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斗富大陆 作者: 妄想宅 第1章 第一次斗富 希北风死了。 穷死的。 临死前最大的愿望是下辈子当首富。 “这世界如你所愿。” 某道声音响起,将他带到了一个十分公平又十分不讲理的新世界――斗富大陆。 震惊,习惯,麻木。 很快他就融入到了现实,努力地朝着自己的首富目标扎扎实实地前进。 擎天城城外,第三安置区营地。 清风吹拂,沙尘飞扬。 刚刚领完救济物资往回走的希北风被人拦住了,那是一个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的青年,很让人怀疑会不会被清风带走,不过其眼中露出的凶恶之色,却让人根本不想替他为此而担忧。 “居然被瘦蝎子盯住,肯定得交出点东西。”有人低声嘀咕,不无可怜希北风之意。 瘦蝎子开口道:“赶紧把你的鸡腿拿出来孝敬小爷!” 希北风冷哼道:“我没有鸡腿,只有两个大馒头和一点酸菜,你不够吃的话我赏你一点!” “混蛋,你胡说,我明明看见你领了一个鸡腿!”瘦蝎子言之凿凿。 话语落下,顿时在周围的人群中掀起风波,一个个听见肉就两眼发光,看向希北风的眼神,不再是怜悯,而是羡慕嫉妒和贪婪暴戾。 “鸡腿我确实领了。” 希北风顿了一下,望了望蠢蠢欲动的众人,不屑地一笑,道:“但那不是我的,是我帮行走不便的张家嫂嫂排队领的,谁要是好意思就尽管上来!” 闻言后,许多人一怔,脸上皆是浮起害臊之色,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怎么就让猪油蒙了心呢。 “张家嫂嫂?谁啊?”有不明原委的人问道。 “就是那个大着肚子即将临盆的妇人。”有人唏嘘地答道。 “就是那个死了丈夫的孀妇!”有人没好气地补充。 “原来如此。”一时间,众人都理解起来了,就现在的情况,大家都是自顾不暇,哪里还能管的上其他人,比起那个古道热肠的少年人,他们真是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了。 瞧着大家的神情,希北风脸色才稍微好看一点,接着看向瘦蝎子道:“现在这鸡腿你还要吗?” “要,怎么不要!”瘦蝎子猥亵地笑道:“除非那张家嫂嫂愿意舍了你跟着我。” “无耻小人,给我闭嘴!” 希北风怒视瘦蝎子,身体周遭陡然出现金色之气,如熊熊火焰一般却不伤其身,要不是最外围还有一圈黑铁之光,都快能假冒超级赛亚人了。 看着希北风身体四周稀薄的金色财气,瘦蝎子笑了,同样激发出金色财气,虽然最外边同样有一圈黑铁之光,但对比起来他的金色财气却是整整大了一圈,也浓郁了许多,一时不由志得意满:“以我的目测,你的钱之力绝不超过五!” 钱之力,即战斗力,可吸收天地之间的财气转换而来,也可直接炼化钱币转换而成,花一分则少一分,若钱之力降为零,则无条件死亡,也被戏称为穷死。 希北风蹙眉,敌我之势优劣明显,但他还是不能退,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更何况这代替领取物资的事情还是自己主动担下来的,当下便冷哼一声道: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要是够胆量的话就上来,以我的目测,你的钱之力也就十,我们死磕的话,钱之力均等抵消,我掉五点归零穷死,你掉五点还剩五点,看这里的人,随便站出来五个,一人一点就能耗死你,叫你以后还敢欺压良善!” 闻言后,众人皆是响应道:“就是,就是。” “你们敢?” 瘦蝎子冷笑道:“都忘记我上面还有谁罩着了?谁敢对我动手,保准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众人听闻后皆是鸦雀无声,赶忙地低下了头,不好意思也不忍心去看。 希北风哼了一声,强硬地对瘦蝎子道:“匹夫之怒,血溅五步!想要这个鸡腿,就给我做好消耗五点钱之力的准备!” 瘦蝎子面色变了变,一时之间有些惊疑不定,但到底还是不相信有人会为了别人的一个鸡腿连命都不要了,便冷笑一声道:“小爷奉陪到底。” 眼见两人剑拔弩张,形势一触即发,许多人不忍心地出言相劝。 “好后生,且忍一时,可不能为一个鸡腿丢了命。” “就是,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啊!” “只要命还在,鸡腿总会有的。” 听着这些话,希北风望了望天空,终究是跨不过去心里那道坎。更重要的是,丫的他来到这个世界不是为了让人抢鸡腿的。吸了一口气后,他坚定地道:“生,亦我所欲也;鸡腿,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鸡腿也。死有重于鸡腿也有轻于鸡毛,区区两句恫吓就想让我交出鸡腿?休想!” 瘦蝎子愣住了。 众人也呆住了。 此时,希北风抬起手,四点钱之力聚集,凝成一小团金色财气能量球,瞄准了瘦蝎子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是不让开一条道的话,后果自负!” “你敢?”大意之下被瞄准的瘦蝎子不仅不惊慌,而且还摆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区区一个战斗力只有他一半的家伙,居然以为可以用这种攻击吓唬他?天真!他绝不信有人会为了一个鸡腿,浪费掉四点钱之力。 打坐修炼吸收财气的话,一天最多只能有四个时辰,且总共也才恢复一点钱之力,直接炼化钱币的话,一百钱币才可以转换成一点钱之力。也就是说,这四点钱之力,需要静心打坐四天,或者拿出四百钱币恢复,其价值远远高于一个鸡腿。这一点哪怕现在大家遭了灾,物资紧缺也一样不变。 所以,打死他都不相信有人能干出这亏本生意来。 但是,他错了。 希北风冷哼了一声,手中凝聚着四点钱之力的金色财气能量球骤然爆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中了瘦蝎子胸口。 下一刻。 “啊――” 惊天的嚎叫声响起,瘦蝎子浑身像被电到一样发麻,胸前也一阵阵地发痛。而且,那锐减的四点钱之力,让他的心脏又多受了一重无形伤害!为了一个鸡腿,他损失了四天苦修,损失了四百钱币! 心痛过后,便是怒火冲天,他死死地盯着只剩下一点钱之力的希北风,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道:“我要你死!” 希北风没有听见对方的话,因为他愣住了。 千金散去还复来! 刚刚打出的四点钱之力,居然又重新回来了,而且还有额外百分之十的进账,眼下钱之力为5.4。 什么鬼? “吓傻了?” 瘦蝎子癫狂地笑道:“很好,知道怕了就好,立刻把鸡腿给我,然后下跪磕头,磕到我满意了为止!” 希北风回过神来,二话不说再次抬起手,打出凝聚四点钱之力的金色财气能量球。 瘦蝎子猝不及防地又中了一招,转瞬间钱之力又下降四点,早先的十点已经只剩下两点,身体周遭的金色财气也黯淡稀薄起来。 希北风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些激动的握了握,千金散去还复来,不是偶然发生的奇迹!刚才打出去的四点钱之力,再一次返回来了! 他现在的钱之力是5.8! “你,你诈我!”瘦蝎子又痛又惊又怒:“快把我损失的钱之力还来,一共八百钱币,外加利息二百,总共一千钱币,拿不出来我就找人弄死你!” “还敢叫嚣?”希北风一指点出,用一点钱之力打出一颗财气光球,击中还在惊怒中的对方,道:“你现在只剩下一点钱之力了吧,只要我动动手指头,你就得死!” 瘦蝎子僵在原地,随后有些发抖地道:“你,你别轻举妄动,我后面还有靠山!不是你可以得罪的!” “是吗?” 希北风冷笑,朝着天空打出了一个凝聚四点钱之力的财气光球,望着它缓缓升空如烟花般璀璨后回归到天地之间,才淡然地道:“你觉得我会怕吗?” 瘦蝎子震惊了,竟有人把钱不当钱,点成烟花来看! “想不到世间竟有人霸气如斯!” “英雄出少年!” “哎,老夫看走眼矣。” “败家啊!” 围观群众都震惊了,在这种都遭了灾的当口,竟还有人如此霸气豪气!简直败家啊! 此时,希北风也震惊了。 特么的,怎么打出去的钱之力,这次居然没有回来呢?! 1.9,这是他现在仅剩的钱之力,接下来还有资本打? “饶,饶命啊少侠!” 瘦蝎子跪下了,抹着眼泪道:“我上有老,下有小,外面还有情妇,要是我死了,她们就全都活不下去了,少侠放过我一命吧!小的来生来世给您当牛做马。” 希北风强行镇定下来,道:“真的?” “千真万确,如有虚言天打雷劈!”瘦蝎子哭泣着道,好似一幅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样子。 “如果是真的话,饶过你一命也不是不行。”希北风宽宏大量地道。 “谢少侠,谢少侠,您的大恩大德,小的永世难忘!”瘦蝎子深深地拜下去,无人能看到的眼里满是怨毒,确实是永世难忘,只不过难忘的是这仇恨和屈辱。 “永世难忘就免了,破财消灾,你让我损失了多少,自己算算拿出来还我,我也不多要你的,但要是想耍花招的话,保证把你身家全都掏空!”希北风淡淡地道。 瘦蝎子的手抓着地面,差点把牙齿都要咬碎,但最后还是从怀里掏出来一吊钱放下,哭哭啼啼地道:“这已经是全部了,求您大人大量放过我。” ------------ 第2章 升级的另一种方式 地面上放着一贯钱币,形状与正常世界里的铜钱相同,都是外圆内方,但是却金光闪闪璀璨耀眼,简直跟金子一样。 当然了,也只是看着像而已,另外这个世界的金子银子,并不作为货币流通,能被人当成钱来花的,有且只有金光闪闪的钱币。 这些钱币也不是谁统一铸造出来的,非要说的话也是由天地借人之手以财气所凝,可以作为硬通货用来进行交易买卖物品,也可以直接炼化吸收转换成钱之力。 望着那一贯钱,许多人都忍不住咽了咽唾沫,甚至于跃跃欲试地想去抓一抓,但是一想到这东西是从瘦蝎子兜里拿出来的,就知道是烫手的山芋不好拿。再一看瘦蝎子对面的少年人,便赶紧消了不该起的贪心。 为了一个鸡腿打掉了十三点钱之力,换算一下相当于扔掉一千三百个钱币,这样霸气豪气的一个狠角色,不是谁都惹得起的,要不瘦蝎子怎么怂得跪下来哭得比孙子还孙子呢。 随意地瞥了一眼地上的钱,希北风微微蹙眉道:“我刚才就打掉了一贯钱吗?” “可,可是……”瘦蝎子眼里的泪水哗哗地往下流。 希北风摇摇头,抬起一根手指,将最后一点钱之力凝聚其上,微小的光芒带着死亡的味道,不止是威胁着瘦蝎子,也威胁着他自己。据他目前所知,别人根本就没有小数点后的数字,也不知道1.9钱之力后面的0.9到底做不做的数,万一打出去后被这混蛋世界赖账,他岂不是立地穷死? 但是眼下身体周遭的金色财气已经很稀薄,与其让瘦蝎子或者某个有心人反应过来,往他身上随便打一下玩玩,还不如干脆大胆点虚张声势唬住所有人。 瘦蝎子望着那一点金色光芒,惧意立刻盖过了侥幸之心,直接在身上扒拉着拿出了散钱,哆哆嗦嗦地数了三百个,只剩下五个也不敢拿回去,直接一并放在了地上。 “很好。”希北风道:“把多出来的五个钱币拿回去,我不稀罕你的钱!” “是是是。”瘦蝎子如小鸡啄米一般点头,欲哭无泪地捡起了五个钱币,要是不稀罕的话,就别拿他的钱啊! “把钱打包好,然后滚蛋。”希北风淡淡道。 “是是是。”瘦蝎子连忙取出一块布,心痛地把钱包好,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可以走了吗?” “滚得远远的,不要让我再看见你。”希北风还是那样的淡然。 “是是是。”瘦蝎子如蒙大赦,手按了一下地面,起身的时候差点没踉跄得摔一跤,狼狈地转头后飞奔离开,跑远了一段距离才嚎啕大哭地喊道:“你给我等着!” 望着那逃窜的身影,众人一阵哈哈大笑。 希北风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拿起钱,随后便一派淡然地离开这纷纷扰扰的是非之地。 在这个世界,钱之力100以下的,是为灾民级别,拥有初始技能浩然正气,可以将钱之力转换成财气使用,但是并没有听过钱之力转换成财气,打出去了用掉了还能回来的奇葩事! 所以,那千金散去还复来到底算怎么回事? 如果是送给他的超级外挂,怎么会一时灵,又一时不灵的? 不知不觉间,希北风就到了张家嫂嫂的帐篷外,先是喊了一声确定没问题后,才掀起门帘走进去,里面空间对于一个人来说还算是挺大的,由于是孕妇还给备了简单的床铺和矮桌以及地毯。 他来到矮桌前坐下,随意地把钱放在一边,就拿出怀里用油纸包着的鸡腿和馒头小菜,乐呵呵地望着眼前挺着大肚子的秀美女子道:“静姐,赶紧吃着。” 静姐笑着道:“嗯,你也一起吃,鸡腿太腻,这么大一个我是吃不完的。” “静姐,你这都快临盆了,得多吃点到时候才有力气生小孩。”希北风知道她的好意,拿过一边鼓鼓布包裹,露出金灿灿的钱币,笑道:“我有钱了,以后买多少只鸡买不到?还能跟肚子里的小孩抢鸡腿?” “这钱怎么来的?”静姐蹙着眉头,显得有些担忧。 希北风嘻嘻哈哈地把瘦蝎子的事情说了下,至于千金散去还复来这种奇葩事则没有说。 静姐听完后一阵忧心,道:“早知道这样,我就该自己去领取,要不也得先跟你叮嘱一番,怎么能为了一个鸡腿跟人家结下这么大的仇呢。” “没事的,那瘦蝎子只剩下一点钱之力,身上的钱也基本被我弄过来了,短时间内绝对不敢主动过来招惹。”希北风宽慰道。 恢复钱之力有两种办法,一种是直接吸收天地财气,无论是哪个等级,都只能一天一点慢慢地恢复,另外的就是直接炼化钱币,无论最高水准是哪个等级有着多少钱之力,只要钱币准备足够,最多八个小时就能恢复到巅峰状态。 静姐也知道这种情况下瘦蝎子很难从别处筹钱迅速恢复战斗力,但还是很担心地道:“可是他还有个大哥,要是带着一伙人过来,你双拳难敌四手,硬拼的话根本不够和他们耗的。” 希北风蹙眉,实力不济确实是个问题。且相对恢复而言,钱之力上限的提升更为困难,就并非一朝一夕间可完成,即便拥有整个世界的财富,也无法立地满级,只能慢慢地用这些财富,转换成自身的钱之力。 无论是恢复钱之力,还是提升钱之力上限,都有一个原则,他将之称为8小时原则。 首先无论是哪个等级,最基础的提升方法是每日静心苦修八个小时,从天地之间获取财气转化为一点钱之力,用来提升自身的钱之力上限。 另外的话,如他所处的灾民级别,每日花费八个小时一般也能炼化两百钱币提升两点钱之力上限,比起炼化钱币用来恢复钱之力的速度是慢了许多,但是比起直接吸收天地财气提升上限的速度却快了一倍。 可是算起来一天最多也就提升三点钱之力上限,即便他手头有一千三百钱币,恢复到原本最高水平之后,短期内钱之力也是无法有大提升,一旦面对多个人的话,钱之力均等抵消,就完全不是别人的对手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睁着眼说瞎话:“放心,我敢这么做肯定是有点底牌,不然刚才瘦蝎子也不至于赔了夫人又折兵。” 静姐不相信地道:“真的?” “真的!”希北风硬着头皮道。 “你之前说自己傻了十八年,一直浑浑噩噩的,这次遭了灾才清醒过来,对于什么事情都一窍不通,请我一点一点教给你,现在就说有底牌了?我不信!” 静姐苦口婆心地道:“那些人咱们惹不起,我这儿也还存着点钱,跟你这一千三百钱币一起凑凑,请这第三安置区的崔管事做个见证,咱们去给瘦蝎子一伙赔个罪认个错,总不敢再动你的性命。” 希北风闻言又是哭笑不得,又是感动不已。他初来乍到的,要是碰见其他别有居心的人,怕不得被人狠狠算计一番。也就是好心肠的静姐,信了他的鬼话给他普及基本常识,现在知道他得罪人了,明明自己在困难时期自顾不暇,还要拿出钱来帮忙,让他这个对很多东西都遮遮掩掩的人汗颜无地。 稍微吸了一口气后,他笑着瞎扯道:“我最开始还不是说自己是一点钱之力,满打满算每天都静心修炼四个时辰,今天最多也就五点钱之力,那瘦蝎子身上能有一千三百钱币,钱之力总不能少于五点吧?” 静姐愣了一下,好气又好笑地道:“好啊,一开始就骗我?” “咳咳。”希北风讪讪地笑了笑,他一开始还真是一点钱之力,不过要说他一开始就骗人也没有错就是。 静姐摇头笑了笑,语重心长地道:“如果你真有底牌就好,不行的话千万不能逞强,咱们都没家人了,一定要好好地活着,早日攒够钱之力离开这安置区才是。” “好。” 希北风应了一声,就拿起馒头就着酸菜开始啃,虽然不想吃鸡腿,但还是被静姐以真的太油腻吃不下为借口硬撕了一小半塞过来,无奈只好厚着脸皮从那一小半撕了一小半过来,让他颇有点啼笑皆非,身边就放着一千三百钱币,而现在竟然暂时没有地方可以花。 吃完之后,天色已暮,外面也开始警戒。 希北风回到自己的帐篷,里头乌漆墨黑连个灯火都没有,幸亏有金光闪闪的钱币,拿出来后照亮不了人生,好歹也能照亮眼前一角,当下就抓着钱币开始炼化了。 由于他曾经最高水准达到5点钱之力,所以这个时候无论是吸收天地财气,还是像现在这样直接炼化钱币,得来的钱之力,首先都只是用来恢复的,而没有提高上限的作用。 按照他的估计,花费八个小时差不多到晚上十二点的时候,应该就能恢复到5点钱之力。 然而,事实上,子夜之时,希北风就炼化了四百钱币。 他的钱之力一路从1.9到2.9到3.9到4.9再到5.9,顺畅地完成了整个恢复过程,上限也是平稳地从5提升到了5.9。中间如同往常炼化天地财气一样,并没有产生小数点后的数字变化。不对,准确来说,原本是根本就没有小数点后的数字。 如果不是偶然发生的奇迹,那么也许就是说,别人只有炼化天地财气和钱币两个方式提升钱之力上限,而他却拥有第三条道路,且这第三条道路,未必像另外两种方式一样具有每日提升上限! ------------ 第3章 冒险的验证 无论如何,所谓的第三条道路,希北风都很清楚只是他单方面的猜测,而且之前那千金散去还复来的邪门事也有不灵的情况,所以他的幻想和对原因的猜想也点到为止地打住,醒了下脑子就继续炼化金币了。 在这个世界,人是不会因为炼化财气而感到身体有飞跃性的增强的,除非是消耗财气才可以临时性地强化身体,以及打出不可思议的财气攻击,和使用其他奇妙的等级技能。而在不消耗财气的情况下,这里的人其实跟其他正常世界的人是一个样子的。 生老病死,一样都跑不了。 当然,拥有一定的钱之力,突破到一定的层次等级,还是有寿命上的补偿的,活成一个老妖怪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要是钱之力足够海量的话,每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不计消耗地用财气加持增幅强化身体,大概与仙人也没有什么不同。 八个小时过去,希北风炼化了二百钱币,转换成两点钱之力,目前拥有钱之力总共7.9,而手头上的一千三百钱币经过一夜,就只剩下七百了,若是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明天就能实现两位数的突破了。只是,距离离开第三安置区的100点钱之力标准,还是有相当长的一段距离。 咕噜噜―― 肚子响起尴尬的声音,一夜未眠只顾着抓紧恢复应对瘦蝎子报复的希北风饿了。 早餐? 是没有的…… 能有两顿吃的就不错了,还指望人家大清早的给弄早餐? 有钱? 暂时也没有用。 擎天城接纳了三分之一的受灾的友城居民,别说这城外三个安置区物资紧缺,估计就是城内居民也陷入物资紧张的境地了,一切只能等周围几座城池调节物资,缓过先头的这口气,钱才能有地方花。至于高价溢价购买食粮,也得有门路才行,有价无市啊。 幸好,热白开的供应还是很足的。 希北风拿了壶出门,顺便也到静姐那里取了一个,接着就到长长的队伍后站好,乖乖地排队等着打开水了。 不久后。 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忽然在背后不远处响起:“是他,就是那个混蛋!” 希北风无奈回头,发现果然是瘦蝎子,除此外还有一个彪形大汉,额上文着一个“王”字图形,如果没记错的话,绰号赛老虎,跟瘦蝎子狼狈为奸,是第三安置区内祸害底层灾民的恶霸小头目。 “见鬼,赛老虎怎么自己来排队打开水了?”队伍后有人嘀咕着赶紧闪到一边,连锁反应之下有一个算一个,全部分左右站好,宛如迎宾一般。 哭笑不得地瞥了眼好歹都是有点战斗力的底层小民,希北风抛下对面而来的赛老虎和瘦蝎子不理,一个掉头如小旋风一般,在众人惊诧和怜悯的目光之中,冲向了队伍最前方,迅速且麻溜地往壶里打开水。 赛老虎看着这一幕,眼里已经冒出了怒火:“敢打劫我的人就算了,见了我居然不滚过来受死!” 瘦蝎子闻言面色微苦,拳头攥了攥,还是挤出笑脸谄媚地道:“大哥说得是,打狗还要看主人,他打了我事小,伤了您脸面事大。像这种有眼无珠的人,就该是穷死的命!” “不错,确实该穷死。”赛老虎道:“对了,你昨天被抢了多少?” “一千三啊!”瘦蝎子肉疼地道。 “也不知道能剩下多少。”赛老虎可惜地道:“要是你早点找我不就好了,我拿个一千二,还能给你剩一百。” 赛老虎这是吃人不吐骨头啊! 瘦蝎子心里是恨得痒痒,但还是干笑地回答道:“是啊,可惜昨天天色晚了,出来乱跑的话怕被擎天城的巡逻守卫误伤。” “也是。” 赛老虎一脸可惜,接着便抬头挺胸地走向打开水的地方,看着刚好结束打水转过头来的希北风道:“小子,把身上所有的钱交出来!” “等着。”希北风说着就把两壶开水放在一边。 赛老虎愣了一下,瘦蝎子也愣了一下,太痛快了吧这哥们。 站起身来,希北风低喝一声,财气爆发掀起一阵狂风,凛冽的金色财气耀眼夺目,一道凝聚七点钱之力的光球陡然射出。 这是赌上性命的一击。 总共只有7.9钱之力,一下子打出7点钱之力,不得不说希北风也是有点头脑发热,万一那0.9做不得数,他就真的玩完了。 但是他没有太多的选择,赛老虎比起瘦蝎子必然高出一个层次,保守估计也有超过二十点战斗力。如果一次打出六点,侥幸千金散去还复来还有效,打个两次也就消耗掉对方12点,那么赛老虎也许还剩下8点以上,要是一次性打回来八点攻击,自己的7.9战斗力就刚好被完全抵消掉,直接归零穷死。 所以能打7点的话一定要打7点,但就这样也未必能打中两轮,然后在第三轮逆转局势,因为赛老虎的旁边还跟着一个瘦蝎子,后者恢复到巅峰十点应该不太实际,可是今天敢过来找事情,怎么也应该恢复了一些。 纷杂的思绪如电光一般闪过,凝聚七点钱之力的光球已然击中了赛老虎。 围观的人震惊不已,希北风居然直接跟赛老虎干起来,这要要找死的节奏啊! 看着被打中的赛老虎,瘦蝎子脸上一阵抽搐,都叮嘱过这货要提防了,特么的不听劝,别以为谁都是和气生财的主,面前这希北风就是个败家的爷! 赛老虎身体阵痛发麻,顷刻后反应过来,一脸愤然哆哆嗦嗦地抬起手,指着希北风道:“你,你竟敢!” “敢!” 眼底跃上一抹喜色的希北风说到做到,手掌迸发出一颗更加耀眼的光球,经过刚才的生死试验,他已经确定了0.9能做数,而且千金散去还复来的超级外挂又回来了,目前的钱之力已经由7.9升到8.6了,所以这次打出的光球攻击力有8点! 赛老虎再次被击中,痛得直想喊娘,脸上已经不止是震惊可以形容,完完全全地目瞪口呆瞠目结舌如在梦中,仅仅两个眨眼他就损失了15点钱之力,损失了1500钱币,或者说15天也即是半个月的苦修。 “那家伙惨了。”许多人可怜地看着希北风。 希北风感受了一下自己的钱之力,赫然已经是9.4了,所以他二话不说抬起手就凝出一颗六点钱之力的金色财气能量光球,克制而又隐忍地道:“赛老虎,老实交代你现在身上还有多少钱之力,我怕不小心把你打死了!” 赛老虎浑身打了个激灵,额头上渗出来豆子大的冷汗,腿脚竟然开始打颤了:“我身上就只剩下六点了,你手可千万稳着点,安置区内闹出人命你也担不起。” “有道理。” 希北风嘴角微微翘起,手中的光球顿时射出。 “啊――” 赛老虎完全没有想到有人敢在安置区内杀人,连运用财气强化身体进行躲避都来不及,竟然又再一次地被击中,吃痛地嚎叫后就扑通一声就倒在地上,死不瞑目地道:“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我才要死了。” 瘦蝎子捂着胸口,肉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打击,让他的心脏疼得想滴血。昨天只剩下一点钱之力,他回去后自然是苦修恢复一点,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希北风刚才向赛老虎打出的光球一分为二,居然也送了他一点攻击,简直让人想吐血。 “这世界是怎么了?”围观群众头上满是星星,恶霸赛老虎居然被人收拾了。 “总算完美了。” 希北风不得不承认,虽然他是没有强迫症的,但是眼看着即将实现两位数的突破,还是想立刻打出六点攻击返回个0.6凑成10啊! 稍微心满意足了一下地舒了口气,他看向瑟瑟发抖的赛老虎和瘦蝎子,惯例地道:“破财消灾,我刚才总共打出21点攻击,你们现在给凑凑,钱放下了人走,没钱的话人也走,至于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就不是我能管得了的。” 赛老虎听着他的话,才发现原来自己还剩下一点钱之力。 逃脱升天的侥幸,大难不死的激动,被人耍了的愤怒,大庭广众出丑的羞耻。 这些当然都是无关紧要的,他只能老老实实地向希北风低头,肉疼心痛地开始在身上扒拉,取出了两贯钱放下。 “哥,还差一百。”瘦蝎子小声地提醒道。 赛老虎恶狠狠地刮了他一眼:“你看到了还不补上?” 瘦蝎子当场愣住,久久之后才委屈地取出钱,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数了一百个,多出来的几个不用希北风提醒就要收回兜里。 啪! 赛老虎直接把剩下几个小钱叮当打落在地,恶狠狠地道:“要钱不要命了?一点眼力都没有!” 瘦蝎子苦着脸道:“他不会要的。” “你是傻啊?”赛老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过头谄媚地对希北风道:“爷,您看还满意不?” 希北风眉头微蹙道:“不满意。” 赛老虎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大气都不敢喘,轻声细语地问道:“您还有哪里不满意,我立刻改到您满意为止。” 希北风淡淡地道:“把多余的钱拿回去,我希北风不会多要别人一分钱!” 赛老虎眼皮子抖了抖,嘴角使劲地抽搐着,脑袋里重复地回荡着一句“我希北风不会多要别人一分钱!” 瘦蝎子心疼地捡起几个钱币,拿出一块布把2100钱币包好,就扶着傻眼的赛老虎离开,一回生二回熟,这个时候再问能不能走,他就是蠢货了! “哈哈哈――” 周遭突然爆发出一阵阵欢快笑声,一个个敬重地看向希北风,眼里的意思不言而喻,是条好汉子啊! 希北风提起壶,走过去拿起钱后,在众人不平静的目光,施施然地往回走。 然而,这气度没有保持多久,就被某个小屁孩喊出来的一句惊天动地的话给吓没了。 “希北风,你要当爹了!” ------------ 第4章 死缠烂打的挡路者 “我要当爹了?” 希北风施施然地脚步差点变成太空舞步,若不是定力十足的话估计得当场摔倒,不过转瞬间他就猜到大概是静姐要生产了,心里不禁为之一喜。 静姐是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朋友,也可以说就像是他的姐姐一样,所以虽然不是真的自己要当爹,但是那种激动兴奋开心紧张的心情也差不到哪里去。 稍微吸了一口气努力平静下来,他才走上前拦住瞎跑的混蛋小屁孩,认真地确认道:“是不是张家嫂嫂,我静姐要生孩子了?” “是啊,你就是希北风?”小屁孩有些迷糊的问道。 “没错,不过那不是我的孩子,说话注意点!”希北风无语地说完后,就揉了揉跑来报信的小男孩凌乱头发,笑道:“这次我就不怪你了,等小孩子出生后,哥哥请你吃糖!” 本来还很烦躁地躲避着他魔爪的小男孩,这时候一听到有糖吃顿时就安静下来了,笑呵呵得嘴边都流淌着口水了。 希北风笑了笑,也没空继续跟他玩耍,提着两壶热水小跑过去,临近帐篷的时候便听到了静姐低沉的叫喊声,待近了就发现已经有几个上了年纪的妇人在里里外外地操持,顿时安心不少,连忙向各位大婶道谢:“有劳诸位婶婶了,等小孩子出世满月,一定请大家喝喜酒!” “先别说这个,现在最好能去请个有经验的产婆过来!”有个中年妇人面上带着些愁色道。 希北风听了后,心里咯噔一下,道:“李婶,静姐怎么了?” “好像有点不太顺利,我们虽然生过几个孩子,但到底不是产婆,现在这情况都不知道到底算怎么样。”李婶蹙眉道。 “明白了,我去请产婆!”希北风急促地道。 李婶头疼道:“可是,哪里有产婆啊!早两天我也有帮忙打听过了,但现在安置区里也还不算稳定,一直都没有个准信!” “我去找崔管事,这里就有劳几位婶婶了,一定要稳住等我回来!”希北风说完后把热水放下,转身拔腿就冲了出去,直接用了钱之力加持,身上金色财气骤现,如流星般惊得不明真相的人宛若惊弓之鸟一样立刻四散躲避。 这一次千金散去还复来的事情没有发生,用来增幅加持身体强度的钱之力用了就是用了,消失后就没有再回来,不过他暂时也没心情去思考是个怎么回事。 迅速到了第三安置区的管理区外,希北风也等不了别人通报,直接张开口扯着嗓门大喊道:“崔管事,十万火急,救命啊!” 片刻后,一个管家打扮的中年男人没好气地走出来,道:“你这小子,别瞎嚷嚷,万一引起恐慌,你负不起那个责任!” “对不起,实在是十万火急。” 希北风道:“张家嫂嫂我静姐要生孩子了,但是现在有点不顺利,得赶紧请个有经验的产婆!” “你来得倒巧。”崔管事无语地摇头笑了笑,接着便让护卫进管理区把一个中年妇人请出来,道:“这位是王产婆,经验丰富,你带去吧。” “好。”希北风望了眼王产婆,告了一声得罪,便赶紧把人背起,风风火火地往回飙射。 崔管事看得一阵无语,不过嘴角还是流露出一丝微笑。 忽然,一道甜美的声音响起:“那个人是谁啊?怎么这么急?” 崔管事回过头,看着刚走出来的娇俏女子道:“回大小姐,那人嫂嫂临盆,急着找产婆回去。” “临盆?”娇俏女子秀眉微蹙,眼里闪过一抹伤感之色。 崔管事这时才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尴尬地干咳了两声道:“大小姐,咱们还是进去继续讨论第三安置区的事宜吧。” 娇俏女子想了一下后,摇摇头道:“不急,我们也跟着去看看吧。” “这个。”崔管事显得有些犹豫。 “没事的,就是去看看,而且这个应该也算是安置区内的事宜。”娇俏女子露出柔美的微笑,带着一丝淡淡的哀伤,让人不忍心拒绝。 崔管事无奈只好苦笑着应下,领着大小姐不紧不慢地走去,心里嘀咕着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情才对。 然而,事与愿违,前头的两人出师不利,早早地就被人拦住了。 “人命关天,我就问你到底让不让开!”希北风怒视着得意洋洋的赛老虎,对方和瘦蝎子带了十个人堵了他的路,纠缠着不放他和王产婆过去! “知道急了?”赛老虎冷笑道:“敢让我那么丢脸,你是在找死!” “找死?” 希北风咬着牙道:“我今天话放这里,挡我路者死!” “好大的口气!” 赛老虎冷笑道:“今天你一共打掉21点钱之力,短时间内也无法恢复多少。第三安置区的人全都是灾民级别,钱之力一律在100以下,超出的都跑去第二安置区吃香喝辣了,我就算你原来是100好了,现在顶多剩下79,不,算你80点钱之力好了。我这里带着十个人,一人十点跟你磕,你看看死的人是谁!” 希北风神色凝重,刚才他使用钱之力增幅身体的时候,跟别人没有什么区别,都是预先扣掉一点钱之力,等完全消耗完了再继续扣第二点,小数点后并没有产生变化。目前他就只剩下9点钱之力,直接被十点钱之力的攻击命中的话根本无解。 考虑到还要保留最后一点钱之力保命,能打出去抵消攻击的也只有8点钱之力,怎么想都还是差了2点,即便千金散去还复来有效,也未必够时间返回足够的钱之力,因为在这个空挡,赛老虎瘦蝎子和十人众只要再有一个人出手,他躲不过去就是死路一条了! “怎么样?怕了的话,就先给我跪下来求饶!”赛老虎哈哈大笑道,如果能不动手就解决的话,他也是不想动手的,打架等于烧钱,手底下的人也不可能不计报酬地替他出那么多,若是事后不能稍做补偿,人心迟早是要散的。可是要补偿的话,能让他肉疼死。 希北风深吸了口气,道:“赛老虎,一人做事一人当,先放王产婆过去,我留下来陪你玩到底。” “老子就喜欢看你跟火烧房子一样着急,王产婆老子是不会放走的!”赛老虎快意地笑道,不能光让他一个人心疼! “赛老虎!”希北风咬紧了牙:“今天你做出这种事情,就不怕改天自己婆娘生孩子的时候,也被仇家这么拦着吗!人在做天在看,要知道有些事情是绝对不能做的!” 赛老虎眼皮子抖了一下,眸子里稍微闪过一丝犹豫之色,不过随后就消散一空,只剩下复仇的快意:“我的事情不劳你操心,敢跟我作对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 希北风目眦欲裂,死死地攥紧了拳头。 “老老实实先跪下来磕头,磕到劳资满意了,咱们再好好谈谈。”赛老虎戏谑地道。 此时,周围人群也有许多人看不过眼,七嘴八舌地开口。 “赛老虎,你还积不积阴德了?” “赛老虎,小心以后生儿子没小弟弟!” “就赛老虎这阴德都损干净了,别说儿子,估计就是个女儿都生不出来!” “哈哈哈……” 一阵阵大笑声响起,好像都预见了赛老虎以后没有儿女的样子。 听着这些刺耳的笑声,赛老虎恼怒不已,凶狠的眼神环视周遭,让众人的声音都低下来,方才看向希北风:“哈哈哈,你就等着那张家小娘子一尸两命吧!” “人渣!” 希北风怒不可遏,金色财气凛然爆发,璀璨耀眼令人目眩,然而最外沿的黑铁之光,却宛若死亡之色,好像连接着无边无际的黑暗。 哀兵,未必必胜。 众人心脏像是被揪住了一样,沉重得有些喘不过气。 那个身影单薄的少年,俨然是要以一敌十,打一场根本就打不赢的仗! 孤傲。 悲绝。 颤动心弦的情绪弥漫开来,无形之中,有一股不平之气在众人胸中激荡。 然而。 他们没有一个人敢踏出一步,去跟那个神情坚毅的少年并肩。 这就是现实。 希北风知道,所以他从未开口向别人求助,而是抬起自己的手,将所有的钱之力转换成财气凝聚在指尖,一指指向对面的赛老虎:“再不让道的话,你可以试试,是我先死,还是你先死!” 赛老虎眼皮一跳,一把就抓过干瘦的瘦蝎子,直接当成了人形盾牌挡在身前,舌头有些打结地道:“闹出人命你也跑不了!” “闹出人命?” 希北风眸子里寒光闪烁杀意凛然:“我已经说过了,挡我路者死。哪怕代价是我也要跟着一起死,我还是只有这句话,挡我路者死!” 赛老虎抓着瘦蝎子,来回遮挡却左支右绌,顾得了头顾不了脚,最后只能气急败坏地吼着手下道:“还不快过来挡着!” 十人众面面相觑,面露讪讪之色,竟是无一人敢上前,反而脚步都微微往后撤了半步。 “你们!” 赛老虎气得直哆嗦,他可是只被人打得剩下一点钱之力了,就是一个小屁孩真想动手杀了他都没有问题,更何况是对面那个不知底细却显得很有底气的混蛋。 “先放王产婆离开,我留下来陪你们慢慢玩。”希北风指尖的光芒急速闪烁,财气光球波动不安,像是随时会飙射出去一样。 ------------ 第5章 时间差攻击 赛老虎面色阴沉,犹豫了片刻后,还是选择了让步,点点头示意王产婆离开。他是来教训人的,是来出心中一口恶气的,是来把人弄得生不如死的,却不是来陪人玩命的! 王产婆早就惊出一身冷汗,生怕卷进这江湖恩怨,此时看到赛老虎点头允许她离开,自是庆幸不已地拍了拍胸口,朝着希北风抱歉地道:“那我就先走了。” “让您受惊了,不过还得有劳您快一些,那边正急着呢!”希北风郑重地拜托后,就把方位给说了一下,剩下的只能靠王产婆自己打听了,不过料来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毕竟静姐那边现在弄出的动静也挺大的。 “好小伙,当忍则忍。”王产婆最后嘱咐了一句,便快步离开这漩涡中心。 忍? 希北风摇头笑了笑,神情显得轻松无比,刚才该忍的时候已经忍了,至于现在嘛。 “大丈夫,何必忍!” 他缓缓地吐出了六个字,眸子中燃起扑不灭的怒火,腾起压不住的杀意。 今天不管赛老虎是有心要他的命,还是只想折磨得他生不如死,这笔账都不可能草草了结! 个人恩怨,爱怎么来怎么来,死了算他倒霉,但是牵连身边人的话,他绝对不能容忍! 逆鳞这两个字太土,他是不想用的,但在这种时候,果然只剩下这两个字了。 希北风冷冷地望向赛老虎:“你是让他们一个个来,还是一起来,我更方便一点!” 赛老虎提着被吓得脸色惨白瘦蝎子挡了挡身体,看了看左右道:“上,都给我上!” 希北风戏谑地看了看合围的十个人,手指头随意地扫了过去,所指的方向没有一个人敢不退避躲闪,身上的气势愈加强盛,恍如战场上的万人敌一般,站在那儿便可睥睨千军万马,横枪挺槊即敢拦铁蹄洪流! “娘的,都他娘这么怕死!”赛老虎气得直想跳脚。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希北风冷笑道:“自己连卵都没有,也敢笑别人没须!” “哈哈哈――”众人哄然大笑。 “你,你们――” 赛老虎气得七窍生烟,脸色刷的一下涨红如血,转瞬间后又开始发青,最后竟然出现一抹病态的白色,把牙齿咬得咔咔响,恶狠狠地望向手下:“都他娘是蠢吗?他就一个人,你们要是怕死的话,一个个打完就跑难道还不会?!” 闻言后十人众豁然开朗,一个个我看看你,你看看我,挤眉弄眼地想推一个人先上去。 这一幕,看得围观之人捧腹大笑,也看得赛老虎差点吐出血来。 “果然都是废物。” 希北风随意指着一个脸上带着疤的青年道:“我让你先出招。” 被点到的带疤青年愣了愣,脚步往左边挪了挪,装得跟没有看见一样,如果不是觉得太假的话,估计得吹两声口哨四十五度抬头看看天空了。 “废物,烂泥扶不上墙!”赛老虎气急败坏地道:“再不赶紧出手的话,你以后就别跟着老子混了!” 带疤青年嘴角抽了抽,瞥了眼其他幸灾乐祸的同伴,即便气得牙痒痒,也只能在希北风的瞄准下,战战兢兢地释放财气。乍一看的确比起希北风的财气浓郁不少,然而却无精打采的,像是风中残烛一样。 他吸了一口气,缓缓抬起手掌,凝聚出财气光球,比起希北风指尖的光芒,看着确实是要浓郁强烈上两分。 十点钱之力? 希北风眼睛微眯,如果没有推断错的话,这人应该会听赛老虎的话打出十点钱之力的攻击,而自己身上仅仅只有九点,被命中的话唯有死路一条。 之前扣除的一点钱之力还没有消耗完,依旧可以增幅身体,时机把握得当的话,躲避比子弹还快的财气光球,也不是没有可能。 当然,如果无法第一时间闪避,就只能正面打出8点钱之力消耗对方的攻击。而要是超级外挂千金散去还复来还有效的话,指尖上凝聚了八点钱之力的攻击,应该会增加0.8的钱之力返回,接下来即便措手不及地被随后的残余的2点钱之力的攻击命中也没问题。 因为届时他身上就有9.8钱之力了。 打下一个对手的时候,当然不可能死扛十点攻击,而是打出9点攻击,为自己再次返回0.9钱之力,令战力提升到10.7,随后便可以打出十点攻击,直接抵消第三个对手的攻击,从容地把十人众的钱之力都压榨完。 这个计划很美满。 唯一的缺点是怕有两个人同时出手。 这也是他为何选择后发制人的原因,先声夺人抢先出手的话,很可能会引起其余人的过激反应,若是一口气全部向他发出攻击,躲是肯定无法完全躲开的,即便被攻击的时候千金散去还复来有效,他也肯定无法硬扛数十点乃至近百点攻击。 可是,即便选择了后发制人,被多人同时攻击的风险虽说会降低不少,但还是继续存在着的,尤其在他打出身上钱之力的时候,正是一个大大的空挡,绝佳的下手时机! 祈祷都是猪对手? 看着确实都是猪对手,但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被无名小卒莫名其妙反杀的事情,现实里也不是没有上演过。 自己的命,终究还是在自己的手里比较踏实。 希北风眸中精光一闪,如凛然剑气划破长空,拨开云雾见青天。 一刹那间的变化,带疤青年却无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必须要尽快出手,掌中的财气光芒骤然大盛。 希北风嘴角微翘,指尖的光芒绽放,竟是成一道光束爆射而出。 此时,带疤青年的财气光球也已经射出。 电光火石之间,光束与光球碰撞。 砰―― 爆裂响声回荡,光球压过了光束,继续飞速地朝着希北风袭去。 此时,没有人察觉出来不正常。 希北风嘴角的笑容愈加浓郁,他并非是简简单单地将钱之力以光束的形式打出,而是控制着钱之力以一定的速度输出,所以光束显得又细又长,不过没事,持久性才是最重要的! 与一次性打出光球,或者是用粗短的光束快速输出相比,这样的攻击方式自然显得麻烦许多,同时也不可能让他的钱之力产生哪怕多百分之一的效果。 但是,却给他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也大大提高了存活概率。 预判对手的攻击后几乎同步出手,以持续性的攻击持久打击,令对方的财气光球阻滞减速,这样比之一次性打击增加的也许一个瞬间都不到的时间,正是他逆转胜负的关键所在。 此刻,第1点打出去对耗掉的钱之力,已经重新回到了他的体内,并且还为他带回来了0.1钱之力。这1.1的钱之力加上本会一直保留着以便活命的1点钱之力,让他实际上可支配的钱之力多增加了2点。 最后再把这2点攻击也一起输出了,那么打出去的攻击累计就会达到10点,刚好可以抵消掉对方的攻击,就更不用说实际还未完全输出的七点钱之力,最终会和另外0.7的奖励一起返还! 前面打出去的钱之力消耗后会回来,变成自己新的力量又可以打出去,保证火力的持续输出。大致的平衡是可支配的9点钱之力自身保留5点随时保命,输出4点钱之力的光束在外,而这4点钱之力中最开始的1点钱之力正在消耗返还途中,只有3点钱之力处在半闲置暂未发挥效力的状态,相当于他是唬人地用或许还不到4点的钱之力发挥出2.5倍的效果,跟对方的十点钱之力来了场持久战。 理论上来说,凭借这种有点像拆东墙补西墙的方式,在自身实力勉强足够且对方的攻击未曾爆表之前,他是可以完美地循环到底,拖到天长地久最后把对手拖死的。当然,还有个前提是对方是傻子,一直傻呵呵地跟自己耗到最后一点钱之力。 不过他也不敢奢望每次都这么如意,只是相比一次性打出去唱空城计来说,这种攻击方式会让自身的钱之力尽可能地保持在一个较高的数值,即便此时有人偷袭他得手,本就没有完全打出去的钱之力,以及源源不断持续性回复的钱之力,都会让他有一定的机会扛住! 这就是他危急时刻所想到的手段――时间差攻击! 值得一说的是,完美地打了一个时间差的同时,他也成功避免暴露自身实力不足的事实。 一次性地将八点钱之力打出去的话,或许还有足够的时间返还钱之力,或许也可以有足够的时间打出第二次攻击,甚至再不济的话直接硬扛也行,但那终究最后都会暴露他的实力。 若是连对付一个十点攻击力的财气光球,都需要二次攻击,他还怎么震慑其他人,让他们一个个地上来送菜! 眨眼间,财气攻击已经近在身前,或者说近在指尖。 他自身的实力还是不够强大,对方一次性输出10点攻击,终究是打破了那可怜的脆弱平衡,将攻击压到了身前,然而这些都不是问题,因为他已经打出去8点钱之力,完全消耗掉变成了8.8钱之力返还,身上的钱之力此时一共有9.8。 现在,希北风可以选择不动如山,但他却没有那么做,因为他无法确定被人攻击后损失的钱之力,会不会散去还复来。如果不能的话,就有点弄巧成拙,会被对方剩下来的2点攻击白白地消耗浪费掉2点钱之力,让接下来应对下一个对手的时候,情势比之现在还要恶劣一点。 所以,他顺着惯性又加了一把劲,突破自己的出手速度,抢在被光球攻击到自身之前,再输出了两点钱之力。 终于。 在最后一刻,他险之又险地将对方的财气攻击消磨殆尽。 “好强!” 许多人忍不住低呼,在他们的角度看起来,希北风从头到尾就是懒散地维持着细小瘦长的财气光波,毫无诚意地消耗掉敌人的实力,如猫戏老鼠般游刃有余,似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不要脸的装逼犯! 赛老虎眉头直跳,狠狠地瞪了眼打完后果真退到一边的带疤青年,气得直想跳过去扇后者两巴掌。 “接下来,谁?” 希北风淡淡地道,不过也不是征询别人的意见,而是随意地挑了一个高瘦的三角眼,一指点出:“是你吗?” “是,是,不是……” 高瘦三角眼欲哭无泪,钱之力不是白来的啊,尤其这种受了灾的当口,能留一点是一点,都是讨生活的本钱,这大爷怎么都不适可而止找个台阶赶紧下了,居然还死缠烂打要互相对耗烧钱,特么的是钱太多不烧不行吗? ------------ 第6章 榨干 赛老虎瞪着瘦高三角眼,牙齿差点咬碎:“你个废物,他今天已经打掉31钱之力了,你还怕个卵,说不定你还没出手,他就怂了,这个时候你他娘的怂什么?他就是在虚张声势啊,你这头蠢驴!” 瘦高三角眼心里一动,抱着侥幸的心情,激发了财气,光华比之对面强盛许多。 “很好,这才对嘛!”赛老虎夸奖一句后,转头看向希北风,一脸讥讽地道:“我也不想闹出人命的,你最好在露底之前主动跪地求饶,否则的话错手被人杀了,可就怪不了别人!” 希北风冷笑,刚才拦着产婆,现在却说不想闹出人命,分明只是不想留下话柄给别人而已! 赛老虎见自己的威胁无效,眼里的光芒愈加森寒,瞥向瘦高三角眼催促道:“人家身家丰厚,不差这一点钱之力,给我打!” “好。”瘦高三角眼掌中凝出财气光球。 希北风指尖光芒璀璨,也做好了准备。原本他只有9点钱之力,但是靠着时间差攻击,却可以说是一次性连续不断地打出了10点攻击。总共返还的点数是1点,加起来后现在他有10点钱之力,可以打出9点攻击,即便还需要运用时间差,但比起之前显然轻松许多。 刚打完一场就立刻来第二场,饶是原本佩服希北风的人,都不禁深深地蹙起了眉头,双拳难敌四手,这么车轮战下去,就是希北风真有一百点钱之力,也不够这帮流氓恶霸耗的,若是不肯服个软认个输,怕是真有性命之忧。 到底谁能来帮帮这个少年啊! “住手!” 此时,一个娇俏女子走出人群。 她来到希北风旁边站定,死死地盯着赛老虎等一伙,眼里怒火宛若实质像要冒出来一样:“恃强凌弱,以多欺少,这第三安置区,不是你们的老巢!不会任由你们为非作歹!” 赛老虎闻言一怒,不过看到女子却愣了一下,目光下流地在娇俏女子玲珑的曲线上打量,舌头忍不住伸出来舔了舔道: “这又是哪里跑来的小妞,我居然不知道第三安置区还有这等绝色,怎么就给错过了呢!这俏脸蛋嫩得我看着就想咬两口,这小胸脯堪堪握在手心把玩,这蛮腰长腿呢,光是看着我就忍不住硬了!哈哈哈……” “给我闭上你的烂嘴!”希北风冷声道,杀意愈加沸腾,这样的烂人光是活着就能让他恶心。 娇俏女子目光一片冰冷。 “哟,这眼神不错,要是放到床上蹂躏,看着你一脸屈辱,听着你喘息低叫,听着你啜泣求饶,也不知道该有多销魂!”赛老虎**地大笑道,引得手下一帮人捧腹大笑。 脸色早已黑透的崔管事不声不响间走出人群,阴沉地喝了一声:“想死吗!” “哪条老狗?!” 笑得差点喘不过气的赛老虎缓下声来,瞥了眼略显矮小干瘦的崔管事后,冷汗顿时如水一般从背部冒出来,沿着雄健的肌肉往下流淌,恍惚间滴滴答答地湿了裤裆。 眼前之人他怎么可能不认得,乃是第三安置区的头号人物,可以说是活阎王一般的人物,而他刚才竟然骂了对方! “崔管事。” 希北风认真地问道:“玩出人命的话,您应该不会介意吧?” 崔管事眼皮一抖,希北风话语里的杀意凛冽,得像冬日寒风刮脸般,刺得人有点生疼。 赛老虎这种人渣,放平时捏死就算了,但是现在这时节局势,正是怕出事怕出现死人的时候,纵然他也冒出了杀意,可真论到下狠手直接清理,却还是不好下手的,尤其众目睽睽难以遮掩更是如此。 只是,他可以不考虑希北风的情绪,却不能不考虑大小姐的脸面,赛老虎敢当面说出如此污言秽语,就该千刀万剐折磨得生如不死! 赛老虎提着瘦蝎子的手有些发软,若是崔管事一个心烦意燥,就是真把他给灭了,也不会有什么人多两句嘴的。 娇俏小姐冰寒的眸光中有怒火袅娜升腾,甚至于伴随着一丝丝的杀意,不过片刻后她就稍微平静了一些,转头看向希北风嫣然一笑,如冷冬里一抹温暖的阳光。 刹那间,希北风的冰冷杀意仿佛也被驱逐了两分,嘴角微翘露出一抹柔和的微笑。 “没有必要为那种人脏了自己的手。” 娇俏小姐道:“崔管事应该会处理好的。” “咳咳。” 崔管事干咳两声,有些防备地望了眼希北风,道:“没错,年轻人血气方刚可以,但是动不动就打打杀杀还是算了。” 闻言,赛老虎总算松了一口大气,挤出笑意谄媚地望向崔管事道:“您老说的是,小的不长眼冒犯了您,您就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小的这辈子念着您的好,给您鞍前马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崔管事冷笑一声,道:“你的事没完,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是,愿听您老发落。”赛老虎愈显谦卑。 崔管事老脸不禁抽了抽,这种恶霸流氓欺善怕恶,足够不要脸,犯了事被抓的时候能跪得比条狗还像狗,倒是有些难以重罚了。 娇俏小姐美目闪过一抹不悦。 希北风冷笑道:“听候发落之前,是不是得把架给打完了!” 崔管事闻言,顺水推舟道:“安置区内严禁私斗和死斗,不过今天闲的无事,既然你们开了头,我也刚好可以见证,就干脆接着打让大家瞧个乐子。” “好,听您吩咐。” 赛老虎有些捉摸不透崔管事的心思,但是把私斗合法化这说法也合他的心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人来个意外失手,直接把希北风弄死得了,事后谁想鸣不平的话,有胆子就去找崔管事算! 娇俏小姐微微蹙眉,颇为担忧地瞥了眼身旁。 希北风递过去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戏谑地瞥了一眼赛老虎,接着就看向手一直在发抖的瘦高三角眼,道:“可以开始了。” “这?”瘦高三角眼无奈地望了崔管事,奈何后者根本不理他,接着又看了眼老大赛老虎。 “怂货!崔管事都说了要看乐子,你还不把吃奶的劲都给使出来!让大家瞧瞧乐子!”赛老虎一脸狠色,一只手在隐秘地方打着下杀手的手势。 瘦高三角眼心里一跳,假装没有看见,转头继续瞄准希北风,心念一动就打出十点攻击。 在他出手之时,希北风几乎同步出手了。 砰―― 时间差攻击再次奏效。 瘦高三角眼打完就赶紧溜到一边,跟早前脸上带疤的家伙混在一起,隐约之中算是抱团了,对于赛老虎投来的恶狠狠的视线,选择干笑躲避表现得一副很无奈的样子。 “接下来,又是谁?”希北风心情舒畅许多,压榨完又一个人的十点攻击,他现在的钱之力已经提升到11点。 娇俏小姐蹙眉,有些担心希北风的钱之力不够用,忍不住低声道:“要不算了吧,都交给崔管事抓走关一段时日也一样。” “放心,没问题的。” 希北风道:“不让他们出血吃点苦头,我心里不舒坦,怕是晚上觉都睡不好。” 娇俏小姐有些无语,小声道:“钱之力。” 希北风闻言后,眼底闪过一抹异样,接着便笑呵呵地道:“放心,我有我的办法,吃不了亏的。有钱难买我舒心嘛。” 话说到这地步,娇俏小姐也就不再多言,而是期待地看着希北风,把这几个地痞流氓的钱之力榨干,狠狠地教训一顿,确实是让人舒心。 接下来,希北风依样画葫芦,有条不紊地把剩下的八个人的钱之力都榨了个差不多。以赛老虎20点钱之力来看,其他人扣掉十点后,顶多也就剩下个几点钱之力。然而,如果不是场合时间不太对的话,他还真想把所有人都榨剩下一点。 崔管事眼里闪烁着惊讶的光芒,他早就做好了出手的准备,却没有想到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 大小姐嘴角微微翘起,美眸里满是好奇之色。 “121点钱之力!为什么有这种实力,还要继续呆在第三安置区!你是在玩我们吗?” 赛老虎悲愤欲绝,他从头看到尾,一次次的以为对方即将弹尽粮绝,却没有想到还是一次次地被轻松反击,一次又一次的激动和失望,让他的心情在云端和地面起伏波动,折磨得心脏都快要跳不动了! 心累。 身也累。 赛老虎早就放下了用来遮挡攻击的瘦蝎子,眼神涣散神色也变得迷茫彷徨。 忽然。 希北风动了。 宛若疾风一般的身影,骤然出现在赛老虎的眼前。 “别走神啊,提心吊胆的滋味不错吧。”希北风一指按在对方的胸前。 赛老虎瞳孔急速缩小,宛若针孔一般,低头瞥了眼那闪烁着光芒的指尖,脚下突然一阵发软,嘴唇也哆嗦起来。 咕噜地咽了口唾沫后,他张开口,颤抖的声音跟哭声一样:“放,放过我吧。” 围观了整个过程的众人脸上均是浮起不屑,嗤笑之声此起彼伏,事态的发展完全超出了他们的意料,本以为必败的少年,却没有想到竟然是个高手,其深厚底蕴一看就知道根本不是几个流氓恶霸能比的。 只是,现在这局势到底会如何发展呢? 莫非真的要一怒杀人! ------------ 第7章 死亡与新生与难产? 赛老虎冷汗满头,滴答垂落,腿脚直打摆子,这种小命在别人手里攥着,自己随时可能一命呜呼的情况,每时每刻都是无尽的煎熬。 “别乱动,万一我手抖了怎么办?”希北风淡淡地道。 赛老虎闻言,身体顿时僵住。 “性命被别人左右的感觉怎么样?”希北风道。 赛老虎浑身被冷汗浸湿,嘴唇蠕动却说不出任何的话,求助的眼神往崔管事那边飘去。 崔管事微微蹙眉,瞥了眼大小姐,见她点头,便干咳了两声。 希北风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是适可而止,很可惜就这么停下来的话,果然心里还是会不舒服。他嘴角微微翘起,玩味地看着赛老虎道:“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敢对你下手?” 赛老虎心里一跳,如丧考妣地摇摇头,不敢刺激到对方。 “倒是挺识相的,可惜……”希北风嘴角上戏谑的笑意渐浓。 赛老虎的心脏疯狂跳动,砰砰砰的声音传到了耳边,体内血液奔腾直冲脑门,眼前一阵阵的昏暗又明亮。 “咚!” 希北风忽然开口。 赛老虎心脏一紧,似乎再也松不开。 “你已经死了。”希北风微笑道。 低眸瞥了眼再无光芒的指尖,赛老虎的瞳孔涣散,视野一片模糊,轰的一声仰面栽倒,震起尘埃滚滚。 一股骚臭味传开。 “我,我没有死……?” 赛老虎泪水哗啦啦地留下,嚎啕大哭得像个婴儿一样,嘴里自言自语地念叨个不停:“我,我没死啊!我没死啊,没死啊,我没死啊……” 周围的人捂紧了鼻子,瞥了眼那湿透且晕开浓重黑黄之色的裤裆,便知道赛老虎这家伙是大小齐开了,眼底均是升起了鄙夷嫌恶不耻之色,然而看着对方涕泪横流前后失禁还在庆幸没死,心情却又突然复杂起来,一个个都是兴致寥寥地转头退开。 希北风没有兴趣看赛老虎崩溃的样子,已然早一步走开这个地方,身旁还跟着那位娇俏美丽的女子,至于崔管事则是在料理手尾,该抓的总得抓起来才是。 “为什么最后停手了?”紧跟不舍的娇俏大小姐忽然问道。 “宽恕。”希北风义正词严,显得一本正经,然则憋着笑意的嘴角微微抽搐。 “放屁!”娇俏大小姐白了他一眼。 希北风一时语塞,给这彪悍的两个字噎了老半天,最后只能承认道:“好吧,确实是在放屁。” “你是真动了杀心,傻子都能看出来。”娇俏大小姐道。 “那个混帐敢挡我的道,就是死了也死有余辜。”希北风坦言道:“最后我停手,还不是场合时间不对。” “场合确实不对,至于时间的话,应该没有问题。”娇俏大小姐道:“杀人难道还管白天黑夜?” 希北风无语,这妹子里面绝对都是黑的,亏他之前还被对方迷惑,以为是个讲因果讲缘分讲宽恕的主。 “怎么不说话了?”娇俏大小姐问道。 希北风无奈,只好如实道:“脏了手,待会还怎么抱孩子?” 娇俏大小姐脚步忽然顿了一下,落后小半步的她神色显得有些复杂,不过看了眼脚步不曾放慢的希北风,还是重新赶了上去,嘴角却是不知不觉间微微上扬。 片刻后,两人到了静姐的帐篷外,只觉气氛紧张凝重。 希北风的心有些不安和焦躁,生怕刚才王产婆被拦着的片刻会误事,很想走进去直接询问情况如何,但又实在是不方便,是以只能翘首望着密闭的帐篷门口,听着静姐忍耐的叫声,也算是体验了一番即将当人父的心情。 “会顺利的。”娇俏大小姐像是自语般地道。 “嗯,借你吉言。”希北风淡淡地应了一声,至于跟她继续闲聊,则是没有那个心情了。 时间一点点流逝,或许过去并不是很久,但对于希北风来说却极为漫长,尤其听着那有些痛苦的叫声,更加是一种折磨。 “女人生孩子没有那么快,两三个时辰都算是很正常的。”娇俏大小姐道,脸上并没有什么不好意思。 “嗯。”希北风也知道没那么快,但就是沉不下心,新的世界新的生活,见证新的生命诞生,这个小孩子的出世,对他来说意义非常。 崔管事到了。 他瞥了眼帐篷,看了下大小姐,眼底有些异样,最后才是看向希北风道:“没事的,王产婆经验丰富。” “是吗?”希北风有些不太淡定地问了一句废话。 “当然!”崔管事也是无语了,这还是刚才那个随时可能玩出人命的狠角色吗? 希北风看着他的表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情也平复许多,哈哈道:“那就好。说起来产婆的事还有刚才的事,有劳崔管事费心了,摆满月酒的时候,还请务必赏脸。” 崔管事愣了一下,好笑地道:“这物资紧张成什么样了,满月酒可办不起来,到时候我帮忙弄点糖果,知会一声大家意思意思就好。” “不行,该办的一定要办,物资再缺也缺不了一顿满月酒,钱不是问题嘛。”希北风豪气地说完后,又低声地道:“至于物资渠道,就得拜托您老了。” 崔管事眼皮跳了跳,瞥了眼似笑非笑的大小姐,无语地白了眼希北风,干咳了两声也不接话。 希北风瞧着他的小动作心觉好笑,旋即望向娇俏小姐真诚地道谢:“刚才也多谢小姐仗义出言,届时有空不妨过来喝杯满月酒。” “不客气。”娇俏大小姐柔声道,心说希北风眼力也不错,还知道收买自己,随后便望向帐篷门口,有些走神地发起呆。 话停下来,希北风又不平静了,开始在帐篷外踱步,虽然觉得吉人自有天相,且还有着钱之力可以使用加持,但果然是禁不住一阵阵的担心。 不知多久过后。 忽然。 李婶掀起帐篷门帘急忙走出来,焦急地朝着希北风招手。 “怎么了?”希北风紧张地快步走近。 “大人可能保不住。”李婶黯然地道。 希北风脑袋嗡的一声,晃了一下神后,难以相信地道:“怎么回事?好好的,产婆也请来了,怎么就说保不住呢?是不是产婆不够好?没事,我再去请!重金请个更好的!” “别乱说,不关产婆的事情。” 李婶叹气道:“张家小娘子自己太倔,不听我们劝,坚持不为自己使用钱之力,现在都把自己逼上绝路了,这王产婆也拿她没有办法不是。” “为什么不用啊?”希北风完全搞不明白。 娇俏大小姐此时忽然开口道:“是不是张家嫂嫂的钱之力都分给小孩子了?” “正是如此。”李婶头疼地道:“其实能健康地活下来比什么都重要,可张家小娘子却不管不顾地把钱之力都给了孩子,只留了一点保命之用。现在她虽然是死咬着坚持,但是身体要是太过痛苦,无意识地用掉最后一点钱之力,到时候钱之力归零就完了!” “怎么回事?什么把钱之力给孩子?静姐的等级办得到吗?” 希北风急促地问道,把钱之力分给别人可不是钱之力100以下的灾民级能办到的,即便是钱之力100―3000的贫民级也不行,必须是钱之力三千以上的穷人级,才能用等级技能“仗义疏财”转赠钱之力! “你不知道?”娇俏大小姐有些诧异。 “我根本不知道你们在讲什么!”希北风有些跳脚,关于这个世界的基本常识,他都是从静姐那里得知的,现在这情况极有可能是静姐隐瞒了什么! “每个婴儿出生的时候,都必须获得母亲的一部分钱之力,否则的话,钱之力为零,出世即为死婴。而每个婴儿,能获得多少钱之力,全看母亲的意愿。这一点跟仗义疏财不同,不需要达到一定等级,因为那是上天给每个母亲的权利。”娇俏大小姐解释道。 “那给婴儿几点,甚至哪怕只要一点,应该就足够了吧!静姐的情况是怎么回事?太迷糊出错了吗?现在可以补救吗?对了,找个穷人级以上的进去使用仗义疏财给静姐补充钱之力不就可以了!” 希北风没有给别人插嘴的机会,快速地说完后立刻就望向娇俏大小姐,深深地一拜道:“崔管事进去不太方便,还请小姐施以援手,一应损耗,希北风来日百倍奉还!” “混账!” 崔管事暴怒的声音突然响起,如一道惊雷般炸开。 希北风愣了下,神色错愕不已,脸色变了变后,想着还需要求人,便强忍着怒气道:“不过是转移一点钱之力,权当是借个钱救个急而已,也不是说不还,崔管事何必如此大惊小怪!我希北风现在是没有什么家产,不能立刻还钱,但是说过的话却敢用一辈子来履行,若是百倍奉还仍不够的话,便是千倍万倍也没有问题!” “好,那就万倍。”娇俏大小姐嫣然一笑,说完后就大踏步向帐篷走去。 “小姐不可!”崔管事身形一闪,直接拦在帐篷前,周遭金色财气滚滚,其最外延的一圈光芒,赫然是代表中产阶级的白银之光! “这是在行善,有什么不可以的!” 娇俏大小姐目光坚定:“我要做的事情,没有人可以阻止,就像进入这灾区一样,爹爹他千般阻拦尚且拦不住我,更何况崔伯伯您呢?还请让开一条道来,否则的话又要多生出许多事端,反而会增加我的损耗。” ------------ 第8章 一己之私与罪孽 崔管事暗道不妙,大小姐的性子确实如此,非要硬拦着的话只能先打一场,要是拦住了还好说,但要是拦不住又闯进去,他打的这场糊涂架,就是在白白消耗大小姐的钱之力,说不好就是把人往悬崖边上推。 想了想后,他挤出笑容,语气缓和地道:“小姐听我一句劝,且容我去找别人过来,不可以身犯险误了终生。” “没崔伯伯说的那么严重,再者您是想用权势逼迫别人出手吗?” 大小姐摇摇头道:“快让开吧,救人如救火,尤其这种时刻,宜早不宜迟。” 崔管事摇头,不肯走开。 “崔伯伯,别逼我动手,那样才是害了我。”大小姐淡淡地道。 崔管事痛苦懊悔地攥紧了拳头,脸色几番变化过后,只能狠狠地咬了咬牙,消了身上的财气退到一旁,道:“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我也无颜去见城主大人,只能以死谢罪。里头是一尸两命,你待会就算不考虑下自己,也得考虑下崔伯伯这身老骨头吧!” 大小姐好笑地点点头,就走了进去,留下一句宽慰的话:“没事的。” “嗯,没事的。” 崔管事重复了一遍之后,抬眼望向晴朗的天空,只觉得阳光刺眼,不免神情黯淡地低头。 李婶此时尴尬不已,但也只能叹了一声,硬着头皮走过崔管事面前,再次走进帐篷内。 希北风不是傻子,刚才只是一时太过慌张,没有来得及再去思考太多,一心惦念着静姐母子的平安问题,可是刚才稍微冷静下来,听着崔管事和娇俏大小姐的对话,就觉察出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而是有着自己所不知道的风险所在。 可是,他也没有及时开口询问,而是看着大小姐担负着某种风险走进去,救人如救火,他总不能拦着大小姐再细问,若真的有一定的风险,难道他还能说,那就别进去了? 自私。 他承认自己是自私的。 所以便抱着侥幸的心情说服自己,既然大小姐选择了进去,那么就一定是有把握的,毕竟有谁会那么傻愿意替不曾相识的人赔上自己的性命呢? 可是,这样的借口果然说服不了自己。 希北风一脸正色地来到崔管事面前,深深一揖,道:“小子错了,却不知道错在哪里,还请崔管事教我。” “错了?你还知道错了!” 崔管事抬眸看着他,想冷笑却根本笑不出来,咬牙切齿地道:“如果大小姐出了任何意外,我第一个就杀了你。不,即便不出意外,我也想杀了你!” 希北风抬起头,认真地道:“崔管事过后真想杀我,我不会有任何怨言,但是现在我就想问个清楚明白,想知道大小姐到底背负了什么风险,免得死的时候稀里糊涂,都不知道所受何恩!” “好,我就让你明明白白!” 本以为希北风是装傻的崔管事,此时也明白前者是真的不知道,但他满腔怒气却丝毫没有因此而减少,反倒是更加盛了两分: “给正在生产的孕妇仗义疏财,那就是在玩命!一旦开始就不能随意结束,只能等到婴儿吸收足够钱之力才能停下,否则的话财气紊乱,也许就是三条人命!若是婴儿的资质潜力和容量低一些,大小姐便还安全。反之的话,在钱之力被抽取一空前,大小姐肯及时停手,还有一定概率自己逃得一命,但要是犯傻坚持到最后,届时我就先杀了你再自绝向城主谢罪!” 一字一句重重地砸在心头,希北风心情沉重得难以透气,不自觉后退了一步,惶然地呢喃道:“怎么会这样呢……” “怎么会这样?” 死死地盯着希北风,崔管事杀机凛然:“即便大小姐最后安然出来了,这件事情也还不算完!你以为就是仗义疏财那么简单?失去的钱之力,是没有办法再恢复的!大小姐的境界会打落,一夜回到十年前,重新开始修炼钱之力!” 闻言,希北风面色愈加黯然,心里的歉疚和负罪感又多数分。 “好吧,这也算了,钱之力总有修炼回来的一天。但是!” 崔管事的身上蓦然腾起财气,字字诛心句句杀机:“为孕妇仗义疏财的只能是女人,除了性命之危和境界打落,还需要付出的代价便是未来所怀孩子的根基和天资!甚至于最坏的情况可能出世即为死婴!” 希北风脑袋嗡的一声,眼前阵阵发黑,胸口好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气血逆行翻涌不止,不禁猛咳了两声,嘴里晕开一股腥咸的味道。 看到他嘴角边竟溢出一缕殷红血液,崔管事眸子中的杀机不觉淡了一分,冷哼一声道:“你就在这里好好祈祷吧!” 希北风久久不语,最后像是自问般道:“为什么?为什么她愿意担负这样的风险?为什么这个世上会有这样的人存在?” 崔管事老眼泛红,闪烁着些许泪光:“是啊,到底为什么呢?即便亲生娘亲是在这等情况下,无人施以援手而死,也没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吧?为什么不更珍惜一下自己呢?到底是个多傻的孩子啊?” 希北风闻言后一怔,缓了一会儿后,本想说原来如此,却又摇摇头,确实如崔管事所说,即便是有那样的心理创伤,也没有必要做到这种地步。 微微吸了一口气后,他抹了下嘴角,在崔管事诧异的目光中,孟浪地走进帐篷里面。 希北风的到来,还是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一个个脸色都变了变。 “男人进来干什么!出去!”王产婆怒声道,事情已经够多了,本来是一尸两命的事情,现在直接都三条人命了,就是她自负经验丰富,也是早就满头冷汗直想哆嗦了! “啊――” 静姐的一手抓着被子,一手握紧大小姐的手,指节发白面如金纸。 “进来干什么,还不快点出去!”娇俏大小姐一样没有好脸色,就没有见过这么孟浪的男人,再怎么担心也不该进来的! 希北风深深一揖,道:“大小姐尽力而为即可,否则的话,加上我就是三条人命了。” 蹙了蹙眉,娇俏大小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道:“知道了,出去吧。” 希北风知道这世界不比以前,留在这里的话只能让其他人烦心,是以便看向拼死挣扎的静姐,留下最后一句话:“静姐,等孩子出生了,我要当干爹。” “嗯,啊――” 静姐听到了希北风的话,脸颊上一抹笑意未显即没,如昙花一现,像梦幻一般不知是否真实存在过。 然而,大小姐看见了,她嘴角微微扬起,眸光飘向一边,直到那道背影消失,才缓缓地收回视线。 站在帐篷外,希北风神情平静,心如止水。 崔管事抱着手闭着眼,无心管希北风,反正结果出来,随时能一掌毙了后者。 时间一点一滴,伴随着心脏的跳动,滴滴答答砰砰砰地流逝。 “呜哇呜哇――”响亮的哭声传出。 希北风心头落下一块大石,却还剩下两块,抬起脚却迈不动,而是落回原地等着。 崔管事霍然睁眼,眸中精光四射,亦杀气纵横,生当庆,却不妨碍以命庆,他许久没有真正动过如此杀机,此际隐忍不发只为等一个结果。 片刻后,帐篷的门帘掀起。 “母女平安,全都平安!”李婶喜极而泣地在门口吼了声接着就又转头走进去,像今日这般惊险的生产,她是不想再见证第二次了,但这一次,她还想多呆一会。 崔管事略微松了一口气,眼中杀机隐去许多,冷冷地瞥了眼希北风,道:“这笔账且记着。” “我会还。”希北风神色郑重,一字一句,字字千金。 “你还不起!”崔管事道。 希北风攥了攥拳头,道:“且走且看。” 崔管事看了他片刻,随后别过头,等待着大小姐出来。 一会儿过后。 崔管事蹙紧眉头,脚抬起来想走进去自己看看,但终究还是有所顾忌,无奈下只能望向希北风道:“你,进去看看大小姐怎么样了。” 希北风满头黑线,暗自吐槽这货典型的需要就叫人,不需要了就卸磨杀驴,不过还是点点头,再一次走进去。 “你又进来干什么!”抱着孩子的王产婆脸色相当地黑,之前希北风请她来的时候,她就觉得这年轻人做事风风火火,现在这都是第二次闯进来了,简直是在挑衅她作为一个产婆的威严! “抱歉。” 希北风带着歉意道,瞥了眼正温柔地看着孩子的静姐,接着才望向大小姐,发现她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却还满脸开心地伸出食指小心翼翼地刮着婴儿的脸蛋,心下一阵复杂,嘴唇动了动,硬着头皮道:“崔管事正在等着,要不我们先出去?晚点再看看孩子。” “嗯。”大小姐应了声,望向静姐道:“好好休息,明天再来看你们。” 静姐眼眶发红,惭愧自责庆幸感激,种种情绪袭上心头,无语凝噎唯有两行清泪滑落。 ------------ 第9章 男孩女孩、男人女人、大危机 出了帐篷之后,崔管事第一时间走了上来,担忧地看着脸色显得有些苍白的大小姐,道:“咱们现在就回城主府!” “不行。”大小姐摇头一笑,自顾自地继续朝外走去。 崔管事急得想跳脚,但无奈只能跟随左右,苦口婆心地继续劝说。 希北风望着离开的两个人,到底没有追出去,幽幽一叹转头走进帐篷。 “虽然现在的情况特殊条件也简陋,但是一个大男人进进出出产房算怎么回事。”王产婆白了一眼教训道。 “没事的,北风就跟我弟弟一样。”静姐费劲地说道。 王产婆闻言,回想起希北风拼命带她过来的场景,也就不再介意此事了,现在条件简陋,坐月子的时候少不得还要后者照应着,讲究那么多个虚礼也没用,大人和孩子的健康才是第一位的。 希北风无奈地苦笑了两声,要不是因为反正都进出几次了,他现在也不会立刻再进来一次,当下破罐子破摔厚着脸皮伸出双手就要接过婴儿来抱一抱。 “你会抱小孩吗?”王产婆深表怀疑。 “当然会。”希北风熟练地抱过来,怎么说以前也哄过邻居家的小孩子,简单地抱抱还是没有问题的,至于照顾一整天需要注意的东西,就真的是基本一窍不通了。 看着哭累了半睡着的小婴儿,他笑着道:“刚才说是个女孩子?那可得想着取个好听点的名字。” 此话一出,其他几人脸色微微一变,静姐的目光也是黯淡下来。 李婶没好气地刮了眼希北风,这张家嫂嫂没了男人,就指望着生个带把的能继承香火,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就算了,这门也不知道把牢,该说的不该说的都不懂,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感觉到气氛有点古怪,希北风也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脸上不免多出两分讪讪之色,不过随后就把心态调整过来,好似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道:“希望这孩子以后能跟大小姐一样巾帼不让须眉。” 闻言后,众人皆是一阵沉默。 静姐心情复杂自不用说,王产婆和李婶则是自愧不如,虽然说她们刚才是因为能力不足才帮不上忙的,但是假若有能力的话,却未必真能像那个小姑娘一样,眼睛也不眨地就伸出援手。 “好了,不管男还是女,我都是干爹,一样的。”希北风没心没肺地笑了笑,道:“关于名字的,有没有确定下来?” 看他望着孩子的柔和神色,静姐也是稍微松了一口气,重新深情地望向孩子,无论如何,这一世跟她相依为命的,将会是这个小小的生命――她的女儿。 片刻后,她悠悠道:“名字的话,到时候就拜托我们娘俩的恩人取吧。” 希北风笑了笑道:“这样自然最好了。” 第二天。 勤奋修炼静心打坐的希北风将钱之力提升到20,一大清早就起床拿了自己的壶去打点热开水,至于早餐的话是个问题,过后得想想办法,不然孩子也得跟着饿,今天排队打水很顺利没有遇到任何麻烦,早早地就装了一大壶水返程。 出门的时候他就考虑过了,昨天生完孩子今天应该还很虚弱,所以直接用自己的壶早点打水,然后悄悄放进去就好,不要打扰到静姐,所以走到她的门口后,希北风不出一声蹑手蹑脚地就钻了进去。 咕噜…… 希北风一进入就呆住了,尴尬得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吧嗒吧嗒。 安静的帐篷内,婴儿吮吸母乳的声音响起,让气氛愈加地尴尬。 希北风脸色有点涨红,立刻放下水壶,转身就要掉头走人。 “等一下。” 静姐脸上浮上些许绯红,咬着发白的嘴唇道:“不用出去,小孩子想吃奶就吃奶,时间算不准的,总是避来避去的也麻烦,反正姐早就把你当亲弟弟了,这点小事不用介意的。” 希北风闻言后轻松不少,干脆把水壶拿起来,坦然地带过去放下,顺便瞧了瞧一脸满足的小婴儿。 本来哺育孩子这事情就是天性之一,虽说也不好太公开影响外界,但是也没有必要太过于避讳。想当年他光着屁股满地跑的时候,时不时地就能碰见当街哺育孩子的妇女,毕竟这小孩子就是这个样子,饿了就是饿了想吃奶就是想吃奶,就跟人有三急一样,不好拦阻着太久。 “希北风!希北风!” 忽然,外面响起了一道声音,略显得飞扬跋扈。 “是什么人?”静姐有些担心地望向希北风。 “没事的,我去去就回。” 希北风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走出去。 外面喊话的乃是一个五短身材眼神猥琐的青年,他提着点打包好的礼物笑道:“这位可是希北风兄弟?” 希北风眉头微蹙道:“我就是希北风。” 猥琐青年拱手道:“我家老大金豹子特命我来给兄弟道个喜,恭喜兄弟喜得千金!” “金豹子?” 希北风有听过这人,跟赛老虎算是对头,都是附近有名的恶霸,听说还压着后者一头,不过他没兴趣跟这种人来往,便道:“你家老大误会了,北风尚未娶妻,哪里来的千金,还请把礼物拿回去。” “什么?” 猥琐青年问道:“你刚才不是说自己是希北风吗?难道不是?” “我是。”希北风道。 “那就没错了!”猥琐青年道:“昨天赛老虎拦着你带产婆回去,不是让你借着崔管事之手给弄进紧闭区折磨了?” “生孩子的是邻居一位大嫂,并非北风之妻。”希北风淡淡地解释道。 “大嫂?” 猥琐青年面露恍然之色,一副我都懂了的样子道:“明白,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那啥嘛,这礼物没有送错人!” 希北风脸色一冷:“话不能乱说!” “这里又没有人,北风兄弟何以装模作样呢?” 猥琐青年一脸不屑,接着就又恢复猥琐神色道:“风流之事,叫大家伙知道了,也只会赞一声兄弟好本领!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多嘴,咱兄弟们就让他在这块地方混不下去!就不知道嫂子是有多风骚,才能把兄弟你勾搭上床。” “滚。”对于这种人,希北风只有这个字。 猥琐青年错愕不已,下一刻怒气腾腾:“希北风,兄弟是给你面子,你可别给脸不要脸,敬酒不吃吃罚酒!” “带着你的东西,滚。”希北风道。 “哼,今天这礼你是不想收也得收!看我不把你押回去!”猥琐青年怒道。 “动手?正合我意。” 希北风道:“不过我不想在自家门口弄出人命沾了晦气,你多少战斗力自己报出来,我给你留一点保命。” “听好了,千万不要被我吓到!” 猥琐青年睥睨斜视道:“老子可是有15点钱之力的男人!就问你怕不怕!现在认错还来得及,毕竟你是金豹子老大欣赏的人,大家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弄得太僵就没有必要了!” “15点啊,你确定自己没有报多?”希北风问道。 “哈哈哈――” 猥琐青年道:“看来你是怕了!放心,我说话从来不假,只会报少隐藏实力,不会报多的,不怕破财的话,你尽管放马过来!” “放你麻痹!” 希北风悍然爆发,一掌打出,直接就是凝聚着14点钱之力的财气光球! 猥琐青年没有想到竟有人如斯豪气,一言不合就要烧钱砸人,当下也是躲避不及,连勉强调动财气护体,最起码把对肉体的伤害减小一点都做不到! “啊――” 一声痛呼过后,猥琐青年捂着胸口,眼中依旧是难以置信:“你敢对付我?!” “你现在该庆幸自己没谎报战斗力还能活着。” 希北风指尖亮起光芒,道:“我数三声,不滚的话,就别走了。三……” “你,你狠,你等着!”猥琐青年哆哆嗦嗦地撂下狠话就掉头拼命逃窜,跑了两步后还担心地扭头一看,顿时就失去平衡,滚滚滚,滚走了…… 希北风无语地摇摇头,转身走进帐篷内。 “有人找事情?”静姐担心地道。 “不禁吓的小流氓,已经滚了。” 希北风边说边走,靠近瞅了瞅正在吃奶水的婴儿,瞧着粉嫩的小家伙吧嗒吧嗒得心满意足,不禁笑着道:“还是小孩子简单。” “是啊。”静姐宠溺地刮了刮女儿的脸蛋。 希北风微微一笑,拿起静姐的水壶,道:“我拿着去打点水回来,然后看看能不能弄到点食物当早餐。” “现在这情形,太困难,算了吧。”静姐摇头道。 “你这当娘亲的要是吃不饱吃不好,怎么有足够的奶水给孩子吃?”希北风指了正吧嗒吮吸的小孩子笑道。 静姐脸上不禁飘起一抹红晕,白了他一眼道:“一个大男人,说这些话也不害臊。” 希北风闻言不禁讪讪,赶紧拿了水壶掉头走,等出了帐篷的时候才觉着有点冤枉,这当面喂小孩子奶都不介意,怎么反倒计较起他一本正经的讨论了呢? 摇头苦笑一声,他便哼着小曲往外走,美好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回来的时候。 “不好了,恩人小姐被三个流氓带走了!”静姐抱着孩子泫然欲泣。 ------------ 第10章 一剑北风啸 听到大小姐被抓后,希北风心中一震,但转瞬之后就镇定下来:“先冷静一下,大小姐来的时候没带人?是谁带走的她?带走多久了?有没有说去哪里?” 静姐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整理着思绪道:“她是一个人过来的,在外面就碰到了三个人,其中一个听声音,好像是之前来过的人。对了,他们说让你去找金豹子。走了才一会,差不多他们前脚走,你后脚就到了。我已经托李婶快点去找崔管事了,但就怕来不及!” “没事的,吉人自有天相。我现在立刻去救她。” 希北风安慰完她后,转身出了帐篷,脸色却刷的一下就阴沉下来了。 他迅速地向别人打听着金豹子的所在之处,用了钱之力加持身体,以最快的速度赶至。 然而。 然而。 还是晚了。 “现在才到,未免太晚了吧。”大小姐道。 “确实晚了点。”希北风望着十三个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大男人如是说道。 “怎么样,是不是以为有英雄救美的机会,一路上拼了命地赶过来?”大小姐打趣道。 希北风额上满是黑线,很是没好气地道:“是啊,亏我都已经想好了剧本,现在可好,全浪费了。” “哦。” 大小姐笑道:“那你现在可以说说,也不算是完全浪费了,起码还能博我一笑。” “恭敬不如从命。” 希北风清了清嗓子,像说戏一般道: “闻知大小姐被人带走之后,北风心慌意乱只觉天像是塌了一样,一时间竟失了分寸愣在当场,幸得静姐当头棒喝,这才振作起来忍着心中的痛和慌一路赶至此地。 有两人拦上前来道,来者何人。 某怒,吾乃希北风,尔等还不速速交出我家夫人。” “呸!”大小姐没忍住啐了一口。 “咳咳,剧本剧本。” 希北风继续道:“两条看门狗闻言后狂吠两声,张牙舞爪凶相毕露飞扑而来,然北风信步闲庭不避不闪,一声冷哼之后两条腾空的看门狗应声倒地,竟如死狗一般一动不动,却是不知身中何招数,令人感慨恐怖如斯!” “不精彩。”大小姐不满道。 希北风无此自觉,继续自得地讲道:“北风闯过这一关后,又是连过五关,再斩六将,杀的浑身浴血面如赤鬼,然一对杀机四射的眸子却深藏柔情。” “还柔情呢。”大小姐摇头调侃。 “嗯哼,杀至大殿之上,北风登时愣住,竟看到大小姐安坐席上,自斟自饮好不自得,而那胖乎乎圆滚滚的金豹子,却是喝着酒流着哈喇,一双色眼快要突出来一样,像是要把整个人都吞进去。”希北风瞥了眼跪在最前头的一颗“球”道。 “排除大殿场景不对,关于人的倒是没有说错,的确是一双色眼,也不知道该不该废了。”大小姐意味深长地道。 金豹子闻言,欲哭无泪瑟瑟发抖,登时给吓得只想晕过去。 希北风笑了笑,一本正经地道:“北风见了那金豹子,自然是怒吼一声,呔,兀那小贼受死!而金豹子却毫不在意,只挥挥爪子命近卫出击! 这时,只见北风一剑,一剑北风啸,卷得那万里山河崩,刮得那一色海天转,竟不知日与月是在何方。” “狗屁不通。”大小姐毫不客气。 “然,天妒英才。” 希北风叹息道:“当此时,却见北风旧伤复发,扑通一声倒在大小姐身前动弹不得,只能落情泪约来生再续前缘。” “分明是实力不济,给金豹子打趴了。”大小姐无语道。 “说得好!” 希北风道:“此时,大小姐发威,纤手一抬,天昏地暗,世界破碎,完。” “这就完了?”大小姐无语地摇摇头。 “完了。”希北风无奈,不得不完,毕竟编不下去了,另外的话也是因为空中有呼啸声传来,赫然是崔管事带着一队人从天空飞来。 一飞冲天,凡钱之力100以上,达到贫民级后,便能开启此等级技能,消耗钱之力在空中自由飞行。 崔管事眨眼间便到,落地确定大小姐安然无恙后才稍微放心,只不过看向希北风时却怒容满面,像是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对方:“你这灾星!” 希北风无话可说。 瞥见来人是崔管事,且对希北风说话的语气像是恨之入骨,金豹子顿时像是获救一般高兴,如猫狗一般爬到前者身前,涕泪横流地哭诉道:“崔管事救我,这两人要害我性命!” 希北风愣了一下,接着脸上便露出玩味之色。 崔管事满腔的怒火正愁没地方发泄,见到有个不长眼的东西滚上来,不由冷笑道:“有人要害你的性命是吧?没问题,禁闭区里最安全了。” “啊?”金豹子以为自己听错了。 “来人,给我把这帮地痞流氓无赖土匪全拉到紧闭区!”崔管事冷冷道。 “是!”一众手下听令,拉起吓成死狗的金豹子等人。 “冤枉啊!”一个猥琐青年忽然大呼道:“希北风**嫂子**安置区,他才应该被关到禁闭区!” 崔管事闻言面色不快。 希北风冷哼一声,直接过去抓起对方:“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你应该只剩下一点钱之力了对吧?” “你,你想干什么!”猥琐青年望向崔管事道:“崔管事,您看看,分明这个人才是恶霸,当着您老的面都要杀人了!” 金豹子赞赏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也向崔管事哭诉:“您老替我做主啊!这对不知廉耻的奸夫***不问情由地将我们的钱之力狠削,现在还要挑衅您的威严当众杀人!” “崔管事为我等做主啊!”金豹子手下一众皆是抹起眼泪来,叫人看了真是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做主?”崔管事冷笑,恨不得直接将这几人拍死,但一想到出现死人会引起恐慌,还是按捺了下来,只是心中那股气却难平。 希北风冷笑不已,他没有那么多顾虑,直接对猥琐青年道:“咬紧牙齿,千万不要下意识地使用钱之力减轻痛苦,否则用了最后一点钱之力死掉,我也管不了。” 猥琐青年额上冒出冷汗,挣扎着想要逃开:“杀人啦!杀人啦!” 希北风哼了一声财气爆发,以钱之力增幅身体,力量疯狂地涌出,随意打出的一拳,却像是能击穿巨石一般,瞬间就让猥琐青年倒飞十数米,轰的一声砸毁了一座帐篷,扬起漫天的风尘。 “咳咳。”被呛到的崔管事怒声道:“希北风,你在干什么,帐篷不要钱的啊!” “我赔。”希北风浑不在意,接着便走到金豹子面前,一样也抓了起来。 望了眼生死不知的猥琐青年,金豹子背上已经满是冷汗了,慌忙地对崔管事道:“崔管事救我,这人无法无天,压根不把您放在眼里,这都当众杀人了,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一时间嘘声漫天,远远围观的群众都看不下去了,恶人告状也没有这么告的吧,不要脸! 崔管事懒得看金豹子,只对希北风道:“注意点分寸,别再砸坏我的帐篷。” 金豹子顿时当机,他怎么都想不到崔管事会说出这种话,不由悲愤不已地道:“你们互相勾结蛇鼠一窝!罔顾安置区条规!” 崔管事老眼眯了眯:“不知死活,敢对大小姐出手,就是把你们活埋了都不为过,还敢在这里跟老夫提条规!你最好祈祷自己死了,不然到了禁闭区有你好受!” “大小姐?”金豹子扭着僵硬地脖子,转头望着那个带着浅笑的女子,一下子面无血色,发白的嘴唇哆哆嗦嗦。 “有些人,不是你能惹得起的。”希北风淡淡地说完后,一拳打飞对方,令之轰的一声砸中本就破烂的帐篷里。 “不是让你注意分寸了吗!”崔管事看着完全烂掉的帐篷,脸色一阵阵的发黑,骨架算是无法回收了。 “我赔。”希北风淡淡笑道。 “这是赔钱的问题吗?”崔管事眉毛跳了跳。 “好了。”大小姐开口道:“崔伯伯,您就带着人料理手尾吧,我去看望张家嫂嫂。” 崔管事无奈,大小姐分明不想让他跟着,是以只能点头,顺便狠狠瞪了眼希北风:“你给我好好注意点。” “自然。”希北风更加无奈,答应下来后就追上先走一步的大小姐,陪着到了静姐的帐篷里。 “恩人小姐,可算无事回来了。” 静姐喜极而泣,抱着孩子下跪:“妾身虞静与孩儿跪谢小姐救命之恩,生生世世不敢或忘。” “快快请起。”大小姐扶起静姐。 “还未请教小姐名讳,妾身想为小姐立个长生牌位,日夜为小姐祈祷,愿一生平安。”静姐愧疚地道。 “姐姐言重了,妹妹茅依依,叫我依依就好。”大小姐笑道。 “好,那姐姐就不客气了。”静姐道:“若是妹妹不嫌弃的话,还请为小女赐名。” “这不适合吧……”茅依依有些犹豫。 藏着小心思的希北风笑道:“有什么不合适的,干脆认孩子当干女儿好了。” “干女儿?”茅依依哭笑不得道:“我都还没嫁人,怎么认干女儿?” “没事,先说着,等你哪天嫁人了,就让孩子喊你干娘。”希北风笑道。 “这样说的话倒也可以。” 茅依依想了想道:“未来干女儿的名字,就叫张安安吧,愿她一生平平安安。” “嗯,平平安安,多谢妹妹赐名。”静姐笑着看向孩子:“以后你就叫安安了。” 希北风无语道:“这干娘当得还真称职,名字都如出一辙,只是品味稍微有点差了。” “就你意见多。”茅依依不屑地回了一句,就一心扑在小孩子身上,生疏地学着抱孩子逗孩子。 小半天之后,希北风送茅依依出来。 “止步吧。”茅依依道。 “不急,还有点事情想找你聊。”希北风笑道。 “说。”茅依依道。 “那我就直接说了,我要对你负责!”希北风认真地道。 ------------ 第11章 静姐的尴尬症犯了 茅依依愣了一会儿,道:“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对不起,我不知道给生产中的孕妇仗义疏财是那么危险的一件事情,也不知道会有那么严重的后果,当然,或许早一点知道了,我还是可能会因为私心求你。对于给你造成的伤害,我想尽可能的弥补,却也知道可能无法弥补。所以,我要对你负责,对你的一生负责。简而言之,请嫁给我吧!” 希北风认真地道,一点开玩笑的成分都没有,至于借着这个借口想占人家便宜这种想法更加是绝对保证一丁点都没有,他就是如此认真负责的一个好人。 茅依依秀眉跳了跳,道:“你这流氓耍得真是冠冕堂皇,不要脸得本小姐都无话可说了。” “呃。”希北风道:“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茅依依道:“首先,你这个要对本小姐负责的理由太没有诚意了。” “明白。”希北风以自己的丰富的理论在第一时间就推断出了女人需要什么回答,当即深情凝视茅依依,看得后者都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后才道:“我喜欢你。” 茅依依怔了一下,有些发白的脸颊浮上一抹若隐若现的红晕,不过转瞬后她就咬着牙哼道:“流氓,开口就是喜欢别人,我们才见几面,给我个理由,好好说说为什么喜欢我,如果说不出来的话,你就进禁闭区陪金豹子吧。” 对于这样的问题,希北风自然早有预料,一板一眼地阐述道:“首先,你长得好看,其次你身材不错,第三你心地善良。如果这都不喜欢,简直没有天理。” 茅依依眼神不善地道:“世上能符合这三个条件的女子,我想还是有很多的,真替你以后的妻子担心,按着标准岂不是注定见一个爱一个。” “这个你不用担心。”希北风正色道:“我认定了就不会改,如果改变的话,生生世世当女人被负心汉抛弃。” 茅依依无语,摆了摆手道:“听起来好像是有点诚意,但是我拒绝。” “为什么?”希北风道。 “因为我已经有婚约了。”茅依依微笑道,有些玩味地看着希北风,很想知道他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希北风愣了一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怜爱地看着茅依依道:“我知道,这种身不由己的婚约你一定早就烦透了,想要抗争也不敢,不过你放心,有我在,谁也不能勉强你,除非你爹勉强你嫁给我,那我就没有什么意见了。” 茅依依相当无语,干脆抱着手继续等着希北风唱戏。 “一般这种时候,你的婚约者人品一定很恶劣,也很小家子气小肚鸡肠,例如说不定他现在就在周围窥视,等看到你我有点亲密举动的时候,就会从某个不知道是否存在过的草丛里蹦跶出来,大吼一声淫贼受死。接着的话,当然就是被我无情反杀,完成助攻使命之后黯然退场。”希北风笑着道。 “这个你就错了,他人很好,至少我没见过哪个男的比他好。”茅依依恶意打击道。 希北风怔住了,这剧情不太对。 “怎么,知难而退了?”茅依依好笑地道。 希北风猛地摇摇头,大喜过望地道:“听到你这么说他好我就放心了。” 茅依依懵了,缓了一下道:“这是祝福的意思?谢咯。” 希北风摇头道:“不,你这么想就太年轻太天真了,我的意思是那货注定没戏。” “咳咳。”茅依依道:“话不能乱说。” 希北风笑着道:“在我老家那边,通常一个女人不喜欢一个男人,都会用‘他是个好人’这句话来委婉表明自己并不喜欢对方。” 茅依依沉默了片刻,道:“就算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也并不反感他,反正是青梅竹马,以后一起生活一辈子,感觉也没有什么不好的。” “但感觉应该也没有什么好。人这一辈子不长,能有的选择不多,能够选择的也不多,机会从来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选择的。” 说出了一串自己都不信的话,希北风图穷匕见:“反正也闲得无聊,试一下跟我交往又不会死,不如我们试试?” 茅依依服了,话都不想回,直接掉头就走。 “喂,到底怎么样,好歹给个回复我啊!”希北风望着她的背影,一脸阳光笑意。 茅依依回眸一笑:“不,要!” 希北风并没有受到打击,反而微笑着挥手告别,回到静姐帐篷里的时候,嘴角依旧微微扬起。 “真喜欢上人家了?”静姐问道。 希北风愣了一下,无语地道:“静姐,你刚才听墙角?” “咳咳。”静姐脸一红,缓了片刻才凝重地道:“如果你是因为我的事想补偿人家……” “不是的。”希北风一口否定后,道:“诚如我所说,首先她长得漂亮,其次她身材不错,第三她心地善良,我作为一个性取向正常的适婚少年,以这次的事情为契机喜欢上她,也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吧。” 静姐相当无语,道:“好吧,就当你喜欢上了她,但姐觉得你们可能不太合适。” “如果是婚约的话,这个并没有问题,我不介意。”希北风笑呵呵地道。 “谁问你介意这个了?”对于如此自恋不自知的希北风,静姐只能满头黑线地道:“就你这个小样,姐姐能帮你找个不错的人家,但是想娶依依的话,老实说是咱们高攀了。” “高攀不高攀的无所谓,老话说得好,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穷。所以这个并不是问题。”自信满满地说完后,希北风认真地询问道:“不过,姐,您觉得我跟她合适不?登对不?是不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静姐扶额道:“听了那么一会墙角,其实姐觉得你们两个再合适不过,在那里一板一眼地讨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谈公事,也亏你们谈得下去,姐都替你们尴尬了。” “是吗?哈哈。” 希北风完全没有被人调侃的自觉,只不过压力还是稍微有一点的,他目前一穷二白还呆在受灾群众安置区,身份上既是灾民,实力划分也是灾民,乃是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灾民,虽然有个不靠谱的超级外挂,但是时间不等人啊。 茅依依大概是十七岁左右的样子,而他的话根据目前的身体状况来看,大概是十八岁时候的状态,放在另外一个世界自然还可以厚着脸皮说自己是少年,偶尔装一装嫩卖一卖萌,顶多恶心下别人,但是在这里可是能为人父为人母的年纪,例如静姐也不过才十九岁…… 稍微失落了一下,他就在矮桌边坐下。 为了方便照料静姐母女,白天他就都窝在这里了,反正无法走出安置区,也没有什么工作给他赚钱,在外面纯粹就是瞎晃荡,还不如在这里一边恢复和修炼。 本来的话他还想着拿点钱币出来,好找人找渠道弄点诸如丝瓜木瓜鲫鱼猪脚等,不过现在都已经被小婴儿安安的干娘给承包了,甚至他这个干爹说不得也得沾点光蹭点好吃的,所以剩下的钱也可以随便乱花,直接砸在修炼上面。 之前从赛老虎瘦蝎子那里得到的2钱币,有钱币被他拿去酬谢王产婆和几位忙里忙外的大婶,他目前只剩下两贯钱,但还是毫不犹豫地取出100钱币炼化,打算将刚才消耗用去加持赶路救茅依依的一点钱之力回复。 他现在的钱之力上限为21.4,即便就剩下一点,只要钱币足够的话,八个小时就能完全恢复,而如果是纯粹从天地之间吸取财气的话,任你等级再高也是八个小时获取一点钱之力,且无论是用来恢复还是用来提升上限都是这样的。 也幸亏有点积蓄还有个千金散去还复来的外挂,不然逞一时意气是痛快,但要是真打得只剩下一点钱之力,还拿不出金光闪闪的钱币炼化,那他就得每天枯坐八个小时,苦苦地熬上二十天了。 只能说,时间啊,真他妈不值钱! 没过多久,他就炼化完100钱币,将钱之力从20.4恢复到巅峰的21.4,接着又打算继续炼化提升钱之力上限。这时的炼化速度自然不可能比得上之前,而是受到等级限制,八小时只能提升2点钱之力上限。 有了钱,人就懒,对比花8小时汲取天地财气提升1点钱之力上限,他还是更愿意用8小时消耗掉200钱币提升2点钱之力上限,但是这办法对于他来说也是相当地慢,还不如出去找架! 只是,有了上次茅依依被人带走,或者说实际上是主动过去直捣龙穴的情况发生,他还是有点不太放心离开这里太久。安置区虽然有一系列的条规,但是对于闲得发慌的流氓恶霸来说,还是会抱着侥幸的心理稍微做得过线一点。 下限,从来都是在不断拉低的。 此时,外面忽然响起十分嚣张霸道的声音:“还有谁,都滚出来交保护费!” 静姐担忧地抱紧了孩子。 “保护费?” 希北风冷笑一声,接着便起身走向外面。 他都还没有出去找事,就有人敢先来主动挑事,看来是钱太多,需要他来帮着烧! ------------ 第12章 山中无老虎? 希北风走出来的时候,附近的人都已先出来了,且围成一个半圈,隐隐地与五个长相神似浑身痞气的青年对峙着。 那为首的青年披着一头凌乱长发,看着隐约如一头恶狼一般,尤其眼白过多,让人不禁想起了三个字——白眼狼。 只见这青年走前一步,睥睨斜视不可一世地道:“听好了,赛老虎倒了,金豹子完了,现在我白眼狼就是这附近区域的老大!每人每天上交五个钱币,我就保你们在这安置区里安安生生地过活。不然的话,就是跟在我白眼狼,跟我们兄弟五条狼作对!” “作对又怎样!赛老虎和金豹子都不曾收保护费,你们五条狼也敢来收!”有个少年站出来怒声道,赫然是李婶的儿子李长桦。 啪! 冷不丁地,李长桦脑袋被抽了一下,愤怒得想吼一声,不过一看旁边打自己的人是谁后就蔫了。 “闭上你的嘴!” 李婶横了儿子一眼,又转头看向白眼狼,翻书一样翻脸,好声好气地道:“小孩子不懂事,别介意。” 白眼狼冷哼道:“也是我白眼狼好说话,换了赛老虎和金豹子,你儿子今天就别想再下地了。” 李长桦怒气更盛,财气悍然爆发,忍着赛老虎和金豹子也就算了,好歹也是老虎豹子,但这五条狼又是哪里出来钻出来捡便宜的,就五个人也敢来收保护费! “哟,还想动手?”白眼狼冷笑。 下一刻,五条狼齐齐爆发,一个个瞬间变身,五团金色财气如五团火焰一般交织在一起,吓得众人都退避三舍,唯有一时头脑发热的李长桦骑虎难下,额上已经开始冒出冷汗了。 李婶心里一跳,赶忙挡在儿子身前,却也不敢爆发财气针锋相对,只陪着笑脸道:“小孩子不懂事,你们大人有大量,就别跟他计较了。这钱币我交,我家里八口人,一共四十钱币,我再添十个凑五十个,算是给几位赔礼,可好?” “娘!”李长桦不忿地喊了一声。 “闭嘴!”李婶狠狠地瞪了一眼儿子。 李长桦热血冲头的劲其实已经过了,此时再被自家老娘瞪上一眼,便怂了下来,收起那微薄黯淡的财气低头不语。只是一想到每日要给40钱币,却是心痛不已,受了灾的情况下,还被人勒索钱财,无异于屋漏偏逢连夜雨。 李婶当然也不想交,但还是得老老实实地掏钱袋。枪打出头鸟,自家儿子先出了头,即便能把这次的事情给挡回去,也防不住五条狼日后放冷箭。家里八个人可以当目标,尤其还有几个小的,可谓防不胜防,哪天真出事了,必然悔之不及,还不如破财消灾。 见到李婶开始掏钱,其他人均是面色一暗,纷纷开始寻摸钱币。谁也不想强出头,一个好汉三个帮,对面这五条狼兄弟齐心其利断金,惹不起啊! “不错,早这样不就得了。”白眼狼收敛财气,环扫了一圈,看着那些金光闪闪的钱币,心里愈加地满意:“都老老实实的,别耍什么小聪明,要让我查着隐瞒了家里人口数,或许以后你们家里就真的少了那么几口人,哈哈哈……” 许多人闻言后脸色皆是一变,顿时把打马虎眼的心思给消了,掏钱的动作利索许多,只不过眼里的怨恨与不忿却更浓郁。 “就知道不老实。” 白眼狼唏嘘不已,瞬间倒是佩服起自己来,一双大白眼开始放光,眼里全是小钱钱。 骤然。 他眼前一亮,心脏一痛。 “嗷——” 犹如狼叫一般的嚎叫声响起。 “嗷——” “嗷——” “嗷——” “嗷——” 另外四道异曲同工的嚎叫声接连响起。 众人惊诧不已,竟是有人打出光球袭击了白眼狼一伙五人!到底是哪个家伙这么豪气啊! “咳咳。” 散发着逼人财气的希北风走出人群,一派淡定从容:“各位父老乡亲,各位叔婶伯娘,各位兄弟姐妹,从今以后,这块就是我北风帮罩着的了。但凡要有人敢来收保护费,先叫他过来拜个码头认认老大!” “北风帮?”回过神来的李婶一阵无语。 附近众人对于希北风也算是眼熟认得,听对方嘴里蹦跶出个北风帮,登时都集体愣住了,什么时候出来个北风帮了?不过算了,有人帮忙出头就好,于是便齐齐高呼起来:“北风兄弟高义!” “过奖过奖。”希北风抱拳。 “卑鄙!” 白眼狼捂着心口,满腔悲愤地道:“你这无耻小人,竟然暗算我们!还要不要脸了!讲不讲江湖规矩!” 希北风冷笑道:“我的江湖我做主。” “你——”白眼狼指了指希北风,嘴巴张了张愣是骂不出来,最后只能爆发财气用拳头说话,与四个兄弟并肩对敌,抬手默契地射出五道短小精悍的财气光束,在空中汇合融成一体如流星般飞速袭去。 希北风早有防备,剑指一点就射出一道粗长坚挺的财气光波,阻击了五条狼的合击光束,进入互相消耗的状态。 早前的攻击他是陆续打出了5颗5点钱之力的财气光球,完全命中消耗掉后总共奖励2.5钱之力,加上原本的21.4后身上总共就有23.9钱之力。现在运用时间差攻击,拦截消耗对方的钱之力,一边输出一边返回还获取额外百分之十的奖励,面上自然显得游刃有余轻松自如。 尤其对方五个人居然选择直接跟他耗,更让他没有后顾之忧,要知道他最怕的就是被人偷袭! 原因嘛,首先他不确定被攻击后是否会有千金散去还复来的效果,第二个则是万一打出的钱之力还没有来得及消耗返还,或者消耗返还的速度不够快,被人以超强攻击直接打个伤害溢出,即便千金散去还复来的效果还存在,但是这一秒都被人打得钱之力归零了,下一秒还返还个鬼啊! 没错,返还给个鬼。 真他妈见了个鬼! 白眼狼眼皮直跳,喝了一声后与同样肉疼的四个兄弟默契地停止输出,迅速四散闪避到一边,惊险地躲过了残余的一点攻击后,立马成合围之势,忌惮地望着希北风。 钱,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可是对面这货,丫的从头到尾面色不改,好像打出去的都是别人的钱! 他们可耗不起! 白眼狼肉疼道:“北风帮的是吧?好,这地方算你们的了。我白眼狼认栽,你走你阳光道,我走我独木桥,咱们从此井水不犯河水!” “够识相!”希北风赞赏地道:“我希北风就欣赏你这样识时务的。” “多谢夸奖,告辞!”白眼狼咬着牙道,虽然很想搞死丫的,但还是忍了下来,他很清楚自己不是希北风的对手。 第一次被袭击的时候直接扣了他5点钱之力,打了自己兄弟五个人也就是输出25点,这次对耗的话又坑了他5点钱之力,五兄弟加一起也还是输出25点了。两次加起来,他们每个人都扣掉10点,而希北风呢,他妈的扣掉50点还面不改色。这要是继续的话,说不准到底是谁先死,会死多少个兄弟,这安置区大得很,犯不上在这儿死磕。 “告辞干什么?”希北风戏谑道:“我说过放你走了吗?” 白眼狼身体一震,惊怒交加,忿忿不平道:“你够了!不要得寸进尺!真以为我们五兄弟是好揉捏的?真要是死磕下去的话,你玩得起吗!” 李长桦突然站出来道:“北风哥,别怕,我陪你一起干他!” 李婶一见儿子蹦跶出去,忍不住骂道:“你个臭小子!” 李长桦硬着头皮不去看她,甚至还绕到了希北风另外一侧,借着后者的身体挡住老娘的视线,这才稍微心安,硬气地对白眼狼道:“别以为能以多欺少!这里这么多胯下带把的爷们,惹急了一人一点钱之力灭了你们,到时候即便上面有人下来彻查,法不责众还能拿我们怎么样?!” 众人闻言后一阵阵骚动,大家确实都是良善百姓,被人欺负到这一步,若没有人出头带领反抗的话,忍也就忍了,但是已经有两个人站出来,还都是半大小子,一帮子认怂的三四十岁的大叔早就臊得慌了,尤其被一句胯下带把给刺激了下,顿时更是血冲脑门涨红了脸,鼻息粗重地怒视五条狼。 原本是虎入羊群,现在突然变成置身犄角坚硬的牛群当中,被围住的五条狼不禁心虚起来,白眼狼更是外强中干地哆嗦道:“干什么?都是拖家带口有老婆孩子的,真想玩命就都上来!我们五兄弟那是光棍五条,死了也白死,奉陪到底!” 众人闻言,发热的脑袋稍微降温,均是踌躇不定,毕竟谁都不想当那个被拉着当垫背的倒霉鬼。 白眼狼眼见恐吓有效,嘴角不禁翘起,这骨子里是羊,别说变成狼了,就是想变牛都不能! 李长桦瞥了眼萌生退意的众人,心里不禁一阵阵地发凉,就这时候了还要任人宰割?果真是不等到脖子碰到刀,就不知道反抗?可到了那个时候,还来得及反抗吗?还有人能出头吗? 还有下一个希北风吗! 没有了。 李长桦眼里的失望之色难以掩盖,内心更是惴惴不安,尽管希北风面上镇定,但是刚才打出去的攻击却是做不得假,呆在第三安置区的都是钱之力100以下的真正灾民,能有多少的钱之力可以消耗! ------------ 第13章 我的目标不是星辰大海,而是解放全人类。 震慑了众人之后,白眼狼以进为退,身上的财气光芒又是一盛,摆出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对希北风道:“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钱之力能耗,今天我们五兄弟这五条贱命就丢在这儿了,就不信你还真敢跟我们拼!” 李长桦闻言神色紧张,但依旧没有退后半步,而是带着一种视死如归的觉悟,望向身边那个比自己年长不了多少的男人。只要后者动手的话,他二话不说就豁出去了! 然而。 希北风却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你这白眼狼还不算太蠢,现在我宽宏大量地给你们一个加入我北风帮的机会,考虑一下然后加入。” 白眼狼和四个兄弟齐齐楞住。 “什么?”李长桦很怀疑自己听错了。 其他听到这话的人都震惊了,心思转得快都甚至已经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 “你,你脑袋有问题啊!”回过神的白眼狼认为希北风纯属虚张声势,还他妈考虑一下然后加入,那请问考虑了有什么用? 希北风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若是没有几个手下在一边跟别人的狗腿兵对兵将对将,他以后还怎么和人家王对王,难道每次都像现在一样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至于为何选中这几个人,也并非觉得他们多有潜质,而是至少比起周围的一群绵羊来说,还算得上几头狼,收到麾下后能立刻使用,多少有点震慑之效,能充当炮灰牵制住一部分人就行。 所以,他很是认真地进行招降:“强扭的瓜不甜,但将就一下还能填饱肚子。我现在手头没有人,你们这个时候还有资格加入。等过一段时间,你们就是跪下来,我都不可能让你们加入了。” 白眼狼错愕片刻,面色愈加阴沉:“我承认你的实力确实很强,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今天你一个人可以吊打我们五个,来日我五人中随便哪一个人站出来,动一动小拇指就能让你立地穷死!大丈夫,誓不为奴。” “好,有骨气。”希北风嘴角翘起,似乎是表明了欣赏的态度,但丫的该动手还是要动手,前一秒才说完,后一秒就动了。 砰砰砰砰砰! 希北风抬手就是五颗光球打出,每一颗蕴藏的钱之力为3,转眼间就击中了摆出一副硬气模样的五条狼。 五条狼痛苦的脸上满是懊悔之色,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希北风的钱就跟纸一样,说烧就烧,根本不用考虑的样子,这一口气应该又打出了15钱之力,还真是完全见不到底了? 白眼狼暴跳如雷:“希北风,你不要脸,接二连三地偷袭,还讲不讲江湖道义了!” “加入北风帮,我就跟你们讲江湖道义,不加入的话,我就帮这里的群众讲道理讨公道,顺带再要点精神损失费。另外今天我打出多少钱之力,你们也得换算成等额的钱币赔我,利息的话就算了,估计你们也赔不起。”希北风精打细算地道。 “无耻!”白眼狼怒声道:“信不信今天我就真跟你拼个你死我活!” “这话你说过了。”希北风微笑着抬起手,轻松地凝聚出一颗财气光球,其中蕴含的庞大能量波动不容小觑。 离他最近的李长桦震惊不已,亏自己白白担心了大半天,希北风这深藏不露得也太恐怖了,估摸着是快要能飞升离开第三安置区的人物,居然不显山不露水地窝在这真正的底层地带混着。 白眼狼心惊肉跳,希北风至少已经打出65点钱之力,他本来以为对方不会剩下来多少钱之力了,但事实是现在后者手中财气光球的规模至少在二十钱之力左右,真要打出来的话,他们五兄弟无论是谁,擦着就得伤磕着就会死! “现在还想跟我拼吗?”希北风玩味道:“别敬酒不吃吃罚酒,以我的实力要几个手下还不容易,就你们这德行能被我收入麾下那绝对是三生修来的福气,赶紧爽快利落地答应下来才是正道。还是说皮肉痒,需要我帮你们松松骨头?” “大丈夫……” 白眼狼嘴巴张啊张,后面“不为奴”三个字始终蹦跶不出来。 希北风笑道:“我又没让你们当奴作仆,只是加入北风帮而已,多个实力雄厚的人罩着难道不好吗?” 白眼狼望了望四个明显已经怂了的兄弟,想了想后幽幽一叹道:“算我白眼狼栽了,我五兄弟从今天起加入北风帮,任你驱驰!” “好,以后都是自己人,有我一口肉吃,总少不了你们一口汤喝。”希北风宽慰地说道。 五条狼面面相觑,心情复杂不知道说什么好。 李长桦在一边急了,赶忙对希北风道:“北风哥,你还真收了他们?这北风帮能不能也算我一个?” 希北风下意识地瞥了眼脸色不太好的李婶,随后打着太极道:“长桦兄弟啊,你年纪还小,不适合混江湖打打杀杀,还是多学点知识,知识才是力量。” “北风哥,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个月吧?”李长桦一脸的幽怨。 “咳咳。”希北风无奈只好示意这傻小子看看自家老娘,待看到李长桦总算回过味来悻悻不语,方才朝着被喊出来交保护费的众人拱手道:“好了,大家伙可以散了。” “真的?”有人质疑道。 “不然呢?”希北风笑道:“总不能也跟父老乡亲们收保护费吧?” “北风兄弟高义!” “北风兄弟高风亮节光风霁月。” “北风兄弟好人一生平安。” 众人听到答复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一时间不吝赞美之词地夸耀。五条狼顶多是狼,若是希北风撑着腰纵容为恶,就跟五头猛虎差不多了。他们现在兜里空空,想吃点沾腥带荤的都没办法,要是还被人持续剥削的话,以后日子还怎么过? 白眼狼不屑地看着一帮人散去后,挤出一丝笑意对希北风道:“不知老大有何教诲,还请示下。” 希北风玩味地道:“你这风向转得够快的。” 白眼狼道:“既然我已经加入北风帮,总不能还跟您对着干吧?就不知道咱们北风帮未来的打算是?” 希北风微笑着点头:“不错,我很欣赏你这种积极的态度,但愿不要有一天反叛的时候也这么痛快就好。” 白眼狼嘴角抽搐,干笑道:“是我多嘴。” “无妨。” 希北风笑呵呵地道:“未来的发展规划总要跟你们透个底才是,鱼肉乡里不是我的风格,行侠仗义才是我准则。侠之大者,为人接盘,呸,为国为民。所以我们北风帮努力的目标是千秋万代一统江湖,呃,错了,是守护世界和平解放全人类!” 五条狼当场怔住。 久久之后,白眼狼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道:“您的胸襟抱负真是宏大,我等不及也,但具体来说是做什么呢?” “这都不懂?” 希北风失望地道:“简而言之,就是抢那些为富不仁的奸商,抢那些祸害乡里的贪官,抢那些比你们更流氓的恶霸组织,抢那些你们之前想抢却不敢抢的人。” 白眼狼震撼地咽了口唾沫:“那些人,是咱们能抢的吗?” “为什么不能!”希北风铿锵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抢他丫的!”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抢他丫的?”白眼狼呢喃地道,后半句话可以扔掉,但前半句话却让他的血忍不住沸腾起来! “嗯哼!” 忽然间,一道不满的声音响起。 希北风心里一跳,眼角余光瞥了过去,发现是茅依依后,脸色骤然一变,严肃地告诫白眼狼道:“当然了,我说的抢不是真的抢,里面所包含的精神和内容,需要你们在不断的实践中慢慢体会。但这些其实都不是问题,你们只要时刻地提醒自己代表正义就好!” “正义?”白眼狼一愣一愣地。 “没错。”希北风背负双手抬头望天,一板一眼地道:“吾即正义,你们作为北风帮的人,必须时刻提醒自己在外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我,代表着正义!” “原来如此。”白眼狼蛋疼地道,他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明明是想要抢劫全世界,还好意思说自己就是正义! “好了,今天的课就上到这儿,你们回去好好休养恢复,明天过来报到!” 希北风淡定地摆摆手,打发了几个人后,立刻换上了和煦的笑脸,讨好地望向提着食盒过来的茅依依道:“送饭啊?早说一声,我去提过来就好。”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抢他丫的。”茅依依玩味地道:“这口号挺不错的,就不知道你口中的王侯将相,是不是也把本小姐算进去了。” “哪能啊。” 希北风眼皮直跳,身在安置区中,要说王侯将相的话,首先肯定得算官方组织城主府了,那样怎么算都不可能漏了茅依依,也怪他嘴快,居然在这地方喊起造反口号。他倒不怕被人当成造反分子抓起来,就是太损在茅依依心中的光辉形象,简直是在作死! “能啊,怎么不能。”茅依依意味深长地道,似乎是不肯轻易放过希北风。 ------------ 第14章 美人恩难消受也要受 “坚决不能!” 希北风毫不犹豫的摇头,没错,单冲着他要追茅依依这一点,就坚决不能把她算进去。 茅依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提着食盒走入静姐的帐篷。 望了眼她的背影,希北风厚着脸皮也跟了进去,现在都已经到饭点了,按理说他应该去领两个大馒头加一点酸菜,但以他的目测,茅依依提着的宽大三层食盒,里头放的东西两个女人是肯定吃不完的,而他作为小孩子的干爹,必须担负起风卷残云的重任。 简而言之,其实就是无耻地蹭饭,反正地主家的粮食吃不完,不吃白不吃。打来到这个世界,他除了馒头和酸菜就没吃过别的,嘴巴里都淡出鸟来,如此千载难逢之机,怎么能白白错失呢! 茅依依发现希北风不请自来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如果我说没有预备你的分量呢?” 听到这句话后,希北风没有感到丝毫窘迫,反而心里一暖,因为通常能这么问的都是先准备好了。 感动之下的他不禁脱口而出道:“没事,只要是你吃剩下的,我都甘之如饴。” 茅依依秀眉跳了跳,脸上泛起一抹嫣红,咬了咬嘴唇道:“无耻,早知道就不给你准备了。” “咳咳。”静姐没好气地瞥了眼希北风。 希北风笑着耸耸肩膀,主动拿过食盒打开,一连两层都是带有催奶效果的,但他丝毫不介意,因为怎么都比两个大馒头好,光嗅着那香气,他都快忍不住流口水了,不怪他不争气,换谁吃一礼拜的大馒头就酸菜,现在都有扑上去狂啃的心。 “想吃?”茅依依道。 “当然。”希北风直言道,脸上没有半分不好意思。 “很遗憾,这个真不是给你吃的。”茅依依玩味道。 静姐开口道:“依依妹妹就别为难他了,大小伙子吃了几天的馒头,肚子里连点油水也没有,肯定早就饿得慌了,这么多菜就我们两个也吃不完,加上他刚好不会浪费。” “还是静姐好人。”希北风感激涕零。 茅依依无语道:“得了,别演戏,最底下那层才是你的。” “呃。” 希北风怔了一下,随后满怀期待地打开,不过看到最后一层的菜式后,脸色却忽然变了变,显得有些不自然。 静姐此时也看到了里面的东西,呢喃着道:“炒猪肝,木耳炒油菜……怎么好像都是补血的?” 希北风难得脸上一红,瞥向茅依依的时候,都跟做贼心虚一个样,心道看来自己吐了两口狗血的事情还是暴露了,这叫人情何以堪呢? 他硬着头哈哈两声道:“真巧,都是我喜欢的,都赶紧吃吧,不然待会凉了。” 静姐直觉希北风跟茅依依两个人之间有问题,不过当事人都岔开了,她也没有必要再追究,最重要的是感觉两个人好像真的有戏? 这一顿午餐,希北风其实吃得挺尴尬的,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吐狗血的事情被茅依依知道,那感觉就像是对着女神的照片做了坏事后被女神发现一样,让他瞬间有种想要自爆的冲动。 煎熬的时间缓缓流逝,吃完午餐后,希北风帮着收拾了一下,就提了食盒送茅依依到外面。 “怎么,没什么想说的?”茅依依嘴角微微翘起,存了心想捉弄人。 希北风无颜以对,纳闷地道:“多谢。” “不谢。”茅依依调侃地道:“不过我还真没想到,居然有人为我吐血。” “是我错了,能不说吗?”希北风无语地道,亏自己还想调戏茅依依,现在好了,这吐狗血的事情,足够让对方念叨上一辈子,而且还保证必然有效。 “可以。”茅依依笑道:“只是本小姐已经名花有主,就不劳你惦念了。” 希北风满头黑线:“我就喜欢当偷花贼,有问题吗?” “没有。”茅依依笑了笑,道:“不过做贼被抓到就要认罚,想当强盗就更是如此了,你的实力在这一亩三分地里或许还算是过得去,但在本小姐面前可是完全没得比,若是哪天弄出人命,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希北风无语道:“那么多违反规矩拉帮结派,甚至都开始收起保护费的你不管,不会就盯着我一个人吧。” “别人闹出人命死了也是活该,但你要是也落到一命偿一命的地步,我会比较困扰。”茅依依直言道,语气有些沉重。 希北风嗅到了不寻常的气味,嘴角微微上扬:“要是犯事落在你手里,我也会比较困扰。” 茅依依秀眉蹙起,片刻后才认真地道:“我的意思是,那样我会很难跟静姐交代。” 闻言,希北风欲哭无泪,原来是他自作多情了,但要不要这么直接地戳穿,会让他不好意思得想要自爆的好吗! 茅依依咳了一声道:“反正你自己注意点,别惹到不该惹的人,双拳难敌四手,一堆人涌上来,任你财力雄厚也拼不起。” 希北风点点头,随后问道:“对于那些惹是生非的人,你们真的一点管的意思都没有?” “原则上,在不出人命和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我们城主府是不会过多干涉私人恩怨以及帮派仇杀的。”茅依依坦然地回答道。 希北风蹙眉问道:“那我要一统第三安置区,把各路牛鬼蛇神都收归麾下呢?” “算你本事。” 茅依依玩味地笑道:“那样的话,或许还更安稳一点,应该说我们城主府求之不得,管理和交涉的人变成一个肯定轻松不少。” “宁愿被别人统一各种势力,都不愿意出面整顿肃清吗?”希北风疑惑道。 “整顿肃清?” 茅依依摇头道:“动手是需要钱财的,你出啊?而且很容易出现误伤误杀,届时引发震荡,责任要怎么分呢?城主府说到底只是各方势力妥协出来的产物,立场一向是保持中立,即便在这看着像是一片空白的第三安置区也一样。不过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好好清理一下,否则一直让守规矩的平民百姓吃亏,实在是……” 她的话就到这儿了,后面只剩下满满的无奈。 “我帮你肃清,别的不敢说,至少得还这第三安置区一片朗朗乾坤。”希北风认真地道。 茅依依愣了一下,复杂地笑道:“要真能的话就好了,毕竟这安置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真正解禁。” “有志者事竟成。”希北风打趣道:“不过到时候,你要怎么谢谢我?例如说,为了维护第三安置区的安定,跟我来一场联姻怎么样?” 茅依依无语地瞥了他一眼,道:“你还是先担心下自己吧,就收服了几个上不得台面的家伙,还妄想一统第三安置区?” “你不信?”希北风玩味道。 “我不信。”茅依依肯定道。 “好,那我们打个赌。”希北风道。 茅依依张开小嘴差点就要应下,不过最后还是及时止住,笑嘻嘻地道:“不打。” 鱼儿不咬钩,希北风心里自是相当遗憾,但面上却露出不屑之色:“刚才还说不信,现在连个赌都不敢打。” 茅依依好笑地抓住食盒道:“放手,我自己拿回去就行,免得出入管理区的时候被人看见,让你借了本小姐的虎皮去吓唬人。” 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层的希北风无语地松开手,目送着茅依依离去,嘴角满是苦涩,这位大小姐不好追啊。 随后,他返回帐篷内,盘坐着开始炼化钱币。 早上因为大小姐自投罗网的事情,他的21.4钱之力消耗掉1点增幅身体,回来后又从两千钱币中取出一百恢复到了21.4钱之力,之后便是应对五条狼,先是陆续输出25点获得2.5点奖励,将钱之力提升到23.9。 以上纯属回顾。 接着的话,五条狼又傻傻跟他直接对耗掉25点钱之力,返还奖励的2.5钱之力让他的钱之力一度提升到最高峰的26.4。然而,很可惜的是没有等对耗到最后一点钱之力,五条狼就先撤掉了,导致他收手不及浪费了2点钱之力,这最高峰的26.4减去2,便成了24.4。 再接着的话,就是他再次出其不意地打出15点钱之力,袭击五条狼得手后又返回1.5钱之力,让自己的战斗力提升到25.9。 希北风琢磨着,如果千金散去还复来每次带回来的额外奖励,都是直接作用在钱之力上限,那么这次他炼化钱币后,钱之力会恢复到的点,应该是对付五条狼之前的初始数值21.4,加上第一次偷袭返还的奖励2.5,加第二次对耗返还的奖励2.5,再加上第三次攻击即第二次偷袭返还的奖励1.5,最后合计也即是27.9。 但是,也不排除另外一种可能性,那就是千金散去还复来所带来的奖励,其实跟吸取天地财气修行和炼化钱币都是一样的,在个人钱之力还未达到上限的时候都是只有恢复作用,只有当个人钱之力处于完满状态时,才具备提升上限的效力。 如果是这种可能性的话,那么这次炼化钱币之后,所会恢复到的点就不是27.9,而是他曾经达到过的最高峰数值,也即是26.4。 ------------ 第15章 帮派也要注册! 真正开始炼化之后,希北风才发现果然是自己想太多了,炼化的速度就是平时用金币提升上限的速度,也即是说他现在的上限就是25.9。 虽然稍微有点郁闷的,但是很快他就想通了,千金散去还复来所带来的额外奖励,跟平时吸收天地财气或者炼化钱币是一个样子的,当自身未处于上限的时候仅有恢复作用,只有当自身已经是在上限状态之时才有提升效果。 至于为什么没有达到巅峰效果,或许是因为小数点后正常状态下不变化,只有产生千金散去还复来效果的时候才改变,所以现在炼化金币的话,钱之力也只会从25.9直接跳到26.9,相对于之前的最高值26.4而言要高,可能是产生了些许矛盾。 简而言之,其实估计就是某个混蛋为了方便计算,又或者是出于少许的恶趣味,而光明正大地昧了小数点后的0.5,直接按照25.9作为目前的钱之力上限。 对于这样的安排,希北风表示不满,然而并没有什么用,只能老老实实地服从安排,又炼化了200钱币,让自身的钱之力变成27.9。 第二天日上三竿,顶着黑眼圈的五条狼准时前来报到。 希北风满意地道:“很好,我还以为你们也许会造反呢。” 白眼狼眼里闪过一抹异样光芒,干笑着道:“怎么敢呢。” “怎么不敢呢?” 希北风戏谑地道:“你们五个人,每个人每天提升三点钱之力,五个人加起来就是提升15点钱之力,而我一个人的话只能提升三点钱之力。每一天我跟你们的差距都会被缩小12点钱之力。是,昨天我还吊打你们。可是今天的话,你们总体战斗力提升12点,若说直接来个翻脸不认人也不算什么吧。” “不敢。”白眼狼躬身道。 “今天确实不敢,可是明天呢?后天呢?十天之后呢?”希北风摇头道:“我们的差距本就不大,除非哪一天你们自身的潜力不够了,否则的话终有一天总体实力会超过我,甚至远远甩掉我。那一天可能是今天,也可能是明天,老实说,我还真有点不放心你们。” 白眼狼抬起头,露出一抹稍冷的笑意:“既然帮主不相信我们,又何必强拉我们上这条贼船呢。” 希北风不以为忤,反而满意地笑了笑:“不错,这才有点狼的样子,如果突然变成温驯的羔羊,反倒没什么用了。” “帮主倒是很有自信。”白眼狼嘴角上带有一丝讥讽笑意,他身后左右的四个兄弟眸子中均是闪过一抹光芒,隐隐地泄露出一丝丝的凶煞之气。 “钱是英雄胆,兜里有钱,当然自信。”希北风笑着道。 白眼狼咬了咬牙,哼了一声道:“我既然当着众人的面加入北风帮,自然会遵守说过的话听你差遣,至于真正卖命的话不可能。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有一天你惹了不得了的人物,我们五兄弟是不可能陪你一起死的。另外的话,我五兄弟生性散漫,就是赛老虎和金豹子想拉拢我们都不接受,所以也别想我们跟某些狗一样哄着您。” “这是当然。”希北风笑道:“除了去找别人茬的时候需要你们撑撑场面外,基本其他的时间你们都可以自由活动,也不需要经常在我面前晃悠,帮里的话没有多大的规矩,非要说的话就只有一点,那便是不伤良民。觉得拳头痒了,想要找事可以,但目标只能是其他帮派或者是流氓恶霸。” 白眼狼蛋疼地道:“昨天我没机会说,但今天我不得不提醒帮主一句,结团私斗甚至浑水摸鱼收保护费,跟挑衅帮派比起来可完全不同。” 希北风皱了皱眉,认真地问道:“有区别吗?” “没区别吗?”白眼狼不可思议地道。 “有区别吗?”希北风一头雾水地问道。 “帮主,您真不是在逗我?”白眼狼狐疑道。 “有区别就赶紧说。”希北风不满道。 “您真不知道?”白眼狼跟见了鬼一样,另外四条狼也面面相觑。 希北风哼了一声,静姐是老实人家,关于帮派的只让他避开点,并没有详细说过,不过现在看来确实是有点门道,当下便坦然地解释道:“本帮主久居深山不问世事,对于外界的情况并不清楚。” “哦。”白眼狼将信将疑地看了希北风一眼道:“一般在城中的话,像我和赛老虎金豹子这种团队,并不能算得上帮派,需要遵守城主府制定的规则,虽然很多都可以打马虎眼,但人命却是不能闹出来的,否则的话少不得有牢狱之灾。” “这么说帮派可以闹出人命而不用被抓?”希北风蹙眉道。 “没错,帮派仇杀的话,无论闹出多少人命,哪怕是灭帮之战,城主府都不会进行制裁惩罚,甚至还会主动帮忙在外围看好场子维持秩序,避免无辜平民被卷入其中。当然,如果还是倒霉地被卷入其中,基本上死了也是白死。”白眼狼有些兔死狐悲地说道。 “这么说我现在就算错手打死人也不用负责?”希北风疑惑道,之前大小姐也知道他组建了北风帮,可是却让他注意分寸,否则翻脸不认人。 “非也。” 白眼狼拽了一句后,解释道:“首先,您这个北风帮不被城主府认可,说句不好听的就是那什么猴子穿了衣服扮成人。” 希北风额头冒出黑线:“那叫沐猴而冠!” “对。”白眼狼道:“我的意思就是您沐猴而冠。” 希北风满头黑线,哼了一声道:“那我待会去找城主府的人认证一下不就行了。” 白眼狼跟看土包子一样道:“认证可没有那么简单,就咱们几个人成立一个帮派,城主府要是认可了,传出去就是一个笑话。 而且,现在是在安置区,大大小小的帮派组织都被冲散打乱,平民级以上进了城,像咱们灾民级和贫民级、穷人级被分在三个安置区。第二跟第一安置区具体如何我不清楚,但是在第三安置区内,其实各个势力根本上不得台面,一帮灾民级的存在还敢代表原来的帮派跟城主府的人叫板?” “所以这里面不能闹出人命?”希北风问道。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而且我估计第二和第一安置区内,也不会允许闹出人命事件,毕竟现在最怕的是发生瘟疫,一旦出现死人的话……”白眼狼讳莫如深地道。 希北风点点头,虽然城中地方有限,也怕涌入太多人而扰乱治安,但是并没有必要规定必须达到平民级才能离开安置区,说来说去主要还是怕大灾之后有发生瘟疫。万一人都乱跑,瘟疫扩散范围太大,会变得愈加棘手难以治理。 “帮主现在还打算招惹帮派吗?” 白眼狼昨天被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给热血沸腾了会,不过转头就迅速地冷静下来。今天五兄弟恢复过来,还将彼此的差距缩小到15点钱之力,是以他这个拥兵自重的大将自信满满地想打消希北风的疯狂想法: “虽然他们现在不被人认可为帮派,但只要凑在一起几个人,不用逼急了都能眼睛不眨地杀人。至于过后被抓起来,对咱们也于事无补,我看还是不招惹为好。” “他们敢下杀手倒好,那样我就不必手软了。”希北风嘴角微微翘起。 望着那一抹若隐若现的笑意,白眼狼的心脏不禁停了一瞬,希北风长得倒像书生,可是说起杀人却有些兴奋,不禁让他头皮发麻。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后,他发现自己竟是有些后怕起来,昨天真的死磕起来,对方或许真能下狠手宰了他们五条狼也说不好。 希北风没有注意到白眼狼的异常,片刻后从走神状态中回来,问道:“对了,普通人如果招惹到他们,会怎么样?” “普通人自然一般是躲着。” 白眼狼叹了声道:“但要是好死不死真杠上了,基本上死了也白死,去找城主府也没有多少用,除非是帮派的人无理取闹在先,且事件极其恶劣影响深远,否则的话直接打发了事。” 希北风的眉头蹙起,深深地怀疑:“这么搞的话,还有安宁之日吗?身边随时可能死人,真能好好地过日子?” 白眼狼古怪地看着希北风道:“如非必要的话,帮派中的人一般也不会随便找别人麻烦,谁的钱财都不是天上砸下来的,像您这样一言不合就烧钱的人,毕竟还是比较少见的。” “你保护费都收到我头上了,难道我还上交?”希北风嗤之以鼻。 “帮主要是当时亮出实力,我五兄弟也不是瞎了眼,怎么还敢继续跟您收?又怎么会……” 白眼狼说着就觉得憋屈,丫的一句话能解决的事情,可希北风一声不吭就出手,为了不交5钱币的保护费,双方最后各自烧掉65钱之力,加起来就是130钱之力,折算成钱币的话就是乘以100,也即是130,000钱币,六位数了啊! 为了区区5钱币的保护费,双方硬是砸进去13万钱币! 整整两万六千倍的代价! 吐血。 一想起这事情,白眼狼就想吐血,昨天他们兄弟五人回去后,立刻花了三四个时辰直接用钱币恢复到巅峰状态,随后又花了四个时辰用钱币修炼提升了2点钱之力上限,算是把各自的小金库都掏空了,接着还花了四个时辰吸收天地财气再提升了1点钱之力上限。 没错,基本上,他们从昨天回去后到现在就没有睡过。 希北风好笑地看着一脸哭丧的白眼狼道:“不就是心疼钱币么,千金散去还复来,本帮主等会带你们去把昨天的损失都抢回来!” ------------ 第16章 考验属下顺便测试外挂 白眼狼闻言后心里一片火热,然而以想到希北风的下手对象都是谁之后,顿时就像是被浇了桶冰水一样。 “怕了?” 希北风好笑地道:“放心,以卵击石的事情我是不会干的。综合考虑一下咱们北风帮目前的实力,我打算先挑一些软柿子捏一捏,抢一些回来提升实力后,再挑硬骨头啃一啃,算是以战养战吧。” “以战养战?”白眼狼眼里一亮,不过转瞬就又暗了下去:“要是放在往常倒也能,但是现在这种大家手头都紧的情况,除非一鼓作气速战速决,否则打上几次拖上几天,到最后的斩获肯定是不够弥补支出,甚至还很有可能打水漂,半分都回不了本。” 希北风洒然一笑:“这第三安置区内,还有谁是我拿不下的?” 白眼狼微微一怔,这才哑然失笑道:“也是,这方面倒是我想太多了。” “没错,一鼓作气拿下目标绝对没有问题。” 给他吃了颗定心丸后,希北风又撒出鱼饵:“而且我在这里承诺,到时候获得的一应斩获优先补充你们五兄弟的损耗,避免出现入不敷出的现象,至于有剩下的部分,就再分给你们一半。” 白眼狼难以置信地道:“先补充,再分一半?” “不错,而且这一点,我可以保证永远不变。” 希北风笑着补充道:“当然,以后北风帮壮大了,我虽然还是会把一半的净利润拿出来分给大家,但是具体怎么分就是个问题了。你们作为元老比起后加入者自然有一定优势,但要是跟不上我的速度,修为等级一直没能提高,被新加入的人远远甩开,出的任务少起的作用小,那么最后能到手的分红自然也不可能比别人多。” 白眼狼连同他的四个兄弟皆是怔住,后面的补充部分其实根本没有在意。哪个帮派大佬能拿出一半的净利润给所有小弟分?放在今天之前,要是有人能说出这话来,他们五个能用唾沫星子喷死对方,但是现在就有个人信誓旦旦地承诺了! 五条狼咕噜噜的咽口水声不约而同地响起来。 希北风嘴角微微翘起,他不奢望能拥有忠心耿耿的手下,只想要一群放出去就能咬死人的恶狼,因为他想组建的绝非是什么大帮派,而是一支只为了利益的无敌雇佣军! 白眼狼脸色几度变化:“帮主,要不我们还是收一收保护费吧,那样比较轻松。” “确实比较轻松。”希北风道:“这样吧,等咱们北风帮壮大之后,就直接跟其他的帮派收保护费。” 白眼狼瞠目结舌,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小心翼翼地问道:“帮主,我的意思是跟……” 希北风玩味地笑道:“你忘记我唯一的规矩了?” 白眼狼干笑道:“明白了。” “能明白就好。”希北风语气微重:“在我北风帮一日便要守我的规矩一日,哪天你不想守规矩了,可以,退出就是。但若是明知故犯的话,你就不用留在这个世界上。” 白眼狼眼皮一跳道:“是。” “好了,出征之前,咱们先来练练手。”希北风淡淡道。 “练手?”白眼狼嘴角抽搐,见鬼的练手,帮主的钱是烧不完的吗? “没错,你先退远一点,然后听我命令行事。”希北风道。 完全摸不着头脑的白眼狼依言退开,差不多有十几米的时候才被叫停。 希北风道:“朝我打出一点钱之力的攻击。” 肉疼的白眼狼无奈地释放财气,却不见希北风有任何变化。 “可以出手了。”希北风道。 “啊?”白眼狼有些懵,在未变身的情况下受到攻击,肉体上的疼痛感和麻痹感可是强烈很多,他这攻击打出去,万一希北风没来得及释放财气进入战斗状态,出了丑吃了亏,还不得拿他这个当手下的出气? “我说,出手。”希北风不容置疑地道。 话已至此,白眼狼不得不出手,凝聚着一点钱之力的光球攻击,转瞬间就砰的一声击中目标。 希北风没有进行闪避,甚至也没有释放财气消减对肉体的伤害。硬生生地挨下这一击后,他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即便攻击只有一点钱之力,也确实不太好受,感觉起来可能跟被电到了一样,会产生短暂的僵硬效果。若是被人以强力攻击偷袭得手,或许就是一步慢步步慢,一招输招招输。 白眼狼脸色更不好:“帮主,您没事吧?” “没事,再来一次。”希北风绽放财气。 白眼狼心里直打鼓,但还是很听话地再次打出攻击,只不过不得不暗自祈祷,希望希北风能够闪避过去,那样的话才有台阶可以下,否则的话岂不是很尴尬? 然而。 砰! 希北风还是没有尝试进行躲避,又硬生生地挨下攻击,痛感和麻痹感相比之前算是减轻了许多。 这一次,别说白眼狼看了后目瞪口呆,就是他身后的四个兄弟都是瞠目结舌,一颗心七上八下,考虑着待会万一翻脸了,是再试一试死磕,还是转头赶紧先躲一躲避避风头再说。 白眼狼惴惴不安地道:“帮主,您没事吧,怎么也不躲一躲?” “没事,我就是想感受下被人打中的滋味。” 希北风坦然笑道:“还从来没有被人打过,现在总算知道了,确实不太好受。” 白眼狼五兄弟均是满头黑线,他们也总算知道了,原来人是可以这么犯贱的。 希北风望着五条狼,嘴角不禁抽了抽,他真不是犯贱,而是为了验证被人打中后外挂还有效不。事实证明他这苦白吃了,无论是否释放财气,被攻击后并没有产生千金散去还复来的效果。 “咳咳。”白眼狼见希北风像是有些不悦,不禁咳了两声提醒几个兄弟注意点,随后便挤出笑意奉承道:“帮主果然非常人。” 希北风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狗屁的非常人,不过算了,没有什么好计较的,毕竟有什么苦痛都是他自找的,也怪不到白眼狼身上。另外的话,他还要靠几人掠阵,现在总得摆出点明君的样子,想当个暴君暂时还没有资格。否则的话,倒是可以把手下当肉猪,直接拿来刷经验。 想到这里,他眉头不禁微蹙,想验证下对友军出手有没有效果,是以转瞬后就抬起手一指点向白眼狼,微微笑道:“别乱躲。” 白眼狼望着希北风指尖跃动的光芒,眉毛猛地跳了跳,差点就想招呼四个兄弟一起上,但最后还是忍住了那一点冲动,干笑道:“您这是干什么?” “考验你的时候到了。”希北风认真而严肃,指尖的光芒忽大忽小。 白眼狼额头上冒出细汗,四个兄弟都给出了肢体暗示,只要他一开口的话,就会集体暴起对付希北风。 希北风没有急着出手,而是玩味地看着五条狼。大棒有了胡萝卜也有了,可是真带着这几个人去干架,万一被偷袭的话,就是腹背受敌了。尤其他已经验证了被打后千金散去还复来不生效,对于后背的人就更得多加敲打防备。 一阵风呼啸吹过,卷起些许尘埃,打着卷飞扬上升,从眼前一溜而过。 白眼狼五兄弟如临大敌,他们猜不准希北风,因为这个人实在太奇葩了,为了不交5钱币的保护费,二话不说能直接砸下去万倍的钱,准备成立帮派却不打算收平民的保护费,反而想要对其他的帮派征收保护费,更有病的是骨头痒想体验被人打的滋味,现在又搞这一个考验,天知道会不会一时兴起就杀人了。 希北风嘴角翘起,露出略显满意的笑容,便要出手一试究竟,然而视线内忽然闯入一个来势汹汹的男子,让他不得不暂时停下,身形一闪就拦住对方。 青年男子显然没有预料到此事,被吓了一跳后,脸色霎时就阴沉下来,怒气腾腾地道:“干什么!想打劫?” 希北风摇头笑道:“我只是看你的方向有点不对,是以想询问一番罢了。” “我去哪里你管得着吗?” 青年男子骤然爆发,滚滚财气盖过希北风一头,冷冷地威胁道:“打你的架去,要是挡了我,小心被人前后夹击!” “不劳费心,按道理来说你去哪里,我确实管不了。” 希北风抬起手指了指静姐的帐篷:“但如果是去那里的话,就得先问过我了。” 青年男子蹙眉:“那是你的帐篷?” “我姐的。”希北风道。 “你姐?”青年男子狐疑道:“难道那人指错了?” “不知道你想找何人?姓甚名谁,或许我能帮上忙呢?”希北风道。 青年男子道:“我找我弟妹,姓虞名静,听说刚刚生下一女。” “你弟妹?”希北风眉头蹙起,静姐说已经没有亲人了,怎么又冒出来这一个人来。 “没错,你认识就给我指一下路。”青年男子高高在上地道,完全没有打听的样子,而是像在命令奴仆。 希北风的笑容不曾消失,只是顷刻间就如暖春变寒冬:“不认识!” 青年男子愣了愣,旋即冷笑道:“当我是三岁小儿么?你刚刚听到名字后的反应分明是认识的!还说什么那帐篷是你姐的,依我看根本就是我弟妹的!现在立刻给我让开,否则我就跟那五个人一起玩死你!” ------------ 第17章 当面挖我墙角? “你要跟他们一起玩死我?” 希北风眼里满是戏谑之意地道:“你看看后面。” “这种分散别人注意力的小把戏就不用玩了,我奉劝你最好立刻给我闪开,否则的话后果自负!”青年男子道。 希北风无语地摇摇头,随意地丢了个眼神给白眼狼。 “哼,还玩这种无聊的小把戏!那么喜欢玩,小心把自己玩死!”青年男子不屑地道。 “也不知道是谁玩死自己。”白眼狼的声音响起。 青年男子眉头微蹙,侧头瞥了眼后方,赫然发现五条狼皆是变身进入战斗状态,黄金色的财气耀眼夺目,璀璨光芒如电蛇游走,隐隐约约像要发出雷电之声。 “你,你们。”青年男子倒退了一步,转瞬间就想明白了自己好像误会了什么,身形一闪与希北风和五条狼成三角对立,怒声道:“你们阴我!” “气糊涂了吧,我们没事阴你干什么?”希北风轻松地道,手下有人的感觉真不错,一个眼神过去,摆出阵势就能够把人吓退。 青年男子面色阴沉:“你们想干什么!” 希北风冷笑道:“不想干什么,只是不喜欢有疯狗在我的地盘上乱跑而已。” “你!”青年男子咬牙道:“敢这么羞辱我张高武的人,都没有个好下场,你现在跪地求饶还来得及!” “听着来头还挺大的?” 希北风嗤笑道:“很可惜,来头再大那都是在受灾前!受灾之后,还不是被打落境界,只能在这第三安置区里当一个货真价实的灾民。好好认清点现状,敢在老子的地盘上乱吠,就要做好被宰的准备。” “井底之蛙!” 张高武嘲讽道:“你还真以为一场财之灾害就能重新洗牌,能让你们跟我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比一次?” 五条狼目光不善,他们五兄弟在受灾之前,混得也不怎么样,被这话给戳到了痛处,恨不得上去踩落水狗! 无惧他们的目光,张高武戏谑地望向希北风道:“即便都被困在这里,但只要我开口说一声,多少人不得给我张家一个面子!届时,你们还能在这里混下去?” 希北风哈哈笑道:“自我感觉真良好,很可惜你们张家我根本没有听过。” 张高武愣了一下后哈哈大笑道:“井底之蛙果然是井底之蛙,竟可以如此浅薄无知。现在给你一点时间,随便找几个人打听一下我城南张家!” “城南张家?”白眼狼失声道。 望着面带惊慌之色的五条狼,张高武脸上浮出一抹骄傲自得:“总算还有明白人,现在跪下来求本少爷还来得及,念在你们孤陋寡闻的份上,本少爷就大人有大量地放过你们。” “智障。” 希北风摇摇头道:“城都破了,还有个鬼的城南,更哪里来的张家。这里是第三安置区,站在你面前的是北风帮帮主,注定要统治你们的男人。现在跪下来学两声狗叫,本帮主就放过你这条不懂事的小狗!” “你这是在挑衅我张家的威严!”张高武怒道,从小到大,就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报出了家族来历后竟然一点用也没有! 希北风无语地摇摇头,道:“看在你是一个脑残的份上,现在掉头给我滚,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从来没有见过你。” “敢如此挑衅我张家威严的人,从来没有能活过第二天的!”满脸通红的张高武愤然出手,一颗财气光球飙射而出。 希北风哼了一声,直接用时间差攻击打出一道光束。 砰―― 转眼过后,张高武打出的财气光球被消磨殆尽。 希北风冷笑,反正他今天就是要出去找猎物刷经验的,现在有猎物主动送上门来也不错。 他早上的钱之力是27.9,用来试验浪费了两点,强化身体拦住张高武又是1点,变成了24.9,刚刚的一击直接打掉10点钱之力,为他返回了额外的1点钱之力。按照已经确定的规则,这1点钱之力只是将他的钱之力从24.9恢复到25.9,并不会产生提高上限的效果。 与希北风相反,张高武则是实打实地损失掉了十点钱之力,打出去之后他其实就开始后悔了。今时不同往日,无法再铺张浪费,更没有前呼后拥的随从仆役打手狗腿,尤其现在他面对的是一个小群体,就算撂倒一个,还有剩下的五个虎视眈眈,搞不好被人错手杀了,那他就成了张家的一个笑话! 张高武萌生退意,身形闪动去势如风,好汉不吃眼前亏,待他回去呼朋唤友,再来横推诸敌! “想走?”希北风身形亦是一动,于追逐之时抬手就打出一颗财气光球。 砰! 张高武被击中,身形踉跄差点摔倒在地,及时稳住之后抬起手就要回以颜色,然而他已经损耗掉15点钱之力,要是再继续随便消耗的话,没有足够的钱之力傍身,说不准待会就被人失手打死,是以最后还是压下心头的恶气,扭头就要飞奔离开。 “拦住他!”希北风也不想随便弄出人命,所以没有命令五条狼攻击。 白眼狼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咬咬牙带着四个兄弟,迅速闪动围堵住张高武,将对方的逃跑路线都封锁住。 “你们敢拦我!是想跟我张家结仇吗!”张高武怒声道,希北风就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二愣子,但是这五条狼却未必是,刚才几人听到他是城南张家的后面色大变,显然是可以威胁恐吓的对象。 白眼狼眼皮跳了一下,干笑着道:“张大公子,我家帮主只是想留你下来聊聊天而已,相信不会对您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张高武哼道:“我不信!” “我也不信!” 希北风冷冷地瞥了一眼软骨头的白眼狼道:“把你的腰给我挺直点,我要的是狼不是羊,想清楚是不是要跟着我混!” 白眼狼面色微变,随后缓缓地挺直腰道:“我当众说的话自然算数,既然说加入北风帮就不会随意退出。” 张高武嗅到不寻常的气味,不屑地对白眼狼道:“跟着一个二愣子有什么用,我现在给你们一个进入张家的机会,以后飞黄腾达不在话下!” 五条狼闻言,眼神皆是升温,放在以前,这加入城南张家这事情,他们是想都不敢想,但现在就有一个机会摆在眼前,要说不心动的话绝对是骗人的。 白眼狼咽了口唾沫,看了下带着玩味笑意的希北风,忽然像是被浇了盆冷水一样,自家帮主虽然允许他们退出,但是现在这个时候退出不叫退出,那叫做临阵倒戈!难道还真能宽宏大量地放过他们? 而且,就算希北风心真大,把他们当成屁一样放了,但是张高武却怎么都不可能到此为止吧,肯定得带上他们几个联手围攻希北风,要是惹急了后者,错手被干掉两三个也不是没有可能。 权衡了利弊之后,白眼狼的眼神坚定起来,希北风有一句话说得对,城都破了,还有个鬼的城南,更哪里来的张家。这里是第三安置区,站在他们面前的是北风帮帮主,已经在统治着他们的男人。 最后的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抢他丫的! “想明白了?”希北风意味深长地道。 “明白了!”白眼狼下定决心。 张高武哈哈笑道:“明白了就好,即便是个傻子,都会选择投靠我城南张家,而不是一只井底之蛙!” 希北风摇摇头,对白眼狼道:“告诉他,你的选择。” 张高武自信十足,脸上带着一抹傲然,作为城南张家的人,他有资格俯视在场之人! 白眼狼咧嘴露出一口利齿,二话不说抬起手就是一掌,财气光球骤然爆射。 砰! 张高武被打懵了,片刻后才怒道:“王八蛋,你打人的时候不会瞄准一点啊!” “我已经瞄得很准了。”白眼狼手掌心又凝聚出一颗财气光球:“这就是我的选择!” 张高武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惊怒交加地道:“你脑袋是有病吗!” “脑袋有病的是你。”希北风冷笑道:“落毛的凤凰不如鸡,更何况你原本就是一只鸡,现在都在砧板上了,还不知道自己是只肉鸡,居然妄想继续作威作福,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老老实实把身上的钱拿出来,我还可以让你体面地离开!” 张高武脸色铁青:“你敢骂我是鸡!” 希北风认真更正道:“准确来说,你是只肉鸡。” 张高武气得快七窍生烟:“你骂我,你还想抢我的钱?” “没错,我就骂你了,我还要抢你的钱!你又能怎么样?”希北风道。 “你这是在践踏我张家的威严!”张高武双拳紧握,青筋腾起。 “你说得对,我就是要践踏你张家的威严。”希北风道。 “你……”张高武指着希北风。 希北风戏谑道:“我怎么了?你再这么废话下去,我怕自己最后的耐心都被磨没了,万一不小心打断你三条腿,说不定你城南张家都要绝后了。” ------------ 第18章 帮派不分好坏,平民才讲道理 张高武憋屈得想怒吼,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祭出城南张家这张王牌都没有用,只能任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混混勒索! “不服气?” 希北风笑道:“没事,把钱交出来,你就可以回去画小圈圈诅咒我了。当然,就算你真想这么做,也千万不要让我知道才好,否则的话少不得要赔偿我一些精神损失费。” 张高武紧紧攥住拳头,努力地克制自己出手的冲动,目光在周围几人身上游走,希北风一副淡定自若的样子让他摸不清深浅,五条狼长相神似哪怕是站在那里都给人一种默契感,防线不是他能随意突破的,一旦轻举妄动,说不准就被人错手干掉了,死后连处喊冤的地方都没有。 “我最后数三声,主动给钱然后走人,或者我让人扒光你衣服,让你裸奔着回去。” 希北风说完就直接开始数数:“三,二……” “慢着!” 张高武铁青着脸伸手摸向怀里:“我给。” 看着他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钱袋,打开露出里面金灿灿的钱币后,希北风略显失望地摇摇头,直接走上前拿过来道:“吹得你城南张家多厉害,身上也不带点值钱的东西就算,钱也只有两贯钱多一点。” 张高武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后咬着牙问道:“我可以走了吗?” “好走,不送,下次有空再送钱过来。”希北风微笑道。 张高武整个脸都是黑色的,甩了袖子就掉头离开,走远了一段距离后,回过头看了看,咬着牙发狠道:“此仇不报非君子!” 希北风知道对方在说狠话,但还是保持着微笑地目送其离开,待其身影消失在视野之中后,才从钱袋里象征性地拿出一枚薄如蝉翼的钱币,接着便是直接把整个钱袋丢给白眼狼。 条件反射地接住之后,白眼狼还有些懵地啊了一声。 “啊什么?给你的。”希北风道。 白眼狼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喜给弄晕了,久久之后才和希北风确认道:“这些都给我?” “不然呢?”希北风好笑地道。 迷迷糊糊的白眼狼嘴巴咧开,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思索了片刻后才道:“好像给多了?” 希北风笑道:“按我们说好的分配方式来计算的话,这两贯多钱首先要扣掉部分弥补你们五兄弟刚才的损耗量,大致应该是十点钱之力,也即是一贯钱多一些,剩下的我们再对半分。不过考虑到你们昨天的损耗,我决定暂时不拿自己那一份,等你们捞够本了再开始分。” 五条狼闻言届时一阵复杂,希北风此举有收买人心之嫌,可饶是如此还是让他们有些许的感动。若是后者真的能一直履行诺言,他们虽不敢说真的会为之上刀山下火海,但最起码的办事的时候也能真正用点心,而不是马马虎虎地应付了事。 希北风微微笑了笑,他并非想收买人心,而是先把态度表明,把最实际现实的利益摆在五条狼面前,让他们明白跟着自己不会吃亏。他相信这个世界上为了钱而违心的人多得是,但为了心而跟钱过不去的棒槌却凤毛麟角。无论如何,先给足了利益总是没错,至于人心的话,他诚意相待,若对方有心,必投桃报李,若对方无心的话,起码肉体总得出卖给自己吧。 说得直白点,就是先用钱买别人的肉体,再看看能不能培养点感情出来,就算不能的话,好歹有肉体可以玩玩,也不算亏嘛。 话说,这思想有点污,绝非正人君子该有的。 于是乎,希北风转瞬就把这思想抛之脑后,重新将视线投向未来的利益,等五条狼的高兴劲过去了,才问白眼狼道:“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我想参考一下你们的意见,有什么比较合适下手的对象尽管说出来。” “这个……”白眼狼有些犹豫。 “公报私仇也无所谓,但前提对方不能是良善平民。” 希北风呵呵道:“至于帮派的话,在我眼里不分好坏,都是集团性的恶霸流氓组织,区别只在于手段温和还是激烈。若是前者的话,本帮主还能考虑留他们一条活路和一条底裤,反之若是后者,只要时机合适便统统宰了完事,免得留下太多祸患。” 果非善类! 白眼狼腹诽完之后,心里也轻松许多,笑着道:“既然帮主如此耿直,那我也就不遮遮掩掩了,我五兄弟在这附近混,除了被赛老虎金豹子两伙人压着外,还经常被另外一个混蛋找事情,火大得我早就想干他丫的一票了。” “真是混账的话,本帮主替你出头,抢光他家底!” 希北风玩味道:“但要只是不服你们的良善平民,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不敢欺瞒帮主!”白眼狼抱拳,信誓旦旦地道。 “好,那你说说,那个混蛋有何劣迹。”希北风淡淡道。 “那个混蛋瞎了一只眼,外号独眼龙,不过在我看来,他娘的就是条臭虫!” 白眼狼不屑地道:“这厮无恶不作,连老弱病残特供的菜肉都抢,哪像我们不够吃也是抢一个馒头,给人留了一个,免得把人家给饿坏了,尤其基本不会重复抢同一个人,被我们抢过一次的人提起我们五条狼,那都得竖起大拇指,说一声劫亦有道!” 希北风听得满头黑线,果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一山还比一山高。 “帮主不信?”白眼狼较真道:“不信的话,要不我去抓几个人过来问问。” “我信。”希北风无语,他娘的抓过来的人,难道敢骂几声?不过说真的,这一个馒头就能打发的强盗,确实算是良心了,全靠同行衬托! 白眼狼满意地道:“这就是了嘛,不说别的,就说我原本打算征收的五钱币人头保护费,绝对是不能再低了!要是换其他人来收的话,最起码也得十个钱币以上。” 希北风无语道:“就你那志气,还一人五钱币十钱币的,你算算这一趟赚了多少,一贯钱也就是一千钱币,你一人五个钱币磨磨蹭蹭地收,也得凑两百个人头吧,没有后台撑腰惹了这么多人,结果就换来一贯钱,你觉得值吗?未来的风险你有考虑过吗?” “这个……”白眼狼忽然惊醒,额头上冒出些许细汗:“安置区没有城主府和帮派收税,赛老虎和金豹子又倒台,我一时兴奋过头就干了糊涂事,还自以为来钱快,没想到也许不小心就埋下祸患,幸好现在及时打住了。” “明白就好。”希北风道:“你们若是小打小闹,打劫几个人就算。直接按照人头来收保护费,那简直是寿星公上吊自找死路!当然了,你们这胆子我很欣赏,希望需要你们冲锋陷阵的时候,至少不要掉头就走便好。” 白眼狼干笑,另外四条狼亦是讪讪不已。 “好了,你们先随便找个地方自行恢复,等晚些时候再带我去找那什么独眼龙。”希北风淡淡道。 “现在不去吗?”白眼狼道:“我们五兄弟就我的消耗大点,他们四个刚才都只用了一点钱之力强化身体围堵城南张家的少爷。” 希北风道:“这次我会解释给你们听,但下次的话我希望你即使什么都弄不明白,在我没有开口的时候也不要问我为什么,而是动动自己的脑筋想一想到底为什么,以及为什么我不告诉你为什么。” “呃……”白眼狼无言以对,不过也算是吃了点教训,显然希北风相对来说比较刚愎自用又或者说是乾纲独断,以后最好不要瞎问,免得从好好的元老,变成不被待见的小喽啰。 希北风道:“好了,现在说说我的理由。第一,我在防备城南张家的小少爷杀个回马枪;第二,我无法完全相信你刚才说的独眼龙的劣迹是否属实,需要等到饭点的时候亲眼看到他抢了老弱病残的肉菜。” 最后的话让白眼狼不禁出了点冷汗,如小鸡啄米般地点头道:“明白了,帮主请自便,我五兄弟就在外面随便找个地方轮流打坐,随时警戒姓张的混蛋杀回马枪。” “总算有点样子了。” 希北风对识趣很多的白眼狼满意地点点头后,就自顾自地走向静姐的帐篷,进去之后不巧又看见她在哺乳女儿张安安,某处雪白的地方异常晃眼,然而,他作为一个正人君子,自然是目不斜视。 “刚才外面好像有点动静?” 虞静毫不介意希北风的视线,完全把他当成了小弟弟一般,尽管两个人年纪差别不大,但是生了女儿的她在心理上好像一夜间成熟很多,不知不觉就把后者也当成小孩子。 她将自己的身份摆在姐姐的位置上,然而泛滥的母爱却有分流的趋势,所以实际上她看希北风的眼神温柔得既像是姐姐又像是娘亲,充满了爱意和恋意。 感受到那视线里包含的强烈情感,希北风一时失神,这种温馨的氛围让他好像在这个世界里获得了一个家。 不知过了多久后,他才缓缓回过神来,笑了笑道:“确实是出了点小状况,刚才外面有个叫张高武的来找你。” ------------ 第19章 静姐想要斩断的过去 听到张高武三个字,虞静脸色陡然一变,整个人像是垮掉了一般,抱着婴儿的双手不自觉低了些。 “呜哇呜哇――” 吸吮不到奶水的婴儿哭了起来。 虞静这时才回过神来,赶紧堵住了女儿的嘴巴,任之吧嗒吧嗒地喝奶。 见她的眼睛里一片死灰,希北风就知道其中肯定有什么问题,便直言道:“张高武已经被我打发走了,但想必是不会就此罢休,静姐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我说一遍,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我多少应该能帮上点忙。” 虞静沉默了片刻后,幽幽一叹道:“孽缘啊,也罢,就跟你说一说。” 希北风点点头,就在矮桌边坐了下来。 “事情还得从我哥哥说起,他从小被我爹娘溺爱娇惯,长大后游手好闲,时不时地总给家里惹点事情,好在也总能勉强应付过去。可是自从沾了赌后,就把本不富裕的家给弄垮了,不知不觉间债台高筑,卖掉房子也还不上赌债。” 虞静黯然神伤:“最后被逼得无奈,爹娘便把我明码标价卖掉,左右转手后竟被卖入张家,又被二少爷看上纳为妾室,反倒是让我爹娘和哥哥攀上高门。” “人渣。”希北风眉头直跳,恨不得将虞静那狠心的父母和哥哥都打残废了! 虞静张了张嘴,或许是下意识想辩解维护,但最后却只长长叹了一声,继续道:“本来我也认命了,二少爷虽说妻妾成群,但待我也不算差,日子总归是能过下去的,却不曾想又遭逢大灾。我挺着个大肚子终究是不太方便灵活,生死存亡之际自然是被人丢下,万幸苍天保佑,母女才能平安。” “这一帮人渣!”希北风冷哼道:“他们跑得倒是快,不过就连那狗屁大少都在这里,想必其他人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虞静听完后丝毫没有轻松一点,反而变得越加凝重,如果是那样的话,在这第三安置区的张家人或许更多,她就更不可能逃开张家了:“可笑我还以为这第三安置区对别人来说是牢狱,但对于我来说却像是一片新天地,可以用新的身份开始新的生活,现在看来命就是命,怎么都改不了。” “改得了!” 希北风凝视着她,认真地说道:“有我在,谁也不能勉强你!” 虞静摇头苦笑道:“莫说他们不是城南张家,就是寻常的百姓人家,这事情说出来我也没有理。” 希北风洒然笑道:“没关系,我就是正义,拳头所向之处皆是道理。” 虞静哑然失笑:“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不正经。” “笑了就好。” 希北风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暂时不用担心太多。” “哎――” 虞静叹气道:“也怪我因为安安不能认祖归宗而愧疚,狠不下心断绝以往的一切,抱着侥幸的心理以真名示人,才会惹来这等因果。若是之前易名改姓的话,或许就不会被他们找到头上来了。” “男子汉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静姐巾帼不让须眉,自然不能为了一帮人渣委屈自己隐姓埋名。”希北风道。 虞静好笑地道:“姐这么软弱,可到了你嘴里倒成了巾帼不让须眉,要是让依依妹妹这真正的巾帼英雄知道了,还不得笑话死我。” 希北风神色一动,哈哈笑道:“静姐这倒提醒我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索性让大小姐出手,就不信那土崩瓦解的张家,还敢得罪现在的管事人!” “不可。”虞静急促道:“依依妹妹已经帮我母女太多了,切不可让她再插手此事坏了声誉!” 希北风无奈地摊手道:“好吧,不打扰她,反正有我一个也足够了,他们要是不识相的话,我早晚平了张家。” 虞静好笑地摇头道:“你啊,初生牛犊不怕虎,城南张家的能耐不是你能想象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烂船还有三斤钉,他们张家就算是暂时垮了,但是过一段时间还是能重新扎根恢复元气的,不是我们这种没有任何背景后台的普通人所能抗衡的。” 希北风从容道:“那就看看是他们先恢复元气,还是我把他们扼杀在摇篮里。” 虞静严肃道:“答应姐,别做什么胡来的事情。” “好,保证不胡来。”希北风坦然答应道,毕竟于他来说,对付张家并不算什么胡来的事情。 虞静狐疑地看了看他,却也看不穿他虚实,长长一叹后就不再言语,反正到时候她主动回到张家,也就不会发生什么争端了。 希北风笑了笑,自顾自地取出一百钱币炼化,打张高武的时候,他一共出手两次,钱之力由24.9升到25.9,又由25.9升到26.4,根据之前总结出来的坑爹规则,他的钱之力后面的小数点正常情况下不变,无法突破原来的峰值27.9,只能从26.4恢复到27.4。 又被坑了0.5点钱之力,不得不说很遗憾,另外的话,尽管身怀千金散去还复来这等外挂,但是货真价实的钱币用了就是用了,不可能再返回来,他身上转眼就只剩下一千六百钱币,不对,是一千六百零一枚钱币。 最后的那一枚钱币,自然是这次的战利品,兜里只有一千多,却大手一挥把唾手可得的两千多的钱币给了手下,后面还要再多支出至少五千钱币估计,说一点都不在意那就是在骗人,但即便再来一万次,他也不会改变主意,甚至条件允许的话,对于招安的人都会实行这种政策,眼前的蝇头小利怎么比得上将来的抢钱大业呢! 时间流逝,茅依依又提着食盒来了。 “总算把你等到了。”希北风笑着道。 茅依依没好气道:“少不了你那一份。” “嗯,谢了,我离开一会,你千万等我来了再走。”希北风拱拱手,就走向帐篷外面。 “喂,你去干嘛?”茅依依喊道。 “去溜达一圈做点饭前运动。”希北风头也不回地钻出帐篷,叫起五条狼后琢磨了一下道:“白眼狼跟二狼陪我走一趟,三狼四狼五狼留在这里镇守,那个姓张的要是敢带人来硬的,你们就给我往死里打,出了人命我担着!” “嗯?啊?”五条狼面面相觑。 “有意见?”希北风玩味道。 白眼狼想起了之前的事情,立刻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道:“没有意见,保证完成任务!” “如此便好,带路吧。”希北风道:“让我好好见识一下那独眼虫的风采。” “是。”白眼狼兴奋地舔了舔嘴唇就带头走去,丫的总算有机会干死那独眼臭虫了,借刀杀人兵不血刃就能撂倒死对头,叫他如何能不兴奋! 现在正是饭点排队领馒头的时候,路上之人皆形色匆匆,虽然跑得再快也就俩馒头一点小菜,但是赶在前头的起码能混口热的,也不用排长队浪费体力。 希北风有小灶可以吃自然不在意那俩馒头了,而白眼狼几个人的话,按照之前的脾性估计是直接插队领取馒头,或者直接动手抢别人的,即便现在不能再这么干了,也有的是办法弄到两口吃的,是以三个人皆是脚步轻松神态自得,如春游踏青般悠闲自在,在一众为了两口吃的而奔波的人群中,显得格外地与众不同,让人不禁多望两眼。 “草,怎么是他!”有人认出了恶名昭彰的白眼狼,迅速加快步伐如避瘟神一般地远远逃离。 看着那些望风而逃的路人,希北风的嘴角微微抽搐,这就是挑选恶狼进自己帮派的后遗症,恐怕无形之中就已经先树立了一个恶劣形象。不过他现在是空手起家,也不好计较那么多,又要人家够狠能打,又要人家对平民有亲和力,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话说回来,对平民有亲和力要干什么,难道要拉人投票搞竞选啊? 是,名声固然也许会难听了一点,但那又怎么样,帮派这东西他娘的本来就是恶霸流氓集团,本质上干的就是劫你济我的事情,哪怕他把目标从平民改成其他帮派,也改变不了其恶劣性质,还不如索性干脆点,光明正大地劫你济我,亦即是劫富济贫! 把心里的一点不舒服给排解掉之后,希北风发现白眼狼停了下来,然而视线扫了扫周围,并没有发现瞎了一只眼的独眼虫。 白眼狼回头主动解释道:“去找独眼虫的话太麻烦,我们就在这里守株待兔,相信他很快就会过来抢那个老家伙的病号饭。” “你确定他会过来?”希北风问道。 “肯定会来。”白眼狼笑道:“那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见到以前高高在上的人落魄了,现在就恨不得每天过来多踩几脚,既能捞到病号餐,又能出一出以前积累的恶气,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说真的,他要不来我从此不吃肉改吃素。独眼虫那小人得志的恶心样子,就连我每次看了都觉得恶心。” “嗯。”希北风这次倒没有吐槽白眼狼,而是好奇地问道:“不知道是哪个人这么倒霉,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白眼狼唏嘘不已地道:“说起叶乾那老家伙,以前也真是了不得,算的上是一号人物,就是城主也得给他几分薄面。奈何如今困在这第三安置区,身边连个可以使唤的弟子或者学生都没有,愣是栽在一个恶心小人的手上,被欺压得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以往受他恩惠的人一个都没出来帮忙,真叫人替他不值啊!” ------------ 第20章 独眼龙与猪队友 希北风听着白眼狼的话觉得有点奇怪,不禁问道:“听你的语气,好像对那个叶乾挺有好感的。” 白眼狼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虽然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烂人,但对叶乾这老家伙也得竖起大拇指赞一声好人。” 希北风颇感兴趣:“能让你这种烂人敬佩着实不算容易,只是竟然没有人帮帮他,倒也不知道会多寒心,以后翻身估计得变成铁公鸡了。” “谁说不是。” 白眼狼唏嘘道:“他家世代开着武馆,教别人强身健体,经常免费给穷苦百姓看病治伤,馆内弟子学生也会维持区域内的治安,打压了许多流氓恶霸的嚣张气焰,就是我到了那块地方都得绕着走。 只可惜受他恩惠的人海了去,但如今却没有人帮他出头。要换我是他的话,还不得把那些受自己恩惠却坐视不管的人给恨到骨子里,有机会的话不一个个弄成倾家荡产家破人亡又怎么能解气!” 希北风笑了笑道:“他人在哪里,指给我看看。” 白眼狼扫了扫视野内来来往往的人道:“还没有过来,不过应该快了,他领了病号饭后就会回来这边,等着独眼虫过来取。” 二狼忍不住插嘴道:“老实说,叶乾这老货真是够能忍的,换我的话肯定把东西都先吃了,留点残羹剩饭给那小人,大不了豁出去拼个你死我活,当个饱死鬼都好过英雄一世弄到现在落魄潦让所有人看尽了笑话。” 希北风摇头笑道:“还好你是老二而不是老大,否则的话按你这想法,估计昨天你们五兄弟全得栽在我手里,死得不明不白无处喊冤,就连我都说不定得到禁闭区走一圈。” 二狼讪讪不已。 白眼狼没好气地瞪了眼二弟,嘴唇动了动要教训两句,不过眼角余光忽然瞥到目标身影,便先把这事情搁置下,指着不远处走来的三道身影道:“那中间的老头就是叶乾,左边那个您应该认识,右边的话眼生,不是独眼虫的人,但什么来历就不知道了。” 希北风循着他的视线看去,中间的老头面色发青脚步虚浮,但是眼神依旧坚毅,看着就不是能轻辱的角色。左边的人倒挺熟悉,正是李婶的儿子李长桦,至于右边的轻挑青年,他也一样不认识。 李长桦出现的原因,他心里有些猜测,嘴角微微翘起,命白眼狼跟二狼就地潜伏见机行事,随后便一个人独自走了过去。 李长桦很快注意到了走过来的希北风,脸上不禁露出高兴的笑意,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抬起手猛地挥动了两下。 不过,很快他的手就为难而纠结地停在半空,最后更是缓缓地给放了下来,他本来也想过要找希北风帮忙,不过考虑到后者已经大打出手过,而且之前他想入帮又没能入,所以就没有开过口,而如今虽是偶遇,但说与不说实情都有些尴尬。 希北风浑不在意,继续走到了他们面前,玩味地对李长桦道:“这时间点,不跟家人一起吃午餐,跑出来乱逛干什么。” 李长桦干笑道:“没什么,就是有点事情。” “该不会是拯救世界吧?”希北风打趣道。 “这个。”李长桦颇显尴尬。 轻挑青年见李长桦支支吾吾的,颇为不满地道:“有什么好隐瞒的,独眼虫那厮小人得志,竟然对叶老前辈动手,我等匡扶正义锄强扶弱,正是要让这人间多一些浩然正气!” 李长桦苦笑道:“北风哥,你可千万别跟我娘说这事,不然的话我回去得被骂个狗血淋头不得安宁。” 希北风意味深长地看着李长桦道:“可以,不过你们两个够人家打吗?” 轻挑青年不屑道:“看你们这怂样,他独眼虫不就仗着人多,但要说真刀真枪干,他们也得敢才行!有我在,保证他们不敢动手!就算动手,也决计讨不了好!” 希北风笑而不语。 轻佻青年面色变了变。 李长桦见这情况不妙,赶忙笑着向希北风介绍道:“北风哥,这是储睿大哥,为人古道热肠最好打抱不平行侠仗义,是我专门请来帮忙撑场的。” 储睿听着这话,脸色才稍微好点,哼了一声对希北风道:“看在长桦的份上,你要是愿意的话,就跟在后头,好歹也让你跟着出出威风。若是怕了就躲在一边,别到时候露怯让人笑话!” 李长桦蹙眉提醒道:“北风哥胆量过人战力更是强悍,昨天一个人就打趴白眼狼五兄弟,断然不可能会怕了独眼虫一伙人的。” 储睿不屑道:“打跑白眼狼一伙又算什么,不是说他们被独眼虫压得抬不起头吗,都是一帮子不敢动手的怂货,打退怂货有什么值得炫耀的,今天就让你们看我如何吓退独眼虫这小人。” “咳咳。” 叶乾开口道:“三位小后生都有心了,不过这区区一餐病号饭,独眼龙要便拿去,犯不上跟他死磕。” 李长桦着急道:“这怎么可以呢!您老当初大灾的时候救了多少人,若非因此损耗太多的钱之力,又怎么可能受伤沦落到这里。现在连个可以照应您的弟子学生都没有,我一家人以前也受过您的照顾,如果在这种时候都不能站出来,我以后哪里还能有脸活下去!” 叶乾宽慰地道:“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活着不易啊。老夫底子还不错,少这一口肉菜吃也没问题,你们都先离开吧,免得待会被独眼龙一伙看见给惦记上,怕是以后麻烦不断不堪其扰。” 储睿哈哈大笑,踌躇满志道:“叶前辈多虑了,若是赛老虎和金豹子来了倒还两说,但独眼虫那一伙又算什么东西!” 此时,李长桦忽然想起一件事来,昨天晚些时候有传闻说赛老虎一伙正是被希北风打爆,之后才让崔管事给抓进紧闭区的! 心下一片火热的他不禁看了看希北风,却发现后者面色不改,没有任何的反应,沸腾的热血难免平息下来,希北风能打得白眼狼一伙低头已属不易,但要说击败总体实力两三倍于白眼狼的赛老虎一伙却不可能,有那实力的话谁还呆在这最差的第三安置区呢? 叶乾摇头苦笑,已经做好了出手的准备。 希北风微微笑道:“前辈不用担心,怎么说我们也有四个人,总不会吃什么大亏。” 李长桦应和道:“没错,有北风哥和储睿大哥在,一定没有问题的。” 储睿不满道:“他又是什么人,也配和我相提并论,沾点光蹭点风头就算了,若是不识抬举的话就闪一边去,对付独眼虫,有我一人足矣!” 李长桦面色尴尬,抱歉地看向希北风。 希北风淡淡一笑,不想浪费口舌计较,两个人确实不能相提并论,只不过谁配不上谁就另说了。 “这还差不多。”储睿只以为希北风是默认了,淡淡地道:“待会都看我眼色行事。” “好。”李长桦应道。 叶乾看着三个年轻人,幽幽叹了一声,帮倒忙还不自觉,奈何本意都还不错,这是要让他老人家再吃个哑巴亏啊。 希北风好笑地看向叶乾,换做他是对方的话,遇到李长桦这个正直少年,加上一个满嘴跑火车的储睿,估计也得头疼死,赶也不好赶,只能哑巴吃黄连了。 叶乾迎上希北风的视线,平静地对视了片刻,对于这个好像还挺沉得住气的淡定少年,不由生出一点好感,只可惜转瞬就又消失了,也是个不警醒的,怎么就不知道劝一劝架呢,还继续留在这里给另外两人壮声威,这不是添乱呢! 希北风干笑,他这时才发现,自己在叶乾眼里,估计比另外两个好不了多少。 “来了!”李长桦紧张地道。 希北风转头看去,只见路上行人纷纷避让,一行七人昂首阔步地走来,为首者乃是一个戴着单边眼罩的狠厉男人,料来就是那所谓的独眼龙了。 待他们走到面前,储睿当先一步走出,霸气的道:“独眼虫,今天有我在,你休想欺辱叶前辈!” “敢骂我是虫,你找死!”独眼龙怒声道。 “是龙是虫,自己清楚,何必自欺欺人。”储睿哈哈大笑。 “混账!”独眼龙骂道:“你又是从哪里钻出来的三脚猫货色,也敢在老子面前放肆!” 储睿愣了愣,面色难看道:“你不认识我?” “我们认识?”独眼龙睁着剩下的左眼,仔细看了看后还是没能认出来。 储睿面色铁青:“好,就算你眼睛不好认不得,那我储睿的大名你总该听过吧!” “你他娘骂我眼睛不好?”独眼龙喜欢别人叫他独眼龙,但却很忌讳别人单独说他的眼睛,当下连回忆都懒得回忆了,冷笑道:“老子从来不记那些无名小卒!储睿又是哪个,听都没有听过!还把自己当成什么人物了,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你这是想打一场吗?”储睿握着拳头道。 “你不怕死就出手!” 独眼龙威胁地看着储睿道:“立刻把身上的钱交出来,跪下来磕个头叫声爷爷,然后带着你的人有多远滚多远,我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你们离开,但要是执迷不悟想帮叶乾这老不死的,就做好狗腿被我打断的准备!” ------------ 第21章 五十步笑百步 “有我在这里,你就休想为非作歹!” 储睿铿锵有力地说道,财气凛然爆发,金光四射,璀璨夺目。 独眼龙眼睛眯了眯,冷笑一声也随之变身进入战斗状态,蒸腾滚沸的财气虽然盖不过对方,然而他的脸色却依旧不改,依旧表现得稳操胜券有恃无恐。 下一刻,他身后的六个手下均是冷笑变身,六道相差无几的财气光芒绽放交相辉映,令许多路人侧目而视,或者加速离开,或者驻足停下远远围观。 李长桦额头冒出一点冷汗,但事到如今也只能爆发财气,为储睿助一助声威壮一壮声势! “哈哈哈……” 独眼龙看见李长桦身上的财气后不禁仰天大笑:“我还以为来了什么狠角色,没有想到竟然如此之弱,估摸着就是我手下的一半,顶多也就十点钱之力,来了还不如不来!” 李长桦气愤不已,然确实实力有限,也只能低头攥紧拳头,生生咽下这口恶气。 “哈哈哈……”希北风大笑不已。 “北风哥。”李长桦错愕不已,被敌人耻笑也就算了,若是被自己人瞧不起的话,他还有何颜面立足于此! 独眼龙同样不解,他嘲讽也就算了,怎么这储睿带来的人都是脑子有病,一个不堪一击,另一个拆自家的台。 储睿不满地看向希北风道:“不会看场合就给我闭上嘴,笑什么笑!叶老前辈自然是不需要出手的,但你连财气都不释放出来是什么意思,蹭我的风头也蹭得太轻松了吧!” 独眼龙好笑地看着内讧的储睿一行人道:“要不我让你们先找个地方把内部矛盾解决了?对了,那个小子,我看你还挺顺眼,想不想跟我干,想的话,就给我先撂倒一个人当投名状。” 最后的一句话自然是对希北风说的,而储睿听完后则是微微变色,阴沉地看向希北风道:“怎么样,现在有人招安你,是不是想临阵倒戈?” 李长桦对此根本不相信,希北风之前可是打得白眼狼求饶,现在又怎么可能向比白眼狼强上一线的独眼龙投诚,但他生怕希北风被刺激到,连忙开口对储睿道:“储睿大哥,北风哥他不是这种人。” “他刚才耻笑你,你现在还维护他?是脑袋有坑吗?”储睿哼道:“也就是碰上了我,不然的话,你今天被人卖了都不知道!你以后最好跟这种小人划分界限断绝来往,否则哪天被人在背后捅刀子死得不明不白都有可能!” “这……”李长桦本来对希北风还有一点崇拜之情,但是刚才的大笑却让他的心几乎凉透。 “咳咳。” 叶乾开口道:“我想这位北风小兄弟,应该是笑别的事情,并非耻笑于你才是。” 李长桦很想接受这个说法,但是这种时候还能想起别的事情,然后哈哈大笑吗?这种理由实在是难以说服他。 储睿道:“叶老前辈人就是好,总会把人往好处想,但除非是遇到我这等正直善良的汉子,否则的话基本就是被人伤个透心凉!” “不错,说得有理!” 独眼龙不嫌事情乱,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故意想火上浇油,玩味地看向希北风道:“小子,你说说刚才为什么笑,说得好的话,大爷打赏你点!” “你想听?”希北风戏谑地道。 独眼龙道:“说!” 希北风嘴角翘起:“居然还有人自取其辱,那我可就说了,我笑的是你五十步笑百步!” 独眼龙怔了一下:“什么意思?” “哈哈哈,咳咳……” 叶乾爽朗的笑声忽然响起,奈何没几声就变成咳声了,拍了拍胸口稳定下来后,很没好气地看了眼希北风。 储睿眉头蹙起,瞥见李长桦投来疑问的眼神后,微微点头后露出一抹故作神秘的笑容,然而其实他什么都没理解。 李长桦直接懵了,一脸无语地看着几人。 此时,独眼龙也回过神来了,他恶狠狠地盯着希北风道:“小子,你最好一五一十给我说清楚,不然有你好看!” “你刚才不是笑人战斗力弱么?” 希北风戏谑道:“同理,我也笑你弱,而且,我更笑你没有自知之明,井底之蛙呱呱乱叫吵得人烦。” 独眼龙脸色铁青,咬着牙道:“看来你是打算跟我作对到底了,好,很好,待会看你们怎么哭着求我!” “口气真大!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敢!” 储睿哈哈大笑,欣赏地看了眼希北风道:“不错,小子,你很有前途!” “呃。”希北风无话可说。 叶乾看着这一幕忍俊不禁,低低地笑了两声,希北风那话分明把储睿也给骂了,结果储睿到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没错,独眼龙是弱,但他储睿又能比独眼龙好上几分呢?独眼龙是在呱呱乱叫,他储睿刚才不也差不多,两人本事不大但口气却都大得不像话。 就不知道,希北风是口气更大的一个,还是真的是有点本事呢? 抱着这样的好奇心,叶乾期待地静观后续发展,而嘴角上则是多了一抹轻松笑意,权且算是苦中作乐。 “单挑,还是群殴?”独眼龙道。 “你人这么多,还打算群殴?”储睿鄙夷道:“单挑!不过你想群殴的话,我也奉陪!” “随你。”独眼龙无所谓地回答后,微微侧头瞥了眼身后道:“清场子!” “是!” 六个手下中有四个应完后就离队朝着四面走去,气势汹汹雷厉风行地将人都赶远了一些。 本就离得有点远的白眼狼和二狼见这情形,又主动离远了一些,等着其他人重新围上去看热闹,才从后面往前面钻,混在人群里也就只有周围少数人注意到,并没有引起什么太大的动静。 万众瞩目之下,储睿睥睨斜视,雄赳赳气昂昂,走到了空地中央,朝着周围拱拱手道:“诸位好,在下储睿,平素最好打抱不平伸张正义,或许很多人现在还不认识我,但是,没有关系,从今天过后,你们将牢牢记住我的名字!因为,今天我要为民除害,狠狠地重挫独眼虫一伙,同时也为叶乾老前辈讨个公道!” 全场寂静,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好!”李长桦硬着头皮吼了一声,人是他请来的,就算其他方面真心渣,但是怎么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挫了锐气。 “好!”终于有人响应,尽管声音并不大,但还是产生了良心循环。 “好,好,好!” 接连不断的叫好声响起,众人这时候也想通了,储睿是沽名钓誉也好,是真的脑袋一根筋也好,怎么都比独眼龙一伙好。没错,能用两句叫好就收买的保护神,怎么都比装孙子忍气吞声上供完还随时想打你一顿的大爷好。 眼看着气氛炒热了,独眼龙才优哉游哉地望着周围,不屑地道:“一帮渣渣,睁大你们的眼睛,今天我就杀鸡给你们看,让你们清楚清楚,以后这地界以我尊!” 希北风静静地看着两个人装逼。 “怎么样,你觉得谁会赢。”叶乾忽然开口道。 “我会赢。”希北风笑道。 李长桦眉毛不禁一挑,有白眼狼的先例在前,他毫不怀疑希北风能镇压独眼龙一伙,之前所担心的不过是对方大白眼狼的时候打光了身家,现在要是还没有恢复战斗力的话会吃大亏,但现在希北风都这么说了,加上有储睿和他在,那肯定就是没有问题! 叶乾捉摸不透,笑了笑也不说话,就继续看向场中央。 独眼龙和储睿两个人彼此对视,虽然之前均是夸海口鄙视对方,但是真正要动手的时候,两个人都是开始严谨起来,并没有操之过急地抢先出手,而是围着中心点开始绕圈圈。 “怎么样,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储睿道。 “哈哈。”独眼龙不屑道:“你现在就是认输也来不及了。” “作死!” 储睿道:“看我不把你打个狗吃屎!” “娘的!” 独眼龙身形一闪,如猛虎出洞,眨眼扑至储睿身前,一掌拍出直击脑门,空气震荡掌风猎猎。 砰! 储睿于千钧一发之际后撤半步,瞬息间亦是打出猛烈一掌正面硬撼,然终究是被动应对慢了半招,难免踉跄后退了七八步。不过他却无丝毫气馁畏惧之心,不退反进连踩三步迎上追击而来的独眼龙,双拳连续打出,带着残影恍若多生出来几双手臂,砰砰砰地阻滞了对方的攻势。 希北风看呆了,或者准确来说是看懵了。 “上,打他,左边,右边,上面,打下面,打下面……”李长桦紧张地握着拳头念念有词,脸红脖子粗得好像是自己在和人干架。 “倒也不算是太差,看来胜负还两说。”叶乾微微点头,这时看了看身边,才发现希北风的神色古怪,不由好奇地问道:“北风小兄弟难道有其他看法见解?” 希北风闻言后回过神来,望了望周围看的津津有味的人群,接着才转头看向叶乾,想了想后还是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如实问道:“他们这么干架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打完?两颗财气光球就能解决的事情犯得上这么磨叽?又不是表演给人看求打赏,还是说你们都喜欢跟裹脚布一样又臭又长的蹩脚前戏?” ------------ 第22章 我,没有家人了。 叶乾被希北风的话给弄懵了,很长时间都没能转过弯来,嘴唇蠕了蠕,愣是张不开口,无言以对地干看着。 李长桦率先反应过来,苦笑不得地对希北风道:“北风哥,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一言不合就直接往死里砸钱的。” “呃。” 希北风愣了一下后,眉头紧蹙:“要不然呢?就这么打一打,输了的话服气吗?最后还不是要比拼钱之力?既然这样的话,还不如一开始就直接对着砸钱好了,看谁先怂!” 李长桦无言以对,道理他都知道,问题是办不到。 可怜叶乾本来身体就不太好,现在还得先咳两声,苦笑着道:“看来小兄弟是出身高贵来历不凡,故而不知道我们这种市井小民的为难之处。” “晚辈久居深山,不问世事。”希北风谦虚道,他瞥了眼激战的两人,觉得短时间无法决出胜负的,便向叶乾请教道:“还请叶前辈赐教。” “一者,钱之力不是那么好修炼的,挥霍掉之后若是没有足够的钱财,就只能通过吸收天地财气恢复,这每天一点钱之力,是来用在刀刃上的,用来提升上限的,你总不好用来恢复了?” 叶乾好笑地道:“勤俭持家方是正途,和气生财才是道理,一言不合动手者比比皆是,但是在实力差不多的情况下,一言不合就直接拿着大把大把的钱准备砸死人,来个杀敌一千自损也是一千,又是何苦由来呢?” “这倒也是。”希北风笑了笑,一不小心就当了回何不食肉糜的主。 “第二呢。”叶乾继续解释道:“像咱们这种无帮无派无官方背景的人,对付别人的时候越得小心翼翼,不可随意用钱砸人。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不怕天道好轮回,就怕官家要你命。” “明白了,所以大家就用这种温和的方式比个高低上下。”希北风表示能理解,直接用财气光球或光束来攻击,相对于增幅身体来说,确实算是一种大招,在没有什么钱的情况,的确不好频频用出来。 叶乾无语地摇头道:“虽则如此一来不会轻易出人命,但也不是你口中的温和方式,像老夫这样带着一身旧伤暗疾煎熬过日,不也是一种惩罚吗?” 希北风愣了一下道:“确实算是一种折磨,所以给对手一个痛快其实也算是一种人道。” 叶乾呆若木鸡。 李长桦无语…… 希北风当然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很可惜两个人都不懂幽默,不过这也没有关系,因为说的也基本算是实话嘛,他又不是特地来搞笑的。 缓了片刻后,叶乾才摇头苦笑,没好气地道:“如果每个人都这么想,老夫的武馆也不用开了。” 希北风安慰道:“强身健体还是可以的嘛。” 叶乾闻言不禁眉头一蹙:“看来北风小兄弟是认为可以一力降十会了?” “难道不是吗?” 希北风笑着道,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无坚不摧,即便身处同一等级,大家同为灾民级别,但是钱之力上限较高的人,在不计较损耗的情况下,能更大限度地提高身体强度。除非实力相差无几,否则的话花俏的技巧并无作用,当你比别人快上一截强上一截,再好的招式在你眼里都是漏洞百出。 “咳咳。”李长桦打眼色道:“北风哥,你这话可就说差了,当年曾经有一个仇家找上门和前辈签下生死斗契约,仗着钱之力超过前辈一半以上,想用钱之力直接硬砸,结果却反被打得差点钱之力掉零,若不是前辈宽宏大量放他一马,恐怕那人就要命丧当场白白死了。” “超过一半?难道是借助外物?” 希北风满腹狐疑,钱之力均等抵消的情况下,除非那人的攻击准头烂透,或者叶乾身法高超接连躲避攻击成功,才会出现翻盘的奇葩事情。但那人的钱之力既然高出一半多,那么提升的身体素质也自然高上一截,又怎么可能会打空多次,浪费过多的钱之力导致最后败北呢! “当时生死斗契约据说有限制使用外物,毕竟那人才是占据优势的一方,怎么都不会希望多出一些变数。” 李长桦唏嘘道:“不过叶前辈当时居然也敢答应下来,真是耸人听闻,令人难以置信。” “年轻气盛嘛,学了点武技,自以为手里有点本事,一颗心飘飘忽忽的,也受不得别人的刺激,头脑发热就答应下来。等打完后回去才知道什么叫后怕,老夫当天晚上愣是做了一整夜的噩梦,到现在梦里的情形我都能回想起来。自那以后老夫便发誓不再与人做意气之争。所以放到现在再遇到点事情,也只会想办法息事宁人了,而不是上去蛮干一通。” 颇为感触地苦笑了一声,叶乾的脸上却带着一抹自豪骄傲,不借助外物只凭技巧就能撂倒战斗力高出自己一半的强敌,那是足够他自满一生的战绩! 希北风沉默片刻,也算是勉强接受了叶乾武功高强的设定,转而看向李长桦,玩味地道:“听见叶老前辈说什么没有?” “嗯?”李长桦有些搞不明白。 “遇到事情先想办法息事宁人,而不是上去蛮干一通!”希北风没好气地道。 李长桦没好气地道:“北风哥,这话你可没资格说,现在也不比其他时候,像你这样出手就是砸大钱伤人,那才叫蛮干一通。” “我跟你不一样。”希北风笑着道。 李长桦怔了一下,带着点小情绪道:“北风哥难道是觉得我太弱了?” 希北风好笑地道:“这倒不是,我比你还弱的时候也会选择蛮干一通,所以说跟强弱没有太大的关系。” “那有什么不一样?” 李长桦有些激动地道:“我的血也是热的,怎么可能忍气吞声当个缩头乌龟!” “咳咳” 叶乾相当无语,这话虽然不是在说他,但总结起来就是他跟只缩头乌龟一样。 李长桦脱口而出后就觉得不妥了,抱歉地对叶乾道:“对不起,前辈,我不是那个意思。” 叶乾好笑地摇摇头道:“无妨,年轻人热血点也不错,注意不要过头就好。” “是。”李长桦点头,随后看向希北风,期望得到一个答案,他和希北风之间到底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别? “我们之间最大的区别在于……” 希北风顿了下,忽然抬脚朝着中央激战的两人走去,只留下一道带着些许寂寞的声音:“我,没有家人了。” 李长桦愣在原地,望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萧瑟背影,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没关系,刚才他是笑着走的,想必是已经过了那道坎,找到值得守护一生的人。” 叶乾安慰道,然而下一刻就露出一抹古怪笑意,这话说得好像希北风要离开这个世界一样,不过独眼龙和储睿正在打斗着呢,希北风这时候走过去凑什么热闹呢? “嗯。”李长桦应了一声,心里浮现同样的疑问,希北风这个时候跑去凑什么热闹呢? 许多人都注意到了希北风,他们也有同样的疑问,这个小子冒出来是要干什么?万一被打得难解难分的两个人伤了,想讲道理似乎都没有地方讲。 希北风嘴角微微翘起,他自然不会随便作死,但是这么拖下去的话,大小姐带来的饭菜再或许就要凉了。 “滚回去!”独眼龙手下一个大胡子男人跳出来拦在希北风面前。 希北风望了望周围的人群,玩味地说道:“听见了吗?有人让我滚回去。” 话音落下,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均是一脸迷茫,甚至有正啃着馒头看着戏的人听完这话后直接给噎个半死。 大胡子男人瞪着希北风道:“再不退下的话,信不信我废了你!” 忽然,他的身后响起一道声音:“你再挡着我家帮主的路,信不信我立刻做了你!” 大胡子男人霍然回头,见到白眼狼带着二狼淡然走来,心里突然一紧,平时他们压得白眼狼无兄弟不敢乱嚎,但是如今这情况却是腹背受敌! 不对。 大胡子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猛地扭头看向希北风:“你,你是什么帮的帮主?” “北风帮。”希北风微笑着回答,身上财气骤然爆发,二话不说抬起手就打出财气光球。 还在想什么时候出来个北风帮的大胡子愣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希北风脾气这么暴烈,更没有想到他会这么不讲究,话都没说上两句就直接出手,而且一出手就是财气光球,简直是要了老命了。 砰! 猝不及防地中了一招,大胡子男人低沉地痛吼了一声,面色变得十分地难看,刚刚的一击直接让他的钱之力锐减15点。 独眼龙手下另外五人见这变故,一个个都是进入战斗状态,迅速地朝着这边合围过来。 白眼狼眼皮子跳了跳,若是五兄弟都在的情况下,虽说也一样干不翻独眼龙的六个手下,但好歹还能让对方忌惮一下,可现在只剩下两个人,应对五个拥有完整战斗力,心里要说一点都不虚那是假的,所幸还有一个高深莫测的希北风在,否则的话除了撒腿狂奔还能怎么办? 大胡子男人愤慨地看着希北风:“你偷袭我!” “是吗?”希北风笑了,掌心凝聚着一颗忽闪忽闪的财气光球道:“我再问你一遍,我刚才偷袭你了吗?” ------------ 第23章 独眼龙忘记的简单道理 大胡子男人懵了。 他的五个大兄弟也懵了。 白眼狼嘴角抽搐,这一生能有如此无耻的帮主,也不知道前世是造了多少孽。 “怎么不说话了?”希北风玩味地看着大胡子男人。 “我……”大胡子男人咕噜一声咽了口唾沫,比武切磋顶多伤筋动骨,但是直接用财气光球对轰的话,不小心就能玩出人命来,对方一时头脑发热玩死他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说不出话了?”希北风戏谑地笑了笑。 被人拿着刀枪指着,大胡子男人还能说什么呢,也只能认怂先糊弄过去,强挤出一抹难看笑意,张开嘴就给这难搞的主子认个错:“我刚才说错话了,您没有袭击我,是我反应太慢,是我的错。” 听完这话后,希北风满意地点点头,大手随意地一挥。 砰! 啊! 一声惨呼响起,赫然是独眼龙手下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中了招。 众人皆是吓了一大跳,尤其独眼龙手下仅存的四个完整战斗力,更是汗毛倒竖胆战心惊。 令独眼龙的六个属下减损两员,希北风也无意继续出手把局势搅浑,而是再度于手掌心中凝聚出财气光球震慑道:“都在这里给我好好呆着,我有话去问问你们头。” 独眼龙的六个手下惶惶不安,脚步均是后撤了一些。 虽然希北风外露的财气也就比起他们强上一线,但是从前后两次出手的量来看,分明是掌握了某种控制财气气息的秘法。不管是大有来头也好,还是机缘巧合获取的也好,事实就是谁要不识相硬拦着,估计就剩下大打出手一条路,而他们无法保证必胜。 另外,对方还收服的五条狼,现在明面上只出现两条,剩下三条也不知道在哪里躲藏着,随时能出来咬死他们。 见到他们都识趣地退后了,白眼狼和二狼不禁对视一眼,隐秘地露出一抹安心的笑意,要真是干起来的话,希北风或许能吊打独眼龙一伙,但就怕他们不小心成了战场上的炮灰,还好独眼龙手下也不是傻子,没有一根筋地给独眼龙卖命。 希北风搞定他们之后,手上抓着财气光球就继续朝着中心处慢慢走去,激战中的两人想不注意到他都不行,转眼间就立刻分开避免被敲了闷棍或者是被误伤。 独眼龙的脸色很难看,手下六个废物,两个战斗力受损,另外四个也被死对头白眼狼盯住了,他一个人就得面对两个人,储睿这混蛋也就算了,战斗力高出他一线,但是身手却比他差,早晚得让他撂倒,但是另外一个看着人畜无害的少年,却让他感受到了威胁。 丫的太有钱了! 这还怎么打! 头疼不已的独眼龙气急败坏道:“你们想要以多欺少吗!” “你才以多欺少!”储睿愤愤不已,随后怒气腾腾地看向希北风道:“你过来干什么!众目睽睽,万一别人以为是我授意的,岂不是败坏了我的名声!” 独眼龙眼里浮起一抹鄙夷,故意刺激储睿道:“得了,还在这里唱双簧给我听,明明都是串通好的,现在却装成一幅无辜的样子,刚才说得自己跟正人君子一样,没想到原来是个伪君子。” “你!”储睿气愤不已,随后转头把怒火都撒在希北风身上:“给我退到一边去!” 希北风置若罔闻,直接瞄准了独眼龙。 独眼龙头皮发麻地移动起来,心说真是见鬼了,明明希北风已经对付过他的两个手下,怎么还有那么多钱之力可以消耗。 “住手!”储睿道:“你这是要败坏我的名声吗!” 希北风微微蹙眉,直接调转方向,瞄准了储睿,他看在李长桦和叶乾的份上,不想与这等人多做计较,奈何对方实在太目中无人自以为是了! “你,你想干什么!”储睿没想到希北风这么疯,居然炮口调转瞄准自己人,此时不免有些慌忙失措。 “你说呢。”希北风悍然出手。 砰! 储睿惨嚎一声,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希北风:“你居然打我!” “刚才那一下只是十点钱之力,你再多说一句话试试,下一次就是二十点了。”希北风冷冷地道,他深知这种贱骨头吃硬不吃软。 “你敢?你就不怕弄出人命!”储睿惊怒交加。 “我数三声,立刻滚一边去。”希北风掌心又出现了一颗财气光球:“三,二……” 储睿额上冒出豆子大的冷汗,终是不敢和希北风赌一赌命,面色发青地朝着叶乾的方向奔逃而去。 希北风冷笑一声后转头,掌心对着独眼龙:“你打算是站着让我打?还是跑起来让我打?又或者是跪下来求求我?” “你欺人太甚!”独眼龙目眦欲裂。 “抢一个有伤在身的老头子的时候,怎么不觉得自己欺人太甚呢?”希北风不屑地道。 独眼龙尽力地平息自己的怒气:“有种咱们比试一下身手,让我输个心服口服!” “心服口服?”希北风嘴角微扬。 “没错!这么多的人看着,若能让我输得心服口服,我独眼龙此后见了你就绕道而行!”独眼龙咬着牙道。 “是吗?”希北风戏谑地道:“你以为我像那个储睿一样好糊弄?” 独眼龙眼皮跳了跳,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眸子里泪光闪烁。 满场寂静。 下一刻,一片哗然! “丫的太怂了吧,想不到独眼龙那混蛋也有这一天!” “大快人心啊!谁有酒!” “我有故事……” 嗤笑声如浪潮般,一重接一重地轰击着独眼龙,让他的脸红得跟要滴出血一样,眼底的阴毒之色愈加浓郁。 “不服?”希北风戏谑道。 “服!”独眼龙深深地埋下头。 “服,就好。”希北风掌中光芒一闪。 砰! 独眼龙如遭雷击,整个人在完全懵的状态下,直接被一股巨大冲击力砸向地面,来了个负距离的亲密接触,吃了满口的沙土,牙齿都差点崩掉两颗。 他抬起头,吐出混着血的沙子,悲愤地道:“你说话不算数!” “我说什么了?”希北风冷笑道:“你求我,我就一定要放过你?真是好笑。” 独眼龙眼前一阵阵发晕,他居然把这么简单的道理给忘记了! 希北风朝着白眼狼那里招了招手,把二狼叫了过来后道:“好好搜一搜他的身,有什么值钱的都弄出来。” “是!”二狼兴奋地应道,接着就如同色中饿鬼一般,几乎是以扑的姿势压了上去,恨不得立刻把独眼龙给扒个精光。 看着这糟糕的一幕,希北风无语地摇摇头,朝着白眼狼那边走过去。 独眼龙六个手下面如土色,老大跪了,两个兄弟几乎丧失战斗力,只剩下四个人能勉强一战,要面对的只是五条狼还可以打平,但他们可没有什么胆子敢挑衅深不可测的希北风。不过此时也没有必要狗急跳墙,毕竟老大都跪了,对方这个时候应该不屑于继续对小虾米出手,况且伤人一千自损一千,对大家都没有什么好处。 所以,他们互相望了望,扑通一声齐齐跪了,一个个主动得没话说,迅速掏出钱币。 白眼狼望着地上闪闪发光的钱币,眼睛也跟着闪闪发光了,只不过希北风没有开口,他可不敢随意乱动。 希北风来到他们面前,看了眼钱币后道:“身上还有钱币的话,最好主动拿出来,不要等人搜出来。” 六个人听了后一脸苦涩,只能哭丧地再从身上掏出钱币。 白眼狼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希北风。 “想搜的话就搜,反正我说过的话算数,该给你们的,自己拿了便是。”希北风笑着道。 白眼狼闻言不禁一喜,朝着微微发抖的六人,一个个轮着搜了过去,果然还是有四个人吃了雄心豹子胆还私藏着一点,也就刚才吃过希北风亏得大胡子男人和尖嘴猴腮的家伙不敢玩命。 “你们这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啊。”白眼狼望着金光闪闪的钱币啧啧道,抢这么一次,之前跟希北风对战的损失也就回来得差不多了。 四个被搜出金币的人瑟瑟发抖,天知道不按常理出牌的希北风,到底会怎么惩罚他们。 希北风居高临下地对六人道:“我北风帮最近缺人,你们有谁想加入的?” 愣了。 白眼狼愣了一瞬就恢复正常,不过心里却产生了一点危机感。 六个跪在地上的家伙愣了好一会儿后,那个大胡子男人才壮着胆子问道:“您是让我们投效您?” “强扭的瓜不甜,我不强迫你们,加不加入都可以,但是不加入的人,从此必须跟独眼龙断绝一切联系,否则的话就不是破财消灾这么简单就能了事了。”希北风淡淡地道。 白眼狼眉毛跳了跳,脸色有些不自然,他们五兄弟可是被连哄带骗大棒加胡萝卜给坑进北风帮的,希北风这会儿倒会说不强迫了,之前可把他们坑惨了! 希北风好笑地瞥了眼白眼狼,也就是一开始没有人,他才那么费力坑对方进来,这要换在以后,值得他多开口两句的人只会越来越少。 对于他的招安,六个人皆是意动,他们不像五条狼是打虎亲兄弟,大家只不过是被独眼龙收拢聚集的,这另谋高就换个更厉害的主子并没有什么不好,唯一令人担心地是他们之前跟五条狼有过节,就怕进入北风帮之后被排挤,所以一时间还是比较纠结的。 ------------ 第24章 缴获储金戒一枚 白眼狼看着几个怂蛋畏畏缩缩的样子,心里不由变得颇为烦躁,瞪了一眼道:“他娘的说跪就跪,跟独眼虫一个怂样,要不要的赶紧吱个声。” 大胡子男人恶狠狠地刮了他一眼道:“进,不过你别以为能欺压老子!” “哼!”白眼狼鄙夷地哼了一声,接着看向其余五人。 “我们也进!”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他们算是想通了,若是现在不进的话,后面就得跟独眼龙断绝关系,否则岂不是把希北风给得罪死了?进的话,起码不怕独眼虫报复,而且现在一起进,好歹也能跟白眼狼无兄弟掰一掰手腕! 希北风淡淡地点点头,随即任命大胡子为这一队的领头人,尖嘴猴腮的家伙作为其副手,然后才对白眼狼道:“你找空给他们普及一下我北风帮的规矩。” “是。”白眼狼回道,看着几个怂蛋,怎么看怎么不爽,原本只有他一个正宫,现在又多出来一个小三,以后分赃的时候亏了。 希北风不管他们,挥了挥手让二狼把衣服凌乱狼狈不堪的独眼龙带过来。 二狼不敢藏私,直接把一枚金戒拿出来道:“报告帮主,缴获储金戒一枚!” 希北风随手拿了过来,心里倒是有点好奇,大灾害中很多器物都被损坏掉,这东西他听过没见过更没有用过,不过他也知道是专门用来存储钱币用的,戴好之后不需要滴血认主,消耗一丁点的财气便能自如使用,可以将钱币收纳进里面或者凭空取出来,唯一的缺憾是这货只能存取钱币,至于物件的话就没办法了。 白眼狼看着那储金戒有些眼馋,这东西稍微有点钱的人就能用得上,并不算太稀罕的物件,但是灾害之中器物尤其容易坏损,他的运气一般,储金戒玩完,连带着里头的许多钱币都消散了。看到二狼拿出来储金戒的时候,他还想着希北风若是已经有了,或许能直接赏给他,不过现在看来希望是落空了。 “不就是一个储金戒吗?多抢几波人,总能再弄到手的,到时候优先给你们。” 希北风好笑地道,随后把储金戒里的两贯钱币取出来,彻底把白眼狼五兄弟的损失都补上,剩下的大手一挥就当作是赏赐了。 白眼狼乐呵呵地接下,虽然小心思被看破,但也不怎么尴尬,反而厚着脸皮笑着道:“多谢帮主赏赐!” “好了,你们一起带着独眼龙去找崔管事,跟他说是我让带过去的,就说这货不长眼惹了不该惹的人,关到禁闭区里好好反省反省。”希北风淡淡地道。 白眼狼闻言后,心里又是一喜,看来自家帮主除了实力过人之外,后台也是相当地硬啊! 刚刚被收服的六个手下被希北风的话吓了一跳,再看已经面无人色的前老大独眼龙,一个个都是庆幸不已,还好他们没有顽抗到底,否则就这背景,真心想玩死他们,也就是两句话的事情。更让他们高兴的是,幸亏刚才机灵都加入了,帮主的背景,不就是他们的背景么! “都愣着干什么,赶紧把人送走,顺便把围观的人都给我赶了。” 希北风摆摆手吩咐完,便朝着叶乾的方向走过去,嘴角上挂着一抹坏笑,崔管事听到那话后还能怎么理解,肯定以为是得罪了大小姐,独眼龙进了禁闭区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此时,两条狼和新纳入的六个手下发挥了恶霸本性,不需几个眨眼甚至不用开口喊几声就将人群都轰散了。 希北风来到叶乾面前,笑着道:“以后再有人敢找前辈的麻烦,就尽管把我北风帮的名头报上去,让不服的人都来找我,正愁没有几场架可以打。” 叶乾哭笑不得:“倒是老夫看走眼了,果然英雄出少年,算老夫欠你一个人情。” “客气了。”希北风望向李长桦道:“走吧,你这外面乱跑,李婶在家里说不定都急得跟火烧房子一样了。” “嗯。”李长桦想起老娘就有些发憷。 望着他的样子,站在叶乾旁边的储睿哼了一声,讥讽地道:“果然也是个势利眼,看到谁腿粗就往上抱!也不想想跟的都是什么人!” 李长桦十分尴尬,储睿是他哄着请来的,可是现在却被希北风搞得颜面扫地,虽然说储睿是自作自受,但他夹在中间着实难受。 希北风冷笑道:“看来吃的教训还不够。” 储睿脸色一变,往叶乾身后躲了躲,讥笑道:“看看,他跟独眼虫有什么区别,说什么打退了白眼狼,分明一开始就是同一伙的,做一场戏给别人看,让大家都以为他是什么好人,现在又准备把独眼虫一伙都收归旗下,难道你们还看不出他的险恶居心吗!” 李长桦头疼不已,但不得不硬着头皮对储睿道:“储大哥,这都是误会。” “二话不说就攻击我,还能是什么误会?”储睿讥讽道。 叶乾瞥了眼身后的储睿,苦笑地看着希北风,虽然不好意思开口,但眼里不无求情的意思。 希北风无所谓地摊摊手,与叶乾告辞后便从容离开。 储睿恨恨地看着他的洒脱身影,双拳攥得紧紧地,今天本是他扬名立万的日子,却不想落得如此狼狈不堪! 李长桦心道这仇怕是难解了,匆匆与告辞后就连忙追上希北风并排而行,路上也不知道开口说啥好,便沉默而尴尬地一起走着,直至快到自家帐篷的时候,才因为一点异常状况而互望一眼。 明明都快到了,但是前方却围满了人,希北风眉头微蹙,心里有了猜测,打了个噤声的手势后,就不声不响地钻进人群里面。挤到了最前排后,他一下子就看到了之前被自己赶跑的张高武。 这家伙果然是搬来了救兵,正和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站在一起,与大小姐对峙和把守在帐篷门口的三条狼对峙,不过左脸上却高高肿起红得如柿子一般。 此时只见那风度翩翩的公子微微一笑,眼里带着柔情,对茅依依道:“这位小姐,一直挡着张家公子找弟妹却是何故?” 茅依依一脸笑容地睁眼说瞎话:“想找他家弟妹,怎么不上他家去找?反倒来本小姐这里找!” 再次碰壁吃了软钉子,风度翩翩的公子却不改颜色,很是耐心地道:“大灾过后许多人都与家人失散,张公子也是着急其弟妹的安全,所以出言不逊得罪了小姐,但请小姐谅解一二,让他们亲人团圆。” “也就是你还算客气,要不然刚才就不是赏他一耳光,而是断他一条狗腿。”茅依依威胁地看向某人。 张高武双拳死死地攥着,另外一边脸也迅速涨红,众目睽睽下被个女人赏了一耳光,而且还被这样威胁,偏偏还无法报仇反击,窝囊憋气得简直比死还难受。 希北风暗自偷笑,这大小姐也太强悍了,哪里像个大家闺秀,不知道的还以为混道上的。 风度翩翩的公子嘴角微微抽搐:“小姐真乃女中豪杰。” “不敢当。”茅依依道:“公子没什么事的话可以离开了,免得这么多人围堵在这里挡了别人的道,还是说你想借他们的口杀人?” 风度翩翩的公子脸色微微一变,但还是保持着笑容道:“小姐多虑了,我沈谅虽有薄名,但也绝对无法左右他人,毕竟公道自在人心,还请不要说此诛心之话。” 茅依依秀眉微蹙,这沈谅实在太难缠了,但凡刚才对方要是有什么失了分寸,她直接就能把人打一顿赶走了事,可偏偏对方颇有声望,周围的人看着也是站在那边的,舆论对她实在不利,而且纸终究包不住火啊! 可恶,那个混蛋在哪呢! 她现在真恨不得把希北风抓起来吊打一顿,这混蛋分明是已经料到有人过来了,要不然怎么提醒她千万不要提前离开?根本就是故意拿她来顶缸的,可她还不能不硬着头皮上,虽然不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但就虞静刚才闻之色变的样子,她怎么也不放心把人交出去。 缓缓吸了一口气后,她带着浅浅的笑意道:“沈公子这话也言重了,只是静姐她刚刚生产完,并不适合出来见光吹风,若是她病了,对孩子也不好,还请不要强人所难才是。” 沈谅笑了笑,这种问题自然难不倒他。 然而。 在他开口之前,张高武就先出声了:“你跟我弟妹非亲非故的,却拦着我这个亲人见她,也不知道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非亲非故?”茅依依冷笑道:“不好意思,我是孩子的干娘!而你呢,不知道是从哪里来蹦跶出来的,居然也敢自称是孩子的大伯!我看你分明就是个人贩子!” “你血口喷人!”张高武险些气急攻心,倒打一耙也没这个打法的。 围观群众虽然不明真相,而且也基本认不得张高武,但沈谅还是有许多人见过听过的,可谓是世家子弟中的一股清流,屡屡为平民百姓伸张正义,声望之高别说年轻一辈中无人可比,就是那些大人物也难以与之比肩。 相对于看起来很陌生的茅依依,他们对于有沈谅作保的张高武,还是有相对较高的认同度,更不会相信沈谅会带着一个人贩子来到孤儿寡母的门前浑水摸鱼! 这个时候,李婶站了出来,她不明白其中的原委,只以为大小姐是太过谨慎小心,所以宽慰道:“还请大小姐放心,沈谅公子的人品和睿智都是众所皆知的,绝不可能会带着一个人贩子过来。” 茅依依相当纠结,只能装作不太相信的样子,一脸天真地问道:“是吗?” “是啊!”李婶信誓旦旦道。 “是吗?”茅依依还是一脸天真。 “是,啊。”李婶竟然有点犹豫了。 “哦,是吗?”茅依依天真无邪地问道。 “是……”李婶后面的话说不出来了。 茅依依眨了眨眼睛,像小动物一样,简直是在故意卖萌。 沈谅大觉好笑,眼里泛着些许爱怜之意。 在人群中的希北风则是差点没有笑出声,咳了两声就抬起脚就要走出去。 此时,张高武的嗤笑声也响起:“装,就继续装吧!我看你才是人贩子,还什么孩子的干娘,我就问你成亲了吗!” ------------ 第25章 自古邪不胜正 面对张高武的质疑,茅依依微微蹙眉,眼神愈加地不善。 李婶很想帮茅依依缓和下气氛的,但是她看后者也不像是出阁的人,这时还真不知道说些什么能打个哈哈先揭过去。 “这个女人该不会是人贩子吧?” “现在想想还真说不定,你们看帮忙把守帐篷的人不是白眼狼一伙吗?” “这,还真是!难道……” 其他人跟茅依依没有接触过,虽然看着小姑娘长得漂亮,衣服用料什么的也很高端大气上档次,但老实说这位小姐给他们的观感并不好,说打男人脸就打男人脸,语气态度强硬得近乎彪悍,真让人不得不怀疑一下其用心,毕竟现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人也多得是。 眼见着舆论都在自己这边,张高武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然而下一刻就纳闷了,本来他就是占着理的,居然还怕舆论不在自己这边,真是个可恶的女人,早晚他要让对方知道一下什么叫做城南张家! 想定之后,他带着洋洋得意的笑意耀武扬威地对茅依依道:“怎么样?现在你还有什么可以解释的?” 茅依依哼了一声,她懒得把救孩子的来龙去脉说一遍,更不屑于向这种人渣解释! 然而现在围观的人基本都站在那边,着实让她有些为难。直接亮出身份很简单也能拖延一时,但是后面总要给对方一个交代!她可不想就此毁了擎天城的声誉,而实际上以官方的身份根本没有立场去干涉人家的家务事,更没有资格阻拦人家亲人团聚。 正当她纠结万分进退两难的时候。 一道咳嗽声忽然响起。 希北风终于走了出来,他带着春风拂面的微笑,朝着周围的人拱拱手道:“各位好,我是小孩子的干爹,有什么事情直接跟我说,别难为孩子的干娘。” “干爹,干娘?” 许多人顿时回过味来,一个个都露出懂了的表情。 李婶的八卦之心更是熊熊燃烧,看向两个人的视线那是相当地炽热。 沈谅看着希北风的眼神不自觉带着一丝敌意,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如茅依依这般有个性的女子实在少见,虽然彼此的立场好像是有点对立,但一点儿都不妨碍他对茅依依的欣赏,他早已打定这件事情结束后,就好好地与对方结交一番! 茅依依满头黑线,后知后觉地醒悟了,合着希北风一开始劝她当干娘,根本就是给她下了一个套,现在白白让这厮占了个大便宜还没处说理去了!不过此时却不好太多计较,她忍下心头的一口恶气,隐秘的刮了后者一眼后,笑容满面地退后一些道:“好了,现在大家有什么问题直接问孩子的干爹。” 张高武冷哼一声,盯着希北风道:“你有什么想要解释的?总该不会跟个女人一样睁眼说瞎话吧?我相信里面就是我弟妹,你有种让我见她一面!” “哈哈哈……” 希北风轻狂大笑:“何必见面呢,确实是你弟妹没错。” 张高武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道:“听听,都听见他说什么没有,里面就是我弟妹!” “没想到还真是。” “只不过那位小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不好说,总觉得有点问题。” 众人议论纷纷,各种阴谋论诞生。 茅依依脸色阴沉,她万万没有想到希北风脑袋被门挤了,瞬间就变成了猪队友,居然直接把她和里面的虞静给卖了! 沈谅淡淡地笑道:“好了,还请几位让张高武公子与亲人团聚。” “不行!”茅依依挺身而出,同时也狠狠地瞪了眼希北风。 “没错。” 希北风道:“孩子干娘说得对,不行!” “呃。” 茅依依这下子蒙了,既然坚持不行,那干嘛还戳穿真相,是脑子进水了嫌问题不够大? 沈谅皱了皱眉道:“不知这位公子是何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不行。”希北风懒懒地道。 “哼!” 张高武怒道:“小子,你想干什么,你是想强占人妻吗!” 沈谅咳了咳,示意张高武稍安勿躁,脸上带着让人如沐春风的笑意:“依我看,这位公子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如我们找个地方私下谈谈?” 茅依依闻言不禁松了一口气,朝着希北风打了个眼色,若是能私下谈谈的话,她下黑手也比较好下,总有办法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到时候再避避风头也就过去了。 然而。 希北风却视而不见,反倒噙着一抹戏谑笑意对沈谅道:“其实,那个人渣说得对,我就是想强占人妻!” 沈谅怔住,这种人渣也配和茅依依一样拥有同一个干女儿! 茅依依呆了。 所有人都傻了。 张高武愣了片刻才回过神,这话以往只有他对别人说的份啊! 他难以置信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说得对,我就是想强占人妻。”希北风戏谑道。 茅依依扶额,她终于知道希北风想干嘛了,这流氓压根就不打算讲道理。 “无耻!”张高武义愤填膺。 沈谅脸上的笑容缓缓消散,认真地看向希北风:“有些玩笑可以开,但有些事不能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事实就是如此。说明一下,本人希北风,北风帮帮主,一生最好人妻,岂有让到嘴里的肥肉让狗叼去的道理。”希北风轻浮地道。 听到如此无耻的发言之后,众人看希北风的眼神皆是变得憎恶鄙夷,纵然是李婶也没有办法再用以往的目光去看待对方。 此时,帐篷的门帘忽然被掀开,虚弱的虞静出现,引得众人议论纷纷。她早在里面听了很久,有茅依依在外面拦着,她还抱着一丝侥幸之心,但此刻再不出来的话,希北风的名声可就彻底臭了! 希北风皱着眉头转头,无奈地笑了笑后,递给虞静一个安心的眼神。 虞静摇头苦笑,朝着众人道:“北风弟弟只是跟大家开了个玩笑,还请千万不要当真,妾身确实是城南张家的人,大难之后还能跟亲人团聚,可谓不幸中的大幸,刚才的事情都是误会,有劳各位费心了,还请就此散了吧。” 狐疑的众人勉强接受了这说辞,反正到底都是人家的私事,现在大家你好我好都好,至于有点什么不愉快的,当作是没有发生过就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各回各家各找各娘才是正道。 茅依依有些焦急,本来还能继续拖,可希北风倒好,自作聪明自我牺牲,结果直接把虞静给逼出来,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沈谅见目的达到,也不想再生事端,就没有再开口说什么。 但张高武却不爽了,目的确实已经达到,但是虞静这暧昧不清的态度,希北风这嚣张的气焰,还有之前吃的亏都让他不甘心就此罢休。 他冷哼一声,对虞静道:“哪里有什么误会!要么就是这厮真想强占你,要么就是你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 虞静脸色一变,道:“大哥何故如此污蔑于我!” “天知道你们这几天都干了什么?”张高武阴毒地道。 “你!”虞静怒气攻心,苍白的脸上浮起一抹病态的嫣红,身子有些摇摇欲坠,幸亏有反应快速的茅依依扶住才站稳了。 “先扶静姐进去。”希北风攥了攥拳头道。 “哼!”茅依依刮了他一眼,随即扶着虞静回帐篷里面。 希北风望着张高武,冷冷地一笑,财气骤然爆发,身影如雷电般闪动。 砰! 一道身影倒飞,砸入人群之中,撞倒了数人,扬起尘埃漫天。 张高武眼前一阵眩晕,只觉得胸口又闷又疼,像是有一团火在烧,险些一口气喘不过来。 “嘴巴真贱。” 希北风一脚踩在张高武的俊脸上,使劲地踩了踩道:“城南张家大少是吧?好厉害,好威风,还真把自己当一号人物?敢到我的地盘上撒野!” 张高武被踩的抬不起头,嘴巴里满是血沫:“你竟敢如此羞辱我!” “羞辱你又怎么样?” 希北风张狂大笑:“别说是你,就算是你们整个张家,只要敢到本帮主面前乱咬人,本帮主照样会好好羞辱你们一顿。例如说,把你们张家的女人全抢光怎么样?” “你敢!”张高武目眦欲裂。 “你可以让你们张家来试试。”希北风冷笑道,脚下再度用力,踩的张高武说不出话来。 “兄台,还请放开张公子。”沈谅的声音响起,虽然极为克制,但可以听出来气得有些发颤了。 “不放开又怎么样?”希北风回头玩味道。 “那就别怪我动手不动口了!”忍无可忍的沈谅绽放财气,光芒之盛远不是希北风能比的,希北风这样一个人怎么有资格站在茅依依旁边! “看起来还真强。” 希北风朗声道:“北风帮帮众何在?” “在!” “在!” “在!” 三条狼异口同声,财气凛然凶神恶煞。 沈谅看了看几人,眼里带着些许不屑,豪迈地道:“就这么几个人还不够!” “是吗?”希北风嘴角翘起,他的视线中已经出现了另外几道身影。 “属下来迟,还请帮主恕罪!”白眼狼铿锵有力的声音响起。 “属下来迟,还请帮主恕罪!”跟着白眼狼一起回来的七人齐齐咆哮声如洪雷。 沈谅心中一惊,转头看清八人后,神情不禁凝重起来。 “现在还觉得少吗?”希北风嗤笑道。 “自古邪不胜正!你以为带着区区几个人,就能为所欲为吗!” 沈谅环视了周围一圈道:“这里有如此多的正义之士,你以为他们会坐视不管,让你这样只手遮天吗!” ------------ 第26章 大流氓 沈谅的殷勤希望和那一句正义之士,让众人的心中皆是腾起一股气. 他们将之幻想为浩然正气。 当然了,这个不是说他们在等级上作为一个灾民能使用的技能浩然正气,而是孟子所说过的浩然之气! 何谓浩然正气呢? 孟子曰,如果大致去说的话,首先它是充满在天地之间,一种十分浩大、十分刚强的气。其次,这种气是用正义和道德日积月累形成的,反之,如果没有正义和道德存储其中,它也就消退无力了。这种气,是凝聚了正义和道德,从人的自身中产生出来的,是不能靠伪善或是挂上正义和道德的招牌而获取的。 希北风不屑地看着他们,看着每一个眼里充满了“正义”的人们。 忽然,他笑了,笑得无比放肆。 “他笑什么!”有人义愤填膺。 “敢笑我们?”有人怒声道。 “不能放过他!”有人下了决心。 “看吧,正气长存,公道自在人心,自古邪不胜正!” 沈谅以大慈大悲之心,以海纳百川的胸襟,苦口婆心地劝诫道:“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现在改正为时未晚!” 张高武被希北风踩在脚下,颇为俊俏的脸蛋十分扭曲,但眼里却流露出快意,他狰狞地笑道:“还跟这种恶霸说什么,指望他改过还不如指望母猪上树,快,快把他干掉!法不责众,打死他都没事!” 一句法不责众,像是在烈火上浇了一桶油,顿时让脑袋有些发热的众人躁动起来。 人群中的李长桦担忧地看向希北风,他知道后者绝对不是什么坏人,只是采取的方式向来与众不同,但很可惜现在的形势是其他人不打算听希北风解释,而希北风则好像也一点儿向别人解释的意向都没有,剑拔弩张的双方随时能发生冲突,到时候他该怎么办? 帐篷内的虞静焦虑不安,虽然被气得有些晕眩,但听着外面越来越不利于希北风的叫嚣声,还是无法安心坐在里面,挣扎着想要出去。 茅依依自然不会让她出去,而是坚定地拦着:“那混蛋自己惹的事情自己解决,姐姐尽管在这里安坐,纵然最后发生什么冲突,万事也还有我呢!” “这……”虞静叹了一声,不过有茅依依这句话,她也稍微放心了一点。 外头的形势一触即发,但是希北风却一脸淡然,脚下再度用力,狠狠地蹂躏了张高武一番,道:“你不是嘴巴很硬吗?再怂恿他们试试!” 张高武眼里满是屈辱,含恨地大声道:“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希北风冷笑,也不说话,直接打了个眼色给白眼狼。 白眼狼会意,一个眼神而已,带着四个兄弟震慑各方,嚣张地大笑道:“来啊,谁敢试试对我家帮主动手,看我白眼狼不第一个拍死他!” “拍死他!”另外四条狼齐齐吼了一声。 无形的声浪轰击着众人的耳膜,带着一股股寒意侵入他们的脑海,就像是一桶冰水浇在了刚刚升腾而起的小火苗上。 滋—— 灭了。 咕噜声陆续响起,很多人这时候才意识到,希北风不是一个人,而是五条狼的老大,北风帮的帮主! “谁敢动手!”刚刚被希北风收服的大胡子此时才反应过来,带着自己的前任同伙现任手下杀气腾腾地面向人群,发挥了往日的优良作风,就像是几只猫在威胁一群战战兢兢的小老鼠一样,将人群硬生生地逼退了十步才罢休。 沈谅面色很难看,区区几个流氓恶霸,居然逼退了几十倍的人。 废物! 张高武在心中咆哮,差点就心灰意冷了,还好最后时刻记得自己的身份,立刻大声喊道:“我以城南张家名誉担保,谁能拿下他,我日后重重有谢!” 此话一出再起波澜。 一些胆量还过得去的人顿时意动。 “哼,想找死就上来试试!看我不打死他!” 大胡子大声喝道,恨不得整个第三安置区都能听到,把前任老大交给崔管事之后,他就彻底坚定了要跟着现任老大希北风一条道走到黑的决心,之前被白眼狼表现了一番,现在也得轮到他了才是! 人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片刻后窸窸窣窣的议论声才再次响起。 “噫,那几个好像是独眼龙的手下?” “好像还真是!” “不会吧,白眼狼和独眼龙,两个人都进北风帮了?” “这有什么,赛老虎不也是北风帮打掉后进的禁闭区!” “对了,我还听说金豹子也是北风帮打掉的!而且好像也是进禁闭区了!” “怎么都进禁闭区了,是不是上面有……” 小小的区域内,四个大流氓,两个被打掉后关进禁闭区,两个直接被收归旗下,虽然北风帮才刚刚成立,但俨然就是一颗崛起的新星! 许多人面露畏惧之色,开始后悔对希北风表现出敌意,要知道许多人都是在这附近的,若是以后被一个个找上门教训,谁能够扛得过去? 想到这里,很多人都讪讪地退后,脚底滑的甚至已经偷偷开溜。 希北风满意地看了看两个得力干将,相对而言白眼狼更对他的口味,毕竟多少还表现出点骨气,而大胡子的话,之前的表现太软弱了,堪称墙头草的模范,虽然有前任老大先跪在前,但也着实是有点不争气了点。 可是现在这么一看的话,识时务也是一个很大的优点,这才敢投靠自己多久,立刻就发挥出了不错的效果,如此觉悟值得表扬。当然了,哪天要是叛变也这么爽快利落的话,他会让对方知道什么叫钝刀割肉。 听到外面开始安静下来,帐篷内的虞静面色才一松。 茅依依咬了咬牙,恨恨地道:“那混蛋还真是够混的,这是要直接当大流氓了!” “流氓!”沈谅咬牙切齿,这次还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了,希北风这家伙根本不打算讲道理! 希北风无所谓地笑笑,接着便玩味地环视了一圈围观众人,笑嘻嘻道:“各位好戏也看够了吧?再这样下去的话,我得跟各位收一下门票,不然岂不是吃大亏了!” 这是在赶人了。 然而,很多人却一点儿都不恼,反而有种被放过的错觉,连忙脚底抹油有多远闪多远,就算是住得离这里比较近的,也放弃了回帐篷内的打算,而是选择先躲开这里,去别的地方先避避风头。 眼看着人都要散了,张高武的心则是快要碎了,一口硬撑着的气顿时消散,身体上和心理上的双重打击,让他一下子萎靡不振。 沈谅以为这么多人总有会站出来匡扶正义的,没有想到区区几个流氓出来,就让人一个个躲都来不及一样地跑了,对于这样的世界,他是那么地陌生,想他沈谅往日里锄强扶弱,不需要开口就有许多人前呼后拥,如今开了金口却一点用都没有,连一个人都没有动员起来,以至于对几个小流氓都束手无策! 他望着一哄而散的人群,一颗充满热血的心渐渐的冷了下来。 然而,就在快要彻底冷了的时候,又有一丝希望之火冉冉升起。 他看到了。 还有一个人站在原地。 面对他炽热的视线,李长桦不好意思地露出笑容。 “你愿意留下来伸张正义吗?”沈谅满怀期待地问道,觉得人间尚有温暖,他不该因为那一点点小小的挫折而灰心丧气。 李长桦为难地蠕了蠕嘴唇。 突然,李婶的声音响起了:“哎呀,你个死小子刚才跑哪里去?还不赶紧回家吃饭!” 李长桦无奈地望着掉头跑回来找他的老娘,蔫头耷脑地就点了点头迎上去,天大地大老娘最大。 “慢着!”沈谅匆匆开口。 “沈公子,我知道您是个好人,可您也不能拿别人的命来扬名吧,您就行行好放过我家小子好不好?”李婶夹枪带棒地道,为了儿子的安全,她还真没啥说不出来的,直接跟人撕破脸都好过让热血过头的儿子被人当枪使。 沈谅被这话呛得一口气差点没顺过来,片刻后才惨笑一声道:“您误会了,我只是想问问令郎的心意,并没有打算让他帮我的意思。” “哦,是吗?”李婶讪笑道,此时心里也有一些抱歉,虽然说是为了儿子,但刚才的话好像也有点太过分了,似乎是伤了一个好人的心。 问题又摆到眼前,李长桦显得十分地为难。 沈谅道:“但请直言。” 李长桦尴尬地笑了笑道:“其实我是想跟北风哥说,你是个好人,但也许是被坏人利用了,所以不要太为难你的。” 闻言后沈谅当场愣住,现在比之前的心灰意冷更加难受,他竟然向敌方阵营寻求心理安慰,这是何等的失态! 古怪地瞥了他一眼,李婶看向希北风,笑呵呵地道:“北风啊,婶现在也不敢高攀你,不过好歹咱们也算是有点情分,这以后长桦不小心招惹了你手下的人,你可得大人大量多担待着点。” 希北风好笑地道:“李婶放心,我待长桦就如兄长对弟弟一般,断然不会让人伤了他,也不会看着他被别人怂恿着干了傻事。” “还是你念旧情,听你这么一说,婶就放心了。那婶先走了,你有事慢慢处理。”李婶说完就转头瞪了眼李长桦,领着他急急忙忙地离开这是非之地。 沈谅长长一叹:“这世间可还有公理正义啊!” 这时,崔管事带着一队人出现了。 沈谅愣了片刻,接着便是狂喜,世间还是有公理正义的,失道者寡助,得道者多助,看老天爷这不是给他从天而降了一个大救星! ------------ 第27章 立场分明的崔管事 “崔管事,这是哪阵风把您老给吹来了?” 充满着热情的话语,既不是从白眼狼嘴里蹦出来的,也不是从大胡子口中说出来的,而是尖嘴猴腮的家伙凑着赶着上去,用热脸贴冷屁股的决心,一字一句地唱出来的。 瞧着那恶心的模样,作为他搭档和半个上司的大胡子尤为愤懑,他娘的这货也太不要脸太不会做人了,这要上赶着也得是他带着人往上凑才是。 白眼狼眸子里尽是鄙夷,他娘的这么不要脸,想他白眼狼大好男儿,以后竟要与这等小人为伍,看来得多留几个心,下次不能被抢先了。 “哼!”崔管事的屁股不是那么好热的,连带着老脸也是冷的,淡淡地一哼让尖嘴猴腮的家伙讪笑着退后,才扫了一下现场的情况,希北风脚下踩着的人半死不活,好在还有两口气进出,不然的话料理起来可就麻烦了。 然而即便如此,他的脸色还是变得更加难看了,没错,他现在是看到希北风就觉得烦,尤其看到大小姐还往这里跑就更加地烦希北风了,要是可以的话,他真想直接拍死希北风,要不然的话最起码也得关进禁闭区。 希北风眼皮子跳了跳,他知道崔管事一定很烦他,甚至还很想一掌拍死他,但这都不是他不淡定的原因,而是手下的样子实在太给他丢脸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专门收容这种随时准备溜须拍马的手下,更可怕的是会以为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直接把他也当成阿谀奉承之辈。 “崔管事!” 凄厉的叫声从希北风脚底下的张高武口中发出,再配合着混杂着泥沙的血迹,扭曲狰狞的脸颊,充满屈辱的眼神,真可谓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崔管事!” 沈谅热切呼唤,直像是见到了失散的亲人一样,声音里充满着难以言诉的深情。 “怎么了?” 崔管事略显不满地回道。 沈谅虽觉得崔管事的态度有点冷淡,但是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此地此人,他还真没有别的可以求助的对象,只能稍微吸了一口气,露出往日的精神笑容,将一桩混账之极恶劣至极的事儿从头到尾细细述说,除了茅依依的表现被他美化了点外,希北风的嚣张气焰基本是如实还原了,而他也在崔管事的脸上看到了应该有的变化。 只见崔管事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面沉如水像是要杀人一样,望向希北风道:“你还有什么想补充的。” 希北风摊摊手道:“我脚下这个人惹了不该惹的人,要不直接关禁闭区里算了。” 张高武哈哈笑道:“你个蠢货,还想关我进去?” “不然呢?”希北风玩味笑道。 张高武望向崔管事道:“崔管事,你把这个人关进禁闭区,我城南张家承你的情!” 崔管事眉毛跳了跳:“城南张家?以前好像有打过交道。” “是这样?那太好了!”张高武高兴地看。 沈谅咳了咳道:“关禁闭区就算了吧,只要这位北风帮帮主,愿意把人交出来,并且向我们道个歉就好。” “你蠢啊!”张高武情急之下直接骂道:“他都要关我进禁闭区了,甚至说不定还要捎带上你了,你是脑子进水了还帮他求情!” 希北风脚下发力,踩得张高武呜啊呜啊地再说不出话来,才看向沈谅道:“看在刚才那句话的份上,你现在就可以走了。” 沈谅怔了一下,缓过来后忍不住发笑:“到现在你还执迷不悟吗?你以为区区几个人,能够跟崔管事抗衡?” “当然不能。”希北风干脆利落地回答让沈谅蒙了。 崔管事忍受不了希北风这装逼的样子,懒得开口直接抬起手摆了一下,就有心腹属下离队而出朝着希北风走去。 “你就等死吧!”张高武快意地道。 希北风幽幽一叹,抬起脚退到一边,背负着手四十五度望着天空:“人啊,怎么可以蠢成这个样子。” “哈哈,你这蠢货。” 张高武挣扎着站起来,没想到崔管事的两个手下还过来扶着他,尽管满面血污但他还是露出春风得意的笑容:“有劳两位兄弟了,日后再请你们喝酒。” 崔管事的两个手下愣了,紧接着就是吃吃发笑,人,居然可以蠢成这个样子! 张高武再蠢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了,然而还没有等他发问,双手突然一疼,却是被崔管事的两个手下给扭到身后,痛的他龇牙咧嘴说不出话。 “你们这是干什么!”沈谅叱问道。 “关入禁闭区!”崔管事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便让后者剩下的话卡在喉咙里,在这第三安置区里,他崔管事就是阎罗王,想要谁死就能让谁死,关个把人进禁闭区又算得了什么事?更何况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得罪了他家大小姐,杀了都算便宜对方! 希北风看向沈谅道:“没什么事情的话,你现在就可以走了,我也不想为难你。” 沈谅攥着拳头咬着牙,身上财气不安暴躁:“我明白了,难怪你有恃无恐,原来是跟崔管事狼狈为奸!” 张高武怒不可遏:“你们敢如此对我,就不怕我张家的报复吗!你们就等死吧!” 崔管事冷哼道:“城南张家?你这个城南是哪里的城南?脑袋进水了吗?你现在是在我擎天城的城外,是在第三安置区内!不是在你们那个烟消云散的云烟城!” 张高武怔住,如梦初醒,背后冒出的冷汗转眼就渗透了衣服,在这里并没有什么城南张家,眼前的崔管事掌控着他的生死,一旦进入禁闭区,他只能任人窄割,也许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沈谅,救我!”张高武惊慌地向唯一一个也许能救他的人求救,露出的可怜眼神让人想起了即将饿死的流浪猫狗。 沈谅攥紧拳头,死死地看向崔管事,他的责任感和正义感不容许他退缩。 “沈公子是吧?” 崔管事道:“我有听过你的名声,不错,所以千万不要做出什么事情来让我犯难。” 沈谅义愤填膺:“崔管事,事情的来龙去脉您都已经听我说过,难道真的要帮一个企图强占人妻的奸人对付苦主家属!” 崔管事狠狠地瞪了眼希北风,随后对沈谅道:“一码归一码,我只是惩罚他对某个人出言不逊而已。” “某个人?”沈谅面色微变。 “没错,崔管事说的某个人便是本小姐。”茅依依突然掀起门帘走出帐篷。 沈谅心中一惊,嘴角苦涩不已,一饮一啄皆有定数,张高武嘴巴太贱,却不想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 白眼狼五兄弟心中皆是狂喜,他们早有猜测,觉得帮主定然是勾搭上的大小姐定然了不得,现在这么一看确实了不得,仅仅可能是发生了点口头冲突,崔管事就如此认真,其来历显而易见,帮主上面有人啊! 刚刚加入的大胡子等人虽不清楚,但是视线也在茅依依和希北风之间乱瞟,一个个均是露出心中了然的表情。 希北风哼了一声,令一帮手下悻悻转头后,方才对沈谅道:“怎么样,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这……” 沈谅抱歉地望了一眼张高武,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张高武望向茅依依,看着后者嘴角上噙着一抹玩味笑意,心里愈来愈冷如坠冰窟,肠子早就悔青了。 沈谅叹了一声,事已至此,张高武少不得吃点教训,然而,一码归一码,他重新整顿心情,问崔管事道:“那崔管事对于北风帮帮主希北风强占人妻一事作何看法?” 崔管事恨死希北风,但是却不得不捏着鼻子道:“此事纯属子虚乌有,谁看见他强占人妻了?你可以问问在场之人!” “没有!”白眼狼等人异口同声! “好,事情就此打住!”崔管事望向沈谅道:“沈公子以为如何。” 沈谅望了望周围,此时附近可以说空空荡荡,要人证的话也就现场几个,除了希北风的手下,就剩下一个明显直到现在还站在希北风一边的大小姐,尽管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但沈谅此刻也觉得所谓强占人妻并不靠谱,好像只是一个阻挡的借口而已。 然而,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那么多人听到过,难道还不能当做证据,即便不能捞出张高武,起码他要拯救虞静母女,让她们先脱离希北风的魔爪再说。 沈谅吸了一口气道:“希北风曾当着许多人的面说过要强占人妻,崔管事可敢找刚才围观的人来当面对质。” 崔管事看向希北风:“关于这件事情,你怎么说?” “确实说过。”希北风道。 沈谅怔了一会,他原以为希北风会扯皮,没有想到无耻得如此坦荡。 崔管事也没有想到希北风如此不给面子,脸色不由一黑,但是只能咬咬牙道:“疯言疯语难以采信。” “崔管事是打算袒护到底了?”沈谅执着问道。 崔管事神色不善,沈谅脑袋是让驴子给踢了吧,有大小姐在那边,希北风还真能强占人妻,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可这沈谅愣是脑袋转不过弯来,难道不知道这话传出去后,会对大小姐造成多坏的影响吗! 他冷哼一声道:“现在要是希北风说要屠城灭族你也信?苦主呢?有出来喊冤吗?我看分明是张高武觊觎弟妹美色,希北风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 第28章 讲一个故事 “这……” 沈谅无话可说,现在反过来想想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是崔管事摆明了不是客观分析而是主观臆测,或者干脆直截了当地说,压根就是硬往张高武身上泼脏水!即便是崔管事说的那种可能无限增大,他也不可能在这里接受这样的说法。 “有意见是吧?” 崔管事很烦,他烦希北风,尤其大小姐偏爱往这里来,他又没有那个权力拦着,他就更烦了,自然就把账一起都记在了早就进入黑名单的希北风身上,而今又出了这么一档子破事,还有个不识趣的沈谅死缠烂打,怎能叫他不心烦气躁,连带着语气都相当地冲。 “有!”沈谅刚直不阿,表现出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大无畏精神。 希北风看得出崔管事在爆发边缘,虽然对于沈谅作死后会怎么样无所谓,但是为了避免自己被无辜牵连,只好开口道:“崔管事您老有事就先忙着,这个沈公子的话,由我来好好跟他说道说道,保证教育好。” 崔管事不善地瞥了眼希北风,接着看了看自家大小姐,发现她点头后,只能无奈地叹了一声,带着人押着不作就不会死的张高武离去。 刚才关了独眼龙,现在又有张高武,光是这个上午就关了两拨人,不知道后面还有多少人要关,但是大小姐在这里,他就不得不帮忙抓人,那感觉比吃了虫子还难受! 送走这尊大神之后,希北风无语地看向沈谅道:“来吧,沈公子,你现在是想跟我文斗,还是武斗呢?” “我赢了你就放人是吧!”沈谅道。 “放。”希北风笑道:“但是我看你无论文斗还是武斗都不可能赢我。” 沈谅哼道:“你敢跟我单挑吗!” 希北风玩味笑道:“我北风帮单挑你一个吗?” 沈谅被噎得差点说不出话,最后只能咬牙道:“文斗!” “不错,虽然我最讨厌的就是打嘴仗,但是看在你也只能打嘴仗的份上,本帮主就好好地跟你论一论!”希北风淡然笑道。 “好。”沈谅问道:“你拦着张公子见他弟妹是怎么回事!” “虽然我已经解释过了,但是既然你都这么诚心诚意地问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希北风揶揄地看着对方:“本帮主就是喜欢强占人妻!” 沈谅忍着不动手:“如此强盗行径,也亏你能这么说出来。如果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话,或许可以跟我说说,但若是这样执迷不悟,小心恶有恶报!” 茅依依也看向希北风,眼里的意思不言而喻,她同样希望后者赶紧改口,即便不想让虞静重回张家,也应该采用其他缓和的方式。 这样直接宣称强占人妻的话,就是打了那个张家的脸,日后相遇怎么都不可能简单了事,而且在舆论方面的的话,别看现在附近是没有人敢管,但是背地里的话能把人戳死,人言可畏不是说说的而已,最恐怖的是到时候若落于下风必定是墙倒众人推。 希北风何尝不知道后果会怎样,但这绝不是他头脑发热就说出来的话,对现在的他来说,想让虞静获得自由,只有也只能走这么一条路。 他不屑地笑道:“恶有恶报,这话说得好,刚刚张高武那厮不是被抓走了吗?” “你以为一时的输赢就能断定善恶吗?”沈谅疾言厉色地否定道。 “难道你以为自己就是善的一方?”希北风嗤笑道。 沈谅道:“不然呢?你这个宣称要强占人妻的强盗,总该不会觉得自己才是正义的一方吧?” 希北风意外地道:“沈公子还真就说中了,本帮主即是正义,凡是与本帮主作对的,不是邪恶的一方又是什么?只可怜沈公子为虎作伥,还自以为在匡扶正义,注定为后人所耻笑。” “颠倒黑白扭曲是非,如此狡辩的话还算什么文斗,分明是胡搅蛮缠不讲道理!”沈谅愤慨道。 “你真想听我讲道理?”希北风摇摇头,道:“罢了,既然你喜欢的话,不如我就先讲个故事给你听。” 沈谅愣了一下,随即保持着风度道:“愿闻其详。” 希北风娓娓道:“很久很久以前,在另外一个遥远的地方,有一个容貌漂亮的富家千金被人拐卖到深山给人当老婆,起初她自然是反抗的,但是并没有什么用。她被强女干了,被囚禁了,从此失去自由,忍受着无止境的暴打谩骂。她不断寻找机会逃跑,但依旧没有什么用,因为她不是跟一个人在战斗,而是跟那个地方所有的人在战斗。” 沈谅下意识地将故事的主人公替代为虞静,听着听着眉头都蹙成了一个川字。 希北风嘲笑地看着他:“后来这个女人生下小孩,终于选择了认命,老老实实地给那户人家当媳妇,吃苦耐劳任劳任怨,甚至开办私塾教育深山里的孩子读书识字,其事迹还被写入地方志广泛流传为人称道。” 沈谅的眉头终于舒展,露出一抹笑意:“以德报怨,大善!” 希北风转头看向茅依依,发现后者美眸里腾着怒火,不禁耸肩摊手微微一笑道:“面对这样的世界,我居然还打算讲道理,真是脑袋进水了。” 沈谅看着两人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希北风道:“首先,某圣人有言,以德报怨,何以抱德?当以直报怨,以德报德!其次的话,抛开到底是以德报怨还是以直报怨这个问题,你是不是忽略了故事中的关键人物――人贩子、强女干犯和纵容为恶的帮凶! 你说你想歌颂那个女人,没问题啊,但是不是得先把罪犯给绳之于法了?还是说你打算让那些罪犯逍遥法外,作为活生生的证据,去力证一个受他们残害的女人的高尚情怀?” “这……” 沈谅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只不过故事的主角光芒太闪耀,彻底地将配角和龙套掩盖了,现在被点醒了,自然是无可辩驳。只是这样一来,他不得不怀疑地道:“你所说的故事怕不是在影射张家之事吧?” “正是。”希北风道。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情形如何,但我想两者之间应该没有多大对比性,毕竟城南张家财力雄厚,向来也爱惜羽毛,犯不上拐卖一个女人进家里,即便是喜欢到了极点,手段也不可能如此粗暴。”沈谅分析道。 “那你的意思是手段温和就可以原谅了?”希北风讥讽道。 “这。”沈谅有些不好接这话,琢磨了下道:“这个当然还是要看情况的,不过你拿一个故事来比喻的话,我比较难以判断。” “好,那我就明明白白告诉你。” 希北风冷笑道:“故事的主人公不是什么富家千金,而是一个因哥哥烂赌欠下巨债,无辜被父母卖掉的可怜女人。” 沈谅蹙眉:“如果是卖身的话,即便为奴为婢也正常,更何况她是嫁给主家的公子,并不是张家亏待了她,反而算是飞上高枝,这又有什么不好呢?” 希北风听完这话后并没有惊讶,他根本不指望沈谅能说出什么好话来,毕竟这种事情在对方看来很正常,或许还是虞静占了便宜,并没有本质差距的两件事情,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对待态度,自己前后矛盾却还不自知,真是可笑至极,跟这些人根本就没有道理可以讲。 那就只好讲拳头了。 虞静若是心甘情愿倒也罢,但显然她并不喜欢留在所谓张家,想要脱离的话,要么想办法拿一纸休书,要么不顾世俗礼仪直接离开,且不说虞静能不能办到,就算是能办到的话,也必定会被人戳着脊梁骨过一辈子。 错的本来就是世界,为什么要受害者来咽下苦果呢? 所以,他没有给其他人任何解释,只用了一句喜欢人妻来“强占”虞静! 至于张家? 想从他手上夺走虞静? 痴人说梦! 他冷冷一笑道:“沈公子的真知灼见真是一针见血,果然是好极了。” “我这么说难道不对吗?”沈谅道。 “在你看来自然是对的,在其他人看来也是对的。” 希北风嗤笑道:“但是,我不爽,我就是想强占人妻,我就想狠狠地打你们一巴掌,你们又能奈我何?” “无理取闹!”沈谅道:“说好的文斗,现在又打算武斗了?” “好像我直到现在都没有出手吧?”希北风揶揄道。 “你这样子跟逼我出手有什么区别?还不就是想武斗!”沈谅忿忿不平,咬着牙发狠道:“虽然你人多,但是擒贼先擒王,你相不相信我只要先拿下你,其他人绝对不敢对我怎么样!” “你尽管试试。”希北风有恃无恐地道。 沈谅当然不会试了,因为就算赢了也没有用,在这第三安置区里,崔管事能指鹿为马颠倒黑白,他蛮干对付希北风的话也只会连带着激怒了崔管事,到时候情况更加棘手,对谁都没有好处。 但是,就这么忍气吞声,他也实在心有不甘,寻思着怎么也得扳回一城,目光不由飘到茅依依身上:“小姐不发一语,却不知是何见解,还请不吝赐教。” “你想听我的见解?”茅依依玩味道。 沈谅心里一跳,直觉有些不太妙,但还是硬着头皮道:“当然。” “好。” 茅依依指着希北风对沈谅说道:“我认为他在这件事情上做得不对!” ------------ 第29章 静姐的心结 沈谅愣了一下后,脸上不禁露出欢喜的笑意,总算遇到个明白人了,其他人要么是畏惧于希北风的滔天势力,要么直接就跟他是一伙的,全部都颠倒黑白扭曲是非,差点让他觉得人间没有正义的存在,幸好,还有那么一个人能够跟他站在一起,若是以后能有进一步的深入了解就好了。 希北风眼皮跳了跳,这大小姐该不会是准备直接现场打他的脸吧,拜托,要打脸也回去私下打好不好,跪榴莲都没有问题,在外人面前好歹给留点面子啊! 茅依依玩味地看了看希北风,随后回应沈谅的期待:“他的方式很粗暴,当然不对了,但是他的看法,我却很赞同。” “怎么会?!”沈谅难以置信地道。 觉得自己被耍了的希北风还是松了一口气,以胜利者的姿态道:“沈公子,现在你总该放弃了吧。讲道理,我人比你多,讲实力,我人还是比你多。” “你,无耻!” 沈谅气愤不已:“你等着吧,我相信终会有拨开云雾见青天的一日,你不可能一直只手遮天!” 希北风微笑道:“我并不是只手遮天,而是你自己一叶障目。” 沈谅大袖一甩,掉头就走,与这种人讲道理,他还真是脑袋进水了。 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希北风幽幽一叹。 “你刚才废话真多。”茅依依不留情的数落道。 “换了别人我才懒得说这么多,不过这位沈公子嘛……”希北风意味深长地道。 “你对他倒挺有好感的,可我怎么觉得他比你还恶心。”茅依依坦然地道。 希北风感觉自己受到了相当大的伤害,片刻后才缓过气来道:“什么有好感,我只是觉得这种人能产生的危害太大了,所以明知道讲不通,还是忍不住想改造一下。要知道这个世上最可怕的也许不是自以为恶的人,而是畅快淋漓作恶却还自以为善的人。” 茅依依怔了一下道:“明白了,所以这就是你耍流氓的理由?” 希北风无言以对,让一帮手下去把自己的窝拆到附近来,便和茅依依一起进入帐篷内。 虚弱的虞静抱着孩子躺在床上,见他俩进来后,眸子中的羞愧之色愈重,甚至有点不敢抬头看两个人。 希北风蹙眉道:“静姐,外面的人都被我清掉了,暂时应该不会有人来打扰你跟安安的生活,你不用太担心。” “哎――” 虞静叹了一声,抬起头:“是我太自私,连累你们了。” “如果追求自己向往的生活,也算是一种自私的话,那就自私自利到底好了,宁教我负了天下人,也不叫天下人负了我!”希北风笑着道。 茅依依好笑地摇摇头,希北风行事太过极端,不过还真有点让她羡慕,尽管在别人看来她也好像无所顾忌的样子,但其实她都一直有一个底线,不敢给爹爹惹什么真正的大麻烦,也不敢让城主府的名声受损。 虞静叹气道:“我是有罪的人,又有什么资格追求向往的生活呢?未来我还是要回去张家的,毕竟我早已经被卖给了他们,能被纳为妾室已是万幸,不该再奢求更多的。” 茅依依蹙眉道:“姐姐无需担忧,万事总还有我,似姐姐这等不慕权贵的人,就不该活在一个牢笼之内。我是安安的干娘,名字都是我给取的,总要让她快快乐乐地长大!” “没错!”希北风安慰道:“我是安安的干爹,天塌下来有我顶着,总要给我的可爱宝贝撑开一片天才是!” “好个干爹,敢占本小姐便宜是吧,等有时间了咱们再把这笔账算一算!”茅依依咬牙切齿地道。 “没事,慢慢算,算一辈子。”希北风继续占便宜。 茅依依威胁地看着希北风:“还从未有人敢这么调戏本小姐的!” “这是我的荣幸。”希北风无耻得让茅依依无话可说。 虞静好笑地看着斗嘴的两人,她和希北风只是萍水相逢,充其量是帮了点小忙,可是希北风却直接把她当成了姐姐,而大小姐茅依依更是为了此前素不相识的她和孩子付出了惨痛代价,如今不仅无怨无悔,还打算继续插手,这叫她如何能心安理得地接受两人的帮助呢? 她带着心满意足的笑意道:“关于我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我终究是要回到张家的。” 希北风蹙眉道:“静姐,张高武都被我送进禁闭区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老实说已经没有转圜的余地了,等他什么时候被放出来,我跟张家之间必定水火不容,届时你还回去的话,少不了要受我的牵连,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孩子考虑一下吧?” 虞静面露纠结之色,对此头疼不已。 茅依依瞪了眼希北风道:“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自作主张那么做的话,事情怎么也到不了这个地步。” 虞静苦笑道:“要怪也只能怪我,明明不是自由之身,还产生了不该有的妄想,若不是这样的话,北风他也不会那么做。” 希北风道:“都放心好了,既然我敢这么做,就有把握让张家闭嘴。” 茅依依扶额道:“你还真当你是什么大人物了?这事情要是早跟我说就不会这么麻烦了!” 希北风笑道:“那大小姐你又能想出什么办法来?我可记得你们城主府需要保持中立,不能过度干涉别人的事情,总不能强压他们放人吧?” 茅依依没好气地道:“说是这么说,但真到了必要的时候,该做什么还照做。” “嗯,然后呢?” 希北风道:“你该不会要跟他们讨一纸休书吧?到时候孩子怎么办?他张家休人的时候总不会把孩子也休掉吧?” 茅依依蹙眉,虽然一纸休书到手就能离开张家,但是那个名声却很不好听,以后碰上什么喜欢的人,说不定也会因此而吹了。孩子的问题就更加严峻了,即便是个女孩子,但那个所谓的张家,也不会让孩子跟着一个被休掉的女人出来的。 “所以说嘛,我的方法才是最简单直接的。” 希北风眼底闪过一抹狠色:“谁要是有意见的话,我打到他开不了口,说不出有什么意见。” 茅依依摇摇头:“你难道还堵得住天下悠悠众口?” “你又知道天下悠悠众口说的是我的坏话?”希北风哈哈笑道:“今天他们能视而不见,明天就能帮我颠倒黑白,后天有谁敢对我有意见,他们就会冲上去用唾沫星子淹死那个人。” 茅依依无话可说,这个人的脑子绝对有问题,不过相比而言,或许其他人的脑子更有问题,当然了,会思考这个问题的她,说不定才是最有问题的一个。 虞静看着希北风这走火入魔的样子,眼里不禁充满了担忧:“妄想离开张家是我的不对,这一点即便是我也不能否认。” “有什么不对吗?” 希北风道:“难道仅仅是因为一纸卖身契?” 虞静眼里满是痛苦之色:“既然张家已经把我买了,我就是张家的人了,做奴婢也好,当妾侍也罢,这一点永远都无法改变。” “错了,你不是他们的人。”希北风道。 虞静缓缓地摇摇头。 茅依依虽然有心帮虞静,但也不敢认同希北风:“你这又是哪里来的歪理。” 希北风道:“规则不过是强者为方便控制和剥削而制定来束缚弱者的,没有谁是生来就必须遵守那些不讲道理的规则的,无论是规则本身,还是必须遵守规则的这种意识,都是别人灌输而来,而所谓的别人,追根溯源就是强者。” “听着好像有点道理。” 茅依依不屑的笑了笑道:“但是本小姐敢保证,失去了规则,弱者只会更惨。” “没错。” 希北风笑道:“然而,我们并不是弱者,所以,规则什么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爽不爽。” 茅依依目瞪口呆,自以为是臭不要脸也要有个度好不好,就连她这个城主之女都不敢妄言自己是强者,而眼前这个货却俨然以一副劳资天下第一的态度去面对世界,真不知道哪一天会把自己给玩死。 虞静哭笑不得地道:“这歪理确实够歪。” 希北风认真道:“说着很可笑,但是卖身契这件事情更可笑,不过是欠了一点钱就需要卖掉一个人抵债,而且被卖掉的人还要遵守这智障的卖身契,否则就会被其他人指责,是谁告诉你这是正确的?没错,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是欠的是债,为什么需要拿一个活生生的人还?” 虞静愣了一下,苦笑道:“因为穷得只剩下一条命了。” “命可以卖,总有一个价格,但是自由没有价格。” 希北风道:“欠下的债跟你受到的伤害相比根本不算什么,你不欠他们张家什么,真要说的话,也是他们张家欠你的,毕竟你还帮他们张家生下一个漂亮可爱的小宝贝。” 虞静低头看了看女儿,久久之后才叹气道:“就算你说的都对,就算其他人都认可,也还是没有用,我总不能也卖女儿,用安安换取我的自由吧?那样的自由,我宁可不要!” “谁说要卖安安了?”希北风笑道:“谁要是敢打安安的主意,我就先把他五肢都打断了。” “那你还那么说!”茅依依横了他一眼,心里其实有点不开心,因为她想到了自己的娘亲。她的名字是依依,依依不舍的依依。如果可以的话,她宁愿活下来的不是自己,而是那个只留给自己一个名字和一条生命的娘亲。 希北风卖着关子道:“我那么说自然是有深意的。” ------------ 第30章 侠之大者 “我发现你这个人好像还挺爱表现的,难道你不知道这样子会引起女人的反感吗?”茅依依毫不留情地抨击道。 希北风被呛得差点说不出话,最后只能幽怨地道:“男人总是愿意在喜欢的女人面前多表现一下自己的的。” 茅依依脸上飘起一抹嫣红,她自负说起男女之事比起其他女人要痛快很多,但是在感情方面其实就是个货真价实的雏儿,面对这种不算表白的表白还是略微吃不消的。 扑哧! 虞静忍俊不禁,希北风这也太搞笑了,正说反说就是要表白,不过有道是好女怕男缠,更何况希北风除了身世背景没法跟其他人比外,在其他方面比起绝大多数的男人可要强太多了,两个人不是没有可能情投意合。 茅依依哼了希北风一声:“说吧,那么爱表现,你现在倒是说说看有什么深意,如果敢打本小姐干女儿的主意,看我不一掌拍死你!” “咳咳。” 希北风一本正经地道:“好,回到刚才的议题,生了孩子之后,要算账的话,也是张家欠咱们的。至于孩子嘛,我替他们张家养了,也不用他们出赡养费,更不用他们弄个小锦旗送我,因为我是胸前打着红领巾的活雷锋!” 茅依依愣了,虽然不知道最后的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大概的意思她还是能听得懂的,尽管希北风这货完全是在胡说八道,然而那个逻辑确实无懈可击,是啊,他都要无偿帮张家养小孩子了,怎么想都应该是张家欠他的! 虞静第一次发现,原来当强盗,也可以当得这么正气凛然。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呸,是为人接盘!”希北风嘻嘻哈哈地道。 茅依依无话可说,准确地说,是跟希北风这种人无话可说。 逗完两个人之后,希北风才正经地道:“公理正义全在攻击范围之内,这话虽然强盗了一点,但绝对都是用血泪换来的经验。” 茅依依扶额道:“吃你的吧,再不吃冷了。” 希北风面色顿时一改,嘻嘻哈哈地开始享用,至于虞静和茅依依两个人显然都是已经吃完了的,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直接把他当成了一道背景。 “呜哇呜哇……” 安安的哭泣声突然响起。 希北风微微侧头看了看。 “是饿了吧?”茅依依道。 “嗯。” 虞静怜爱地看着女儿,宽了衣服便开始喂奶。 吧嗒吧嗒—— 吃奶声回荡在帐篷内。 希北风悠闲自得地吃午餐。 茅依依的瞥了眼希北风,面色突然刷的一下子涨红。 下一刻。 帐篷内光芒万丈! 希北风耸然一惊,瞬间便爆发财气。 然而。 还未等他站起来,双眼就突然被两根长物戳中,痛得他立刻就流下了眼泪,男人有泪不轻弹,只是没有戳到眼! “色胚子!” 茅依依怒气腾腾:“我本以为你虽然不讲道理了点,但至少还算是重情重义。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亏我还以为你宣称喜欢强占人妻,是牺牲自己的名誉去保护静姐,现在看来你分明是觊觎静姐的美色!无耻之徒,看我不拍死你!” “慢着!”虞静哭笑不得的声音响起。 希北风痛彻心扉,捂着发痛的双眼道:“大小姐,这都是误会啊!我比窦娥还冤啊!” “咳咳,是我让他不用避讳的。” 虞静不好意思地向茅依依解释了一下,虽然本来没有什么事情,但是茅依依反应这么大,倒是让她心里无来由地发虚,甚至还不禁自问了一句,她真的只把希北风当成弟弟,而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 遭逢大难重获新生,如无根浮萍在大海上飘荡,她一个十月怀胎即将临产的女人,遇到了一个身份来历皆可疑的男人,起初自然是有些防备,但是短短几天相处下来,心防却在不知不觉中放开,现在她除了感动感激之外,无形中也对希北风产生了某种依赖。 不去深思的话,这种难以言明的感情或许会一直放在心里,最后随风消散,但是此刻,某种情绪若隐若现,让她的脸颊不觉羞红。 茅依依看到虞静脸颊微红,一时间也变得很尴尬,甚至更想拍死希北风这混蛋了,愤愤看着他道:“有我在场的情况,你个男人起码要多加注意一点吧,真把我当透明了。” 希北风把捂着双眼的手放下,泪流满面地看着茅依依,满怀深情地道歉道:“我这不是把你当自己人了吗?” 茅依依怔了一下,脸颊变的愈加地红,火辣辣的感觉让她心里十分别扭,忍不住怒吼道:“你这无耻的登徒子!” 希北风不等她再次戳自己眼睛,很是自觉地撒丫子跑路,虽然看着有点狼狈,但是他心里却颇为得意,果然这里的妹子脸皮再厚也比那边世界薄,只要持之以很就能滴水穿石,铁杵磨成针,呸,铁杵磨成定海神针! 淫棍阿! 希北风溜出来后就忍不住吐槽了一下自己,不过紧接着就立刻把垮掉的一张脸绷起来,因为他发现外面白眼狼、二狼、大胡子和尖嘴猴腮的都依旧在附近打转逗留。 他皱着眉望着白眼狼道:“我不是让你们去把帐篷拆过来了吗?” 白眼狼心里一跳,有些发虚地道:“其实是这样的,属下觉得不用那么麻烦,就自作主张地用了自己的办法。” “什么办法?” 希北风眉头微微舒展,能自己主动考虑事情的属下,他还是比较欣赏的,当然了,完全不考虑事情的属下,他也是相当欣赏的。他最怕的就是智商不够,还要帮自己分忧的猪头,遇到一个,他一定毫不留情地踢走一个,遇到两个,他就踢走一双,半个都不会留! 白眼狼见他这样子,不觉松了一口气,笑着道:“属下跟附近的一些人交换了帐篷,大家也就是搬一搬随身带的物件,不用麻烦地把整个帐篷拆过来再重新搭。” 希北风闻言,舒展的眉头,又重新蹙起:“你该不会忘记了帮规吧?” 白眼狼差点给吓出冷汗,连忙道:“不敢,不敢。属下保证没有伤害到平民!为了劝他们跟我们换,属下等人也是付了些钱币,他们答应的时候可是心满意足,没有半分的怨气!” 希北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如此最好。” “当然,当然。”白眼狼擦了擦额头道。 希北风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站在原地等着其他人搬东西回来。 没过多久,其余人还没回来,反倒是茅依依提着食盒出来。 她本来脸上还带着笑,但到了外面后看见希北风,脸顿时就冷了,招呼也不打一个就自顾自地离开。 希北风本来抬起了手准备打招呼,没想到热脸贴了冷屁股,只能尴尬地装着挠头随后把手放下来,再以一副威严的神色扫了四个明显在偷笑的手下,哼了一声让他们憋得脸迅速涨红,心里方才舒服了一点。 过了一会儿之后,三条狼和另外四个人背着包袱结伴而来,只不过彼此间的气氛并不太和睦。虽然如今同在希北风手下干事,但是之前的账却不可能一笔勾销,五条狼现在可是拿着大胡子等人的钱币在花,要说能立刻融洽相处那才有鬼! 再有的话,未来获取的资源肯定是有限的,不是让五条狼拿了,就是大胡子他们拿了,以后日子还长着,能争的事情多了去,除非谁愿意主动吃个大亏,否则就看以后谁的手腕更强一点了! 闻到两伙人之间的火药味后,希北风的嘴角却微微翘起,白眼狼损失的钱是在大胡子等人身上捞回来的,而大胡子等人损失的钱则要在下个遭殃对象身上捞回来,北风帮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朝着同一个方向碾压而去,最后谁都挡不住,除了他,没有人能操控这个如饕餮一般的北风帮! 看着自家帮主的炽热视线,几个人都赶紧加快了脚步,奶奶的,视他们如蝼蚁,都好过像现在这样当成宝贝看,这他娘看得他们直瘆得慌阿! 等人都到齐放好东西收拾好帐篷了之后,希北风整了整神色,看向新入伙的大胡子道:“你可有什么响亮的外号?” “属下外号大胡子!”大胡子男人自得地道。 “不够响亮。”希北风道:“改了,以后你叫黑胡子。” “是!”大胡子,不对,黑胡子表示没有什么意见,虽然他还是觉得大胡子比较好听点就是,但谁让这是帮主亲自给改的,意义非凡阿!他落后白眼狼一步,不能说是最老的元老,但现在希北风给他改名,这以后给新成员说出来也是相当威风! 希北风点点头,接着又看向尖嘴猴腮的家伙道:“你呢,又有什么响亮的外号?” 尖嘴猴腮的家伙闻言一喜,谄媚地笑道:“帮主若能赐我一名,那就比什么外号都要响亮了!” “不错。” 希北风哈哈大笑道:“那你以后就叫雷猴好了!” “雷猴?” 尖嘴猴腮的家伙,或者说雷猴,其实对这个名字是不满意的,但是他却像如获至宝一般,感激涕零地落泪道:“好名字!谢帮主赐名,小的愿为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说得好!”希北风满意地看向自己刚刚搭建起来的班子:“现在,我有一件重要任务要发布,不知道你们谁想试试!” ------------ 第31章 感受到竞争压力的白眼狼 “属下愿意!” 白眼狼连问是什么任务都没有,直接就一口应了下来,倒不是他也能厚颜无耻地当个完完全全的谄媚小人,而是黑胡子和雷猴等六个人的加入,着实给了他一点压力感,瘦田无人耕,耕开人人争,说的大抵就是这种情况。 他兄弟五人被连哄带骗地拉进北风帮,要说完全没有意见那肯定是假的,即便有大小姐和崔管事这个靠山的存在,完全能够让他们接受现在的身份,但是之前的那一点小别扭依旧是一根小小的刺儿,他们在主动性上面相比直接跪舔的黑胡子和雷猴肯定要有所不如。 然而,有了不要脸的黑胡子和雷猴在,要是时不时地还计较那根刺儿,恐怕以后北风帮就没有他们多少位置了。要么不加入,既然加入了,最起码要混到一人之下的程度。 男儿不为奴! 这可不单单只是一句口号,或许在性命攸关之时能遗忘,但在其他的时候能做到几分便要做到几分! 给希北风当手下就算了,要是日后中间还有几层的人能对他们五兄弟颐指气使,岂不是混到狗肚子里去了! 对于白眼狼的积极性,希北风也是挺乐见的,有竞争有动力,他这个帮主当得才轻松。 “帮主,属下更愿意!” 黑胡子尽管落后了半拍,但也还是铿锵有力地说道,相对白眼狼而言,他的压力更大,除了要担心对方之外,还需要留心着点前任同伙现任手下的雷猴,娘亲的这货向来比自己要谄媚上十分,要是被雷猴给取而代之可就冤枉了。 “不错。” 希北风点点头,随后有些可惜地道:“很遗憾,接下来的任务,只能由你们其中一队完成,至于另外一队的话,我会安排别的任务。当然了,也并不是说两个任务有好坏之分,到底要如何选择全看你们的意向。” “请帮主明示!”白眼狼和黑胡子异口同声道,尽管看着是很默契的样子,但是两人匆匆之间对视一眼,却如刀剑相交恍若擦出火光点点。 希北风微笑着道:“我北风帮如今算上我,也就十二个人,就这规模确实小了点,站出去自称一个帮派,恐怕你们也有些不够底气,所以我觉得招兵买马,最起码要把这数目翻上一番!而这件事情,我打算交给你们其中一队,长期全权处理!” 白眼狼目光炽热,若是把这件事情操持在手里,那正常招收进入帮派的人,都会从他手里过一遍,以后他的话语权就不是随便哪个人能撼动的,说成实质上的副帮主也没有问题!就算还有其他副帮主,也根本无法与他相提并论,算是彻底把位置巩固了下来! 黑胡子和雷猴两个人也明白这事情的重要性,眼里皆是出现一抹坚毅果决之色,若是能把这件事情争取下来,以后论资排辈即使会略逊白眼狼一筹,但是在分量上绝对不会比后者差! “先别急,还有第二个任务没说,万一你们更喜欢呢?” 笑着安抚了一下蠢蠢欲动的两伙人,希北风继续道: “第二个任务便是关于钱的,你们也知道我北风帮的大致方针了,目前初期没有什么补贴,后期的话或许会发展一些实业,但收入的大头主要还在于扩张过程中的斩获,毕竟对一般人来说,这赚钱再快都没有抢钱快!在此,本帮主郑重承诺,所有斩获补充完诸位的损耗之后,剩下来的钱一半归全体帮众,具体分配比例后续慢慢研究,而另一半的钱则收入本帮主的私库,同时也作为北风帮运转资金使用。” 说到钱字上面,一众手下的喘息声都不禁粗重了起来,就连眼睛都开始发红,他们这位帮主跟别的帮主不同,按照其提出来的分配方式,大家纵然以后是刀口舔血,也是在为自己捞钱! “本帮主相信,只要大家能把力往一块儿使,何愁不能迅速地让北风帮成为一个庞然大物!你们唯一要担心的是自己会不会在扩张途中被后续加入的人远远甩掉,但现在眼前就有两个机会给你们,只要以后好好做,北风帮必有你们一席之地!”希北风的话语如恶魔的低语一般飘入众人心中,让他们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现在到了抉择的时候。 要么管人,要么管钱,各有利弊,但却无一不是肥肉,无论选哪块都不会吃亏,需要考虑的是自己到底适合管哪样!毕竟若是以后做的不好了,恐怕也随时会被希北风撤职。 “你们可以跟自己的兄弟商量一下,我给你们充足的时间考虑,明早再给我答复。”希北风笑道。 “是。”白眼狼和黑胡子应道,两人深深地对视了一眼后,皆是一声冷哼便各自转头,带着人到了各自的新帐篷内商讨。 希北风好笑地摇摇头,随后也回自己的帐篷,盘坐下之后便取出了怀里的钱,以手里戴着的储金戒对准后,消耗了一丁点儿钱之力,令一个个钱币都化作财气涌入储金戒中,至于中间用来串联钱币的小红绳则留在外面。 一般用来交易的时候,都是两个人的储金戒相对,其中一人将钱币以财气的方式释放而出,另外一个人直接用储金戒吸纳,交易的数额都了然于心,不必费力去数数。当然了,跟没有储金戒的人交易时,你也可以选择让储金戒内的财气化成钱币交给对方。 本来按道理来说像这种转换,中间应该多少都会产生些许损耗,但是像造物主这么懒的人怎么可能会再计算这些呢,所以大手一挥就直接免除了消耗! 在此说明只不过是某人提前料到了有人也许会纠结,所以干脆就装个十三。在虚拟世界寻找真实的人脑子一定有毛病,而提前想到或许会被诘难的某人,脑子更是有病。别人纠结就算了,自己纠结个屁,我的地盘我做主,我爱怎么算就怎么算! 套句最近流行的话,我希北风一生行事何须向你解释! 好吧,希北风是不用解释,但是某人还是要解释一下的,不过应该没有下次了,除非是那啥以后收费章节字数不够的时候或许会想办法拿来凑一凑。 咳咳,经过收服黑胡子等人一役,希北风如今的钱之力已经上升到33点。 他决定再加再励,赶紧把今天的3钱币上限给搞上去,于是他就果断先用钱币进行炼化,不过现在他可没有必要脱裤子放屁地先把储金戒里的财气转换成钱币再炼化,而是直接心意一动调用储金戒里的财气进行炼化吸收,效果十足十,并不会产生任何折扣,更不会被当做直接吸收天地财气而导致速度慢了一半提升上限少了一半。 不小心又解释了一波。 希北风继续炼化钱币中,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附近的两座帐篷内,两伙人正在探讨之中。 白眼狼纠结地看向四个兄弟道:“咱们讨论来讨论去也没有个准,不如投票表决好了!” 另外四狼点点头,确实这个办法不错,否则的话大家都是左摇右摆,前一刻还在说要管人好,下一刻就能改主意,死死地向钱看! “要管人的举手!”白眼狼道。 二狼举手道:“管人!丫的,手下没兵装什么大尾巴狼!” 五狼举手道:“二哥说得对,管人!人有了,咱们就不愁没钱花!” 白眼狼望向三狼和四狼:“你们呢?” 三狼道:“管钱!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现在落难了体会更深,咱们手里攥着财务大权,别人再多的人也没用,想要钱就有求到咱们的时候!咱们亲兄弟用钱也离间不了,但他们一帮子虚情假意的,真到了要分钱的时候,还能够团结一致?到时候还不是得乖乖听话,有钱就有人!” “三哥说得对!”四狼道:“而且,管人不是那么好管的,到时候来了更强的人,他们还能服咱们?但咱们只要手里攥着钱,再强的人也得向咱们低头!” 二比二,最后只剩下一票,还是轮到白眼狼这个大哥来做主。 四兄弟齐齐看向白眼狼,等着他开口。 另外一边,黑胡子帐篷内。 “大家有什么意见都可以说说,虽然我大胡子,不对,我黑胡子现在名义上是大家的头,但是私下里你们也没有必要拘束,毕竟在这之前咱们都是一块儿混的,大家什么脾性都各自清楚,再装什么威严就没意思了。” 黑胡子很是亲和地哈哈大笑着,然而视线却有一种玩味之色。 其他人只能跟着干笑,一个个腹诽不已,都说吃小亏是福气,黑胡子也真是踩狗屎了,虽然是唯二也是第一个被希北风打过的,但是却反倒成了这伙人的带头,如果重来一次的话,他们愿意送脸给希北风打。 雷猴皮笑肉不笑,最亏的还是他,若是当时第一个被希北风打的人是他,现在哪里还有黑胡子在这里装的份!说什么让大家说说,这个时候真傻了才会说说!妈的,真看不出黑胡子是这么阴险的人,以前真是小瞧了对方!还是说,以前只是没有发挥的地方?鸡生蛋,还是蛋生鸡,不好扯清楚啊! 连同雷猴在内的五人都很识相地看向黑胡子,等着这个家伙拍板决定! ------------ 第32章 北风帮的五堂一部 希北风盘坐着修炼,虽然很想静下心来,但是对比起干架之时火箭般的提升速度,现在这种情况真心愈发让他难以忍受。 上午出门的时候是27.9钱之力,回来后就已经是33点钱之力了,出手几次就得来5点钱之力提升,然而换成正常修炼的话,无论哪种等级的人,吸收天地灵气都是八小时提升一点,而灾民级别炼化钱币八小时能提升两点,这样他每天最多三点钱之力提升,最快也要修炼个两天才能达到同等效果,而且肉疼的是正常修炼还得消耗钱币! 每天炼化钱币八小时只能提升两点,感觉起来是相当地慢,但是换算成钱的话,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每天花200钱币提升,也即是花200大洋浪费在修炼上,请问有多少人能够每天挥霍200大洋? 这个世界基本上来说,无论去做什么工作,每天差不多也能拿个100钱币上下。 但如果仅仅如此的话,就是提升速度最慢的灾民级别,也很难有充足的钱币去修炼,毕竟你还要吃饭你还要喝水,生个小病送个人情礼,杂七杂八一堆的事情等着花钱,每天就挣100钱币,还想每天能花两百钱币去提升等级? 那么怎么办呢? 俗话说得好,人跟人的差距在于八小时之外的八小时,理想状态下刨去正常工作八小时,刨去吃饭洗澡睡觉等杂事八小时,大约还有另外八个小时,用来吸收天地财气提升一点钱之力,其实也等于赚到了100钱币。 所以,抓紧时间修炼呗…… 修炼个鬼阿! 好吧,修炼吧。 如上,就是普通人的烦恼。 相信从灾民级提升到贫民级的时候会更加的烦恼,因为工资涨的速度远远比不上房价,不对,比不上下一级的经验条长得快,而且,下个等级正常吸收天地财气还是只能每天八小时提升一点,在灾民级别的时候这一点是百分之一,但在下个级别,很抱歉,千分之一都不到…… 下个级别的人也一定恨死了这种单纯以时间换取金钱的事情了,但是很遗憾,如果没有其他途径的话,就算讨厌也要继续。 希北风其实有资格连炼化钱币这一项都抛弃掉的,一天辛辛苦苦花八个小时炼化200钱币去提升两点钱之力上限,他还不如出去找个人怒砸20钱之力,立刻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提升2点钱之力,而且比起修炼来说,他连200钱币都能省了,名副其实地千金散去还复来,一直砸钱等于一直赚钱,多好阿,而他居然还在这里傻傻地修炼。 一切只能怪他的道德下限太高,随便找茬的事情他可不想干,名声这种东西倒无所谓,就是觉得大家活得都不容易,其他人辛辛苦苦地修炼,还不够自己干上一轮,多可怜阿,要干也得干那些或者无组织或者有组织的恶霸流氓。 只是,找事太多出名太快的话,容易引起别人的围殴,所以还是要慢慢地培植自己的势力,一步步稳扎稳打地扩张,用肥肉吊着手下一群狼去咬人,然后自己才可以稳坐中军地砸钱赚钱。 一边炼化钱币一边考虑着乱七八糟的事情,希北风的嘴角不禁微微翘起,然而没多久之后外面就传来嘈杂的熟悉声音,让他不得不睁开眼睛。无奈的站起来后,他蹙着眉头走出去,果然发现是白眼狼和黑胡子两伙人在争吵。 “你无耻!”白眼狼鄙夷地道:“说好是明天给回复,你现在就想找帮主?真以为抢先我一步,就能把肥差捞到嘴里?” “你不要脸!”黑胡子脸红脖子粗地道:“你不出来,怎么知道我要先找帮主!” “我只是……”白眼狼支支吾吾。 “只是什么啊?”黑胡子讥诮地道。 白眼狼眼睛转了转,哼道:“只是出来吹吹风!” 站在黑胡子身侧的雷猴讥笑道:“我等也只是出来吹吹风,倒是你居然以为我们想抢先一步给帮主回复,要说心里不是那么想的,又有谁能相信呢?” 二狼冷笑道:“贼喊捉贼,要是觉得骨头痒了的话,我们五兄弟可以帮你们六个松一松!” “好啊,怕你们不成!”黑胡子冷哼道。 白眼狼道:“可以,打赢的人先去给帮主一个回复!” 黑胡子犹豫了一下,他跟雷猴可是刚被帮主削了一大截战斗力,虽然不怕对方下死手,但是却无法久战,终究是吃亏。然而都被逼到这份上了,要是不答应下来,他这个新任的小头目还怎么压住下面的人,所以他咬了咬牙便答应道:“没问题,奉陪到底!” 此话一出,本就紧张的局势一触即发,眼看着两拨人就要大干一场了。 “哼!” 一道冷哼声突然响起。 白眼狼和黑胡子心里一跳,脖子有些僵硬地扭转,看到了正走出来的希北风后,心里的怒火就像是被冰水浇了,不止灭了,还拔凉拔凉的,居然在老大的门口闹事,他们都想不到自己能这么蠢。 希北风冷声道:“这么快就开始内耗,倒是我高看你们了!” 白眼狼和黑胡子连忙低下头,大气不敢出,一个比一个谦逊,生怕影响了观感,然后到嘴的肥肉让对方给抢了。 希北风无语地摇摇头道:“有什么好争的,先说说你们都选什么,再看看有没有必要争!” “人!” “钱!” 白眼狼和黑胡子像是抢答一样,在希北风说完之后争先回答,不过回答完之后两个人的脸色都有点不对劲,他姥姥的,这是搞了个乌龙,完全没必要争阿! 希北风扶额,他开始担心北风帮的走向了,万一以后进来的全是这种货色,带着一群猪能跟那些比猛禽凶兽还吃人不吐骨头的帮派干? 叹了一声后,希北风语重心长地道:“大家毕竟都算是自家人,有事情好好说就可以,没有必要的争端最好不要。” “是!”白眼狼和黑胡子异口同声道,两个人既然暂时没有了太大的矛盾,那些旧账留着以后慢慢算就是,没有必要在老大面前闹起来,免得失了宠被其他人取代。 希北风知道他们只是嘴上答应下来,过后该怎么敌对还怎么敌对,而他对此也并不介意,只是免不了再敲打一下:“小打小闹的事情我也不管,只要不拖北风帮的后腿就行,但若是需要分个生死的话,必须由我或者我以后的代理人见证!” “代理人?” 白眼狼和黑胡子对视了一眼,彼此的心里都升起了危机感。 “没错。” 希北风道:“这样吧,我现在就先跟你们说一下北风帮未来的组织体系,也好让你们心里有个底。” “请帮主示下。”白眼狼和黑胡子齐声道。 希北风点头道:“我北风帮将设五堂一部,五堂分别为青龙堂、白虎堂、朱雀堂、玄武堂、麒麟堂,一部为凤部。” “帮主大雅!”雷猴抢先一步拍马屁。 “帮主大雅!”其他人亦是紧随其后,心情颇为相似,白眼狼一伙很不爽被抢先了,黑胡子则是准备给雷猴小鞋子穿。 这马屁忒没有水准了! 希北风寻思着什么时候得找个会说话的狗头军师,那样的话起码每天都能够当个昏君一般的人物,让属下变着法子伺候自己享乐也是不错的。 暂时抛开这个想法,希北风咳了咳道:“青龙堂,掌人事,堂主暂由白眼狼担任。” 白眼狼愣了一下后狂喜道:“多谢帮主信任,属下定不负厚望!” 黑胡子闻言忍不住咬了咬牙,他娘的五堂之中他也最喜欢青龙堂,说出去感觉就是最威风的,可恨被白眼狼拿了,不过也没有办法,谁让他第二个进帮,龙虎相争,白虎堂应该是他的了。 希北风点点头道:“白虎堂,掌杀伐,暂时空置。” 黑胡子愣了一下,怎么白虎堂还轮不到他! 白眼狼一伙五兄弟吃吃偷笑,他娘的实在太爽了,黑胡子这伙人以后还想跟自己争? 希北风摇摇头,看着他们道:“五堂一部的地位相同,并无高低上下之分,但是,谁做的最出色,本帮主心里自然会多惦念着些。至于各堂所掌之事,与神兽属性有一定联系,青龙属木,象征着生机,故而掌人事,寓意我北风帮日后欣欣向荣。白虎属金,象征着杀伐,日后将是征战吞并其他帮派的主力。” 黑胡子听到这儿,顿时对没有掌管白虎堂之事庆幸不已,他本来就是因为怕无法镇压其他的人,才选择了钱这个所有人都得低头的东西,现在要是让他去白虎堂的话干最危险的活,等于把他架在火上烤! “朱雀,属火,掌刑罚。” 希北风望了望众人,意味深长地道:“希望你们没有被朱雀堂处置的一天,否则我或许就只能每年给你们烧点纸钱了。” “属下不敢!”众人齐声道,他们知道,肯定是刚才的事情让希北风不满了。 “不必不敢,本帮主正期望你们都是虎狼之将。” 希北风笑了笑道:“只是真闹到生死之时,非要来个你死我活,就必须由朱雀堂的人进行监督,免得帮内闹出大乱子不好收拾。” 白眼狼闻言则是咽了口唾沫,希北风并不是狠,就是有点不把人命当人命了。或许北风帮对后者来说只是一个工具,而他们这些人如果不是合格的零件,就会被毫不留情地换掉,要是破坏了北风帮的秩序,恐怕就会被无情处置掉。 黑胡子心里沉甸甸的,对希北风的畏惧又浓了两分,说说笑笑全不把人命当回事,在这样的人手下办事,也不知是福是祸,所幸的是钱这方面绝对没的说,值得他提着脑袋跟着混。 “玄武,属水,掌财政。” 希北风笑着看向黑胡子道:“玄武堂堂主,暂由黑胡子担任。” “谢帮主抬爱,定不负厚望!”黑胡子激动道,无论如何,他好歹也是元老了。 “麒麟,可以算属土,统调全局,监管上下。” 希北风抛出这一堂后,顿时让所有的人都眼红了,虽然说五堂一部地位平等,但怎么看都是麒麟堂最划算的样子。 他好笑地看着众人道:“麒麟堂暂时也空置,客观来说,在这里的诸位想掌管麒麟堂也不是没有可能,只要你们有那个本事就行!” 众人讪讪,麒麟堂好像最威风,但是要面对的压力说不好最大,他们连压倒对手都暂时办不到,更不用提另外三堂还有一部了! 希北风笑了笑,继续道:“剩下的一部为凤部,算是我的亲卫吧。” 对于这个等同于亲卫队的凤部,白眼狼和黑胡子两拨人都没有太大兴趣,不得不说他们心里确实是有点怵希北风,当个亲卫头头好像是心腹亲信且看着也是很威风,但是搞不好心脏会被吓坏,所以还是算了吧。 见到他们没一个动心的,希北风也是有点牙疼,没好气地遣散了人,就准备回去继续修炼,苍蝇再小也是肉,能多提升一点总比没有好吧。 然而,他回到帐篷内刚坐下,就又有两个不速之客到来。 ------------ 第33章 助李长桦拜师 李婶带着蔫头蔫脑的儿子李长桦来了,脸上的笑容透露着一股市侩感,但是也难掩其淳朴的本性。 “李婶大驾光临,北风有失远迎。”希北风促狭地说道,他一见李婶这样子,就知道肯定是有事相求了。 李婶讪讪地笑了笑,早前儿子李长桦想加入北风帮,结果却因为看她脸色放弃了,老实说现在求到希北风头上,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但为了傻儿子的前途和未来着想,就是舍了这张老脸她都得来。 跟在她后面的李长桦更不好意思,都到了希北风的门口,还打起了退堂鼓:“娘,咱别这样行不行。” “你个傻小子给我闭嘴!” 李婶横了儿子一眼,果真让后者立刻如小鸡一样闭嘴低头,方才笑着望向希北风道:“北风阿,婶不会说话,就直话直说了。其实婶吧,是想请你帮个小忙。” “您说吧,就冲您当日为静姐忙里忙外的,但凡能做到的事情,北风义不容辞。” 希北风微笑着道,滴水之恩不说涌泉相报,起码也得回报个一桶吧,再者看这情形应该跟李长桦有关,对于这个热血的小子,他还是挺喜欢的,能帮自然是要帮的。 李婶脸上笑容愈加灿烂,管希北风名声怎么样,能帮上她的忙最重要,再者她看希北风也绝非什么坏人,能帮她的人还能是坏人啊?! 她看希北风的眼神越加柔和:“其实吧,婶是想让你给我家傻小子引荐一下,让他能拜叶乾老爷子当师父!” 希北风愣了一下,接着便哈哈笑道:“我当是什么事情,要说拜叶前辈为师的话,不需我出面,只要他诚心去拜师,相信叶前辈都不会将他拒之门外的。” 李婶瞥了眼自家儿子,无奈地叹了一声道: “北风阿,这你可就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叶老爷子早就不收亲传徒弟了,就连武馆的学生也很难得到他的指点,一般的事务都是由子侄徒弟代理。若说武馆还在的话,长桦想要进去习武,想来叶老爷子也没有不收的道理。但现在吧,婶其实是贪心了点,想让长桦给叶老爷子当个关门弟子,那样婶以后就是死了,也能笑着离开。” 话到最后李婶的声音都有些颤了,满是鱼尾纹的眼角闪烁着几点泪光。 李长桦哽咽地道:“娘,别这样好吗,儿进不进武馆,当不当叶前辈的弟子都是一样的。” “傻儿子,怎么能一样阿。”往日里颇为凶悍或者说风风火火的李婶,此时眼里满是慈祥温柔之色:“咱们市井小民一辈子才等来这么个机会,不好好把握住的话,日后到了下面怎么对得起列祖列宗!” “娘。” 李长桦颤声道,他年纪不大,不过好歹也是适婚年龄,从小又是苦着过来的,自然知道对于自己来说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然而却抹不开那个脸。他想帮叶乾纯粹是出于感恩,而如果现在拉上希北风去帮他拜师,岂不就是挟恩图报的小人了?早知道他就不该跟娘亲炫耀此事! “咳咳。” 希北风没好气地道:“拜个师而已,现在叶老前辈身边也没个人照顾,徒弟跟儿子也差不多,说不好人家很高兴地收下长桦了呢?都不用想太多,现在时间有点晚,明日我跟你们走一趟就是。” “真的?”李婶道。 “真的。”希北风无语的道。 李长桦犹豫着开口道:“这么去拜师真的好吗?前辈又或者其他的人,会不会以为我们是施恩望报早有图谋。” 希北风笑道:“想那么多干什么,凭本心做事便好。若你之前没有想过,又何必担心别人怎么看,若你之前想过,更不必担心别人怎么看,既然如此,便坦坦荡荡为所欲为。君子不以小人之心度你心腹,小人更不以君子之心度你心腹,是君子还是小人,不在于你我,而在于他们。君子以你为君子,小人以你为小人,既如此,又何必担心,你总不能奢望小人也赞你一声真君子吧?” 李长桦怔住,站在原地久久无话,蒙在双眼的迷雾似要被拨开。 李婶讶异不已,既惊于希北风的歪理,也惊于不是一根筋胜似一根筋的儿子,居然好像有开窍的趋势了! 希北风忽悠完李长桦后,心里也有点不好意思,这世上小人虽多却不比君子多,君子似多也不比小人多,更多的还是如他这样的普通人。 前脚刚救了人家,后脚就要拜人家为师,被人质疑也是正常的。不过这又如何,施恩望报是道理,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是情怀,不要情怀固然俗了点,但有道理讲道理乃是大道理,前提只要不过分就行。 拜个师,给人家白送个老实儿子,这个好像也不过分吧? 何止不过分啊,就叶乾目前的现状,李长桦这一去,基本上等同于干部下基层送温暖,亲手给孤寡大爷洗脚了! 如此催眠了自己之后,希北风就目送还在悟道状态的李长桦和满脸欣慰的李婶离开,回到自己的窝里继续修炼。除了傍晚的时候跑去静姐帐篷接受大小姐的投食,不对,是爱的供养,其余的时间他都是很勤奋地修炼,最终把每日三点钱之力都修炼满,战斗力终于从33点提升到36点。 灾民级需要修满100点才能进入贫民级,他现在也算是完成了三分之一的进度。 爽是挺爽的,但是荷包吧,也即是储金戒空空的,只剩下一千四百钱币,用不了几天就告罄,等队伍扩充之后,必须尽快找只肥猪下刀子放血才行。 第二日早晨。 李婶精神奕奕早早地来了,身边则是顶俩黑眼圈的儿子李长桦。 希北风揶揄道:“怎么,该不会是兴奋得睡不着了?” 李长桦无奈的摇摇头道:“我昨晚一直在想北风哥你说的话,但是却一直想不通,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这就对了。 希北风笑呵呵的道:“想那么多干什么,先去见了叶前辈再说,万一人家压根就不想收你呢?” 李长桦闻言不免一震,缓过来后有些怅然若失地道:“真那样的话,倒也轻松了一点。” 李婶没好气的看着不争气的儿子道:“轻松个什么?一点诚意都没有,叶老爷子怎么收你当徒弟?到时候你就是给我跪在他老人家门前三天三夜都得给我跪进去!” 希北风忍俊不禁,摆了摆手就带着头往前走。 幽怨地跟上他的脚步,李长桦心中颇为无奈,真是信了希北风的邪,亏他还思索了那些话整整一夜,随时都有种顿悟的错觉,没想到果然真的是错觉。 不久之后,他们到了目的地附近,远远就看见有三个人站在叶乾帐篷外面,而零零散散围观着的几个人则是好奇地议论着。 “你们说他们能拜师成功吗?” “难说,都多少年不收徒弟了,虽然现在是落魄了,但是架子怎么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没了吧。” “虽然得再磨一段时间,但我看能成,好像里头有个人昨天帮了叶老爷子一把。” 听着这些话语,李婶不禁蹙起眉头,居然被人抢先了! 李长桦眼神复杂,心理压力更大了,因为叶乾帐篷外面站着的三人之中赫然有储睿,现在看来对方也是求着要拜师的,而且好像还吃了闭门羹? 储睿之外的两人是一对俊秀男女,神态气韵颇为相似,站在那儿宛若金童玉女,着实抓人眼球。 “那一男一女认识吗?”希北风开口问道。 李长桦回过神来,心情复杂地道:“认识,男的叫娄皓日,女的叫娄皓月,一个英俊潇洒,一个天生丽质,还是双胞胎兄妹,家里又有万贯家财,在我们那一片也算是小有名气,想结亲的人早就把他家门槛踩烂了。” 李婶看着那娄皓月,忍不住啧啧道:“儿啊,要是你能拜入叶老爷子门下,我看也不是没有机会娶那个娄皓月。” 李长桦忍住翻白眼的冲动,这老娘可真敢想。 希北风笑了笑,打了个手势,就朝着那三人的方向走去。 李长桦犹豫地停在原地,然而下一刻就被他娘李婶给拽着跟上了希北风的脚步,脸色立时就变得生无可恋了。储睿昨天也算是出手了,人带着两个家财万贯的俊男美女过来都没能拜师成功,他就算有希北风帮忙,恐怕也未必能成功吧,万一给人嘲笑不自量力怎么办? 储睿注意到希北风的到来后,脸色第一时间就变了,眼神怨毒地盯着后者,坏了他的好事,让他损失了钱之力,还差点声名扫地,这仇早晚他要报! 娄皓月觉察异常,待希北风走近之时,不客气地呵斥道:“走开点,不要扰了我们拜师!” 娄皓日亦是不满地望向希北风:“速速离开,若扰了我们拜师,定饶不了你!” 无视了两人的责问,希北风戏谑地看向储睿道:“储兄动作还真是神速。” 储睿的脸色十分难看:“别一口一个储兄,我可不敢当你这种卑鄙小人的兄弟!今天你若是敢坏了他们拜师之事,我保证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不拜师?”希北风稀罕地道,以他的推测恐怕这储睿早前出手帮忙除了想赚点名声之外,恐怕心里亦是有所图谋。 储睿面露自豪之色:“我当然拜,但奈何叶老爷子不收娄家兄妹,我自然没有抛弃朋友一个人拜师的道理!我可不像某些人,敌友不分自私自利。” 李长桦尴尬的道:“储大哥,昨日之事都是误会。” “误会什么?”储睿讥讽地道:“以后也别叫我储大哥了,你大哥是他,不是我,我当不起你一声大哥!” 李婶已从李长桦嘴里知道昨日原委,现在又是求着希北风帮忙,对于储睿这等沽名钓誉妄自尊大之人,心中不屑脸上亦是不假颜色:“储小子你说话可得摸着良心,昨日要不是北风小哥在,恐怕你也免不了被人打一顿!” 被李婶当众落了面子,储睿难堪不已,脸色涨红牙关紧咬,双拳握得死死地,若是四下无人,他非要给这婆娘点颜色看看。 “储大哥不必介怀。” 一旁的娄皓月宽慰着道,接着转头看向李婶等三人,眼里满是讥笑之色:“不过是几个村夫愚妇,犯不上跟他们计较。” “你骂谁呢!”李婶怒道,枉她还想着讨人家当儿媳妇,看来这种女人要不得! “我骂人了吗?事实本就如此,穿得这么寒酸,不是村夫愚妇又是什么?”娄皓月鄙夷地上下打量穿着粗布麻衣的三人。 “你!”李婶气愤不已,但也无可否认这事实,他们却是很穷。 李长桦脸上羞红,却是变得有些畏畏缩缩,他们根本无法与家财万贯的娄家相提并论,其中的差距甚至让他生出一种乞丐仰望大官的自卑感。 见他如此,希北风不禁眉头微蹙,冷冷地对娄皓月道:“口口声声村夫愚妇,你又算个什么东西?说到底你现在就是个无家可归被收容在安置区的灾民!知道什么叫灾民吗?需不需要我教你怎么写?小姐!” 娄皓月闻言脸色刷的就涨红了,她向来都是被人众星拱月地捧在天上,如今居然有人敢骂她是个灾民! 娄皓日见妹妹受了欺负,目光顿时变得十分不善,高傲而又不屑地道:“哪里来的泥腿子,竟敢如此放肆!我娄家岂是你这等低贱贫民可以侮辱的!” ------------ 第34章 同门的妒火 “放肆!” 一道苍老声音响起,带着些许的怒气,给人一种威严之感。 “是哪个……” 娄皓日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不过下一刻就后悔了,因为声音乃是从帐篷里传出的。 门帘掀开,叶乾走了出来。 “叶……叶前辈好。”娄皓日一脸苦涩,都怪几个泥腿子出来搞事情,若不然他怎么会冒犯了叶乾。 娄皓月恨恨地瞥了眼希北风等人,随后便赶紧露出以往老少通吃的甜美笑容,像一个孙女跟爷爷撒娇一般,用软糯的声音道:“叶前辈好。” 叶乾不愉地哼了一声便转过头,正黑着的老脸却在下一刻露出笑意,向希北风抱歉道:“真不好意思,让北风小友受了气。” “无妨。”希北风打趣地道:“大人不记小人过嘛。” “呃。”叶乾楞了一下,忍俊不禁道:“小友还是那么有趣。” “过奖过奖。”希北风客气道。 看他们两个人谈笑风生,娄皓月只觉脸上火辣辣地疼,想她天骄之女,忍着恶心托了储睿一起过来,不顾别人的评论以最大的诚意低声下气地拜师,却在这里碰了一鼻子灰,反倒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泥腿子,竟然得到了叶乾的礼遇! 娄皓日眼里尽是怨愤,若不是想着要拜师,现在必然掉头就走,他又何曾受过这等气! 笑停了的叶乾看向无法完全藏住心思的娄家兄妹,张了张嘴后又说不出什么,无奈叹了一声后道:“想入我门下,需戒骄戒躁,不可再诋毁侮辱他人。” 娄皓日怔了一下,明白叶乾是松了口,顿时将之前的不愉快暂时抛到九霄之外,面带喜色地认错道:“晚辈一时冲动,日后不敢如此了。” 娄皓月眼里浮起喜色,压下了之前的不满,发挥出自己本来的优势,露出最为甜美的笑容道:“谨遵前辈教诲。” “嗯。”叶乾淡淡的应了一声。 储睿心道打铁要乘热,赶忙笑问道:“师父,您这是打算收两人为徒了?” 叶乾嘴角苦涩,心说储睿还真是狗皮膏药,摇了摇头纠正道:“我只答应传授你些许武艺,称我为老师便可。等什么时候你能让我认可满意了,才有机会成为我正式的徒弟,到时再喊师父也不迟。” 储睿眼里闪过一抹失望,不过紧接着便又重新振作起来,追着问道:“那关于娄家兄妹,老师是打算?” 叶乾幽幽一叹,还能怎么打算,收一个也是收,赶一群也是赶,自己闲着也没有事情,欠了储睿点人情不还也不得劲,干脆就来个一了百了都收了便是,当下便点点头看向娄家兄妹道: “跟我学点武艺可以,但必须守我武馆的规矩,改掉以往的一些不良习性,否则的话早晚会被我赶出去,到时恐怕你们的名声就直接臭了,你们现在还愿意吗?” 娄家兄妹互相望了望,皆是看到彼此眼里的决心,以叶乾的名声而言,被他踢出门下,名声足够臭十里,不过只要他们守好规矩,所能获得的收益却是巨大的。 他娄家比起普通人而言也就富有一点,可是所在的圈子还不够档次,别看叶乾现在落魄,但那些徒子徒孙和结交的人很多都不是他们能比的。若能借着这次机会尽孝于前嘘寒问暖,日后便能结交那些人,纵然最后无法成为叶乾的弟子,也能让他们娄家往上攀升一个层次! 心有灵犀的他们在下一刻异口同声“晚辈愿意!” 叶乾淡淡地点了点头,心里却是颇为复杂,毕竟这几个人的动机不纯啊,只希望不要让他晚节不保就好。 娄皓日取出一枚储金戒恭敬地递给叶乾:“小小意思,还请老师笑纳。” 叶乾学生都收了,自然不会推掉学费,很是自然地拿了过来戴到手上,这倒也算是一点意外之喜,他现在正愁没钱花呢!身有暗疾旧伤,此处又没有药物可调理,能有钱币供给修炼的话,有时候太难受了还可以消耗点钱之力加持一下身体,虽然治标不治本,但好歹也能舒服点。 看着叶乾收下了三个学生,李婶的心里头是真的高兴,尽管收的三个人她都不喜欢,但是收了总比没有收好,现在再开口,想必也不会驳了面子才是。 她咳了声后拉着儿子李长桦给叶乾恭敬见礼,随后就直奔主题道:“叶老爷子,您看能不能也收了我家的小子。” 叶乾慈祥和蔼地点头道:“长桦是个好孩子,既有心学艺,老夫便好好调教他一番。” 储睿闻言不禁蹙眉,不过他也知道叶乾应该会收下李长桦,所以即便不满讨厌也没有吱声。 娄皓日听到叶乾的回复,顿时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如果真收了的话,他以后岂不是跟个泥腿子成了师兄弟? 娄皓月听到叶乾说会好好调教,心里顿时就不满了,他们托了人情求了半天,终于撬开了叶谦的大门,没成想让后面跟着溜进来一个小贼,沾了他们的光占了他们的便宜,而且还比他们更受宠的样子! 李婶愣了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她本以为好歹得求上一会,没成想老爷子这么爽快,而且还说要好好调教,心里不禁一阵感激,眼眶立马就红了,拍了拍儿子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跪下来给老师磕个头!” 李长桦如梦方醒,扑通一声就跪下去,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额头上都流血了却恍若不知,反而激动地道:“学生李长桦一定好好学艺,不给老师丢人!” “好,好。” 叶乾亲自扶他起来,关心道:“额头都磕破了,待会好好去处理一下。” 听着那两个好字,再看叶乾那亲热的样子,储睿又联想起之前叶乾对李婶的应承,心里是羡慕嫉妒恨,他们谁都没有这个待遇,偏偏李长桦这个傻子,反倒被叶乾看重了,真真是气煞他也! 娄皓日咬牙切齿,五指攥得发白,一个不要脸的泥腿子,居然比他们三人的待遇都好! 娄皓月觉得叶乾这偏心偏得是实在离奇,对于李长桦愈加地憎恶,忍不住讥讽道: “又不是真正拜师,竟然跪下来给老师磕头,我看他要么是想生米煮成熟饭,要么就是在做戏讨老师的欢心!还是说,他穷得连见面礼都准备不起,就只能磕两个头抵数!嗯,想来也对,人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嘛,如此一算的话,这见面礼确实也够重了,哈哈哈……” 李长桦年轻气盛如何受得了这种侮辱,登时就怒不可遏地盯住捧腹大笑的娄皓月,攥得死死的双拳只想向那精致的面容上砸去。 “怎么?被我说中后恼羞成怒了?”娄皓月得意地笑着,笑容还是那么甜美,足以让青春期的少男怦然心动。 李长桦眸子中的怒火宛若实质喷薄欲出,但是却说不出半句话驳斥,只能在对方的嘲讽中低下头,让那火,焚五脏烧六腑寒彻骨。 看着低下头颅的他,储睿心中莫名地畅快:“长桦兄弟家确实是穷了点,没法给老师准备点见面礼也是正常的嘛,大家要体谅一下他才是。” 低下头的李长桦肩膀颤了颤,一个穷小子被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嘲笑讥讽已经够难受了,现在又被原本相信的朋友当众落井下石,他的自尊心就像是先被丢到泥泞地面上又被人毫不留情地踩了几遍,脏得碎得即便找回来也难以还原了。 李婶见儿子这幅模样,心如刀割又气又恨,但最气最恨的却不是出言讥讽的人,而是她自己,只怪她没能给儿子一个好的出身,才至于有了今天这种被人羞辱的事情! 不过现在却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儿子可以丧气她却不能放弃,她深吸了一口气,露出坚强的笑容,取出早就准备好的一贯钱恭敬而虔诚地向叶乾递去:“民妇家中贫困,只能凑出这么一贯钱,还请老爷子收下。” “好。” 叶乾庄重地用双手接过沉甸甸的一贯钱,他不仅没有半分看不起人的心思,反而很是敬佩李婶这位母亲。至于李长桦,表现还算差强人意,虽没能做到不卑不亢,但至少也没有逃避,以其出身来说,中规中矩不出彩乃是正常,是以他并没有太失望,也不会因此而将对方拒之门外。 李长桦抬起头,哽咽的道:“老师。” “日后要勤学苦练,方才不负令堂一片苦心。”叶乾劝勉了一声后,转头看向三个没事找事的家伙,脸色有些微微发黑:“我刚说过不可诋毁侮辱他人,你们立刻就犯戒了,还真是不把我这个老师放在眼里,我说过的话难道都是耳边风吗?” 娄皓日心里一沉,低下头不敢胡乱说话。 储睿干笑着道:“老师您别误会,大家其实也没什么恶意的。” “没恶意?”叶乾哼了一声,令储睿低头闭嘴后,便看向依旧昂着头的娄皓月,问道:“你可是有意见!” “老师面前,学生不敢有意见!” 娄皓月带着怨气道,她自认今天已经够客气够委屈自己了,没想到叶乾却差别对待,对一个只给得起一贯钱的泥腿子都比对他们还好! 娄皓日眼皮一跳,立马拉了拉妹妹,生怕把叶乾给惹恼了,到时候鸡飞蛋打一场空! 叶乾哼道:“不用拦着她,让她说便是,若老夫错了,便是向你们低头认错也没有问题!” 娄皓月闻言后甩开还想拦着的哥哥的手,痛快淋漓地道: “学生等三人刚才请老师收下的储金戒之中总共有三百贯钱币,也即是每人一百贯钱币,这学费虽说不上贵,但也绝算不上便宜。同样是成为老师的学生,我们付出的是别人的百倍,但是换来的却是老师对别人的优待重视,敢问老师这么做合理吗?难道仅仅是因为他磕了几个头讨得老师的欢心?若老师是学生的话,敢问能服气吗?!” 叶乾道:“昨日发生的事情,想必你们都知道了,老夫算是欠李长桦一个人情,待他好些也不过是投桃报李。” 娄皓月没有亲眼见证,更不知道都有谁在,于是望向储睿投去询问的眼神,见到对方肯定地点点头后,气势不禁稍微一弱。 然而,下一刻她就又摇了摇头:“不对,若是因昨日之事的话,怎么不见老师对储大哥更好些!” 叶乾一脸的纠结,他确实更喜欢李长桦,可是要解释的话,免不得就要当众批评一下储睿,虽然对方的确需要好好教育一下,但在这种场合这种时候说出来,却颇有过河拆桥卸磨杀驴忘恩负义之嫌。 老师在学生面前必须要以身作则,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君子,他怎么可以刚得了人家的人情,转眼就公开指责对方的过失呢! “老师无话可说了吧?” 娄皓月咬着贝齿道:“只恨我们兄妹没有早点知道老师的困境,不然也不会让人抢在前头,给了他当磕头虫讨老师欢心的机会!” ------------ 第35章 我李长桦不会穷一辈子! 娄皓月残忍的话语如刀子一般捅进李长桦的心脏,让他的血液好似都停住了一样,恍恍惚惚之中整个世界还在往前流转,只有他一个人被抛弃在原地。 他动不了,也开不了口。 因为他知道,所有的解释都那么苍白无力,远远比不上拿出一百贯钱更有说服力。 最后仅存的一点尊严,就像将死之人的最后一口气,一旦张口就如烟消散,再也找不回来了,所以尽管备受侮辱,他还是选择了沉默。 叶乾望着李长桦,苍老的心微微一疼,嘴唇蠕了蠕终于下定决心,纵然是他失了君子之风又如何,与一个年轻人的清白相比,算不了什么。 “哼。” 突然,希北风冷冷出声,蔑视地看向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娄皓月道:“自以为是的女人,你以为自己付出的比别人多吗?当个学生,还得老师把你捧在手心里不成?你当是在家里啊!” 娄皓月楞了一下,随后便火冒三丈地指着李长桦道:“那你说说他付出了什么,跟着储大哥混了点苦劳就厚颜无耻地上门拜师,他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人,有什么资格拜入老师门下!拿着一贯钱当束脩,可怜兮兮地磕几个头让老师心软收下,这事情传出去连带着我们也跟着丢脸!” “一贯钱很少吗?”希北风嗤笑道。 娄皓月难以置信地看着希北风,下一刻突然捧腹大笑,漂亮的眼睛里泛着些许泪光:“明白了,像你这种穷人,当然会觉得一贯钱很多,这就是你跟我们的差距!想必你们倾家荡产也就只能拿出一贯钱吧!” 她的话语再次刺伤李长桦,令后者肩膀颤动,双目充血。 李婶死咬着牙,如一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叶乾看着显然被是一直被娇惯的娄皓月,不禁摇了摇头,颇为后悔之前心软将其收为学生,然君子重诺,他既已答应对方,那么作为一个老师,在未曾训诫学生责其改正观其后效之前,就不能断言其不可教而将之踢出门下! 他张开口便要教训娄皓月一番,免得让无辜的希北风遭了池鱼之殃。 然而,希北风却再次抢先开口,坦然地对娄皓月道:“没错,像我这种穷人,即便倾家荡产也只能拿出一贯钱。不瞒你说,我储金戒里,就只剩下1401枚钱币。若我也想要当叶前辈的学生,恐怕束脩最多也只能是这么多了。” 娄皓月嗤笑道:“你倒挺有自知之明的!” “我自然有自知之明,而且还有知人之明,不像你,既不自知,也不知人。” 希北风戏谑地道:“你以为自己拿出一百贯很多吗?你以为叶前辈稀罕你这一百贯吗?你以为叶前辈是因为钱才收你当学生的?” “当然不是!这只是代表我们的一份心意!” 娄皓月连忙否定对方的说法,以往别人拿着更多的钱去拜师都没办法,相比而言一百贯简直是太便宜了,然而现在这种人人受灾,许多人甚至身无分文的时候,这一百贯的分量却又不同了,他们也是衡量自身财力,结合了实际情况,才确定出来这数目的。 “好,好一个心意!” 希北风嗤笑道:“我听闻娄家家财万贯,想必这区区百贯对你等来说算不得什么,不说是九牛一毛吧,起码还不至于伤筋动骨,哪像我们可是把家底都倒出来了,两相比较,敢问谁的心意更重一些!居然还怨老师偏心,也不想想自己用了多少心,还好意思在这里叫嚷别人什么都没付出?人家付出的可是全部,你呢?拿着家里墙角一块砖,就敢当成宝贝敬献给老师,又是什么意思?” “你,你无耻!” 娄皓月又急又气:“一百贯居然给你说成一块砖,你去问问现在有多少人出得起这么一块砖!” 希北风哈哈笑道:“在下家贫,实在连块砖都找不出来,但若是想要拜师学艺的话,愿奉上全部身家略表寸心!怎么样都比你有诚意!” 娄皓月气得牙痒痒:“你胡搅蛮缠!” “叶前辈注重的难道不就是这份心意?” 希北风说完后就转头看向叶乾道:“前辈您说对吧?” “对。” 眉毛跳了跳的叶乾果断地点头道。 他能说不对吗?然而,希北风挖了这么个坑后,他即便回答对也有点别扭,怎么感觉起来好像本来他是想说不对的,然后为了装出点前辈风范,不得不点头说一声对呢? 希北风看向娄皓月,微笑道:“你现在还觉得不服吗?” 娄皓月咬牙切齿,这个时候回答不服,岂不是等于打叶乾的脸! 她的哥哥娄皓日在一旁都看呆了,怎么会有人这么奸诈! 储睿眼皮子跳了跳,突然有点庆幸希北风没有拜师的意向,否则跟这种人当同门师兄弟,哪天被坑死了也喊不了冤。不过这却不是代表他怕了,而是更加重视对手,寻找更为合理的方式反击! “既然无话可说,那就向长桦道个歉,算是把事情揭过去,以后你们还得长相处,总不好现在直接闹翻了吧?”希北风嘴角挂着一抹戏谑笑意。 娄皓月美目圆睁,咬着红唇道:“你不要欺人太甚!” “你不服?”希北风示意她看一看叶乾。 娄皓月有些发昏的脑袋开始清醒,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反驳,登时委屈得美目一片朦胧,她向来都是被人捧在手心里哄着的,从小到大就没有跟谁道过谦,更不用说跟一个泥腿子道歉! 叶乾一脸复杂,希北风这是把他当成枪来使,偏偏他还不能开口纠正,毕竟对方说的都是对的,又把他捧到了高处,他总不能自己摔下来吧? 不过他对于希北风的这种做法,实在不敢恭维,即便娄皓月犯了什么错,也不该用这种伎俩来逼迫她低头。不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道再多的歉也都是形式上的而已,甚至还会增加犯错者的逆反心理。 然而,这些都没有什么用,因为希北风所站的位置与他不同,现在对方的目的只是想惩罚一下娄皓月,至于是否悔过自新,确实跟对方没有什么关系。现在,娄皓月也只剩下低头认错一条路了。也罢,就当是给个教训,希望娄皓月能吃一堑长一智。 与叶乾不同,储睿则是又气又恨,他之所以带着两个拖油瓶来拜师,最重要的原因是看上了对方,想要借着同门的机会好好地相处最后抱得美人归,如今看着自己预定好的女人被冤家对头希北风折辱到这种地步,怎能不冒出三丈怒火来! 娄皓日看着委屈得要哭的妹妹,当然也有怒火,但更多的却是心痛,他咬了咬牙便朝着李长桦和李婶深深一拜:“娄皓日在这里替妹妹向两位道歉!” 李长桦怎么都没有想到事情的变化会这么快,难以置信的听完了娄皓日的道歉,整个人还如在梦中,刚才积聚的满腔怒火一下子失去了目标,身体好像空空荡荡的一样,快意,有一些,但更多的还是茫然。 李婶可从没有接受过这种富家公子的道歉,纵然之前有再多的怨怒,此时也消减了五六分,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露出颇为僵硬的笑容道:“既然这样就算了。” 娄皓日握了握拳头,抬起头的时候,眼里尽是屈辱之色。 “哥——”娄皓月带着哭声道。 “没事了。”娄皓日拍了拍妹妹的肩膀,随后转头看向希北风道:“这下你满意了吧?” 希北风没有回答,而是望向李长桦。 “就这么算了吧。” 缓缓地吐了一口气,李长桦望向梨花带雨的娄皓月,一字一句地道:“我知道你看不起我,而且今天过后还会更看不起我,因为我连找回个场子都要人帮!但我要告诉你,早晚有一天,我要把今天这个场子,堂堂正正地找回来!我要把被你践踏的尊严一点一点地捡起来!我要让你知道,我李长桦不会穷一辈子!” 李婶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欣慰地道:“好,不愧是我的儿子!” 叶乾看着李长桦的眼神里不知不觉中多了一抹欣赏,逆境之时能迎难而上固然了不起,但是被人踩在地上之后才昂头前进的也很难得。 娄皓月抬起手背抹了抹眼泪:“好,你这话我记住了,我要让你知道,你就算再努力一百年,也只能仰望我!” “好,我们走着瞧!”李长桦嘴角微微上扬,转头看向希北风,露出一抹如雨后彩虹般璀璨的笑意:“北风哥,谢谢你。” “没什么好谢的。” 希北风淡然地道:“我只是不喜欢有人在我面前乱吠。” 娄家兄妹和储睿的脸色齐齐一变,均是阴沉沉地盯着希北风。 “咳咳。” 叶乾无奈地咳了两声道:“现在条件简陋,拜祖师的仪式也无法进行,咱们就直接进入正题了。老夫先看看你们的根骨资质怎么样,再考虑一下该传授你们什么比较好。” 四个新学生闻言皆是眼前一亮,由叶乾亲自察看后给出的评价,在云烟城里可没有哪个人会质疑,基本上说了什么就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了! 李婶也是十分期待,如果儿子被评价为练武奇才,那她可得回去烧高香谢谢祖宗保佑了。 希北风对于练武实在提不起兴趣,而且很有身为外人的自觉,再加上还得去瞧瞧白眼狼招人招得怎么样了,是以就向叶乾拱手道:“晚辈还有点事情要处理,就不在这里叨扰了。” 储睿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就算希北风再怎么样,对于叶乾来说终归是外人,绝对不能跟他这个学生比,也算对方识相主动走开! 娄皓日的眼里满是讥讽,出尽风头却不知道抓住机会,就算跟着李长桦一起磕头都好,居然拉不下脸拜师,现在也活该走开! 娄皓月嘴角扬起,挂着一抹畅快笑意,今天总算有件让她顺心的事情了,叫希北风那么折辱她和哥哥,如今还不是得黯然退场! ------------ 第36章 武道的两大分类 “莫急。” 叶乾笑着道:“如果不嫌弃的话,老夫也帮你看看根骨资质如何?” 一旁的储睿闻言不禁愣住,脸上的得意笑容顿时僵硬,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 娄皓日差点以为听错了,脸上的错愕无法掩饰,以往别人求到叶乾头上,都未必能让对方出手,可是现在居然主动开口。 娄皓月惊愕不已,美眸里腾起的妒火,像是要将希北风焚化!她不明白为什么叶乾对这个希北风这么好!不说对她们三个,就是对待李长桦,叶乾的态度都没有这么客气,仿佛就像在跟同等地位的人说话一样。 希北风见三人如此表现,心里不觉好笑,想来叶乾所谓的看看根骨资质也不过就是摸骨,犯得着表现得这么震惊吗,好像他是要占了什么便宜一样。不过他对于这摸骨还真是没太大的兴趣,开着外挂还有必要练技术跟人家比身手吗?不服就砸钱,砸到对方服了为止,何必麻烦地去学武呢? 抱着这样想法的他,当然是微微一笑,客气地回绝道:“多谢前辈好意,不过我不习武,就不劳前辈费心了。” 叶乾稍微楞了一下,接着便哑然失笑,以前都是别人求着他,现在不仅倒过来了,而且人家还看不上的样子。 储睿惊异地看着这一幕,脸上再次露出笑容,见过傻的就没有见过这么傻的,明明以昨日的功绩来说,对方只要开口,别说是学生了,就是想给叶乾当徒弟都有很大的成功率! 与他的反应截然相反,李长桦却是急急地劝道:“别啊,北风哥。” 李婶亦是赶紧开口道:“是啊,北风,既然叶老爷子肯帮你看看,你就给让他看看呗,反正又不吃亏。” 叶乾老脸抽了抽,心里是纳闷极了,好嘛,算他老人家倒贴好了。 “人家既然不喜欢就别为难他好了。”娄皓月不忿地道,他们苦苦相求,希北风却好不珍惜,这叫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娄皓日隐秘地拉了拉妹妹,现在明摆着叶乾是真偏爱希北风,万一妹妹再口无遮拦地惹出来什么事情,到时候惨的还是他这个当哥的! 娄皓月甩开哥哥的手,逆反心理让她产生再冷嘲热讽两句的冲动。 “不得无礼。”叶乾蹙着眉道,神色颇为严肃。 娄皓月心里一跳,悻悻地低下头。 叶乾再次看向希北风,露出和煦的笑容道:“怎么样,真不想让老头子我给看看?” “额。” 都说到这地步了,希北风只好苦笑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瞧他那不乐意的样子,叶乾感觉胸口像是给人砸了一拳,要不是还了储睿和李长桦一点人情,感觉不帮希北风做点事情就别扭,他才不会这么上赶着凑呢。要知道他老人家好歹也是一个风云人物,就算现在落魄了,也不是谁都能让他青睐有加的。好个臭小子居然不好好珍惜,没看到旁边几个人就这样都眼红不忿得要死了吗!真是气死他老人家了! 亏得他现在修身养性,连独眼龙上门欺负都能忍,这点事情当然也能忍过去。他幽幽叹了一声就细心地问道:“还记得你说过自己久居深山,那这武道最基础的常识,需不需要我跟你讲一下?” “既然都要看根骨了,索性也就听一听好了。”希北风无可无不可地说道。 你是我大爷! 叶乾额头冒着黑线道:“你是不是觉得武道并没有什么用?” “您想听真话的话。” 希北风笑着打趣道:“那就真是没什么大用处。” 叶乾无语地摇摇头,心里也差不多相信对方真是久居深山,而且还是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那种,否则怎么可以这么无知呢! “井底之蛙!”娄皓月鄙夷地道。 “孤陋寡闻!”储睿深以为然,希北风不仅是井底之蛙,还是乡野土包子,只会使劲地砸钱,要不是现在大家都被打落境界以至于山中无老虎,哪里还轮得到一只野猴子出来称霸! 娄皓日眉毛直跳,这话说得真好,但能不能只在心里说说,想找事也别在叶乾面前找啊! 听到他们这么说希北风,李长桦心中甚是不满,但是却说不了什么反驳的话,毕竟说得还真是事实。 “咳咳。” 叶乾心中是有点暗爽的,总算有人说出了他想说却不方便说的话,但是他作为一个长者,却不能表现出来,而是警告地瞥了两个学生一眼,令他们乖乖低头后才玩味地看向希北风:“你觉得武道没用的原因可以说一说吗?” 希北风点头笑道:“要么不动手,要么就下狠手,怎么说吧,我觉得真要打起来,还是直接对轰财气痛快点,哪怕两败俱伤也无所谓,只要先把对方打趴下,到时候对方就得承担你的损失。” 对于这强盗一般的逻辑,叶乾差点没能消化过来,不过想想还真是有点道理,由输家承担赢家的损失,确实能解决杀敌一千自损一千的窘境。然而,真这么干了,以后还能好好混?怕是出个门不小心就要被人砍吧! 娄家兄妹听完后均是牙疼不已,若是希北风钱之力不高还好,反之如果是跟他们相差无几,真跟这种疯子动起手来,他们赢了也是输。 储睿一脸苦涩和肉疼,他知道希北风绝对不是在说笑,因为昨天他已经亲身尝试过了,这货真的是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狂砸钱的!现在是什么时候,李长桦一家才凑出一贯钱,而昨天希北风直接害他损失10点钱之力,也即是损失了一贯钱币,若不是娄家兄妹的财力支援,他的钱币都不够炼化来恢复战斗力! 李长桦最清楚希北风的果决,虽然对那话同样无语,但还是比较能接受的,毕竟对方可是用实际行动证明过了…… “真是服了。” 叶乾叹息一声,对希北风道:“好吧,即便如此的话,武道也不是完全没有用。尤其当你的实力不如别人的时候,武道便是逆转胜负的关键。” “同等级下钱之力均等抵消,这个应该是不变的铁则吧?” 希北风蹙眉道,心里还是有点不解地,叶乾曾经打赢过钱之力高出其一半的人,确实很令人匪夷所思,猪对手似乎也没有这么蠢的吧? “没错。” 叶乾微微笑道:“但你忘记我们人类是最擅长钻空子的!经过无数年无数天才的探索,武之一道渐渐地发展演变,已然成为弱者逆转胜负的凭依!” 听他讲的玄乎,希北风也是颇为好奇,就算他不修习吧,起码也得知道是怎么回事,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嘛,故而神色也是认真不少。 见他产生了细微的转变,叶乾讲解的兴头也是高上许多:“大致来说,武道修炼可以分为两大类,其一为体术,其二为气法。” 希北风道:“愿闻其详。” 叶乾带着笑意点头道: “先说体术吧,一般来说我们消耗钱之力加持身体,效果是全面覆盖和增幅的,但如果我们只强化某个部分呢? 逃跑的时候,只强化双腿是不是跑得更快;攻击的时候只强化手脚,给敌人造成的伤害是不是更大;遭受打击的时候只防御被打击的部位,是不是相当于弱化了对方给自己造成的伤害;甚至喊话的时候也可以增幅一下喉咙舌头让声音传得更远。总而言之,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 希北风忍不住邪恶了一下,如果增幅的是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那效果岂不也是杠杠的? 叶乾自然不知道希北风在想什么,只是见后者的嘴角微微翘起,若有若无的笑意颇为淫荡,心中不禁稍微纳闷了一下。 “咳咳。” 希北风迅速回过神来,一本正经地问道:“可是每个人都有强化的上限吧,即使能控制钱之力只增幅某个部位,但这提升的效果想必还是有限吧。” “确实有一个限度,只不过这个限度因人而异,除了跟你的钱之力上限有关,也跟你的身体素质有关,还跟个人的忍耐力、修习的体术等等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说到这里,叶乾不禁想起往事,叹了口气后道:“以后即使掌握了方法,也最好不要过度增幅,若是对身体造成太大的负担,很容易留下各种暗伤,到了我这等年纪发作,就知道什么叫悔之晚矣了。” 知道这么麻烦危险,希北风登时就无语了,突然有点后悔带着李长桦过来拜师。 “你这表情什么意思?” 叶乾没好气地道:“好好把握好度就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身体会告诉你什么时候需要停下来!” 希北风干笑着点点头道:“体术说完了,那说说气法吧。” 叶乾纠结地道:“气法这东西,就连老夫都没有机会修炼,所以只能纸上谈兵地说一说,你随便听听就算了。” 希北风一下子来精神了:“嗯,您老说吧,我洗耳恭听。” 叶乾满头黑线,无语摇摇头,道:“一般情况下,我们遭受到直接的财气攻击后,身上就会等量减少钱之力。用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就是水火相遇。那么如果让水或者火发挥出更强的效力呢?” ------------ 第37章 众人的摸骨结果 “发挥出更强的效力?” 希北风呢喃着望向叶乾,却见后者没有开口的意思,反而一脸玩味地看着自己,心里不觉有些好笑,都这么大个老头子了,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心里却还是依循本性,恐怕对于自己原本轻视武道的态度,是相当地不服气啊! 也罢,想上一想又何妨,区区小问题怎么可能难倒他呢! “土包子。”娄皓月低声地鄙夷道。 储睿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这么个简单的问题也不知道,确实是再次验证了希北风是个土包子的事实,不过这也没什么可以让他惊讶地,动不动就要拿钱砸人,而且还砸不出个花样来,不是土包子还能是什么呢? 娄皓日嘴角抽搐地看着两人,他妹妹是从小就被惯坏的,而这个储睿的话则是真心不要脸,说起什么事情来都喜欢吹嘘,最关键的是看着他妹妹的眼光有点问题,以后需要好好防备。 眼见着希北风再次被人嘲讽,李长桦虽也觉得评价得八九不离十,但是这么说出来的话实在是太过分了,当下便开口对娄皓月道:“一个女人整天口口声声土包子,难道不知道羞耻吗?连三岁小儿都比你有礼貌!” “你敢教训我!”娄皓月气愤道,希北风欺负她也就算了,没想到刚才还一直被她打压的李长桦,居然也翅膀硬了直接跟她对着干! “我……”李长桦不习惯跟女人对骂,刚说了一个我字,后面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希北风无语地瞥了他一眼,随后便看向娄皓月,戏谑道:“教训你两句怎么了?还是说你喜欢别人动手调教你?” “你……” 听着最后意味深长的几个字,娄皓月脸上不禁浮起一抹嫣红,倒不是羞的而是给气的,气的她咬牙切齿,恨不得咬死希北风! “行了,不得再无礼冒犯客人。”叶乾道。 娄皓月纤细的五指紧紧攥着,最后只能委屈地吐出一个好字,算是又吃了个亏,终于开始醒悟能忍且忍的道理,要找事也得离开叶乾面前,否则作为客人的希北风,身份超然物外,无论如何都是立于不败之地,怎么算都是她的错,有冲突也是她忍着! “好男不跟女斗,我就宽宏大量地原谅你了。” 恶趣味地调侃后,希北风满意地看了眼磨牙凿齿的娄皓月,随后才面向叶乾,把刚刚浮上心头的答案说出来:“水变成冰。” 叶乾闻言眉头不禁一皱,希北风没有错,而是对了,但老实说他的内心还是有点小失望的,毕竟失去了一个体现前辈高人作用的机会。 “怎么,难道不对?”希北风疑惑道。 “没。” 叶乾并无为难希北风的意思,比喻得差不多就可以,要让对方一个真正的外行人再继续瞎想就过分了,当下便笑着道:“比喻对了,虽然用来解释原理不严谨,但是对一般人来说也足够了。所谓气法,便是将财气以特殊的形式运转后打出去或者是直接用来防御,使其威力大幅度提升。不过我需要提醒你一点,气法的增幅概念跟体术的增幅概念还是不一样的。” “都是增幅还有不一样吗?”希北风问道。 叶乾回答道:“体术是实打实地提升身体某部位的强度,但气法的增幅在根本上而言却不能让1点钱之力变成1.1钱之力。也就是说你打出去1点钱之力还是1点钱之力,尽管会产生的效果能超出1点钱之力,但也只是用了别的伎俩钻空子而已。至于到底是什么伎俩,老夫没有亲身体验过,就不好跟你随便瞎扯了。” “真有那么玄乎那么厉害?”希北风质疑道。 “当然。” 叶乾笑着道:“反正老夫如果遇上这种对手,也只好举手投降了。” 希北风蹙眉道:“体术跟气法的差距那么大吗?” “准确来说那得看是什么层次的体术跟什么层次的气法了。” 叶乾道:“不过一般情况下,确实是没有什么可比性。毕竟两者的基础差距摆在那里,层次越高差距越大。” “基础差距?”希北风若有所思道。 叶乾道:“体术的基础是个人的身体素质,而气法的基础是财气攻击或者说是钱之力。老夫且问你一句,普通情况下你一拳肯定打不穿一颗大树吧。” “确实打不穿。”希北风没好气地道,用上钱之增幅还有可能,但是普通状态下打穿一颗大树,这换成狗熊也办不到吧一般。 “但是一点钱之力的财气攻击呢?”叶乾玩味地笑道。 “这……” 希北风恍然大悟,体术增幅身体提高一成攻击力,跟气法实质提升一成攻击力,听着都是提升了一成,但是这一成的含金量却不同。要知道1点钱之力打出去,若是打到人还好,均等抵消后也就是一点疼痛和麻痹惩罚效果,但如果是打到物体,那爆炸威力感觉不比一颗手榴弹差! “现在对武道还不感兴趣吗?”叶乾嘴角上挂着一抹略显得意的微笑。 储睿眼皮一跳,心说希北风可千万不要感兴趣,不然的话以后的日子可就麻烦了,就他们几个人加在一起恐怕都比不上对方在叶乾心中的分量。 娄皓日眼睛微眯,如果希北风也拜入叶乾门下,那以后的日子确实是要麻烦了! 娄皓月心里燃起妒火,合着叶乾讲那么多,估计根本就是想钓希北风这条鱼! 与他们截然相反,李婶则是满心欢喜,她觉得希北风老老实实走正道才好,还可以和儿子做个伴免得给娄家兄妹和储睿欺负了。 李长桦也很期待着希北风跟自己搭个伴,不然的话一个人在叶乾这里学艺,还真是有点让人寂寞。 “咳咳。” 希北风干笑道:“现在倒是有一点兴趣了。” “嗯。” 叶乾满意地道:“那要不干脆老夫也顺手教你几招怎么样?” “这个恐怕不太好。”希北风微笑道。 “嗯?” 叶乾懵了,难道这个时候希北风不应该感恩戴德地拜师,求着他赶紧收下吗? 其他人也跟着懵了。 “前辈,要是解说完了,咱们就测一测根骨吧?” 希北风立刻转移话题,他可不是矫情,并不是因为之前回绝过,现在不好意思吃回头草,而是真的对叶乾的体术没有太大兴趣。 以后有机会练几招耍耍帅也不错,但是拜入别人门下就免了。他这人闲散自由惯了,不喜欢受别人的管束。更重要的是,他是要玩帮派征战的,堂堂北风帮帮主,若是在武馆里当学生,以后他还怎么出来道上混! 储睿松了一口气后露出幸灾乐祸的笑意,而娄家兄妹的反应亦是相差无几。 李婶和李长桦两人则是百思不得其解。 “还真是……” 叶乾缓缓回过神来,望向希北风的眼神十分复杂,他这辈子就没有见过这么心志坚定的年轻人,几乎完全不为外物所惑,居然屡次拒绝他老人家的提携,真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池子里冒出来的潜龙。谈吐非凡甚至于邪门,若不是在常识方面真跟一个没见过外人的深山野小子一样,其来历还真得往大家族上猜测,但就是现在这种矛盾的情形,却更让他对希北风的来历好奇不已。 然而,他终究不好开口问太多,只能叹了一声道:“行吧,老夫先给你们几个测一测根骨。” 希北风笑了笑,很是绅士主动地道:“嗯,那就让他们先吧。” “也行。” 叶乾点点头,另外几人都是他的学生,总不好一直冷落了,显得他这个老师胳膊肘向外拐。他将李长桦招到面前,一双老手熟练地拿捏掐按,片刻后就完成了摸骨并给出结论:“骨骼结构还不错,就是营养差了些,不过没有大碍,现在这年纪,以后多补一补就可以。” 听到这结论后,紧张的李长桦终于舒了一口气,不过随后神色又变得有些凝重,多补一补是个问题,毕竟家里穷,而且下面五个弟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李婶更清楚家里的状况,只觉压力大了不少,但终归有个盼头,脸上却是露出高兴的笑容。 希北风明白李婶家的困境,不过这些都不是问题,不就是钱嘛,抢个帮派就够了。 给李长桦摸完骨后,叶乾叫过储睿,摸完后给出结论:“骨骼结构不错,也够结实,武学底子也不错,希望你以后能有所成。” “多谢老师!”储睿高兴地道,无论如何,得到叶乾的肯定,总归是让人兴奋的。 叶乾点点头,接着又给娄皓日摸骨:“骨骼结构挺好的,硬度也足够,是个好材料,以后好好学。” “多谢老师!”娄皓日过来学艺,虽然最主要是瞄准了叶乾的关系,但若是真能学到一些真本事也是好的。 接下来便是娄皓月了,由于毕竟是个女的,叶乾自然不可能上下其手,只选择性地查看了手脚,随后道:“以你的家世来说,骨骼硬度应该都没有问题,至于骨骼结构的话,单这么看着虽然不太准,但也差不多可以断定至少是一般水准,等我们以后出了这地方,有合适的机会我再找人帮你具体看看,至于现在的话就暂且如此。” “是,有劳老师费心。”娄皓月甜甜地道。 “嗯。” 叶乾接着便转身走到希北风面前开始摸骨。 储睿心里祈祷着希北风完全不行,要不至少也得比一般水准差,否则的话说不定还有可能当叶乾的学生! 娄皓日和娄皓月两人焦灼地等待着叶乾的结论,他们同样也在心里面祈祷希北风的骨骼烂到底! ------------ 第38章 非同一般 与给其他人摸骨一样,叶乾上手极快,然而与其他人不同的是,眨眼之间他又忽然慢了下来,用了别人两三倍的时间才完成摸骨,最后却一言不发眉头紧蹙,脸色一片凝重,老眼之中似乎有诸多疑惑。 “很差?” 希北风哭笑不得地道,虽然他对体术的修行没有太大兴趣,但要是骨骼被评价为差等,多少还是会让人有点纠结的。 叶乾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倒是眉头皱得更紧了。 “不会吧。” 李长桦很为希北风焦急。 李婶也忍不住蹙了蹙眉头。 “看来应该是挺差的。”储睿心里极为痛快,叫希北风这么装,还屡次拒绝叶乾的好意,现在倒好,恐怕是差得都让叶乾纠结了。 娄皓日嘴角微微翘起,之前被迫道歉的屈辱,似乎也随之被洗刷,跳梁小丑终究只是跳梁小丑,即便一时引人注目,也不过是为了出丑作铺垫,根本无法与他相提并论。 “嘻嘻嘻……” 娄皓月吃吃发笑,就一个泥腿子,口尖舌利有什么用,能讨叶乾开心有什么用,根骨差还不是什么都没有用,只能当一个打发时间的木偶。 “哼!”李长桦对于几人幸灾乐祸的嘴脸十分气愤。 “呵……”娄皓月得意洋洋。 希北风将娄皓月等小人得志的样子看在眼里,眼神却没有太大的波动,对于他来说根骨好顶多是锦上添花,根骨不好的话也无伤大雅,不会影响到他的根本,所以他微微一笑,轻松地对叶乾道:“就算很差的话,前辈也无需顾虑,但讲无妨直言相告便是。” 娄皓月假惺惺地道:“是啊,老师就直接告诉他吧,反正他对体术也没有什么兴趣。” 微微瞥了她一眼,叶乾看向一脸淡定地希北风,坦白地道:“你的骨骼很一般。” “一般。” 希北风有些意外,虽然跟其他人的评价对比稍微差了点,但是说一般的话也是普通人的平均水准了,应该算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怎么叶乾表现得那么古怪呢? “一般?” 储睿对这个评价还是不满意,要他想的话最好是烂透了,直接来个不适合修炼体术的评价最好。 娄皓月对这同样存在疑惑,难道不应该是烂到家吗,怎么回事一般呢? 她的哥哥娄皓日亦是如此想的,眼里不自觉露出失望之色。 李长桦对于这个一般的评价,倒是微微松了一口气,虽然比起他们的不错和挺好差了点,但是叶乾愿意花心思培养,希北风愿意好好学的话,完全不怕会比别人差。 “很一般。” 再次说了一遍后,叶乾疑惑不解地看着希北风道:“你的骨骼结构一般到我都觉得未免太一般了,简直就是‘一般’这两个字的标准,或许再没有比你更为一般的了,你这简直就是最完美的一般。” “那还不是一般。”希北风满头黑线,直接说一般就好,还唠叨了这么多,不是存心想让他纠结一番的吗? “你知道什么叫一般嘛?”叶乾问道。 对于这种不是问题的问题,希北风只能无语地点头道:“知道。” “你不知道。”叶乾道。 希北风无语。 叶乾道:“一般有两种,练武的一般和普通人的一般。” “所以,我一定是后面的一种。”希北风没好气地道。 “没错。”叶乾道:“如果是练武的一般,我还会建议你修习体术,但是普通人的一般,就比较让人纠结了。” “您老这样说我更纠结。”希北风相当纳闷地道。 叶乾道:“练武的一般,虽说一般难以达到巅峰水准,但是刻苦努力有人专门指点的话,至少想达到我这样的水准还是大有希望的。但是普通人的一般,这一般来说就是再努力再有名师指导,想要达到我这个水准也是一种奢望。” “明白了。”希北风给自己补了一刀:“所以我一开始就对体术不怎么感兴趣简直是再正确不过。” 娄皓月揶揄道:“佩服,果然是有先见之明。” 叶乾没好气地瞥了眼娄皓月,咳了一声令其安静下来,随后才看向希北风道:“知道为什么普通人的一般不能在体术上有所成就吗?” “还请前辈指教。”希北风懒得猜了。 叶乾点点头道:“以修习武道体术而言,个人的骨骼结构最好是在某方面有突出之处,例如四肢在比例上较之常人不同,又或者骨骼结实度关节柔韧度超出常人,再或者是五感甚至于六感有过人之处等等,总之但有所长总是好的,只要能找到适合的体术,就能发挥出独特的长处。” “能理解。”希北风点头道,这就好像另一个世界的运动员,站在巅峰的人总是多多少少有着某些异于常人的地方,而那些不同也即是天赋。 叶乾继续道:“但是就正常生活而言,甚至于是寿命而言,普通人的一般,或许才是最完美的状态。因为你拥有的某些长处,必然会带来相对应的弊端,在身体结构上和日常生活中,都会无形之中造成负担。各方面很一般,换一种说法即是平衡,属于最自然的状态。或许可以用一句不恰当的话来总结,没有长处也就没有短处。” “中庸之道?还是说无为?”希北风呢喃道。 “中庸?无为?”叶乾琢磨了一下后若有所悟地道:“或许还真可以这么说。” 希北风笑道:“好了,无论是中庸还是无为又或者是一般,反正按照您的说法,看来我只要不倒霉不作死,最次也能混个身体健康长命百岁什么的。” “哈哈哈……”叶乾爽朗大笑:“你这种乐观的精神,老夫还是相当欣赏的。” “多谢。”希北风额头冒着黑线。 叶乾笑停了,神色忽然认真起来:“普通人的一般,一般而言确实难以有什么成就,但是你的一般,却未必如会符合一般的规律。没有长处也没有短处,或许正是最大的长处。功夫不到之时比拼的就是长处,巅峰之时比拼的或许就是短处,而你没有短处。” 众人闻言心中皆是一震,难道希北风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天才! 对于这个猜测,他们的心情各有不同。 李长桦虽然为希北风高兴,但同时也不免有些失落,他们的年龄相差不多,但是后者干出来的事情,没有一件事他能办到的,佩服归佩服,可是如果有竞争机会的话,又有谁愿意落于人后呢? 李婶望子成龙,但毕竟不是儿子,更无法体会到那种复杂的心情,知道希北风或许会很厉害后,反而更加安心了,有希北风的照顾,儿子的路只会更顺一点。 储睿脸色阴沉,他万万没有想到所谓的一般,竟然或许是最好,叶乾这是在开玩笑吗! 娄皓日整个脸都黑了,本以为是胡乱蹦跶的跳梁小丑,没成想居然骑在了他的头上! 娄皓月牙齿咬得咔咔响,叶乾的话就像一巴掌,狠狠地甩在了她的脸上,不过也让她更清醒了,果然最后还是得自己出手对付希北风才是。 最淡定的还是希北风,他笑着对叶乾道:“听着好像是有点道理,但前提是,我能达到巅峰。然而,一个没有长处的人想必基本不可能达到巅峰。” “你说得没错,没有长处的人,想在任何一个领域登顶,几乎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叶乾并不否认他的话,这是一个无解的矛盾,除非哪一天希北风的钱之力,远远超过其他所有的人,那样的话即使体术和气法皆修炼得不怎么样,也能靠钱之力强推到巅峰水准。 但这又是一个新的矛盾,且不说远远超过其他人后还需不需要体术和气法来增强实力,就说一个人的钱之力想提高到当世巅峰,没有世世代代的积累根本就不可能。 退一万步讲,就算偶尔有逆天成龙者,也无法远远超出其他人。其他人都拥有世代积累的强大底蕴,不说祖先或许就是逆天成龙者,就是他们本身都无一不是易于之辈,能追上去便是逆天,还哪里敢谈超越之上。 他的话让储睿等三人转怒为喜,合着是说了一个不可能的可能性,真是让他们白担心一场,看希北风以后还能蹦跶到哪里去,就一辈子庸庸碌碌吧! 李长桦颇为幽怨地看着耍了大家一通的叶乾,接着才可怜地看向主动道出真相的希北风,心里十分地复杂,甚至有一点负罪感,而最多的或许是佩服,对方的抗打击能力简直强悍。 叶乾的眼里亦是十分复杂,如果希北风的一般,不是普通人的一般,而是习武的一般,他都有自信将对方带到跟自己差不多的水准,但是目前的情况,他可是一点底都没有,说不好还能砸了自己招牌。 然而,他居然还是想收希北风为学生,如此年纪如此心胸,不加调教岂不是可惜了! 多少年了,甚至可以说一辈子,他都没有碰到过这样与众不同的年轻人。 万亿分之一不到的奇迹,也是有出现的可能性。如果没有长处的希北风,真的能把体术锤炼运用到巅峰极致,或许那将会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真正巅峰,在体术上足以横扫其他将体术也修习至巅峰的人。 体术虽然不如气法,但两者却适合相辅相成,纵然到了一定的高度有机会修炼气法,也绝对不影响同时修习体术,更关键的是他叶乾只有体术,所以能追求的也只有体术。他虽在这一隅之地被人尊为强者,但也知道外面是更广阔的世界,只是他还不够资格,所以只能坐井观天。 但如果有一个人能代替他飞向更高的地方,甚至于龙腾九天…… 一瞬间,叶乾的老眼闪过一抹光芒,他似乎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热血澎拜激情飞扬不知天高地厚!他要培养出一个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传人!他要培养出一个傲笑九天的传人! 被热血冲昏了脑袋的他,对希北风说出了一句令所有人都震惊的话:“你若是愿意当老夫的关门徒弟,老夫便带你去冲一冲那巅峰!” ------------ 第39章 我不会打拳 众人第一时间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毕竟叶乾所说的也只是理论上的可能,而且那种可能是建立在极大的矛盾之上,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认为能创造那样的奇迹。 就算退一万步来说真的有人能够创造那样的奇迹,也绝对不是在这种地方由叶乾带着希北风创造,而是那种高高在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传奇人物才能一手缔造的。 “您没开玩笑吧?”希北风自己也觉得那样的理论根本就是不靠谱,而且最最重要的是他根本没有必要去拼那么一点可能性,好好开着外挂轻松的打怪升级换地图才是王道,突然画风一改变成勤奋修炼武道的热血主角又是怎么回事。 叶乾稍微楞了一下,脑袋也是开始渐渐冷却,心中不觉生出一些自嘲,自己无法达到武道体术的巅峰,就这么随意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不顾是否会耽误别人的一生,他也真是有点老糊涂了。 “老师肯定是在开玩笑的。”储睿干笑地道。 “没错,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嘛。”娄皓日应和道。 “一定是开玩笑的啦。”娄皓月有点不太确定。 李婶早就蒙了,这个时候也没有跟着瞎开口。 李长桦却是眼神复杂嘴角苦涩,沉默地等着叶乾给出答案。 “可能刚才有点冲动了。” 叶乾缓缓开口让大家的脸色都一松,然而接下来他却又补了一句让人重新把心提到嗓子眼的话:“但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老夫岂能做那种出尔反尔的小人!” 李长桦闻言脸色愈加苦涩。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储睿阴郁地望着这一幕,心里对于希北风的妒恨已经升到了极致,若不是对方出来坏事,现在被求着当徒弟的人就是他了! 拜师梦落空的另外两人,娄皓日和娄皓月,他们的脸色亦是阴沉得像乌云一般,好像随时能来一场暴雨。 他们费心联络储睿折节下交,他们奉上重金苦苦相求叶乾,到头来只要到一个学生的名头,而羞辱过他们的希北风,明明没有拜师意图,却反而得到叶乾的青睐,眼看着就要成为其关门弟子! 这让他们如何能平衡! 更严重的是,日后只要在叶乾门下,他们两个普通学生,必定会被希北风这个亲传关门弟子压得死死的不能翻身! 无论如何,千万不能让这个人拜入叶乾门下! 然而,即便他们娄家尚在,也根本无法左右叶乾的想法! 一种无力感袭上心头,不甘的他们只能望向希北风,等着最后的审判。 “叶前辈,晚辈生性懒散怠惰,实在不适合于去冲击武道巅峰,让您老失望了。” 希北风本来都要出一口气了,没想到这老头子执拗成这个样子,只好再次狠心拒绝。 楞了一下后,叶乾嘴角抽搐,他老人家这是在收徒吗,简直是在拜师啊,丫的都拉下脸只差没说一个求字了,你个混蛋好歹给点面子,就算不想进入武馆,也拜托你先回去考虑考虑嘛! 没有料到希北风竟然再次拒绝,其他人皆是难以置信地呆住了,片刻后才纷纷回过神来,表情各异心思不同。 世间竟有如此愚蠢之人? 储睿心头浮上疑惑,但转眼就消逝,对手够蠢难道还不够好吗?错过这一次,只要他好好努力,定能在叶乾门下混得风生水起,赢取娄皓月为妻,成为真正的赢家,至于自己放弃机会的希北风,注定以后都是要被他踩在脚下了! 娄皓日嘴角浮上一抹冷笑,不入叶乾门下,希北风连跟他相提并论的资格都没有,一个穷小子还如此不知好歹不知上进,就一辈子当泥腿子去吧! 娄皓月眼里满是快意,只要希北风不拜师,她很快就能去把场子找回来,让对方知道那么羞辱她让她难堪让她落泪让她哥哥道歉,是要付出代价的! 微微摇头,李婶觉得希北风傻的同时,更多的还是惋惜,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放在眼前,居然还有人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李长桦心情除了复杂也只能是复杂了,希北风是个有本事的人,如今坚持不拜师或许只是出于内心的骄傲,但是谁能够生而知之的,无论再有天赋的再有本事的人,在往上爬的路上都需要有那么一两个人提携一把,否则别说快了,就连稳都未必能做到,甚至还可能跌落,最后只能在谷底悔恨地望着上面朝山峰上爬的人的背影。 “哎――” 叶乾幽幽一叹,终于不再强求,心里虽然惋惜,但脸色却也轻松了一点。 希北风微微一笑,巅峰可不是那么好冲击的,带别人冲击巅峰更是天方夜谭,若他考虑着对方的面子问题答应了,或许叶乾现在就不是轻轻松松地叹了一口气,而是得吊着一口气到老死都闭不上眼睛。 那又是何必呢? 年轻时候的满腔热血,终究只适合用来缅怀。 叶乾也想通了,老脸上却没有不好意思,只是带着一种怀念,心平气和地道:“摸骨摸完了,接下来测功底。” “功底?”希北风还以为测完了,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个东西。 “没错。”叶乾道:“有些人骨骼虽然长得好,但是由于从小不注意不纠正,会导致习武的时候各种姿势难以精准还原,进而导致各种招式不仅威力上大打折扣,就连漏洞破绽也很容易放大而给对手可乘之机。” “原来如此。”希北风道:“那这个怎么测?” “一般来说需要好好观察几天。”叶乾玩味地道。 “哦,那还是算了吧。” 希北风干脆利落地道,如果方便的话,他也想知道自己的根骨功底到底如何,但这么麻烦就没有必要了,一来他没那闲心,二来也不想太麻烦对方,毕竟最后根骨功底怎么样,他都不会进入武馆的嘛。 叶乾满头黑线,他已经后悔卖关子了,连忙道:“不过老夫出马的话,你随便打一套过得去的拳给老夫看看就行。” “早说嘛。”希北风没好气地说完后,脸色忽然变了变,苦着脸道:“对了,我不会打拳。” 叶乾楞了一下,问道:“什么拳都不会吗?就是平时普通人家都有练的几套强身健体的拳都不会?” 希北风心道自己又不是这边的人,怎么可能会那些拳呢,当下便干笑着道:“要不,让他们先练练,我一边看着,说不定待会就会了。” “这,也行吧……”叶乾回头望向几人道:“你们谁先来?” 储睿积极地道:“我先来!” “好。”叶乾道。 储睿点头走到比较空旷的地方,摆好了起手式后,戏谑地望了望希北风,接着便潇洒自如行云流水地打了一套繁复华丽的拳法。他脸上的笑意春风拂面,心中却是冷笑连连,有本事看着看着把这套拳给学了去!老子看你待会不丢人现眼当众出丑! “繁华春秋?” 李长桦脸色难看,这是一套观赏用的拳法,华丽唯美却毫无实战用处,而且想要上手很难。他以前跟风学过几天,没有能将之掌握,深知绝不是看看就能学会的拳法,当下就明白储睿的心思了。 他不忿地等对方打完,随即抢先上前,打算赶紧展示一套简单的拳法,让希北风乘着接下来娄家兄妹上场的空隙好好回味下,以免最后什么拳都打不出来太丢人! 然而,娄家兄妹比他还快,比他更早一步抢占了位置。 “你们!”李长桦怒声道。 “干什么啊?就你能先?”娄皓月得意地道:“慢慢等着吧。” 李长桦还想说些什么,不过希北风却拦住了他,自信而淡然地笑了笑道:“没事,不就是一套拳法吗?” 娄皓日戏谑道:“还真有自信,也别说我们为难你,我俩也打这套拳。” “如此正好。”希北风轻松地笑道。 “故弄玄虚。” 娄皓日不屑地笑了笑,接着便舒展拳脚,也打了一套繁华春秋,比之储睿更加地美观,尤其一张俊俏脸颊,更是吸引了一些人远远围观,感觉就好像看着孔雀开屏一般。 希北风对男人可没有兴趣,所以打得再漂亮也跟他没有关系,不过接下来等着娄皓月打这套拳法的时候,他可就稍微提起了一点兴趣。 虽然他确实不喜欢娄皓月,但是对方好歹一副皮囊还不错,配合着拳法更是将其玲珑曼妙的身材展现得淋漓尽致,足以让许多男人产生原始冲动,别说站在一边的储睿一直都咕噜噜地咽口水,就连受她许多气的李长桦此时也是微微失神,由此可见娄皓月之魅力的确非比寻常。 转眼,娄皓月就把一套拳打完了。 她脸颊微微发红,额上冒着点点香汗,小手拍了拍胸口,异样的喘息声令人蠢蠢欲动,还没平息就得意地望向希北风道:“记下来了吗?” “如果你说的是三围,那我就记下来了。”希北风摸着下巴,平静地审视着对方。 “三围?” 娄皓月不太明白这个词的意思,然而看着希北风视线在自己身上某几处地方打量后,小脸突然涨红,双手抱在胸前,眼里带着泪光愤怒地咆哮道:“流氓!” ------------ 第40章 随便打打 “咳咳。” 叶乾满头黑线地咳了两声,知道你年轻人气血旺盛,但是这么调戏一个小姑娘,实在是有些太没有操守了。 希北风没好气地瞥了眼他,心说就给这老头子一个面子,他大人不记小人过,好男不跟女斗,权且就此罢了。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或者说火都煽起来了,想这么不了了之还是有点困难的。 娄皓月愤愤地斥责道:“下流好色!无耻小人!” “你能当小人我就不能?” 希北风说完后就后悔了,丫的他是正人君子好不好!古人云,食色性也!好色也是人之本性,如果觉得这话不好听了点,那么可以换一句,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又或者是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要用它去寻找美。 总结来说无论是爱美还是好色都没有错,但耍流氓就错了。 那么,他刚才耍流氓了吗? 显然没有。 “好啊,你也承认自己是小人了!”娄皓月咬着牙道。 “你敢承认我又有什么什么不敢呢?”希北风破罐子破摔,乱咬人的女人面前,他还当个屁的正人君子。 “你,无耻!”娄皓月翻来覆去也就这么两个词,差点没把眼眶里打转的泪珠子气得掉下来。 “跟这种人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储睿一脸讥讽道:“早就知道他是什么人了,我看他根本就是放长线钓大鱼,故意抬高自己身价,想吸引皓月妹妹你的注意,现在终于露出他的狐狸尾巴,让我们知道他的狼子野心了。” 娄皓日心里一跳,警戒地看着希北风:“休想打我妹妹的主意!” 卧槽! 希北风直接无话可说,储睿是故意抹黑肯定不用说的,但这娄皓日绝对是有被害妄想症! “原来如此!” 娄皓月抱着的手依旧没有放下来,不过也稍微松了一些,吸了吸鼻子后,眼眶里打转的泪珠神奇地消失了,眼底浮上一抹鄙夷不屑:“就你这样的人还想打我的主意,痴心妄想白日做梦!” “不得无礼!”叶乾皱眉道。 娄皓月还想开口,不过终究是压下了小性子,忍了忍点头应道:“是。” “接下来,长桦。”叶乾道。 李长桦脸色有些凝重,繁华春秋他肯定是不打的,就来一套大众点朴实点的长拳好了,但问题打一遍之后希北风能记住吗?没有点功夫底子的人看过后突然就要复刻出来,那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要是留多点时间,或许还能还原个两三成出来,但他打完后,希北风立刻就要上了,这怎么可能嘛! “好好打。”希北风鼓励道。 “这……”李长桦嘴角苦涩,这种时候还有心情关心他,不得不说希北风心真大,或者说是脸皮真厚,已经做好了待会出丑的准备,不过想来以对方的性子,说不定会直接这么回复:不会打拳就这么算了。 “好好打。”储睿也是这么鼓励的,不过随后又补了一句:“千万别故意拖拖拉拉,老师可是等着看你的表现呢,要是比我们三个差太多可不行。” 李长桦心头恼火,不禁哼了一声,他一忍再忍,一再解释,可是储睿早已经把他当敌人了,既然如此,过往的交情就这么算了,他早晚要让对方知道,以前不代表现在,现在不代表未来! 希北风拍了拍李长桦的肩膀道:“他说的没错,好好打,把他们都比下去才好。” 储睿冷笑不语。 李长桦大步向前,心中也是涌起一股豪气,他虽然家贫,但是因为满腔热血的缘故,自小就跟着人练拳,基本功绝对扎实! 看着他将一套朴实无华的长拳打得有声有色,希北风不禁微微颔首,不错,不错,完全看不懂,根本记不住,看来自己的确没有什么习武的天赋。 “你看得懂吗?”娄皓月讥讽道。 “如果你说三围的话,我就看得懂。”希北风揶揄地道。 娄皓月脸色微红,不过这次却没有用手抱在胸前遮挡,而是坦荡磊落地抬头挺胸:“嘴上功夫也不怎么样!” 希北风略微惊讶:“好像又大了一点。” 娄皓月闻言愣了一会,随后立刻双手抱胸,甚至于躲到哥哥的身后,咬牙切齿地道:“下作!” 娄皓日阴沉地对希北风道:“轮到你了。” 希北风望了下打完拳走回来的李长桦,不禁摸了摸下巴,生抑或死,不对,打还是不打,这是一个问题。 “怎么?是不是不会啊?要不要我们教教你?”储睿“热情”地道。 叶乾瞧着他们挤兑希北风,心中虽然不愉,但也想借此刺激一下后者,太不上进了,就算不过来当徒弟,好歹有个机会在他门下学习学习,不好好抓紧,居然还一副毫无兴趣的样子,太不给面子了,这让他什么时候能把人情给还清呢! 李长桦来到希北风身边,顾虑地道:“要不……” “没事,不就是打一套拳吗?我随便打打也成。” 希北风微笑着道,都被人逼到这种地步了,要是真的不打的话,虽然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既然都希望看到自己的活跃表现,那么自己也不能让大家失望才是。 “随便打打?”储睿哈哈笑道:“拳打得好,就算打的是朴实无华的长拳也一样挺好看的,但要是打得不好,看着可就像是街头上猴子耍猴戏一样,好笑而滑稽!” 娄皓日和娄皓月兄妹亦是发笑,冷眼看着希北风,就等着一出好戏上场。 叶乾蹙眉,他觉得这就有点过火了。 李长桦低声嘀咕道:“要不算了?” “无妨,随便打打而已。” 希北风自信地迈开脚步,站定了位置之后,慢悠悠地摆了一个起手式,准备打一套不算拳法却胜似拳法的拳法。 “软绵绵的,不知道在搞什么!”储睿不屑地道,引起其他人的共鸣。 希北对此毫不在意。 如果有另外一个世界的群众看到的话,必然是不会眼生的,没错,他要耍的就是街头公园大爷们最喜欢耍的太极拳。 的确,他根本就不可能记住繁华春秋,甚至连一套最朴实的长拳都不行,但这有什么问题,一套观赏养生太极拳也足够了,再不行顶多学着大妈跳个广场舞,反正目的只是观察功底和姿势是否标准,随便耍耍看个差不多也就得了。 抱着这样无可无不可的态度,他轻松随意地将太极拳施展开来,甚至于连口诀都念了出来:“一个西瓜切成两半,一半给你一半给他……” 扑哧! 李婶忍俊不禁,这倒霉孩子,这是打拳吗,你卖西瓜呢! 李长桦满头黑线,果然北风哥与众不同。 “哈哈哈……”储睿使劲地大笑。 娄皓日眼里皆是鄙夷:“不学无术。” 娄皓月美眸里露出发自内心的笑意:“原来这就是随便打打,果然真是随便打打。” 叶乾老眼里也是一片无奈,合着希北风真的是随便打打阿,而且这随便得都快惊天动地了。不过这种时候他却不好落了对方面子,只能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观察起来,总要最后给个合适的评估才是,那样方显得他老人家是火眼金睛洞若观火! 如此想着,他便仔仔细细地瞧了下去,可是这一瞧,就给把他瞧呆了。虽然希北风打得并不怎么样,但是那套切西瓜拳法本身却带着与众不同的美感,初始一看真觉得是快走不动的老头子在锻炼,可是继续看下去却会在无形之中被吸扯进对方所抱着的一个无形的“西瓜”之中,只觉这浑圆如一里,似乎蕴含着无穷的奥妙。 “什么呀,真没意思!”娄皓月不满地道:“这么快就自暴自弃了。” 娄皓日笑了笑道:“毕竟人家什么都不会,你让他随便打一打,他也就只能打成这个样子了。” 储睿道:“不过也真亏他想得出来,切西瓜?哈哈哈……” 李长桦面色难看,他跟希北风此时是一荣俱荣一辱俱辱,这三人如此冷嘲热讽地针对希北风,跟针对他是一个样子的! 李婶微微叹了口气,没有太过激动。年轻人的意气之争,她看看也就是了,如果可以的话,绝不会火上浇油,而是回家教训儿子,该忍的时候千万要忍着,来日方长,恶人自有恶人磨,何必与他争得头破血流呢? 只是叶乾这老爷子怎么也不出来喊停呢? 疑惑的她转过头,赫然发现叶乾已经彻底呆了,惊讶过后便咳了两声,想提醒对方该出来收拾控制局面了。 被两道咳声拉回来后,叶乾才赶紧收敛了神色,但心里的震惊却未曾平复下来。他这辈子见过多少拳法,但唯独这套拳法,他是真的完全看不懂,只想感慨一句,这到底是什么拳法! 李婶满腹狐疑,叶老爷子也是的,楞了愣了,怎么还不赶紧开口呢? 转眼,在讥笑声中,希北风就将一套太极拳给耍完了,只觉通体舒泰,甚至还有点宗师的错觉。没错,他以前就是觉得可以拿来装一装才学的。 “哟,我们的大宗师,终于把西瓜切完了?”娄皓月讥讽道。 ------------ 第41章 教练,我要打太极 “别太过分了!”李长桦怒道。 “有什么过分的,说的都是实话。切西瓜能切得这么有宗师风范的,我看世上也就仅此一家了。”储睿冷嘲热讽了一句,算是帮娄皓月撑场。 娄皓日亦是开口嘲笑道:“他真功夫不行,不过唬人的功夫倒是高深。” “闭嘴!” 叶乾不满地喝道。 娄皓日悻悻低头,不小心得意过头了,不过这也没有太大的关系,看你希北风这次还能说什么,就这样灰溜溜地滚远吧! 希北风浑不在意,笑着望向叶乾道:“全都打完了,前辈都给个评价吧。” 叶乾颔首道:“长桦的水平一般,不过气势不错,动作上也没有太大的问题,勤能补拙,来日可期。” “多谢老师嘉勉,学生一定努力。”李长桦开心地道,他的起点本来就低,能有这样的评价也不错了。 叶乾微微点头,看向另外三人道:“皓日和皓月兄妹功底都不错,看得出来是有请人专门教授过,只是动作之间虚浮无力只剩下架势了。” 得到这样的评价,娄皓日倒不敢说什么,但是娄皓月却不服道:“繁华春秋本来就是观赏用的,早知道我换别的拳法打。” 叶乾摇摇头道:“并非是这个原因,像储睿虽然打的也是繁华春秋,但是出手无形中却比你们沉稳许多,习惯所致而已。他平时与人真正动手切磋较多,是以力度气势都刻入到骨子里,即便是观赏用的拳法,无需刻意也会透露出力道气势。” 娄皓月颇为吃瘪,郁闷地嘀咕了两声。 储睿心中一喜,连忙对叶乾道:“老师过奖了,学生也就是希望行侠仗义打抱不平,所以跟人家动手的次数多了一点,除了气势力道之外,跟皓日兄弟和皓月妹妹是没得比的。” “那是当然!”娄皓月满意地道。 叶乾满头黑线,就储睿那个样子行侠仗义打抱不平,兴许别人本来可以和谈的事情,被这个家伙插手之后只能动手解决了,简直是添乱。 “对了,不知道希北风兄弟的功底资质怎么样呢?”储睿眼里满是戏谑。 “一般还过得去。”叶乾没好气地道,他是做了什么孽,居然收了几个麻烦的小学生。 “老师真是好心,还给他留着点面子。”娄皓月甜美地笑道。 李长桦不满道:“你觉得老师有必要撒谎?” 又一次被李长桦质疑顶撞,娄皓月心中恼极,但偏偏还真不好回话,只能憋闷地哼了一声。 “咳咳。” 叶乾道:“老夫说了是一般就是一般,过得去就是过得去。” 娄皓月嘀咕道:“切个西瓜切得跟老太太一样,四体不勤也能算一般吗?” 储睿和娄皓日两人皆是发笑,说好的打拳结果是切西瓜,也亏希北风能厚着脸皮打完。 “不得无礼。” 叶乾语重心长道:“我们习武之人,面对任何一门拳法,都不能掉以轻心,更不能蔑视小觑,否则很容易就输得一败涂地。” 娄皓月不满道:“切个西瓜也能算拳法的话,那切冬瓜算不算拳法?” “哈哈哈……”储睿捧腹大笑。 娄皓日忍得辛苦,脸都变成红色了,最后也是跟着哈哈大笑了起来。 “哎……” 叶乾幽幽一叹,看见希北风依旧淡然自若,摇了摇头道:“让你见笑了。” “无妨,夏虫不可语冰,井蛙不可语海。”希北风淡淡地笑道,对于几个人的嗤笑并没有放在心上。 “的确如此,他们见识有限,确实看不出来。”叶乾唏嘘道,他自己也差点看走眼了其实,目前就是看出点端倪,也无法说看懂了几分。 娄皓月脸上的笑容僵住,另外两人的脸色也一个比一个难看。 “不用这么大惊小怪。” 叶乾笑道:“若是你们能看出来了,或许老夫倒会收下你们当徒弟。” 徒弟? 储睿等三人心中皆是一惊,懊悔的情绪第一时间涌了上来,但紧跟着就反应过来,变得极为不忿,就那切西瓜的拳法,绝对不可能有什么奥妙,叶乾一定是为了希北风的面子才这么说的。 “你们不信?” 叶乾摇摇头,也不想解释太多,而是看向希北风道:“不知道那叫什么拳法。” “其实说成老太太切西瓜拳法也是可以的。” 希北风调侃了一句后才认真回道:“不过要说原名的话,太极拳。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凶生大业。” “太极拳……”叶乾琢磨着希北风说的话,只觉奥妙非常却又难以解析,最后只能洒然笑道:“说真的,老夫从未见过有如此古怪的拳法。” “确实迥异于常。”希北风点头道。 “不知道这拳法的出处是?”叶乾问道。 “华夏。”希北风道。 叶乾蹙眉,还想问一问华夏在哪里,不过见到希北风并无继续解释的想法,是以便到此为止就这么打住了,不过难免颇为遗憾地道:“可惜没个合适的人能探讨,且老夫也不好随意窃他人之拳为己用,可惜可惜。” 教练,我要打太极? 希北风哭笑不得,他算是听出来了,老头子的确有心要学。不过他的水准确实是公园水平,跟职业开武馆的馆主肯定是没法比的,更不用说平等切磋探讨了。 稍微安慰了自己一下,他嘴角僵硬地弯起,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道:“没事,您老要是喜欢就拿去练,反正这只是用来锻炼身体的观赏太极拳,街边老大爷老太太早上晨练耍的。” “晨练?!” 叶乾震惊:“竟然只是用来晨练的?” “咳咳。”希北风微笑道:“我说的是我耍的观赏性的,至于真正的太极拳,晚辈可不会。” “哼,就这也算是观赏性的?”娄皓月道:“比起繁华春秋差的可不是一点两点,又简单又慢又软绵绵。” “说得很有道理,所以这才是观赏性的太极拳。”希北风玩味道。 “不知所云。”娄皓月鄙夷道。 蹙着眉瞥了眼她,叶乾却道:“愿闻其详。” “习武练拳乃为强身健体,简单易学好上手自然推广度高,慢慢悠悠自然谁都可练,软绵绵的才不会滋生争勇好斗之心,又简单又慢又软绵绵,正好用来和大家一起修心养性。”希北风一本正经地道,尽管这只是他自己瞎想出来的。 “原来如此!” 叶乾惊叹道:“真不知道创出这套拳法的是何等宗师,其心胸非老夫等凡夫俗子所能揣度,恨不能向之讨教武学一道阿。” 希北风笑道:“据传名为张三丰,但到底是不是很难说。当然了,普遍来说大众还是很有认同感的。不过很可惜,早已经作古了。至于实战用的太极拳,也很可惜,在这个世界上是找不到了。” “失传了?”叶乾惋惜地道:“可惜了。虽则只见到观赏性的太极拳,但管中窥豹亦是可见一斑,真不知道实战会是怎样一番光景,真叫人心生向往阿。” 娄皓月道:“老师,您可千万别让人骗了,这切西瓜的太极拳,真要是拿来实战,肯定一下子就被人撂倒了。” “你说的没错,如果是这观赏用的切西瓜拳,真拿来实战肯定一下子被人撂倒。”希北风坦白地承认道。 “那要来何用!”娄皓月不屑道。 叶乾摇头道:“强身健体,修心养性,已是大用。这就是境界的差距了,以后你们需得好好地打磨自己的性子,到了哪天能感受到太极拳中的奥妙,大概也就快可以出师了。” “不会吧?”娄皓月惊异道。 “你不懂。” 叶乾唏嘘感慨:“各家拳法各路体术虽千变万化却也千篇一律,无一不是往更快更强的方向发展,却未曾有一种拳一种术朝着慢和柔的方向演化,仿佛为老夫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这已经不是术了,而是道!” “道?” 不仅娄皓月不敢相信,储睿和娄皓日也是不敢相信,甚至于李长桦也无法相信。 至于李婶的话,对此却不感兴趣,术跟道她是不懂的,她只知道跟着叶乾学,儿子肯定会有出息,而到底术和道其实都无所谓。她要的只是儿子有安身立命的本领,将来不必太为钱财担忧,能过上轻松一点的生活。 “这样吧,今天我们就到此为止,都回去好好回忆,亲身体会一下太极拳,可以彼此切磋讨论,明天再分别说说自己的感想。”叶乾道。 “什么?!” 娄皓月震惊了。 娄皓日愣在原地。 储睿差点想翻白眼。 “我建议写一篇不少于八百字的学后感,那样应该能让他们更加深刻地了解太极拳中的真意。”希北风认真地提出自己的建议。 “好,就这么办!” 叶乾高兴地道:“这个办法确实不错,我看以后就固定下来了,每天都写一篇不少于八百字的学后感,嗯,笔写口述都行,字数一定要够,而且不能糊弄,否则的话就罚抄一百遍!” “前辈英明!”希北风发自真心地赞扬道,叶乾绝对有成为名师的资质! 娄皓月的小脸直接垮了。 储睿愤怒地盯着希北风,恨不得给这混蛋两拳。 娄皓日眼里满是绝望,他能保证,妹妹的学后感,到最后一定是他写的,精神分裂一样每天写两份,要不了他的命,但能够让他吐! “呵呵……” 李长桦觉得自己很无辜,如果不是另外三个混蛋,他怎么也不可能被卷进去。 “时间也差不多了,在下还有点事情,就先行告辞了,各位珍重。” 希北风与他们告别,脸上始终挂着和善的笑容,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潇洒地留给众人一个飘逸背影。 片刻后,娄皓月才反应过来,连忙与老师告辞,竟然是带着哥哥娄皓日和储睿,远远地吊在希北风身后。 ------------ 第42章 如有不爽,请勿跨区 看着娄皓月追希北风,叶乾不禁摇摇头,不过却没有开口劝说,只是叹了一声,想他临老临老,怎么还给碰上这么几个小学生,不过最头疼的还是,另外一个更麻烦的人完全不想给他当学生,这不禁让他对自己产生了些许的怀疑,话说他的水准很差?头疼阿。 叶乾毫无表示,但是李长桦却无法坐视不管,尽管他也知道娄家兄妹和储睿威胁不到希北风,也不可能真对后者采取什么严重性的攻击,但这么滋扰毕竟是个问题,就是两只苍蝇在面前飞你都会觉得烦,更何况是三个活生生的人呢。 当下他急忙与老师叶乾告辞,追着往前赶上三人,而身后则是跟着郁闷的李婶。 察觉他跟上来后,娄皓月率先转身质问:“跟着我干什么!” “那你跟着北风哥又是想干什么!”李长桦义正辞严地与之进行了一番激烈讨论,尽管无法让对方意识到其自身的错误,但却成功的让对方跟丢了人。 走在前面的希北风自然不知道后面的插曲,就算知道的话也是拉着李长桦赶紧走,毕竟他只针对有组织或者无组织的恶霸流氓。而现在的娄家兄妹和储睿,显然还算不上这类人。自以为是了点,也烦人恶心了点,估摸着再缠上一会,他才有可能被迫出手好好教育一下三人。 离开叶乾这里,他去的下个去处,则是自己帐篷外面,白眼狼五兄弟摆着的摊位。 一张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老旧桌子,五把看着就觉得脆弱的椅子,笔墨纸砚没有,连面招兵买马的大旗也没有,五个人就跟大爷一样坐在那里,鹰视狼顾地瞅着远远躲开的行人,眼里满是失望之色。 远远地观察了他们许久之后,希北风终于满头黑线地走到了近前,五狼连忙起身迎他,脸上带着的谄媚笑意,不知不觉中倒是让他脸色缓和了一些。伸手不打笑脸人,反正他现在是没指望收罗的人多有办事能力了,拉出去比普通人能打,也会跪舔着自己表现出忠心的样子,就当养了几条只会咬人的狼就好。 “帮主驾到,有失远迎。”白眼狼带着四个兄弟行礼。 “得了。” 希北风摇头叹息道:“你这也算是在招人?” “不然呢?”白眼狼纳闷道。 “你不整面大旗,然后吼上两声,把咱们的宗旨和福利拿出来吸引人,光坐在这里,人家知道你是要招人吗?知道进来北风帮有多少好处吗?”希北风指了指四周的人,却发现吓得他们加快脚步,心下不禁更加郁闷:“你看看,估计全他娘以为你们是来找事的!” 白眼狼讪讪一笑:“帮主说得在理。” “算了。”希北风道:“见到你们就怕成这样,一般的平民百姓收进来也没大用处。我看还是老政策,干脆跨区找个流氓群体打一顿,老大踢掉,剩下的能收就收。” 白眼狼嘴角抽搐,招收人马扩张帮派都要这么暴力,而且还跨区,真的有必要吗? 正当他想着是不是委婉劝一下,把自己的工作任务变轻松一点的时候,娄家兄妹出现了。 娄皓日看着希北风一伙,心里不禁跳了跳,储睿太不靠谱了,说了希北风的住处,却没有说还有另外五个人在阿,他娘的这是想坑死他们兄妹阿! 然而,储睿确实没有这个意思,他本来是想着陪着过来,继续在娄皓月面前表现一下的,却没有想到被后者打发去写三篇学后感明天应付叶乾,这时候心里正苦着呢。来日方长,他得写到什么时候去啊,每天三篇简直要人命! 好不容易摆脱烦人李长桦的娄皓月却不管这些,人多了不起啊,难道还敢拿她怎么样,要知道她现在可是叶乾的学生,希北风能打叶乾的脸?再说了,本来就是对方一直跟自己作对!明明是个外人,却在叶乾面前装得比自己人还自己人,也不知道是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用一套切西瓜拳把老头子给忽悠得服服帖帖,还让她从此陷入每天都需要写总结的境况!要不是利用了储睿那个家伙,她以后的日子肯定黑暗无边。 来到希北风面前,她不屑地瞥了一眼众人:“聚众生事也不怕被抓走!” “不劳费心。”希北风嫌弃地看着这狗皮膏药:“如果没什么事的话麻烦走开,我们还有正经事情要办,没空跟你这个富家千金耗。” “几个小混混能有什么正经事,我看你们是打算去祸害别人!” 娄皓月抱着手臂道:“正好,我就拦住你们,算是解救苍生了。” “你解救的是流氓。”希北风玩味道。 “污蔑我?”娄皓月冷笑道。 “这个还真没有,我还真是打算去打打流氓。”希北风笑道:“不信的话,你可以跟着看看,但要是发生什么危险的话,我一概不负责。” “你当我是吓大的?”娄皓月道。 娄皓日拉了拉妹妹低声道:“咱们还是改天再来找他算账吧?” 皱了皱眉,娄皓月纠结万分,她很想教训希北风,但是并没有想好具体怎么教训,脑袋一时发热就走过来,现在希北风又有几个狗腿手下,就更不知道怎么对付了,但要是灰溜溜地掉头逃了,岂不是让人耻笑! 她硬着头皮道:“不行。这样他还以为咱们怕他,以后说不定经常跑到老师面前去恶心我们!必须让他知道自己高攀不起咱们!” 对于如此脑残的女人,希北风还能说什么,随意地摊了摊手,让白眼狼去叫黑胡子等人注意警戒,接着便带着五狼出发了。至于目标的话,没有特定对象,因为这附近的几个大小流氓,要么被他关进去禁闭区,要么就是被他招安了,至于还剩下的也不成大气候,已经配不上他现在的规模了,所以他决定跨区去看看。 安置区的话大致分五个环带区域,他们作为最底层的灾民,待在的最外面的第五环带区域,简称五环也是没有问题的。他们在第三安置区中是最弱的,但是距离安置区官方管理区却是最近,全都在远离城墙的另外一侧,管理区和城墙中间夹着安置区,不得不说还是多少透露出擎天城的人,对于安置区的暧昧和纠结态度的。 显然,安置区就是一个大麻烦,管理区的人最怕的不是管理问题,而是万一出现某种问题,例如疫病流行的时候,区内的灾民发生暴动逃出安置区之时该如何血腥镇压!防止灾民将疫病带向外面扩散又或者是带向城内。 “好像要跨区了!” 娄皓日心里不安。 “跨就跨,还真被他吓到不成!” 娄皓月不满地看着哥哥,不就是跨过区域吗,管理区的人也没有说过不行,只是提倡和建议不要穿过去,毕竟每个区域之间大致都有20点战斗力的差距。不过以他们的实际钱之力而言,现在进入四环区域也没有问题,之前只是出于稳妥考虑才留在最外面的,万一发生什么事情要突围的时候也快! 每个实力层次的人都有自己的顾虑,如他们虽然已经拥有超出最底层五环区域的战力,但是没有其他家人宗亲在一起就进入第四环的话,也许会吃亏也说不定,更重要的是进入第四环待遇也没有提升,跑路的时候又慢,还不如干脆留在五环。 而其他之前没得选择就被安排在第四环的人,有些人也知道可能是被擎天城官方管理区的人给算计,但是再强行退到最外围跟占据其他人的帐篷也没有必要,那样或许会跟别人引发争端,别弄巧成拙反被管理区给带走送进显然不是什么好地方的禁闭区。 至于核心区域的人,其实也没有出来的意思,万一发生什么事情,外面确实逃生的速度最快,但是也最容易变成炮灰,还不如就让这些炮灰待在合适的地方,遇到危险情况的时候还能替他们消耗掉管理区的战斗力。 不过这些东西,一般的市井小民真不会想那么深。他们就像一群没了家的羔羊一样,随着大流被新的主人赶着进入新家,有个能休息的地方有两口热的可以把肚子填个半饱就满族了,短期内是没有什么心思和必要自寻烦恼当个被害妄想症患者的。 哪怕是希北风,好歹也算是个混混流氓头子了,都没有去考虑关于安置区结构的事情,丫的他跟城主家里的大小姐都搭上线了,实在不行做个上门女婿总不会出什么事吧,所以说还是相对来说比较安全的,想太多纯属杞人忧天。 一行八人,也算是浩浩荡荡了,而且还是从五环过来的,怎能不叫许多人胆战心惊,这是要过来抢夺地盘的吗? 出来替天行道的一个也没有,大家均是远避或者溜进自家帐篷里,穿鞋就怕光脚的,能相安无事还是相安无事的好。 走了一小会儿后,希北风不满了,人都躲得这么远,还怎么借问流氓何处有呢? 对于这种情况,白眼狼却不禁露出自得的笑意,无论多强壮的羔羊,他娘的本质就是一只羔羊,就算来到第四区想要混得开业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是北风老大不给碰这些羔羊啊!稍微郁闷了一下,他就气势汹汹地喊停了个快步走开的青年,叫过来问道:“你们这里有什么流氓?” 胆小得瑟瑟发抖的青年楞了一下,你们不就是流氓吗! 扑哧! 娄皓月肆无忌惮地大笑。 “小娘皮长得真水嫩,今晚留下来陪大爷解解闷!” 一道粗鲁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充满着一种野兽的侵略感。 ------------ 第43章 我老师是叶乾 听到这种露骨的话语,娄皓月霍然转头,小脸冷若冰霜。 一帮流氓混混模样的人走了过来,为首者一头乱发却难掩英俊容貌,尤其一双眸子更是熠熠生辉宛若宝石,隐藏着惑人的魅力以及一抹若有若无的狠色,很难让人跟之前的粗鲁声音联想起来。他身后跟着的九个人亦是衣衫不整邋邋遢遢,只不过相比而言眼神却都是透露着赤裸裸的原始欲望。 “猎鹰?” 之前被白眼狼问话的胆小青年差点被吓个了半死,乖乖的,脚底下顿时跟抹了油一样,咻的一下子就像一阵风一般溜走了。 “鸟人!” 白眼狼听着那个该死的外号,眼里不禁露出不满的神色,丫的飞禽走兽天生相克,不过还好帮主之前说了,对这种流氓团队是打掉老大只留手下,所以他倒不用担心需要跟这种人共事,那么说来被招安的应该是其手下九个人。 很好,看着没有一个是能打的,全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好色玩意,也不好好擦亮眼睛看看眼前的人能不能惹!活该你们吃亏阿! 不过对于都是这种烂人,白眼狼心里头还是挺高兴的,最好暂时都是不成气候的,让他多拉拢几个人到手下,那样以后来了狠货色,他也不用担心自己在希北风心里的地位。 “有点帅。” 希北风对于外号猎鹰的男人同样不满,他娘的一副邋遢样子居然还是比他帅,这个不科学!不过好像这帮人,也就猎鹰一个人能抓来当手下小头目,其他的怎么看是怎么不中用,一个个都是下半身生物,没个狠茬子压着怕是要出麻烦事。头疼阿,难道真的要把长得比自己帅的人收到麾下? “下贱!” 娄皓月咬牙切齿地道,她作为被调戏的人,自然不可能跟另外两个人一样轻松,若是在以往非得直接叫护卫打杀了这种流氓! 上下打量着她,猎鹰伸出细长的舌头舔了舔,啧啧道:“没关系,晚点你会知道自己又多**的。” 娄皓月咬着牙对希北风发号施令道:“给我把这条疯狗打残!” “呵呵。” 希北风摊手道:“娄大小姐,好像我之前有说过吧,我是过来打流氓的,你要是跟过来遇到什么危险得自己处理,本人概不负责。” “烂人!” 娄皓月气得牙痒痒:“你不是要打流氓吗!现在流氓在你面前嚣张,你要还算个男人就给我上去打残他!” “我是说过要打流氓,但也没有说要立刻就打。再说了,这里男人又不止我一个,你旁边不是还有你哥嘛?让他上不就得了,我还是待在一边悠闲看戏好了。” 希北风当然还没有冷漠到坐视不管甚至引以为乐的地步,只是娄皓月的口气和态度让他比较不爽,所以故意想要让对方先急一急再说。 求人救自己就要有个求人的态度,哪怕是个女的也一样,以身相许就算了,但至少也说两句好话吧。丫的他又不是娄家的家丁护卫,要是这么听话上去把流氓打残了,岂不是成了娄家养的一条狗? “我哥一个人怎么可能打得过这么多人!” 娄皓月悲愤地道:“要不是你骗我们来这里,我们怎么可能被人为难,你要还是个男人就赶紧给我上!” “哈哈哈……” 猎鹰狂笑不已,片刻后才停下来,满意地看着希北风:“不错,很识时务。” 娄皓月心里一沉,猎鹰看起来并没有为难希北风的意思,而如果希北风带着人跑掉的话,她岂不是就要落入猎鹰一行十人的手里。思及此,她的脸色骤然煞白,整颗心被恐惧感笼罩。 抓住她微微颤抖的手,娄皓日眼神坚定,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如何都必须让妹妹离开这鬼地方,哪怕是自己永远留在这里都无所谓。 望着他们兄妹情深的样子,白眼狼不禁低声地对希北风道:“不出手?” “你出手?”希北风玩味道。 白眼狼猛地摇摇头,对方人数比己方多,而且还都是四环区的,整体实力比自己等人强,若不是有帮主在这里压场子,他直接能带着四个兄弟撒丫子跑路。 “那就不就得了。”希北风道。 娄皓月心里满是绝望,这个时候除非刚好碰到管理区的巡逻护卫,否则的话她跟哥哥绝对逃不过这么十个人,而落在对方的手里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她简直难以想象,如果真有那种时候,她宁愿死! 众人的表现落入猎鹰眼里,更让他的神色轻松许多,他自然不怕这么几个人,论人数他多,论钱之力的高低,几个住五环的能跟他们住四环的相比?简直好笑! 只不过能少点麻烦终究是好事,所以他随意地对希北风道:“你可以带着你的人走了。” “不急。”希北风笑了笑,望向娄皓月道:“怎么样,现在要不要求一求我?” 啪! 猎鹰觉得自己好像被人打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地疼,看向希北风的眼色也变得阴狠起来。 微微楞了一下,娄皓月才反应过来,鼻子突然一酸。她再怎么刁蛮,终归只是个小女孩,发现面对危险的时候毫无依仗,除了怕之外也就只有怕了,现在知道希北风不是真的想抛弃她,竟然产生了一点点的感动。 然而,这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转眼过后,一颗心放下来的她就怒了,希北风这是在故意玩自己,如果这个时候服输,岂不是中了对方的计,以后还怎么能抬得起头? 现在想想,希北风根本就不可能抛弃她,否则对方回去怎么跟叶乾交代? 心里有了主意之后,娄皓月吸了吸鼻子,露出以往的甜美笑容,眼里即将消逝的泪光,像是点缀彩虹的雨滴,折射出美妙动人的光芒。 咕噜。 猎鹰手下的人不禁咽了口唾沫。 白眼狼五兄弟也差点如此,还好他们始终记得,帮主对这个小妞的一举一动不像是在出气,反倒是有一点调教的意味在里面,所以均是及时绷紧了一张脸。 对于如此鹰狼环伺的局面,娄皓日作为哥哥却是警戒到了极致,猎鹰根本就是个下贱流氓,而希北风显然也不是个好人,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妹妹落入任何一方手里,否则后果难以想象。 猎鹰冷冷地看着希北风:“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什么意思你管不了。” 冷笑着回了一句,希北风神色缓了缓才对娄皓月道:“怎么样,态度好点,我保你无事。” “哼,凭什么要对你低头,事情说到底都是你惹出来的,你敢把我丢在这里,到时候怎么跟老师交代!你以为他老人家还会再青睐于你吗?恐怕以后你再怎么灌迷魂汤都没有用了!” 娄皓月洋洋得意,随后又是颇为纳闷:“整天只会口花花,我就不知道老师到底是怎么看上你的!” 希北风眉毛跳了跳:“你要是也帮他一次,相信他一定也会看重你。” “你帮过他?” 娄皓月想了想,先是露出了然之色,接着又是不屑:“不就是跟着储睿混了点功劳吗?要不是我们晚了一步,哪里还轮得到你们!不过你这嘴巴也真够厉害的,储睿出的力最多,结果老师愣是被你给哄住了。” “储睿出的力最多?” 希北风施恩不图报,但是被人扭曲事实,还是忍不住满头黑线:“你以后有机会再问问他,或者去跟别人打听打听,到底是谁跟着混了?” “难道……” 娄皓月想起储睿那口花花的样子,顿时也觉得对方说出来的话或许距离真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一下子就跟吃了苍蝇一样难受,莫非自己真的被储睿给耍了? “聊得很开心嘛,当我不存在是吧?”猎鹰脸色十分阴沉,但还是很克制地问道:“听你们说老师老师的,不知道是谁的门下?” 娄皓月被这一问,顿时一个激灵,赶紧搬出大山:“哼!够胆子就出手,我老师是叶乾!” 希北风扶额。 猎鹰怔了一下,这名字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如雷贯耳阿! “怎么样?” 娄皓月趾高气扬:“怕了吧!现在给我赔礼道歉还来得及!” 猎鹰静静地看着她,脸上的笑意渐渐漾开:“哈哈哈……叶乾?” “你不信?”娄皓月突然有点担忧,心虚得连忙扯了一下虎皮当大旗,虚张声势地道:“就在刚刚,我们可是刚拜完师!关门弟子!” “关门弟子?”猎鹰脸上的笑容更加浓郁:“这个我信!” 娄皓月闻言心里稍安:“信就好。不过就算你不信也没事!我娄家不敢说在云烟城有多大地位,但也算是有头有脸,容不得你们放肆!” 猎鹰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娄家?也不知道是哪里的!若是以前城还没破,我说不定得给点面子,但现在嘛,我是半点面子不会给。只不过的话,叶乾这两个字确实有点分量!” 脸上有些火辣辣,娄皓月正要骂他两句,不过熟知她性子的哥哥娄皓日却抢先开口道:“既然阁下也觉得叶乾老师够分量,那么咱们就此罢休,算是一笑泯恩仇如何?” “一笑泯恩仇?” 猎鹰嗤笑道:“我只是说他叶乾有点分量,但什么时候说过他叶乾够分量了?!” “你……”娄皓日气极,自己的老师被人如此侮辱,又怎么能不气呢! “他叶乾的确名头够大,按说即便是在这个地方,上赶着去巴结他也该是一堆一堆的,就连我也不会例外。” 顿了一下,猎鹰讥笑道:“但很可惜,现在的话他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只要还有点眼力见的人都不会去跟他扯上关系。你们刚拜完师是吧?不错,教训了你们,我正好还能去邀功请赏!” ------------ 第44章 人渣 “怎么会!” 娄皓月震惊不已。 她的哥哥娄皓日亦是惊诧,然而转瞬之后便是明悟,难怪叶乾被人欺压到那种地步,却没有什么够分量的人站出来伸出援手,恐怕正如猎鹰话里所指,是有某个人在针对叶乾! “现在明白了吧?”猎鹰哈哈大笑。 娄皓月脸色难看地问道:“到底是谁在针对老师!” “告诉你也无妨。” 猎鹰笑道:“想针对他的人多了去,但除了柳元洲以外,还有谁真敢在这时候对付他呢?” “是他!”娄皓月小脸凝重。 “柳元洲?” 希北风微微蹙眉。 白眼狼解释道:“云烟城另外一大武馆柳家武馆的馆主,跟叶老爷子从年轻的时候开始就算是死对头了。” “原来如此,同行是冤家。” 希北风无语地摇摇头道:“不过这种时候落井下石乘人之危,未免太过卑鄙无耻了一点吧,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也不怕传出去被人笑话?” “没错,他的确是怕人笑话。” 猎鹰玩味道:“所以才没有直接出面,只是知会了其他人,不许给叶乾提供任何帮助,否则就是在跟他作对。现在我要教训叶乾的徒弟,你,有什么意见吗?” “你是想借柳元洲来威胁我?”希北风云淡风轻地笑了笑。 猎鹰冷笑道:“你可以这么认为!” 白眼狼五兄弟忍俊不禁,柳元洲就是再厉害,现在也是在这第三安置区里,对上眼睛不眨就能打出六七十点钱之力的帮主,还真未必能占到什么便宜。而就算他树大根深徒子徒孙多,想来个以多欺少吧,到时候帮主直接请崔管事出马,还能让这些牛鬼蛇神翻了天去? 错愕地望着他们,猎鹰恚怒道:“看来你们是真的要扰我的好事了?” “这还得看她的意思。”希北风转过头,再次把球丢到娄皓月手上。 娄皓月不甘心低头认错求情,愤愤地咬了咬牙横下心道:“你有本事就别管我!” “你说的。” 希北风无奈地摊手,干脆而直接地带着人退后了几步,算是把事情撇干净了。 “你!” 娄皓月惊怒交加。 “哈哈哈……” 猎鹰得意痛快的笑声响起。 娄皓日心里一沉,不顾脸面地向希北风低头:“是我们兄妹错了,还请北风兄出手相助!” “既然你都认错了,那念在叶前辈的份上。” 顿了一下,希北风笑道:“我可以保你无事。” “谢……” 娄皓日欣喜开口,但转瞬间就哑了,希北风说的是保他无事,而不是保他们无事! “不要求他!”娄皓月愤愤道。 娄皓日嘴角苦涩,不求希北风还能求谁? 猎鹰面沉如水,无论是保谁没事,都说明希北风压根是把他当透明的!他死死地盯着希北风,怒声道:“你这是要跟我作对到底是吧?很好,我会让你知道惹了我是什么下场!” “还真看得起自己。” 希北风不屑地摇摇头,却没有出手的趋向,而是懒懒地看向娄皓月道:“给了你机会也不知道珍惜,低头认个错说两句好话有什么难的,已经算是够便宜了好吧,再找不到像我这样有绅士风度的男人了。” “呸,不要脸!”娄皓月道:“有本事你立刻掉头就走,我死都不会给你认错求你出手!” “哈哈哈……” 猎鹰大笑道:“我最喜欢这种烈性子的女人了,今晚一定让你快活上天。” “下贱!” 娄皓月冷着一张脸。 猎鹰停下笑声,眼眸里闪过一抹狠色,然而嘴角上的笑意却愈加浓郁。 望着这一幕,希北风无语对娄皓月道:“娄小姐,你现在知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就算自己想死也别拉上你哥。” “用你管?”娄皓月道。 希北风无言以对,确实轮不到他管,所以他这次很自觉地又退后了几步,伸出手摆出一个请的姿势对猎鹰道:“你随意,我不管。” 怔了一下,猎鹰好像明白过来了,戏谑地道:“怕了就直接说,我也不想为难你,动了手谁都没有好处。” 希北风眉毛跳了跳,这人还真是够贱的,占了便宜还卖乖,幸亏他自始至终就没有真正想过撒手不管,要不然现在真让步后还让人这样调侃,非得给气一肚子火不可。但饶是如此也差点让他有了立刻出手的冲动,不过他还是稍微压下怒火,对着娄皓月挤出笑意道: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发个毒誓当我一个月女仆,我保你兄妹两人安全无事,不然的话我现在立刻掉头就走,至于你在后面被人怎么残虐,要生要死我可不管!” 娄皓月忿忿不平,感觉自己受到了羞辱,正要开口教训对方之际,哥哥娄皓日却抢先开口,忍辱负重地道:“我愿给北风兄当一个月的仆人!” “男仆我不要,就要女仆。” 希北风果断拒绝,随后还特意解释道:“对了,你不用想太多,我就是需要一个人做点家务活,保证不会干出什么越轨的事情,如果不信的话,你到时候可以全天候蹲守照看。” 娄皓日嘴角苦涩,心里复杂到了极点。 “休想!”娄皓月咬着牙道。 “你们当我不存在的吗!”猎鹰已经在暴走的边缘了,屡次三番的无视,让他在手下面前丢脸,简直该死! “稍安勿躁,我们谈完了你再来。” 宽慰了他一句后,希北风催促娄皓月道:“到底怎么样快点给个信,你要是不接受条件的话,我这可就带着人走了,到时候只剩下你们兄妹俩。对方又是十个精壮男人,我真不敢想象后面会发生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娄皓月脸色急变,羞愤道:“你还算是个男人吗!看着别人欺负女人,自己就在那里当缩头乌龟!” 希北风满头黑线:“大姐,你这自我感觉也太良好了一点吧。摆着一副千金小姐的架子,没出事的时候整天瞧不起别人,需要的时候喊两声就要别人巴结上赶着跪舔,好像整个世界都围着你转一样?储睿或许还吃你这一套,但很可惜我不是他,你最好想清楚一点,我不欠你的。至于你想借着叶前辈来要人情更是笑话,即便我扔下你不管,他也没有立场指责我。” 娄皓月被他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发白的脸上浮现一抹病态的嫣红,光洁的额头开始渗出细汗,忍不住想着若是希北风真抛下她不管了该怎么办! 愣了片刻的猎鹰差点不知道该怎么办,希北风这混蛋刚才居然还安慰他,简直是见了鬼!他攥紧了拳头,冷笑道:“一唱一和,不错,继续啊!等你们唱完了,我再一个个好好收拾你们!” 娄皓月脸色煞白,下意识地退后了半步,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娄皓日急急地拉住她,轻举妄动的话说不定会让场面直接失控。 “总算知道怕了。” 希北风好笑地道:“赶紧发个毒誓,给我当一个月的仆人,那样你们就安全了。” 望了望噙着一抹冷笑的猎鹰和其身后九个人如狼似虎的手下,娄皓月的心理终于崩溃,眼眶里涌出豆大的泪珠,她怎么那么倒霉会遇到这种事情,她应该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才对啊! “嘁。” 看着娄皓月泫然欲泣,希北风放弃了继续玩弄她的想法,他可不想弄得女人梨花带雨,不对,其实还是可以有的,但娄皓月的话就算了。他重新走了回去,站在猎鹰面前,平静地看着对方。 “怎么?想要来个英雄救美?”猎鹰嗤笑道。 “这倒不是,一来我本就没有这个打算,二来我不算英雄,最后的话,她不算美。” 希北风嘴角翘起:“只不过,我手下刚好缺人了,所以想问一问你有没有兴趣加入。” 猎鹰愣住了,他后面的九个手下也集体呆住了,你丫的脑回路有问题吧! 希北风道:“别傻眼了,我问你,愿不愿意加入我北风帮。” “北风帮?” 回过神来的猎鹰呢喃了一声,确定没有听过这个帮派后,才突然反应过来,怒气腾腾地道:“你他娘耍我呢?” “我是很诚心地在招揽你。”希北风认真道。 “招揽?” 猎鹰忍不住发笑:“你脑子没有问题吧?吓坏了吗?” 娄皓日同样觉得希北风脑子出问题了,五条狼加希北风再加上他们兄妹合共八人,但就是这样对比起猎鹰一行十人,无论从人数上还是个体的钱之力上看,都没有任何优势啊!虽然应该是能勉强地维持一个平局,但现在还这么刺激对方,万一动了真火,打起来说不好全部得栽在这里! 娄皓月缓过神来,抽了抽鼻子,难以置信地看着希北风:“你在搞什么鬼!招揽这种人渣想要干什么?!” 希北风瞥了她一眼道:“我不招揽人渣,难道招揽你这种祖宗回去供着?” 娄皓月无言以对,只能含恨地咬着牙,虽然恨不得咬死希北风,但也终于吃够了教训不敢有什么过分表现,只能在心里暗骂人渣希北风! 被称为人渣的猎鹰深感自己被挑衅了,而且好像智力也被侮辱了,眼里的戾气浓郁得犹如实质。只见他冷喝一声,浑身财气凛然爆发,身后的九人也齐齐随之进入战斗状态! ------------ 第45章 江湖规矩 见对方一伙十人进入战斗状态,包括娄家兄妹在内的七人,无需希北风号令,均是默契地激发财气。 一时间黄金色的财气激荡纵横交映生辉好似洋溢着生气,然而最外围的一圈象征着底层贫困人口的黑铁之光,却是给这光之海洋染上了一抹阴郁的颜色。 顷刻间,双方剑拔弩张。 附近的人早已有多远跑多远了,这可不是单纯的个人斗殴,而是极为恶劣的集团性群殴,一个不小心被误伤误杀了也没地方哭去。 娄家兄妹心跳加速,不进入战斗状态还好,战力差距就是两个人,这一进入战斗状态,果然发现对方的财气均是比这边的八人浓郁上三分,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差距难以弥补。 果然,五环比四环多了一环。 这一环的20点钱之力差距,并不会随着时日转移而产生太大的变化。毕竟五环的战友们提升战力的时候,四环的同志们也在提升战力,而且以财力来说后者提升的速度更快,一般彼此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 而且更恐怖的是,这个世界没法买彩票,否则说不定能一夜暴富,从五环搬到中央商务区住,不对,是从第三灾民安置区搬到第二区,从第二区搬到第一区,再进入真正的大城市――擎天城,完成人生的逆袭。 “就凭你们几个五环的下等灾民,也敢跑到四环来装大爷!” 猎鹰的脸色不再阴沉,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没有对比就没有差距,这一对比更让他产生一种莫名的优越感。叶乾又怎么样?叶乾的弟子又怎么样?放在以前,恐怕他也得弯腰点头,但现在呢,不好意思,重新洗牌了!他才是大爷! 念头通达心情自然舒畅,尤其一想到高高在上的千金小姐,叶乾刚刚收下的可爱女弟子,即将要在他身下承欢,四肢百脉身体的每一处血肉仿佛都在欢乐地歌唱,虚无飘渺的美妙声音回荡在耳边,甚至令他在这种紧张的局势下都忍不住迷醉地眯了眯眼睛。 “四环很了不起吗?” 娄皓月鄙夷地道:“没见识的乡下土包子。” “土包子?哈哈哈……”猎鹰病态地笑着道:“不用多久,你这个千金小姐,就要委身于我这个土包子了!” “变态!”娄皓月咬着牙,虽然气愤不已,但到底还是有些心虚,稍微后撤了半步,有意把希北风当成枪使拖延片刻,而她自己则是随时准备赶紧开溜,相信只要跑开一段距离,猎鹰就不敢带着人大张旗鼓地追来! 娄皓日与妹妹心意相通,同样是不着痕迹地小退了半步,准备好了一不对劲或者是很对劲的时候开溜。 五条狼望着对面人身上显然更胜一筹的财气,心里虽然忍不住打鼓,但还是选择了相信希北风,或者说选择了相信他的后台――崔管事。 希北风自然不可能跟他们一样将希望寄托于崔管事身上,如果刚好对方在这里的话说不定能狐假虎威吓唬一下别人,但是现在除非是巡逻队的人闻讯而来,否则怎么都不可能借那尊大神压人,此刻是赢是输是占便宜还是吃亏全看他的表现。 镇定地咳了两声,希北风拿出我正在城楼观山景的风度道:“反正都是要打,不如下点赌注怎么样?输的人给对方当手下!” 猎鹰愣了愣,旋即哈哈大笑道:“你居然还觉得自己能赢?” “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 希北风玩味地道:“怎么样,来不来?” 盯了他片刻,猎鹰冷笑道:“你都敢,我为何不敢,虽然你们的实力差了点,但好歹还能用来跑跑腿。” “这一点你跟我想的一样。” 希北风笑道:“咱们是兵对兵将对将,还是一锅乱炖来场混战,你选吧。” “无所谓,反正两种你都输定了。” 猎鹰相当地自信,哪怕知道对面有叶乾的学生也一样无法让他担忧。一般的体术拳法所能弥补战力差距绝没有那么大,况且他本身也是学了几招的人,若是在两个刚刚拜师的富家少爷小姐的手上栽了那才叫好笑! “行,那就单挑吧。”希北风道。 “单挑?”猎鹰略显惊讶,接着便是猖狂大笑:“你选择群殴的话,虽然也一定会输,但起码不会输得那么惨!居然选了单挑我?不自量力的蠢货!” 娄皓月微微蹙眉,希北风确实够讨厌,但现在两人也算是同一阵营,如果后者能赢了猎鹰的话倒也好,只是…… 娄皓日深感担忧,他看着希北风身上的财气,以自己为参考估摸着算了下,后者大约是三十点钱之力到四十点之间,在四环中实力也算是比较强劲了。 然而,猎鹰的财气比希北风浓郁了许多,可以断定钱之力是要高出一截的。且猎鹰既然是居住在四环,那么在安置区设立初日,其钱之力大致应该是在二十到四十点。如今几天过去了满打满算便能提高十几点,往高了算也许有五十多点,进入三环也没有大问题。 可恨阿! 本来划分安置区和设置环区就是为了尽量保证战力低的人的安全,避免被弱者被强者不小心就给随手抹杀,但是管理区的人也不每天确认一下,让人担保自己没有超出所在环区的战斗力。现在可好,他们一帮平均水平在五环的人,刚跑到四环就遇到实际战力在三环的人。 在这样的推断基础下,他已经准备好和妹妹一起跑路了。 与他们紧张担忧的心情相反,一听到是单挑之后,五条狼均是松了一口气,齐齐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没错,看上去希北风是比猎鹰弱了一截,但是他们都知道,帮主绝对是在扮猪吃老虎,因为帮主压根就没有展露过真正的实力!若是光看表面的财气对比,绝对会像他们一样被坑得卖身。 不过,一想到猎鹰或许也会进入北风帮,他们五个人又齐齐地郁闷了。五堂一部,现在还剩下三堂一部,猎鹰进入的话,大概率会独领一军。如果是白虎堂还好,算是对外的,还会受到他们青龙堂的钳制。但要是执掌刑罚的朱雀堂,对方要出今天的一口怨气,总不能算在希北风头上,届时恐怕还得着落在他们身上。 希北风一派淡然,对于猎鹰无脑的自信毫不在乎,下令手下几人退开一些让出点地方来后,等着对面也准备好,绅士地道:“我让你先出手。” “找死。” 猎鹰对于希北风的自大也是稍微有些烦了,脚下一点身体飚射而出,果如一头猎鹰般矫健迅捷,恍惚间身体都好像膨胀了一圈。 “体术!” 娄皓月蹙眉,一般用钱之力增幅身体,并不会产生改变肉体。猎鹰这是双管齐下,还用了体术刺激肉体,在极短的瞬间内强化筋骨肌肉,获得了更为强大的力量。恐怕对方是想要一击取胜震慑其余人。 “可恶。” 娄皓日深感忧虑,要知道希北风之前可是连体术气法都不知道的土包子,现在本身钱之力还弱于猎鹰,就更加没有多少胜算了,或者直接点说,不要被打残废就算他运气好了。 瞥见他们的动静,白眼狼的眼里充满了不屑,这种时候就算明知道会输都要淡定,输人不输场!更何况根本不可能输嘛! 希北风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戏谑地看着那一道飞箭般的身影。对方的钱之力确实比他要强上许多,对于身体的增幅度也大了许多,在这种早有戒备的情况下,他若是偷袭都可能会失手,而一旦失手他也差不多算输了。 但很可惜,对面的猎鹰,还是习惯性地遵循了普通情况下的比斗原则――能用拳脚解决的问题,就坚决不浪费钱之力使用大招攻击。 所以,他已胜券在握! 希北风神色从容,不慌不忙地打出一掌,毫无花哨朴实无华,唯有一颗硕大的财气弹在掌心中瞬息凝聚,如闪电一般射出,令人猝不及防! 正打算乘乱逃走的楼家兄妹呆住了,那绝非因为他们认为希北风的奇袭会生效,而是因为他们从未见过这么急着找死的人,杀敌一千自损一千,将钱之力转换为财气弹直接打出,固然杀伤力最为强劲,但是希北风有足够的钱之力挥霍吗?丫的,这是准备猛一次就缴械投降的节奏吗? 五条狼的脸色稍微变了变,他们也没有想到老大还是这么干脆利落,简直是霸气得让他们无话可说啊!有钱也不是这么个玩法吧,好家伙,一口气得砸出几十点钱之力吧,换成钱币的话就是好几贯了! 五人心里满是怨念,就连眼神也变得十分幽怨。我的帮主,我的老大,您要是嫌钱太多烧得慌,那不如往小的们身上砸啊!何必浪费在其他男人身上呢! 闷头冲向前的猎鹰蒙了,他根本没有想到希北风会来这么一招,眼瞳瞬息间扩大一倍,将财气弹的轨迹都刻入脑海,凭借着本能朝着最佳的躲避路线闪避! 然而,还是太晚了。 如果说是迎面有堵墙的话,他就算不能完全躲开,好歹也能避免正面相撞,但现在是比人还要快的财气弹砸了过来,而他自身的速度又是在全速的状态,两方面的速度加成之下,留给他的短短时间也就只够在心里发出一声咆哮。 你大爷的,这不合江湖规矩啊! 砰! “啊――” 猎鹰惨叫一声,随即失去平衡,狼狈地向前滚了十几圈,才堪堪止住去势稳住。 沙尘滚滚之中,他双手撑地,愤怒地抬起了头。 一头乱发飞扬,扬起不知道是头屑还是灰尘的不明物体。 他的双眼中,四射的杀机宛若实质:“竟敢如此戏弄我!我要你死!” “是吗?”希北风的声音忽然在他的身边响起。 尽管像是被人取得先手后又伏击了一样,可猎鹰却丝毫不惧。他循着声音望向希北风,冷冷地道:“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伎俩,只能增添我的怒火罢了!你要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 ------------ 第46章 当面挖墙脚 看着明显发怒的猎鹰,娄皓月在心里把希北风给骂了个狗血淋头,本来她是打算等两人打得激烈,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其上时,才和哥哥一起趁乱逃跑,但没有想到希北风竟然玩了一出速战速决。 娄皓日整个脸都是垮了,嘴角显而易见地向下弯,内心充满了苦涩,速战速决这四个字没有错,错的是希北风太过自大,面对一个比自己强的人居然还敢玩这套,这是老寿星上吊,找死吗? 猎鹰的九个手下尽量绷紧了脸,毕竟老大都被人搞得这么狼狈了,自己要是笑出来岂不是在挑战老大的威严。然而,他们还是忍不住吃吃发笑,对面那个傻子提出单挑也就算了,居然还敢这么落老大的面子,卑劣的偷袭虽然得手了,但是一样无法改变胜负,接下来可有好戏看了。 确实是有好戏看了。 白眼狼看着大放狂言的猎鹰,看着其手下一众自以为胜券在握的流氓,眼里不禁露出浓郁的戏谑之色,果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全都是目光浅薄之辈。 看着怒火冲天的猎鹰,希北风笑了,笑声里充满着不屑:“惨重的代价?” “没错。” 猎鹰站了起来,身上稀薄了许多的财气暴躁不安地涌动:“我要让你后悔一辈子!” 闻言,娄皓月心里一沉,隐秘地和哥哥娄皓日交换了一个眼色,两人几乎同一时间掉头激射狂奔逃离。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众人心头一跳,各自采取了对应措施。 猎鹰的九个手下第一时间冲出去了四个人,速度比之娄家兄妹要快上许多,不过两个眨眼就后发先至将两人拦住。 五条狼满头黑线,但还是随时准备施以援手,只是内心不禁郁闷,两个没有见过场面娇生惯养的少爷小姐果然没有用,他娘的明摆着是要赢了的样子,居然还选这个时候临阵脱逃,要真是指望两个人成为战力之一对方猎鹰等人,他们还不得被坑死。不过就算是现在这样,虽然没有被坑死,但也算是连带着把他们的脸面都丢光了。 娄家兄妹被逼了回来,两个人既羞惭又愤慨,舍了一张脸逃跑,居然还让人给逼了回来,脸面可算是丢尽了。 “跑路的时候倒真是快,只可惜你们统统都要完了!” 猎鹰讥讽地笑着,看娄家兄妹脸色涨红羞愤不已,心里的一口恶气也出了点。 “还有空管他们,你的心真大。” 希北风抬起手掌,一颗财气弹陡然射出。 砰! 猎鹰踉跄倒退,整个人都是蒙的。希北风的第一次攻击是30点钱之力,他自己倒霉逃不过算是认栽了,但是现在对方怎么还有那么多钱之力?这第二次的攻击居然是15点,差点直接让他的钱之力归零! 咕噜。 看着希北风身上好似不减反增的财气,他忍不住咽了口唾沫,就连身上的疼痛麻痹感都忽略掉了,片刻后才回过神来惊慌地向手下咆哮道:“还不出手对付他!” 九个手下均是愣了愣,一个个犹豫不决地抬起手,九颗大小各异的财气弹闪烁不定。 “你确定要对付我?” 希北风戏谑地对猎鹰道,财气弹再次在掌心中凝成,大小比之前两次的更为可观。他出门前的钱之力有36点,打出去45点带来4.5的收益,现在战力已经提升到40.5了! 五条狼不用吩咐,也是各自在摆开架势,直接凝成财气弹,一副准备大打出手的样子。 娄家兄妹见如此变故,互相望了一眼后,均是壮着胆子凝出财气弹,对准了周围四个将他们逼了回来的混蛋流氓。 “慢。” 满头大汗的猎鹰顿了一下,接着又急促地道:“慢着,都慢着!” “认输了吗?”希北风笑道。 “你不讲江湖规矩!”猎鹰不忿地道,他觉得这次输得很冤枉,希北风隐藏实力是其一,直接作弊一般地用财气弹攻击是其二。他相信即便后者钱之力强上他一截,但如果只比拼体术拳法的话,自己也未必会输,至少不会输得这么惨,不会小命都在人手里攥着,还可以从容脱逃带着手下反杀! “江湖规矩里从来没有说过打架斗殴不能用财气弹。” 希北风像看原始人一样看着对方道:“而且,就算有,我拳头大,不想守规矩就不守,你又能拿我怎么样?现在我就问你一句,你输了吗?” “你……” 猎鹰愤愤地攥了攥拳头,不得不承认希北风说的简直是血淋淋的真理,为了不继续受罪受辱,他只能咬着牙道:“我,我认输。” “愿赌服输,当然,我也不喜欢强人所难。” 希北风笑着道:“你可以选择投效我,或者从此见着我就绕道走。” 猎鹰屈辱地握了握拳头:“第二种。” “行,那你一个人走。至于几个手下,我要了。”希北风道。 猎鹰楞了一下:“不行!” “你有资格说不行吗?” 揶揄地笑了笑,希北风看向对方的九个手下道:“你们有谁是想跟着他一起走的?” 众人闻言讪讪,按照弱肉强食的原则,跟着一个实力强劲的老大混总是好的,但就这么当着原老大的面反叛,传出去还是比较难听的。 当然,最重要的是以后会不会被老大报复。 虽然现在双方比对,希北风确实是比老大强了许多,实力妥妥在二环往上,甚至还有可能是一环的,但是在同个等级之内,要说差距吧,其实顶多也就几十点,多带上两个手下就能弥补了,天知道以后会不会被老大翻盘,到时候他们还能有好下场? “你们脑子是有病吗?” 白眼狼站出来恨铁不成钢地道:“就这个猎鹰,实力不及我家帮主的一半,魄力和胸怀更是拍马都赶不上。你们是想跟着他一条道走到黑,还是跟着哥们一起去抢钱?!” 希北风赞赏地点点头,话说得不怎么样,但是态度很好嘛,作为老板,不对,是帮主,最喜欢这种主动自觉的属下了。 相对的,猎鹰的九个属下则是气得牙痒痒,要不是有希北风镇着,他们听着白眼狼的话,就能一人上去一口唾沫喷死丫的,但现在是不看僧面看佛面,只能憋屈地忍了下去,至于表态的话,众人还是颇为纠结的。 见他们这个样子,白眼狼不禁无语地摇了摇头,既然都是给人家卖命,现在换个更强的主子,难道还是吃亏了? 暗骂了一声都是些没操守的蠢货后,他勉为其难地挤出笑意,收敛身上财气回归普通状态,毫无防备一般地走了过去,大大咧咧地开始吹了起来。 对于这样的白眼狼,众人自然是放松了戒备,与之嘀嘀咕咕神神道道地聊了起来,甚至四个隐隐围住娄家兄妹的人也主动过去。 不得不说,白眼狼确实就是在道上混的,转眼就跟众人打成一团,眼看着就和和睦睦称兄道弟。 猎鹰的脸色越来越黑,这是当面挖墙脚阿!偏偏有希北风镇着,他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恨恨地低下头。 瞧着形势不错,希北风也就懒得干涉了。 以后青龙堂都是白眼狼在管,对方有那个魄力选择青龙堂,如今也确实需要拿出相对应的实绩。否则就算以后他念着旧情,一直让白眼狼在青龙堂堂主的位置坐着,恐怕也无法让下面人服服帖帖听话,反而会令对方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毕竟他并不要求属下团结一致的,有仇报仇不服就是干,前提是不误公事,且必须遵循流程,有合适的人进行公证。 “真不要脸!” 获得自由的娄皓月望着希北风,眼里可没有多少感激之意,依旧高高在上一般地道:“别以为救了我们,我就会感恩戴德,这本来就是你惹出来的事情,害得我们差点遇险,现在由你解决了也属正常!” “就算是我惹出来的事情好了,但我也没有硬让你跟着过来吧?”希北风相当地无语。 “哼!” 娄皓月道:“不管如何,我都不会感谢你的!” “行,没问题。” 希北风玩味地笑道:“我也不指望你感激,你只要履行义务偿还代价就好。” “什么意思?”娄皓月警戒地道。 “我不是说过要你当一个月女仆吗?”希北风戏谑道。 “我从来就没有答应过!”娄皓月火冒三丈,居然还真敢要她当女仆,这该死的希北风! 希北风嘴角上挂着一抹带着邪气的笑意:“你不答应没关系,只要做了就行。我出手都出手了,你要是不付点酬劳的话,你觉得我可能会放过你吗?” 娄皓月退后一步:“你,你想干什么?” 娄皓日护住妹妹,忌惮地看着希北风道:“我劝你适可而止!不要做得太过分了!否则等我联络到家族宗亲,你定然不会有个好下场。” “威胁我?” 希北风不屑地笑道:“那时我等着你娄家来,但现在,我说了算!” 娄皓日眼皮跳了跳,权衡了短短片刻后,不得不低头道:“不看僧面看佛面,还请看在叶乾老师的份上就此罢手。至于今天之事,算我娄家欠你一份人情,他日必定奉还!” ------------ 第47章 情势急转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也不算是太蠢。” 希北风戏谑地道:“很可惜我这个人有时候软硬不吃,你的打算落空了,另外的话,下次记得先来软的,不行了再来硬的,否则的话,估计还是一点回转的余地都没有。” 娄皓日闻言脸色更加难看,他从未想过忍辱负重却还要受这等调侃讥讽! 娄皓月心疼地望着哥哥:“别管他!我看他能拿我们怎么样!” “我连人渣都能招揽,你觉得我能把你们怎么样?”希北风玩味地上下打量娄皓月:“虽然你的性格确实是烂到极点了,但是身材和脸蛋倒是没得说,你自己想想,落到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手里,还能有什么下场?” 娄皓月心里一跳,她分不清希北风到底是在唬人,还是真的带着某点想法,而且之前对方嘴里还冒出什么三围,对自己似乎有那么一点兴趣,如果真发生了什么事情,后面无论是报官还是私下动手都晚了。 娄皓日用自己的身躯完全遮挡住妹妹,压抑着内心的怒火继续向希北风求饶道:“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只要能放过我们兄妹,无论是钱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我们都能想办法弄来给你。” “我对其他的东西不感兴趣,手头上就缺一个女仆。” 希北风道:“现在我是用软的,还拒绝的话就只能用硬的了,你们好好考虑一下,然后答应我。” 娄皓日眉毛跳了跳,这是个商量的态度吗?这还算软的吗?你大爷的最后一句话不是把路都堵死了,只能跟着你走? 娄皓月露出小半个身子,气愤地盯着希北风道:“你这么无法无天就不怕受到惩戒吗?就不怕被关进禁闭区,甚至是直接被抹杀掉吗!” “我好像还没有给你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吧,等我什么时候伤害了你,你再说也不迟。” 希北风笑着道:“但在那之前,我觉得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听话比较好,那样大家都可以相安无事地过日子。否则,不说我会不会对你怎么样,光是把你知恩不报,还冷眼相待的事情给叶前辈说说,你觉得他会怎么想?” “你――”娄皓月愤愤地指着他。 “叶前辈这个人还是挺不拘小节的,至少对于你的一些小毛病,容忍度算是很高了,但是这种做人的问题,想必他应该是很看重的才对。” 希北风笑道:“当然,你可以试一试颠倒黑白,看叶前辈是信我还是信你。好好考虑一下,等我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你再给我个满意的答复。还有,别试图逃跑,因为你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娄皓月还能说什么,只能恶狠狠地瞪着,把牙齿咬得咔咔响。 把他们兄妹俩抛在一边,希北风旁观了白眼狼那边一会,等他们好像差不多达成了一致,方才带着脸黑得像木炭的猎鹰走过去。 “帮主,他们都愿意加入了!”白眼狼高兴地道,颇有成就感。 他是高兴了,希北风也露出一丝笑意,但是猎鹰登时就慌了,这几个人可是他好不容易拉起来的队伍,一下子就被人给挖走了,他个光杆将军以后还怎么在这地区混? 眼珠子急速的转了转,他咬了咬牙,忽然向希北风一拜道:“帮主,我也想加入北风帮。” 微微蹙眉,希北风看了他片刻后,也不回答,而是望向白眼狼道:“你怎么看?” 天地良心,白眼狼第一反应是丫的猎鹰这种混蛋就该直接踢走,否则拉进队伍里来不是跟自己为难吗? 但是,他也知道这点小心思肯定逃不过希北风的法眼,甚至后者很有可能是为了考验自己是否胜任青龙堂堂主的位置才这么问的,当下也就不得不思索了一番,片刻后才谨慎地回答道:“咱们北风帮初立,什么人都没有,正需要人手,他不算个人才,但好歹也算是个人。” 在“人”这个字上,白眼狼特地加了重音,里头满是揶揄戏谑之意。 猎鹰听到后当场就想干死丫的,但奈何形势比人强,只能忍气吞声地装作没听见没听懂,只把这个白眼狼给记到了心里,早晚他要把这笔账好好算算。 希北风嘴角微微翘起,问白眼狼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他要加入可以,但以后必须表现得比别人好。” 满是怨念地说完后,白眼狼又补了一句:“否则的话,我随时把他踢出去。” 猎鹰咬了咬牙,恨不得拍死白眼狼,等他恢复实力了,绝对要对方好看! 希北风朝着白眼狼点头道:“行,那你先挑五个人走,剩下的留给猎鹰。” 楞了一下,白眼狼回过神来后,笑得嘴都合不拢了。他以为猎鹰加入后也会管着以前的人,没有想到希北风果然还是念旧情的,一下子把猎鹰手底下的人分过来一半。他当下就挑了五个比较合心意的新手下,只留几个稍次的给猎鹰,志得意满地看着面沉如水的后者,像是在耀武扬威。 小人! 眼看着势力被瓜分了一半,猎鹰早已怒火冲天。 “今天就到此为止了。”希北风略微无语地看着白眼狼道:“把该交代的都简单交代下,然后我们就回去了。” “是。”白眼狼应道,接着和新进帮众说了帮规,以及暂时的点卯事宜,最后又教训了猎鹰一顿,给足了下马威才恋恋不舍地结束了训话。 希北风点头后,带着白眼狼兄弟五人,新进帮众五人,以及还在犹豫纠结中的娄家兄妹两人,一行人比来时更为浩浩荡荡地返回去。 途中,希北风随意地对走在一侧的白眼狼道:“青龙堂的事情,你要理出一个章程,回去记得好好想想。” “是,明白。”白眼狼一口答应,脸色轻松,并没有当回事。还要个什么章程啊!人拉进帮派里先训一顿训老实了,接着再讲一下不许欺负平民,最后无脑跟着大部队一起抢钱就对了! “你不明白。” 希北风没好气地道:“我看你答应得这么轻松,就知道一定没有好好地想清楚弄明白自己以后要做的是什么事!” 白眼狼无言以对。 “切。” 娄皓月忍不住切了一声,对于希北风这种无证帮派极为不屑,随便拉几个人就能成立帮派,还要城主府来干什么?当其他的势力都是吃干饭的? 娄皓日急忙拉了拉妹妹,头疼得想找面墙撞一下,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不知道消停一下呢。 希北风对此倒不介意,根本没有放在心上,领导讲话的时候,属下嘴上不说,心里都是这个反应,要是连这个都受不了,还怎么当帮主? 他笑着对内心肯定同样不屑的白眼狼道:“主管人事也没有那么容易,不是说把人拉进来就行,而是要在这个基础上把人真正留下!” “是。”白眼狼无奈道。 知道对方还没认真,希北风笑了笑,自顾自一般地讲道:“想要真正留住人甚至是吸引优秀人才进来,首要的是个人利益和帮派目标的结合,在这个基础上再跟帮众谈帮派文化才不会假大空,利益给足信念坚定了之后,你还要培训锻炼观察这些人,争取帮每个人都找到合适的位置。” “是。”白眼狼心道反正不管帮主怎么说,咱当属下的做个点头虫,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准没有错,说不好还能更被看重。至于合适的位置,优秀的人才,肯定是呆在他的青龙堂最合适了! 希北风玩味地笑了笑,忽然图穷匕见:“你该不会想着把狠人都往自己那儿留吧?” 白眼狼心里一跳,笑呵呵地道:“不敢。” “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 希北风敲打道:“为帮派效力时间久且表现良好的人,是有资格上诉申请调换归属堂部的,而其他堂部的主掌人在培训完毕的时候也有选人的权力,具体的方案由你初拟再与他们商量议定,最后才是报备到我这边。希望届时不要产生太多争吵让我头大。” “当然,当然。”白眼狼讪讪道。 希北风嘴角翘起,继续敲打: “主掌杀伐的白虎堂没有合适的干将,你们过得不安稳;主掌刑罚的朱雀堂没有合适的人,你看他们不找你麻烦;主掌财政的玄武堂没有合适的人,呵呵,他们可是抓着钱,虽然不敢贪墨你的,但随便给你添堵,你也不好过。 另外麒麟堂也是一直盯着的,随时能督促你办事。至于凤部的话原则上是不干预你的,但要是意见大了,找我吹吹枕边风,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办。” 听完后,之前还想着糊弄对付的白眼狼忽然有点崩溃,好像青龙堂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好…… 一直光明正大偷听的娄皓日心里忽然有点发毛,希北风这是真的要从无到有地组建一个城主府承认的帮派,而不是拉几个流氓出来吓唬人!对于这样认真的疯子,暂时没有后台的他们,真的还要继续僵持下去吗? ------------ 第48章 向邪恶势力低头 同样惊讶于希北风的认真程度,只不过娄皓月的看法却和哥哥不同,她认为前者不过是在这里瞎吹,踌躇满志的人多了去,敢真正开始做的人也多了去,但到最后能成功的寥寥无几,而显然希北风肯定就是那一路不自量力的货色了。 对于他们是如何想的,希北风自然不关心,而是继续点拨敲打白眼狼道:“关于今天招降猎鹰的事情,你觉得到底是对还是错?” 白眼狼满头黑线,要是他可以独断的话,肯定是不会找一个够分量又跟他不对付的人进北风帮的,但是从希北风刚才的话来看,显然这位帮主似乎很乐意下面彼此不对付,那样的话就可以更大可能地保证秩序了。 当然这些话他就算心知肚明也知道不好说出来,当下就笑呵呵地糊弄道:“人嘛,能招进来肯定是要招的,怎么说也算是个挺不错的战力了。” “哦。” 希北风玩味地笑道:“那万一他不是真心实意投诚的呢?” 白眼狼愣了一下差点就停在原地,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和不自在。奶奶的,要说起来招揽白眼狼的事情至少明面上看来是他拍板的,万一要是那狗东西是糊弄他的,那这笔烂账铁定是要记在他的头上了,无论如何,总不能是老大错了吧? 好笑地看了一下他,希北风宽慰道:“没事,我难道还真缺他一个人了?别的不好找,流氓混混还不好找?而且,总是找流氓混混也不够上档次,找了几个当当跑腿的之后,你接下来招揽的目标可以放得更高一点。” “更高一点?”白眼狼到底以前也只是个流氓,一时还真没有把主意打到那些曾经呼风唤雨如今落魄的人身上,被希北风这么一提点之后,顿时就想起来一个人,忍不住兴奋地道:“您说的是叶乾老爷子?” 希北风的脚步顿住了,他缓缓扭头,再三确定白眼狼没问题后,不禁无语地道:“你要是能把那种人物拉进北风帮里来,我也要给你写一个服字!” “哈哈哈――” 娄皓月忍俊不禁。 娄皓日亦是哈哈大笑,人,居然可以膨胀到这种地步。 羞恼的白眼狼怒瞪了眼两人,脸上缓缓地涨红,除了气的也有羞的,这时候还真觉得脸上挂不住,偷瞄了一眼四个弟弟,和新招进来的五个垃圾,发现他们均是在忍着笑意,顿时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咳咳。” 希北风也不想太落属下的面子,咳了两声就安慰道:“无妨,俗话说得好,只要你敢想敢干,说不定很快就能拉拢这种人进入我们的队伍成为一名合格的道友。” “道友?”白眼狼疑惑道。 “道友,即是志同道合,以守护世界和平,解放全人类为终极目标,以全力发展北风帮为现阶段目标的好战友!” 希北风殷勤嘱咐:“我相信,你不止能成为一个好道友,还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好道友,更能以自身为榜样吸纳更多的好道友,让全世界的人全都变我们的好道友!” “真的吗?”白眼狼被说得一颗心又开始火热起来了。 “当然是真的,只是现阶段的目标对象还是要依据实际情况,好好地去挑选,去吸收,去怂恿,去坑蒙拐骗,去威逼利诱。” 顿了一下,希北风瞥了眼娄家兄妹,对白眼狼道:“例如,像他们两个这种级别层次的,刚好可以作为你现阶段的吸收目标。我相信他们经过改造之后,一定能称为一名合格,不,是一名优秀的道友。” 白眼狼差点泪流满面,要说感动啊,自然是七分假三分真。去他娘的终极目标和现阶段目标,既然都当了手下就要有当手下的觉悟,好好顺着帮主的,家里面可是还有一个小三黑胡子在盯着呢! 娄皓日和娄皓月两个人均是满头黑线,就是八抬大轿请他们都不去! 很可惜,他们是不想去,但现在不得不去,最后还是跟着到了静姐的帐篷前。 希北风大手一挥打发了手下几人,让白眼狼带着人去安顿一下,至于帐篷这种小事自然也是自行解决,只要不扰民就没有问题。接着他才看向一脸戒备的娄家兄妹,笑呵呵地道:“放心,我虽然话说得狠了点,但绝对是刀子嘴豆腐心,而且是个大大的好人,肯定不会真拿你们怎么样的。”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走了!”娄皓月话是这么说,但心里则是想着信了你的话才有鬼! 娄皓日心里一跳,赶紧拉了拉妹妹。 “走可以。” 希北风笑道:“当完一个月女仆就可以走了。” “士可杀不可辱!”娄皓月相当硬气地道,却忘记了之前还在担心对方是不是在打自己主意,如此顶撞会不会让希北风来个霸王硬上弓! 娄皓日无奈,妹妹就是这个个性,此时也只能做好和对方当场翻脸的准备。 至于输赢的话没有丝毫的把握,希北风对付猎鹰的时候,出手毫不犹豫,看起来钱之力也颇为雄厚,完全看不出大伤钱力的样子,且附近还有其爪牙存在,怎么算都是输的可能性大一点。 退一步说,即便赢了,事后到叶乾面前的理论,以老头子之前偏爱希北风的程度,莫说本来他们就有点理亏,就是占着道理,恐怕被对方一说也会黑白颠倒。 希北风无语地看着两兄妹,摊摊手对娄皓月道:“说是当一个月女仆,其实也没有那么多活给你干,无非就是帮着洗一下尿布什么的。等小孩子的娘亲坐完月子,我再给你包一个大红包。以后若是有人欺负到你头上,报我北风帮的大名就行。怎么样,条件够好了吧。” “洗尿布?!” 娄皓月震惊不已,她堂堂一个千金小姐,居然要去洗尿布?! 娄皓日楞了一下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抢在妹妹暴怒咆哮之前,赶紧对希北风道:“我来,我来洗尿布。” “不行!” 娄皓月断然否决。 “没错,不行!” 希北风同样否决道。 “为什么?” 娄皓日一脸哭丧,他洗完一个月尿布就不用再见人了,而现在居然连洗都不给他洗。 “因为你是男的。”希北风认真道。 “男的怎么了?难道就不能洗尿布吗!”娄皓日豁出去了,名声是什么,能吃吗?有妹妹重要吗! 希北风不可思议地看着娄皓日,再看看扶着额头的娄皓月,心思稍微转了那么一下后,很认真地回答道:“不行,男女有别,我绝对不会让一个男人碰她的尿布的!” 楞了一下,娄皓日一口狗血差点吐出来,如果他没有判断错误的话,希北风的意思是婴儿是女婴,所以不让男人碰她的尿布。娘亲的,这是什么逻辑?变态! 娄皓月惊恐地看着希北风,第一次发自内心产生了恐惧,毫无疑问从这人的言谈举止和行为方式之中可以看出,绝对是个疯子加变态!如果死扛到底的话,难以想象对方会做出何等的事情来! “你们怎么不说话了?” 希北风疑惑地看着两个人:“我刚才说的话应该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才对,你们愿意让另外一个男人碰自己女儿的尿布?万一这是个恋童癖的变态怎么办?退一步,就算不是的话也不行。要问为什么的话,女儿是上辈子的情人,试问哪个男人能容忍其他男人碰自己情人的内衣内裤?尿布难道不算在内衣内裤之中吗?” “我洗!”娄皓月欲哭无泪,她真的怕了,毫无疑问,希北风就是个变态疯子。 娄皓日目瞪口呆,自己妹妹居然这样低头了,竟然屈尊纡贵地给别人洗尿布,要知道妹妹可是连给他挑件衣服都烦的阿,居然要去给别人的女儿洗尿布,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希北风满意地点点头,对娄皓日道:“你就在外面等着就行了。” “不行!”娄皓日坚决反对! “我静姐坐月子呢,你是男人,不方便进去。”希北风否决后又安慰道:“就这么一个基本不隔音的帐篷,真要发生点什么事情你马上就能知道,放心好了。” “没错!” 忽然,帐篷内传出一道玩味的声音,紧跟着帘子被掀起来,赫然是大小姐茅依依,只见她意味深长地瞥了希北风一眼,随后又上下打量着娄皓月,啧啧道:“果然是个美人坯子。” “再美都不如你美。”希北风顺口就答了上去,自以为是满分回答了,不料却反而被茅依依瞪了一眼,只好纳闷地闭上嘴。 不服地哼了一声,娄皓月望着茅依依,下意识地对比了起来。 兄妹同心,娄皓日同样看着茅依依,心跳不自觉地开始加速,脸上微微发热,竟然是看呆了。 希北风第一时间察觉这种异样,冷哼了一声道:“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吗?看你妹啊!” 娄皓日回过神,恼羞成怒,恨不得拍死丫的希北风,看就看了,又不是你……,呃,好像还真有可能是…… ------------ 第49章 暗藏杀机 看你妹啊? 娄皓月满头黑线,看我干什么! 扑哧。 茅依依好笑地看着娄皓月道:“进来吧,刚好也到了午餐时间,不如一起坐下来吃点东西再说。” “嗯?” 娄皓月微微诧异,一开始当然是想要拒绝的,以前多少人想请她吃饭都请不着,现在要是被人直接一句话请了进去,岂不是太没有面子了? 咕噜噜。 一道微不可闻的声音响起。 赫然是从娄皓月的肚子里发出来的。 顿时,她的小脸涨红如苹果一般,让人恨不得咬上一口。 娄皓日的脸也愈发地红了起来,很替妹妹感到不好意思,连忙把目光从茅依依身上挪回来,准备把话题岔开,免得让妹妹太尴尬。 “咳咳。” 希北风忍着笑,朝着娄皓月伸手一请:“吃完才有力气干活,或者你觉得不用吃,空着肚子白给我干活也行。” “今天的午餐没有你的份了。” 茅依依很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让希北风登时呆住后,就直接拉住娄皓月的小手道:“不用管这个败类。” 娄皓月眼眶微微发红泫然欲泣,终于有个正常人了,希北风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大人渣啊! 可怜地看着她,茅依依不禁横了眼希北风,接着就一边好言宽慰,一边带着娄皓月进去。 静姐也相当喜欢这个漂亮可爱的娄皓月,心里不禁埋怨希北风,怎么能叫人家做那种事情呢,都不懂怜香惜玉的。万一追不上大小姐茅依依,好歹也有个小小姐娄皓月。 三个女人一台戏,呃,目前这台戏还很欢乐。 娄皓日听着里头三人发出的欢快笑声,心情总算是稍微好了一些,接着便是回忆起刚才茅依依的一颦一笑,浮想联翩地露出痴痴的笑意。 “想什么呢?”希北风冷哼道。 现在妹妹有人护着,而看起来希北风也不想惹茅依依,娄皓日顿时就硬气起来了,恢复成以往高傲的模样,鄙夷地看着希北风道:“整天与流氓混混为伍,你这辈子也就只配跟流氓混了!” 卧槽! 希北风暗骂一声,不过也不屑于解释什么,初来乍到的,他白手起家,难道还能招揽什么名士不成? 就说叶乾吧,现在落魄了,还有老对头针对着他,但是身价和架子却还在那里。要不然怎么娄家兄妹请了储睿那小人带上了重金也没差点没能请动对方呢?这要是一开始不认识,上去就说要人家加入北风帮,光是那鄙视不屑的眼神估计就能有一百点伤害。 要换成是现在的话,对方虽然欠自己点小人情,态度肯定是好的,但也不可能说什么老朽要以身相许的蠢话。在对方看来,又或者其他人看来,要收他为徒,就已经是莫大的恩情了,足以说成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我救了你一次,然后还要给你当半个儿子,卧槽,怎么想都是我亏了好吧! 极端点的例子,救了乞丐一命,就是再生父母,救了皇帝一命,就跪着给他当奴才吧。 大爷的。 这世界不讲道理啊,合着乞丐的命,比皇帝的命还金贵。 当然,叶乾肯定没有鄙薄他的想法,甚至还是发自真心想收他当徒弟的,只不过各自追求不同,才导致价值观的不对等。 纯粹地吐槽一下后,希北风鄙视地看了娄皓日一眼:“不许跟着。” 娄皓日愣了一下,看着希北风大大咧咧地钻进了帐篷,一时间又气又怒,还很羡慕,却只能恨恨地望着门帘干瞪眼,抬起脚也不敢真正越入禁区,生怕冒犯了佳人。 “出去!”茅依依淡淡的一声传出。 娄皓日给吓了一跳,就像只受了惊的小鸡一样,立刻就把脚缩回去。 然而,下一刻,希北风就出来了。 娄皓日楞了一下,哈哈大笑,原来,是这个不要脸的人渣被踢出来了。 “很好笑吗?” 希北风端着一碗猪红,恶狠狠地吃了两口,满嘴的黑红血块,呵呵道:“你再不去排队的话,连两个馒头都领不到。” 怔了一下,娄皓日不禁咽了口唾沫,真不是他不争气,连几块猪红都觉得馋嘴,而是实在太久没有沾荤腥了,此时一想起往日那些看不太上眼的山珍海味,口水顿时就像泉水一样涌了出来,怎么都止不住。 满意地看着他的狼狈样子,希北风被茅依依赶出来的一口闷气总算出了,不屑地端着一碗补血的猪红跑到黑胡子那里拿了俩馒头啃着,顺便询问道:“关于玄武堂的事情,你可有什么想法?” “属下誓死为帮主效力,一定将玄武堂搞得有声有色,绝对不会输给其他人,包括那个白眼狼也一样!”黑胡子果断表忠心。 “属下也愿为帮主肝脑涂地,置之死地而后生!”尖嘴猴腮的雷猴一脸的谄媚之色,简直就像是街边耍完猴戏来讨钱的猴子一般。 “咳咳。” 希北风提醒道:“你的成语还需要多学习一下,后一句应该用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啊。” 雷猴仿佛恍然大悟,卑微地请罪道:“属下一时激动失言,丢了咱北风帮的脸,丢了帮主您的脸,还请帮主恕罪!” 卧槽! 黑胡子满头黑线,麻痹的,这阿谀奉承的套路也太恶心了吧! 希北风宽宏大量地道:“无罪,无罪。” 雷猴浮夸地拍了拍胸口,好像惊魂甫定一般,感激地道:“帮主心胸开阔,实为属下之楷模。” 希北风暗道昏君就是这样养成的,压下有点飘忽的心之后,一脸正色地教训道:“看你们,像什么样子,我招揽你们,是看中了你们的才华,才不是需要你们来溜须拍马的。我刚才问的是玄武堂后续的发展计划,而不是要你们喊口号表忠心。” “我们的才华?” 黑胡子和雷猴互相望了一眼,彼此眼底均是闪过一抹不屑之色,就对方这种只顾着拍马屁的小人,有个狗屁的才华! 将两个人的异样都看在眼里,希北风却没有调和的意思,办不好就换掉,女人不好找,男人还不好找啊? 打定心思之后,他笑着提醒两人道:“人不患寡而患不均,能者多劳但多劳者必须多得。当然,对于一些有特殊贡献,或者是为帮派负伤的人甚至残疾的人,也要将其特殊情况考虑进去。而且有的时候,有必要优先某些进行任务的帮中兄弟,就该把经费尽量给足了。” 谈到正事,黑胡子和雷猴两个人立刻敛容正色,装的成分肯定是有的,但也确实是想好好干,能把一半净利润拿出来的老板,只此一家啊! “记住,钱不能有一分一毫的贪墨。” 严厉地警告了一下,让两个人均是讪讪后,希北风又露出笑意:“当然,每年本帮主还会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拿出一定量的钱作为奖赏,又或者是给所有帮众添置点东西。像娶妻生子购置房产,又或者是大灾大病亲人离世这种事情,也会对你们有一定的资助。总之哪怕本帮主一分钱不落,也要确保大家后顾无忧!” 黑胡子和雷猴两人闻言皆是生出些许感动,这么傻的老板怎么让自己给撞上了呢。 就在这种彼此以为对方傻的情况下,双方进行了深入而友好的沟通交流,对彼此的意见看法互相批判且达成了一定的共识,完美地给这次内部大会拉下帷幕,画上一个和谐的句号。 会后,黑胡子和雷猴两个人对希北风愈加敬佩。妈蛋的他们两个见缝插针地拍了那么多的马屁,而帮主大人居然始终没有太大的表示,一直都是淡淡地微笑。丫的,太难伺候了,以后必须开发点真正的马屁之术。 希北风不得不去休息一下,否则他怕把吃下去的东西都吐出来,白眼狼虽然也有越变越谄媚的趋势,但跟黑胡子和雷猴两个人比起来,嗯,丫的居然还算是很有节操的。 当然,如果他知道猎鹰做了什么事情,除了会感慨自己乌鸦嘴真准的同时,一定也会感慨黑胡子和雷猴的节操绝对是在平均水平线之上的啊! 在他离开之后,猎鹰直接撂下几个背叛过自己的手下,跨区跑到三环区域去求见了一个人――柳元洲。 “亲传弟子?有趣,我怎么听说是普通学生呢?” 在听完猎鹰的控诉之后,须发皆白的柳元洲冷冷一笑,那笑意如十月寒风,其阴鸷的眼眸更是一片森寒冰冷,好像要把猎鹰给冻住一样。 咕噜。 猎鹰咽了口唾沫,微微低下头,神色愈显谦卑恭敬,心里则是把娄皓月给恨了个半死,同时也对自己气愤之下的一时疏忽感到后悔。柳元洲都放出风声不许别人帮叶乾了,怎么可能不知道对方的动向,哪里还用得着自己通风报信? 这下可好,信息错误,要是柳元洲以为他想借刀杀人,后果可就严重了。 要知道柳元洲其人年轻之时就以狠辣著称,虽非帮派之人不好动辄下死手,但是每每都是将仇家对头弄个残废,而柳家武馆又经营数代,人脉不可谓不恐怖,在云烟城中盘根错节根深蒂固,纵然是帮派之人也不想招惹,生怕惹了一身腥。 也就只有一个白手起家的叶乾敢肆无忌惮地动手,甚至是在柳元洲风头正盛之时,悍然将对方直接从踢下马摔了个惨。 在那之后,柳元洲颓丧过很长一段时间,最后虽然重新振作且在武道上做出突破,奋起追上叶乾的脚步,但其性格似乎也变得更加扭曲,不喜欢直接玩废别人,而是喜欢通过其他的方式逼疯别人…… ------------ 第50章 辱人者,人恒辱之 面对柳元洲这种心里阴郁的家伙,因一时疏忽而犯下些许错误的猎鹰心惊肉跳,后背慢慢渗出来的冷汗黏住了衣服,有些干的嘴唇张了张,满腹的话却好像都卡在喉咙里。 “无需紧张。” 柳元洲微微笑着道:“我想你应该不敢利用老夫才是。” “当然,当然。”猎鹰急促地点头应道。 “就算是真藏了点别的心思,老夫也不会怪罪你。” 柳元洲玩味地道:“毕竟,你提醒了老夫点事情,学生跟徒弟,虽然有点不同,但其实也差不多了。” 听前面一句话的时候,柳元洲一颗心都到了嗓子眼,但听到后面一句,却是一头雾水稀里糊涂的。学生和徒弟,那差别可是大了去。前者不过奉上束脩口称老师,后者则需跪拜磕头行大礼拜师,所谓如师如父,着徒弟起码也算半个儿。两者的亲密程度可是天差地别。 柳元洲无意向猎鹰解释,沉吟着道:“我手书一封拜帖,你下午拿去给我那老友叶乾。” 拜帖? 猎鹰可算是纳闷了,大人物的想法就是不一样,这都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了,居然还搞这么一套,弄得也太正式一点了吧,而且还称老对头为老友,真是阴得很呐。不过这也跟他无关,能被大人物派去跑腿,也就等于抱上大腿了。 当下他便露出谄媚的笑意:“能为前辈效力,乃是晚辈的荣幸。” 对于这样的马屁,柳元洲听得耳朵都能生出老茧了,自然是不屑一顾连个好点的脸色都不给,正如猎鹰所说,能帮他跑腿已是对方的荣幸了。 猎鹰很自觉,没有再开口说什么,恭恭敬敬地等着对方写完拜帖,麻溜地拿着拜帖离开后,先是以鸡毛当令箭,狐假虎威地教训了四个实际上已经反叛过一次的手下,接着才是带着被训得跟狗一样的四人,威风八面地从四环降临到五环,随手抓了一个人带路到叶乾的帐篷前。 “你们是什么人!” 开口叱问猎鹰五人的并非叶乾,而是新收的学生李长桦。 本来他是已经离开了,按叶乾意思是明天才过来,但是李婶何等精明的人,知道老爷子身体不太好,想方设法弄了点肉菜让儿子过来孝敬一二,是以便在这里停留多聆听老师的教诲。 “什么人?” 猎鹰哈哈大笑,无视了对方,直接望向一边的叶乾,随手就把拜帖甩了过去:“叶老货,明天柳元洲前辈要过来,你就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望着砸落地面的拜帖,李长桦当即怒了,这是来拜会的?根本就是来找事的! 欺人太甚! 是可忍孰不可忍! 盛怒之下,他直接激发了财气,哪怕是对方人再多,他也不可能忍气吞声,老师受辱,学生无动于衷,莫说传出去被人戳断脊梁骨,就是他自己也无法接受良心的拷问。 “想动手?” 猎鹰冷笑着,他今天受的窝囊火气,可是还没有撒掉呢! “慢着!” 叶乾微微蹙着眉头,心里有点火气,但完全能控制得住,一只蚂蚱在面前蹦跶而已,不至于让他失控暴怒。 “认怂了?”猎鹰畅快地笑道,叶乾怎么说也是跟柳元洲同一等级的人,在云烟城皆是一方风云人物,往日里跺跺脚就能吓死他,今天却只能在自己面前忍气吞声,如何不让他吐尽胸中不平不愤之气! “老师。”李长桦攥着拳头,只恨身上财气钱力有限,否则定要一掌拍死几个得志小人! 有些感动地摇摇头,叶乾转头看向猎鹰,慈祥和蔼地笑道:“年轻人,老夫且问你一句,那拜帖可是柳元洲所写?” “自然是!难道你以为是假的不成?”猎鹰不屑地道。 “是就好。” 叶乾面色突然一冷道:“给我把它捡起来擦干净再奉上来!” “你是傻了吗!”猎鹰怒道。 “哈哈哈……” 叶乾哈哈大笑:“老夫再问最后一次,那拜帖可是柳元洲所写?” “自然是!”猎鹰无比肯定,那拜帖可是他亲眼看着柳元洲写的,总不能说他见了个假的柳元洲吧? “是就好。” 叶乾一脸淡然,双手负在身后,悠闲地等着,其实不用跟对方确认,光凭那拜帖封面上的字迹他就能肯定是柳元洲亲笔所写的。 李长桦一开始也不明白老师是什么意思,但到了此时也是回过味来,之前的怒火顿时消散,看向猎鹰的目光充满讥讽:“若是那柳元洲知道你将他亲手书写的拜帖扔在地面上,啧啧……” 猎鹰闻言,整个人都蒙了,脸色刷的一下子变得煞白,完全看不出有血色的样子。 其后跟着的四个手下亦是色变,柳元洲的脾性是出名的阴狠,若是追究下来的话,他们四个也逃不了! 惊惧之下,他们连话都说不太清了:“老,老大。” 猎鹰望了望他们,惊恐的眼里多了一抹疑惑之色。 “您不捡起来?”有人提醒道。 “捡?” 猎鹰恍然大悟,此时再顾不得什么,直接扑了过去,就如小狗儿扑向主人扔飞的球一样,将拜帖捡起来后小心翼翼地擦拭,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地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的破损之后不由舒了一口气。 “哈哈哈……”李长桦痛快地大笑,心里也佩服起老师,宠辱不惊临危不乱,不费寸力就让对方自食苦果! 听着这刺耳的笑声,猎鹰面沉如水黑得跟炭一样,捏着拜帖的手指不禁发力,然而刚一出了点力就立刻被吓得停住了,万一没有被沙子刮破而是被他捏坏的,哭都没有地方去哭。于是乎,他只能忍下李长桦这口恶气,双手奉着拜帖走过去递给叶乾。 叶乾一手接了过来,并没有再为难对方的意思,反而意味深长地道:“年轻人,得意之时莫尽情。” 拜帖给完之后,猎鹰如何能再受着鸟人气,话自然也是没有听进去,黑着一张脸就掉头带着人离去了。 望着威风而来却狼狈而去的一伙人,李长桦不禁敬佩地对叶乾道:“还是老师高明,不战而屈人之兵。” “还没完呐。”叶乾摇摇头道:“他不过就是个小小流氓,不值一提不足为虑,后面的柳元洲才是让老夫头疼的对手。” “这……”李长桦也不禁头疼,柳元洲阴狠之名远扬,可止小儿夜啼。 “无需担忧。” 叶乾宽慰道:“今日老夫尽情得意,明日自然要把这都给还回去,一得一失恰是正理,不如平心静气地打打太极。” 太极? 说到这两个字,李长桦自然是想起了希北风,当然了,其实不说到这两个字,回去后他不想也得想起希北风,毕竟他所认识的人之中,要说谁有一丁点儿可能与柳元洲过过招的,也就只有希北风了。 看到他若有所思,叶乾眉头顿时一蹙:“这事情不要告诉希北风小友,他来了也解决不了问题,甚至以他那个性来说,或许反而会把问题变大。” 一下子被老师看穿了,李长桦不免讪讪一笑,心里还真有点不好意思,明明是自己的老师遇到危机,自己却无能为力,反而还要向无偿帮过忙的希北风求助。相比起后者而言,他实在是太无能了! 将胡思乱想的李长桦打发走,叶乾却还是不急不躁,居然真的打起了太极。 周围一些远观了事态的人惊讶不已,甚至有人猜想这是门神功,明天老爷子要用这个对敌,于是乎厚颜无耻地在跟着学了两招。顿时就引发了困在安置区内,闲的无事的一些人跟风打了下,竟是掀起了一股太极热。尽管跟风练习的人压根不知道这门功夫到底是干啥用的…… 离开这里回到自家帐篷,李长桦是郁郁寡欢满面忧愁,这被李婶看见自是免不了遭到一阵逼问,没多久就竹筒倒豆子一干二净地说了个清。 “糊涂!” 李婶戳了戳傻儿子的脑袋道:“走,跟我去见北风小子,咱们不能硬求他出面,但至少得跟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让他决定自己去不去!这有个人给叶老爷子站台子,那边过来找事情的柳老货也要注意点不是!” “可是,那柳元洲,也确实不是北风哥能对付得来的啊。”李长桦很沮丧地道,虽然他之前寄希望于对方,但现在想想,确实是有点痴人说梦了。 “哼!” 李婶无语地看着傻儿子道:“我的傻儿子啊,这里是什么地方?他柳元洲在云烟城是厉害了,但是如今也沦落到这种地方,你觉得他还能有多大的能耐?虽然老话是说烂船也有三斤钉,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但是你看那北风小子会差到哪里去。他手底下的人是越来越多,我看他今天又带回来几个凶神恶煞的!在别的地方不敢说,但在这周围的地界,就是横着走,闲散人等也没有敢管的!” “真的?” 李长桦的心思被挑动了。 “娘亲能骗你?” 李婶无语地道:“到底如何,咱们问问北风小子就知道了,他能出手帮叶老爷子一次,难道现在手下兵强马壮的,却不肯再帮上一次?” ------------ 第51章 各自寻找帮手 听着娘亲的话语,李长桦虽然有点不好意思和尴尬,但是也觉得可以再厚颜去见一下希北风。叶乾曾经想收后者为徒弟,即便对方奇葩地拒绝了,可是那份情谊应该会记在心里,相信事情还是大有可为的,出手还是肯出手的才对。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到时候真发生冲突了,希北风斗不斗得过柳元洲,可千万别赔了夫人又折兵,到头来输个一干二净,最令人担心的是这种焦躁的环境下,出手把握不好分寸弄出死人事件。 李婶看着彷徨犹豫的儿子,没好气抬起手,啪就给了他的脑袋一巴道:“跟我走!” 李长桦这下就蔫了,完全不用考虑什么,跟在强势的老娘身后,一起走去希北风的帐篷。 “你来干什么?” 问话的不是希北风,而是被所有人遗忘在静姐帐篷外的娄皓日。天可怜见,他担心后面希北风搞出什么事情,直接在帐篷外面蹲守,中午连馒头都没有去领来吃,一直就这么饿着,早就一肚子火了,再看见曾经让他掉光身价赔礼道歉的泥腿子土包子穷小子,此时的语气也是愈加地冲。 对于这种以往高高在上的富家子弟,李婶也是无语了,前面还好声好气地向他们道歉,现在离开叶乾面前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估计要不是以后还得跟儿子同学,立刻就能翻脸不认人甚至大打出手了。 李长桦心里同样嘀咕,不过却不想在这种无聊琐事上纠缠,而是将叶乾收到柳元洲拜帖的事情说出来,毕竟对方跟自己一样也是叶乾的学生,有权利知道也有义务知道。 娄皓日听完后一脸凝重,无暇再跟李长桦计较,直接在喊出了妹妹。 目光在跟着娄皓月一起走出来的茅依依身上逗留了一会,纠结的他还是把一颗乱飘的心压了下来,将事情转述一下后,感慨着道:“刚听说柳元洲想对付老师,这还没有来得及去提醒,眼看着就要杀过来了。真是老天不长眼,怎么让那老货也留在这个地方!” “事情这样也没有办法了,我们得找找看有什么人能帮忙!”娄皓月道。 “难。” 娄皓日道:“就算咱爹娘在这里,恐怕也会反对咱们出手,得罪柳元洲的后果不是谁都能承担得起的。” “难道你要坐视不理?”娄皓月的语气突然有些冲了。 “怎么可能!” 急忙否定后,娄皓日没好气地道:“这时候咱们要是抛弃老师了,以后在哪里都混不下去,一辈子都得被别人戳脊梁骨。” “那不就是!” 娄皓月哼道:“就算到时候找不到别人,那就咱们几个学生一起出力就是。柳元洲又怎么样,落毛的凤凰不如鸡!跟咱们一样倒霉地被软禁在这第三安置区,他还能在这里一手遮天了?” 听着妹妹的说辞,娄皓日却无法安心,猎鹰那态度不就说明了很多事情?柳元洲在这个地方还是很有能耐和办法的!他们几个人不说想要玩得过对方,就是想要让对方稍微忌惮三分都难!必须得找个有分量的外援帮忙,还得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否则就是再有能耐也不行。不想得罪柳元洲的话,怎么请都请不动! 去哪里找这种人呢? 娄皓日下意识想到了希北风,猎鹰不也是被对方给招降了,现在手底下拢共也有十来号人物,虽说还是上不得台面的混混,但是输人不输场,一帮人到时候站在一边,在这浅滩里游的柳元洲是不是也得稍微忌惮一下呢? 然而,去求那个混蛋,还不如让他去死好了。 顿时他就放弃了求助希北风的荒唐想法,找不到其他的人,他们四个学生也肯定要上的。 打定主意后,他便向妹妹道:“走,咱去找一找储睿,然后分头去请人找人,说不好患难见真情,能找来几个义薄云天的过来撑场子。” 娄皓月点点头,然后又看了一下李长桦,心道这傻小子肯定是找不到人的,但念在一点同门情谊上还是主动开口邀请道:“你呢,是跟我们一起去还是?” “不了。” 李长桦干脆利落地回绝,大家所处的圈子不同,真跟着他们去找一些富家子弟,或者是江湖游侠之类的,恐怕光是站在一边就有可能被人瞧不起,到时候说不定反而坏事,没有必要凑上去给自己找不自在。 娄皓月愣了一下,脸色微微一变,美眸浮上讥讽之意:“你是怕了?” 知道她误会自己了,李长桦连忙解释道:“不是的,我也是过来请北风哥出手的,不管请不请得到,明天我肯定也会在场。” 听到他的承诺后,娄皓月脸色才稍好一些,唯一恶心的是希北风的名字,忍不住哼道:“就那个没眼光没见识,只会耍流氓耍无赖,还喜欢欺负女人的烂人?” 扑哧。 茅依依忍俊不禁,心说希北风的看法观念确实有点不正常,但骨子里应该大约可能或许还勉强算得上一个好人吧? 娄皓月没好气地瞥了眼她道:“姐姐别不信,他之前拒绝拜叶乾老师为师父,我看说不准是早就收到柳元洲针对老师的风声,怕沾惹上什么麻烦才装模作样地拒绝!” “这样啊。”茅依依微微蹙眉,对于这一面之词还是存着质疑的,只是不好直接站出来替希北风辩解,毕竟事实的真相如何她也不清楚,而且也轮不到她来帮着辩解好吧。 李长桦无语地瞥了眼明显恨希北风恨得牙痒痒的娄皓月:“北风哥不是那种人。” “你说不是就不是啊?”娄皓月嗤之以鼻,不打算跟李长桦纠缠不清,跟茅依依告别后就带着哥哥离去。 无奈地望着这兄妹俩的背影,李长桦幽幽一叹,就望向静姐帐篷旁边希北风的帐篷,皱了皱眉眉道:“北风哥是不在吗?咱们都在外面聊了一会了,他里头怎么一点动静没有?” “不会是装死吧?” 茅依依额头冒出黑线,想起娄皓月的话,不免对希北风的人品开始产生了怀疑。 “应该不会吧。” 李长桦也有点心虚,不过还是朝着帐篷喊道:“北风哥,你在吗?” 帐篷里面静静的,没有任何声响。 茅依依哼了一声,直接走过去,掀开帐篷的门帘一边走进去一边道:“人死了……” 话音戛然而止。 李长桦纳闷地看着她脸色沉沉地掉过头,不禁问道:“怎么了?” “人死了!”茅依依道。 “哈?”李长桦愣了。 “死什么人,连个午觉都不给人睡了。” 希北风的声音传出,不久后人才走出来,双眼疲惫一脸惺忪,就像是身体被掏空了一样。 “故意等着本小姐进去的是吧?”茅依依盯着希北风道。 “咳咳。” 希北风道:“抱歉,睡觉习惯不太好,献丑了。” “是不太好,直接都裸了,要不要出去跑一圈,让大家都观赏一下你的身材?”茅依依意味深长道。 卧槽! 希北风深感自己受到了威胁,面对茅依依这种大佬,他可暂时没有抵抗的能力,当下只能服软认怂好声好气地解释道:“没有裸,我不还穿着条裤衩呢。” 李长桦和李婶满头黑线,难怪茅依依刚才立刻就走出来,而且直到现在脸色还挺难看的样子,穿着条裤衩对于女人来说,跟完全裸也差不多了其实。 茅依依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李长桦赶紧出来岔开话题,道:“北风哥,刚才我们再外面说的话你听见了吗?” “没听清楚,睡得迷迷糊糊的。”希北风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柳元洲要针对叶乾老师,而且就在刚刚还让人过来下了拜帖。”李长桦担忧地道。 “哦,我知道了。”希北风淡淡地道,这事情猎鹰已经说过,柳元洲出手也是早晚的事情。 “额。” 李长桦道:“你知道了?” “听刚招揽的一个人渣说的。” 希北风回答后,眉头不禁微微蹙起来:“话说还真是巧……” “那北风哥你是准备?”李长桦小心翼翼地问道,眼神里的期待不言而喻。 “当然是要出手帮一帮了。”希北风很自然地道,反正就是举手之劳。 “帮了?” 李长桦如在梦中,说帮就帮了也太痛快了吧?他咽了口唾沫,提醒道:“北风哥,那柳元洲是什么人,你知道吗?” 希北风笑着道:“不管是什么人,现在也是在第三安置区里,还能翻出来什么浪来?正好我借这个机会打出点名声,顺带招收几个水平素质高点的人当属下,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呃……” 李长桦无言以对,心里直打鼓,能让柳元洲忌惮就不错了,居然还想大打出手打出点名声,真是让叶乾老师给说中了,让希北风知道反而会把事情惹大,也不知道到底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希望不要失去掌控才好。 茅依依好笑地看着李长桦道:“放心好了,这里是第三安置区,管他柳元洲是什么人,总不至于还能盖过管理区一头吧?” 李长桦闻言后才稍微安心了一点,虽然不太清楚茅依依的具体身份,但从每天提着大食盒过来,以及某些流言来看,嗯,至少是要比希北风靠谱的才对。 ------------ 第52章 到了没到 得了希北风的承诺,李长桦也就和娘亲一起告辞了,只留下前者和眼神怎么看都有点不善的茅依依。 希北风硬着头皮对茅依依道:“怎么了?” “没什么。”茅依依抱着手,像是在审视犯错的小孩。 希北风无语地道:“我应该没有惹到你吧。” “尿布。”茅依依道。 “不是有娄皓月洗吗?”希北风理所当然地道。 “你觉得静姐会让她帮忙洗?”茅依依道。 希北风满头黑线,心道看来是娄皓月那混蛋把两个女人给哄好了,当下也只能无奈的摊摊手道:“行,我出点钱找别人帮忙,算是把自己彻底解放。话说李婶应该有点兴趣,活不重还能贴补家用,以后出了第三安置区才有点本钱安身立命,我去找她商量一下。” “你早这样做不就好了!”茅依依哼道,心说一个大男人没事老进去静姐那里面,虽说已经被人完全误解是强占人妻了,但也真好意思呆着啊,敢说没有动歪心思? “是,我的错。” 希北风老实认错,尽管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白白出手帮一个跟自己不对付的人,哪怕是个女人,也没有任何成就感的好吧,还不如换点实际的好处,换个免费女仆过来使唤,也算是替对方爹娘教育女儿了。 “那还不去?”茅依依命令一般地道。 “是。” 希北风郁闷地掉头跑去追李婶,只不过刚跑两步就纳闷地停住了,他这么听话干嘛?对自己十分无语地回过头后,他看着眼里满是玩味之意的茅依依,想了想只能更加无语地认怂,重新扭头向前,继续追李婶去了…… 算他输了。 第二天一大清早。 李长桦已经先出发去叶乾那儿了,希北风则是懒懒散散打着哈欠点卯,准确来说是由负责人事的白眼狼来点卯。不过就那么几个人,一目了然一览无余,实在也没有什么好点的,他也就不玩形式主义了,扫了眼算是了事,连训话都懒了训了。 白眼狼看着日益增多的帮众,心里不禁有一点自满,只要好好混的话,未来自己也不怕混不出头来。 黑胡子不爽地看着白眼狼,点卯这种事情纯粹就是来让后者出风头的,最可恨的是还真招揽到人了,手底下又多五个看起来挺凶狠的家伙,完全把他压下一头了。他这个管钱的只能在清点战果分配装备和逢年过节婚丧嫁娶的时候才能耍威风,而现在压根就是个守空仓的,只能韬光养晦了。 新进的五名帮众早就被黑胡子洗脑过,明白了跟着猎鹰的好处远远不如在这边的,再加上是亲眼见证希北风碾压前任老大,对于美好的未来也很是期待,就算不能掀翻现任上司白眼狼,但看这规模好歹一个中坚元老还是跑不了的。 人才济济。 这种话希北风瞎了眼才能说,但是草创的班子也就是这样了,勉强能拉出去撑场面吓唬吓唬人就得了,至于主战力还是得靠他顶上去。换了别人肯定死也不要,冲在最前头的是他,分利最晚的还是他,简直是圣人了,估计以后得被人当傻子。 但傻就傻吧,此间之乐,不足为外人道也,闷声发大财才是王道。 他扫了眼周围四处,发现几个大小姐派的便衣后,嘴角不禁微微翘起,笑意中带着一抹柔和。 老实说茅依依没有必要仔细到这种地步,但考虑到静姐的女儿安安是她用命和未来赌来,在安安身上付出的代价可以算做沉没成本,如今将安安当成半个女儿其实也不为过。不然的话,相信也不会跑得那么勤快,连送饭都要自己来,估计就是想多看看小孩子吧。 小孩子啊。 想到这个,希北风的心却是微微一痛,耳边仿佛回响起崔管事说过的“死婴”二字。十月怀胎却只能生出来一个死婴,那样的事情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是生命不可承受之重。如果有那一天,作为悲剧源头的他,必须要站在茅依依的身旁一同承受。 那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赎罪。 看着他的神色渐渐凝重,甚至于变得阴沉起来,白眼狼眼皮不禁跳了跳,扫了扫远方还是没有什么发现,只能硬着头皮咳了两声出来请罪:“属下犯错了,请帮主责罚。” 被他的话拉回现实,希北风先是有些迷惑,接着便回过味来:“无妨,或许猎鹰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呢?没见到人之前不必急于做出判定,无论事实究竟怎样,再见的时候总会清楚的。” “是。” 白眼狼微微松了一口气,虽然希北风对待属下显得很宽容,当然,实际上也确实很宽容了,但是他始终忘不了对方关于下属死斗的态度,那种对生命的漠视让他不得不多留一份心,免得什么时候对方不痛快,自己还不识趣地触怒对方。 “走吧。” 希北风淡淡地说完便率先踏出脚步,带着一行人风风火火地横行于五环之中,令所有认识他们又或者是不认识他们的人皆退避三舍,又惧又怕得只能在心里骂一声臭流氓! 对于那些畏惧而厌恶的目光,一众北风帮的帮众却十分适应,感觉就像如沐春风,要是一个流氓无赖混混恶霸,被人用友爱的目光对待,那才叫失败! 希北风可无法像他们一样适应,不过也谈不上难受,基本可以做到走自己的路让别人看去。 另一边,叶乾那里却无法像他们这样轻松写意,娄家兄妹、储睿、李长桦四个人均是愁眉苦脸。 娄家兄妹已经跑遍了能联系上的熟识故友,甚至连上门提亲被他家不留情面拒掉的人都厚着脸去求了。而那些人一开始倒也给面子,听说需要帮忙,一个个拍胸脯保证,恨不得剖心相待。 但是,后面听说是要跟柳元洲斗,登时刷的一下子色变,像送瘟神一样送走他们,毫无不好意思羞惭之色,反而带着一抹嫌恶,甚至于是怨恨。 储睿昨天知道消息后,也是四处奔走,但跑断了腿说破了嘴,甚至于出钱都不管用。 往日里一个个称兄道弟的哥们,前面还在恭喜他拜入叶乾门下,恨不得给他提鞋,一听要出力二话不说就撸袖子,但知道是要跟柳元洲斗掰手腕,转眼就把袖子抹回去,那动作叫一个麻溜利落行云流水,差点让他看走眼了。 接着的话,客气点的就干笑着送客,不客气点的冷言冷语,更不客气的就直接翻脸骂娘让他好生丢脸,一下子绝交了好几个。 李长桦今天早早过来,是第一个到的这里,原本期待着娄家兄妹和储睿好歹能搬来几个救兵撑撑场面,没想到三个人连半个人都带不来。虽说早知道这可能性很大,但对他来说还是相当打击的。尤其考虑到压力几乎都压到了希北风身上,而且老师现在还不知道对方要来,待会见面他真是有点难做人了啊。 “好了,一个个都苦着脸干什么,他柳元洲跟我斗了一辈子,又何曾真正占据过上风?” 叶乾望着四个学生,老脸不禁露出一抹柔和笑意。 娄皓月有些刁蛮任性,气急的时候敢跟他这个老师叫板;娄皓日则是打心底里看不起穷人,恐怕也是难以改变的;而储睿最喜欢吹牛夸耀,说的话只能信三分;也就一个李长桦正经点,危急时能挺身而出,但却容易在某些决策上犹豫。 如果是在以前的话,前三人根本不用想当他的学生,也就李长桦可以收下,至于想当亲传弟子的话,却是比较难了。但就冲着今天四人的样子,如果以后还能有机会的话,他却可以按徒弟的标准,传授四个学生点压箱底的本事。 李长桦等四人听着叶乾宽慰的话语,却是齐齐露出一抹苦笑,对于后者愈加敬佩,临危不乱处变不惊,还能有心思安慰其他人,这心还真大啊…… 叶乾微微笑着,嘴唇蠕动正要开口再传授一点人生经验,不过眼角余光忽然瞥到熟悉的身影,那从容的笑意顿时变成了苦笑,视线也朝着那边投去。 瞧着他这幅模样,李长桦等四人均是心里一跳,循着叶乾的目光看去,顿时发现了一老两少正朝着这边走来。 为首的老者正是柳元洲,嘴角弯弯挂着一抹笑意,眼神却阴鸷冰寒。 后面跟着的两少,其实有一个也不算是少。 猎鹰这种二三十岁的人,确实不能算是少了,但跟着柳元洲一比,却还年轻得很。 “该死,难道是这个家伙去通风报信。”娄皓日咬着牙,在心里把希北风给骂了个狗血淋头后,才看向另外一个真正的少。 “怎么是他!”娄皓月惊讶地低语道,眼神十分地纠结。 最后的一个翩翩少年,乃是云烟城中鼎鼎有名的房家少爷房骏,家世出身和相貌才能皆是无可挑剔,储睿和李长桦不敢与之相比自不用说,就连眼高于顶的娄皓日也自愧弗如,令多少青年才俊自惭形秽。 对于这种同辈翘楚,娄皓月是早有好感,不过她虽然对自己的容貌很有自信,但也知道两人也根本不会产生什么可能性。以对方的家世而言,只有云烟城中顶尖的帮派、家族和城主府的小姐,才有资格与之交往以至于谈婚论嫁。 让她感慨的是,怎么都没想到,有一天会站在敌对的立场上,真是造化弄人啊。 ------------ 第53章 约不约 望着一脸纠结表情的娄皓月,猎鹰忍不住舔了舔舌头,心思又开始活泛起来,火热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前者,走到近前也依旧不改,甚至更为过分地盯着。待在这个破地方都没有什么机会开荤,都快把他小兄弟给憋坏了,昨天好事被希北风那厮给坏了,今天最好能占了便宜再去报仇! 娄皓月眼里一片厌恶,真想那把刀直接砍死这种恶心的人,以往多少富家公子都是小心翼翼不敢唐突,至于这些臭流氓更是不敢随便拿眼盯着。现在一个个都翻了天,看着自己就像看着一块肥肉,流着哈喇子似的恨不得立刻咬上一口。对比起来希北风那个混蛋,反倒更像个正人君子,真是见了鬼了! 娄皓日不善地看着猎鹰,心中虽恼怒却无法发泄,只能默默地站前一点,稍微遮挡一下妹妹,免得被小人恶心坏。 储睿看着猎鹰的目光更是不善,简直像是要吃了对方一样,娄皓月可是他的目标,现在居然有别的狗想觊觎! 李长桦同样不满于猎鹰,对方昨天那嚣张跋扈小人得志的嘴脸早让他恶心透了,如今目光又赤裸火热地盯着娄皓月,仿佛像在看着碗里的肉,哪怕他同样不喜娄皓月,也想挺身而出狠狠揍猎鹰一顿。 叶乾冷冷地哼了声,望着猎鹰背着的一块用布包裹起来疑似匾额的东西,眉头却是微微蹙起,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老友,别来无恙啊。”柳元洲客气地拱了拱手,眼里满是玩味戏谑之意,对方的近况他再清楚不过了。 “不劳挂心,一切还好。”叶乾冷淡地道。 “是吗?” 柳元洲微微笑着道:“可我怎么听说,你叶乾竟然落魄到被几个小流氓欺负的地步呢?” 叶乾眼里闪过一抹精光,意味深长地道:“你知道得倒是挺清楚的嘛。” “哈哈哈……” 柳元洲笑道:“我当然清楚,不过很遗憾你应该猜错了。我想对付你的话,肯定不会假手于几个小流氓,只是碰巧他们先出手了,也就乐得在一边观望,同时警告了一些想帮你的人。” “那还真是有劳你操心了。”叶乾冷声道。 “不操心,想出手帮你的人不多,也就那么几个,还是存着别的心思的。我话一放出去,他们立刻就没了动静。” 柳元洲唏嘘道:“这可真是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得道者?”叶乾嗤笑不已。 柳元洲笑着道:“难道你以为自己做了很多善事就是得道者了?可笑!” 李长桦等四个学生忿忿不平,叶乾的品格为人称赞,谁提起来不得竖起大拇指来,而柳元洲则是以阴损出名,凡是个正常的人听了都想远避。但是现在这情形却是柳元洲无人敢惹,叶乾可为众人所负,毕竟事后算账的只有前者,而没有后者,这选择做起来实在简单。 叶乾老眼眯了眯,却不发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 柳元洲说教地道:“掌权者居高临下,控制下层的贫弱者,这便是道!而你屡屡助贫弱之民违逆我等,便是反其道而行之,是为失道!” “好大一番歪理。”叶乾冷笑。 “事实已经证明了,不管是正还是歪,理就是理,万古不变。”柳元洲以胜利者的姿态教训道。 “即便如此,那也只是你的理,而不是大家的理。给后人评定,就只能是个歪理。”叶乾不屑道。 “冥顽不化,活该你有今日。”柳元洲鄙夷地看着叶乾,扫了扫他身边的四个学生:“这就是你最后的底气了吗?” “是,也不是。”叶乾道。 “哈哈哈……” 柳元洲讥讽地道:“不管是与不是,只要把他们从你身边踢走,你就真变成孤家寡人一个了。” 叶乾眯着老眼道:“对小辈出手,这可是有点掉价了。” “放心,我不会直接对他们出手的。”柳元洲微微侧了一下头。 收到眼色后,房骏走了出来,向叶乾行礼道:“房家房骏,见过叶前辈。” 叶乾微微颔首,询问道:“你现在是他的?” “蒙师尊青睐,已拜入门下,暂为记名弟子。”房骏不卑不亢,说起记名弟子也面色淡然,因为他有自信变成真正的关门弟子。 叶乾幽幽一叹,摇头道:“你房骏的名声在年轻一辈也算是数一数二了,老夫虽仅与你谈过寥寥数次,倒也觉得你当得起众人赞誉名副其实,却不知为何不顾声名投入他的门下?” 这么尖锐的问题,别说柳元洲在身边,就是不在,房骏也是不可能回答的,此时无需去看师尊的神情,立刻正色道:“还请前辈慎言。” “抱歉。” 叶乾无奈地苦笑,惜才之心一起,竟然忘记彼此立场,看来他还真是越来越老糊涂了。 “不敢。” 房骏连忙回答,心中却是惊讶于叶乾的气度。稍微对比起来,气量狭小的师尊哪里能比,可惜了,若是这两人的出身能颠倒该有多好。 看着自家老师跟对方道歉,李长桦等四人心里难免不满,这投了贼人的房骏哪里有资格当得起一声抱歉! 与他们的心情相反,柳元洲很乐意看着这种情形,嘴角翘起的弧度又大了一些:“叶老货,怎么样,我这徒弟比你收的乱七八糟的学生如何?” 叶乾转头不屑地哼了声,道:“你是找了个好苗子,但我的学生也个个不差。” “正等着你这句话!” 柳元洲哈哈笑道:“反正在这里也左右无事,不如举办一场比武大赛,你我比斗的话,显然是我占了便宜,就让两家武馆的学生切磋切磋如何?” “切磋?”叶乾摇了摇头,现在四个学生,还真没有一个底子能比房骏好的,给他时间调教或许还能奋起直追打个七八成,如今的话估摸着只有挨打的份。 “你怕了?”柳元洲讥讽道。 “你就当我怕了好了。”叶乾从容地笑着,他对身外之名已经不感兴趣了,就算是他怕了又如何。 柳元洲看着老对手这么认怂,心里突然冒起一股无名之火,连带着脸色也阴沉如水。 他这一变故,倒是让李长桦四人吓了一跳,一个个均是提起了万二分的精神,忌惮地戒备着对方。 “哼!” 柳元洲冷哼一声,心情缓缓平静下来,随手一指身后的猎鹰,对叶乾道:“你可知道他背的是什么东西?” “总不能是我武馆的匾额吧。”叶乾微微一笑,但那笑容里却少见地带着一抹寒意。 “哈哈哈……”柳元洲大声发笑。 猎鹰将背后的东西取下来,又揭开了其上包裹的粗布,露出来一面匾额,叶家武馆四个遒劲有力的金字,赫然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看着那面可以说凝聚了自己一生的匾额,叶乾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面色变得十分地难看:“你怎么拿到手的!” “自然是从拿着这面匾额撤离的人手里拿到手的。”柳元洲森然笑道。 “他,怎么样了。他,到底怎么样了!”叶乾的声音很低,但却像是暴怒的狮子在咆哮一般。 “死了!”柳元洲意简言赅地道。 脑袋嗡的一声,叶乾只觉眼前一暗,脚下发软无力,本就不太好的身体,一下子就向后面倾倒。 “老师!” 李长桦等四个学生齐齐一喊,焦急慌忙地将之扶住,尽管他们不知道到底是谁死了,但是也知道必定是老师重要的亲人,否则不会将匾额交由对方拿着撤离。 缓了片刻,叶乾仿佛苍老了许多,但眼神却比之前更为光亮,好似回到了年轻时代,让人看着便不自觉地产生惧意。 猎鹰的心跳不自觉地加快,他现在可是拿着人家武馆的匾额,这要是突然发疯第一个死磕自己…… 此时的他却忘记了,从四环过来的他,何须忌惮一个五环的糟老头子。 叶乾直直地看着柳元洲道:“他怎么死的。” 说起这个问题,李长桦四人也不禁竖起耳朵,如果是对方所杀的话,恐怕也只有为老师一战了。 “还能是怎么死的。” 柳元洲讥笑道:“自然不可能是老夫杀的,老夫要动手肯定是对你动手,杀你一个长子如何能解得了恨呢。” 叶乾凄冷一笑,沉默片刻后终于接受事实。他的心里突然空空落落的,像是什么都没有了一样,如果是柳元洲杀的,他还能有恨,但是天灾所杀,难道他还能怨天? “你的长子也可以说是为匾额死的,怎么样,人没了,至少匾额得拿回去吧?”柳元洲道。 叶乾道:“你的意思是比赛赢了就还我?” “正是。”柳元洲冷笑道:“不过你输了的话,世世代代不得再开武馆!” 叶乾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武夫,一生也就开了一个武馆,还指望着传承下去,而如今赌注竟然是世世代代不开武馆,拿子孙的未来豪赌,这叫他如何能接受? 但不能接受的话,武馆的匾额却拿不回来,纵然勉强再把武馆开下去,世世代代也抬不起头。自家老祖的武馆匾额,竟然在对头的武馆里供着,这种事情谁能受得了,尤其是脾性刚强的武夫更受不了,还不如就直接关门了事! “可恶!” 娄皓月恨恨地咬着牙,低声对其他人道:“五对三,抢不抢!” 没想到这家伙胆子这么肥,其他三人都是被吓了一跳,叶乾也是微微一愣。 对面的柳元洲一脸戏谑,猎鹰则是咕噜咽了口唾沫,只有房骏讶异之后眼里浮上好奇的色彩,多看了娄皓月两眼。 “别瞎说!”娄皓日对这个妹妹也是服了。 “哼。”娄皓月不满地看向哥哥。 储睿可不敢在这个时候开口吱声,其实这事情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最好了。 “北风哥怎么还没到!”李长桦低声自语。 “还用说,希北风那混蛋肯定不会来了!”娄皓月愤愤地道。 “希北风?” 猎鹰讥讽道:“他要是敢来,我要他好看!” ------------ 第54章 约! “你说要谁好看呢?” 希北风冷冷的声音如鬼魅一般飘进了猎鹰的耳朵里。 “谁!” 猎鹰怒喝一声,待看见希北风带着十几个人从不远处走来,顿时就哑火了。 “终于来了!”李长桦看着颇为壮观的救兵到场,心里不禁松了一口大气,就算柳元洲还在附近埋了伏兵,也不好来个乱斗惹出太大风波吧! “哼!”娄皓月不满地道:“来是来了,不过来得真慢!我看他就是怕了,犹犹豫豫才会这么晚到的!” 叶乾无语地看着她,摇摇头也不说什么。 猎鹰等着希北风到了近前后,外强中干狐假虎威地道:“有柳前辈在这里,你还敢放肆!” “你想死吗!”白眼狼看到这货在对面的阵营里之时,真是恨不得打死这个混蛋,他第一次招揽人,结果招来了一个叛徒,这跟在他脸上打一巴掌也没有什么区别。 黑胡子很乐于看到这种事情,笑呵呵地道:“人家这不是看不上咱北风帮么,你以后招人的时候得注意点,别什么没眼光的垃圾都招进来。” 雷猴在一边附和道:“就是就是。” 被他俩一刺激,白眼狼心中更加恼火,直接向希北风请命道:“帮主,属下招错了人,甘心受罚,不过受罚之前,我要先让这鸟人付出代价!” 看着他们内斗的样子,猎鹰不禁哈哈大笑道:“几个蠢货,居然还以为能招揽老子,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资格!” “你找死!” 白眼狼闻言怒火冲天,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对方,竟敢让自己里里外外地丢人,这笔账没那么容易算! “何必与小人一般计较,早晚打得他不想做人就行。” 希北风微微摇头,拿着反面例子教训着白眼狼道:“以后这种事情得多留个心,臣强主弱臣必欺主。他手底下有近十号人,即便单独一个人被我碾压也不服气,心里肯定是想着如果不单挑而是改为群殴,完全没有可能会输。换做是你的话,有多大概率能心甘情愿任我驱使呢?” “是。” 事到如今白眼狼也只能打落牙齿混着血吞下去了,将这个教训牢牢记住并时刻反省,以确保没有下一次了! 猎鹰得意地对希北风道:“你说的没有错,但很可惜就是马后炮,早知道这样,你还能放虎归山?” “虎?” 希北风不屑地道:“可笑!你不过是本帮主拿来磨练手下的磨刀石,还真以为是自己占了便宜?若不是早提防着你反水,本帮主又怎么会直接收下你一半的人,剩下几个歪瓜裂枣留给你收拾?真当我这里是垃圾堆什么人渣都收啊?” “你……” 猎鹰哑口无言,想到这个他就气得说不出话,自己趁乱拉起了班底,结果一下子就给人挖掉一半。剩下的几个废物都是背叛过自己的,以后相处必然是有嫌隙,若不是手头无人完全可以直接打残了扔掉。而现在只能将就对付着,以后再另外培养心腹。总之,一番心血尽付东流啊! “不用你你我我的。” 希北风冷笑道:“我既然敢放着你不管让你做最后抉择,自然有把握让你后悔自己的背叛,你就洗干净脖子慢慢等着吧。” 猎鹰脊背没来由地一寒,还好想到此时有了大靠山,才稍微安下心来:“好,我就洗干净脖子等着你!” “杀鸡焉用牛刀。” 白眼狼冷笑道:“对付你,有我足矣。” 猎鹰闻言正想反驳,不过看到柳元洲已经有些不耐烦了,登时就偃旗息鼓闭紧了嘴巴,只恨恨地瞪了一眼白眼狼。 柳元洲看着希北风,怎么看都觉得平凡无奇,摇着头道:“小朋友,逞口舌之快,也得有点真本事。在老夫没有计较之前,你还是快点走的好,不然后悔都来不及。” “柳前辈是吧?” 希北风笑着道:“您这倚老卖老地叫别人小朋友可真有点无耻,别人听了还以为咱们是忘年交,套近乎也没有这么套的吧?” 柳元洲眼里闪过一抹厉色:“到底是太久没有人敢招惹老夫了,是不是都忘记老夫的脾性了?” 叶乾蹙眉,对希北风道:“北风小友,此事乃两家武馆之私事,跟你无关,你且先离开吧。” 没等希北风回答,娄皓月便焦急道:“老师,这时候你就别替他操心了,他能够帮您是他的福气!” 希北风满头黑线,然而此时也不想跟对方计较,而是与柳元洲道:“想让我走也行。” 众人怔了怔,一个个惊讶不已。 娄皓月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管不着,闭上嘴一边呆着去,瞎掺和什么事情,只会添乱!”希北风教训得娄皓月哑口无言后,方才望向满是玩味之意的柳元洲,把后半句话也给说了出来:“但前提是你把背叛我北风帮的人留下来,把那块匾额留下来,然后带着你的人离开。” 柳元洲的嘴角慢慢弯了下去,老眼好像冒出点点火光:“初生牛犊不怕虎,倒是个有点志气的少年人。” 此时众人也才醒悟过来,纷纷复杂的望向希北风,装什么大尾巴狼啊,有话不要分成两半说,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好不好! 娄皓月哼了一声,对希北风道:“还跟他废什么话,咱们现在人多,直接上!” 希北风一头的黑线,很是没好气地道:“我都跟你说了别瞎掺和,闭上嘴巴在一边看着就行!算我拜托你好吧?” “你什么意思?”娄皓月怒道。 “那你得问问柳前辈单枪匹马单刀赴会是什么意思。”希北风无语地道。 “他哪里算单枪匹马了?”娄皓月不解道,明明还有一个房骏公子和一个垃圾鸟人。 “你说呢。”希北风并不打算解释。 猎鹰和房骏的脸色迅速变黑,这是在骂他们不是人! “不管了,反正咱们人多,此时不上更待何时!”娄皓月焦急地道,也懒得跟希北风计较太多,只想赶紧利用对方先把匾额给抢回来。 希北风扶额:“我说小姐,你没看他们把人质抓得死死的,人多管个屁用,难道你想抢回来一块烂的匾额?” 娄皓月愣了一下后,粉嫩小脸刷的一下涨红了。 “咳咳。” 叶乾笑着道:“好了,我的事情还不需要你们几个小辈来操心。” 柳元洲道:“小辈替你操心还不好吗?也省得你过几天找不出人来比斗。” “比斗啊。” 希北风看着那块匾额,再听到这个比斗二字,虽然之前没有在这里,但也猜得出来是要以比斗来决定匾额的归属。不过他却不看好叶乾,毕竟四个学生都是水货,没一个能拿出来打的,而对方既然提出这种方式,肯定是有很大的把握,出手的应该是这次跟来的少年。妈的,跟沈谅那厮一样,又长得比他帅! 叶乾瞥了眼四个学生,嘴角苦涩地摇摇头,如果这是在云烟城里,他或许能跟柳元洲来个你死我活,但现在一无所有的他只剩下几个学生了,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他这老心脏恐怕再也承受不住了,当下便认输一般地道:“比斗就算了,匾额你爱拿走就拿走。” 柳元洲难以置信地看着叶乾,他知道对方不比以前了,而且一年比一年更加内敛,更加能忍,不然怎么可能受一个叫什么独眼龙的垃圾流氓欺凌却不还手。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在经受了长子死亡的打击后,面对他这个老对手,面对等同于凝聚了一生心血的匾额被夺的耻辱,竟然视若无睹无动于衷! 难道是长子的死给对方的打击太大了? 对于不接受挑衅不接受比斗的叶乾,饶是柳元洲经过这些年的磨砺后气度见长,也差点直接气急败坏地想破口大骂!这种蓄了全身力气打出一拳却打空的滋味,能让他岔气吐出一口老血啊! 李长桦等四人见老师如此忍辱负重,心中皆是感动不已。 以老师的性子而言确实现在凡事都趋向于选择一个忍字,但如此情形在这件事情上却是不可能忍。那匾额对于别人来说就是一块木,但对于老师来说就是一生的心血,更不用说是其长子拼了命才保下来的。怎么可能就这么拱手让于人,任由匾额放在别人的武馆里,成为一个大笑柄呢? 之所以会选择忍下来,恐怕只是觉得他们几个出手跟房骏比压根没有胜算,不想让他们白费力气自取其辱,更怕他们万一在比斗中出现什么闪失! 娄皓月怒哼一声,直接盯着柳元洲道:“你的比斗我们接下来了!” “你?”柳元洲嗤笑地摇摇头,他要的是跟叶乾比,只有一个小学生跳出来,根本不够资格跟他对话! “是我们!”李长桦愤怒地道。 “没错!”娄皓日和储睿皆是声明了自己的立场。 “你们还入不了老夫的眼。”柳元洲摇头道。 “说的没错。”叶乾老怀大慰地望了望四个学生道:“你们还入不了他的眼,但却是老夫捡来的宝,一时意气不争也罢,这笔账总有机会能够讨回来的。” “老师……”李长桦四人异口同声,心里皆为他抱不平,好人没有好报啊! “咳咳。” 希北风笑着道:“如果他们不够看的话,那再加上我,如何?” ------------ 第55章 比赛规则 叶乾惊讶地看着希北风,难以相信对方会说出这种话来,毕竟之前后者可是打死都不想拜师,如今一堆麻烦上门的时候,就算想要帮忙也没有必要直接蹚浑水吧? “我的意思可不是拜师。” 希北风郑重声明完后,才笑呵呵地道:“如果允许外援的话,我倒是可以上场。” “外援?” 叶乾老脸不禁黯然,还真是打死不想拜师的家伙,不过面对柳元洲能这么硬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他也没有再多想便拒绝道:“算了吧。” “何必算了呢,既然有人不自量力地想帮你,那不如就给他一个机会好了。”柳元洲突然开口,只要能逼叶乾跟他以任何的方式斗一场,这些细枝末节完全可以不计较,反正最终目的达到就可以了,他要让叶乾的武馆永永远远地消失! 娄皓月正想说希北风不自量力呢。 一个根骨资质被评价为普通人水平的一般的人,一个完全没有习武底子的人,居然要参加他们这种武馆间的切磋比斗,开什么玩笑嘛,这又不是直接比拼钱之力用财气弹互相砸的野蛮游戏,对方上去了也就是一个输字!差别只在于输得难看不难看就。 然而,就算是他们几个学生上去了,遇上房骏这种人其实也差不多就是一个输字,跟希北风上去的差别并不算是太大,如今对方也算是好心好意,而且又有个更令人讨厌的柳元洲说出那种话,当下她便迎合着道:“没错,反正我们都是不自量力,不如就试上一试,万一不小心赢了呢?” 这话说得有点妄自菲薄,但也算是很贴近事实了,其他三个同门颇为复杂,不过还是认同地点点头,众志成城地看向叶乾道:“老师!” “这……” 叶乾望了望他们,接着又看了看对面的房骏,犹豫片刻后认真问道:“房家小子,你可能答应我到时候切磋点到为止!” “不用他答应,我在这里可以撂下话来,保证绝对不伤害你可爱的小学生们!”柳元洲信誓旦旦地道。 房骏亦是向叶乾道:“师尊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 “既如此,斗上一斗又何妨!” 得了承诺的叶乾也下定了决心,自家武馆的匾额都给人家拿了,就算以后远走他乡重立武馆,终究也是一个莫大的耻辱,身为武人的他,就算明知道要输,可以的话还是想争一争这口气! “好!” 柳元洲满意地道:“地点我来安排,届时这里方方面面的人物,老夫都会请过来,至于时间的话,随你定。” “七天。” 叶乾道:“没有问题吧?” “没问题!” 柳元洲阴测测地道:“短短七天,又能成得了什么事呢,就是再给你一个月都可以。” “不必了。”叶乾道。 “比多少场,你选。”柳元洲道。 “六场!”叶乾道。 “六场?”柳元洲微微蹙眉,旋即笑道:“你有学生四人,再加上一个好管闲事的小子,拢共加起来也就五个人,该不会是自己也想上场吧?” “没错。”叶乾道:“如果前面五场输了三场,我想最后一场跟你决胜负,你看如何?” “既然你这么要求了,我便答应又何妨?倒不如说,这样正合我意!”柳元洲老眼闪动着期待的光芒,叶乾的身体早有问题,现在钱之力又少,跟他一对上来只有被虐的份! 希北风冷笑道:“放心,不会如你所愿的,因为前面五场打完也就完了。” “狂妄!”柳元洲呵斥道。 “狂妄自然有狂妄的本钱。” 希北风笑道:“时间地点人选都定了,现在不如说一说规则?” “按惯例即可。”柳元洲无所谓地道。 “怎么个惯例法?”希北风问道。 “你这是在挑衅老夫!”柳元洲怒视道。 “这个还真没有,因为像这种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的比斗,我还从来没有参加过也没有见识过。”希北风讥讽地道:“一般遇到你这种人,我都是一发财气弹过去就了事了。” “小子,你竟敢!”柳元洲品行虽恶劣,但是对于武道还是引以为豪的,如今被人说成是小孩子过家家,登时也想一发财气弹打死对方! “咳咳。” 同样对希北风有些无奈的叶乾却不得不出来缓和场面:“何必跟小辈计较呢,而且他确实没接触过武馆,自然不会知道比试的规矩。” 柳元洲厌恶叶乾,但也知道对方不屑于在这种事情上说谎,心中的怒气稍稍平复便冷冷笑道:“好,那我就说说比武的规矩。掉出擂台或者失去意识为输,直接认输也可以。不能用财气弹和财气光束,只能以体术进行比斗,且双方的等级必须相同,至于钱之力上限的话也最好不要相差太大,才可以确保公平。” “那如果实在相差很大呢?” 希北风意味深长地道:“比如现在,我想我们几个的钱之力上限,应该是远远不及你那边的吧。” 猎鹰闻言后十分不忿地道:“你的实力显然是在三环区间,跟房公子的差距并不大!” “这么说他应该是在二环区间咯,钱之力上限在60-80之间,当然也有可能再略微高一些。”希北风推测道。 猎鹰哑口无言,对方关注的重点还真是实际。 “这七天我不会再提升钱之力。”房骏突然开口,随后有补充道:“如果你们全力提升的话,还能再提高二十点钱之力,别的回合且不说,至少能找个旗鼓相当的人跟我过招。” “很有自信嘛。”希北风玩味地道:“但是其他人呢?” “按照惯例,双方有一定差距的时候,强的一方需要主动释放掉一部分财气,将自身的钱之力下降到跟对方接近平齐的水平。如果差距实在是比较大的时候,强的一方需要将财气降低到比弱者更低的水平,具体会有比赛评委裁判和现场观众监督评定。”房骏解释道。 “哦,这还真是有点公平的意思。”希北风不屑地道,心里很想吐槽有点儿小孩子过家家了,明明能暴力解决的东西,偏偏要比试技巧。 房骏听出了他话里的某些意味,只觉得好像被侮辱了一般,怒气腾腾地道:“如果你想要玩不公平的也行,无限制的比斗,不限制以财气直接打击,如果你会气法也可以用出来,但是双方的性命就无法保证了!你敢吗?” “如果只有我一个人的话,当然是奉陪到底。”希北风笑了笑道:“但很无奈我这边几个队友都不给力。” 娄皓月怒道:“你敢我就敢!” “都住嘴!”叶乾急忙喝道,生怕事态走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叶前辈不必着急,他们几个不行的话,我一个人五场全包了。” 希北风与叶乾的想法完全不同,如果是靠体术的话,明摆着他上去也难搞,但如果是无限制的话,呵呵…… “口气真大!”房骏乃人中龙凤,什么时候被人这么看不起过,居然连他在内的五场比试都要包圆,简直是在侮辱他! 柳元洲冷冷地看着希北风道:“既然你这么想无限制的比斗,那就干脆由你来制定规则好了。” “你说的,可千万别后悔。” 希北风话是这么说,但是完全不给对方后悔的机会,直接一口气就连着说下去:“三局两胜制,第一场按照你们说的惯例执行;第二场完全无限制,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第三场,嗯,如果还有第三场的话,算我输。” “不知天高地厚!”柳元洲的眉毛跳了跳,从未有哪个人敢在他面前这么跳! 叶乾咳了咳道:“年轻人意气用事,你又何必跟着计较呢。” 柳元洲呵呵道:“老夫偏要计较如何,人都是要为自己说出来的话负责的,哪怕是用命去负责也一样!” “前辈说的是。” 希北风冷笑道:“只不过,像你这样一边无耻地拿着别人家的匾额来威胁,一边还正气凛然地以长者的身份教训年轻人,我只能说,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啊!” 柳元洲眸子杀意闪动:“很好,你成功激起了我的怒火!” 无所谓地摊摊手,希北风笑着道:“人不止要为说过的话负责,还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负责。在这种时候落井下石,以近乎强迫的方式逼别人比斗,你还有脸说自己有怒火?” “竖子!” 柳元洲眉毛直跳,然而攥了攥拳头后,却忽然哈哈大笑:“好好好,是是非非就留到七日之后,那个时候我不会要了你的命,只会让你跪下来好好求老夫放过你!” “那就拭目以待了。”希北风耸了耸肩。 “走!”柳元洲哼了一声,便带着房骏和猎鹰,连同那面匾额一起走了。 “好走不送。” 希北风飘忽的话语令柳元洲的身体顿了一下,然而后者终究只是太久没被气到了,稍微习惯之后便恢复以往的坚韧心性,只留下淡淡的哼声。 望着他们走远,叶乾不免幽幽一叹。 娄皓月心疼地看着老师,接着便斥责希北风道:“人渣,你知道输了会怎么样吗?只比三场,万一一下子输了怎么办!打六场的话说不定能打平啊!” “首先,不会输。输了算我输。其次,就算输了最多也是丢块匾额吗,而丢的那块匾额现在就在对方的手里。”希北风笑着道:“你不觉得他们赢了也不算赢吗?” 众人惊呆。 片刻后,娄皓月才缓过来,气急败坏地道:“咱们输了的话,老师可是要发誓世世代代不再开武馆的!” ------------ 第56章 赛前 “呃……” 希北风望着众人肯定的眼神,差点就说不出什么话来了,哈哈地干笑两声后,尴尬地道:“那什么,反正只要赢了就好!” “赢了就好?”娄皓月责问道:“三局两胜,要是前面两场赢不下来的话,你是不是打算是老师在最后一场亲自上阵?” “这个肯定不能!” 希北风大汗,就叶乾现在一副外强中干的样子,钱之力又跟那柳元洲相差了不知道多少,这要是上场的话就只能给对方狂虐了,话说柳元洲根本就是抱着这个想法来的,太无耻了,落井下石地逼别人比武,这跟逼婚有什么区别! “不能?不能的话,你还把六场比赛缩到三场!”娄皓月黑着脸道:“输了你负责吗!” 叶乾咳了两声道:“好了,三场六场其实也没什么差别,比武的场次少了我还放心一点,只是这第二场太危险了,到时候还是我出面改成普通的比赛规则好了。” “别!” 希北风连忙否决,笑呵呵地道:“无限制的对我比较有利,要是改成普通模式的话,我还不被人家狂虐!” “你还知道阿!”娄皓月哼道:“房骏公子就只出一只手都能把你撂倒!亏你刚才还厚颜无耻地在那里吹自己必胜!” “你这胳膊肘可是往外拐了!”希北风没好气地提醒道。 “我……”娄皓月愤愤地哼了一声。 “好了,我那一场你们就不用担心了,妥妥拿下没问题。人房骏公子不是说了吗,这段时间不会再提升钱之力,我就当他说的是真的好了,起码钱之力方面我完全碾压他。”希北风淡定地道。 对于他的钱之力到底有多少,别说他的属下白眼狼黑胡子等人一直怀疑,是否超出灾民级别的100战斗力了?就是娄皓月也有点想不通,之前对付猎鹰的时候,好像是一副同样级别的样子,但问题是这个家伙出手未免太阔绰了点吧!搞得好像超出灾民级别进入了贫民级别了! 她提醒道:“如果你高出一个级别的话,无限制比武除非对方是脑子被砸了才会答应,话说就算是被砸了,房骏公子答应,其他人也不会答应!” “放心,是同个级别没有错。”希北风笑着道:“如果是不同级别的话,跟我交过手的人不可能会不知道吧,毕竟差了一个等级就会产生十倍的压制效果。” “这个倒是。” 娄皓月只能接受这个说法,自身的财气可以通过精确的控制进行收敛,但是打出去多少的话,至少在她的认知范围内是不可能糊弄的。她见过希北风打猎鹰的样子,输出的财气量确实很多,如果真高出后者一个等级的话,怕是早就把对方给打死了,也轮不到现在对方找了靠山过来耀武扬威地恶心人。 叶乾想了想后也释怀了,如果七天后希北风提升到灾民级别的上限100钱之力,而房骏也真的停止提升钱之力上限,那么到时候双方的差距可能会在20到30之间。也即是说房骏实战的时候差不多是需要把70点钱之力打出100点钱之力的效果。虽然数值小的时候比较好提升实战效果,但是希北风也没有傻到一直打空打错,浪费掉超出对方接近一半的这个优势吧? “我的那一场绝对不用担心,问题是第一场怎么办?”希北风提出了自己最担心的问题,相比打六场需要靠四个水货赢两场而言,三场两胜制只需要四个水货出来一个能稳当拿下一场的,怎么想都比六场要来得轻松,但很可惜水货就是水货,再轻松也不容易。 叶乾看了看四个学生,心里权衡了片刻之后终于下了决定:“第一场就由储睿上场吧,他的争斗经验比其他人都丰富,最近稍微提升一下钱之力,再好好地锻炼锻炼,或许能拿下第一场也说不定。” 储睿没想到居然重任落在自己的头上,一时间自然是觉得压力山大甚至有点喘不过气,他要是第一场输了的话,后面一场即便赢了,老师还是得上场受辱,而就算后面一场输了,论起来的话也可以说成是他影响了士气,反正是吃力不讨好。 “有问题?”希北风玩味地道:“你该不会是想临阵退缩吧,要是觉得打不过的话,就趁早说出来,免得到时候拖了我后腿。” “不行就换我上!”娄皓月同样怀疑储睿。 “还是我来吧。”娄皓日怕妹妹有闪失,故而立刻抢着要上场。 李长桦眼神黯然,他何尝不想争一下,只可惜钱之力有限,且底子也不如储睿,硬要争着上的话,最后也只能一败涂地,反而拖了希北风的后腿。 “咳咳。” 叶乾望着储睿道:“不用觉得有什么压力,当然,如果觉得实在压力太大的话,也可以换别人上,毕竟因为这个而影响了发挥也是比较可惜的。” 储睿咽了口唾沫,下定决心:“老师既然这么说了,学生哪里还有畏缩退却的道理,必定要把第一场拿下来!” “好。” 叶乾宽慰地道:“我也已经做好了第三场上阵的准备,而且老实说对于三场比武的胜负,为师都没有任何的把握,你首先注意自己的安全,其次再考虑发挥出自身的实力,只要打出自己的实力,打出自己的威风,为师都会很欣慰的。” 听到那一句为师,储睿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恢复往日的风采,自信飞扬地道:“老师您就放心好了,学生一定不负所托!” 娄皓月在一旁扶额,对于储睿这种同门,她算是彻底服了。 希北风也一样看不下去,直接向叶乾告辞。 “等一下。”叶乾道:“虽然你要跟房骏进行无限制比赛,但是体术上的一些基本原理,还是需要听一听的吧。” 希北风想了一下,摇头笑道:“算了,虽然我还是挺有兴趣旁听的,但是现在重点还是先放在提升钱之力上吧。四个时辰吸收天地财气,四个时辰炼化钱币,剩下的时间刚好吃喝拉撒睡,再听课的话只能选择晕倒了。” “好吧。”叶乾哭笑不得,不过也承认希北风的说法有道理,后者跟储睿的情况还是不太一样的。 储睿需要控制钱之力提升,不可过多也不可过少,争取将对手的水平限制在一定的程度,侧重点在于利用其武学体术底子进行一定的训练获得更大的提升。而希北风是在灾民等级下进行无限制比武,想要获胜还是以提升钱之力到允许的极限为最佳选择,多浪费时间影响精力的话反而不妙。 娄皓月却不解其中深意,只以为希北风又在装了,登时便嗤之以鼻道:“装装装,整天装,不觉得累吗?” “我觉得跟你说话更累。”希北风无语地带着人走了,跟娄皓月斗嘴就算斗赢了也是输了,毕竟是真的很累啊,而且本来就没有的事情,在对方嘴里好像都成真的了,试问他希北风何曾装过一个13? “岂有此理!”娄皓月恨恨地望着希北风离去的背影。 真是冤家,叶乾没好气地摇摇头,接着便开始着手训练储睿,同时也让其他三人一边跟着学习。 带着人离去的希北风并没有第一时间进行修炼,而是给手下发了任务,让他们去把附近大大小小的流氓清扫整合掉,选择性地收纳一些,剩下的垃圾则必须严厉警告不得聚众生事。相信有这么十几个人出动,倒是不需要大动干戈,吓几个打几个就差不多了。 至于收入的话倒不能有太大指望,毕竟都是些没有存款的渣渣,当然如果有收入的话也是意外之喜。他现在缺钱啊!修炼七天需要炼化的钱币是1400,刚好会把存款彻底花光。手底下一帮人,随时可能需要用钱,他却口袋空空,怎么想都觉得没有安全感。 在这该死的安置区,找准混蛋抢钱也有限。至于做生意的话,太麻烦了。老实说他也不是那么块料。虽然现在想想也不是不可以考虑,起码能找个地方让帮众没事的时候窝着别去滋扰平民,但是这鬼地方物资紧缺做个毛的生意啊! 不过,这次的比武大赛,倒是让他想到了一个烂大街的主意,干脆开个盘口,把大家口袋里的闲钱都坑进来好了。想都不用想肯定是压柳元洲赢的人多,刚好可以让他赚上一笔。退一步说的话,找大小姐茅依依借点钱,看看哪个冤大头开赌,直接下注也完全没有问题。 有了这种想法的希北风,等着大小姐茅依依过来后,自然是推心置腹地开始拉人上贼船,开盘口这种事情不跟官方管理区的人打过招呼,要是后面来个清查收缴那不就玩完了。 “你的想法很有意思。” 茅依依眼里微微放着光,何止希北风缺钱,她所在的管理区也缺钱好不。物资紧缺必然导致物价上涨,而他们又不可能跟灾民要钱,真开口的话非得出大乱子不可,而通过赌博坑点钱出来,也算是一种曲线救国的方式,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嘛! “同意的话你九我一!” 希北风非常地厚道,打算把所有的事情都交给茅依依,至于对方是明面出来设赌场,还是假装成一般灾民出来设赌场,又或者是跟某些人合作,要怎么控制避免有人亲家当场,要怎么维持好秩序,要怎么宣传,等等的这些麻烦的问题就不归他考虑了。 “不行!”茅依依哼道:“全都是我的!” ------------ 第57章 开始 “什么!” 希北风难以置信地看着茅依依,他早有预料对方或许会狮子大开口,但是怎么都没有想到是连点渣都不给他留,这吃相未免太过难看了吧! “有什么好什么的。” 茅依依鄙夷地道:“什么事情都要我这边来做,到时候要是出了什么岔子,也是要我这边来料理善后,我请问你出了什么?什么都没有出,就想跟我拿一成的分红利润,你脑子是有病吧!” 卧槽! 希北风差点哑口无言,冷静地想了想后,只能哭笑不得地商量道:“大小姐,这主意是我出的吧,到时候上场跟人家搏命的人也是我,这一成你都不给我未免也太过分了!” “主意是你出的。” 茅依依点点头承认了这一点,但接着却又不屑的道:“但别说的这主意好像就你会出一样,只不过是早一点晚一点而已,终究本小姐还是有手下会出这个主意的。” 希北风满头黑线,这可就有点强词夺理了,他就不信有那么些上不得台面的手下跟他尿到一个壶里去了,而且退一步说就算想到了也未必敢说出来,让官方管理区的人去坑灾民的钱,这缺德事情谁敢怂恿着干啊!另外的话此事也跟与虎谋皮差不多,人家就不怕发生什么事情,被管理区的人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事后把责任推卸的一干二净? 虽然如此,但他不得不承认茅依依反驳得十分精准,点子说出来就不值钱了! 现在他要么直接认怂看着到嘴里的鸭子飞走,要么就硬着头皮继续扯,而他当然只有选择后者了,腹稿也不用打直接就开始瞎掰道:“确实大家都会出这个主意,但是怎么把这个主意扩展成一系列的计划,获取最大的盈利恐怕就不是谁都能出的。” “哦,你说。”茅依依意味深长地道。 “我说?”希北风呵呵笑道:“是不是我说完之后你又说别人一样能想得出来。” “这个得看视你说的内容而定了。”茅依依落落大方地承认道。 希北风额上满是黑线,没好气地道:“一点利益都不给我,你就不怕我最后打假拳?” “你会吗?”茅依依玩味地道。 “不会!”希北风真是无语了,他脑子是怎么抽了,居然想跟她做生意,分分钟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所以咯,你还是先说出来,如果有那么点真正的价值,我会考虑给你一成的分红的。”茅依依认真地道:“但前提是真的有价值。” “好吧。” 希北风无奈只能把一点为数不多的料爆了出来。 其实也不过就是足球比赛玩的那些东西,设竞技场收门票前排卖瓜子汽水就差拉广告赞助了,至于赌的方面则是最终输赢可以赌,每场的输赢也可以赌,输赢结果可以赌,但输赢的过程也可以赌。过了多少招可以赌,打了多长时间可以赌,另外场边的教练也可以拿来赌,例如赌他吃不吃汉堡什么的。反正拓展开来没有什么不能赌的,只能佩服那些开设盘口的人了,真是为了坑赌民彩民的钱无所不用其极。 茅依依吃惊地看着希北风,想了想后不得不承认道:“虽然你说的只有这么一点,但确实可以通过这些东西再拓展一下,很有价值!” “那一成的利润?”希北风翘首以待。 “一成肯定是没有的。”茅依依露出和善的笑意:“到时候本小姐看情况打赏你点。” 我去! 希北风觉得自己的一番苦心怕是要尽付东流了,现在都这么抠,到时候还能给他多少?不过对于如此铁公鸡的茅依依,他也只能败退了,赚钱还是得靠自己,要是指望给人当成小白脸来养,他不如去出卖肉体好了。 看着他复杂纠结的表情,茅依依幽幽一叹道:“抱歉了,你要理解一下,城主府虽然家大业大,但是说到底也是跟其他的家族帮派差不多的体量,撞上现在这种事情想从那些铁公鸡身上拔点毛也不容易,能有这么个办法捞点钱出来补贴,确实帮助算是很大了,你少拿一点也算是帮了那些真正的穷苦百姓了。” 对此希北风也只能无奈地点点头,道:“我能理解的,自古以来,官府没钱的时候都这么干,抬着刀子放在咱脖子上,好声好气地说为了天下苍生你能给点钱不,不给钱的话就替天下苍生下刀子了。要我说,这话说得忒见外了,为了天下苍生我能不给吗?!” “你有怨言?”茅依依戏谑地道。 卧槽! 希北风满头黑线:“我就是试探一下,没有想到你真的是这种人,算我看错你了。” “你能明白就好。”茅依依笑着道:“不过你放心,对比其他的人,我这个人还算是很地道的,而且你最近蹭我的饭吃,我不也没有跟你收过钱,这次就当出了点饭钱好了。以后等什么时候宽裕了,我再想办法补偿你。” “也只能如此了。”希北风郁闷地道。 “嗯。” 茅依依嘴唇蠕动,犹豫着开口道:“那个,你说自己是跟人家无限制比斗?” “是啊,要开盘口,我肯定得如实相告,不然你怎么出去发布信息,坑那些有几个闲钱却闲的没事干的有钱人的钱呢。”希北风道。 茅依依没好气地道:“我什么时候怀疑这个了,我是说你到时候自己注意点!别真把小命给丢在擂台上!” “额。” 希北风不觉露出一抹微笑:“你这是关心我?” 茅依依很想翻个白眼,就没有见过这么无耻的人!她哼了一声,一点好脸色都不给,板着脸道:“我是怕出了人命,到时候引起恐慌。” “哦……” 希北风无语地道:“放心吧,这次我们必胜,而且根本不用赌到第三场。” “如此最好,我可是准备把嫁妆也一起扔进去,到时候要是赔了的话,你看我怎么对付你。”茅依依威胁地道。 “你要相信我!”希北风自信地道,如果正常的话,应该确实不用打到第三场,而且倒不如说第三场开打就说明彻底输了。 “你越这么说我越难相信你。”茅依依抱着手臂道。 “你必须要相信我,不然的话,开了盘口也赢不了几个钱,还不如前排吃瓜子围观看热闹算了。” 希北风道:“这擂台赛说出去,大多数也是压那边赢的,只有少数人会赌冷门,但也不可能下太多。我们这边不赢的话,你开了盘口赔率怎么调整,都赚不到太多。” “确实如此。”茅依依只能接受这个说法,接着便去找人出面搞这件事情,而两边的对战信息也很快就出来了。 第一局,储睿对战猎鹰。 这一局让许多知道内情的人都大为吃惊,柳元洲现在手底下还有些人,但是却派了一个不是自己门下的人出战第一场,到底是个什么心思啊! 第二局,希北风对战房骏。 这一局就没有什么太多舆论度了,当然话题的热度还是有的,只是中心都围绕在房骏这天之骄子身上,另外的某人完全被人无视掉了。 第三局,叶乾对战柳元洲。 这最后一局的热度最高,要知道两个人都很久很久没有出手过了,更不用说同台竞技比试,虽然叶乾的情况也很快被人传了个清楚,但怎么都比前面两场有看头,尽管有人觉得根本没有第三场,直接压了注赌两场就定输赢了。当然了,肯定是赌两场后柳元洲一方赢,至于叶乾另一方,则是零零星星几个赌冷门的人压了点。 时间流转,转眼就是七天。 擂台被管理区直接承包了,设置在第三环区,内场围观群众非富即贵,还有贵宾席位有独立位置另加门帘遮挡真容,外场则是各路穷逼和贩卖高价瓜子汽水啤酒鸡爪的小贩,本来死气沉沉的第三安置区,也突然因为这个活动热闹了起来,生气盎然生机勃勃。 比赛前的热场大长腿拉拉队自然是省了,柳元洲直接站在了擂台前,说了一小通希北风根本没听进去的话,然后就是有请管理区代表,伟大的崔管事上台讲话。 崔管事如此给脸过来,心里自然是把给自家小姐出馊主意的希北风给恨死了,上台说话也没有什么好脸色,警告了一些宵小不要趁乱搞事,否则直接送进禁闭区。下来的时候深深地望了在一边的希北风,不禁冷冷的笑了笑。上次借他之手处理独眼龙的事情还没完,现在又搞出这么一桩事情,这娃子真能作死啊! 希北风干笑了两声,恭恭敬敬地目送这位大爷的离开,接着望了望敌方的猎鹰、房骏、柳元洲,和己方的猪队友储睿,心头一时间还真有点沉甸甸的感觉,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希望今天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 “帮主威武!帮主必胜!” 忽然,许多道吼声响起,赫然是扩张的北风帮帮众,咋一看怕不得有五十号人。 许多人蹙眉看过去,还以为有人要生事,均是防备了起来。 “停!” 希北风抬起手,没好气地望着一帮出来丢人的属下道:“我是第二场,等会再喊!” 搞了个乌龙的北风帮众倒也厚脸皮,停了下来后一点都没有不好意思,只露出憨厚的笑容,不知道的还以为都是好货色。 小插曲过后,现场司仪朗声宣布:“第一场,储睿对猎鹰,现在有请双方上场。” “我认输!” ------------ 第58章 过招 喊出“我认输”的人是猎鹰! 面对这种不战而胜的局面,摩拳擦掌磨刀霍霍的储睿,除了震惊还是震惊。老实说经过这几天的特训,他稍微有了一点信心,但还是没有多少底。这一场他是做好了输的打算上场的,只想打出一个威风,不给老师叶乾丢脸而已。但万万没有想到,竟然如此轻松地斩获一胜! “哈哈哈……” 胜利到手,他忍不住放肆地大笑,爽朗的笑声回荡在擂台上下。 “娘亲的,打假拳!” “他姥姥的,被耍了!” “不能认输!换人上!” 许多买了票进来的围观群众纷纷抗议,他们可是下了赌注的,这一下子输一场,就已经输掉了很多注了,后面总体的胜败趋势走向也可能瞬息大变,这让他们如何能够接受呢! 认输的猎鹰同样也难以接受,他还打算大出威风一次,看能不能讨柳元洲的欢心,没有想到对方居然让他主动认输,而他能不点头吗?事后他想想才知道为什么不派其他的门人上场,合着根本就是打算输掉第一场,自然不能让选门人丢这个脸,而是选择他这个外人出来丢人。 听到围观群众的抗议,储睿顿时就不服气了,直接走到擂台上怒怼众人:“他姥姥的,老子神功盖世,就猎鹰那个宵小也配跟我斗?他主动认输是便宜了,要是敢上来的话看我不打得他屁滚尿流哭爹喊娘的!” 众人惊呆,比赛双方的情报基本都被披露出来了,就储睿这种五环的混蛋碰上猎鹰这种四环的恶霸,胜算能有一CD算不错了! 猎鹰心里那叫一个憋屈,但偏偏不能够发作,只能哼了一声,退在角落里生自己的闷气。 瞧着他躲着自己,瞧着众人哑口无言,储睿愈加自信,甚至头脑发热直指柳元洲:“柳元洲,我不服你,有种你给我上来!” 卧槽! 这哥们真凶猛! 众人大惊,脑袋抽了能抽成这个样子,他们也只能说一声服了,接着便齐齐地看向柳元洲,期望对方上场将这混蛋打下去。 叶乾这边几人均是紧张地看向储睿,拼命地打眼色让他下来,丢人丢大发了! 希北风满头黑线,麻痹的这混蛋吹牛皮能吹得自己都信了,真他娘的邪性,以后离这种人还是远一点的好。 不过他倒不担心柳元洲会出手,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不能说完全料到,但也算是隐约觉察到对方派猎鹰上场的意图。柳元洲的目标根本就是叶乾,让猎鹰认输也是认准了他会输给房骏,那样第三场对方就能假装成很无奈的样子对战叶乾,狠狠地狂虐一顿出一口心中恶气顺便装一个大13,现在的话自然不可能立刻就跳出来的。 的确,柳元洲很想一掌拍死这种敢挑衅他的混蛋,但无奈比赛就是比赛,崔管事还在那里看着呢,他要是不服的话就申请更改规则亲自下场,否则这么出手伤了对方也是他没有道理,本来擂台赛就是这么火气重的地方,不爽的话干脆别来参加。 于是乎,他只能选择忍了,冷冷地笑道:“无知小儿,还不滚下去!” “凭什么滚?我一个人单挑你们三个!”储睿霸气地道,让许多人额头上的青筋都开始跳动,一时间各种零食满天飞,朝着擂台砸了过去。 面对这样一场闹剧,崔管事只能无奈地打了个眼色,让人赶紧把还在嚣张放肆的储睿拖到一边,免得出现更大的闹剧。 前戏演完,接下来是第二场,司仪宣布之后,就是双方选手上场,希北风对战房骏。 “房公子,我支持你!”有深闺小姐大着胆子热情呼喊,小手挥舞着手帕很想扔上去给对方捡。 “房公子,必胜!”呼喊声援的不止女人,而且还有不少公子少爷,一个个显然都是下了重注的,否则还能跟这种糟蹋资源的牲口这么热情? 对于这种情况,房骏只微微一笑,朝着四方拱了拱手,谦虚地笑道:“在下必当竭尽全力不负众望!” “本帮主也一样。” 希北风笑着蹭了一下热度,下面自然是嘘声一片,不过他也无所谓,因为他有更强力的后援团存在。 只听到五十道声音化成一道道响亮口号: “北风帮万胜!帮主必胜!” “北风帮万胜!帮主必胜!” “北风帮万胜!帮主必胜!” 众人被这轰轰隆隆的声音震得差点坐不稳。 连续呼喊了三次,次次都是整齐如一,喊完之后立刻收住,充分显示了队伍的纪律性团结性和各种说不完的性。 虽然人就五十多个,比起房骏的声援人数少了,但是训练有素整齐划一,完全盖住了其他的游兵散勇,让第三安置区里有头有脸的人,即便不情愿也要记住北风帮这个名字。 尽管他们并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组织,但是看这声势也知道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正在开始崛起,他们这些旧时代的家族帮派武馆商号,再不抓紧整合的话,不仅会被上面的人直接抛弃,还会被一些原本不起眼的小人物超越。 叶乾这一方的感触依旧一样,娘亲的,能不能不要出来丢脸阿! 潜藏在观众席上的大小姐茅依依不禁捂嘴偷笑,希北风这是准备名利双收的阿! 如她所料,希北风连一成的利润都混不到,只能捞一捞声名威望这种东西了。有足够的武力值镇压,有足够的獠牙虚张声势,再借一下叶乾的名声,以正义之师的外援登场,狠狠挫一下阴损柳元洲的势头,万一能捞几个正在落难的凤凰呢? “双方没有问题的话,我就宣布正式开始了。”场上裁判无语地道。 “我没问题。” 房骏意味深长地望向希北风道:“如果你有问题的话最好早点说,毕竟是无限制的比斗,万一不小心弄出人命来,也怨不得谁!” “咳咳。”场上裁判提醒道:“考虑到实际情况,本场比赛是限制生死的,如果谁错手杀了人就算输,而房公子你要是不小心的话,贵方就是连输两场确定败北,至于第三场也不用比了。” 房骏蹙了蹙眉头道:“明白。” “我也明白。”希北风笑着道:“我出手应该就可以毫无顾忌了,反正第一场赢了,这第二场错手杀了人输了也就一胜一败,第三场留给叶前辈自己了结对手也不错。” “口气不小。”房骏冷冷地道,希北风当日讥讽他跟猎鹰不是人的事情,他可是十分地不舒服呢,尤其他心里也认为跟着柳元洲终究名誉要受污,对于这样的话其实很是介意。 “手下见真章。”希北风退开一段距离,伸出手摆出一个请的姿势。 场上裁判老神在在地退到边缘,若是其他层次的比赛,他还真得躲到场下,但现在两个最低级的灾民级别的比试却无妨。首先基础攻击威力他就没有放在眼里,其次等级技能也就只有一个浩然正气可将财气外放,连贫民等级的一飞冲天都用不了,能耍的花样就是体术,至于气法的话云烟城里应该没有几个会,更不用说两个年轻人了。 房骏退开一段距离后也没有废话跟希北风客气,财器爆发身形一动就朝着后者突击,反正怎么样他都赢定了,先后出手丝毫不影响,既然对方这么托大,那他就干脆速战速决,干净利落地结束这场比赛,让久等的师尊可以快点上场。 希北风亦是骤然爆发,他的钱之力已经提升到64.5,比起之前实在宽裕许多,就算看着财气浓度跟对方还是稍有差距,但在千金散去还复来的超级外挂下,这种差距几可以无视掉,不过他还是很慎重地只打出5点钱之力的财气弹。 房骏身形急速闪动,恍惚中似乎多出来几道残影。 砰! 初次的攻击并没有打到人,而是被场外护卫给拦截抵消掉,避免伤害到花钱买了内场票的观众。 希北风蹙了蹙眉,没有继续鲁莽攻击,而是选择暂时退避,游走在偌大的擂台上,两人一时间就像是在绿茵场上追逐的球员。 “房公子用的该不是九宫步吧!” 台下有观众惊讶地道:“那可是柳前辈的绝技之一,施展到极致可产生九道残影,真身混杂在其中伺机而动,往往能取得奇效!” “正是!”有人感慨道:“想不到才拜师几日,这九宫步就已经掌握到产生数道残影的地步,房公子真可谓天纵英才!” “是极是极……”赞同声不绝于耳。 叶乾这边四个学生皆是提心吊胆,也就他本人只是微微蹙眉。 面对四五道残影,希北风一时倒不好下手,他明白自己的劣势是近身战,所以想尽力避免,但对方的步法诡异,却也让他的攻击难以奏效,只会白白浪费钱之力。 这么僵持下去不是办法,他游走了片刻后突然停住,反而朝着房骏冲击而去,就好像一个人冲进一群人里面。 “他这是蠢吗!”娄皓月焦急地道。 许多人都露出笑意,像看傻子一样看希北风,果然后者就是不会什么体术的,这要是冲进去被房骏一套连招下来直接制住那才叫搞笑! ------------ 第59章 要输了 眨眼之间,两人不容分说地对撞上了。 拳与掌相合,肉体的接触,却发出了宛若钢铁撞击的声音。 砰砰砰! 乍看之下似乎势均力敌,但若观察两人脸色,则会发现根本完全不是这个样子的。 房骏面色从容,微微翘起的嘴角噙着一抹戏谑笑意,仿佛一只猫在戏耍瞎眼的老鼠一般,抬起爪子并不是为了克敌,而是为了享受敌人的恐惧。 原本他并不打算如此做的,但是在看到希北风舍弃远攻,掉头过来玩近身战的时候,突然兴致一起便玩了起来。 希北风面色凝重,甚至于有点痛苦,嘴唇都微微在哆嗦。他算是领略到什么叫体术了,其中产生的效果用另一个世界游戏里的话来说,应该算是破防。 本来双方的等级相同,钱之力上限也差不多,即便增幅的话也是半斤八两,就算有差距也是原本各自体质的差别。但说到底人跟人的差距,顶多也就是拳王跟宅男的差距,要说大吧肯定是很大,但是也说天跟地也没那么夸张。况且他现在的身体状态是十八岁时候还没有废掉的状态,对比起有武学底子的人固然不如,却也没有差到被甩开几条街的程度。 要说近身战他最怕的还是对方的技击技巧,四两拨千斤的事情万一发生,他可就没地方哭去了。他回过头来近身战,本来也不是为了近身战,而是想着短暂交锋下应该不会被迅速撂倒,只要有机会就来个无距离远程攻击,直接一口气打出个几十点钱之力的财气弹,干净利落地把对方解决。 但万万没有想到,除了技击技巧的差距,体术在增幅身体上面也比普通增幅强上很多。打个比喻来说就是原先彼此都是穿着皮革拿木剑互相刺,但现在对方突然把木剑换成一把锋利的小匕首,攻击范围小了,但一寸短一寸险,刺穿他的皮革直接伤及筋骨要害,刀刀见血分分钟要命。 更惨的是,受损的身体需要消耗更多的钱力,才能保证原本应有的增幅力度,可谓雪上加霜。 如今对于这种集中财气增幅某些部位的体术,他能想到的也就是攻击对方薄弱之处,乘着对方将财气都集中在某个部位上的时候,转头去攻击其丧失或减少了财气增幅的部位。但这根本不是他这种不懂体术武技的外行能做到的。 故而,这短暂时间的交锋下来,尽管对方没有直逼他的要害,但是拳脚碰撞之间却也被破防伤害搞得伤筋动骨。他颇为狼狈地闷吼缓解痛楚,却连爆发的机会都难以找到,就怕一颗财气弹打出去,被躲开就倾家荡产。 “怎么样,不是很能吗?”房骏游刃有余地戏谑道。 “等一下,我要暂停!”希北风咬着牙道,这么胶着下去,钱力还没消耗完,他的手脚筋骨估计得全断了,届时虽然能用钱之力短暂维持,但伤筋动骨事后还不得躺床上三个月。 “哦,可以。”房骏大方地回答后,身形一动远远闪避,瞬间就拉开了距离。 卧槽! 感觉像是被人狂虐了一顿,希北风活动了一下酸痛不已的手脚,一边退到了亲友团和队友叶乾这边,竟然是直接开始进行场外咨询了。 现场观众集体蒙了,比武是可以暂停的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交易! 柳元洲这边的话,无论是其门下,还是其本人,都显得异常地淡定,甚至还有一点嘉许。这才是他们的作风嘛,光是打倒对手算什么,得把对手打得再也不敢爬起来才算本事。 贯彻这一思维的柳元洲,年轻的时候觉得把人弄残了就算彻底打倒了,但现在的话更喜欢玩弄对手到崩溃,而房骏此时的做法不得不说很合他的口味。 猎鹰则是不解,他不喜欢费力消灭敌人的意志,而是更喜欢摧残敌人的肉体,对于选择前一种方式的人,他都认为是脑子有问题,闲的太过分没有事情干才如此。 叶乾这边几人一开始也愣了,不过随后便是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娄皓月的重点在于抨击希北风的鲁莽,储睿的重点则是借机抬举自己,娄皓日倒是比较客观地评论过失,而李长桦则是加油鼓励了。 对,反正没有一个人能说到重点。 还好本来希北风也不指望他们,否则现在直接能活活气死,他过来是为了问叶乾的! 叶乾道:“老夫也没有什么办法,只能说你尽力而为就好,要不,干脆现在老夫出面喊个认输算了,反正还有第三场。” 希北风楞了一下,确定叶乾不是在说笑后,突然也觉得自己被人小看了,无奈苦笑的同时也激起了他的一点好胜之心。 他本来是想着轻轻松松靠着外挂碾压敌人的,但现在说不好一下子就能不小心输掉,只能绞尽脑汁好好想想有什么办法能取胜了,要不然岂不是虎头蛇尾徒为众人所耻笑,就连新招进来的垃圾们都无法压住! “实在不行的话就算了吧。” 走过来瞧热闹的大小姐低声说道:“第一场已经赢很多了,你现在认输的话,撑的时间也算长了,很多赌局都赢了。接下来输了也总有办法,实在不行我让人卷款逃跑。” 被自己想要追的女人小看,这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希北风差点就要泪流满面地说一声理解万岁,但到底还是不能,登时一脸正色:“我希北风还没有输过呢!” “好,那你上吧。”大小姐茅依依淡定地道。 “呃,好吧。” 连一点崇拜的目光都没有收获到,希北风无奈地摊摊手就转头回到擂台中心。他淡然地对面的房骏道:“你放心好了,他们都劝我不要伤害你,待会我一定会手下留情的。” “什么?” 房骏觉得自己的智力受到了侮辱,此时不免大为光火。 “开始吧。”希北风淡淡地道,一派宗师气象。 “北风帮万胜!帮主必胜!”一众北风帮众呼喊声援。 “不要脸!”观众们集体唾弃。 叶乾等人全部扶额,只想掉头走出这赛场。 遭到了挑衅的房骏不想再耗下去了,逗弄希北风的心思再也没有了,哼了声就退开一段距离道:“别说我没有让过你!” “笑话。” 希北风哼了一声,眼神却是异常认真,搞了这么多不过是想激怒对方,而且跟一个不拿出真本事的对手过招,可是稍微有点刺伤他的脸面了。 紧张局势一触即发。 房骏脚下一点,整个人如飞箭一般飚射,直取希北风。 “来得好!” 希北风嘴角微翘,左右开弓,剑指齐点,两道财气光束骤然爆射,角度刁钻地朝着房骏夹击而去。 眼看房骏逃得过一道,则逃不过第二道,顿时让许多人低呼,为之捏了一把冷汗,但转瞬后就回过味来,虚惊一场不必担心…… 房骏也没有想到希北风如此果决,嘴角的弧度不禁飞扬,破罐子破摔也不必这样吧,他无需费力躲避太多,只要硬扛其中一道,让另外一道打空,就能够稳操胜券了! 原因无他,开局的时候,两人钱之力相差无几,如今希北风浪费掉一半的钱之力来逼迫他,只用另外一半的钱之力击中消耗他的钱之力,除了一个输字还能是什么呢?除非希北风的钱之力是他的两倍才有可能翻盘! 但如果钱之力本就是他的两倍的话,早就突破灾民级进入贫民级了,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等级压制之下钱之力可发挥出十倍攻击力,随便打出来几点钱之力就能让他立地穷死了。不过这又是一个悖论,要真是贫民级的话,刚才几下近身战,他早就完蛋了,哪里还能蹦跶到现在。 “要输了!” 许多人唏嘘不已,妈蛋的终于赌局可以赢了。 “要输了……” 叶乾幽幽一叹,不过随即又打起精神,下一场可是他对阵柳元洲,纵然也是要输的,却也要让那个老家伙好看,竟敢欺辱他至此,不让对方付出点代价,真还以为他是完全修身养性,与那方外之人一样与世无争了! “这不争气的家伙!”娄皓月恨铁不成钢的道,尽管她对希北风很有意见,但是这次怎么说都是为她老师叶乾出力,她心里到底还是希望对方能赢了,只可惜怎么都没有料到后者能自暴自弃成这个样子,真是叫她失望。 “要输惨了……” 茅依依忍不住嘀咕了一声,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还好她之前也有考虑过这种情形,不算是被打个措手不及,只是有点不甘心而已。 这次下注的人很多,而且下的赌注也不少,完全超出了她的预计,可见还是有许多为富得流油的家伙的。即便被大灾扫荡过,他们也还是留有很多傍身钱财,若是能都搜刮出来,外面物价再怎么涨,也能再坚持很长一段时间。 只可惜了,他们怎么不压个倾家荡产,那样的话她直接让人卷款跑路,再上演一出管理区千里追贼的戏码,多少搞回来一点安抚他们,既收获了这些混蛋的人情,又能把早就瘪了的钱包补充一下。 哪像现在阿,虽然还是要卷款的,但对比之后就有点欲求不满了,一次性的生意不好赚,说来说去都怪希北风,火力不够阿! ------------ 第60章 赢 希北风淡定自若,他的火力一直很猛! 房骏打死不信有这个可能,懒得费力躲避两道财气光束,避开其中一道后硬扛另外一道,并且随时注意希北风有无调整,绝不让后者阴了他。他心中不无自得,稳居上风尚且如此谨慎,难道不是大将之风吗? 见他如此作死地硬扛一道财气光束,希北风也不再玩其他花样免得弄巧成拙,只是继续一道虚一道实地夹击,反正这样一来就是纯粹比拼钱之力的数值了,左手打掉10点完全浪费,右手打掉10点消耗掉对方的10点,却能够返回来11点。 总输出20点,返回11点,实际消耗量9点,生效10点。 也即是说两人一直保持这个局势的话,能够使自身钱力提高百分之11点多的实际输出效果,对比不浪费的单独输出自然是逊色很多,但就这样也基本足够了。他很庆幸对方居然遵守之前的诺言不再提升钱之力,彼此的差距没有太大,提升百分之11点多的效果,基本可以打平。 对于这样不拘大节,却守小节的对手,希北风只想说请务必再多来几打。 一直以为自己稳操胜券的房骏,在无谋地与希北风进行消耗战片刻后,终于发现了有点不对劲。 明明对方的消耗是他的两倍,但是彼此身体周遭的财气,却几乎是保持着统一步调地在减少!甚至,他还有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的感觉,那就是消耗量是他两倍的希北风,财气的下降量比他还少! 场外的柳元洲也发现了这个问题,而且他可以很明确地说,那绝对不是错觉! “到底是怎么回事?” 叶乾老眼微微眯着,说出了老对头也想说的话。 “这家伙。” 娄皓月狐疑地呢喃着,类似的情形她见过,希北风在收拾猎鹰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明明好像打出去很多的钱之力了,但是财气却好像没有变淡薄,反而还有点愈加浓郁的错觉。越战越猛这四个字可以套在肉身上,但是用在钱之力上面却是完全不可能,钱越花越多着实际吗? “他到底是耍了什么伎俩?” 储睿的确很容易就自大过头,不过经常打抱不平四处伸张正义的他,多少还是有点儿眼力的。希北风这种情况确实古怪,虽说很可能用了特殊法门掩藏了部分财气,但那样的话以双倍的消耗量久战房骏这种钱之力明显超过50的人,就只能说明希北风的钱之力超过100。这也即是说超出了灾民级的上限,踏入了贫民级的范畴,然而贫民级的攻击力不可能这么弱。 “莫非是气法?” 柳元洲琢磨了会,只能得出这个结论,霎时间眼皮不免跳了跳,对于让猎鹰输掉第一场比赛的决定感到十分懊悔! 台下观众,尤其是内场和贵宾区的观众,都不是吃干饭的,一个个见识和眼力不差。之前还抱着看看戏的心态观赏,此刻一个个眼神都变得犀利起来,可能会输掉重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跟柳元洲想到了一块儿去。 想到气法二字,许多人忌惮的同时,心里也是异常地火热。 不怪他们好像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而是云烟城的等级层次确实还不够,基本上都是使用体术,且也分三六九等,但就是最低等的,普通平民都难以接触。 如储睿这等人,也就弄了一鳞半爪,苦练好三板斧后就敢到处逞威风;而一般有点背景实力的人,如娄家兄妹能获得的也只是增幅一成的体术;中坚层次的人才能获得增幅二成的体术;唯有如叶乾柳元洲和房骏这些位于云烟城顶端的人,才拥有增幅三成及以上的体术,且各家也是敝帚自珍,非亲传弟子核心后辈绝不轻传。 在这样的大形势下,任何一门气法放在市面上,随时都可能引发几个大势力血斗甚至于死斗,即便是早已经拥有气法的也眼红,压箱底的本事谁不想多两样? 顿时,许多人就产生了一些心思,现在大家都落难了,正好是重新洗牌的时间,若是能把来历有点不明且落魄得更惨的希北风给收拾了,重新出头绝对不是问题,更进一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粗重的喘息声接连响起,许多双眼睛都有点红了。 崔管事冷笑不已,狠厉的视线扫了一圈,在几个蠢蠢欲动的人身上停留片刻,重点又玩味审视了被门帘遮挡的贵宾席。 警告了众人之后他不屑地哼了一声,居然敢在他的地头上,敢在他的面前,打起那种小心思,真当他过来是给人当摆设的? 瞧着崔管事如此,茅依依也松了口气,现在一帮人都穷疯了,见到气法就像饿了几天的狼看到肉,穷了一辈子的乞丐走进金屋一样,恨不得整个都给吞了下去。 后知后觉的房骏额头上冒出细汗,但是却不打算直接认输,而是选择了继续死磕,按这种趋势继续耗下去,还说不好鹿死谁手呢! 然而,此时的心境还是免不了产生波动。 “有破绽!” 希北风嘴角微翘,突然两道财气光束汇聚融合成一,直接命中迟钝了少许的房骏,冲击得对方无力闪避,身体疯狂往后倒飞。 眨眼之间,房骏身上的财气几乎就要完全消散。 希北风可不想真为了一场比赛弄出人命,很适时地就停了下来,淡然地道:“你认输吧,我不想难为你。” 房骏望着身体财气比自身浓郁的希北风,抬头又看了看晴朗的天空,最终只能幽幽一叹转身下了擂台,留给众人一个萧瑟的背影。 柳元洲的脸色很难看,非战之过,怨不得谁,但房骏输了,他又怎么可能给好脸色呢。 冷淡地看着上前来告罪的房骏,他微微点了头也不开口责问,只不过大家都知道,这位房家公子少不得要被冷落一段时间了。 “这就赢了?” 无论是观众还是比武双方,对这个结果都有点消化不下去,哦,除了北风帮帮众。 “帮主万胜!帮主威武!” 整齐的呐喊声再次连连响起,不用说也知道来自于北风帮帮众,此时不拍马屁更待何时? 心情本来不错的叶乾等人被这呐喊声给恶心到了,一个个均是假装不认识希北风和北风帮的一帮渣滓,默默地低了低头准备集体撤退。 茅依依扶额走远了点,她绝不想上面那个混蛋待会跑下来找自己,届时她怎么解释都解释不通了。 擂台对面的柳元洲面沉如水,但是气度还是要的,只能暗哼了一声忍了。 “咳咳。” 希北风抬起手,虚压了一下,令众人止住声音后,谦虚地道:“接下来我宣布,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娘!” “他姥姥的!”登时就有人骂骂咧咧地叫了起来,真不是他们涵养比柳元洲差了多少,而是这次真的是输惨了。 本以为稳胜的第一局,输了。 本以为必胜的第二局,输了。 本以为好看的第三局,打不成。 我去,这算什么? 许多人极为不忿,若不是崔管事的人在镇场子,此时直接能闹出大风波,估摸着第一件事情就是朝着上面那个厚脸皮的混蛋发出攻击,就算弄死人也来个法不责众,假装从来就没有出手过。 觉察到许多道森寒的视线,希北风却毫无惧怕之色,反而再次咳了两声道: “好了,刚才我是说笑的,来都来了,那么急着走干什么?下面我宣布,北风帮正式招揽各路英才,欢迎有抱负有理想有自信的人过来报名,待遇从优,优到哪种地步呢?把纯利润的一半拿出来给你们分!另外还有诸多福利,而且是从我个人的获得的一半纯利润里出!” 话音停下的时候,很多人都愣住了,第一反应是这货不实在,接着就是看向北风帮帮众。 只见北风帮帮众一个个头高高抬着,露出两个骄傲的鼻孔,脸上充满了自得之色,尽管他们根本没有享受到希北风开出来的空头支票和种种虚无缥缈的福利…… 从众的心理真是好玩,希北风满意地瞧着部下,随后以他们为强有力的佐证,继续用恶魔般的声音劝诱: “加入北风帮,每个人都有登顶的可能,每个人都是为自己拼命,流多少血拿多少钱!我希北风宁可一分不要,也要先把北风帮做大做强!当然这并不是说我有多好,相反,我只是想实实在在地跟你们做交易!做一场你们从没有做过的公平交易!做一场很可能你们还占了便宜的交易!” “真的假的,说得那么好听。”有人质疑道,但没有第一时间臭骂骗子,说明了其实已经心动。 “估计以后会卸磨杀驴,你们谁信的话去试试,如果是真的回头告诉我,我谢你们祖宗三代。”有人无情调侃,不过也是倾向于初步阶段,希北风会兑现诺言。 “老子现在一无所有,倒是想去试一试,谁一起搭个伴,免得就老子一个人被坑死?” 终于,出现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咳咳,其实是希北风早就准备好的托儿…… 有了第一个人,场面自然好了许多,竟然是纷纷开始讨论起来参加的可能性,而不是站在一边观望。 然而,搅局者还是出现了。 “别信他的话,这就是个强占人妻的混蛋,居然还有脸在这里哄骗大家!” 一个熟悉的人站上了擂台大声呼喊,赫然是之前帮张高武前来讨要静姐母女的大善人――沈谅! ------------ 第61章 震惊:一场惊天阴谋 希北风眼皮跳了跳,他也没有料到沈谅会突然跑出来砸场子,要知道后者自从被他气走之后,可是一丁点儿动静都没有。话说差点他都忘记有这么一位好管闲事,不对,是伸张正义的沈谅公子的存在。 他可以无视对方,但是台下场内场外的人却无法忽视对方,尤其在座的基本都是原本上层社会的人,大家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对于沈谅公子更是熟悉的很。 尽管许多人很恶心沈谅,就像恶心叶乾一样,但都得承认这一位少侠,还是很耿直的,耿直得跟叶乾一样,全他娘都是茅坑里的臭石头,都是上层社会里的搅屎棍! 这样一个人说出来的话,他们完全可以全盘接受,而且还是深信不疑的那种。要是能把这根搅屎棍给掰弯了,他们早就给丫的掰弯了,何至于屡屡被借去出名,吃了些不大不小但能恶心得他们吃不下饭的亏! “强占人妻?” “人渣败类,我等不耻!” “我萧某大好男儿,竟和这等小人同处一地!” 霎时间,许多人纷纷站出来谴责,就好像他们没有干过类似的事情一样。 沈谅眉毛跳了跳,心里也是被这帮人给恶心够了。一个个光明磊落的样子,他娘的暗地里偷鸡摸狗坑门拐骗,萝卜大棒软硬兼施,也不知道祸害过多少娘家妇女。能被他搅局解救出来的终究是少数,而且往往还是事后才去解救,基本上也是为时晚矣! “有趣,有趣。” 柳元洲听闻此事,心中顿时一喜,想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沈谅这搅屎棍来得太及时了。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让人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站出来跃上擂台,咳了两声道:“伸张正义,人人有责,但凡事都讲究一个章程,讲究一个证据,大家七嘴八舌的能理出个什么头绪。老夫厚颜,想把这事情揽下来,在这里跟大家伙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理清,绝不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话到最后,柳元洲的目光却是飘向了叶乾。 觉察到老对头的视线后,叶乾不禁冷笑连连,对方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啊!根本就是冲着他来的!不过也能理解,好好的第三局比赛给搅没了,现在有如此机会出来连他一起抹黑,要是不抓着时机出来,那才有鬼了! 有心人自然明白有鬼,但再怎么有鬼都没有问题,反正火烧不到他们头上。现在有人想斗起来,继续坐着看戏有何妨,就让柳元洲替他们出了一口恶气!把害得他们下的重注全输掉的希北风抓出来收拾! 一时间,多少赞誉之词,不吝于口。 “柳前辈德高望重!” “柳前辈高风亮节!” “柳前辈年高德劭!” “柳前辈众望所归!” 整齐的队列,差点让人怀疑是不是托儿…… “既然柳前辈愿意担下此事,那晚辈也就只能给您打打下手了。”沈谅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道,有人帮忙确实是好事,但也得看什么人帮忙了。 首先,他严重怀疑柳元洲的人品,严重怀疑对方居心叵测! 其次,柳元洲分量太重,站出来后风头全被对方占了,事后大家说起来,他沈谅这个劳苦功高的马前卒,自然是要被人淡化遗忘的。 他沈谅不求利益,那太俗,他家的钱花不完,再追求就没意思了! 他求的是成就感,说白了,就是心里舒坦! 被贫苦人民当成大救星,他心里就很舒坦,看着为富不仁的人被他搞得狼狈不堪,他心里就舒坦。 要问为什么的话,被他帮的贫苦人民没钱,他有钱,被他坑的富人没名,他有名。怎么比,他都是人生赢家,没毛病。 需要强调的是,求名没有什么不对,再者说他本来也是发自内心地喜欢伸张正义,嗯,以及所带来的感激目光。 借着伸张正义传播一下名声,更是应当的。 名声越大伸张正义越容易,且也有越多走投无路的人来找他伸张正义。在这个过程中,他得到了心理满足,更多的贫苦人民得到了正义,更多的坏人受到了惩罚,岂不是皆大欢喜? 但现在就有一个不要脸的老混蛋上来抢肉,这让他如何能心甘情愿,更何况这老混蛋是真的混蛋,就是有人给这老混蛋的徒子徒孙欺负惨了,他去讨公道的时候都得战战兢兢!还好名声够大,后台够硬,人家还忌惮着点,不想为了无所谓的事情犯了众怒,不然还能让他蹦跶到现在? 叶乾就是个很好的例子,现在徒子徒孙都不在,虎落平阳尚且被犬欺,更何况柳元洲这头近年看着有些懒懒的狮子? 娘亲的,晦气! 即便心里再怎么不爽,作为正义使者的沈谅,还是只能捏着鼻子忍了。 听沈谅说话的语气,柳元洲何尝不知道对方不爽自己,但这又如何,他就是喜欢看别人不爽他,还要捏着鼻子忍着他,而不是像刚才那样,不爽希北风,也只能捏着鼻子忍着! 当下,他和和气气地笑了笑,客套了两句话就让沈谅出来谈谈事情始末。 虽然是不爽,但伸张正义决不能半途而废。 沈谅义不容辞地开始宣讲始末,可谓有条有理有理有据,甚至还准备好了人证,只需一声唤就能到内场来力证! 他可是耐着心等了许久才有这个机会发难的,自从被心向希北风的崔管事坑了后,他就知道如今寄居人下的自己,是没有那个实力和底气去跟主人家谈判的。正愁不知道怎么扳回一城的他,却收到了比赛的消息,便拟定了初步计划。 本想着要痛打落水狗,没想到希北风翻身吊打柳元洲,虽然跟计划有所偏差,但此时效果却更好,毕竟对方已然犯了众怒! 就连他都有些纳闷,向来不赌钱的他,因为希北风参赛,脑袋抽了就去下注…… 他当然不可能压对方赢的好吧。 所以,输了。 含恨地说清事实,并简单呼吁了一下,他的心理终于平衡了许多,这次看希北风有什么话好说的! 听完之后,叶乾觉得希北风要完,连带着他也要完。 虽然很相信希北风不会做那种事情,但是沈谅说得跟真的一样,完全不像是胡编乱造,若是真的话,他忘恩负义也要大义灭亲,把苦主给救出来! “这种家伙就该抓去浸猪笼!”愤怒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代表了广大士绅阶层的意志,得到了众人的响应。 柳元洲微微颔首,抬起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转头看向希北风道:“怎么样,沈谅公子所说的话,你可想反驳?” 希北风淡然地点头道:“虽然有所偏差,但大体上没有毛病。” “哦——”柳元洲意味深长地看着希北风,对于后者无耻得这么坦荡,他还是蛮惊讶的,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死猪不怕开水烫? 沈谅微微蹙眉,心知里头肯定有问题的他,还是想把事情弄个清楚问个究竟。的确希北风很让他讨厌,也让他吃过亏丢过脸,但他向来秉持的宗旨是不冤枉他人,这次也不会例外,是以便开口问道:“希北风,如今你再没有偷奸耍滑的机会了,若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便可说出来,没有人能够冤枉你!包括我也一样!” 这蠢货脑子抽了阿! 见沈谅好似要为希北风开脱,众人顿时怒从中来,他娘亲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搅屎棍就是搅屎棍,这时候还讲什么公理正义和原则,有病! 柳元洲的眼色亦是不善:“沈公子这是何意?莫非是想耍一耍在座众人?” “不敢,不敢。” 沈谅绵中带刺地道:“众位很多都是我的长辈,见了面沈谅也只有给各位行礼,喊声伯伯叔叔的份,哪里敢耍各位呢?倒不如说,沈谅还怕诸位的逗弄呢。” 作死! 柳元洲老眼眯了眯,冷哼一声就对希北风道:“说吧,要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就说,例如是不是被人要挟受人强迫,如果是那样的话,纵然再有不是,老夫也帮你担着,没有人能指责你,也没有人能为难你,更没有人能暗地里下黑手阴你!” 真他娘的阴货! 希北风暗自吐槽,不过也佩服这老家伙。明明事情都是被他搅,明明就是窝了一肚子火,如今为了针对主要目标,居然“大度”地暂时放过自己,诱导自己趋利避害,反过去坑叶乾一把。 可惜。 他做人坦坦荡荡,压根不在乎别人的指责,笑了笑便道:“柳前辈真是心胸开阔,不过若我说这一切都是您指使的呢?若我说从头到尾都是您一手布置的局呢?若我说您算尽天下人,算尽中间事,算尽地下鬼,把大家都当成了傻子来愚弄呢?” 嘶—— 这看似荒谬的可能性,让许多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对于老阴货柳元洲的戒备又多了两分。 “胡说八道!” 柳元洲怒声道,他从来没见过有人能这么扯的!居然把巧合都说成了阴谋,而且好像居然还有人买账!这他娘的脑子都是被抽了啊!如果他那么厉害的话,叶乾早就被他玩死几百次了,还能蹦跶到现在? ------------ 第62章 威胁 话说八道的可能性是九成,柳元洲布局的可能性是半成,还有半成的话好像没有地方塞了。不过众人对于那种恐怖惊悚的可能性,却比更加合理的九成可能性,以及不知道往哪里塞的半成可能性,更加感兴趣。 越是不可能的事情越有话题度,也越加能够激发人类的好奇心理,以及寻找证据进行合理论证或反驳的兴趣,不遭人妒是庸才,不够稀奇不叫事儿。 这就是阴谋论。 希北风对于这玩意熟得不能再熟,任何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事物,只要你有板有眼地说出似是而非但又并非绝对没有可能性的内在逻辑关系,总有猎奇的人帮你补充完善证据,甚至于拉扯进更多更加毫无关系的东西进来,形成一个人人都参与其中的大阴谋,或者说一场盛宴。 当然了,所谓阴谋论是需要酝酿时间的,现在希北风说出来,也不过是虚晃一枪,逗一逗柳元洲罢了。 台下观众亦是有人会意如此。 至于那些被糊弄到的人,则是因为柳元洲就在当面,不敢太过放肆的讨论,免得不小心被惦记上。 故而,许多人都干笑着颔首,明明彼此心知肚明,暗地里怀疑,明面上却都假装,这就是胡说八道! 至于事后的话,反正又多了谈资。 屎盆子给柳元洲扣上之后,希北风也不想继续胡搅蛮缠,反而别有居心地替柳元洲开脱道:“开玩笑的,柳前辈的智力哪里有那么高,其他的人总不能都是傻子吧?哈哈哈……” 混账! 柳元洲脸色阴沉,得了便宜还夹枪带棒地讥讽他,且这话根本没有开脱的效果,反而只会让别人生出更多的疑心。好个奸诈的小子,小心思都敢耍到他身上了! 深深吸了口气,柳元洲冷笑一声,不与希北风扯皮,却是转头看向叶乾道:“老友,对于他的事情你有什么想说的?” 叶乾眼皮跳了跳,心中颇为纠结,但还是沉住了气道:“我相信希北风小友绝非大奸大恶之人,其中必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只是或许不足为外人道。不如给我点时间,回去后好好了解一番,再与大家做个交代。” “如此一说,你是想给他担保了?”柳元洲眼中精光闪烁,只要咬死了这一点,后面证据什么的都好说,足以让叶乾大半生攒下来的清誉毁于一旦! “这……”叶乾纠结地望向希北风,期望后者给他一个肯定的眼色,那样他才好下定决心给对方做保人。 “前辈不必给我担保,不瞒你说,事情我的确是做了。”希北风淡然地道。 这已经是希北风第二次回应了,叶乾听完后眼神也是有些许黯淡。 “弃车保帅?”柳元洲嗤笑道。 “哈哈哈……” 希北风狂放大笑:“你还真看得起自己!可惜,叶前辈不是帅,我也不是车,只有你,是在乱放炮!” 柳元洲楞了一下,怒道:“竖子,尔敢!” “我不敢?”希北风冷笑不已,随意丢了一个眼神给白眼狼。 下一刻,白眼狼率领北风帮帮众激发财气,如熊熊大火,又像一整片黄金色的海洋。居然想在这种地方对付帮主,简直是不知死活,难道不知道帮主上面有人吗! “大胆!”柳元洲怒喝一声,亦是激发财气,同时也有许多人响应,场内外一时间剑拔弩张,似乎随时会有大乱爆发。 “你才大胆!”白眼狼鄙夷地道:“我家帮主养个女人而已,你们叽叽歪歪个什么劲?现在都是破家丧产的,我家帮主多养两口人,那是在做善事!你要是有意见的话,麻烦先回去养多几口人,再回来这里说话!” “你……”柳元洲没想到人可以这么无耻。 满场内外齐齐傻眼,的确,没有想到人居然可以这么无耻。 “要打就打,欺负我们人少吗?”白眼狼鄙视地道。 “就是,欺负我们人少吗?!”北风帮众齐齐呐喊,声势喧天震惊全场。 许多打着看热闹心思的观众,霎时间心惊胆战,有人坚持不激发财气,免得被人误认后狂大,也有人迟疑地进入战斗状态,好随时更快地冲出这个地方。 叶乾自然带着人激发了财气,心想着有个万一的时候,能拉希北风一把就拉一把,至于不行的话也没办法了,他不能拿学生的生命开玩笑。 茅依依混在人群之中,却没有激发财气,她尽管境界跌落,但还是远远胜过这里的人,随手一巴掌下去能弄死一拨人,就跟割草似的。问题是,她不想杀人,也不好看着这里出人命,只能静等崔管事处理。 “都干什么?造反吗!”崔管事绽放财气,黄金色的财气滚滚如狼烟直冲天际,最外围象征着中产阶级的白银之光,更是璀璨夺目令人心下沉沉。 放以往,他们在座多少人,也最起码是白银之光了,就是踏入富人阶级拥有黄金之光的也不少,但现在只能夹起尾巴收敛财气,假装成一头温驯的羔羊,免得还没有肥起来就被人抓去宰了! 柳元洲怡然不惧,先激发财气的人不是他,而且他也没有动手。 “还不把财气收了!”崔管事怒视柳元洲。 楞了一下,柳元洲难以置信地看着崔管事:“你是在跟我说话?” “那,你又是在跟我说话?”崔管事冷笑不已,这今不如昔的没牙老虎,居然敢质问他?! 柳元洲怒火冲冠,他何曾被人这么教训过! “咳咳。” 站在擂台上的沈谅提醒道:“柳前辈,您还是先敛了财气,咱们有话好好说,没必要动手动脚的。” “你说什么!”柳元洲转头瞪了一眼沈谅。 头皮有些发麻,不过沈谅表面还是很镇定,甚至还笑了笑道:“如果您不收敛一下的话,恐怕事情不仅不会如您所愿,而且还会走向另外一个极端。” 听着有些意味深长的话语,柳元洲的脸色变了变,终于开始有点回过味来。以沈谅这搅屎棍的分量,要对付一般的人,哪怕是在座很多人,都不需要蓄谋多日,专门挑这么个时候,跳出来给人致命一击! 被坑了! 柳元洲懊悔不已,今日太急着跳出来了。他没有想到,自己能被人两次三番地坑了,而且还是被不同的人给坑了!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这两个人都是嘴上无毛的黄口小儿! 沈谅可没有坑柳元洲的意思,他木有嫌命长到那种地步,只是没有想到就算是这个时候,崔管事居然还是十分坚定地站在了希北风那一边,简直不可理喻得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不管沈谅本意如何,反正柳元洲是顺带着都给前者恨上了,只是明白崔管事立场的他,不得不暂时低头收敛财气,打落牙齿和着血吞下,笑着示意众人道:“都收了,都收了,崔管事在这里,还轮不到咱们来判生死。” 众人闻言也是陆续收敛财气,他们都是小胳膊,哪里掰得过崔管事这大腿,只是对方的态度还真是,呵呵…… “这就是你的底气吗?” 被希北风击败的房骏很不甘心,天之骄子的他从未尝过如此滋味,不仅自身比不过对方,就连身家背景也比不过对方,似乎他才是不自量力的一方。 崔管事很想说,如果丫的可以不管,他立刻能把惹事精希北风踢出去给众人蹂躏。但是没有办法,小姐已然上了对方的贼船,若是不保下来的话,反倒会逼小姐直接出面,到时候名声可就坏了! 与其那样,还不如他以权压人,直接让那些还以为自个儿是凤凰的家伙,彻彻底底地明白自己现在比鸡还不如,以后老老实实地待在第三安置区,别再搞那么多事情让他整天忙到崩溃! 咳了两声之后,他环视一圈道:“此事崔某自有主张,各位还是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各家自扫门前雪的好。” 这就要定调了? 沈谅不甘心地道:“崔管事可是要堵天下悠悠众口?” “问得好!” 柳元洲亦是施加压力:“这也是老夫,甚至恐怕也是大家,都想问的事情。” “第三安置区由老夫一手管理,怎么管理就是老夫的事情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各位认清楚点自己的位置和身份,手不要伸得太长,否则的话,哼哼……”崔管事近乎撕破脸地说道,可以说是明明白白地威胁了。 众人均是悚然,心里不住怨恨柳元洲,娘亲的,别开口就是大家,谁跟谁一家了! 遭到如此威胁之后,柳元洲只能选择忍气吞声。 沈谅还在纠结犹豫,他被人要挟的次数多了,只是从来没有一次实力差距这么大而已。 “谁还有意见?”崔管事笑了笑,不过笑意却很冷,再有人敢有意见,他就一巴掌拍死丫的! “在,在下!”沈谅咬着牙道,这么多人呢,崔管事总不能一掌拍死他吧! 崔管事老眼中有一抹杀意闪现,还真想一巴掌怕死这货,然而目前打死人肯定是不好的,幸亏抓到禁闭区关到清醒为止却是没有问题。 他冷冷地道:“年轻人,提意见之前,先想想到底有没有提的必要。” ------------ 第63章 再来一场 听着崔管事的恐吓威胁,沈谅一时间心惊胆战,暗道这还真的是撕破脸了,连块遮羞布都不要? 咽了口唾沫,他迟迟没有说出话来。 “咳咳。” 希北风站出来解围道:“我想沈谅沈公子应该只是一时头脑发热,没有想好意见有没有必要提出来,不如让他回去冷静冷静,好好想想如何?” 崔管事瞥了他一眼,眸子中不无警告之意,屡次三番搅事情,现在帮你收拾烂摊子,你还出来回护别人,嫌老子的事情不够多吗! 不止崔管事不买账,希北风的好心回护,落在沈谅耳朵里也变得异常刺耳,脑袋一热就豁出去道:“在下想好了,在下有意见!” 丫的,这货是有毛病阿! 希北风无语地瞥了眼对方,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这是把他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吗? 这毛病不错! 柳元洲嘴角不禁翘起,很乐于见到有傻子为他开道呐喊。 全他娘都是有毛病的! 崔管事腹诽不已,脸色沉沉地对沈谅道:“既然有意见就说。” “我要求还张家一个公道,还张虞式母女一个公道,要求在众人的眼下裁决此事!”沈谅不忿地道。 “有意思。” 真听到对方的叫板,崔管事反而平静下来了,到了擂台的前方望着众多观赛的人道:“老夫最近忙得很,怕是没有什么时间去裁决一桩理不清的破事,不知道在座有哪一位朋友想跟他一起裁决的?” 众人闻言悻悻,全都闭口不语。 “都没空是吧?那就只能麻烦这位公子一个人去裁决了。”崔管事回过头冷冷地看着沈谅,害得他把老脸的豁出去了,这要是对方再敢多说一句话,他可就不客气了! 沈谅愤慨地看着台下全部哑火的家伙,一时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日。几个臭流氓就能让几十上百个人闭嘴,如今一个崔管事就能让整个第三安置区里有头有脸的人闭嘴,果真是强权之下无正义了?! “我说沈公子,大家都没有什么空,你一个人还想来裁决吗?”希北风苦笑着道,跟这么个人搅合,还真是麻烦。 “去!”沈谅决定了,他要死缠烂打! 没想到这货锲而不舍,希北风不禁无语,不过脑子里却是灵机一动,道:“你去了也是到我北风帮的地盘,就不怕我们直接让你查无可查?” “你敢让我去,我自然能把苦主救出来!”沈谅哼道。 “如果我说我又不想让你去了呢?”希北风玩味地道。 “你……”沈谅没想到希北风大庭广下都能出尔反尔。 “当然了,如果想让我放你去也可以,除非你答应我一个条件。”希北风笑着道。 “说!”沈谅不满地道。 “来我北风帮当个执掌刑罚的朱雀堂堂主如何?”希北风笑道。 当事人沈谅愣住了。 旁观者们也愣住了,这是唱的哪一出? 片刻后,沈谅回过神来,不屑地道:“你,你想收买我?” “你要这么理解的话也可以。” 希北风无所谓地道:“不过你不是一直说我怎样怎样吗?现在给你个机会让你到内部观察一下,看看我到底是怎样怎样,你看怎样?” 沈谅哼道:“怎样?怎样都好!只要你敢让我接触苦主就行!我早晚带着她来当众指认你!” “行了,那在你没有得出最后结论的时候,是不是可以不要再给崔管事添麻烦了?要知道他可是忙得很,日理万机理得身体都要被掏空了。”希北风揶揄道。 “可以。”沈谅答应道,他也不想招惹崔管事太过的。 崔管事脸色总算好看了一些,麻烦能少点自然是好的,对于希北风的观感虽然依旧那么差,但至少他还是承情的。 搞定一根搅屎棍之后,希北风还不打算消停,而是望向准备借他来打压抹黑叶乾的柳元洲道:“柳前辈,你可有什么意见?” “你们年轻人都没有意见,我这老家伙还能有什么意见?”柳元洲冷笑着道,他意见大了去了,从未有人能这么欺辱于他,让他大丢颜面后,还要忍气吞声的! “您这话也是言不由衷。” 希北风笑着道:“要不我给您个机会,让您讨回公道如何?” 柳元洲望着他片刻:“说!” “今天我是不行了,咱们明天约一场无限制的比斗如何?”希北风挑衅道:“当然,如果您不敢的话也没有什么,毕竟咱们现在等级一样,您也无法靠等级来压制。俗话说拳怕少壮,恐怕您老现在同等条件下也是打不过年轻人的。” 崔管事眼皮跳了跳,就算他都不敢如此轻言。想在公平条件下能胜过柳元洲这种人,恐怕得他家城主出马才行。希北风这家伙到底有没有掌握气法,就算有的话以其经验也说不准在动真格的时候就不行了! “挑衅老夫?”柳元洲哈哈大笑:“答应你又何妨?只不过打赢你有什么好处?不过是再次证明老夫的本事而已?然则老夫的本事,无需证明!” “我输了悉听尊便,你输了就把你柳家武馆的匾额拿来如何?”希北风冷笑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如今三战两胜已决胜负,叶家武馆的匾额可以拿回来。但光是拿回来还不够,他要把柳家武馆的匾额也拿过来,好让这家伙知道,敢跳出来落井下石,是要付出点代价的! “我武馆的匾额?”柳元洲面色阴沉。 “你该不会说失落于大灾之中吧?”希北风冷笑道,叶乾的儿子能为块牌子搭上小命,他就不信柳元洲那边能直接丢了祖传的匾额离开! “自然是在的。”柳元洲哼道。 “敢赌吗?还是说,你怕输?”希北风的挑衅办法很差,但是胜在直接,效果一样出众。 柳元洲当下便道:“赌就赌,还怕了你个黄口小儿不成?真以为掌握了一点气法就能嚣张横行?” “不然呢?”希北风故意误导道。 “气法,不是只有你才有的!”柳元洲冷笑道:“我看明天叶乾老友还不得出来给你收场!” “拭目以待。”希北风无所谓地摊摊手,这体术见识到了,顺便连气法也一起见识下又何妨,刚好涨了见识! “无知者无畏!希望你明天不要后悔才好。”柳元洲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就离开了这让他碰了个灰头土脸的地方,明天他要回来讨回这笔账! 崔管事攥了攥五指,寻思着今晚是不是把两人其中一个,或者是全部都绑出去找地方关押起来,免得希北风真栽了。他可不知道柳元洲掌握气法,要是知道的话,早就制止了。 比赛暂时结束,众人纷纷退场。 希北风让手下看着沈谅,免得再惹出什么麻烦,随后就到了叶乾面前道:“恭喜前辈,总算拿回匾额了。” 叶乾抚摸着刚刚柳元洲门下送来的匾额,老眼里忍不住泛起泪光:“若是知道我儿会搭上性命,这匾额宁可不要,可既然他搭上性命了,那这匾额,老夫就是赔上性命也要守住。此次多亏你了,大恩不言谢。” “没事,也就是顺手出力,况且这次的赌局我赚了不少。”希北风笑着望向叶乾门下几人:“你们应该也赚了点吧?还是说都压对面去了?” “你才压对面!”娄皓月不满地哼了一声后道:“明天的比赛,你有把握吗?要是没的话,我看不如直接不打,随便找个身体不舒服的理由拖着。他一个前辈再不要脸,总不能硬拉着生病受伤的晚辈上擂台打吧?” “有道理。”希北风好笑地道:“没想到你居然还会替我着想。” 娄皓月脸上一红,没好气地道:“你想太多了,如果你输了的话,老师最后还是不得上场。就算你把柳元洲的财气耗个差不多,老师这身体上去也是只有吃亏的份!” “所以,只要明天我赢了就好。”希北风淡定地道。 “你能赢吗?”叶乾很是不客气地问道,他宁愿自己亲自上场,也不想让希北风打个头阵。 要知道柳元洲那阴损的货下手可是毒得很,不要人命却能要了人的后半辈子!更何况现在对方居然自爆出拥有气法!想来是那老货的爹传下来的压箱底宝贝,也亏对方年轻的时候好像没有掌握,否则他这把老骨头恐怕早就被拆掉了! “不是能不能的问题,而是一定会赢!”希北风自信地道。 叶乾摇摇头道:“有自信是好事,但是你对上他,优势不大。像今天你差不多就是仗着钱之力和一点法门赢了,但明天的话,难!更准确的说,我并不看好你能赢。” “不会吧。”娄皓月嘀咕道。 “会!” 叶乾道:“他既然答应比斗,那目前应该还是灾民级的实力,钱之力在100以下。不过他这个以下应该不会太低,之前他是在四环位置,姑且按20-40的上限40计算,每日都不缺钱币修炼,经过十多日之后,七八十总该有的。” “再考虑一下这老家伙的阴损个性,若之前待在四环并非因为钱之力不够,而是考虑着以后的退路,把他当成100点来计算也可以。”希北风笑着补充道。 “那不是近乎灾民级无敌了?”娄皓月捂着小嘴道。 ------------ 第64章 作弊 “虽然有些夸张,但是在现在这个地方,非要这么说的话也没有大错。”希北风很是坦承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尽管听起来似乎有点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你蠢阿!” 娄皓月有些气急:“不想要命了?你不要命也就算了,也不想想输了得谁去帮你擦屁股!” “一人做事一人当,不会让叶前辈给我擦屁股的。”希北风自信地道。 叶乾叹息一声道:“匾额到手,老夫再对上他纵然输也无所谓了。可你既然都知道他可能是灾民级无敌了,你还招惹他干什么?” 希北风笑道:“首先,他不可能善罢甘休,以后弄点其他的幺蛾子的话,我们难道整天提心吊胆等着他出招?其次,来而不往非礼也,这次也并非只为前辈出气,更多的还是我个人的原因。他想借沈谅之手用我来对付您,把我当成一个棋子来耍,要是不给他点颜色看看,怎么行呢?” 叶乾无语地道:“有多少把握?” “九成九。”希北风淡定道。 “吹吧……”娄皓月不屑地道:“整天都装得天下无敌的样子,我就等着看你哪天吃大亏,到时候别哭!” “多谢关心,不过我不会让你看到那一天的。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大家就先散了。要是之前压了我们赢,现在就可以去拿赢到的钱。要是之前压了对方赢,记得这次一定要压我赢,保证让你们把赔掉的钱赚回来。”希北风笑着道。 一说到赌的问题,娄家兄妹和储睿都是可惜地叹了声。为了求个好意头他们都去象征性地压了自己一方赢,但也只是象征性的而已,所以赢钱是有,但少得可怜,顶多算聊胜于无。至于这次的话,倒是可以考虑适当地下多一点,输了也就那么回事,赢了的话还能赢一点。 李长桦家里穷就没有跟着他们三个瞎闹,虽说有点可惜没有乘机赚一把,但就算找人凑钱下注了也其实赢不了多少,所以明天希北风的比斗,他照样不会去下注。却是合了那个理,穷者愈穷,富者愈富。 叶乾作为长辈,自然不会跟着胡闹。他心里只想着不下注的话,几个学生到时候输光了,自己还能支援着点,但要跟着一起下注的话,说不好就得全部玩完。 辞别他们之后,希北风就到了帮众属下那边。 沈谅沈公子正在接受白眼狼的洗礼,或者说是洗脑,帮主希北风的事迹被后者越说越玄乎,明明压根听着就假的东西,一群北风帮帮众居然频频点头,甚至还附和地说出了自己听到的传闻。 最后他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这帮人的脑子是集体被挤到了! 希北风过来听了一点,脸上平静淡然,心中却是十分满意,白眼狼还是很合格的,这要是放到另外一个世界,堪称传销骨干般的存在。 不过这归根到底还是他的表现够猛,撂倒人中之龙房骏公子,“招降”了赫赫有名沈谅公子,最后还跟凶威滔天的柳元洲正面干上,而最恐怖的是疑似和崔管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明天赢了之后,他希北风和北风帮的名头,必然是彻底传开,不容任何人小觑! 暗暗把自己抬举了一下后,他才咳了两声引起说得入迷听得也入迷的帮众的注意,潇潇洒洒地许了很多空头支票和摸不着的无形福利,最后实打实地提醒各位想要赚钱就赶紧倾家荡产赌明天自己赢。 一众帮众连连点头,他们今天就下了很多,可惜的是还是不够多,现在听到帮主希北风这么说,立刻就决定倾家荡产赌个痛快!反正身家也就那么点…… 沈谅冷眼旁观,不忘初心:“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苦主。” “什么苦主?说话客气点!”白眼狼不满地道。 希北风抬起手示意他平静点,随后对沈谅道:“北风帮里没有苦主,等静姐做完月子,你有话再去向她询问,现在嘛人刚生完孩子,给点休息的时间和空间,保持下愉快的心情好不好?” “好,那就等她坐完月子。”沈谅也只能答应下来。 “这期间就有劳你制定一下朱雀堂的章程了。”希北风笑着道:“至于人手的话,你可以从帮里挑选,也可以外面招几个进来,具体怎么样跟青龙堂堂主白眼狼商量,你们觉得没有问题了就可以,要是实在有争议的话再来找我。” 沈谅愣了愣,他还以为希北风只是想把自己放在眼皮子底下看管,但现在怎么都有点像是进了贼窝上了贼船的样子? 这个还真别说,他这么想就对了。 希北风确实挺欣赏沈谅那性子的,不管对方是出于什么原因为民做主,哪怕只是沽名钓誉都没有问题,敢跟崔管事争到那种地步,就算是演戏那也是全身心地演进去了。他招收了一帮子人渣败类,最怕的不是搞臭自己名声,而是真的祸害到了无辜平民。 尽管已经严令禁止,但总有意外的时候,这就需要一个不跟这些人沆瀣一气的人,站在一边扛着把刀子,见一个伸手的剁一只手,伸得太过的连头一起砍了,维持好队伍的纪律性。 再找个流氓的话,出了什么事,估计得跟白眼狼和黑胡子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沈谅这种看似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见到了,哪里会忌惮两个臭流氓?直接能高高兴兴地拿着刀就能给剁了为民除害! 白眼狼和黑胡子也意识到了这事,沈谅跟他们是尿不到一个坑里的,如果不出什么乱子还好,出了些败坏队伍纪律的废物,他们想维护一下手下都难了。 两人目光交汇,都看出了那么点意思,和好如初自然是不能的,毕竟他俩一开始就不对付,但在某些问题上保持一定限度的合作却是没有问题。 对于他们如何想的,希北风不是很在意,只要做是按照那么个章程去做就没问题,不合格了就换。现在帮里一下子就五十多号人了,面孔他都没怎么认清,但能替换掉两个人的人,找一找总会有的。 沈谅的话倒没人可换,他反而还看重点,没办法,说句不好听的这就是很多负心汉对糟糠之妻,跟后来攀上的小三的区别。 打发了这些人自己去开内部会议商量人手分配问题,希北风就赶紧屁颠屁颠地到了大小姐那儿,讨好着道:“大获全胜,您打算给多少?” “一百贯。”茅依依没好气地道:“你是掉钱眼里?” “一百贯?” 希北风倒吸一口冷气,他拼死拼活就弄了个一百贯? “嫌太多不要就算了。”茅依依玩味道。 “你未免太过分了吧?”希北风讨价还价道:“一口价一千贯!” “没有。”茅依依摇头,见希北风一副要发飙的样子,立马解释道:“你要谅解我们城主府的难处,外面物价是一天一个样子,现在馒头的成本一个十钱币!过几天说不定两个大馒头都发不出来!” 希北风眼皮子跳了跳道:“真的假的。” “骗你干什么?” 茅依依没好气地道:“擎天城中本就有人想借机发财,左手边捐了一贯,右手边就打算赚十贯回去,还好这样的害群之马顶多占一小半,城主府勉强能撑着一段时间。本想着附近的几座城池的物资能调配过来就没问题了,但现在看来他们不给添乱哄抬物价就不错了。毕竟要死人,要闹瘟疫,也是我们这边的事情。” “都是些什么混蛋,直接抓起来咔嚓砍了,杀一儆百看他们还敢发这种国难财!”希北风不忿地道。 “我倒想咔嚓砍几个,但砍了后只会更麻烦。”茅依依无奈地道:“那些势力一个个都不逊于城主府,真翻脸了也是两败俱伤。” “家大业大的还贪这种财?”希北风再次见识到了。 “就是因为家大业大,才更要贪这一点财,不然一大家子你养着啊?”茅依依在这方面倒没有太愤慨,仿佛只是面对一件寻常小事。 希北风无语地摇摇头道:“不管了,反正你非得给我几百贯不可,否则的话我明天输了你还怎么赚钱?” 茅依依想了想后松口道:“五百贯,不能再多。” “跟你要点钱真难。”希北风不禁为以后的生活感到担忧。 “能给就不错了,还是看在你明天要跟柳元洲打的份上我才给的。”茅依依有些担忧道:“你真有把握?” “需要你帮个小忙。”希北风笑着道。 “没问题。”茅依依道:“除了钱。” 希北风满头黑线,自然就没有提钱的事情,而是让对方暗地里找个比他高一级,也即是贫民级的人,在他恢复到巅峰战力64.5的时候,蒙着眼睛陪他过过招切磋一下。 结果如他所预料,由于等级压制的关系,贫民级的人打出1点钱之力,就让他消耗掉了10点钱之力,也即是说返回1点钱之力,迅速地让他的钱之力飞速往极限100点增加,当然他还是留了很大的余地给明天的柳元洲,否则一边打着就升级了,岂不是作死地暴露最大秘密? ------------ 第65章 一开打就要完蛋的样子 89点钱之力,这是他最后达到的上限。 即便柳元洲有100点钱之力,最后被他完全耗掉,也只能给他带来10点钱之力的提升,结果最多让他提升99点。 其实再多一点也没有关系的,100点是灾民级和贫民级的分界线,但达到了未必说明一定会跨入,瓶颈这种玄乎其玄的东西还是存在的,当然灾民级升到贫民级的话,基本上来说几乎百分之百的人都没有问题,只是需要花费的时间不太一样而已。 这个时间准确来说也不是用来突破瓶颈的,而是用来领会下个阶段的技能一飞冲天的。快的人瞬间领悟踏入贫民级,慢的人顶多也就是耐心地花个几天时间,要说无法领悟突破的情况,有,但那概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比中三个亿的大奖还难上许多倍。 中了的话,只能竖大拇指,恭喜一声或许下辈子出生直接当首富的儿子也有可能。 在空中自由飞行这一点,还是很吸引希北风的,不过为了对付柳元洲,只好暂时先克制一下冲动,等让那老阴货碰个一鼻子灰再去轻松升级。 “你身上的古怪还真多。” 茅依依意味深长地说道,被找来的人蒙着面不知道情况,来也糊涂去也糊涂,而她则是全程观看,怎么能不觉得奇怪呢? 要说气法的话,也是相当难解释的,跟人家打了一架,财气都消耗得差不多了,居然还能再跟高出自己一个等级的人,进行一场“无所谓”的消耗战? 按照等级克制的比例,这一场消耗战,不动用气法的话,希北风恐怕得有超过200点钱之力才能应付。或许单独一场还有一点可能性,毕竟气法的等级越高,能产生的效果也越明显,但希北风这是连续两场,总计恐怕实际上得打出300钱之力的效果。 算他之前为100钱之力,就等于说是增幅了三倍。 以体术来比较,叶乾的体术恐怕也就是增幅四成,这还得说是面对没有体术的人,若是跟同样有学习体术的人,则一般很难发挥到这种地步。老爷子曾经逆天把一个超出其一半实力的人打垮,除了靠体术外,主要还是靠战斗经验和身体本能以及临场的搏命之心。 但是像这样毫无花哨地对耗,若果真是气法产生的效果。那这层次的气法,就是她爹见到了,恐怕也得双眼发红磨刀霍霍。 她爹还没双眼发红磨刀霍霍,希北风倒是从她眼里看到了待宰的肥羊,不禁干笑着道;“大小姐,你拿这眼神看我,我心里瘆得发慌。” “是吗?” 茅依依玩味地道:“我怀疑你身上有什么宝贝,历经大灾之后能留下来的,要么是因为幸运,要么是因为够好,好到大灾也摧毁不了。” “这,不能吧……”希北风嘴角抽了抽。 “暂时看不出来就放过你。”茅依依道:“不过,别人要是看出来了,你再来找我保护你的话,这个费用就得好好算算了。” “……”希北风无语,心说这妞看起来是穷疯了,什么事情都能扯到费用上去,当下赶紧告辞滚得远远的,免得真被惦记上了。同时他心里也是不免嘀咕起来,茅依依能这么怀疑,外面那些人说不好早晚有一天也会怀疑。 觉得自己有点被害妄想症了,希北风赶紧摇摇头,回去静姐那里哄哄小孩子,不久后又蹭了茅依依送过来的晚餐。 馒头据说是紧俏了,但是大鱼大肉还是照样吃,希北风不禁唏嘘道:“搞不好哪一天就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了。” “这么心怀天下的话就别吃。”茅依依没好气地道。 希北风满头黑线道:“吃好了才有力气心怀天下。” “嘴巴这么贫,你是想我再继续问一问?”茅依依戏谑道。 “那,还是算了吧。”希北风认怂。 茅依依叹了口气道:“明天算是准备万全了?” “没问题,你盘口继续开就对了。”希北风笑着道。 “但愿没问题,明天真输不起了。”茅依依无奈道。 “我知道,反正输了你就让人卷款跑路。”希北风打趣道。 “……”静姐在一边听着这话顿时无语。 “肯定跑。”茅依依很是坦诚地道。 “……”静姐默不作声,只当做没有听到。 次日。 又是一副喧嚣景象。 裁判席上崔管事老眼浑浊,心思早不在比赛上面,或者说本来这上不得台面的比赛,若非是大小姐掺和其中想捞一笔,他根本就不会放在心上。 擂台之上,一老一少相对而立。 老者柳元洲,嘴角微翘,眼神阴鸷而冷厉。 少者希北风,嘴角微翘,眼神鄙夷而不屑。 “实在不行的话就认输吧!”娄皓月的声音在擂台下响起来。 希北风身形差点一阵踉跄,回过头无语凝噎地道:“我说大姐,你能说点好听的不?” 娄皓日替妹妹回答道:“她是好心,怕你出意外,实在不行的话,就认输下来吧,我们下注不算太多,还输得起。” 储睿眼皮跳了跳,他可做不到视金钱如粪土,下得虽然不是很多,但也绝不算少了。 与他们不一样,李长桦半分都没有下,此时更关心的是希北风的安全,犹犹豫豫地也跟着说道:“北风哥,要不就这么算了?” 叶乾亦是微微颔首道:“意气之争没什么必要。” 希北风无语地摆了摆手,甚至比出一个V字型,有气无力地道:“必胜!” “……”众人齐齐无语,只能看着他转头。 柳元洲冷笑道:“死到临头还敢说必胜?” “啧啧,虽然说好基本无限制,但是死这个字还是不要乱说的好。尤其前辈您这种老家伙,更应该忌讳一下,否则的话您不担心,但您那一众徒子徒孙,说不好就得提心吊胆了。”希北风神色轻松地调侃道,话语让台下的一众柳元洲门人听了却是一阵怒视。 柳元洲无所谓地摆摆手,示意门人不用太激动后,冷笑着对希北风道:“比斗还没有开始,就这么火急火燎地想激怒老夫,看来你也不怎么有底气嘛!” “是吗?” 希北风望向场上裁判道:“柳前辈想早点输,麻烦您赶紧宣布开始。” 场上裁判很是无语地望向柳元洲。 哼了一声,柳元洲道:“可以开始。” “开始!”场上裁判吼了一嗓子就退到边角上了。 希北风第一时间就先拉开了距离,若是被柳元洲以体术近身,再被什么劳什子气法攻击,恐怕还真没有多少机会让他翻盘,毕竟他的外挂被攻击的时候是不生效的。 “嘴里说必胜,还不是往后退。” 柳元洲不屑地道:“放心,对付你一个后辈晚生,老夫还是多少会留点情的。” “哦,例如呢。”希北风戏谑地道。 “例如,这样!” 柳元洲骤然出手,一道财气光束爆射而出。 希北风眼皮一跳,立刻抬手反击。 砰! 两道财气光束撞击在一起,迅速开始了对耗。 很快,希北风就察觉不太对劲了。 “他的财气光束怎么有点古怪,好像周围晃着光圈,前端更为锋锐的样子?”李长桦惊疑地望着柳元洲的财气光束道。 “可能那就是气法?”娄皓月皱着眉道。 “没错,虽然没见过多少次,但如此古怪显然就是气法的一种了。”叶乾唏嘘道。 “气法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储睿问道。 本来不想说自己不了解的东西的,但眼前就有实例可以比对,而学生又很有好奇心,叶乾犹豫了下还是开始慎重地解说了起来。 而作为当事人的希北风,则更清楚地感受到了气法,在片刻后就琢磨出两个词——频率和密度。 以高频突入低频,好似小鱼溜出大网。 本来同等级间互相攻击,财气的抵消应该是一样,但是这次柳元洲的财气光束,却好像是钻头一样,硬是突破进他的财气光束,在还没有被抵消之前,就已经钻出了一条小道,顺着他的财气光束钻进来。 现在的情形是,他外围的财气接触不到对方的财气,只有内围一小圈跟对方真正产生了对耗,如此一来的话尽管理论对耗的比例一样,但是他的财气显然是浪费掉很多。 当然,他最不怕的就是浪费。 因为这样消耗掉的钱之力,还是返回来了! 也即是说,敌人的气法越高明,能带给他的提升也就越高! 正愁没有这种好对手来送经验呢! 看着柳元洲眼里浮现的得意之色,希北风的目光却是愈加的严峻,仿佛好像束手无策却只能无奈咬牙死撑一样。 台下叶乾等人也不禁担心起来,居然直接进行这种对耗,而且看起来完全是被压制到的样子! “他怎么不收缩财气光束?”娄皓月焦急地道,从叶乾的解说里,她能想到的也就是这个办法了,好歹尽量缩小财气光束,避免外围浪费太多财气。 “我看他是给吓糊涂了!”储睿纳闷地道,他是不爽希北风,但是这时候对方输了,他也就输了,钱。 叶乾已然站起来,随时准备着喊停救人。 ------------ 第66章 输赢都别走 莫说叶乾紧张,就是之前预估出希北风气法能打出三倍效果的茅依依,此时也有点不淡定地给崔管事打眼色了,心说希北风可别最后时刻不靠谱把比斗给输了,届时她可以让人卷款跑路,但到底是有点麻烦了。 崔管事没好气地点点头,屁股到底是要他来擦的。 擂台之上,希北风似乎渐趋下风,尽管还维持着财气光束进行对耗,但是脚步却在一步步地往后撤。 柳元洲眼里满是不屑,甚至开口道:“你以为拉开距离就没有问题了吗?老夫连体术都不用出,直接以‘波动波’跟你对耗便可!” “老匹夫,最后胜负还未可定,现在说这种话不会太早了吗?”希北风发自真心的鄙夷道,老家伙还不知道被耍了,居然以为自己占上风,真是他娘亲的可笑。 柳元洲冷笑不已:“死鸭嘴嘴硬,等会万一老夫失手打死你,看你怎么办!” “来啊!” 希北风叫嚣着道,而此时他也退无可退,再退就要掉下擂台了。 柳元洲腹诽不已,只道对方就死剩下一张嘴了,顿时又想加大力度把对方轰下台去。 然而,在临变之际,他的眼皮忽然跳了一下,因为他发现,希北风周遭的财气浓度,好像并没有减少分毫的样子! 这一发现让他骤然收手闪避退后。 “噫,怎么停手了?”许多人发出疑问。 眼尖的人早已发现不对劲,也就是柳元洲面对面地对耗,被财气光束遮挡了一点视线,才会等到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问题。 “怎么停了?要是怕输的话,直接认输也可以,说不定人家以为你是在让着点晚辈呢?”希北风笑呵呵地刺激道。 柳元洲老眼眯了眯:“你该不会服食了钱丹或者是偷偷用了钱器吧?” “说好是无限制的,就算我用了也没问题吧?”希北风玩味地道。 “看来老夫不能跟你客气了。” 柳元洲身形一闪,飘忽如鬼魅,霎时间一人化十人,一道真身与九道虚影交汇,分不清真与假。 希北风眼睛眯了眯,这才是施展到极致的九宫步,不过真就是真假就是假,所谓的分身虚影不过是巧妙运用身体周遭的黄金色财气,影响视线让人产生的错觉而已,能对他造成有效攻击的始终只有一道真身。 不过他颇为忌惮对方近身,若是直接挨上一击几十点钱之力的攻击,以气法的特殊性而言,他的下场就跟刚才中心被钻透的财气光束一样,外围防御无法及时消耗掉对方的财气,部分攻击将直接命中基本无防御的肉体。 很早之前就说过了,一点钱之力往地面砸,那效果跟手榴弹炸了也没区别。 若是柳元洲丝毫不留情的话,把一颗炸弹往他身体按上去,就算炸开之后有钱之力扼制缓和后续伤害效果,但光是第一波冲击说不好就能要了人的小命。 叶乾也曾经说过,见了拥有气法的人,他的第一反应是立刻逃之夭夭。 当时希北风心里还觉得有点夸张,但此刻结合实际来谈,确实是逃之夭夭比较好。叶乾增幅身体手脚强度打对方十次八次,都比不上对方来一次气法攻击生效的效果。拿着弹弓跟人拿着机关枪打,这脑袋除非真是有点问题了才上。 显然,在很多不明所以的人眼里,希北风即便拥有气法,也就像是个小孩子扛着大刀一样。拖着都快拖不动了,唬唬其他如房骏一般的小孩子还行,但跟柳元洲这种把大刀耍成花似的老前辈对着干,那就得做好掉几斤肉的准备。 希北风咬了咬牙,眼睛睁大了死盯着,如梦似幻的黄金财气之间,有一道更为厚实的身影穿梭其中,像是一条毒蛇一样,随时准备扑上来咬一口。 是等着对方近身,还是? 观赛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成败很可能就在这一击。 金光闪闪的钱币正在向他们招手。 “月斩!” 希北风突然暴喝一声,左手成手刀,划出一道月牙般的光波,如同一重波浪汹涌向前。 许多人心脏像被揪紧了一样,能喊出来名号的可都是气法阿! 柳元洲眼皮跳了跳,前路已经被截断,九道虚影被冲击之后,尽管没有完全消散,但已经无法以假乱真,最终暴露出了他这个真身。 要么硬扛疑似气法的月斩冲过去斩敌于马下,要么就灰溜溜地先闪退躲避,至于高高一跃向前就算了,在不会飞的情况下跳到空中,基本就成活靶子了。 短短瞬间,他的心思急转,最后还是不信气法那么烂大街!他抬起手来,向前打出一掌,想在破灭月斩的同时也冲过去。 看到这里,希北风心里总算松了口气。什么鬼的月斩阿,他压根就不会,只是吼出来唬人而已。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这种老家伙最容易不服老迎刃而上,或者说是碍于脸面问题不好意思灰头土脸地躲着。他虚张声势地吼了一声,人家大概率也会认为他是虚张声势,老前辈哪里有那么好吓到的呢。 不过,他的目的正是刺激对方上前。 下一刻,月斩被轻而易举地破灭了部分,就像渔网破了个大口子,溜出来一条大鱼。 这一下,终于没有碍眼的虚影了。 希北风嘴角微微翘起,右掌悍然打出,财气光束浩浩荡荡,宁可浪费一些,也要彻底将缺口堵住。 “哼!” 知道月斩是假的气法后,柳元洲心里愈加不屑。他岂是那么好吓到的,这希北风果然幼稚,以为能吓得他手忙脚乱,然后趁机逆袭,却不知这样只是浪费了更多的钱之力! 他冷笑着抬起手,故技重施打出一道财气光束,只不过更加尖锐细小,光束的周遭也出现一圈圈的光环。 希北风觉得那应该是压缩控制后产生的不安波动,心里揣摩着气法到底该如何使用,不过这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接着他便全身心地回到眼前对战,疯狂地加大了输出,大有一鼓作气来个你死我活的架势。 “愚蠢!”许多人鄙夷。 娄家兄妹、储睿和李长桦均是摇头,这下子可惨了,不收缩财气光束,居然还像是要彻底一口气输出。 叶乾老眼眯了眯,却与学生的看法不同,他看到的是,希北风的钱之力,居然还剩下那么多?! “糟糕!” 柳元洲门下已有人惊呼。 房骏神色严峻,心里荒唐地觉得可能师尊要吃亏了。 在看见希北风的攻击陡然增强,宛若一面高墙横档身前后,柳元洲的心头不禁一沉,只觉得好像被人戏耍了,但事到如今也只能咬着牙加大输出。 砰! 希北风的攻击被凿穿了。 砰砰砰! 没有被消耗掉的财气,突然炸裂开来,朝着四面八方爆射。 场外护卫急忙拦阻,他们可不确定观赛区里有没有刚好快没钱之力的,要是被误伤之后直接暴毙可是麻烦了。 “还不死!”柳元洲眼神一片森寒,被逼到如此地步,也是让他生出了一些杀意。 “想死就去死!” 希北风不屑地笑着,从容面对即将到来的攻击,双掌齐出两道财气迎头而上,将柳元洲的‘波动波’拦截并消耗。 “怎么可能!”柳元洲震惊得差点停止攻击,对方“月斩”浪费掉的钱之力何其多,后面的一重强力攻击更应该是完全耗掉了钱之力才对,如今怎么还有! 这句话是很多人想问的,怎么可能还有呢! 不过确实还有。 月斩的确是纯属浪费,但是其他的消耗都会返回。希北风稳坐钓鱼台,再次加大了攻击力度,眨眼之间就把对方的“波动波”完全耗掉,而柳元洲身上的财气也稀薄得几乎看不清了。 最后,他还是停手了,抓着一颗财气弹,轻松写意地道:“怎么样,还要继续吗?” 柳元洲望着希北风周遭的财气,眼神愈发的震惊与难以置信,对方明显还剩下小一半钱之力! 其他人,集体都跟见了鬼一样。 “气法也没有这么邪门的吧?” “他是不是偷偷服用了钱丹?而且还是很高级的那种?!” “没错,一定是这样!” 很快有人帮希北风找好了理由,尽管这个理由很令人可耻。说好的无限制,但是偷偷吃丹药,不凭真本事获胜,还是让人不忿的!尤其比试双方均是代表武馆竞技,就更加让人难以接受了。 霎时间,就有人抗议道:“他一定是吃了丹药,不算数!” “对,没错!” 许多人跟着抗议,因为再不抗议的话,下注的钱就打水漂了! 柳元洲到底还有点骄傲,半句话都没有说,阴沉着脸直接下了擂台。 崔管事这时候站出来,冷冷道:“都闭嘴!比赛一方已经下了擂台,视为认输!” 跟崔管事讲道理,这事情还没有几个敢干,顿时一个个就哑火了。 比赛,就此落幕。 免不得几家欢喜几家愁,只不过欢喜的真的只有几家,愁的却是千万家。 不过,更愁的还在后面。 正当大家都准备散了回家哭着去的时候,崔管事忽然开口道:“贵宾席上的诸位,还请慢走两步。” ------------ 第67章 生存危机 崔管事留人的话语一出,顿时掀起了一阵议论。 当然,还有心情议论的,都是得以离开的小鱼小虾。而那些被留下来的大鱼大肉,则是一个个脸色阴沉,这时候还突然留下人来,怎么想都不可能是什么好事。 转眼间,比赛场地就几乎空了,只剩下拉着帘子的贵宾席位。 以及,很有自觉性的柳元洲。如果他不是亲自出赛,现在也该是跟别人一样待在贵宾席位里。 同样自觉的还有北风帮帮众,笑话,他们虽然不在贵宾席上,但其他在贵宾席上的垃圾,怎么可能与如同朝阳一样冉冉升起的帮主相提并论! 帮主在,他们就在! 除了这两拨人以外,叶乾门下李长桦等叶乾的四个学生倒是想走,只可惜叶乾看到希北风还赖着就也跟着不走了,他们四个学生只好硬着头皮留下来。 剩下的还有茅依依,她自然不可能走,只是她的神情看着也有点惊讶。 “怎么?你好像也不清楚?”希北风凑到她旁边小声问道。 “哼!”茅依依不想回答,只是静静地看向崔管事。 崔管事眉头跳了跳,其实直到刚才他还一直在犹豫,不过最后时刻看到外面布置好的人给他打了信号,就不得不下定决心站出来。 如今看到自家小姐也不明所以,他多少还是有点心虚的,直接假装没有看见,然后向三十五个贵宾席位道:“各位甲子镇大,此时还不露脸吗?” 放在以前,贵宾席位的人,谁都有资格不理会崔管事。但此刻人在屋檐下,更别说之前就忍过对方的鸟气了,立刻就一个个利落地让手下掀开帘子,静静地和崔管事对峙着,陷入了长长的沉默之中。 希北风望着那些人是两眼一抹黑,哪个哪个不认识,正郁闷着的时候,身边忽然闪现出一个尖嘴猴腮的猥琐家伙。 这人不是谁,正是那管理钱财的玄武堂堂主黑胡子,的副手,副堂主雷猴。 “有事?”希北风无语地道,还好这是白天,若是大晚上的,说不准得一拳过去,喊一声抓流氓。 “帮主,小的认识几个,给你讲讲?”雷猴谄媚地笑道,丝毫不管黑胡子抛过来的警告视线。 “讲。”希北风淡淡道。 “得嘞。”雷猴就像个店小二,跟报菜单一样如数家珍地道: “这三十五家里面,其实以帮主您如今的地位,顶多是需要注意五家。房家家主房鹤轩,老狐狸,需要提防。不过他们敢算计到咱头上来,早晚让他们吃亏! 另外的话就是稍差一点的赵钱孙李四家。 赵家家主赵浩博,抠门抠得跟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一样。钱家家主钱阳晖,假大方,拿他一文钱,早晚得还回去十文。孙家家主孙绍元,假仁假义,信他不如信鬼。李家家主李光誉,好酒好色,且通常不择手段不要脸皮,咱们新来的朱雀堂堂主沈谅沈大公子曾经拔过对方的虎须。” “有意思,这么说咱们以后也得提防着点李光誉?”希北风笑着道。 “这个倒不用。”雷猴意味深长地笑道。 “哦,何解?”毕竟是刚赢了比赛,尽管肯定是必胜,但希北风心情还算不错,也就乐得给手下点表现卖弄的机会。 雷猴猥琐地笑道:“当时,是沈大公子碰的灰头土脸,反倒给李光誉看了笑话。后来李光誉还在不少场合下说出来当做下酒菜,恐怕沈大公子心里面是有不少阴影才对。” “啧啧,有趣。”希北风瞥了眼不远出的沈谅。 见他把视线偷过来,沈谅眼里倒有些茫然,尤其看到雷猴那令人讨厌的笑容后,更是深深地蹙紧眉头。 雷猴“善意”地给了沈谅一个微笑,随后回过头来,猥琐地就要开口,不过眼角余光瞥了眼噙着抹玩味笑意的茅依依,顿时就有点像是老鼠见了猫。 “继续说啊。”希北风好笑地道。 雷猴干笑两声后道:“那姑娘是有婚约的,面对李光誉的威逼利诱,是死活不从令人称道,只可惜势单力薄惹急了李光誉,被直接强拐了去。后来吧,沈公子出手相助,跟姑娘的未婚夫就一起赶到了李家府上,方方面面包括城主府的人也叫得差不多,把人家家里围了个水泄不通,很让李光誉下不来台,最终逼得对方把拐来的黄花大闺女交出来……” “继续说。”希北风已经想到了狗血的转折。 “结果吧,那姑娘死活不肯走!”哈哈笑了笑,雷猴继续道:“沈公子还以为她是被人要挟了,慷慨大义地劝了好一阵时间,一边还让未婚夫打温情牌。问来问去的,最后那姑娘不好意思地说,她喜欢上李光誉大爷了!” 希北风满头黑线。 “对了,那李光誉还经常不要脸地说,那是活好器大干得人姑娘舒服才不肯走的。” 雷猴眼里满是鄙夷:“压根就是人姑娘见识到什么叫富家少奶奶,舍不得那荣华富贵,再也过不了苦日子而已!” “咳咳。” 瞥了眼茅依依要杀人的视线,希北风赶紧转移话题人物:“那姑娘未婚夫最后结果呢?这仇誓不两立不共戴天啊!” 雷猴好笑地道:“当时李光誉觉得倍儿涨面子,狠狠地奚落了一顿沈公子,说沈公子是要棒打鸳鸯拆散一对有情人,然后又好心地宽慰了那倒霉未婚夫,最后大手一挥就把自己玩腻的一个小丫鬟送给那未婚夫。” “收了?”希北风无语道。 “收了。”雷猴笑着道:“别说,那小丫鬟还不错。长得过得去,屁股也大,好生养的很,给那倒霉未婚夫生了一男一女。” “皆大欢喜?”希北风满头黑线。 “是啊,至于那李老爷的四十七姨太,咳咳,也就是那被拐的姑娘,据说也还受宠。怎么说也是给人李家生了两个带把的,好像这次也被带在身边一块儿逃。老来得子总归是宠着点的,可以理解的。”雷猴唏嘘不已地道。 希北风心情十分复杂地听完了这个熟悉的故事,没错,故事的主人公到最后,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了一起。 “哼!”茅依依十分不满,除了雷猴言语的问题外,对于那所谓的四十七姨太也颇为不齿,简直是给她们女人丢脸! 希北风笑了笑也不与她讨论什么,他知道茅依依的三观总体还是比较正的,尤其在这样的封建社会背景下,肯定是相当不齿于那四十七姨太,但怎么说吧,这事情的三观确实歪得不行,可结局至少还算圆满。嗯,除了一个好管闲事的沈大公子,彻底沦为一个笑柄。 他们这边闲扯得差不多了,崔管事也终于开口:“诸位,都是云烟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虽说如今困于第三安置区,但也不过是龙游浅滩,早晚会有腾于九天的一日。” “客气了。”房鹤轩开口说道,隐隐执牛耳,成为领头人,而其他人则是跟着附和。 “不客气。只是说一个事实而已。” 崔管事意味深长地道:“如果大家还能出的去的话,确实会有腾于九天的一日。” 闻言,众人心里皆是一惊,他们现在可没有多少反抗之力,尤其是在这赛场里更不便于纠结众人一起反抗。 房鹤轩皱着眉道:“不知道崔管事是何意?” “自然不可能是威胁。” 笑了笑,崔管事道:“只是想告诉大家一个不太好的消息,那就是最近的粮食突然有点儿稀缺了,我擎天城城主府虽说家大业大,也有一些人的帮忙资助,但要养着诸位确实是力不从心。”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 房鹤轩道:“既然如此的话,我房家及一众下属,还有但凡能照顾到的,都不会再领取贵府救济物资。” 其他人听了后,虽然还是有点肉疼,但全部都是点了点头附和,不想当出头之鸟。 “如此当然好。” 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崔管事继续道:“但,这样还是有点不太够。” 嘶―― 图穷匕见,众人均是知道崔管事意图了,这是要逼他们拿出真金白银,或者是拿出粮食来喂给其他人。 房鹤轩黑着脸道:“崔管事这样可太过了,我等各家往日还算家大业大,如今是瘦死的骆驼,还剩着点儿,但应付自家属下附庸的吃食问题,就已经力不从心了!” 其他人纷纷响应:“是啊是啊。” “呵呵,老夫说了不准,你们说了也不准。把你们储金戒和储物戒都拿出来,让老夫看一看里头有多少东西便知分晓!”崔管事冷笑着道。 嘶―― 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响起。 房鹤轩眼里满是杀意,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更何况是要他们交出全部家产! “交不交就一句话,交,我收着看一看给你们留点,不交,纵然全部杀了又如何?”崔管事言语里杀意凛冽:“我给你们一点儿时间考虑一下,是乖乖配合,还是我杀了你们,再直接拿!” 与此事没有关系的希北风此时脸色也很难看,崔管事居然被逼到了如此地步,看来外面的情形远比他所想象的要困难。而且,这般做法怕也是杯水车薪,猪就这么多,杀了就没了,要是不解决外面真正的问题,早晚有一天,他们都要饿死在这里! 混蛋啊! 见过被活活饿死的主角吗? ------------ 第68章 正义的掠夺 沉默,沉默。 众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终于,房鹤轩取下了两枚戒指。 崔管事点过两个人:“拿着登记好,除特殊物品外,财物和粮食取走一半,以后是要还的。” “是。”两个护卫拿着登记簿上前接过戒指,一板一眼地开始登记着。 有了这样的典范在前,且崔管事也说了要还,所以尽管知道所谓的还,到底是什么时候还,还多少成,以什么样的方式归还,都有待日后商榷,但其他人还是选择老老实实地交上去。 当然,还是有一个人迟迟没有动的。 那是个中年人,生得白白净净,相貌看着倒还过得去,只是眉间此时皱得能夹住一枚钱币,让人看着后真心郁闷。 “赵家家主赵浩博对吧。” 崔管事冷冷道:“就剩你了。” “他们都交了,应该就不差我这一个吧。”赵浩博眉头蹙得更紧了。 “如果不是考虑到你们的情绪,我现在半成都不会给你们留。”崔管事冷笑道,并不打算放过这最后一条鱼。 “在下家产有限,不像其他人,狡兔三窟,交了两枚戒指,回去后还有四枚戒指。”赵浩博哼道:“崔管事把他们剩下的戒指也搜出来,在下才能没有任何怨言地交出来。” 嘶―― 其他三十四家人均是倒吸一口冷气,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这一向是他们这些人的准则之一,交出现在身上的所有东西之后,剩下的就是命根子了。赵浩博这个混蛋,居然还敢说出来! 房鹤轩冷冷地道:“赵家主,你自己藏了东西,就别冤枉其他人也藏了!药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被雷猴评价为假大方的钱阳晖亦是站出来附和道: “房兄这话说得有道理,怎么能随便冤枉我等呢!如今此等危难之际,正需要众志成城渡过难关。不说崔管事已经说了要还,就算不还的话又能怎么?覆巢之下无完卵,其他人快饿死了,能眼睁睁地看咱们吃香喝辣?要我说,若是还真的有藏私,钱某直接就回去取出来献上!” “钱兄此话深得我心啊!” 被雷猴评为假仁假义的孙绍元老眼微红道:“眼见平民百姓都在啃馒头,我纵然面前满盘珍馐,也是一口都吃不下!如今有崔管事主掌,将财物拿去好好用,将粮食拿去好好分,正是我一直期望的!” 李光誉看着几个人如此,脸上不禁露出不齿之色,摇了摇头就把目光投放到另外一边,眼珠子在茅依依和娄皓月的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着。 “狗眼!” 茅依依还没有骂出来,希北风就替她先骂了,接着便是站在她身前,笑着跟李光誉对视,气得对方咬了咬牙转过头,只盯着一个娄皓月看,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下贱!”娄皓月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挖了对方的眼睛,但只能躲到哥哥后面。 “说得好!”希北风赞同地点点头。 “你也是!”娄皓月恨恨地瞪了一眼,视线在茅依依上下游移了一会,眼里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复杂,或者说是有些吃味。本来还以为希北风这厮看上她,没有想到这么快就移情别恋,或者说是一开始就想脚踏两条船!想到这里她更加不忿:“天下男人一般贱!” 希北风很是无语,这都能躺着中枪。 娄皓日更加无语,甚至于满头黑线,他才是真正地躺着也中枪,不过他也只能将妹妹的话理解为,除了哥哥以外的男人,都是一般贱! 某处的老爹无语凝噎,生得一对好儿女。 雷猴猥琐地笑了笑,站在希北风一边小声嘀咕道:“帮主,小的听说李光誉曾经去娄家替儿子来求亲,结果到了之后说着说着就说替自己求亲。估计若不是娄家也算是有点钱,有点人际关系,且娄姑娘这块肉又是美名远传,李光誉不得不顾忌着其他想求亲的人,恐怕娄姑娘也早就遭了老色鬼的魔爪!” “还有这么一回事,有趣。”希北风好笑地道,雷猴这临时的狗头军师,消息倒也还算得上是灵通。 “哼!”茅依依瞥了瞥李光誉,眼里的神色十分不善。 崔管事也瞧见这边动静,脸色变得愈加难看。若不是李光誉还算老实,他立刻就要把这笔账算起来,而现在的话只能暂且忍忍,算上利息以后再讨。于是乎他的气,就都投放在铁公鸡赵浩博身上: “赵家主,其他人也都说了,他们没有私藏。崔某也愿意相信他们的话,至于到底是不是真的,我后续自然会再确认。但你的话,最好立刻主动交出来。” “他们的鬼话你也信?”赵浩博脸色阴沉:“我不交!” “不交是吧?”崔管事道:“不要以为我不敢弄出人命,你要么主动交,要么死了后我从你身上扒下来!” “你敢!”赵浩博冷笑道:“休要以为我各家是好欺负的,杀我一人简单,你能杀尽各家人吗?能杀尽各家手下往日附庸吗?这要杀的话,可是人头滚滚!” 其他人对于赵浩博扯上他们,心里都是十分地不满意,但是却很默契地没有站出来,均是存了些试探的心思,毕竟藏私是真。天知道崔管事逼急了,会不会真的过来搜,到时候真被找到了,要么老实认命,要么拉上一帮人造反! 他们确实如今战力有限,但是闹出大动静,第二第一安置区能不知道?关着一帮狠茬子的禁闭区能不知道?城里自家的人往日的关系能不知道?届时人人自危的局面,绝非一个崔管事能镇得住! 既然有人连饮鸩止渴的心都生了,他们这些毒药就得让对方知道一下,喝下去可以,但会死得更快!凡事要适可而止,目前给出的东西,就是他们的买命钱了!再多的话,就是一条命! 崔管事望着台下三十多家人,嘴角上挂着的笑意也是越来越冷。他哪里不知道狡兔三窟,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的道理?所以他才没有直接抓人关着继续逼出钱财!但是却没想到一帮老混账防备心思那么多,此时还态度暧昧! 如此情形下,希北风已经做好了带人开溜的准备了,他倒不是怕三十多家人对付他,实际上这个也没有多大可能,他就是怕崔管事让人随便来了一波攻击,误伤了一帮子手下那可就疼了。 钱,到底是要他出的。 “好好好。” 崔管事连连说三个好字,身上财气突然爆发,一指点向铁公鸡赵浩博道:“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主动交出储金戒和储物戒,不然就去死!” “不给!”赵浩博很是坚决,尤其在嗅到其他人暧昧态度的时候,就更加坚定了不交的心!想让他拔毛,还不如让他去死! 砰! 一颗小小的财气弹骤然爆射,砸中了晚一步激发财气的赵浩博。 “啊…啊…啊――” 双手抓着自己的咽喉,窒息的赵浩博迈了两步,就扑通一声倒向地面。他的眼里出现了悔意,该先躲开的啊,激发财气也只能减弱伤痛,却无法减少财气抵消值。高出自己不知道几个等级的崔管事,只需要射出1点,就能让他暴毙! 没错,直到最后他都不觉得应该拿钱买命。 咕噜。 北风帮的许多人都咽了口唾沫,穷死就跟无法呼吸一样,生生地窒息而死,那感觉想都不敢想。 白眼狼和黑胡子脸色都有些凝重,他们平时打架也就是嘴上说得狠,真到了能取别人性命的时候还是会及时停下来的。倒是没有想过平时在安置区里走动,经常给出和蔼笑脸的崔管事,竟然狠到这种地步,说杀人就杀人了。而且,杀的还是个不得了的人。 “家主!” “爹!” “相公!” 悲号声终于响起,他们也没有想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顶梁柱说倒下就倒下了,此时慌忙地围了上去,却也只能看着赵浩博的脸色,渐渐地发白变紫,最后连口气都不出地死去。 看着有人穷死在自己面前,希北风心里多少还是有些波动的。他又不是真正杀人不眨眼的人,虽然多少有点把土著看成野外小怪的冷漠,但是到了此刻还是不免一叹。这事情说来崔管事做得多少有点过了,直接强行绑下抢了东西走就是,何必要杀鸡儆猴呢?抓进禁闭区囚禁都好。 他赞同抢这几个人的钱,但也知道抢他们几个的钱,就是有再多的道理,也不过是歪理。纵然是出于让大多数人活下去而考虑,也确实是损害了这三十五家人的私有财产,哪怕名义上是借,也不过是强借,是抢。 不过他也知道不得不抢,因为不抢的话,连他或许都要饿死,所以换了他也会抢,但杀不杀人就是一个问题了。赵浩博家财何止万贯,却是铁公鸡一个,着实有些拉了仇恨,但说到底钱是人家的,哪怕是得来的过程黑暗了点,要怎么花也是人家的事。 抢是没有道理的,追究钱财来源是否清楚才是正理。 如今的话,倒是没有追究的必要了。 馒头不管是沾了好人的血,还是沾了坏人的血,终究是沾了血。 幸亏他没有精神洁癖,否则还真啃不下去,顶多是有点别扭罢了。而如果有被赵浩博坑害的人吃到那馒头,或许该觉得是世间最美味才是。 终究他只是个局外者。 也就只有他这种局外者,才能站在一边轻轻松松地评论,说得饿的时候还能啃两口馒头。啃完之后还可以用正义的语气,谴责一下崔管事不道德激烈手段,抢了人家的钱害了人家的命。反正他肯定是个好人。 剩下的三十四家人都静了,看着作为出头鸟被打死的赵浩博,一时间均是有些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接下来的事情很顺利,赵家人敢怒不敢言,甚至连尸体都被崔管事的人搬走,也不敢开口说多一句话。 其他家拿到剩下三成东西的戒指,稍微查看了一下,都没有发出什么异议,至于到底有没有问题,其实也就各家家主自己心里清楚。 剧终,人散。 大幕落下。 算是半个后台的希北风却还没有走,目送叶乾几人回去,挥手让手下离开,接着便是硬着头皮找到跟自己不对付的崔管事。有些事情必须问个清楚,就算现在丢下颗蘑菇弹下来,他也要当第一批逃离的人! ------------ 第69章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对于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的西北风,崔管事的内心是崩溃的,比刚才让一帮不识相的家伙和他对着干还觉得难受,比下狠手杀人还要难受。大小姐没有赶走对方,他自然也不能赶,只能忍了这口气! 憋屈啊! 心情如此郁闷,他的脸色自然是相当地阴沉。 “我说崔管事,我又没有杀你什么人,不至于这个样子吧?” 希北风厚颜无耻地笑着道:“您老现在是不是给点风声,要是可以跑路了就留个后门,我带着人赶紧先撤了,免得到时候给您老拖了后腿。” 崔管事满头黑线,话说得那么白! 茅依依好笑地点头道:“如果情况真到了无法挽回的时候,就开个后门让他们离开。” “明白。”崔管事无奈地道,心说还真被希北风吃死了,居然让对方沾了一个新生儿的光,骑在他头上拉屎拉尿! 当面把话说明白了,得到了崔管事的承诺,希北风不觉松了一口气,接着才是比较地道一点地为对方着想道:“一人计短,如果崔管事碰到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不妨说出来让小子听听,说不准还就真能想到什么办法呢?” 崔管事十分怀疑地看着希北风:“你要是能不给老夫惹事,离大小姐远一点,那就算是帮忙了!” “不至于吧……”希北风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没错,对方说的可能还真是事实。 瞥了眼希北风,茅依依笑着对崔管事道:“崔伯伯,不妨说出来给他听听,他这种随时脚底抹油的,不可能外漏消息让自己吃亏。听听他的意见应该也不错,毕竟这次的大赛的赌博很多都是根据他的想法演变出来的,以后普及开来又是一种赚钱模式。” “过奖过奖。”希北风谦虚地道。 崔管事没好气地摇摇头,随后叹了一声道:“说就说吧,反正事情肯定瞒不了多久。简单来说,外面的粮食供应已经断掉至少一半。至于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我在这里面消息也有限。” “这么严重?”茅依依蹙眉道。 “或许现在还算好的。” 崔管事叹息道:“外面的情况很不安稳,大灾过后的一些问题显现出来,其他友城过来的运粮队伍损失惨重,甚至许多都是掉头回去了。我们能靠的就是城里的那些家族帮派,不过那帮混账是贪得无厌啊,就跟今天那个赵浩博一样死要钱!听到外面粮食过不来后,今天又是疯狂涨价,想把灾民的口袋都榨干净!” “难怪您老今天出手狠辣,看来是给气得够呛的。”希北风唏嘘道,那赵浩博死得冤也不冤,这种当口还跑上去顶着崔管事,跟找死又有什么区别。 “哼!” 崔管事杀人不眨眼,此刻却忍不住哼出声,看了希北风片刻后,像是在发泄一般地道: “听完了吧?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我抢了三十多家人的钱粮,算是饮鸩止渴。后续如果粮食到位还好,万一有点缺漏,他们还不得带着人闹翻天!我总不能杀个尸横遍野吧!你说说有个万一怎么办?还是说,你能再从他们身上给我割几斤肉下来?” “这……” 希北风无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羊就那么多,别说羊毛了,刚才那就是割肉带皮连着毛地大出血了,再往那些人身上多割一刀,就跟要他们老命一样!不造反的话,还真全是羊了,哪儿有那么便宜的事。 茅依依蹙了蹙眉,忽然又松展开:“这里的羊不过是小羔羊,城里那些才是大肥羊,这里剪完了羊毛,干脆就到里头去割肉!” “嘶――” 崔管事惊惧地道:“大小姐,里头那些人可都是爪牙俱全的猛虎,不像这里面的可以让我们拿捏!” “没说硬抢!”茅依依笑着道:“像今天昨天一样,用别的办法从他们口袋里掏钱不就行了?” 崔管事顿时明白过来,脸上终于动容。 “大小姐说得有道理。”希北风大为赞同地道:“而且,最好把硬通货改成米粮,下注就按多少斤米粮面来下!” “嗯嗯。”茅依依赞许道:“没错,要是只坑钱的话,怕是到时候钱买不来粮,反而还要再让他们赚一把!” 崔管事点点头道:“这个赌倒是好办,我这就让人去知会城主,让他拿一下主意,看能不能试着弄一下。” “不需太急。” 希北风笑着道:“我这儿还有很多花样,您找几个聪明机灵点,最好还是赌棍的那种过来学学。” 崔管事闻言后当即照办,全程在旁边围观,听得一头雾水,不过最后看希北风的脸色还是好看很多:“看来垃圾也有垃圾的用处。” 希北风满头黑线,指着五个听得如痴如醉的赌棍道:“您是在说他们吗?” “自然是他们,不然你以为是谁?”崔管事玩味地道,有那么一抹调侃开玩笑的意思。 希北风相当无语地哼了一声,拍拍手就向几人告辞,接下来的事情他也管不了。至于说的那些玩意,到底能产生多大的作用,老实说,他就不信那帮土包子,能抵挡得了花样玩法的诱惑。要不是时间有限,足球篮球都得搞出来,办个联赛刮金,说不得还会弄个股市来坑钱! 优哉游哉地回去后,他拿出了五百贯犒赏手下,顿时受到了除了沈谅意外的全体帮众的膜拜。要问他为什么突然大方了,那是因为今天他从茅依依那里坑来了两千贯,储金戒里一下子多了许多小钱钱。 稍微让他有点不知足的是,想弄个储物戒指来玩玩,却被直接拒绝了。 不过他也能理解,储金戒平民也用得起,但储物戒的话就贵了。大家族的核心高层用来存放东西的,基本也算是家族公共财产。 接下来的几天日子过得很平静,平静得让他都快以为不是在灾民区难民营了。 每日的两个大馒头改了,有时候给点米饭,有时候配点米粥,还有的时候给点面条,甚至于沾了点荤腥有点腊肉什么的。当然了,一视同仁发放的东西,他都毫不在意,毕竟蹭着小灶呢。 稍微有点小插曲的是,李婶的一个孩子得了咳嗽,过来拜托他找点药材。最后去找茅依依请了大夫,诊断认为是百日咳,还好能稳住病情。不过这样一来,李婶就不再适合照顾孩子,便又请了她隔壁的王婶过来。 除此之外,世界和平。 他这个大流氓也不打小流氓了,本来都可以找哪个家族挑一挑,可惜的是那些大家族最近也收敛得很,就跟蛇在冬眠一个样。 所以,他的北风帮也就跟着晒太阳了。 直到…… “帮主,不好了!”雷猴紧张地跑来报告。 “慌什么慌,慢慢说!”希北风没好气地道。 “恐怕,这安置区咱们快待不下去了!”雷猴一脸苦涩,这破地方他是待够了,早就想滚离这里,但也不是去外面荒郊野岭流浪,指不定睡觉的时候一命呜呼! “拜托,说清楚。”希北风没好气地道。 雷猴缓了缓道:“据小道消息,很快就要断粮了!” 希北风蹙眉道:“小道消息,一般都不准。” “可是传的人已经很多了,连我都知道了,可想而知,估计不是假的!”雷猴眉头紧蹙,小声地问道:“帮主,您耳目通天,要不去问问?” “也行。” 希北风点点头就打发走了雷猴,等着茅依依过来送菜,方才私下里问了一下。 茅依依道:“局势确实不好。” “我说的办法你们没用?”希北风疑惑道。 “用了,一开始效果确实不错。”茅依依微微一叹道:“但那些人都是人精,反应过来输多赢少之后,上层立刻下了严令,家族里但凡有敢赌的,直接砍掉手踢出家族,有人不信邪还继续玩,结果……” “啧啧,够狠的啊。”希北风哼道:“对自己人都这么狠,全他娘的掉钱眼里去了!” 茅依依纠结地道:“再继续看看情形吧,如果真到了危机时刻,我会通知你离开的,只是你能带走的人……” “明白,太多的话会走漏消息引起恐慌。” 希北风笑着道:“届时我尽量想个办法,实在不行的话,你们就把北风帮的人全押到禁闭区,我乘机带着静姐母女溜就行。” “跟了你这样的人,他们也真是够倒霉的。”茅依依无语地道:“对了,叶前辈他们,你也不管一下?” “都是相识一场,情分也就这样了,我没有欠他们什么。如果大小姐您觉得可以知会的话,我当然也是很乐于见到的。”希北风可不想拖泥带水带着一帮人逃命,那简直是在玩命! “还真是……别人也就算了,亏你之前还跟我深情款款,现在连问一声我怎么样都没有,直接带着人就想要跑路了。”茅依依摇摇头道:“薄情郎啊。” “你有你爹,他总不可能扔你在这里,就算管不到,崔管事到时候绑也会把你绑走。”希北风笑着道:“所以,对于你,我倒是不担心,反正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日后江湖相见。” “好吧,那你自己准备一下,要确保随时能够撤离。至于其他人的话,我就不通知了。”茅依依笑着转身离开:“日后江湖再见。” “再见。” 希北风望着她的背影,手不禁微微攥紧。 第二天,谣言四起,馒头不足,第三安置区人心惶惶。 “帮主呢?!” 找不到帮主的北风帮众,都是陷入恐慌状态,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丫的该不会抛下他们跑路了吧? ------------ 第70章 再见不再见 “帮主该不会抛下我们直接跑了吧?”有人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后,其他人神色愈加惊慌,连喊着要立刻分家解散的都有,尽管并没有什么好分的。 “都别急!”白眼狼咆哮一声,令帮众都稍微安定下来道:“帮主肯定是去打探消息了,大家耐心等等!” 黑胡子亦是站出来道:“都慌什么慌,帮主手段通天,有后台有背景,至于跑了吗?而且,就算要跑也得带着我们跑!你们见过谁跑路,一个手下都不带的?” 众人闻言顿时心安许多。 沈谅却是蹙了蹙眉转身离开,他当然不会死守在这里,发现希北风和虞静母女不见,而其他人又没有他们的消息,那还有什么必要留在这里? 另一边,希北风确实跑路了,他拖家带口,带着包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的静姐和小宝宝安安,快步走向管理区。到了那里之后就有人护送他们穿过管理区离开,自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不过到了外面就得完全靠自己了。 一想到要出去外面,希北风多少还是有点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自从来到这里就没有看过外面的景象,一直待在难民营一般的安置区,跟蹲监狱估计没有啥区别。 稍微有点麻烦的是,他的钱之力已经100点了,但是却迟迟没有领悟到下一阶段贫民级的技能。没能学会一飞冲天,也就不算是升级,对付其他灾民级就没有等级压制效果。不过这一点有外挂弥补还勉强过得去。 最大的问题是,越来越乱的形势下,被偷袭或者被误伤的可能性无限提升,他的坑爹外挂对于被打可是不生效的。如果能升到贫民级的话,被低一等级的灾民级打到,也会有减伤效果,理论上也是10点打过来算1点。当然,这也仅仅是理论,多重打击下是不可能如此完美的,效果应该算是类同于滴水穿石。 “难道是我资质太差了?”希北风嘀咕了一句。 静姐知道他的情况,便宽慰道:“没事的,现在也就三天没能领悟,我见过的最长时间领悟的是七天。可能是你太急了吧,放宽心,说不定突然就领悟了。” 听着她的话,希北风脸上却更加苦涩。他本以为自己只有学习体术的资质一般,没想到这学技能的资质也着实一般,居然三天都没有什么进展。话说,该不会是涨经验的速度太快,现在受到了惩罚吧? 老实说,他更愿意是这种可能性,毕竟这种还能再拯救一下…… 抛开这些混乱的想法,希北风的注意力再次回到现实中。路上并不算是太平静,很明显许多人都焦躁不安,看着其他人的目光都带着戒备。甚至有些人充满敌意,就像是一只受到了惊吓的刺猬,一根根刺都立了起来,随时准备刺伤靠近自己的人。 面对这种情形,静姐心中不免惶惶不安,又贴近了一点希北风,在外人看来就像是依偎着一样。 希北风微微笑了笑,露出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他的能力很有限,有限到即便保护一对母女,都觉得压力很大,但他还是想好好保护她们。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偶尔总会在想,他的到来对自己对别人到底有什么意义? 这是个很高深的问题,他想不明白。 但他还是时不时地在想。 而这么想,到底有什么意义,他也想不明白。 甚至于,此刻的他都糊涂了,带着静姐母女逃跑有什么意义。 他就能确保跑出去更好吗? 如果命运有轨迹,那么跑不跑都一样。 如果命运没有轨迹,那么跑不跑的也许最后结果还是一样呢? 兵荒马乱之时,最适合思考人生了。 但往往,会被打断,或许是永久,或许是暂时。 “噫,那边的小娘子停一下!” 忽然一道猥琐的声音响起。 希北风蹙眉望了过去,见到是谁之后,眉头不由皱得更紧了,那人赫然是被雷猴评价为色鬼酒鬼的李光誉,其后更是带了三四十个狗腿。 他心里十分地郁闷,出门没看黄历,居然碰到这种垃圾,看对方那色眯眯的眼睛,显然麻烦事少不了的。 丫的,包的严严实实地居然还看得一副要流口水的样子! 李光誉舔了舔嘴唇,色眯眯地打量着虞静,啧啧道:“刚生完孩子啊,身材不错,就凭这一点,不看脸老夫都能下嘴。” “滚!”希北风冷喝一声道:“如果你不想死的话,最好立刻就给我滚!” “滚?有意思!”李光誉不屑道:“真以为你打败了柳元洲就能耍威风吗?老夫这里有三十六个人,后面还有上百号人,你要是不想我们误伤了小孩子,就把小娘子交出来好了。” 静姐闻言后顿时脸色煞白,这么多人如何能对付得了。 希北风觉察到静姐在颤抖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没事,交给我。” “你……”静姐咬着嘴唇道:“只要你跟安安没事就好,我没有关系的,大不了一死而已。” “说什么傻话呢?” 希北风笑了笑,对李光誉道:“你应该知道,崔管事可以算是我的后台,惹了我你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哼!”李光誉冷冷道:“现在都快没粮食了,你以为我现在还会怕他?早死晚死都是个死,死之前好好玩玩女人,才不算亏!” “就怕你死在前头!”希北风冷笑道:“以我的本事,豁出去一条命换你一命,想必应该不难,你想试试吗?” “想换老夫这条命确实不难,但换了之后,你的小娘子和孩子,可就全都完了。”李光誉阴毒道:“落在我手里还能多活两日,落在我这帮手下手里,生不如死不如少活两日。” 希北风咬了咬牙,这老混账是真的死猪不怕开水烫,他现在身边还带着静姐和孩子,确实不适合跟人家动手啊!有个万一他就没地方哭了!他娘的,真应该先带着一帮手下到管理区,然后让茅依依把人都抓起来了事! 没想到他一时心软想给手下点活路,结果却把自己往绝路上逼了,真是有点讽刺啊。 “都在干什么!” 突然,一道熟悉声音响起,从天空上传下来,浩浩荡荡。 希北风听到那声音,差点感动得想流泪,再抬头一看就发现是崔管事,带着一队人马从天空飞过。 然后,继续朝着管理区飞过去。 奶奶的! 希北风感觉自己像是被耍了一样,不过面色却相当淡然,望向李光誉道:“怎么样,李家主是自己走,还是我送你走?” 李光誉眉头皱了皱,哼了声甩了袖子,就带着一帮人马离开。 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希北风不禁纳闷,居然跟自己一样,是往管理区去。不过这个时候他倒是大胆,直接也跟随在后面一起过去,让静姐一阵嘀咕。 走了一会儿后,希北风也开始嘀咕了起来,除了他们之外,四处都有人朝着管理区而去,队伍虽然有点散乱,但可以看出是经过组织的。在这种地方还有这种组织力和号召力,恐怕也就是之前被当做羊羔割肉的三十五家人了。 到了管理区前面后,希北风脸色苦涩,丫的已经给人围了个水泄不通,根本无法找到大小姐的人,让他们带自己和静姐走进去在穿出去。 “给我们粮食!” “我给们吃肉!” “我要小白菜!” 乱七八糟的声讨响起,不过却是中气十足,怎么听都不像是饿到的人能吼出来的。 高空中,出现了一轮光芒,赫然是之前赶过来的崔管事。 只听得崔管事道:“今天的粮食确实少了点,但这是因为要调节,要保证能长期给大家供应,要保证陆续接收的流民也能吃个半饱!我相信那里面就有你们的亲人朋友长辈子侄!你们何至于如此相逼,就不能忍让两口给他们也吃个半饱?” 听到崔管事给出的理由后,一些被煽动的人顿时就尴尬地缓了会。 不过此时却见房鹤轩也飞上天空,拱了拱手道:“如果崔管事说的是真的,大家自然可以忍让,但万一要不是真的呢?” “你这是在质疑老夫?”崔管事冷笑道,要不是这里人太多,他就跟灭了赵浩博一样,灭了这不安分的房鹤轩。 房鹤轩额上微微冒出汗来,本来以他的个性是不想站出来摇旗呐喊的,但是也没有其他够分量的人出来了,他要是再不出来喊,到时候被人宰了都没有人发现。他咽了口唾沫,干笑着道: “我自然不敢质疑崔管事,只是其他人难免存疑。与其让大家听信那些谣言,不如崔管事每日都把存粮存钱给大家展示一下,也好安定民心。” “是啊,没错!”有人开口响应,接着其他人也纷纷表示赞同。 崔管事眼里颇为阴沉,等着人都喊停了,才开口道:“馒头和菜肉都是外面统一做好,然后调配到三个安置区和一个禁闭区的。每天把存粮放到这里来展示,既浪费没必要的人力,也会让别人怀疑这边是不是分配得多了点!” “人力的话这里多余的很,我相信大家都很愿意出力。” 房鹤轩道:“至于怀疑的话,就算是又怎么样?我等三十五家前几日可是借给崔管事不少的钱财粮食!房某在这里代表三十五家人承诺,以后可以不跟崔管事讨要,只当是我们三十五家人给父老乡亲们的一点心意!那现在的话,我们要求拿两三天的口粮储备出来,给大家展示一下,安一安大家的心,应该不算是太过分吧?” ------------ 第71章 旁生枝节 “房家主高义啊!” 呼喊声响起,许多人纷纷附和,至于有几个是托儿,有几个是被糊弄到的,就分不清楚了。 希北风甚为不齿,丫的房鹤轩这话说得,就好像当初钱财是其主动借出的一样,顺水人情卖得倒是溜。不过若是对方没有包藏祸心的话,恐怕崔管事也很乐于把这个名给他们三十五家,但现在摆明了是带着人过来逼宫的,还说这种话就很让人想讥讽两句了。 崔管事对于房鹤轩的无耻倒没有太过介怀,像这种位置上习惯于颠倒黑白的大人渣,他见得不要再多了,并没有什么好出奇的。让他担心的是,他现在还真就拿不出粮食来,刚才说的什么狗屁调节,全是用来糊弄的。 对于被蒙在鼓里的人,他多少有一点歉意,但也就是那么一点而已。说句不好听的,他们擎天城就是坑杀了这些灾民,那最后其他人也只能说他们是求自保而已。如今无偿拿出粮食供养了大半个月,仁至义尽这四个字总是当得的。 但这些话却不能说出来,而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安抚民众道:“粮食都是一天一天的份,今天突然把粮食都拿过来给大家伙看,那其他地方就会有人不够吃。到时候他们也像你们一样闹,那我是把你们哪个谁交出去帮老夫解释吗?” 房鹤轩眼皮跳了跳,话里哪个谁,其实就是在威胁他。不过他也不是吓大的,吸了口气后道:“崔管事言重了,如果需要解释的话,我等三十五家人虽然落魄了,但帮您出去佐证一二还是没有问题的,相信其他人也会卖个面子给我们。” 另外三十四家的主事人均是心里一跳,不过却没有站出来抗议。这种时候都已经是一条船上的了,翻了船大家都得往下沉,现在不过是湿了裤管,还是可以接受的。 “我等也愿意佐证!” 不知道是哪个谁吼了一声,接着便是其他人跟着瞎喊,反正喊的人多数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届时需要佐证的时候轮个八百年都轮不到他们上。 看着一帮人瞎折腾,希北风是相当地无语,只希望崔管事赶紧打发走这些人,他才好带着静姐从管理区溜出去。 然而,崔管事也没有办法,如果真的是一般平民过来,那还是能稍微糊弄一下的,但这次是三十五家人带头纠集过来的,怎么可能随便糊弄过去呢? 崔管事抬起手虚按一下,道:“粮食本就是限量供应,一车车地运过来总是会引来不必要的猜忌和骚乱的,还请大家见谅一二。我们正在尽力调配,相信不久就可以让大家多吃上几口肉菜,甚至于让大家赶紧离开这个地方,腾出几块地让大家重新建立自己的新家!” “崔管事,现在连饭都吃不饱,还跟我们谈什么家呢?就算给两块地了,但这人吃不饱没气力干活,又怎么能建立新家呢?” 房鹤轩眼里满是不屑,还重新建立自己的新家,这事情哪儿有那么容易,他只求能活着离开这个鬼地方,但现在粮食都供应不上了,他还能傻傻地干等着?他可不是打算带着平民百姓一块离开的,闹事情也不过是想让崔管事松个口子,放他们这三十五家的核心人物离开,至于其他人死了便死了,关他们屁事! 他们的想法,崔管事自然明白,只是三十五家人,就算只放走核心人物,那动静也很容易给立刻闹大了。怎么说这些人都曾经是一方人物,说不见就不见,无论是猜测他们离开了,还是猜测他们被管理区灭口了,都是能够引起轩然大波的。 更关键的是,现在本就是敏感时刻,这些人一消失不见,到时候粮食又继续短缺,底层的百姓还不得翻了天要冲出安置区? 放走他们跟放走希北风这种小虾米,那可是天跟地的差别,怎么可能说放就放呢? 崔管事是铁了心,不肯放着几个人离开的,面对房鹤轩的质问,只冷笑道:“房家主就那么希望大家吃不饱?还是说根本就是没事找事,想找我管理区的麻烦?” “自古民不与官斗。”房鹤轩戏谑地道:“我们现在那就是一帮贱民,如何敢跟崔管事您斗呢?” “真觉得民不与官斗,就带着你的人立刻给我滚!”崔管事面色愈加阴沉,他知道这房鹤轩是绝对不肯让步了,当下就准备撕破脸,他还真不信房鹤轩有能耐跟他斗! 房鹤轩眯了眯眼睛,嘴唇动了动就要开口。 然而,此时忽然有一道惊慌声音响起:“大家赶紧跑吧!他们是要活活饿死我们!” 听到这话后,人群顿时像是炸开了锅,将这句魔咒一般的话传了开来。 房鹤轩脸色急变,他可没有打算立刻暴动,这压根就不是在计划内的事情,不可能是他的人吼出来的! 崔管事的神色亦是一变,本来还想一掌毙了房鹤轩,不过看他脸色也是变化,方才压下杀意道:“起了乱子,唯你是问!” 房鹤轩闻言后心里一凉,随后立刻镇定下来,吩咐左右让人维持秩序。 眼看着闹哄哄的人群难以平静下去,站在后面的希北风立刻带着静姐又往后退去,心里直嘀咕着该不会是要出事吧? 砰! 一道爆炸声响起。 有人激发了财气,甚至于出手了。 霎时间,人海变成了光之海洋。 成片的黄金色财气爆发,黑铁色光环遍布! “糟糕了!” 许多人心里一跳。 希北风此时也顾不得其他,赶紧激发财气后,抱起静姐就往回冲。这时候再留下来,他非但进不了管理区,还有可能永远留在这儿了。 砰砰砰! 恐慌就像是瘟疫一样,迅速蔓延开来,转眼财气弹四处乱射。 许多人拼命地往四处逃亡,不过却被身前之人挡住,焦急的心情令他们发了疯一样的想让眼前的人立刻消失。 面对这种既像是踩踏事件又像是炸营的情形,希北风不寒而栗。他跑开了一点距离后,甚至不敢再继续跑,天知道再往回跑一段,会不会反而被发疯的人群淹没,所以他找了个看起来暂时还比较安全的地方逗留观望。 崔管事的手下已经开始镇压,有人在外围控制有人飞在空中监视。直接释放财气弹攻击是不可能的,等级差距太大,随时能杀死人,所以他们只是强化了身体,尽量打趴一些真正发狂的人。 事件源头的三十五家人,核心人物倒是很安全。一个个都是藏拙了,全都早就突破灾民级到达贫民级,此刻都飞上了天,没有挡到别人自然没有遭到攻击。只是,他们的脸色也不好看,事后怎么跟崔管事交代是个问题。 本来这边围困管理区的动静就很大,到如今激发财气使用财气弹攻击,这就已经算是暴动了,根本瞒不过陆续赶来的人,以及本想安分待着的人。 一时间,整个第三安置区,都像是发了疯一样。 四处都有人往外逃离,而逃离的过程中,则是不分青红皂白地互相攻击。 轰轰隆隆的声音,让希北风有种置身战场的错觉。 “呜哇哇……” 静姐的女儿安安开始嚎啕大哭,怎么都安抚不下来。 安置区内,叫嚣声、惊叫声、悲鸣声、哭喊声、狂笑声混在一块儿,回荡在众多形形色色的人的耳边,加剧了他们内心的惶恐不安,让他们选择了失去理智。因为或许理智来看,这世界更加恐怖。 “帮主!” 忽然,一道声音传来。 希北风回头一看,脸上顿时露出喜色。他和静姐站在这儿不乱动,基本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攻击,但是已经有几次差点被误伤到了,正愁没有人肉盾牌呢,没有想到一帮子手下差不多全到齐了。 他欣慰地看着带人前来的白眼狼道:“来得真及时!” “帮主您真是的,这里这么大事情也不带上我们?”白眼狼没心没肺一般地笑道,潜意识里其实是在为希北风找借口。 “失算了,本想送她们母女进管理区住着安全点,没想到碰上这事情。”希北风淡定地解释道,没有丝毫的心虚表现。 一时间,许多人都以为是自己多疑了,面上不禁讪讪。接着的话,心里又不禁一喜,虽然帮主没有办法把他们都送进管理区,但是能送老相好和小拖油瓶进管理区,也算的上是手段通天,更重要的是有情有义啊! 瞧着一帮手下莫名其妙的敬仰神色,希北风顿时就纳了个闷,不过脸上却保持淡然,吩咐道: “结成阵型,钱之力充足的先在外面防备着,一旦受到攻击后钱之力减少就退到中间来。对了,兄弟们可以一边抓着钱币恢复,虽然速度确实很慢,但是聊胜于无。一切损耗的话,不用说肯定是记在公账上,事后我再犒赏兄弟们一番!” “帮主体恤下属,但我等又岂是斤斤计较的人!必当为帮主赴汤蹈火!”黑胡子抓准了时机就是一记马屁过去! “就是,就是。”五十来号人纷纷响应。 “好!”希北风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台要垮了,没有想到这么有凝聚力,倒要多谢此时的凶险环境,让这些人对自己产生了依赖。 下一刻,北风帮众就组成了圆形阵型,只不过被推在外面准备随时顶着火力的人还是有点压力的。虽然暂时来看是没有几个人敢往这边动手的,毕竟他们人多嘛,但是按地理位置算的话,其他人想要离开很可能也是往这个方向涌过来。 就像他们,刚才其实也是有组队溜出去的意图,跑这个方向主要是来看虚实。如果真是直接乱了就干他丫的从这里闯出去。而如果还能稳得下来的话,挑别的地方闯也是当出头鸟,跑出去还得被追杀打死。 只不过,他们怎么都没有想到,还能碰上帮主希北风,顿时就像找到了亲人,立刻就上来抱大腿。跟着有后台有背景的帮主,总比跟无头苍蝇一样乱飞的好。 被保护在中心,静姐的心也安定了许多,这时才开口问希北风道:“就这么等着吗?” “嗯,等着。” 希北风拍拍她的肩膀,接着又点了点小家伙安安的脸蛋,随后就挤出阵型外面。 “帮主,您怎么出去啊!”雷猴赶忙拉住希北风,眼眶红红,要不是现在乱得不行,估计能演一出忠臣死谏君主的大戏。 希北风拍了拍雷猴的手臂慨然道:“兄弟们能用命保护本帮主和家小,本帮主就不能用命护着兄弟们吗?” “帮主!”众人哽咽。 “北风!”静姐很想拦着希北风,但是被众人保护着的她,又怎么能说出伤了他们心的话,一时间纠结不已。 “放心吧,我没事的。柳元洲那老货都打不过我,更何况外面区区几个灾民。”希北风淡然地走到了最外围道:“都稳住,不会有事的。” “没错,都稳住!”白眼狼也钻了出来,站在希北风旁边,大有生死与共的意思。 黑胡子不甘人后,也随着走了出来,坑得只想演戏的雷猴,不得不硬着头皮跟着出来。还好到底人多,就算站在外面,也觉得后面有一帮人撑着自己。 他们三人都没有露怯,而且还跟希北风一样,冷眼看天下大乱,竟然都有种莫名的成就感。 白眼狼啧啧道:“好像少了面旗?” 黑胡子道:“有道理,回去我找人弄面旗,以后出门都让人扛着,走哪里都让人知道咱们是北风帮!” 雷猴拍马屁道:“没错,让所有人都知道咱们帮主的名号!” 听着三个奇葩的马屁,希北风倒有些哭笑不得,搞得跟个土包子似的,不过确实可以嘛! “都给我住手!” 正当他脑袋错乱忘了要离开这里,反而还想着要怎么设计一番旗帜的时候,天上忽然响起了茅依依的声音,而混乱中的众人动作也为之一顿,然后就继续各打各,各逃各的了。 “我是擎天城城主的女儿,我在这里向各位保证,粮食不会少了你们的!”茅依依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下众人就买账了,动作稍微慢了那么一些。 “大家停手!”房鹤轩也是大声开口让人停手,再不停手的话他的人也惨,他是想要闹事,但没有想过要闹这么大,闹得不可收拾! “都停手,都停手!” 钱阳晖、孙绍元、李光誉等三十几家人也齐齐开口喊停。 有这些人开口,以及他们手下的带头响应,场面一下子就缓和了大半,只剩下少部分人打出真火在死磕。 事情总算是开始得以控制。 然而,崔管事的脸顿时就苦了。 亏他让人拦着大小姐,没想到最后还是跑了出来,而且还给了个根本无法实现的保证。今天的粮食是勉强发了,但明天的还不知道在哪里呢!他这老脸舍了就算,但小姐…… ------------ 第72章 金手指升级——财宝 第三安置区的骚乱还在持续着,但是已经谈不算是暴乱了,主要搞事的三十多家人带头呼吁冷静下来,起到的效果还是很不错的。接下来便是崔管事手下的队伍继续善后,大概一个时辰过去后,安置区仿佛又回到了昨天的和平,只是那千疮百孔的样子,都留在了人心上。 还能有闲心一边恢复钱之力的希北风唏嘘不已,说乱就乱,说静就静,感觉这种骚乱暴动,压根就是个闹剧。 起因是三十五家人的私心,小胳膊扭不过大腿,就起哄纠集不明真相的群众,来跟崔管事掰手腕。 重要转折是有一个人突然发神经或者说是可能崩溃了?居然直接用发射财气弹,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意思,到最后也没有找出来那个人。 高氵朝的话没有高氵朝,人肯定是死了几个,三十五家人脸色跟苦瓜一样,现在正在被崔管事劈头盖脸的训斥呢。 作为主角的他,也没有出风头的机会,话说这种风头也不可能轮到他出。在安置区这一亩三分地,他也就是个小人物。反倒是三十五家人,充分让他认识到,什么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逼急也能让崔管事头大,更不用说他了。 什么好处没捞着,什么风头没出,但希北风还是得出血,答应了要犒赏就得拿出来。还没有捂热的两千贯,直接拿出一千贯,总算让一帮嘴上说着不用,眼里却快要放光的狼崽子们满意地散场了。 至于他,则是带着静姐和安安母女,进了安置区,第一次坐在茅依依的大帐里。 “事情太乱,刚才没顾着你们,都没有什么事情吧?”焦头烂额的茅依依苦笑道。 “没事,多亏了北风。”静姐感慨着道,若不是希北风的话,她们母女俩现在恐怕难说了。 茅依依看着希北风道:“你现在什么打算,我让人直接护送你们出去?” “出去自然要出去。”希北风从来就没有改变过主意,留在这里就等于作死,他的小命只有一条玩不起。至于那帮属下如今也只能说抱歉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刚才那一千贯就等于是遣散费安家费了。 “经常话说一半,累不累啊?”茅依依没好气地道,不过嘴角却是露出一抹轻松笑意,只当是在苦中作乐的调侃了。 希北风笑了笑道:“如果没有你这档子事,我立刻就带着人远遁千里,能跑多远是多远。” “外面其实没有那么安全,说不定反而更危险,不过这里确实是不能呆了。你就没有考虑过进擎天城吗?”茅依依道。 “进城就算了,到时候生死都由不了自己。”希北风懒懒道。 “这倒也对,别说你了,进了城,恐怕我都由不得自己。”茅依依无奈地苦笑道:“要走就赶紧走吧,别说我赶客人。” “你的事怎么办?”希北风蹙眉道:“刚才你可是夸下海口,但我看崔管事那个样子,恐怕是库里没粮底气不足,忽悠一下自欺欺人的普通人还行,给那些心理跟明镜一样闹事的家伙看了,却是瞒不过去的。”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该正面回答他们的时候,我自然会正面回答。但现在的话,他们自己也宁可相信粮食还会有。权且这么拖着吧,顶多明天我被人骂死而已。”茅依依笑着道,只是那笑意却很勉强。 “何止是骂死,从祖宗十八代能骂到后代十八代。” 希北风摇摇头道:“其实你没有必要趟这浑水,好好的城主大小姐不在城里轻松度日,非要跑来这种地方跟我们一帮灾民打交道,现在也算是挖了坑把自己填进去。” “没良心的。”茅依依白了他一眼。 “咳咳。”希北风讪笑道:“不扯了,我立刻带静姐走,你好自为之。该走的时候千万不要犹豫,不然万一我一步三回头,看到你栽在这里面,一个不忍心就又回来,反而给拖了你的后腿。” “走你的。”茅依依摆摆手,与静姐说了两句道别,最后便是不舍地看着孩子,葱葱玉指点了点安安的小脸蛋:“你也算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以后可得健健康康地活着。” 希北风幽幽叹了一声,就转头出大帐等着了,也不急着催她们,等了片刻后静姐才出来,两个大人一个小孩就在护卫的带路下,穿过管理区彻底走出了安置区。 “我们这么走了,是不是很薄情寡义。”静姐回头望着那如军营一般的安置区,眼眶微微泛红,她们母女欠茅依依的太多。 “要说薄情寡义的也是我,走吧。” 希北风望了望外面的天空,有些昏沉但是却很辽阔,不像在安置区里,总有白色的帐篷,和外围的瞭望塔,遮挡住部分视野,时时刻刻提醒他身在牢笼。 心情好像一下子得到了解放,他忍不住畅快地道:“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叮! 奇异的声响,自然是不会响起的,那只是他的幻觉。 只是,有一件事情他能十分确定,丫的,终于升级了。 下一刻,他就尝试着使用一飞冲天技能,身体缓缓地上升了三尺,然后就立刻回到地面,这当然不是他不熟练,而是怕飞的太高,被人当成出头鸟打了。 “太好了,你终于领悟技能了。”静姐高兴地道:“我差点以为你可能无法领悟。” 希北风满头黑线:“原来你是这么想的,之前还跟我说有见过一个礼拜没法领悟的,该不会也是拿来骗我的吧?” 静姐一时高兴过头,把真话说出来后就讪讪不已:“其实也不能说是骗,我没有见过还不许听见过的人说吗?” “好有道理。”希北风笑着道:“我们先回去一趟,或许我已经有办法帮大小姐了,但还不太确定,需要去确认一下。” “回去?”静姐一时间不禁嘀咕起来,不过最后还是点头道:“行,都听你的。” “放心,不会有事的。”希北风宽慰道。 没多久后,茅依依看着又滚回来的希北风,眼里浮上一点喜色,但还是哼道:“你怎么还回来,嫌我麻烦还不够多啊。” 希北风笑道:“我就是来给你解决麻烦的。” 茅依依额头冒出黑线:“你是能给我钱,还是能给我粮,又或者是能帮我杀几个人渣省省粮食?” “呃。”希北风几乎无言以对。 静姐笑了笑,就要开口缓和下气氛。 “报!” 突然,外面传来一道声音:“都察院周轻公子求见。” 希北风蹙眉道:“我们先回避一下?” “不用了,反正这人一般没什么正经事。”茅依依无所谓地朝外面道:“请他进来。” 下一刻,一个俊朗的公子哥就走了进来,甚是风骚的抹了抹发梢,只不过当他看见还有人的时候,脸色不禁微微一变,干笑着道:“依依妹妹这是有事?” “别叫那么亲热,而且这话该我问你才是。如今安置区大乱初定,你不四处帮忙巡查一下,跑来我这里干什么?”茅依依不客气地道。 周轻腆着脸道:“都察院管的又不是这种事情,我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哦,那周公子是想管一管本小姐有没有把安置区管好了咯?”茅依依玩味道。 “这个不能,依依妹妹管得很好,我怎么会有意见呢,更不用说插手干涉了。”周轻干笑着道。 “那你过来到底是来干嘛的?你一不尽责监督我,二不帮忙管理日常事务,整天浪荡找乐子像什么样子。现在事情正多着呢,没事就给我离远点,就当是你做了好事!”茅依依毫不留情地呵斥道。 周轻脸色有些难看,这要是私下也就罢了,但是还有外人在这里呢。怎么说他也是都察院派来的人,有监督城主府的职责,论地位那是分毫不差,现在却被当成了手下一样训,叫他脸面上如何过得去呢? 他哼了一声,指了指希北风和静姐,不满地对茅依依道:“那他们呢?总该不会是来帮你的吧?” 茅依依嘴角抿了抿。 “咳咳,在下正是来帮忙的。”希北风插话道。 “就你?”周轻鄙夷道:“我舅舅是都察院都督,跟城主平等的存在,我都没办法帮什么忙,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口气这么大!” 希北风不屑地笑了笑,又是一个舅舅党,不过这个是真的,而且权力要说大也很大。正常情况下还好,但现在这种情况,只要城主府出了大差错,经过其他家族帮派势力的投票,就可以临时取代城主府行使一切职责。 这跟另一个世界的都察院性质还是有点不同的,首先人家老大叫都督,其次的话这体系更类似于老朱家坐江山的时候,京都一套班子,陪都一套班子。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京都的人扛不住被灭了之后,陪都的一套班子就能取而代之。制度虽然听着有点愚蠢搞笑,但还是很有用的,平时可以安置一些没地方塞的官员,真到了危难时刻,就有了崛起的希望。 当然,也仅仅只是希望而已。被塞过去的人,不能说都是猪队友,但显然很多输过一次是事实。有先例在,这再输一次更大的,甚至于直接卖身,都不是问题。 茅依依对于这种随时能将她们城主府取而代之的人,自然也是不可能太客气:“他是我请来的,轮不到你来问!我还跟人商量事情呢,你没事的话就立刻离开,否则日后我少不得把你在这里的情况都好好报告过去。” 听到她的威胁后,周轻哼了一声就恨恨地转身,走出门的时候忽然又回头看了眼希北风:“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想找麻烦?” 希北风不屑地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希北风是也。” “很好,我倒要看看你后面能做出什么事来,可别只是在这里动嘴皮子忽悠人,却什么都办不到才好。”周轻眯了眯眼睛道:“真要那样的话,届时我就是把你这种妖人抓起来,依依妹妹也说不了情!” “周轻!”茅依依不满地道。 “依依妹妹别生气,我就是怕你被妖人糊弄,稍微警告他一下而已。”周轻干笑着说完就立刻消失了。 茅依依摇摇头,对希北风道:“你有什么事说吧。” 希北风刚张开口,忽然又停住,想了想道:“你先找个帐篷安顿下静姐,如果事情进展顺利的话,我俩最近就在你这儿呆着了。” 茅依依一头雾水,不过还是让人带着静姐去安顿,等帐篷里只剩下两个人,才没好气地对神秘兮兮的希北风道:“好了,没人了,说吧。” “说不如做。”希北风邪恶地道。 茅依依咬着牙道:“还有闲心开玩笑,我看你是嫌活得太长了。” “嘶——” 希北风吸了口冷气,赶忙赔笑道:“误会误会。” “没误会,你做啊!”茅依依抱着手笑道。 “那我就做了!” 希北风大放豪言,一只手伸了出去。 茅依依不为所动,就看着他的手继续伸,要是敢有什么动静,她就卸了这爪子。 “哈哈……” 希北风笑着停手,掌心忽然出现一阵光芒。 “钱器?”茅依依蹙着眉纳闷道。 渐渐的,一个精致小巧的金色小盆出现在希北风的掌心上方,上下浮动宛若神物一般。 希北风本人也觉得纳闷,自己的身体内居然藏着这么一个东西,更纳闷的是这东西有独立自主的意志,虽然还没有完全苏醒,但是却能通过意念传达给他一些支离破碎的信息。 而那信息,正是他决定回来的关键。 “这到底是什么钱器?”茅依依问道。 “准确来说应该是财宝。”希北风道。 “财宝?”茅依依震惊不已,钱器虽然有攻击防御辅助等多种分类,但说到底还在可以理解的范畴内,但是财宝二字却不能乱说,每一件财宝都有莫大的来历和神奇的传说,且最重要的是财宝能打破世间规则,有种种根本无法解释的威能。 “或许,叫它聚宝盆,更为合适。”希北风点点头道。 ------------ 第73章 聚宝盆之妙 “聚宝盆?”茅依依震惊地道,小嘴微微张着,愣是合不拢了。 希北风道:“没错,是叫聚宝盆,关于它的传说,你应该也听闻过吧?” “当然,就是市井小民都知道聚宝盆摇钱树此类一旦拥有就能毫无疑问暴富的财宝!” 茅依依死死地盯着聚宝盆,眼里的光芒也不知道是反射出来的,还是自身就散发出来的,反正让人看了就觉得想打冷战。 希北风咽了口唾沫道:“大小姐,您能别用这种眼神看着它好吗?” 茅依依抬起头,看着希北风道:“难道你想我看着你?” “这个……”希北风无奈道:“还是算了。” “那不就得了。”茅依依又低下头眼红地看着聚宝盆道:“你就不怕我为了这东西杀人灭口?” “财帛动人心,更何况是这等神物,相信是个人看了就得心动。”希北风神色温柔地看着茅依依道:“但我知道你即便心动,也不会做出那种事情。你能为素不相识的静姐母女赌上性命和未来,足以说明你是个好人,而且是个很蠢的好人。” 茅依依抬起头来道:“不要以为拍马屁就能让我放过你。按照你的逻辑来说,这东西在我手里绝对比在你手里靠谱,为千万人杀一人好像也不为过吧?” 希北风满头黑线:“我都主动回来了,你居然觉得在我这里不靠谱?” “确实不靠谱。” 很真诚地说完后,茅依依又道:“快说说聚宝盆到底有没有那么神奇,是不是真放什么东西进去都能生出更多的来?” “理论上是这样的。” 希北风端着小小的聚宝盆托到了对方眼前,另一手象征性地行了合十礼:“小道腹中饥渴,还请施主布施则个。” 扑哧。 茅依依忍俊不禁,随手一翻就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贯钱,直接放了上去道:“还我万倍。” “……” 希北风无奈地消耗钱之力催动聚宝盆。 片刻。 “怎么没有反应?”茅依依狐疑道:“你该不会拿了个假货过来糊弄我吧?” “不能!” 希北风也很纳闷。 “那不是说放什么东西进去都能生出来更多的吗?怎么现在一丁点儿动静都没有?要是生个钱那么久的话,这东西还有什么用?”茅依依咬着牙道,这一下子从云端跌落的滋味,着实是不好受。 “等等。” 希北风蹙着眉,思索了片刻后,突然恍然大悟:“我明白了!放东西进去确实可以生,但是放钱进去不可以啊!” “什么意思?钱难道不是东西?”茅依依脱口而出,脸色顿时变得极为古怪。 “你说得没错!钱,他娘的就不是个东西!”希北风恨恨地道,他可是真受够了这玩意的气,丫的,就他娘的不是东西。所以,上天能多给他一点吗?反正不是个东西,何必吝啬呢? “真不是个东西。”茅依依咬咬牙,说了声稍等片刻,就出去外面弄了个大馒头回来道:“既然只能是东西,那就生馒头吧,最实际了!” 瞧着聚宝盆上放了个馒头,希北风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就没有见过如此没有出息的人,拿了聚宝盆居然不去复制金银珠宝,反而要拷贝个馒头出来,脑袋里有坑啊!不过现在这种时候,确实大馒头比金银珠宝更实际,前者好歹能填饱肚子,后者看着能止饿吗?还不如画饼充饥…… 这一次,聚宝盆终于有反应了。 只见一个个馒头从盆底,无中生有一般地蹦跶了出来,随后跌落在大帐内的地毯上。没等他们来得及找容器放置,那馒头就已经在地上堆出了一座小山。 “多少个?”茅依依眼里都快溢出泪水了,她今天当众放出豪言,可是心里的压力别提有多大。她怕得不是别人辱骂她,而是那一个个人没有东西吃最后被活活饿死!那将是何等让人心酸的现实! “一千个。” 希北风稍微能理解她的激动,在另一个世界同样有饥饿存在,每一秒都有人在饿死,只是距离一般普通人,或者说距离他所在的国家比较远,所以大家都没有什么太多的感触,但饿死的现实确实存在。 茅依依看着小山般的馒头山,打量了一下觉得差不多,抽了抽鼻子道:“还能再多一点吗?” “复制是需要钱之力的,目前我的钱之力只有100,刚才复制出一千个馒头花了我1点钱之力。”希北风道。 “小气!才1点钱之力,我拿钱补充给你!”茅依依鄙夷地道:“1点钱之力也就100钱币,却能换来1千个馒头,等于是1钱币买10个馒头,赚了十倍啊!你能生产多少就生产多少,我要用馒头砸死擎天城里那帮混蛋!” “咳咳……” 居然被误认为吝啬,希北风不得不解释道:“这不是简单的钱之力的问题,聚宝盆的使用是有上限的,花光我上限钱之力,就不能继续使用了!也就是说,目前我一天只能花费100钱之力生产馒头,按照比例推算的话,就是十万个大馒头!” “十万个?” 茅依依不禁蹙眉:“一人一天两顿,一顿两个,也就是吃四个,你生产一天的量,能保证两万五个人的供应量。” 两万五个人确实很多,但是一座城市完全崩毁,从里头逃离的人得有多少个两万五啊! 希北风问道:“能交个底吗,不说其他城市收容的人,光是你们擎天城收容的三个安置区和一个禁闭区,里头到底有多少人?” “云烟城及其附近镇子乡村的总人口在三百万上下,由于应对及时且大家不惜钱之力往外奔逃,据附近各城统计生存者有两百万人以上,而我们擎天城距离云烟城最近,所以收容的人是最多的,总共是一百万人口左右。” 茅依依凝重地道:“钱之力三万以上,达到平民级水准的人都进城了,但是那部分相对而言比较少,只有二十万人左右。外面三个安置区和一个禁闭区,总人口八十万。” “嘶——” 希北风倒吸冷气,跑路的念头重新起了。丫的,就是把他杀了也搞不出八十万人的口粮。放在他那个世界的古代,提供百万大军的口粮,别说一省之地熬不过来,就是坐拥一国国库的君王都能泪目,一夜回到解放前啊。 难怪擎天城城主府坚持了二十天就搞不下去了,倒不如说暂时独立之城的擎天城,能坚持到今天已经是奇迹了!此外,他不得不提升一下对那些所谓的混蛋的评价,虽然乘机发财是黑心了点,但要是换了他过去同等位置,恐怕也得死死攥着钱。 城外八十万人,就算等级差了点,一掌过去能杀死一片,但谁又是真的是那种杀人不眨眼的人。真到了那份上,擎天城也不用住人了,城外八十个万人坑,还是新鲜冒血的,换你你能安稳地在城里住? 恐怕那些家族都是做好搬迁的准备了,不是猛龙不过江,但强龙还不压地头蛇。换了个地头重新发展,这钱自然是越多越好,至于外面八十万嗷嗷待哺的灾民,只能自求多福了。 “怕了?想跑路?”茅依依玩味地道。 被人一语戳穿,希北风只能干笑:“哪有的事情,我来了,你能放我走吗?” “可以,但聚宝盆要留下。”茅依依笑着道:“你是想当守财奴,还是想做穷家儿,自己选吧。” “我还能怎么选?当然是守财奴了。”希北风没好气地道,他怎么脑袋发热,就滚回来这地方遭罪了。 “如此便好,以后你每天生产十万馒头,同时抓紧修炼!” 茅依依笑着道:“吸收天地财气四个时辰获取1点钱之力,炼化钱币四个时辰获取2点,不对,你现在是贫民级了,获取9点钱之力。这每天细细一算,还能多10点钱之力,也就是多出来1万个馒头,这么算的话提升速度还是很快的。” “还真跟个奴隶一样。”希北风无语道。 茅依依想了想,试探地道:“不想当个奴隶也可以,直接把聚宝盆借我一段时间,我的钱之力比较充足,完全可以供应八十万人需要的馒头。” “是个好办法,但行不通。”希北风道:“能借给你的话,我也不会想着跑路了。” “你还真想过跑路?”茅依依眼里瞬间就多了一抹警戒之意。 “呃……” 希北风无奈地道:“聚宝盆确实不能易主,你就算把我杀了,它也只会飞去别的地方,不会为你所用。” “真的假的?”茅依依道。 “财宝又不是烂大街的钱器,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妙用,而且你也亲眼见证过了,总不至于连这点都不信吧?”希北风无语道。 “确实有此类传闻,不过天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 茅依依意味深长地道:“如果我是别人的话,根本就不会顾八十万人死活,直接先把你咔嚓了,再看看聚宝盆会不会真的跑掉。没了的话没损失,要是还在的话,子孙十八代都不愁了。” 面对时不时就腹黑的茅依依,希北风只能干笑道:“其实,你要是嫁给我,子孙十八代也不用愁。” 茅依依秀眉跳了跳:“再敢贫嘴调戏我,你看我哪天不把你真咔嚓了。” “没事,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更何况还有八十万人给我陪葬。” 希北风啧啧道:“丫的,帝王的规格都没有这么高吧。八十万人陪葬,还真是旌旗十万斩阎罗,霸气!” “……”茅依依满头黑线。 希北风笑着道:“开玩笑的别当真,就是千万人给我陪葬都不够格,我这一条命可比亿兆生灵金贵得多。” “……”茅依依无言以对。 “说正经的,按我的正常速度来说,生产馒头的速度确实不够快,恐怕他们还没有饿死就先暴动了。”希北风遗憾地道。 “那有什么办法。”茅依依没好气地道。 “还是有点办法的其实。”希北风坏笑着道。 “看来你前面都是在骗我?很好,老老实实交出聚宝盆,借我用个三五年再还你。”茅依依咬着牙道。 希北风无奈道:“拜托,真没有骗你,要是能给你用的话,我二话不说直接借给你用。秘密都让你知道了,小命都在你手上了,我最后还能计较这个东西?” “好像……也是。”茅依依叹了声道。 希北风笑道:“不过我是真有办法,只不过这有事关另外一个秘密。” “说。”茅依依迅速道。 希北风满头黑线:“大姐,您当我是什么人了,秘密一个个地跟你说。” 茅依依突然有点不好意思,讪笑着道:“那你说说,想要什么,我尽量满足你。” “想要你。”希北风认真道。 “……”茅依依无奈摊手道:“抱歉,名花有主。” “舍不得自己套不着北风。”希北风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道:“你想想,是一个人的幸福重要,还是八十万人的命重要。” “这……”茅依依警戒地道:“不行!” “那我也不行。”希北风脱口而出。 “不行也得行!你换个条件!”茅依依道。 “我想想。” 希北风道:“既然你不肯直接嫁给我的话,那也不许嫁给其他人,时间限制在我娶其他人之前。” 虽然有点绕,但茅依依还是瞬间明白,接着的话脸上微微泛红,不是害羞,而是给气的。只见她怒哼道:“果然天下男人一般黑,除了他。” “你说的他该不会是你未婚夫吧?”希北风咬咬牙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这还没见上面,他就像把丫的直接抽死。 “当然,跟他比起来,你简直不值一提!”茅依依哼道:“不许我嫁给别人,自己却能移情别恋娶别人,这公平吗!” “我是拿秘密来换的,又不是拿不娶别人来换的,还是说你就喜欢我不娶别人,如果是这样的话,好吧,我答应你。”希北风无耻地笑道。 “你……”茅依依无语,她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比起嫁给我来说,这个不嫁给别人应该很好接受了,而且我又没说让你一辈子不嫁人,我追不到你或许就会移情别恋娶别人,到时候你不就获得自由了。”希北风一本正经地道。 ------------ 第74章 讨价还价 茅依依气得有点牙痒痒了,就没有见过这么自恋自负的混蛋,不过谁让她现在需要求到对方,所以只能柔声道:“换个条件。” “不能换,这可是我最大的让步了。” 希北风认真地道:“我要付出的可不仅仅是一个秘密,除了这个条件我别的都不要。而且你虽然不讨厌婚约者,但明显也谈不上那种喜欢,要我说干脆就顺水推舟。万一假如你的婚约者真的有那么好,那我相信他一定也会支持你做这种决定。” “你觉得哪个傻子能支持这种决定?”茅依依恨恨地道。 “是你之前把他夸到天上去了好吧。” 希北风笑道:“而如果他无法做到的话,那不就说明他没有那么好,你也就更没有必要继续履行婚约。” “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茅依依玩味地道:“但按照你的说法,他人好就该放手,他人不好我就该撒手,这结果好像都是一个样子。” “呃……” 希北风哈哈笑道:“别在意那么多嘛,人生在世能看明白一个人不容易,就算付出点代价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对你来说,也不算是什么代价,反而是一种成全。如果你不喜欢人家,就别耽误人家。” “那人家不喜欢你,你就可以耽误人家?”茅依依戏谑地道。 “反正你谁都不喜欢,选我跟选他都是一个样,既然现在我能交易的筹码比较多,干脆选我不就行了吗?” 希北风笑道:“而且我能保证比他专心,这辈子只娶你一人!万一出现小三的话,你把我砍了,我下辈子投胎当女人让小三坑我!” “又来这句话,你们男人口口声声说只娶一人,不过到最后要么是背地里偷腥,要么是光明正大纳妾。”茅依依摇摇头道:“就连我爹爹,在我娘逝世三年后,都重新娶了个续弦。” “呃,虽然这么说不太好听,但是你娘去世三年,你爹再娶也算得上是够长情了吧。”希北风道。 “但我敢肯定,事情反过来的话,我娘肯定不会再嫁。”茅依依神色认真地道。 “好吧,那我也敢肯定,同样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我也能做到不再娶。” 希北风摊摊手道:“但是,这种事情还是别发生的好,我宁愿掉过来然后你改嫁得了。” “……” 茅依依看了希北风片刻,幽幽叹道:“好吧,我暂时答应你暂时不嫁人,你现在可以说出自己的秘密了吧?聚宝盆这么大的秘密都说出来了,真不知道你还能藏着什么秘密。” “简单,还是聚宝盆的秘密。” 希北风看着惊愕的茅依依,不禁微微笑道:“安心点,我可没有耍你,只是聚宝盆的秘密没有那么简单。刚刚给你演示的是贫民级的技能,最初步的还有灾民级的技能,你应该也能看出来我的钱之力上限有点问题。” “的确,你的钱之力,我早就怀疑有问题了。”茅依依蹙着眉道。 “确实是有问题。” 希北风笑了笑,就将被他命名为千金散去还复来的外挂技能说了出来。 茅依依尽管早就做好了听到各种稀奇古怪事情的准备,但是知道还有能打破规则快速升级的办法后,还是惊愕得有些合不拢嘴。 “再不合上去的话,我就亲下去了。”希北风打趣着道。 茅依依瞬间一阵恶寒,连忙退后两步,警告道:“别以为我答应你暂时不嫁人,就等于以后会嫁给你!尤其你可千万别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不然万一我不小心一掌打死你怎么办?” 希北风满头黑线,摆了摆手道:“行了,开个玩笑而已,我不喜欢用强,除非你喜欢让我用强。” 茅依依横了他一眼道:“说正事!我立刻找个人给你喂钱!” “行啊,只要不被人怀疑就行。”希北风嘴角有些苦涩地道。 “苦着脸干什么,能快速升级还不要?不要的话换我来!”茅依依忿忿不平地道。别人的钱之力,都是每天每天炼化钱币慢慢积攒而来的,偏偏眼前这个家伙走了狗屎运,却居然好像一副不太情愿的样子。 “你以为快速升级就完全没有问题?” 希北风苦笑着道:“就因为跑得太快了,从灾民级进入贫民级,领悟一个一飞冲天技能,我愣是花了三天。” “难道不是因为你资质驽钝吗?”茅依依毫不留情地暴击道。 心脏简直像是被箭射到了一样,唯一可惜的不是爱神丘比特的箭,希北风欲哭无泪地道:“本来我也以为是自己资质驽钝,但是升级之后就知道是聚宝盆的错了,越是快速以后升级难度越大,要说直接卡死也没有问题估计。” “哦。” 茅依依将信将疑地道:“那你说说安全速度是能多快?” “每天升级百分之十,会对以后造成一定影响,但还不至于卡死。” 希北风道:“贫民的上限是3千战斗力,我们可以按照三百来计算,最好不要提升太快太多,勉强足够供应就得了,我可不想被人知道聚宝盆这回事,否则别说我了,你和你爹都要遭殃!” “我明白,这东西落在你这样没有实力的人手里,不夸张的说足以让半个大陆乱套。”茅依依凝重地道:“到时候死的人就不是几十万了……” “你知道就好,提升钱之力两天就足够了。如果你觉得还是不够补缺口的话,最多三天吧。再多的话就真要引起有心人的怀疑了,尤其你这里还有都察院的人盯着。那个叫周轻的棒槌看起来倒不足为虑,就不知道他手下有没有能人了。”希北风道。 茅依依想了想道:“能人算不上,但也不是易于之辈,到时候我会注意防备的。” “嗯。”希北风道:“要找同样贫民级的跟我过招,而且你可得注意让他把握分寸,一次就100点,不然打太多了,我直接就玩完了。只不过这连打30次真的是个问题,出招的人即便蒙上眼睛也总会怀疑的,无缘无故朝着某个方向打30次,练习也没有这么练习的吧?” 茅依依头疼地道:“没办法了,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再说你跟柳元洲打之前不也干过这事情?!” “那次就一次,对了,别再找那个人,免得被怀疑。”希北风提醒道。 “肯定已经怀疑了,不过没有问题,我城主府的心腹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往外漏风的。”茅依依自信地道。 希北风额头冒出黑线:“那就是说有可能还是会漏风的。” “严刑逼供或许会,但是现在谁去严刑逼供他了,不可能的事情。”茅依依宽慰道:“我办事,你放心,剩下的你就别管了。安心提升钱之力,然后我找个地方让你生馒头。这每天生几十万个馒头,还真是得好好想想,比你提升钱之力还要难瞒过去。” “这倒是。” 希北风摇头叹气道:“我还真是头脑一时发热就过来了,如今想一想,简直是脑门被挤了。秘密跟你说了,后续还随时可能会暴露,小命随时可能玩完,何苦来哉。” “就算用你的命去换八十万人的命,那也是值得的!”茅依依义正言辞地道。 “算我怕了你。”希北风欲哭无泪,这贼船是他自己上的,就是沉了也是他活该。 “这还差不多。”茅依依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就开始着手安排。 详细地事情希北风再没有过问,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被用的更没有资格疑,很快茅依依就找来了人给他喂钱,钱之力立刻从100提升到400。 “现在去哪里生产馒头?”希北风问道。 “跟我去禁闭区。”茅依依道。 “不在你的地头上弄?”希北风不想怀疑的,但是居然跑到别的地方,这未免也太冒险了。 “没错,不在这儿弄。这边人数太多,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我想过了,近二十万个馒头,莫名其妙就蹦跶了出来,无论如何都会被人怀疑。既然一定会被怀疑,那就不能在这种人数多的地方。几个区之中,就禁闭区的人数最少,而且,他也在那里。”茅依依说到最后神色突然变得有点复杂。 “他?”希北风郁闷地道。 “闵圣人。”茅依依道。 “什么鬼?”希北风惊诧道:“居然还是圣人。” “名字就叫圣人,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茅依依没好气地道。 “他爹心还真大,居然要当圣人他爹。”希北风唏嘘不已。 “……”茅依依几乎无话可说。 “开玩笑而已,可千万别跟人提,这提了恐怕就算是圣人,也会生气发怒的吧。”希北风不无揶揄地道。 茅依依鄙视地道:“人家是真君子,才不会跟你计较这些。” “要是真君子你还不喜欢?”希北风哼道。 “女人就一定要喜欢真君子吗?”茅依依反击道。 “别的人我不清楚,不过像你这种舍己为人的,恐怕还真就喜欢。”希北风说着说着就有点吃醋了,丫的,他可当不来圣人,否则的话也不会提前跑路。 茅依依笑道:“真遗憾,你猜错了。我对真君子只有佩服,但是要说喜欢的话太难,毕竟有点儿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而我们女人又不得不整天煽风点火。” “你还真直白。” 希北风收起了对情敌的一点嫉妒心,认真地道:“让我去那里,恐怕比这里更为冒险吧?” “我可以保证即便他知道财宝的事情,也不会对你怎么样,更不会声张出去,反而还会帮你隐瞒。”茅依依信誓旦旦道。 “说的很动听,但我不信。”希北风严肃道:“如果要让他知道的话,咱们的交易只能终止了。” 茅依依无语地瞥了他一眼道:“我是说假如,现在的话,我并不打算跟他说,毕竟秘密是属于你的。只是现在确实需要他的帮助。” “所以你是说,他即便不知道我们是怎么搞出来馒头的,也会主动帮我们遮掩?”希北风眼里满是质疑。 “没错。”茅依依肯定道。 “万一他出卖我们,不对,出卖我呢?”希北风道:“我可赌不起这么大的。” “我陪你死。”茅依依决然道。 希北风楞了一下,静静地和她对视了片刻,最后叹了声道:“算我欠你的,这次信你一次,不过死就不必陪我死了,照顾好静姐和小安安就行。至于我的话,糊涂来糊涂去,也算是挺潇洒的,没有什么遗憾。” “没有什么遗憾?”茅依依秀眉紧蹙。 “当然,如果你现在能立刻嫁给我,就完美了。”希北风贫嘴道。 “去你的……”茅依依无语地摆摆手:“我现在都不知道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了。还有,我严重怀疑你……” “精神分裂。”希北风哈哈笑了笑。 无解了。 茅依依懒得再磨嘴皮,带着希北风就出了第三安置区,由城东逆时针到城北抵达禁闭区。 总算见识到传闻中的禁闭区了,希北风心里倒是挺好奇的,这里的模样跟其他安置区没有两样,都是按照军营的架构来弄得,只是规模显然要小上许多。 里头人数在三万人上下,据说关押着的都是各种混蛋,尤其以帮派的人居多,毕竟他们才是真正动手就分分钟能出人命的。而灾民安置区最怕的就是出现死亡,尤其是大规模死亡,很容易造成瘟疫。 除了帮派的人之外,也少不了许多自以为山中无老虎猴子就可以称大王的混账。例如被希北风送进去的人,赛老虎瘦蝎子一伙、张高武和独眼龙一伙,被茅依依送进去的金豹子一伙。当然肯定也有其他许许多多一个德行的混蛋,总之与其说是禁闭区,不如说是人渣集中营。 “其实把人拉走全坑杀了也是可以的。”希北风摸着下巴琢磨道。 “在这里乖乖等着,我先去跟他谈一谈,你千万别惹事情。” 茅依依叮嘱了一句,就把希北风晾在营区里,一个人去找闵圣人。 “放心,我肯定不会惹事的。” 希北风好笑地望着她的背影。 然而,片刻之后,天空上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绝响:“去死吧,我不做人了!” ------------ 第75章 冤家聚头血阳帮 抬眼看去,碧蓝天空万里无云,习习微风沁人心脾,不禁令人神思缥缈。 一碧如洗的蔚蓝背景中,唯有一道绽放光芒的身影尤为突兀,于高空之中飞扑而下,宛若瞄准了猎物的飞鹰,似流星一般地砸了下来。 那是一个长相桀骜的青年,衣服凌乱破损,脸上带着道道血痕,眼里充血好似要流下血泪。 希北风眼皮不禁一跳,别说这儿是禁闭区,就是第二和第一区,都应该禁止空中飞行的才对。这人喊出来的口号是去死吧不做人了,也不知道是多大仇多大怨,希望没事别打扰到他就好,要是刚来就被卷入事端之中,也有点太主角命了,到哪都是麻烦。 空中的飞人已经被许多人注意到,尤其是负责守卫巡逻的卫兵,已然有人喝止道:“不想死就老实下来!” “哈哈哈……那怂货……” 底下,许多道嗤笑声响起。 希北风转头看了过去,眼睛不禁眯了眯,这还是有点巧了,居然是赛老虎、金豹子、独眼龙一伙人。没错,现在是一伙人,凑在一起勾肩搭背,跟穿了一条裤子似的,怎么都分不开的样子。 不过让他疑惑的是,天上那位能飞的贫民级,怎么都不该受底下这几个灾民级的窝囊气才对,丫的一巴掌过去难道还不能打飞一帮人?能进禁闭区的,就算不是真的狠茬子,流氓恶棍总是该是,还能这么被人欺负? 天空上,桀骜的青年,眼里噙着泪水,望着下方赛老虎一帮人,霍然向下打出一掌。财气浩浩荡荡宛若一个佛爷的金手掌,带着无比的威势轰了下来。 希北风心里一跳,二话不说激发财气,脚下往前一踏,身体倒飞宛若疾箭。好家伙,这要是打下来不跟导弹轰炸一个样? 巡逻卫兵的速度也不比他慢,均是连忙倒飞,同时也出掌,几道光束陆续射出,齐齐击中了那金手掌。 希北风紧密关注,眉头不禁微微一皱。卫兵的准头哪里有那么好,又不是导弹拦截系统,果然只打到了后半部分,前面一大部分还是往下砸了下来。而且因为被击中几次的缘故,金手掌霎时间就有部分散出,如同陨石降落又分裂成数块一样,几乎是变成了流星雨。 正在他们下方的乃是赛老虎一伙,敏捷的已经开始倒飞,慢点的胆子小点的居然是愣在那里。 砰砰砰! 连续的爆炸声响起,顿时就掀起一阵沙尘暴,狂风呼啸沙尘漫天。视野里全是黄乎乎的一片,看都看不清到底谁被打到了,不过紧接着响起的哀嚎声,却也证明被波及到的人不少。 “有人死了吗!应个声!”巡逻卫兵赶来。 希北风收敛财气,满头黑线地往后撤两步。 “所有人不许离开!”一个短小精悍的卫兵喝道,目光扫过周围。 希北风无所谓地停留下来,他跟此事毫无关系,一点儿都不心虚,纵然不用别人喊,也根本就没有打算离开。再说了,他还要等茅依依呢。 很快,其他卫兵赶赴,暂时性地圈定了一部分地方禁止人出入,接着就是把伤员拉出来送医。至于拖出来面色发紫,显然是被直接命中后窒息穷死的人,以及被波及到但也直接没命了的人,就只能立刻让人抬走处理掉了。 剩下的一些灰头土脸,但是没有多大伤的,还有附近无辜的群众,都被扣留在这儿接受调查。 至于那位想不开从天上来了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的家伙,则已经砸成了一块肉饼,据卫兵鉴定是先穷死的,然后才砸下来的,总的来说只遭了一回罪。 “混蛋,浪费老子的钱之力!”短小精悍的卫兵肉疼地道。 “别说了,人都死了。”跟他搭档的大个子同样肉疼道:“要不是怕有疫病,我现在就能往他身上摸钱出来。” “千万别,命重要。”短小精悍的卫兵摆摆手就让人把事件的主角抬走,接下来才望向死伤惨重仅剩八人的赛老虎一伙:“说吧,怎么回事。” “跟我们无关,有人自己找死,总不至于要我们背黑锅吧?”赛老虎开口就把责任推掉。 “没错,跟我们毫无关系!人家想死想活,我们管不着。”独眼龙附和道。 “他死就死,还拉上几个,害得许多兄弟死伤,真他娘王八蛋!”金豹子肉疼地道。 看到这几个老油条,短小精悍的卫兵就烦,接着又陆续问了其他人,愣是没有一个准备说出当时实情的。他们作为卫兵,其实也懒得搞太多事情,就算那个死的家伙是被人欺压,但现在一条命换了多少条命,也算是死得够本了。 他心想着再继续查没有多大意义,反正就是一堆人渣,还是赶紧去处理尸体重要,于是就带着人撤了,至于填坑的事情自然是分配给现场的人。众人都是口头上应允下来,但心里很清楚,至于具体谁干的话,拳头说了算数。 希北风很无所谓,玩味地看着赛老虎一伙,而对面的人也早已经摩拳擦掌了。 “好啊,没有想到你也进来了。”赛老虎冷笑着道。 “不是冤家不聚头。”金豹子咬牙切齿地道。 “今天我要让你跪下来!”独眼龙还忘不了当日一跪。 这话也令其他两人想起了不美好的事情,顿时都好像恨不得吃下希北风一样。 “冤家路窄,倒霉的还得是你们。”希北风玩味地道:“刚才那人出手找死,应该跟你们逃不了关系吧?” “那个王八蛋,简直是有毛病!”赛老虎牙疼地道。 “哦,我还真不知道比你们更有毛病的人是什么样的?”希北风嗤笑道。 “够胆,很快你就会步他的后尘了!”金豹子嘿嘿笑道。 独眼龙眼睛一亮,也想到了什么,瞧着希北风道:“不错,就不知道你比那人怎么样?可千万不要被玩疯了。” “玩疯?”希北风皱了皱眉。 赛老虎、金豹子和独眼龙相视一笑,眼神之中充满了默契,显然都是想好好地把仇报回去。 “有什么招数就说出来,别搞得好像很神秘一样,想吓人也得用个好点的办法吧。”希北风不屑道。 赛老虎戏谑地道:“你那么想知道的话,我们就好好地跟你说说。” “趁我现在有点时间,你们要说的话就快点。”希北风笑道:“不然没时间了的话,我一巴掌拍死你们!” “狂妄!”金豹子喝了一声,随后又想起了某个人:“她呢?” 希北风知道这货是被茅依依收拾怕了,便玩味地笑道:“很快就来。” “很快就来?”金豹子狐疑地看着对方,很快就冷笑道:“想吓我,没门!” “费什么话,早晚玩死他!”独眼龙阴毒地道。 “的确,费什么话呢,既然确定是你们玩死别人,而且还想用同种办法玩死我,那就没有什么好客气的了。”希北风道。 赛老虎哈哈大笑道:“你个蠢货,居然还想跟我们斗?都过去多少天了,我们之间的差距早就没了,现在我们一伙人难道还怕你?” “我能收拾你们一次,就能收拾你们两次。”希北风冷笑道。 金豹子哈哈笑着转头,吼了一声道:“血阳帮的兄弟,还不出来帮忙!” 声音落下,许多道身影出没,一个个都用充满戏谑的眼神看着单枪匹马的希北风。 “原来这就是你们的靠山。”希北风望了望周围陆续出现的数十人,脸上却依旧风平浪静。 “没错,附近这个地块,都是我们血阳帮管的。”独眼龙望着一众兄弟,底气十足地道:“知道之前那个人为什么想死吗?” “知道我还问你?”希北风鄙夷地道。 独眼龙脸色变了变,不过还是笑着道:“那我就告诉你,他被我们帮主榨干了!” “……”希北风面色古怪地问道:“你们帮主是男是女?” “废话,当然是女的!”独眼龙面色更加古怪,甚至于心里有点凉飕飕的,这混蛋的思维有点不太对。 “真猛!”希北风由衷地感慨道,能把一个男人榨得自找死路,这位女帮主也是真够猛地。 “多谢小哥夸奖。”忽然,一道柔媚的声音响起。 希北风循着声音来处望去,只见一袭红裙随风摆动,健壮的身躯藏在里面不动如山,狰狞的脸庞映入眼帘令人想吐…… 希北风虽然有点儿外貌协会,喜欢漂亮的女生,但是也绝对不会对长相平凡或者是差的女生嫌弃。他的原则是,对于能看脸的女生要多看脸,对于脸一般的也要发现对方的内在美。但对于榨得一个男人自寻死路的女中豪杰,对于眼前这位血盆大口铜铃大眼的血阳帮帮主,他实在是无力欣赏,只想吐一个。 “作死!”赛老虎冷笑一声,凡是敢对他们帮主这个样的,基本没有几个好下场的。要么被玩到要死,要么被玩到死,再要么被玩到自寻死路。不过嘛,没有人先提醒一下,见到帮主的反应基本就是这个样子了。 金豹子独眼龙等人也是冷笑不已,这帮主一直在远远地围观他们围猎刚才的倒霉鬼,此时出场正是合适,估摸着希北风那身子骨是熬不过两个晚上的。 “呕――” 希北风干呕了几声,抬眼看着大红裙子的女帮主,顿时又是呕的一声,东西是吐不出来的,但感觉心脏都要吐出来了。 “小郎君,可是被奴家的美惊艳到了?” 血阳帮帮主搔首弄姿,含笑半步癫,一身的肉震了震,又抖了抖。 希北风觉得眼睛快瞎了,直呼道:“算我输了,咱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该看的都被你看得差不多了,这就想走?”血阳帮帮主捂着大嘴道。 “不然你还想怎么样?”希北风欲哭无泪,今天还真是遇见奇葩了。 血阳帮帮主望了赛老虎一伙道:“给我把他绑了,带回去洗刷干净了,再送到奴家的床上来。” “是!”赛老汉说一众兴奋地应道,丫的大仇得报! 面临危机,希北风也没空干呕了,忍了忍就咽下一口气,冷冷喝道:“胆敢过来者,死!” “霸气!”血阳帮帮主抛了个眉眼。 希北风差点立刻怂了想跑路,不过也知道被太多人围住不好跑,强压下逃跑的心后,便淡定从容地激发财气。 四百点钱之力霎时间爆发,财气大放光芒,最外围的一层黑铁之光,相比以前稀薄了一半以上。 嘶―― 赛老虎等人倒吸冷气,跟见了鬼一样,这才多少天不见啊,以前对方的钱之力,估摸着也就一百点到顶吧? “怕了就滚,我不喜欢杀人。”希北风淡淡道。 赛老虎等人迟疑了。 “拿不下他,以后就别再血阳帮里混了!”血阳帮帮主突然发话道。 无奈,赛老虎只好站前一步,威胁希北风道:“你以为你够强就没问题吗?不说我家帮主比你强多少,就是其他人都比你强!” 金豹子附和道:“没错,比你更强。” 独眼龙眯着一只独眼道:“刚才那个倒霉鬼为什么选择自杀,那是因为完全不是我们的对手!” “所以呢?想死就上来!”希北风冷笑。 “你以为我们不敢吗?你知道这里每天都在死人吗?外面的规则在这里跟没用一样!”赛老虎叫嚣道:“你就算被杀了,都没有人给你讨公道!” 希北风蹙眉:“闵圣人不管吗?” “他?他管个屁!”金豹子嗤笑道:“在他眼里,进了这个地方,死不死的都差不多,不要暴乱冲城就好!” “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希北风抬起手:“我最后给你们一个机会,死或者滚!” “你有种就出手,钱之力消耗得越快,你后面就越惨!”独眼龙哈哈大笑道,完全忘记了当初跪得有多惨。 “自找死路。” 希北风手中骤然光芒大放,财气滚滚如潮,瞬间淹没眼前十人。 “啊――” 猝不及防地被攻击,赛老虎等十人全部倒成一片,短短片刻就窒息而死了,临死前那挣扎的模样让许多人不禁脊背一冷。 “好狠的人,我喜欢。”血阳帮帮主欣赏地看着希北风,像是在看着一块肥肉。 ------------ 第76章 闵圣人 看着地上躺成一片的人,希北风心里很是纳闷。居然好像没有太大的波动,比之前他第一次看别人穷死还平静,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晕车的人开车反而不晕? 不管如何,他确实有点太平静了,按理来说打怪起码也得有点兴奋感才对,不喜不悲难道他是进入了贤者模式? 奈何,眼前还有一个令人作呕的血阳帮帮主在,他不得不压缩掉思考人生的时间,忍耐着看向如狼似虎的女人:“想死更多的人就上来。” “虽然都是废物,但要是都给你杀了,奴家以后能使唤的人却是少了。” 血阳帮帮主抿嘴一笑:“所以,奴家决定亲自动手。” “那就来。”希北风不屑地道,最喜欢单打独斗了,早晚耗死对方! “很自信,不错不错。我估摸着你的钱之力也就几百,区区贫民级竟然敢挑衅奴家。希望你到床上的时候也能这么够劲,不要像刚才那位中看不中用,耍了两个晚上就逃跑自杀,真是无趣得很。” 血阳帮帮主唏嘘地说完后,便激发了一身财气。 滚滚黄金色气浪照耀,隐约有雷电游走其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穷人级?” 估量出对方实力后,希北风眉头紧蹙,这还真是他太过大意了。禁闭区里灾民级、贫民级、穷人级都有,没有想到刚进来就碰上最高等级的。双方一对比,他就像遇到大鱼的小虾米,小胳膊拧不过大腿。 血阳帮帮主满意地道:“正是,你现在老老实实的,待会好好伺候好奴家,那杀死几个废物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 “你去死好了。”希北风冷笑道。 “既然这样,那奴家说不得就要辣手摧花了!”血阳帮帮主血盆大口张开,仿佛在咀嚼着什么一样,铜铃大眼露出迷离之色,粗壮指头一点就是一道光束爆射。 希北风抬掌回击,立刻运用起时间差攻击,尽管自身钱之力在飞速消耗,但也在飞速的恢复和上涨。 “嗯?”血阳帮帮主微微惊讶,旋即又加大了输出:“自找死路!” 希北风神情冷肃,本来还算是勉强僵持的情况,这一下子就变成一面倒的情形。他的时间差攻击终究是抵抗不了这种绝对碾压,相差一个级别压制效果便有十倍,面对数倍于己的攻击还多少有点办法,但面对高出一个等级且远胜于自己的人,他也是束手无策。 看来,只好赶紧跑路了,碰见卫兵的话,多少应该安全了。 正当他如此想的时候,忽然间不远处就传来一道怒喝声:“住手!” 血阳帮帮主转头一看,发现来人是谁之后,眼里先是露出色意,接着又是露出畏惧之意,但咬了咬牙还是一鼓作气狠狠地加大了输出。 希北风暗骂一声,到底是谁阿,直接一掌打死对面的贱人不就得了,居然还来一声住手,这不是逼得对方狗急跳墙直接狠下杀手? 下一刻,希北风连连倒退,却怎么都赶不上对方攻击的速度,眼看着财气光束就要直接击中他的身体了,而到那个时候可是没有千金散去还复来的效果,只有直接被人打死的份! 危急关头,希北风咬了咬牙,就要一飞冲天看能不能躲过一些。只要避开一次攻击,相信对方也不敢再明目张胆再动手了! 然而。 一道身影突然从天而降,竟是直接站在他的身前,不惜腹背受敌。 砰砰砰! 接连的爆炸声响起,然而那道身影却丝毫不动,完全没有受到影响。 希北风楞了一下后迅速收手,而另一边的动静也开始停下。 这时,只听见前面的青年对血阳帮帮主道:“刚才我让你停手了吧?” “奴家一时收不住,还请见谅。”血阳帮帮主嬉笑道,只可惜脸庞实在过于狰狞,反倒让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希北风很佩服前面背对着他的家伙,丫的居然连肩膀都没有颤动,丝毫没有受到血阳帮帮主的影响。 只听青年又道:“收不住手是吧?” “自是如此。”血阳帮帮主媚笑道。 希北风一阵恶寒,幸亏被青年背影挡住一些,否则还真是快受不了了。 轰! 突然间,青年激发财气。 “您,您这是要干什么?”血阳帮帮主忽然有点慌了。 “杀人。”青年的语气平和,抬起手便是一道璀璨光芒。 砰! 血阳帮帮主应声倒地。 希北风都有些蒙了。 “来几个人收拾。” 青年吩咐一声,紧接着就有卫兵过来把所有死人都抬走,而血阳帮的帮众则是夹着尾巴散场了。 希北风回过神来:“多谢了,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闵圣人。”青年转过身回答。 看着眼前长相平凡的青年,希北风眼皮不禁跳了跳,干笑着道:“久仰大名。” “彼此彼此。”闵圣人笑着道:“你的事情我差不多都知道。” 心里不禁一紧,希北风干笑道:“你还真是消息灵通。” “她身边发生的事情,我总得要关注一下吧?”闵圣人意味深长地笑道:“尤其是某些想撬我墙角的人。” “咳咳……”希北风讪讪,看来他的脸皮还是不够厚。 正是比较尴尬的时候,茅依依的声音便传来:“你们两个说些什么呢?” “没什么。”闵圣人笑着道,旋即迈开脚步迎了过去。 希北风苦笑一声,不过心态很快就调整过来了,不就是当面挖墙脚嘛,又不是没有挖过,丫的难道还不许挖了吗? 茅依依好笑地看着显然有点落于下风的希北风,倒是比较贴心地走在了他的身边,只不过说出来的话确实伤人:“说了让你别惹祸吧,刚刚要不是闵大哥及时赶到,可能你就玩完了。” “说的是,这是个教训。” 希北风无奈地摊摊手,事实就是事实,越级吊打哪有那么容易,要不是开了主角光环,估摸着刚才就得重新投胎来一次了。 “咦,突然老实了。”茅依依略微惊讶道。 希北风懒得解释什么,就跟着两人到了大帐内。 闵圣人倒也不急着说,而是先让人上了茶,等着希北风喝了点后才道:“具体你弄出粮食的办法我不管也不问,我所要的只是他们能吃个半饱。” “很实在。”希北风放下茶:“既然我来了,就不会打退堂鼓,至于最后会不会被人谋财害命,也不是你我能完全控制得了的事情,你随意吧。” “若你真能弄来粮食,纵然最后秘密保不住,要死的话也是我死在你之前。”闵圣人一字一句道。 茅依依笑着看向希北风道:“怎么样,我说他可靠吧。” “是,真可靠。”希北风不无吃味,要不是局势所限,打死他都不跟情敌合作。 “啧啧,怎么感觉你好像有点不自在。”茅依依打趣道。 希北风无语地笑了笑,随后看向闵圣人道:“在你的地盘上杀了几个人,不碍事吧?” 闻言,茅依依倒是先皱眉了,同样问道:“闵大哥,你这禁闭区实在是有些……” “死的人很多,其他三个安置区零零散散因各种问题死的人,都没有禁闭区里死的人多。这里每天都在死人,就像是一个地狱一样。”闵圣人毫不避讳地道。 “上面的人没有意见吗?这个样子持续下去的话,早晚会爆发疫病的!”茅依依严肃地道:“在这个问题上,我觉得闵大哥你太过放纵他们了,若是严加管束的话,根本不会死那么多人。” 希北风隔岸观火笑而不语,总算有点戏可以看了。 闵圣人面对茅依依的尖锐问题,却表现得平平淡淡:“上面的人已经没有意见了,倒不如说他们更希望外面的人全都死光最好。” 茅依依倒吸一口冷气:“我怎么不知道……” “你的心思都在第三安置区内,而你爹爹肯定也不想你知道,你不知道也是很正常的事情。”闵圣人微微笑道。 “他们太过分了!”茅依依咬着牙道。 “或许吧。”闵圣人道:“所以我只能如此了,粮食有限的情况下,死一个坏人,就有另外一个普通人活下去。至于等到粮食都完全没了,还是痛快地死掉比较干脆。” 茅依依想否定,但是却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语。 希北风微微点头,虽然闵圣人的想法理智得有点冷酷,但站在对方的位置上来说确实该如此思虑。 “北风兄也以为如此?”闵圣人笑着道。 “自当如此,只是你的行为跟你的名字,啧啧,还真是天差地别。”希北风揶揄道。 闵圣人没想到火力集中到他身上,楞了一下后便笑道:“我反倒觉得很合适。” “是吗?”希北风道。 “我以为,绝对没有人能做到对任何人都公正,故而圣人也是不存在的。”闵圣人有些自嘲地道:“所以,我心中的圣人,跟你们眼里的圣人不一样。而是对普通人平等,对好人优待,对恶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茅依依不禁蹙眉:“闵大哥,你怎么突然这么偏激了。” “以前我以为,就算不能对所有人好,也能对大多数人好。到了这里我才发现,这里的大多数人都不值得我对他们好。”闵圣人唏嘘道。 “即便不值得我们对她好,但是也没有必要直接杀了吧?”茅依依对于刚才杀血阳帮帮主的事情,还是颇为介怀的,毕竟他们有不杀对方就将对方制服,并在随后再进行惩罚的能力。 “矫枉过正,杀了或许还能够改过的人,这是一种罪过。” 感慨一声,闵圣人肃然道:“而所谓圣人,便是要担这种罪的。” 走火入魔! 希北风心里不得不多了两分戒备,面对这样一个人必须小心,不然冷不丁地就被人家给卖了。关键无语地是,人家还知道卖你是一种罪,会在往后的人生里忏悔!下了地狱想鸣冤,人家也会很配合,慷慨大义地说一声,记我账! 卧槽…… 这种人可以放入黑名单了。 早前对于对方还有点好感,但是现在对方俨然一副传销头子的样子,不知不觉中就开始对别人进行洗脑,他可不敢再继续陪着唠嗑,当即就道:“不扯其他了,还是先把当务之急解决了,那什么地方你们准备好了没?” “正在准备着。”闵圣人点点头道。 茅依依看着闵圣人,嘴唇蠕动还想说点什么,不过最后却是幽幽一叹,纠结地喝着茶静静地等着。 大帐内仅有三个人,偏偏三人各有心思,气氛是越来越怪异,幸亏没有持续太久,就有人过来禀报,一切准备就绪。 总算是熬到头了,早把茶喝光又不好意思续杯的希北风,这时候终于舒了一口气。丫的两情敌一正主共处一室,偏偏该争的不争,谈什么狗屁天下苍生,活该他们尴尬。不过这调子必须得改改,否则以后抢女人的时候,一边还得谈谈天下苍生,岂不是更加尴尬。 闵圣人的布置很简单,但也有点巧妙,利用军营式的禁闭区,在内部中心摆了个迷宫阵,颇有一点另外一个世界什么九宫八卦阵的意思,除非飞到天空中,否则的话还真很容易就绕晕了。 至少茅依依和希北风两个人皆是如此,唯有闵圣人一步步走得毫不犹豫,明明感觉像是在往外走了,但还是走到了里面,最后走入一个平凡无奇的帐篷里。 “就在这个地方了,我和依依出去给你盯梢,你安心地在这里面弄,最后把馒头都装进储物戒指里就好。”闵圣人说完后就把手下拿给他的包裹递给希北风。 “该不会全是储物戒指吧?”希北风拿到小包裹后颇为惊讶,这么多的金贵的储物戒指专门拿来存放馒头也是够绝了。 “这样最方便也最安全,到时候储物戒指给我,由我直接给外界发放,他们想打什么主意也是往我身上打。你们两个相对比较安全,但平时也一定要注意。” 闵圣人望向茅依依:“尤其你,经常跑来跑去很容易引起注意,干脆就不要再来了,我一个人在这里盯梢完全足够,相信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茅依依笑着摇头道:“放他一个人在这里,我不太放心。还不如我来盯梢,你在外面防备更安全。” 闵圣人皱着眉想了片刻,终是点点头道:“你说得对,刚才是我存了私心。” “咳咳。”希北风没好气地道:“你们现在可以出去了,虽然明天能给他们就好,但搞出馒头也需要时间的。” “行,给你时间。”茅依依哼了声就出去。 闵圣人望了望她的背影,回头看了下希北风,神色突然有点复杂:“你赢了。” “我赢了?”希北风不明所以,正想再问一句,结果对方就急急走出去。他只能先按下疑惑,老实地当苦力,心想着弄完后必须好好问一问才是,顶多直接撕破脸宣战,表明自己挖墙脚的决心! ------------ 第77章 隐约危机 搞定所有馒头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希北风几乎眼冒馒头,眸子里好像哪里都有馒头的残影,天是白的地是白的人间也是白的。 “你没事吧?”茅依依看着他迷糊糊的样子不禁担心道:“是不是对你身体方面有损耗负担?” 希北风抬眼看着茅依依,总感觉她美丽的面孔,也变成了一个白乎乎的大馒头。想咬上一口的冲动自然是没有的,他受够了馒头。亲眼见证四十万馒头,一个个蹦跶出来,他觉得自己的人生突然没有什么意义了,全都是馒头。 别人是数钱数到手抽筋,他是看馒头看到眼发白,何等的不公平。他要声讨,凭什么都是当主角,别人威风八面,他差点人人喊打。雷锋做了好事都能写小本子留名,他这好事干了却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闵圣人望着迟迟不回答的希北风,眼里也颇为担忧:“我储物戒指里还有一些滋补药物,等会就让人给你弄出来,还请你务必再坚持下去。” 希北风愣了愣,看着闵圣人,不对,看着闵馒头,傻呵呵地笑了笑:“没事,就是看太多馒头,恶心得看谁都像馒头。你俩在我眼里,也是俩大馒头。” “……” 闵圣人无话可说 “欠打!” 茅依依恨得牙痒痒,不过还真暂时不敢打希北风,卸磨杀驴也得等事情办完了再说。 “好了,去吃饭吧。”闵圣人干笑着道。 希北风看馒头都看得快吐了,现在听到吃饭着实没胃口,不过还是点点头跟着他走。在见到丰盛的晚餐后,满桌的山珍海味的时候,他已经没有闲心吐槽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了,而是麻木地进食。只不过怎么嚼都是馒头味,让他颇为无奈,这晚餐也是假的吗? 第二天,馒头其实还是不够。 第二安置区和第一安置的伙食配菜稍微好一点,但是最基本的也得靠两个大馒头填饱肚子。八十万张嘴巴等吃饭,昨天生产的四十万馒头也就是一顿的四分之一,怎么可能够呢? 凑了凑勉强把中午一顿给对付了过去。 至于晚上那顿的话,希北风正在努力着。 一大早闵圣人就安排了人给他喂钱,这次不是同等级的贫民级,而是更高一等级的穷人级,算是为了避免暴露秘密做的降低风险的措施吧。不过落在闵圣人眼里,基本上希北风的秘密,其实也一目了然了,综合起来已能够猜到大概的情况。 “怎么样,想不想来个谋财害命。”将钱之力提升到700的希北风揶揄着道。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闵圣人笑道:“当然了,如果哪一天苍生需要,纵然无道我也要取,有什么罪过我一人担着就是。” 希北风牙疼地道:“很抱歉,杀了我你也得不到任何东西。” “明白,天地之间,有那么一些东西,只属于一个人。”闵圣人意味深长地道。 “那人呢?”希北风玩味道。 “有些人也只属于一个人。”闵圣人笑了笑道:“放心,我不会跟你抢,也抢不过你。依依待我如兄长,并无其他的感情。我对她的话……” “不纯洁。”希北风直言道。 “嗯,的确不纯洁。”闵圣人道:“但这又怎么样呢?无论纯洁不纯洁,最后我也只是个局外人。” 楞了一下,希北风道:“你是我见过心最大的情敌。” “不是大,而是小。”闵圣人道:“与其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束缚在身边,不如远远地看着她快快乐乐地生活。” 希北风想了想,终于只能说道:“如果这是你的真心话,圣人二字,当之无愧。” “不闲谈了,你今天的任务比昨天重,去办事吧。”闵圣人有些失落地向前走。 希北风跟上他,两人去带了茅依依一起到昨天的地方,接着闵圣人就离开中心处到外围戒备了。 茅依依望着闵圣人的背影道:“怎么感觉他心情有点不太好,你该不会惹了他吧?不过你应该也无法惹得他这样才对。” “跟我无关,都是他一个人唱独角戏。”希北风摊摊手,随后就钻进帐篷内,不打算给她再问话的机会。 茅依依气得牙痒痒,自从要依仗希北风之后,她的心态突然就产生了变化,以前还能高高在上地笑看这家伙蹦跶,现在就觉得越来越可气。 希北风倒是不生气,只是眼睛发白。昨天搞了一下午,今天量几乎翻倍,那就是从早到晚的节奏。中间午餐他饭都懒得吃了,随手抓了个馒头,忍着恶心一直嚼一直嚼,却怎么都咽不下去。最后愣是把馒头化成粘稠流体吞下去,只觉满嘴都是甜甜的,喉咙都好像黏糊糊的。 差点吐了。 不过希北风最后时刻还是稳住了,要是吐掉的话岂不是待会还得再来一次? 麻木地催动聚宝盆生产馒头,要不是中间得时不时地用储物戒指收纳,他都觉得自己就是流水线上的一对机械臂,一生的任务就是生产馒头。 傍晚时分,馒头生产完了。他接着又去吃了跟馒头一个味道的大餐,晚上的话则是恢复钱之力,根本得不到任何休息。躺下的时候眼里鼻子里嘴巴里脑袋里,满满的全部都是馒头,这是生活吗?不,这是生存。 第二天,同样的生活节奏。 或者说是更带感的节奏。 闵圣人觉得希北风还可以再压榨一下潜力,又找来一个人给他喂钱,将钱之力提升到1千,让每天生产馒头上限可以达到一百万。 八十万人,作为主餐的馒头一天需要240万个。一百万也就是一半不到,再加上高价与其他人买的食物,虽然勉强也能发得出去了,但是坐吃山空的城主府还是负担不起。其他混账又只顾着逃亡大业,根本没有伸出援手的意思,反而更加拼命地压榨。 所以,闵圣人也不得更加拼命地压榨希北风。 从大清早到大傍晚,希北风一直在生产馒头。活是他主动过来揽的,活该他拼死拼活给人家当苦力,至于睡觉的时间的确又减少了,毕竟他还需要时间回复钱之力的。 看着他黑眼圈浓重,茅依依不禁蹙眉道:“要不休息一天?” “好啊!”希北风兴奋地道。 “不行,他休息一天,就有可能暴乱,一旦发生暴乱,就会有人死!”闵圣人道。 茅依依不满道:“那现在他要是一直得不到休息,万一,万一猝死了怎么办?” 希北风感动地看向茅依依:“总算知道心疼老子了。” “去你的。”茅依依没好气地道。 闵圣人看着他们,眉头蹙着寻思了会:“继续提升钱之力,那样的话恢复速度就会变快!” 茅依依眼睛一亮:“这倒是可以。” “好吧,暴露秘密是个死,猝死也是个死,早死晚死都是死,我还是晚点死比较好。” 希北风无奈地同意了这个提案。无论钱之力上限是多少,四个时辰就能完全恢复,他现在是一千,恢复一千就需要四个时辰。但假如他上限是一万,那么四个时辰就能恢复一万,而他不需要恢复一万,只需要恢复一千就勉强够用了,半个时辰都不到就搞定了,剩下的时间就可以拿去睡觉。 在这样的宗旨下,希北风冒着秘密暴露的风险提升钱之力,七天时间就坐火箭一般飙升到了贫民级的上限三千钱之力,如果领悟了“仗义疏财”就能踏入穷人级。 但,说好的百分之十影响不大,他还是卡在了瓶颈上。 对于他领悟技能这种事情,闵圣人和茅依依两人也是有心无力,还好最近的压力越来越小。 由于馒头持续供应,擎天城里的人也嗅到了异样的气息,开始有人降价卖米面粮食。口子开了,其他人也就不得不跟着降,虽然不可能真的降回受灾前的水平,但还是大大缓解了城主府的压力。擎天城内众人的情绪开始平稳了下来,一些人也开始伸出援手。 总而言之,希北风肩上的压力终于变小了,只是他的神情却不是特别好,心里总是有一种危机感。莫名其妙蹦跶出那么多馒头,别说有心人了,就是无心人都能注意到,必然会有人查探的。 而事实上,闵圣人应该是处理掉了几波人,眼里总是残留着一股杀意,只不过没有跟他和茅依依说而已。 希北风问闵圣人道:“你没事吧?” “没事,比你轻松。”闵圣人笑了笑,不过却是皮笑肉不笑。 希北风摇头苦笑道:“我是关键人物,事情就不必瞒我了吧。” 茅依依也是点点头:“没错,闵大哥还是直接说吧,不要隐瞒什么。” 闵圣人想了想道:“早前不告诉你们是怕你们有太大压力,现在的话安置区的情形好很多,跟你们说说也无妨。最近确实有人在四处打探馒头来历,连带着当初带来切磋的人也被注意到了。” “嘶——”茅依依倒吸冷气,完全没有想到那帮人那么敏锐。 “安置区和禁闭区上下满是漏洞,有心人想查的话总能查到蛛丝马迹的。” 闵圣人微笑道:“不过你们放心,那些人都已经死了。” “死了?”希北风微微松了一口气。 “都死了。”闵圣人点头道:“包括每一个给你喂钱的人,以及跟他们有过紧密接触的人全都死了。虽然已经打草惊蛇,但我能保证不会有人从这条线上再查出任何东西。” 茅依依脸色一变:“闵大哥,你……” “只怪我心还是太软,如果每个叫过来的人,办完事情之后立刻处死,就不会牵连更多的人了。” 闵圣人道:“终究我还是太嫩,以为自己能吸引大多数的注意力,没有想到那些老家伙嗅觉灵敏,居然从馒头的事情上,反着查到了几个小人物的身上。这笔账,我早晚要他们还回来。” “闵大哥,你真的变了。”茅依依眼眶有些发红,她明白闵圣人的做法很正确,但还是难以接受。 闵圣人沉默。 希北风道:“人的本心是不会变的,到底不过殊途同归。” “殊途同归?”闵圣人苦笑:“或许吧。” 希北风望了望受到打击的茅依依:“你先去休息一会儿吧。” “嗯。”茅依依复杂地看了眼闵圣人,幽幽一叹便暂时离开了。 希北风摇摇头,看着闵圣人道:“其实,你不用说得那么清楚的。” “算是我给你的报酬。”闵圣人道:“那桩婚约终究会横亘在她心里,见我有如此改变,相信他日我再提出解除婚约,她也不会觉得自己欠我什么。” “真的不会觉得欠你什么吗?” 希北风道:“或许她会觉得更需要陪在你身边呢?” “这……”闵圣人眉头微蹙:“到时候看吧,不过你放心,我是不可能会和她在一起的,尤其是现在的我更不合适。” “怎么,还真想当个圣人了?”希北风笑道:“不过,这圣人好像也娶妻生子吧?” “手里沾了那么多的人命,我没办法心安理得过自己的日子。无论是什么原因,人命就是人命,人死了就回不来了。” 闵圣人道:“死后会不会受到惩罚我不知道,但这活罪却是不得不受着,否则我与那些罔顾灾民性命的人又有何异?” “你该不会想孤独一生吧?”希北风咂舌道,这家伙简直是魔障了。 “正是如此,唯独如此,我才能继续走自己的路。”闵圣人叹了一声就转身。 “……” 希北风满头黑线,又加班加点干了三天苦力,终于争取到了小半天的假,回到久违的第三安置区,参加静姐女儿安安的满月宴。 踏入第三安置区,希北风莫名感慨,好像是重见天日,也好像是回到囚笼。 “恭迎帮主!”白眼狼带着一众北风帮众齐声道,虽然希北风消失了十天,但是北风帮反而越来越壮大。 看着一个个眼里满是敬仰的帮众,希北风的额头不禁冒出黑线,丫的该不会尾大不掉吧。如今这帮手下显然已经配不上自己了,带出去也没有多大用,估摸着只能放在家里打打下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啊,不过看在至少目前还挺忠心的份上还是留着吧。 “哟,鼎鼎大名的北风帮帮主居然出现了。” 一道满是讥讽的声音忽然响起。 北风帮众人霍然转头,齐齐瞪了过去。 来人没想到他们这么齐心,也是给吓了一跳,口舌有些结巴地道:“干,干什么?在敢瞪一眼,看我不一巴掌拍死你们!” 希北风无语地看着来人,赫然是跟自己有过口头冲突的周轻——都察院总督的外甥。 ------------ 第78章 各路老混账蹭酒宴 周轻并不是一个人来的,其身后还跟着一个留着八字胡手里提着礼盒的男人,眼神闪闪烁烁在四处乱瞟,嘴角微微翘着,好像在蓄谋着什么一样。 只见这男人小跑两步,越过周轻将礼盒奉上道:“在下冯景德,替周公子给您贺喜。” 希北风微微蹙眉,正想着要给拒绝了,不过身后却传来李婶的声音。 “有礼了有礼了。” 李婶说着话就到了跟前,将礼盒收下后,又打了个眼色给希北风,显然是听见看见刚才周轻那样子,但又顾忌着日子,怕希北风伸手打人脸闹得不愉快。 希北风没好气地瞥了眼李婶,他也不是那种不分场合的人,只不过这周轻还真是令人讨厌。到底是来送礼的还是来找茬的显而易见,要是不再搞什么幺蛾子就算,若是在这种日子还敢搞事情,打不死丫的。 心里恨不得直接扇死对面的贱货,不过希北风还是皮笑肉不笑地露出了笑脸:“周公子还真是够客气地,不过是一面之缘,居然还特地过来贺喜。” 周轻眼皮跳了跳。 “咳咳。”冯景德咳了两声以示提醒,接着又开口道:“周公子说了,当初见希帮主的时候,就觉得您是人中龙凤,虽然刚好闹了点小矛盾,但过后回头一想,颇有一番不打不相识的感觉。” “不打不相识?”希北风揶揄地看向嘴角抽搐地周轻:“真想不到周公子如此海量,倒是我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 周轻望了望冯景德,见对方还一直在打眼色,只能晦气地道:“客气客气,我……” 他话刚说到这儿,忽然就被另外一道生硬的声音打断:“猎鹰替柳元洲前辈送上贺礼,恭喜北风帮帮主。” “嗯?”希北风回头一看,却见猎鹰走在前,柳元洲缓缓走在后,身边还跟着三个年轻弟子,一行人转眼就到跟前。 李婶无奈又把礼物收下,对于大名鼎鼎的柳元洲还是很怵的。 “北风小友该不会不欢迎我吧?”柳元洲笑着说道,完全看不出有什么火气。 “远来都是客,哪里有不欢迎的道理。”希北风笑着道,心里不免无奈。好好的一场满月酒,他也没有想请多少人,就是请了当日忙里忙外的李婶等人,请了附近的男女老少热闹热闹。现在倒好,仇家对头跟苍蝇一样围过来。 瞧他们说说笑笑,周轻却是不满道:“哪里来的无礼之徒,也配跟我共处一席!” 柳元洲老眼眯着道:“年轻人,不知道你又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居然也敢与我如此说话,若不是看在今日是满月宴的份上,哼哼……” 听他最后意味深长的话语,周轻却是怒了。 “哎呀,都是客人。” 希北风拉了拉周轻,相当亲昵地道:“不打不相识,还请周兄给我点面子,也当是敬老了如何?” 突然感受到某人的热情,周轻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下意识地防备起来,当即就把手收了回去。 冯景德也是楞了一下,接着嘴角的笑意就多了一抹玩味。 柳元洲却不怎么买希北风的帐,他本来就跟对方有矛盾,此刻对于无礼的周轻自然是更添三分厌恶,直接带着人走到了一边儿落座。 暗道一声老家伙最好记仇一点,希北风笑呵呵地把周轻请到了另一边,他倒是希望两个人干起来,不过却不是在满月宴上干起来。 搞定了两个不速之客后,希北风继续迎人,李长桦也跟着来帮忙,很快叶乾和娄家兄妹以及储睿也过来了,他的心情才算是有点不错。 然而,没多久,不速之客纷至沓来,房家房鹤轩带着儿子房骏前来,其他排的上号的三家人,假大方的钱家钱阳晖,假仁义的孙家孙绍元,甚至好酒好色的李光誉也带着人来了。 “你脸皮倒是真厚。”希北风冷笑道。 “过奖了,老夫就是来蹭个喜酒。”李光誉着人送上贺礼,不需人招呼就坐到了其他几家的那一桌上面去。 希北风倒是想赶人,但闹起来太不好看,只能忍了过去,这就跟办喜事碰到吃白食一样,不好吵闹起来只能私下解决,或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人混。 不过他最疑惑的是,什么时候他也有这么高人气了,居然引来这么些人物,难道是他不在的几天发生了什么变化? “崔管事到!” 雷猴热情的声音响起,叫人听了就不禁打个寒战,热情得未免太过恶心了吧。 崔管事老脸不禁抽了抽,对于恨不得一张脸过来贴自己冷屁股的雷猴,也无法说些什么,只能尽量走快点落座。 雷猴脸皮虽然厚,但也知道不可能跟崔管事坐在主桌上面,而且帮主还一个劲地给他打眼色,当下便幽怨地丢了个小眼神给崔管事,老老实实地退到了别的席面上。 脸皮都给属下丢光了,希北风直想扶额,他是脑袋里进了什么水,居然把这种人也给弄进队伍里。叹了一声后,他就拿出四个早已准备好的储物戒指,让帮众把里面他加班加点准备好的红鸡蛋拿出去派发,也算是给附近的人沾沾喜气,并且稍微改善一下伙食。 “今天,总该让我见见苦主了吧!”沈谅突然出现。 “待会你就会见到静姐,不过苦主两个字是不是可以暂时先去掉,等你确定真的是苦主再说。勉强她的是张家,而不是我。”希北风无奈地道。 “嫁入张家,纵然不愿,也是张家的人。”沈谅坚持道。 希北风道:“张家已经没了,第三安置区你也就碰到一个张高武,现在他在禁闭区里,要不你把他搭救出来?” “哼!” 沈谅一甩袖子,就自行落座了。 对于这位爷,许多北风帮帮众看不顺眼,不过其手下也是有一些,自然不缺赶着上去巴结讨好的。毕竟即便沈谅这么不客气,帮主也还是很客气,那说明这大腿完全可以抱的! 陆陆续续的人都已经上座,本来是准备了八桌,但由于不速之客的到来,不得不又给凑了四桌凑个吉祥数字。至于酒菜自然是复制出来的…… 负责准备的李婶也是一阵狐疑,还正在为这个事情头疼,结果希北风就全部搞定了,若是预料到还有人来,早跟她说不就好。 然而,对于有没有酒菜,不速之客们并不在意。 他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一个个都轮流到崔管事面前,旁敲侧击地说着话,想要打探点消息出来。 希北风看着他们,嘴唇动了动后,微微摇头就不去管了,天知道又有什么事情,他可没有闲心去操那份心。 不一会儿,静姐就抱着安安出来了,茅依依也跟在她身边。 正主出来了,众人纷纷道贺,纵然是借着酒席来找崔管事长谈的人,也尽量都把面子给足了,表面上宴席看上去热闹和谐。 周轻没有坐在主桌上,不屑地看着房家房鹤轩等人,烦躁地喝着自己的闷酒:“特地拉我过来,你到底看出来什么没有?” 冯景德的目光一直在希北风身上,听到他问话的时候才稍微转头,低声道: “当初您第一次见希北风,对方说是去帮依依小姐的忙。话刚说完立刻就有许多不明来历的馒头出现,而接着他又连续消失了十天,这期间馒头的供应量越来越充足,要说完全跟他没有关系,恐怕谁都不会相信吧。且容我继续看看,再找个合适的机会搭上线,顺藤摸瓜找出来背后之人。” 周轻摇摇头喝了一口酒,鄙夷地道:“看那一帮傻子,都围着崔管事有什么用?” “病急乱投医。”冯景德同样不屑。 希北风坐在主桌上,听着一群苍蝇围堵崔管事,心情也是相当不愉快。 房鹤轩却不管他,直接搬了椅子,厚颜地坐在崔管事身边,殷勤劝酒道:“最近形势大好,一切有赖崔管事,在下替大家谢谢您。” “客气了。”崔管事被纠缠得也有点烦了:“不过你们几家人,好像很多人的实力都已经提升了一个等级,是不是可以到第二安置区去?” 房鹤轩干笑道:“话虽如此,但是也有很多人没有提升。这要是我们一部分人先过去,只剩下一部分人在这儿,岂不是妻离子散无法团圆?” “呵呵……”崔管事笑了笑,要不是这几家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早就把那些明面上已经提升等级的人赶过去第二安置区了。留着一些实力远超寻常的人在这里,万一发生口角随便动个手岂不是要死人?这让被杀死的人去哪里喊冤? 假大方的钱阳晖也直接搬了椅子凑过来:“崔管事啊,咱们一帮人在这里待了个把月,天天吃白食一样,真是不好意思了。但我们能给的钱也给了,现在局势也一片大好,您看着解禁安置区的事情大概什么时候能有个着落。” “这个得看上面的意思,我区区一个管事,也就打理下日常事务,哪里能管得了上面的意见?”崔管事笑着道,并不打算放风声。 假仁义的孙绍元见缝插针,同样搬了椅子坐过来:“您太谦虚了,这完全解禁不行,好歹放我们几个出去还是没有问题的。如今这形势,我们出去也不是怕什么饿死的问题了,只是看着大家伙一直啃馒头还是过意不去的。若是放我们出去,稍微运作一下,相信也能给灾民们一点帮助,远比把我们困在这里强。” “你倒是仁义得很。”崔管事相当鄙夷地道。 “呵呵……”孙绍元干笑。 好酒好色的李光誉此时也过来了,拿着一杯小酒殷勤劝酒,随后又唠叨道:“崔管事,您要是放咱出去重新发家,以后酒和女人还有钱,哪样都少不了您的,何必守着死规矩不松口呢?” “你喝多了。”崔管事不胜其烦。 房鹤轩赶紧起身拖开显然是真喝多的李光誉,将之扔给了别人照顾后才重新回来:“醉人醉话,得罪崔管事之处还请见谅。不过这酒和女人还有钱,确实是好东西。我等以后出去了,自然是忘不了您的照顾,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保证让您和子孙后代,永远缺不了这么几样糟心事物。” 崔管事笑了笑道:“几位又何必急于一时呢,到时候解禁自然是全部都出去,现在比别人先走一步还犯了规矩,日后查起来今日做法岂不等于是惹祸上身?” “崔管事,那您也好歹说个解禁的日期吧?” 假大方的钱阳晖道:“如今我等几家已然落后于先入城之人,早前又慷慨解囊襄助安置区灾民,该给的都给了,但若是继续困在这里无法发展,恐怕日后再有此事也是有心无力爱莫能助了。” 崔管事笑着道:“明人不说暗话,我就不信你们家底都空了,而且说了是借那就会还,不用担心被我城主府贪了。” “这。”钱阳晖既想笑又想哭,喜的是对方没有赖账的意思,忧的是这么搞下去以后钱家将不复辉煌,给其他一些混账狠狠地甩在后面。 希北风实在看不下去了:“各位是不是注意一下形象,要不我把主桌让给你们怎么样?” “北风帮帮主是吧?”钱阳晖不满道:“我等过来给你贺喜,那是看在崔管事的面子上,搬了张椅子过来坐在边儿上,已经算是很照顾你脸面了!” “年轻人,要懂得敬老。”假仁义的孙绍元道:“如果这都学不会,就算有朝一日你的北风帮真的注册了,也没有用。” “敬老?要我敬老很简单,只要别人不倚老卖老,我向来都很敬老的。”希北风冷笑道:“今天这日子,要不是想着是喜事,看在你们也一把年纪的份上,我能放你们入席?” “你……” 孙绍元望向崔管事道:“您看看,现在的年轻人,都是个什么样子啊?亏您老对他多加照看,如此场合出席,给足了面子,不知道感激,反而在您面前奚落客人,真是无礼至极!” 希北风无语地摇头道:“我拜托您老看清楚,这是我办的满月酒,我是主,你们都是客,你现在喧宾夺主,是真不要脸,还是活成个老混账了?” ------------ 第79章 全程混乱的满月酒 “大胆!” 孙绍元怒气腾腾,他什么时候受过年轻人这种气! “你才大胆!” 希北风冷笑道:“崔管事都没有说话,你在这里咆哮什么!” “你……”孙绍元抬手指着希北风。 “哼!”崔管事狠狠瞪了他一眼,今天大好日子,但几个人实在太烦了,包括希北风也一样。 他本以为对方最近几天消失了总算能消停会,没有想到这才几天而已又出现,丫的不干脆多消失一阵子再说。不过大小姐跟对方好像有很多猫腻的样子,真是叫他头疼。唯一能庆幸的是安置区的粮食供应比较充足了,民心也比较安定,或许解禁的事情也可以提上议程了。不过一切都得看那些大人物,他是干预不了的,只能旁观坐等。 孙绍元讪笑,忍下一口恶气,心里也在嘀咕了,一个笑话一般的北风帮帮主,怎么能够让崔管事屡次三番地站在其身边力挺,还真他娘的是邪门了。 房鹤轩出来打圆场:“大喜的日子,就不计较那些小节了吧。酒桌之上无长幼,我看两位不如杯酒泯恩仇?” “泯恩仇谈不上,至于喝酒的话,话不投机半杯多。” 希北风自饮了一杯道:“几位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现在挤在这一桌子上,给人看了不免被笑话。有什么事情想跟崔管事谈的,我建议你们事后找他慢慢谈,实在不行就堵在他的管理区外面。对,就跟上次一个样。” 旧事被揭开来,不止房鹤轩几人脸色不好看,就连崔管事想起当日的郁闷,脸色也变得有些沉,闷声就喝了两杯。 好酒好色的李光誉此时又跑了回来,醉醺醺地道:“谈什么谈得那么开心,不如带上老夫一个?” 房鹤轩眼皮跳了跳,心思急转终于起身,唤了几个一直吃闭门羹碰软钉子的老货,一起就架着喝完酒就无法无天的李光誉离开。今时不同往日,要是在这场合上,唐突了哪个谁,他们可真承受不住崔管事的怒火。 瞧着一帮苍蝇离开,希北风的心情舒畅许多,接着便和静姐叙话,开始逗弄小孩子。 茅依依笑着道:“他们不过就是来问问话而已,何必跟他们发火。” “不算发火吧?”希北风道:“顶多算是赶恶客而已,况且也没有真赶,他们还不是在原来那一桌喝闷酒。今天这日子,我可不想闹什么太大不愉快,丢的是我的脸。” “行,你说的都有道理,今天你说了算。”茅依依哈哈笑道,很是意味深长。 希北风满头黑线,参加完这场短暂的酒宴后,他就得回去禁闭区继续当苦力了,对此他只有两个字,想吐。 没等他心情缓解过来,又有一个令人讨厌的家伙过来了。 柳元洲端着杯酒过来道:“老夫过来贺喜,北风帮主不会不欢迎吧?” “来者是客,只要不是来捣乱的,前事不论。”希北风玩味地笑着道:“但要是不怀好意的,我可就不怎么欢迎了。” 柳元洲眉毛跳了跳道:“不坏好意算不上,最多是有点事情想跟北风帮主打个商量。” “今天日子不错,只要不过分,让你沾沾小孩子的光也没有什么。”希北风道。 柳元洲脸上有些不自然,沾小孩子的光,这话说出去他脸上就没光了,不过谁让他有求于人,只能笑着道:“老夫所求,不过一块牌匾而已。” “你柳家武馆的牌匾?”希北风摇摇头道:“这你可找错人了,你事后让人把牌匾送过来后,我转手就给了叶老前辈,你要的话也只能找他。” 柳元洲哪里不知道这件事情,转头看了看同样坐在主桌上老神在在的叶乾,咬了咬牙道:“叶老友,不知道能否把匾额还我?该给的代价你尽管提。” 叶乾沉默了片刻,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罢了,匾额我过后让人给你,咱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 柳元洲楞了一下,他一直拉不下脸开口,今天借着这日子也是先找了希北风,碰了个灰头土脸之后才彻底放下尊严,向老对头叶乾开口讨要匾额。没成想什么刁难都没有,让他心里反而更加复杂:“你长子的死与我无关,但我若是出手的话,他或许有救。” “我相信你不会在这件事上骗我。”叶乾点点头道:“生死有命,连你出手都不敢保证有救,那也是他的命了。” “嗯。” 柳元洲道:“杀死他的是一只三角血眸蜥,左角折损一半,背上有梅花型黑色斑点,你我联手的话也未必能拿下。” “多谢。”叶乾老眼发红,抓着酒杯的手微微发抖。 “假若以后遇到,最好也不要轻举……”柳元洲话到这儿,也觉得没有意思,把端着的酒喝完就走开了。易地而处的话,若是机不可失,恐怕他也会上去搏命的,更遑论表面委曲求全,实则性子刚烈无比的叶乾。 希北风望着离开的柳元洲的背影,不禁一阵阵地牙疼,丫的早知道这样,他还把人家得匾额赢过来干嘛,这不是没事给自己找事吗?叶乾知道了这个消息,以后出去还不得四处搜寻,好报了这种血海深仇!但以柳元洲所说,那只三角血眸蜥,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天知道围猎过程中又会有什么危险。 茅依依开口道:“钱兽的实力提升飞快,这段日子过去,说不准一日千里,早就甩开了一大截,日后最好还是慎重一些。” “飞快?怎么回事?”希北风傻傻地问道,他的基础知识都是静姐灌输的,但一则对方出身贫寒,二则又是个女人,所知道的乃是大众常识,关于其他的东西也是所知甚少,钱兽他知道,但也仅仅是知道而已。 茅依依见怪不怪了,希北风某些基础常识都不知道,更遑论是钱兽这种东西,当下就耐心地从头开始普及道:“所谓钱兽,乃是从天地财气中孕育诞生而来。提升实力的办法殊为狂暴,或者吞吐财气或者吞食钱币,又或者是直接吞食其他钱兽甚至于人类。提升的速度基本只受限于资质,但理论上每一只钱兽最后的成就都一样,只是过程长短不同而已。” “这未免太变态了吧,人不如兽啊!”希北风唏嘘道。 “话倒也不是这么说。”茅依依满头黑线道:“钱兽提升虽然快,但若是周遭环境稀缺财气,又久久无法吞食钱币和其他钱兽,那么实力就会很快地跌落。” “现在摆明了财气过多吧!” 希北风纳闷地道,财气过多的原因,就要说到令众人困于安置区的大灾——财之灾害。 天地财气因某种缘故而混乱,形成实质般的财气潮流冲刷城市,开始或许还是小规模,但若是无法及时遏制,期间消融的大量钱器钱币等,又会加剧灾害,成为覆灭城市的洪流大灾,也即是财之灾害。 被覆灭的云烟城如今就是一片财气汪洋,其中也不知道孕育了多少钱兽,恐怕至少未来一二十年都是钱兽的天下了。 茅依依一想到隔壁城如今是钱兽的天下,也是不禁一阵阵地头疼。虽说财之灾害只在那个地方泛滥,照目前的形势看的话是属于一般的灾害,不会波及到邻近的几座城池,但是那些财兽终究是个问题。 “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有点不太好。”希北风问道。 “等安置区解封了,就得考虑钱兽的问题了。”茅依依道:“如果真的想要报仇的话,就跟着那些猎捕队伍去吧。” “猎捕队伍?”希北风道:“钱兽能吃吗?” “钱兽,既是钱也是兽,部分材料还是物,这么说你懂了吗?”茅依依没好气地道:“要不改天我给你真正普及一下各种知识?” “这敢情好!”希北风笑着道:“我最喜欢美女老师给自己上课了。” “无耻!”茅依依横了他一眼。 “依依妹妹说得好!”忽然,一道声音响起,眨眼就破坏了氛围。 来人乃是周轻,见大家转头看他,便风骚地抹了一下发梢。其身后跟着的冯景德却是一脸苦涩,跟着这么一个上司,他的脸也是丢得差不多了。 才没一会儿,你方唱罢我登场,这感觉真叫希北风郁闷,随口便道:“整天妹妹妹妹的,叫得也太亲热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什么关系,周公子自重啊!” 周轻哼道:“我叫依依妹妹那是正常的,我俩可以说得上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关系好得你拍马赶不上!” “我什么时候跟你关系这么好过?”茅依依无情戳穿。 周轻厚脸皮地笑道:“依依妹妹真是脸皮薄,这几天咱们都天天聊,这不昨天还聊了大半天,关系不能说不好吧?” “我昨天跟你聊了大半天?”茅依依无语地道。 “是啊,昨天你还跟我说,好久没吃过糖葫芦了。这不我立刻就吩咐下去了,保证晚点就送糖葫芦过来。”周轻腆着脸道。 “你昨天是见鬼了吧?”希北风更加无语,别说昨天了,就是这几天,茅依依一天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给他守门。亏周轻大庭广众的也好意思睁眼说瞎话,瞎套近乎! “你才见了鬼!依依妹妹这么漂亮的美人儿,你居然敢这么诅咒她,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周轻怒道:“来人阿,把他给我拿下!” “公子,没带人过来。”冯景德干笑道。 “你不是人阿?”周轻哼道:“快点把他给我拿下!” 冯景德无奈地看向希北风道:“抱歉了,周公子让我把你拿下,这在下暂时是归他所管,有唐突之处还请北风帮主见谅,等日后在下再请酒赔礼道歉。” 希北风冷笑不已:“你们俩个一唱一和的,是专门过来捣乱的吧?” 茅依依脸色亦是微沉:“周轻,冯景德,你们若是老实喝满月酒,我也欢迎你们。但是过来没事找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虽然你们是都察院派过来的人,但无事生非的话,我也不是不能直接把你们踢出去!” “什么叫无事生非?”周轻冤枉地道:“依依妹妹啊,天地良心,怎么昨天咱还聊得开心,你今天就变脸了?莫非是哥哥我昨天对你有所唐突?” “你够了,我昨天压根没有见过你。别说昨天了,就是这段日子,我都没有见过你,少跟我套什么近乎!”茅依依相当无语,对方是愈发地厚颜无耻了。 周轻幽幽一叹:“算了,也许你是看这么多人不好意思承认。不过没关系,咱们晚点再私下聊聊。” “没空!”茅依依道。 周轻幽怨地道:“这安置区越来越稳定,依依妹妹怎么会没空呢?” 茅依依不胜其扰地道:“没空就是没……” 希北风看着突然停住的茅依依,不解地楞了一下后,心里不禁也是一跳。丫的刚才被人烦透了,接着又上来一个浪荡公子,真还没有去多想,但此刻再回头想想,他娘亲的难道不是在套话? “真没空?”周轻遗憾地道:“那我就先告辞了。” “告辞告辞。”冯景德连道两声,接着就跟着先转过身的周轻一块儿离开,等走远了一段距离后,才赶紧送上马屁:“周公子演技一流啊!在下万分佩服,佩服得五体投地!” “那是当然!”周轻得意地道:“没见过猪跑还没吃过猪肉吗?整天看戏听曲儿,要不是觉得太卑贱,我上去能拿个头牌!” “那是自然。”冯景德心说丫的还真不谦虚,不过脸上却还是摆出一副发自真心的样子。 “戏是演完了,不过你确定真有效?”周轻脸色稍微正经了一点儿:“本来说好你去借机结交的,这临时换我上去来个打草惊蛇,确实是惊到了依依妹妹,但要是她沉得住气的话,一无所获不说,你后面再想去结交他们也没机会了。” “事情做到这地步也就只能等了,要说结交他们的话也不是两三天能完成的事情。现在的形势越来越好,应该是没有多少时间让咱们慢慢打探了。哪天一解禁,总督一连串的计划就得全部泡汤。” 冯景德眼睛眯了眯道:“接下来就看那位茅依依小姐,到底是继续稳住,还是露出点破绽让咱们给她来个致命一击!” “别说得那么瘆乎!”周轻脸色有些严峻:“我可先告诉你了,到时候不管你是什么计划,不许伤害她!否则我跟你没有完!” “周公子用情还真是深,但奈何人家可从来没有当真。”冯景德笑着道:“要不,我帮公子想想其他的办法,来个名利色三收?” ------------ 第80章 危机四起 周轻的脸色变了变,最后冷冷地道:“不要做什么多余的事情,舅舅已经答应过我,等他掌控城主府就为我提亲!” “那也得他能掌控城主府才行,按照目前的局势来说,十有八九是要败了。”冯景德啧啧道:“可惜了这么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等下次附近城池再发生财之灾害,也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马月。” 周轻神色凝重:“你以为我们两个小角色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别弄巧成拙就不错了,其他多余的事情不许干,否则到时候我先追究你的责任。现在都做到这一步了,接下来静观其变,成了记你的大功,不成的话咱们以后该怎么过还怎么过。” 冯景德微微颔首,眼里有些许的不甘,也有一点惊讶。周轻平时看着混账,但是关键时刻还是挺拎得清的。不过这也是因为对方稳坐钓鱼台,怎么都是一个总督的外甥,哪像他这种草根,即便冒点险也要往上爬,否则就一辈子是草根。 却说另一边,希北风在他们走之后,小声地跟茅依依嘀咕起来:“有点看走眼了,那个周轻也不是个简单的货色。” “就他?”茅依依不屑地道:“主意肯定都是那个冯景德出的!” “即便是那个冯景德出的,但具体实行的人却是周轻,有些人不要太小看的好,刚才你我不就被他一阵瞎打岔给绕了进去?”希北风牙疼地道,真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以有心算无心防不胜防。 茅依依沉默片刻:“你说的也有道理,是我有点看不起他了,往后会派人盯着点的。” “盯着他显得咱们做贼心虚,盯好咱们自己就行了。”希北风笑道。 茅依依愣了愣:“你的意思是他们打草惊蛇?” “也许是,也许不是。毕竟我对那个周轻不了解,也无法判断到底是他最后稳不住,还是说故意说得急了些露出那么点破绽,想让我们……”希北风话到最后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反正无论如何那两个人的确是居心不良才对。 “过后再谈吧。”茅依依点点头道。 接下来倒是风平浪静,散场的时候也是一派喜气和睦,希北风又多搞了点酒肉给帮众,让他们都是大呼够义气。对于一帮子流氓,反正他是无话可说了,应付完之后就找了沈谅去和静姐聊天。 沈谅倒也知道分寸,问了问情况后,没有直接当面说出自己的看法,而是之后才对希北风道:“情有可原,但她终究是张家的人了,你强行把她留在身边,怎么都是不妥。” “张家又不在这里,等你见到了张家的人在说。”希北风摊手道:“到时候你想反出我北风帮来个大义灭亲吃里扒外也没有问题。” “你才吃里扒外!”沈谅眉毛直跳:“我只是答应你临时过来而已,从来没有说要一直待在你北风帮里面。” “但我看你不是搞得有声有色,起码很多人看你的眼神都相当怵,比见到我这个帮主还要怕上几分。”希北风调侃道:“其实我直接退位让贤也没有问题。” “就你这个烂摊子,我要是不收拾好,还不得祸害平民老百姓?”沈谅无语地摇头道:“张家的事情先放一边好了,我倒要看看以后你见了他们家人,见了正主怎么好意思!” “在我的认知里就没有不好意思的事情,为自己争取自由没有什么不对,静姐是没有实力争取,但我有啊。想要人的话,让他们过来找我要。”希北风很无所谓地道。 沈谅哼道:“我跟你没有道理可以讲。” 希北风笑道:“行了,我跟静姐要回管理区,你继续留在这边,好好照看着北风帮。他们可都是灌着酒,待会能做出什么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沈谅满头黑线,懒得跟他磨嘴皮子,立刻就去喝止别人,收缴还没有喝完的酒,令一众人敢怒而不敢言,只能投以幽怨的眼神。 希北风更懒得管这些事情,陪着茅依依和静姐又回到了管理区,将静姐安顿好之后,就和茅依依一起坐着马车出了管理区。 “好像有人跟着。”茅依依稍微掀起帘子。 “不用管,反正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希北风调侃道。 扑哧。 茅依依放下帘子,捂着嘴笑个不停。 后面的人跟了一路,等希北风进了管理区的时候,才就地潜伏下去。 “总算没继续跟了。”茅依依摇摇头道:“不过现在他们也能确定咱们不是在外面搞的手脚。” “准确来说,只能确定,不是咱们两个在外面动手脚,不排除是外面有人动手脚。”希北风笑着道:“小心点了,这里面应该也有他们的人。” 刚听他说完这话,茅依依就看见了疑似奸细的身影。 突然。 砰砰砰! 连续的爆炸声响起,几道鬼鬼祟祟的身影遭受攻击,转眼就倒地身亡。 嘶―― 希北风心里拔凉,扫了扫周围,终于看见一道熟悉身影。 闵圣人走过来,身后自有人捡尸体,而他的脸上却风平浪静。 茅依依幽幽一叹道:“闵大哥何必直接杀死他们呢,找个地方关着也就是了。” “太麻烦。”闵圣人道。 茅依依神色复杂,不再说什么。 “咳咳。”希北风道:“咱们换个地方说话。” 闵圣人点头,随后就带着走到复制馒头的地方。 老实说,尽管走过几次,但是希北风一个人还真绕不到目的地,所以复制馒头的地方,也成为了他的休息地。这不得不说很蛋疼,白天见的都是馒头,夜里还要闻着馒头残留的气味睡觉,要是继续持续下去,哪天他上演变形记,变成馒头也不奇怪。 到了迷阵中心之后,他和茅依依便将周轻和冯景德的异常告知了闵圣人。 “看来都察院是想将城主府取而代之了。”闵圣人摇摇头道:“别的时候也就算了,在这个时候这么搞,就不怕玩火自焚吗?” “或许只是他们个人采取的行动呢?”茅依依道。 “这个可能性很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希北风笑着道:“我就不信有人因为好奇心,或者是其他什么无所谓的原因,这么认真地做出一系列的动作,现在被咱们发现的人,恐怕也是人家故意放出来的。当然,要是他们的手下这么蹩脚,我也无话可说。” “打草惊蛇是想让咱们停止或者减少生产馒头吗?”茅依依颇为不解道。 闵圣人点点头道:“从都察院的角度上来看,咱们停止生产馒头确实对他们更有利。从咱们的角度上来看,其实停止或者减少生产馒头,风险会变得更小一些。毕竟生产馒头的秘密一旦爆出来,恐怕比饿死八十万人更恐怖。” “不行,馒头必须继续生产,不能因噎废食。”茅依依道:“以后的事情不知道,但要眼睁睁看着八十万人饿死,我做不到。” 闵圣人望向希北风道:“你做得到吗?” “不忍心而已,但要是真到了需要取舍的时候,别说八十万人,就是八百万人,八千万人,我都照样能够抛弃。” 希北风道:“怎么说我都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他们的命是命,我的命也是命,如果说生命是无价的,那么八十万人的命加起来跟我的命相比,同样是无价跟无价的对比。我没有理由舍己为人,除非那八十万人里面,有我拼了命也要保护的人。” 话到最后,茅依依便见他望了过来,心里对于其荒谬言论无语,同时也不禁升起一抹暖意,但即便这样最后她还是冷着脸道:“在我眼里,八十万人的命,比你的命可重要得多。” 希北风无奈地望向闵圣人道:“她是不是一直都这个样子,还是说受到以前的你的影响,才这么圣母?” “圣母?”闵圣人疑惑道。 “就是无底线的善良。”希北风道。 “……”闵圣人望了望茅依依:“抱歉,不成熟的我,带给了你不成熟的看法见解。” “你们够了!”茅依依满头黑线。 “咳咳,其实八十万人的命在我眼里,肯定也比北风兄的命重要得多。” 闵圣人笑着道:“但是他那一条命可能会牵扯到八百万八千万甚至更多的人,所以如果真到了即将暴露的时候,我宁愿他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八十万人饿死,也不想一件宝物横空出世,彻底搅乱这块土地波及更多的人。” 茅依依摇摇头,坚持自己的意见:“那只是可能性而已,眼前的人都无法拯救,又怎么可能去拯救其他的人呢?” “说得好!”希北风怒赞道。 茅依依楞了一下,没好气地道:“你别瞎掺和,就你那一套,完全没有底线操守。我和闵大哥可是说殊途同归,目的都是一样的。你的话,呵呵,不评论了……” “好吧,但我跟那八十万苍生,应该也是属于该被拯救的人吧?”希北风玩味地道。 “自然。”茅依依肯定道。 “行,那到时候我有危险了,请务必先考虑一下我的生死,毕竟我才是在你眼前,最应该被第一个拯救的人。”希北风笑着道:“如果连我都拯救不了,也别谈什么拯救八十万苍生了。” “……”茅依依无话可说。 “八十万人和八百万人,你选择先救八十万人,但是一人和八十万人,你却想救八十万人,这就是你所说的先拯救眼前的人吗?” 希北风乘机教训道:“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我只能说,你只是没有勇气负担起八十万人的性命,所以才无奈地选择先救他们,至于后面的八百万人,你有心无力。” 茅依依沉默片刻后道:“或许,你说得没错,我并没有那么善良,只是无力罢了。” 闵圣人没好气地瞥了眼希北风,随后安慰茅依依道:“别听他瞎说,他那是站在他是那一人的观点上来谈,如果那个一人是我的话,你再问他是什么看法。” 转眼就被人拆台了,希北风牙痒痒地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天地,闵兄说的这话,简直是天大的冤枉。” 闵圣人笑而不语。 茅依依此时却是回过味来,狠狠地瞪了希北风一眼:“刚才差点让你骗了,我倒忘记你是个什么人!” “说得这么难听,以后还能不能好好相处?”希北风无语地道:“再说了,我怎么说也拯救了八十万苍生,一二三四……十天了吧!” “虽然这是事实,但我觉得要不是本小姐在这里,你恐怕早就逃之夭夭了!”茅依依十分确信。 “呃,你知道就好。”希北风道。 茅依依顿时哑然,脸上浮起一抹嫣红。 闵圣人苦笑道:“打情骂俏也别在我面前吧?” “闵大哥你误会!”茅依依急忙道:“我跟他顶多算是损友关系,绝对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 “好好,我相信。”闵圣人好笑地道。 “我……”茅依依还想解释。 闵圣人抬起手道:“以后再说吧,现在大局为重。” “闵兄说得有理。”希北风笑道。 “哼!”茅依依有点羞恼。 “别生气,我还要生产馒头呢,其他的事情你们就商量着吧,反正我在里面也就一布之隔,都听得到的。”希北风笑着道:“突然有种偷听别人说话的愉悦感。” “走你的。”茅依依摆摆手赶了希北风进去。 闵圣人摇摇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商量的,周围我会多加戒备,分配馒头的时候我再想办法迷惑有心人的视线。目前应该没有人联想到重宝,只会以为是某个幕后黑手突然伸手帮助城主府。而那些人的目标,也许也已经从扳倒城主府,转为先揪出幕后黑手,所为的则是避免以后再莫名其妙地被人搅局。” “我爹那边都在跟我打听了,其他人想必更是着急,幸好因为畏惧警戒瘟疫,城内城外进出没有那么容易,否则恐怕一堆人早就杀出来一探究竟了。”茅依依唏嘘道。 “城里城外各是半盘棋,那边应该是僵持住了,现在这边我们也只能稳住,或许再过一个月就能轻松了。”闵圣人有些期冀地道。 “你背负的压力太大了。”茅依依感慨道。 闵圣人摇摇头道:“北风兄的压力才大,生死攸关的秘密就这样暴露给你我,不对,准确来说是暴露给你,毕竟我连重宝的真面目都没有见过,也不知道睡觉安不安稳,怕不怕我突然狠下杀手谋财害命。” “当然怕了!”希北风无语地声音传出。 “哈哈……”茅依依没心没肺地笑着。 闵圣人无奈耸肩后就走到外围去了,继续加强警戒并对某些人狠下杀手,确保此地的安稳。 然而,该出事还是要出事。 是夜,禁闭区成了一片火海…… ------------ 第81章 绑架 惊慌的叫喊声响起,许多人四处逃窜,甚至有人不顾禁空令,直接飞上了天空企图逃离这片焰火地狱。 砰砰砰! 刹那间财气光芒乱射,许多道身影飞起的同时,也有许多道身影坠落。 而坠落的人,无一例外,全都死了,最后的结局要么是直接被火海焚烧殆尽,要么是后面被人拖出去处理掉。 “违反禁空令者,杀无赦!” “哭喊引起恐慌者,杀无赦!” “企图逃出禁闭区者,杀无赦!” …… 一系列的禁令在此刻回荡在整个禁闭区,显得极为不合时宜与不近人情,仿佛要将所有人都困死在火海之中一样。 许多人愤怒,不顾严令地四散而逃。 砰砰砰! 又是许多道生命消逝。 “救命啊……” 许多道喊声响起,很多人都几乎绝望。 纵然消耗财气护持自身,也无法抵抗这烈火太久,难道就真的要把他们困死在这里吗? “他们是想清理掉我们!” 忽然,有声音在火海中响起。 恐慌,倏忽而至。 接连的阴谋论调被人喊了出来。 此刻,禁闭区是一个火海,众人的内心也是一个火海,无论是身体或者是心,都同样备受煎熬。 “有人在搞事情!”希北风头疼地道,唯一能庆幸的是,火海还没有蔓延到他这里,不过照这个趋势下去,纵然不会被蔓延到,也会被有心人纵火。 “不要离开这里,相信闵大哥,相信我。”茅依依望向希北风:“有我在,没事的。” 希北风感动不已,另外也觉得有点窝囊,居然要一个女人反过来保护自己…… “恐怕整个晚上都停不下来了。”茅依依幽幽一叹:“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 “按闵兄的个性,说不好杀个干干净净,来个宁杀错不放过不留后患。” 刚刚恢复完钱之力的希北风打着哈欠道:“最近真困,连个好觉都睡不了,不过今晚过后,想必就更没有多少好觉可以睡了。没想到那个周轻下手还真狠,这一下子得坑死多少王八蛋。” “他?” 茅依依摇头道:“或许他真的不如表面所看那么浪荡无能,但要说能下这种狠手的话,我倒是觉得不太可能。” 希北风笑道:“不是他也是他一边的人干的,那个是叫啥冯景德对吧,好家伙,十有八九主意是他出的,但周轻那厮就算不认同恐怕也是默认了。动作都搞到这边过来,肯定是这里的都察院之人与其联手所为。” “他们就那么想将我爹取而代之吗?” 茅依依摇头苦笑道:“碰上这个时节,别的家族势力都在准备跑路,唯有我爹爹不愿抛弃百姓,但也是有心无力,连早知道就不当城主这话都说出来过。烫手的山芋,他们接下来了又能怎么样,熬不过这一次灾害,城都不在了还有什么城主府。” “这就是眼光的问题了,显然你是小女人心态,他们是真枭雄心态。” 希北风笑着道:“熬过去了之后,他们还是照样只能站在监督的位置,所以只是简单地熬过去的话,他们可是一丁点儿都不觉得庆幸。只有熬过去,且同时你们倒了,他们才会心满意足。” “那要是熬不过去呢?”茅依依嗤之以鼻。 “他们相信弄垮了你们也能熬下去,最多是大伤元气让百姓损失惨重。他们也相信灾后能重建城池安顿百姓,顶多是费的时间长了一点儿。” 希北风道:“当然了,熬不过去这种可能性,他们肯定也是思量到的。但是那个时候,谁不是一个样子呢?他们在这堆人之中的地位,也不会降低,甚至因为你们的垮台,也有机会成为中心点。” “成为中心点?”茅依依摇摇头:“亏他们真敢想。” “当然敢想了,熬不过去,重新换个地方,也是需要抱团的。” 希北风笑着道:“届时倒台的你们自然得为熬不过去背黑锅,而负责监督的他们则可以乘机站出来,作为所有势力对外发声的代表势力。” 茅依依对于这种说法还是相当不屑:“想得还真远。” “这就是男人跟女人之间的区别,你们愿意守着一个东西,哪怕这个东西会慢慢变少,但只要还保存着一点,就觉得还是能坚持下去的。” 希北风道:“但男人不同,与其等着一个东西慢慢消磨殆尽,还不如放手一搏来个破而后立,说不好从此一飞冲天让身家翻个几倍。” “男人和女人有那么好分吗?” 茅依依哼道:“最烦你这种自以为是的男人,一竿子就打倒所有女人。” “好吧,那就在男人和女人面前,各自再加一个真。”希北风无奈道。 茅依依无语道:“拜托,说的好像跟你定义的不同,就不是男人或者女人一样,你这话说出去不怕被人打吗?” “是我错了。” 希北风直接认错,他居然傻傻地跟一个女人,在兵荒马乱的时节,聊什么男人和女人,而不是谈情说爱! “这还差不多。” 茅依依满意道,不过脸上的笑意也就是一闪而没,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火焰的热度早已经传递了过来,身体已然慢慢出汗了。 “你储物戒指里应该有衣物吧?”希北风道:“要不你先到帐篷里脱掉件衣服或者换掉件衣服?” 茅依依颇为警戒地望着希北风,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道:“没事,这点热度算什么。” 希北风还想说什么,不过还没有开口,便有一道光华万丈的身影朝着这边冲过来,乃是一个蒙着面的人。 “你自己小心点。” 茅依依叮咛一声,便也绽放财气冲过去,璀璨的黄金色财气外围是一圈白银之光,与来人一样同属于中产阶层,至于具体钱之力不明。 “你也小心点。” 希北风嘱咐道,接下来便只能盯着两人在空中打斗,并同时防备散出来的攻击。要知道他跟人家具体差了几个等级不知道,这差一个等级压制就有10倍,要是差四个等级就有一万倍,人家一点钱之力打下来跟一万一样。三千战斗力的他,呃,好像就直接玩完了? 想到这回事他不禁头皮发麻,十分谨慎地看着上空,还好两个人打得都很内敛。 只是这又让他有点疑惑了,茅依依打得很内敛正常,毕竟是个见不得伤及无辜的性子,但是对面明显随意搞事不怕灭了整个禁闭区的狠人,出手还这么收敛就有问题了?是怕误伤了他? “对,就是他!”突然,一道声音响起。 希北风下意识地望了过去,一道许久不见的面孔出现,赫然是被他关到这里面的城南张家张高武,也即是静姐前任的大哥。 “妈的!” 望着张高武身边的两个蒙面人,他不禁骂了一声道:“早知道我就把你宰了!” “晚了,敢对付我,你是在找死!”张高武冷笑一声,旋即对两个蒙面人道:“两位壮士,那个人就是你们要找的希北风了,他就是烧成了灰我都认识!” “很好!”左边的蒙面人笑了笑,忽然一掌打向张高武,将之打飞到数十米之外,没入火海之中声响全无。 “嘶――”希北风倒吸冷气,丫的做得这么狠,是直接杀人灭口毁灭罪证,这要是落到他们两人手里,还能有活路? “老实跟我们走,不要反抗,否则的话下场跟他一样。”右边的蒙面人冷冷道。 希北风抬眼望了望茅依依,只见她与蒙面人交战正酣,根本不可能关顾到下面。至于闵圣人的话,同样很明显的在夜空中与人激战,而其他四处还有其他许多道身影在交战,本来镇压暴乱就需要更多的人手,还突然出现一帮子混蛋,这显然都没有人能够管得到他了。不过,还好…… “知道没人能救你了就老实点。”左边的蒙面人杀了张高武后,语气中都不自觉带着点森冷杀意。 希北风无所谓地摊摊手,眼前就只有两个人,看财气的话大致是跟自己同个等级,钱之力估摸着在两三千的范围内,的确是铁了心要抓他这个活口回去拷问的。 “敬酒不吃吃罚酒!”左边蒙面人没有打出财气攻击,只是强化了身体飞冲过来,五指宛若鹰爪一般探出,像是要抓一只小兔子一般。 但很可惜,希北风可不是什么兔子,眨眼间财气绽放,毫不犹豫地打出财气攻击,且一次性就是两千五钱之力,刹那间就击中了猝不及防的蒙面人。 砰! 啊―― 蒙面人痛嚎一声,身体倒飞如箭,扑通一声就坠落地面。 咬牙低嚎的他挣扎着起身,捂着胸前的伤口,到此刻还难以置信:“你的实力不可能这么强!” 希北风幽幽一叹,没有提升等级,目前已经是三千钱之力上限了,跟人家对打也没有产生返还,简直是天大的浪费啊。 另外一个蒙面人震惊地看着希北风,进退两难犹豫不决,想了想还是咬着牙冲上前,而且这次很不客气,直接是外放财气进行攻击。 “来得好!”希北风太喜欢这种直性子了,当即抬手打出浩荡财气,将对方的攻击完全抵消掉,并乘胜追击继续保持输出,逼得对方不得不陷入对耗之中,眨眼间身上的财气就稀薄得所剩无几。 到的此时,希北风自然是立刻停下。他这次可不是不想闹出人命,而是想留下两个活口,给闵圣人好好地拷问调查一下。毫无疑问,禁闭区内同样有内鬼,不抓出来的话,他怎么能继续安心生产大馒头。 人证都妥了,一旦揪出来,对方是弃车保帅也好,还是被闵圣人连根拔起也好,反正他都暂时安全了。 上方的茅依依和黑衣人都注意到了下方的动向,两人心情各有不同,茅依依稳扎稳打,黑衣人却开始失了分寸。 今晚弄了这么大的动静,结果最后时刻马失前蹄,被希北风给彻底翻了盘,这让自以为稳操胜券的黑衣人如何能稳得下去。 “哪里走!”闵圣人的喝声响起。 许多人朝着那边看了过去,与闵圣人激战已久的黑衣人狼狈地急速飞离,没入火焰之中就踪影全无了,令人难以搜寻,但想必是顺利逃脱。 这一边跟茅依依对打的黑衣人也无奈吼了一声:“撤!” 随着他的命令一下,许多捣乱的身影纷纷隐没,禁闭区眨眼之间就几乎风平浪静,唯有一团团的火焰在噼里啪啦地叫喊着。 命人收拾手尾,闵圣人第一时间就赶到了希北风和茅依依这里,立刻让人逮捕了两个黑衣人后,揭开蒙面黑布后却发现并非见过的人,不禁微微蹙眉。 “你也不认识?”茅依依问道。 “酷刑之下,总会知道身份的。”闵圣人目光平和,但身上却散发出一种森冷之意。 “休想从我们嘴里套出任何的信息!”两个人异口同声道。 希北风咦了一声,玩味地道:“你们俩个长得倒是有几分相似,该不会是兄弟吧?” “是又如何?我们生死与共,休想耍什么阴谋诡计!”这次是年长一些的青年开口。 “死又算得了什么?” 希北风笑着道:“对于正常人来说死的确是最可怕的事情,但是对于你们这种人来说生不如死才是最可怕的?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十大酷刑?” “尽管使出来!我兄弟要是皱个眉头就不是条汉子!” 年幼些的青年道:“不过等我家主人过来之后,那个时候你给我兄弟上的什么刑,我兄弟就十倍奉还给你!” “那得等你主人来了再说。” 希北风笑道:“而且还得等你经受过剥皮,腰斩,车裂,俱五刑,凌迟,缢首,烹煮,宫刑,刖刑,插针,活埋,鸩毒,棍刑,锯割,断椎,灌铅,弹琵琶,抽肠,骑木驴,等任何一种刑罚后能活下来,他才有机会救你!” 嘶―― 不仅两个青年倒吸冷气,就是茅依依也浑身一冷:“这不是杀人手法吗?!” “没错,我看着两位兄弟,是铁了心要一条道走到***供的话也没有什么意思,还不如索性成全了他们。”希北风玩味地笑道。 ------------ 第82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闵圣人颇为玩味地看了看毕如风,对于他提出来的刑罚并没有任何意见。的确,那根本就不是打算逼供,而是要杀人,但那又怎么样?今晚死的人够多了,多两个人罪魁祸首陪葬又算得了什么?至于幕后的真凶,其实不用逼供也知道。 年长些的青年嘴皮子哆嗦道:“你们难道不是要知道真凶吗?” “真凶是谁我们心里有数,比起你们两个没用的人证的证词而言,还是出一口气比较实际一点。”希北风笑着道:“当然了,你们要是愿意用证词来换一条狗命,我们也是可以允许的。” 茅依依闻言也回过味来,看着两个外强中干的家伙道:“如果能站出来当人证的话,我保证你们后半生安安稳稳过舒服日子。” 两个青年互相望了望,眼里都浮现了异样的神采,但是转瞬又被恐惧压下。 “是现在立刻死,还是赌一赌,看以后会不会死。”希北风道:“如果你们有家人的话,我们也可以帮你们接过来。” “真的?”年幼些的青年抬头,眼里闪烁着光芒。 “当然是真的,你也不想想站在你眼前的都是什么人?”希北风自信道。 “我们可不认识你这号人物。”年长些的青年瞥了眼希北风,随后才看向茅依依和闵圣人,一个城主的女儿一个副城主的儿子,确实比起他的后台来说完全足够分量了。 兄弟俩犹豫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旋即把实情说出来。他们两兄弟叫查正查奇,确实是都察院的人,而且还是都察院大少爷蔡明知的直属手下…… 让人把他们带走关押后,闵圣人脸色平淡毫无意外之色:“虽然刚才跟我们交手的人也蒙着脸,但毫无以为就是蔡明知和他的副手时经赋,这次人证齐全,明天看他们怎么说。” “当然是赖掉了。”茅依依无奈道。 “赖掉也没用。”希北风笑道:“都是明眼人,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被坑的可是一大帮人,其他人还不得忌惮他们都察院。” “这就算是撕破脸了。”茅依依叹气道:“罢了,既然他们如此不识大局,也活该他们被其他人忌惮防备,就不信他们最后还敢狗急跳墙来个鱼死网破。” 闵圣人赞同地点点头,随后又玩味地道:“不过查正查奇两兄弟的家人倒是个问题。” 茅依依同感道:“的确,刚才就不该开口答应的。反正那两个家伙也是软骨头,要是想死的话早就自尽了,何必等我们用死刑要挟他们。直接严刑逼供就不信逼不出来。” “咳咳,这说得跟我错了一样。”希北风无奈地摊摊手,看向她的时候却很是坦然,只不过目光与闵圣人交汇的时候,彼此的眼神均是意味深长。 他怎么可能留下这种麻烦问题,倒不如说是在主动撬出自己的潜在问题。只要查正查奇两个人一日有后顾之忧有把柄在对方的手里,就随时有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翻供。届时哪怕大家心里清楚到底是谁的问题,但终究是吃了个哑巴亏碰了满鼻子灰。 但要是把查家兄弟的家人营救出来,又或者说是营救失败,都察院方面恼羞成怒杀人,反而会将本就偏向这边的两个呆货彻底投靠过来,可以作为强力人证搞得对方灰头土脸。 当然,营救出来的可能性很小,或许闵圣人连考虑一下都不会,只会虚张声势借刀杀人,更甚者浑水摸鱼直接动手栽赃嫁祸也说不定,反正人死在那一边的话,就是黄泥掉裤裆。 只是,这里面的东西,却是不好跟明显是有点圣母的茅依依说,否则除了被阻止外,他俩的人品也会留下污点。 对于查正查奇的家人,希北风也只能叹一声而已。身在棋局之中,在蔡明知手里是棋,那在他们眼里就是能吃的子。或许本身没有罪过,但身为他人之棋也是一种罪。 在茅依依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闵圣人展开了行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解救”人质,结果自然是失败的,第三天早上就传来了查正查奇家人全部死亡的消息,尸体也抢回来了两具,以及其他遗物若干。 望着爹娘的尸体,两兄弟嚎啕大哭,愤怒地朝着闵圣人咆哮,朝着希北风咆哮,朝着茅依依咆哮。 没有想到是这么个结果,茅依依还以为多少能救出来一两个人,但面对这种结果只能沉默不语地低下头,她不想牵连其他人的。 恩怨想要不祸及家人,本身就是大笑话,谁信了谁照办了,谁就是傻子。 茅依依不是傻子,但还是想尽量照办,只不过现实又给了她重重一击。 希北风和闵圣人互相望了望,彼此意会明了,果然没有领悟错对方的意思,当下便默契地开始一唱一和转移仇恨。三言两语间,他们就将两个失去理智的家伙真正拉到自己一边,接下来连停歇的时间都没有,直接请了禁闭区内都察院代表蔡明知及其副手时经赋。 初见面的时候,蔡明知和时经赋都扫向了生面孔希北风,心里已经推断出是幕后出手之人的代表,是冯景德所说的人物。 希北风同样在打量这两个人,蔡明知生得俊俏,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如果不是知道对方是发动昨晚暴乱的人,恐怕他还真会对其产生好感。不得不说,像这种阶级出身的人,除非真的是放荡的浪子,否则的话谈吐气质还是很有欺骗感的。 而其副手时经赋,也给人一种人如其名的感觉,至少看上去就有一股书生气书卷气,与蔡明知站在一起,恰如珠联璧合相得益彰,男盗女娼一对狗男女。 “呵呵。” 同样意味深长的笑声响起,大家彼此都知道对方干的什么事情,不过却都没有拆穿,而是热情地客套了几句。 不过,很快闵圣人就看不过去了,直接开门见山问道:“前天晚上发生了那么大的动静,不知道蔡兄和时兄到底身在何方,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见到?甚至这两天也不见踪影!” 蔡明知笑着道:“抱歉抱歉,当时我与时兄研讨诗词歌赋,多喝了几杯醉得不省人事,要不是手下及时把我们拖出火场,恐怕就是葬身于此也不是不可能。至于这两天不出现,也是因为相信闵兄能处理好,不想对你造成妨碍而已。” 像这种话说的人不信听的人也不可能信,一般而言也只有打个哈哈翻过不光彩的一页,但是偏偏闵圣人有确凿人证,也不打算跟他们打马虎眼,直接就道:“是吗?可我抓住的两个贼子,却供出蔡兄和时兄才是幕后指使。” 蔡明知笑道:“不过胡乱攀咬而已,倒是闵兄带着北风兄在身边有点不谨慎了。” “怎么个不谨慎了?”希北风玩味道。 “北风兄毕竟不是城主府的人,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参与的好。”蔡明知一语双关地道。 “所以,都察院反而添乱就是对的了?”希北风笑着道。 蔡明知摇摇头道:“我已经说过了,贼人定是在胡乱攀咬,我都察院怎么可能添乱呢?” 瞥了眼不打算忍耐的闵圣人,希北风笑着对蔡明知道:“到底如何,咱们在这里是扯不清的,我看直接把两个贼人送到擎天城里,让各方势力都自行判断追查,很快一切都会水落石出的。” 蔡明知的眉毛皱了皱:“既然不信在下,又何必说这么多,把人送过去就是。” 闵圣人开口道:“此时不比往日,我希望都察院能以大局为重,若是蔡伯父能够出面与城主做好协议,那两个人交回去给你们也可以。” 时经赋心头一跳,伸手就要拉一下蔡明知的袖子。 不过,还没等他碰到,蔡明知便已打了个手势示意其淡定,面上平静从容地回答道:“闵兄信便信,不信便算了,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只要不违反规矩就好,我们都察院管不了那么多。如果叫我过来就是为这事情的话,就到此为止吧,在下还有事情,先告退了。” “慢走不送。”闵圣人道。 看着两个人离开,希北风不禁摇摇头:“还真是死鸭子嘴硬,不过也无所谓了,把人交到擎天城那边,总算是敲山震虎。我就不信都察院这么做,还没有犯了众怒!” 茅依依叹道:“也只能这样了,现在只能防备他们狗急跳墙。” “若真的狗急跳墙,带来的危害难以估量。”闵圣人神色凝重:“但也的确只有敲山震虎了,否则一直在旁边虎视眈眈也是个问题。” 对于他们的决策,希北风这次反而不发表意见。城主府和都察院的破事,他掺和得已经够多了,所以他决定还是好好地回去当自己的苦力,免得哪一天知道得太多,又突然没有价值还妨碍到了闵圣人的圣人之路,不小心就会被捅刀子。 接下来的日子依旧单调,唯一还能解闷的是,茅依依每天都会当他的新闻点播机,对于外界的情形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关于这个世界的东西也知道得更详细了一点。 自从查正查奇两个人被押送到擎天城,又产生了许多的风波,打打闹闹一直没停,好几次差点直接大打出手,不过最后都是没有打成。尽管如此,本就神经紧张的众人,在这期间又积聚了许多的压力,城内火药味十足,几乎人人自危。 那边紧张了,这边却反倒轻松了点,至少没有什么乱子发生。而那些想挖出谁背后支持城主府救灾的人,也没有再弄多少动静,算是暂时相安无事。 周边的世界很和平,但是希北风却高兴不起来,半个月过去了,瓶颈居然没有什么松动的感觉。 他满面愁容:“这一定都是馒头的错,整天都是面对馒头,怎么可能找到顿悟的感觉?” “这关馒头什么事情了?”茅依依隔着帐篷道。 “领悟个一飞冲天我都是走出安置区的时候豁然开朗才领悟到的,现在我的世界狭小得只能放得下馒头又怎么可能心胸开阔领悟仗义疏财呢?”希北风郁闷地道。 “别人要花大半年时间才能完成贫民级三千钱之力的积累,你这才几天,就算困在瓶颈两三个月,都算是你赚到的好吧?”茅依依没好气地道,人比人气死人,也不知道聚宝盆是怎么砸中这等人的。 “两三个月?”希北风苦笑不已。 茅依依哼道:“两三个月还算快的,像你这种心里只能放下几个馒头的人,想要领悟仗义疏财恐怕还早得很!” 希北风满头黑线:“我觉得我需要面朝大海,才能让心胸开阔,才能领悟仗义疏财,能放我几天假吗?” “不行!”茅依依道:“必须抓紧生产馒头,以防万一,没有时间让你去看什么江河大海。你心胸狭窄的原因绝对是本身的问题,生产馒头的时候你可以自我反省一下,或者我找几篇教人胸怀宽广的经文给你念念?” 希北风相当纳闷,他发现跟茅依依越熟悉,对方的毒舌属性就越明显。娘亲的,有这么毒舌的圣母吗?而且好像这毒舌技能没见过她对闵圣人用过,人跟人之间的区别还真是大!好歹他也帮了许多忙了,怎么说也让多少人免于饿死,不说尊敬一下他,说两句甜言蜜语,这好歹也得客气点,说两句好话让他心里舒坦一下吧? “有意见?”茅依依笑问道。 “不敢,我还是自我反省吧。”希北风不得不投降。 茅依依微微一笑,正想说什么,却忽然看到闵圣人快步走来。 “不好了,情况有变。”闵圣人一见面就焦躁地道。 希北风这个时候可无法静心生产馒头,立刻就从帐篷里溜出来。 闵圣人朝他点点头,随后便道:“第三禁闭区出现疑似疫病一例!” 茅依依闻言,面色骤然一变,她怎么都没有想到,灾害过去一个多月后,第三安置区居然出现了问题! ------------ 第83章 财之疫病 “是普通的疫病,还是?” 希北风凝重地问道,在这些日子里,他也大概了解了一下疫病的分类。大体上分为两类,一类是普通的疫病,另一类是异常的疫病。 尽管这么说也有点像是废话一样,但显然跟我家门前有两棵树,一棵是槐树,另一棵也是槐树有异曲同工之妙,看似废话实则蕴含着莫大的人生哲理。 至于到底是什么哲理,希北风也没有闲心探讨了,因为此刻情势危急,若是普通的疫病,虽然令人头疼,也会引起一定的恐慌,但绝对没有异常地疫病来得更令人惊惧,直接能让人炸锅。 说到底,普通的疫病与他的认知别无不同,但异常地疫病既是肉体上的疫病也是财气的疫病,一旦沾染上的话,钱之力就会开始掉落。 虽然在遭遇灾害的时候,被财气洪流冲击洗刷过,会掉钱之力会直接掉境界,需要从头开始炼化钱币吸收财气,但是疫病导致的钱之力下降,相比之却更为彻底,可以说是完全定性。 假如一个人得了疫病,最终钱之力下降到1,那么这个人基本上来说,钱之力上限终生都无法再提升。一辈子一直是1点钱之力,随时都要担心被人误伤,或者防备受到过重伤害不自觉地用出最后一点钱之力。 即便得了疫病还能救回来,前途也是一片黑暗,若是钱之力太少的话,早晚也还是逃不了一个死字,这种如履薄冰过日子的感觉,能够让很多人崩溃,所以抢救过来后熬了一段时间就自杀的也很多! 尤其是那些以前钱之力上限很高的人,更加难以接受那种落差,境界打落他们可以重头再来,反正有钱就不怕修炼不起来,但是完全定格住的话,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作为有钱人的闵圣人太明白那种危机感了,神情凝重地回答了希北风的问题:“应该不是普通的疫病。” 听到这个回答之后,茅依依脸色不禁一白,情况比她想象的要严重,昨天她还以为都要熬过这一关了,没有想到上天居然又给开了这么个玩笑,而且还是个如此大的玩笑。 “会好起来的,至少药物方面,我就算不睡觉也要给你保证充足!”希北风宽慰道,即便是异常的疫病,要治疗也同样是靠药物,只要把肉体上的病治好,那么财气方面的疫病就会慢慢痊愈。 至于丹药的话,很可惜,这个世界的丹药,无法根本性改变人的肉体。任你拥有再多的钱财,吃钱吃到了毁天灭地的地步,吃到了几乎长生的地步,终究只是肉体凡胎。在这个世界根本无法通过其他任何手段,让自己的肉体产生本质性的变化,最多是消耗钱之力进行暂时性的加护。 当然,要是钱币和钱之力充足,还是可以一直消耗钱之力对肉体进行加护的。至少是可以提前阻断绝大多数的疾病和种种伤害,另外也能对许多疾病和伤害的恶化形成一定的遏制。但是能有这份财力的人,终究是少数中的少数…… 在如今这种时刻这种地方,如果没有药物进行治疗和预防,多数人就只能等死了,区别只在于是肉体先扛不住病死了,还是钱之力先掉光穷死而已。 茅依依听到希北风的承诺,内心里不禁升起感动,望向他的眼神也柔和了点:“那接下来就还是拜托你了。” “嗯,你放心吧。”希北风点头道。 “好,我立刻让人准备好各种药材。”茅依依道。 “慢着。”闵圣人开口道:“药材我们两个一起找。” “区区一点药材,我吩咐下去就好。”茅依依道。 闵圣人摇摇头道:“不是随便一点药材就好,必须是成色足够好年份足够久的药材,不然复制出来的话效果会大打折扣。” “怎么回事?”希北风蹙眉道。 “你应该没有吃过自己弄出来的馒头吧?”闵圣人苦笑道。 “吃过啊,虽然就一次,不过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才对。”希北风疑惑地道。 “我想你的味觉应该是被影响了,毕竟看着那么多的馒头,吃到嘴里是什么味道估计都分不清了。” 闵圣人无奈道:“你弄出来的馒头,比起普通的馒头,味道上差了一些。当然,很多人早就吃馒头吃到麻木了,分不清里面的细微差别。而那一些根本不用吃救济粮食的人,则没有机会察觉出其中的差别。只有少数人吃出来了,不过也不会去想太多,顶多就是埋怨用的面粉差了,或者是馒头没有蒸好。” 茅依依纳闷道:“那闵大哥怎么知道他弄出来的馒头有问题?” “因为我每天都有吃。” 闵圣人眉头微蹙,似乎回味了一下味道,苦笑着道: “第三天我就让人先弄出最好的馒头了,可是到了他手里之后搞出来的馒头,虽然比之前的好上一些,但味道还是比普通水平的馒头差。由此可见,原料精益求精,弄出来的终究是次品。所以药材方面,这次务必把你我两家珍藏的一些药材拿出来,不能用外面随便能搜寻到的普通药材,否则弄出来恐怕比次品还次,效果会大打折扣。” 没有想到被对方发现了一个弊端,希北风倒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你说你,每天啃馒头做什么,我看到都想吐了,你居然还能每天试吃。” 茅依依同样疑惑,不过转瞬就明白过来,拍了拍额头道:“闵大哥还真是细心。” “咳咳。”闵圣人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却不是因为她的夸奖,而是对希北风感到抱歉。 这个时候希北风还没法明白过来就是傻子,登时就郁闷道:“好啊,是怕我弄出来的东西有毒?” “不敢不敢,就是怕变质了。”闵圣人抱歉地解释了一下,随后脸色又是一正道:“这次的疑似病例,我已经转移到禁闭区了,以后这里应该是直接成为隔离区,你们两个也要多加注意。” “好。”茅依依应道。 “不好!”希北风苦笑道:“能不能把他们搁在别的地方,要是我感染了可就没有人能救他们了。” 闵圣人无奈道:“没办法,必须整理出一块地方隔离,不然跟其他人混在一起,只会引起更大的恐慌。眼前就咱们这一面人比较少,即便发生了什么事情,走投无路的时候还能一了百了,造成的危害也不会太大。不过我可以保证,这儿绝对是整个禁闭区里最安全的地方,你不乱跑就行了。” 听到他对危急情况的处理方式,茅依依不免秀眉紧蹙。 希北风意见更大:“一了百了,绝对最安全?你这太不靠谱了,要不把我转移到别的地方?荒山野岭的都好过这满满都是人的地方。对了,静姐在管理区呆着也不安全,我要去把她娘俩接过来,要走也一块儿走。” 茅依依没好气地道:“这都还没有出什么事,你就随时准备跑路了,要真的发生点什么动静,你该不会直接偷偷溜走吧?” “天地良心,我要是那种人的话,压根就不会回来。” 希北风郁闷地道:“但现在什么情况你应该很清楚,即便迅速把染有瘟疫的人隔离,这瘟疫要爆发还是会爆发的。根本就不是人传人那么简单,而是很多人都自带了那种病,潜伏期到了自然会爆发。今天能发现一例,明天就会有十例,你隔离的速度还快不过人家爆发和再进行传染的速度。” “那要是你也感染了呢?”闵圣人笑着道。 “嘶――” 希北风有些头皮发麻,丫的他可是准备要毁天灭地的人物,怎么可能倒霉地栽倒在这里呢? “你也是经历过财之灾害的人,又怎么能确定自己体内不会潜伏着疫病?”闵圣人玩味道。 “肯定不会!”希北风脱口而出道,现在想想,幸好,他可没有经历过财灾。 “最好不会,不过不能确定一定不会,所以你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吧,万一有个万一的时候我给你请最好的大夫。”茅依依笑着道:“再要是有个万一的话,遗产我就收着了,天知道你说自己死了谁都拿不到那东西,是不是在骗我的!” “最毒妇人心啊……” 希北风嘴角抽搐,他怎么都没有想到,对别人那么圣母的茅依依,对待他的时候却那么黑! “好了,你就老实地继续在这里待着吧。”茅依依道:“我得去一趟第三安置区,看一下事情到底怎么样了,该转移的转移该隔离观察的隔离观察。至于静姐那边的话我会让人多加防护,除非……除非是她本身潜伏着疫病,否则的话我绝不会让她们被别人感染到。” “嗯,现在也只能信你了。”希北风点点头道。 闵圣人犹豫了一下道:“其实那一例疑似病例基本可以确定是财之疫病了。” “确定就确定了,按以往的记录来说,不发生疫病的可能性的确很小,区别只在于时间早晚而已。”茅依依叹了一声,又有些庆幸地看向希北风:“还好,这一次,粮食和药物的问题都不算太大,比起记载流传中的例子来说,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对于没有染病的人来说确实如此,但是染了病的人或许就完了。”闵圣人望向希北风道:“这次的第一个例子跟你也算认识,小家伙的娘亲要求一起过来,你怎么看?” “我认识?小家伙?该不会……”希北风脸色微微一变。 “不是你最关心的静姐。”闵圣人玩味地道。 茅依依听了后秀眉不禁微蹙,尽管知道希北风对于静姐的心思很纯净,但是被闵圣人这么一说的话,突然又觉得有点别扭古怪。 “那就好……”希北风没有注意到那么多,松了口气的同时,颇为幽怨地看着他道:“别卖关子,赶紧说,我好像没有认识其他妙龄女人了。” “你老邻居李婶的最小的儿子。”闵圣人道。 “李婶?” 希北风这时才开始回忆起来,李婶家里八口人五个小孩子,李长桦是长子今年十七岁,下面还有四个小的,那最小的一个今年好像才六岁还是七岁来着,长得很可爱,是个腼腼腆腆的小正太,名字是叫,叫李清夏? 闵圣人道:“没错,他们反映那位李婶强烈要求跟着到禁闭区,而且说是认识你们和崔管事,希望护卫向你们禀报。崔管事那边也不好拿主意,就让人把消息传过来了。” “她要跟过来这不是胡闹吗?”希北风摇摇头道:“这里自然会有人照顾好他家小子,跟在旁边也不怕传染多一个!” “当娘亲的恐怕都这样吧,而且还是最小的儿子,更是心头肉。”茅依依叹气道。 “那其他几个孩子就不是孩子了?”希北风摇摇头道:“算了,我过去劝劝她,有我在这里,你让人帮我多留心照顾一下总不是问题吧。” “没问题,但李婶恐怕很不好劝,你到时候注意点语气。这种时刻,基本谈不上理智了。”茅依依嘱咐道。 “知道了。”希北风点点头,就跟着茅依依火速赶往第三安置区,刚到外面就听到阵阵喧嚣,赫然是各种抗议之声。 “瘟疫要传开了,放我们出去!” “我们不想死,求求你们,放我们出去!” “再不让人放开路,我们就要冲出去了!” 听着这些话,希北风不禁蹙眉:“看来应该是有多起病例爆发,否则不可能传得这么快。” “我看不止,主要还是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茅依依咬着牙道。 “他们?”希北风又想起了几大家,那些人十几天前还在缠着崔管事,当时虽然被他直接顶回去了,但是后面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如今出了瘟疫自然更加稳不住。这次,恐怕不是杀个人就能吓住的! 把事情搞起来了,那些人这次就算想退也没有那么容易退,被那些人煽动起来的人潮势必会推着他们往前冲,很可能要么出去,要么就死在浪潮前。 但无论如何,最头疼的还是管理区,以及他这个被卷入漩涡的局外人。 ------------ 第84章 安抚 希北风很想快点离开这个混乱不堪的地方,不过他现在算是彻底搅合进去了,想跑都跑不了只能老老实实跟着混,然后祈祷不要大难临头。万一真的暴动起来,城外八十万人,城里挤了一二百万人,还有周边小镇山村,加起来凑个四百万是没有问题的,搞不好能冲破五百万都行。 在这种情况下,他单枪匹马,抱着个金大腿,也只能是找地方躲,反正饭菜能复制管够,窝个一年半载总会平静下来。只是乱世之中又哪里是想找个坑窝着就能躲开一切的,尤其还是在这种中心地带窝着,除非人品逆天,否则早晚被人当老鼠一样挖出来。 实在不行的话,他只能带着静姐母女,一路往别的地方赶了,这地方着实不能待着。 “又在想什么?”茅依依的声音忽然响起。 “没什么。”希北风干笑道。 “该不会想逃吧?”茅依依戏谑道。 希北风哈哈道:“哪能阿。” “不是我说你,实在太小家子气了。”茅依依摇摇头道:“或许你领悟不了仗义疏财就是这个缘故,根本不是因为资质的问题,也不是因为提升过快的问题。你也说过每天百分之十是没有太大问题的,卡在这里足足大半个月不觉得奇怪吗?” “是吗?不会吧。” 希北风如此回答着,但也暗暗寻思了起来,如果是领悟一飞冲天,是走出安置区霍然开朗的功劳,那么仗义疏财的话可能对应着付出。话说他这个人应该不算太小气才是,打赏给手下也是五百贯一千贯拿出去分,比起其他各大家族的家主来说,起码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 茅依依玩味道:“你试过真心地付出吗?” “拜托,我给您加班加点,熬得黑眼圈都出来了,您还好意思说我不够真心。”希北风无奈地道,这可真是天地良心。 “如果没有我救静姐和安安这一回事,你有可能这么做吗?”茅依依摇摇头道。 “呃……” 希北风想了想道:“那我对静姐和安安总该是真心的吧?” “真的吗?”茅依依道:“可我看你看她们的神情,却好像隐隐约约带着点别的意思。” “天地良心,你想说什么?”希北风赶紧道:“你该不会怀疑我对静姐有意思吧?” 茅依依楞了一下,哭笑不得道:“拜托,我可没有那么说过,只是我觉得你对她们不单纯。” “又是目测?”希北风不屑地道。 茅依依认真道:“我可是专门找人调查过的,萍水相逢还换不来那种情谊,虽然在这种情况下互相扶助,确实很容易增进彼此感情,但是你对她们的好,老实说有点多了。” 希北风蹙眉,想了一下道:“那你呢,对她们不也是很好,而且之前连认识都不认识,就冒险帮她们。虽然现在看样子你的钱之力损失并不算太大,但是当时你出来后的脸色却很惨白,我想大概是透支了什么。” 有点苦涩地叹了一声,茅依依道:“所以我那叫无私奉献仗义疏财,而你叫做莫名其妙别有居心。” “我就不能跟你一样?”希北风不服气道:“而且,我至少还跟她们有点关系,也确实受过静姐的帮助,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总该不会有错了吧?” “你是那种人吗?”茅依依笑道。 希北风无言以对,这种对于他人格的怀疑,他实在是无法进行辩驳,毕竟人格这种东西根本无法自证的好吧…… “好吧,就算你是那种人。”茅依依道:“那也只能说明,你这个人计较得很,得了别人的帮助就要还回去,不得别人的帮助就可以随时撒手不管。” “付出是双方面的,好像这么做也没错吧?能做到无私奉献的人太少,或许你算是一个,但除了你之外,我再没有见过其他人了。”希北风道。 “闵大哥呢?”茅依依玩味道。 “他?他不算无私奉献,他是别有居心,充其量只是居心有点高尚。” 希北风道:“严格来说,他是为了达成一个高尚的目标,才不得已帮其他人的。跟沈谅那个家伙有点异曲同工之妙,不过两个人还是有一定区别的。闵圣人确实比沈谅高尚很多,能不在乎虚名地杀人去完成目的,换沈谅的话恐怕做不到,毕竟那等于是污了自己的名。” “分析别人头头是道,轮到自己就主观臆测。”茅依依摇摇头,看了看闹得凶猛的人潮,就赶紧先走一步准备去安抚群众了。 无奈地摊摊手,希北风只能跟了上去。 待来到管理区前,正面对着那汹涌人潮的时候,他这时才知道崔管事和茅依依的压力有多大。上次闹事的时候,他是置身其中,忙着躲避,这次站到了人潮之前,才知道眼里都是一张张暴怒状态的人脸是什么滋味。感觉所有人分分钟像是要把他生撕成几块,狠狠地用一口白牙咬上去,啧啧的吸吮他的血,吧唧吧唧地咀嚼他的肉,恨不得连灵魂也一块儿吞了下去。 “各位稍安勿躁,不可听信他人危言耸听,只要你们不乱套,我保证这里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正在上空中的崔管事,用钱之力加持了声音,浩浩荡荡地向人潮解释,尽管这解释也显得十分地无力。 与他打擂台的是房家房鹤轩,只见这老狐狸此时也是一脸苦涩:“崔管事无需瞒我等,爆发的疫病已经不止一两例了,此刻人人自危随时能发生暴乱,还不如放大家一条生路。” “一条生路?” 崔管事哼道:“待在这里还有活命的机会,出去外面要吃没吃的,得了病也没有药材,那才是真正的等死!你说出这种话,不过是因为你不缺吃的,也不缺药物,而且到时候我擎天城里还有你的亲朋故友接济!你自然可以如此轻松地说放大家一条生路,你这是打算用别人的命换你自己的命!” 闻言,房鹤轩脸色渐渐阴沉。这话说得不错,困在这里他就得跟其他人一样等死,但是出去外面他的活路显然会更多,且到时想个办法混进城里去也不是不可能。其他的三十几家人也是一个意思,今天必须把事情搅大,不能像上次一样虎头蛇尾! 但是,万一崔管事要杀人立威,他房鹤轩很可能就是第一个倒霉鬼。 有多大的能力就该担起多大的责任,哪怕不是自愿的也一样。他很明白这个道理,天塌下来自然有高个子的顶着,而他正是一帮矮个子里的高个子。即便他不想上,其他几个比他略矮的高个子,也会一起联合起来逼他上。 走到最前面,那是他的无奈,但也是他的机会,交涉之中若是能达成秘密协议,暂时性地帮助对方安抚民众也没有问题。 下方,许多人的议论声响起。 “好像没有错,咱们出去了,连口吃的都未必能混到!” “吃的就是抢也要抢到,吃老鼠肉都要活下去,但是药材确实是个问题。” “是啊,别说治病了,连熬点药来预防都不行!” 眨眼间,又是人人自危,对于代表他们出面的以房家为首的大家族,充满了怀疑和戒备。 这种时候,其他几家不得不站出来。 假大方的钱阳晖当即飞上空中道:“我等各大家族向来乐善好施,纵然没有了擎天城官方的帮助,只要我们能联络到进入其中的大家族,必然能够说动他们出钱出力帮助大家!咱们都是从一个地方来的,这种时候还互相怀疑就没有意思了,力往一处使咱们先出去了再说其他的问题。” “钱家主说得极是!” 假仁义孙绍元飞身而出,同样出来力证:“大家也知道我孙家,每逢初一十五都会施粥,对于邻里也是多有帮助,怎么可能到时候见死不救呢?有心无力倒也罢,但只要我们能出去,总能找到援手!总能让大家重新安顿下来,有自己的家,有自己的地,抱着老婆孩子睡在热炕头!” 最后一句话,顿时让许多人泪目,很朴实的一句话,却打动了他们的心。 在这里睡了一俩月的帐篷,每天都以为明天就能出去了,结果日复一日甚至还出现过馒头不够吃的情况,现在又爆发了疫病,更是人心惶惶。他们所要的不多,就是一个能遮风避雨的家,每天干完活回去能跟老婆孩子睡热炕头,吃的差点没有关系,好歹能填饱肚子活下去就好。 但是,再这么待着这个一潭死水的地方,他们就只有慢慢地等,等着别人死,等着亲人死,等着自己死,等着熬到禁令解除的日子。 显然,很多人都熬不到那个时刻。 他们受够了,就是死也得死在个敞亮地方,全都窝在安置区里等死算怎么回事? 死很可怕,比死更可怕的是等死,比等死还要可怕的是你只能等死。 现在既然有机会,他们就不想干坐着等死! “放我们出去!”一道呐喊声响起。 紧接着,就是无数道相同的呼喊声,他们此刻只想要出去,至于出去后能做什么,该面对什么则不想去考虑了,总而言之,哪怕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的世界,他们也要拼了命地钻出去。 这是一座围城,一座被宣告了死亡的围城,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不会想进来。 希北风不想进来,也还是进来了,刚进来就碰见局势恶化,不得不说真是倒了血霉。望着那一张张或许连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喊都没分析好的面孔,他抬头又看了看面色阴沉的崔管事,心中不禁幽幽一叹,要出事了。 “肃静!”崔管事冰冷的声音响起,眸子里杀机四溢。他看着那一双双渴望逃离的猩红眼睛,便知道这种时候基本已经稳不住了。其实别说这些人了,当得知疫病爆发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也是想逃离,如果可以的话…… “我们要出去!”回应崔管事的是更加激烈的咆哮,如果说前面还是在恳求的话,现在则算是在宣战了,没错,不是放他们出去,而是他们要出去! 人群已经开始有暴动的趋势。 “放我们大家出去吧!”房鹤轩以代表人的身份又补了一句,登时令下方众人群情激奋! “请大家稍安勿躁!”茅依依冲上天空,浓郁的财气光芒四射,宛若一个小小的太阳一般,柔软的声音悠悠传下:“我知道大家都很害怕疫病,包括我,也很怕!但是,我――城主之女茅依依,在此向大家保证,我不会离开这里一步!” 尽管这种保证很是脆弱,但众人的呼喊还是为之缓缓一滞,毕竟眼前的这位曾经保证过保证食物供应,且最后的确是办到了,多少还是能让他们稍微给一点面子。 “染了疫病的人,将会被隔离到禁闭区进行治疗,不会对大家进行传染。疑似染病的人也会隔离观察,这一点届时请大家互相配合。没有染病的人,我们会请名医根据以往的经验,开药方熬药水,每天免费派发给大家!” 赶紧宣布完政策后,茅依依尽量让声音更有说服力:“相信我,到了外面,你们绝对无法获得足够的食物和药材!你们甚至不知道下一刻路过你们身边的人,是不是已经染了病!而且,当你们身边的人,甚至你们自己染了疫病的时候,你们在外面根本无法获得治疗!而在这里,你们可以被转移到禁闭区!” “禁闭区?”这三个字还是很吓人的,登时就有许多人慌张害怕了。 “没错,禁闭区!” 茅依依很是肯定地道,随后又立刻安抚:“我知道你们害怕那个地方,但是那边有副城主之子闵圣人在那里!你们可以去打听一下,相比于我来说,很多人应该听过他的名声,其人格人品绝不愧于圣人二字!有他在哪里,绝对能保证染了疫病的人得到最好的治疗!我相信,你们没有人愿意看着亲人死去却无能为力!” 希北风眉毛跳了跳,心说闵圣人就算以前是大众眼中的圣人,但是放到现在可是只当他自己心目中的圣人,能救的人必然会救,但是一旦弄过去,还真不好说会怎么判断能不能救某个人,该不该救某个人…… 到时候要是出了点什么问题,爆发起来的话,茅依依基本也是沦为同党了,这可有点不太妙。不过更不妙的是,闵圣人这块牌子,在擎天城或许还能吃得开,但是在云烟城出来的灾民里却吃不开! ------------ 第85章 镇压暴乱 许多人听到闵圣人的名号后,都开始议论起来,只不过毕竟不是同在一城,而且现在情况又十分混乱,大家七嘴八舌的也实在说不清。至于相对而言更清楚的大家族的人,则是不可能说出实情,反而还在放烟雾弹进行抹黑,让本就无法安心的灾民,更加不相信茅依依的话。 转眼间,又有许多人开始呼喊:“我们只要出去!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外面!” 茅依依无力地望着底下的人,崔管事眸子中的杀机已成实质! “慢着,慢着,我知道!” 忽然一道声音在人群中响起。 “沈谅?” 希北风眼睛一亮,循着声音看去,果然发现是沈谅,对方一直企图让大家注意到,不过却被周围几个人拉扯住了! 见到这种情况,他自然立刻飞了上去,给茅依依指了指沈谅的位置。 “那边的沈公子,还请上来说话!”茅依依当即指了过去,而空中负责警戒的护卫,也纷纷望了过去。 此时,沈谅终于得以脱身,直接飞上天空,朝着男女老少慢悠悠地行了一礼。 “沈谅沈公子?!” 顿时,许多人将之认了出来。 “区区不才,正是沈谅!”沈谅颇为自豪地道。 希北风无语地小声提醒:“赶紧讲正事!” 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沈谅不再浪费时间,当即就道:“各位或许不知道闵圣人是何方人物,不过在下对之却也是仰慕得很!若是各位信得过我的话,就请相信那位闵圣人闵公子,他绝对当得上圣人二字!” 此话一出,许多人的脸色顿时缓了下来,沈谅的名气不可谓不大,而被这样一个人如此尊崇,想必那闵圣人更加了不得。当下他们就又议论纷纷,还有人说得跟见过闵圣人一样,不过大体上来说,都是出于不安心理,说出来自欺欺人的。 但这已经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他们不得不抓住,前路茫茫后无退路,有那么一道路标,总归是一种慰藉。 瞧着局势瞬息逆转,沈谅不禁露出笑意,炫耀一般地看向希北风,当然眼里也不无鄙视之意,关键时候还不是得靠他! “切!”希北风满是不屑,要不是看在对方真起了作用的份上,现在直接先揍丫的两拳,几天不见就忘记自己是谁的手下! 沈谅不屑一笑,正想说什么的时候,眉毛忽然一皱,看着他身体周围的财气道:“你最近的进展好像有点快?该不会是用了什么歪门邪道吧?” “不可能的事情。” 希北风干笑,心道还好跟茅依依讨教过敛气诀,虽然无法改变最外面代表阶层的光芒,但是在不用与人进行激烈战斗的普通状态下,控制一下财气的浓郁程度还是没有太大问题的。否则现在对方看了,何止是进展有点快,根本就是突飞猛进,除了用邪门歪道强行短暂提升外,也无法怎么解释了。 “你好自为之,邪门歪道不可取,早晚没个好下场。” 沈谅摇摇头不再与他说什么,见下面人群比较安定了一下,才继续向他们道: “关于被转移到禁闭区的人,在下每日都会去看望,并且将他们的书信口信带回来,保证你们能随时知道他们的情况!希望大家不要谈之色变!在这种时候,还能保证充足的粮食和药物的供应,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有了他的保证,众人也觉得不会被糊弄,许多人都偃旗息鼓了,本来就是被人煽动的,现在想想就算出去了,情况也不比现在好多少,而且能不能出去还是个问题,万一爆发冲突后被人直接坑杀在这里呢? 茅依依总算松了口气,感谢地看向沈谅和希北风。 对面,房鹤轩、钱阳晖和孙绍元三人,脸色却是齐齐阴沉了下去。 “动手?”钱阳晖和孙绍元两人齐齐小声开口。 房鹤轩点点头,隐秘地朝人群中的李光誉抛去一个眼神。 早前李光誉喝醉酒得罪过崔管事,这种时候便以此为借口推脱,坚决不肯跟几人一起站出去,却没想到反被分配到一个严峻任务。但路是他自己选的,现在也无法后悔了,收到房鹤轩的眼神后,他咬了咬牙,便低声对周围的手下道:“动手!” “是!”众人领命,眼里皆是冒出杀意,要彻底掀起大乱子! 砰! 然而,还没有等他们动手,一道爆炸声响起,人群顿时炸了! 砰砰砰! 许多人疯狂起来,竟然是互相攻击,陷入真正的大混战之中。无论愿不愿意,都必须把身边的人干掉,否则一不小心就是自己被人干掉! 又是熟悉的一幕,愣了一下的茅依依回过神来,已是气得快要吐血,明明已经安抚下去了,这怎么又突然动起手来了?到底是哪个混蛋! 沈谅也没有料到会如此,这仿佛就是在他脸上狠狠打了一耳光。 “都给我停手!”崔管事怒喝道:“再不住手的话,杀!” 他的话浩浩荡荡传遍下方,但是根本没有遏制效果,反而像是火上浇油,正在宣泄压力的人,正在失去理智的人,反而无意识地跟着喊出一个杀字。 顿时,杀声滔天! 杀杀杀! 在宛若绞肉机的战场上,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转眼烟消云散,只留下空洞的眼神,看着天或者看着地,又或者看着谁? “疯了?” 希北风咽了口唾沫,身形不自觉地倒退,即便飞在空中也没有太多安全感,因为正有许多人同样飞上天空。现在不比以前,一个多月过去了,第三安置区里突破灾民级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而且很多人因为各种缘故都不肯离开,这也导致能飞行的贫民级着实不少。 本来飞上天空看戏便可以,但还是有人直接动起手来,延续了在下面未完成的争斗。此时,也有人想借此机会突破,竟是直接朝着外面疾飞!更有甚者,如老鹰一般,飞扑到下面,挟持了人质,才吼着“别拦着我,否则杀人了!”往外飞去。 “格杀勿论!”崔管事怒吼! “保证人质安全!”茅依依神色坚决地喊道,她宁愿放人出去,也不想直接杀害无辜的人质。 他们两个人完全相悖的命令,让许多卫兵都很犹豫,面对掳了人质的混蛋,也不敢轻易动手。 “大小姐!”崔管事头疼地道:“现在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别人会有样学样的,到时候只有更多无辜的人受伤害!” “这……”茅依依咬着牙道:“不能伤害人质,吩咐卫兵小心控制,他们不可能一直带着个拖油瓶,等他们释放人质就立刻救回来!” “人不够啊!”崔管事道。 “这……”茅依依心里很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大小姐――”崔管事很是无奈焦急。 砰砰砰! 忽然,又是许多道爆炸声在天空近处响起。 “谁动的手!”茅依依怒道。 一道身影正在朝着外面疾飞,同时也在连续不断地出手。许多裹挟人质的狂徒坠落,而掉落的人中当然也包括人质,只是有的生死不知,有的还能发出惊叫。 转眼,那道身影便飞到了最外围,凌空站在那儿,成为安置区与外界的分界点:“敢有异动者,格杀勿论!” 希北风的声音浩浩荡荡地传开。 早就疯狂的人置若罔闻,该掳人质的依旧在掳掠人质,该继续混战的依旧在混战,该往外冲的还在往外冲。 希北风站在内外两个世界的分界线上,对于慢吞吞飞出来的人毫不留情,连续不断地出手将他们击落。 太简单了。 命中他们就像是伸出手去抓一只乌龟一样。 他的战斗力是三千,而掳掠人质企图逃离的人,战斗力基本也只是一百出头。二三十倍的实力差距下,就跟成年人抓一个刚学会爬的婴儿一样,简单得让他生不出任何的感觉。 “希北风!”房鹤轩握紧了拳头,不得不选择暂停逃离计划,他知道事情又要生变了! “希北风!”茅依依咬着牙,她看见的不是绑匪被击落,而是一个个无辜人质,被希北风误伤乃至误杀! 没有回应她的话,希北风望向崔管事喊道:“还不动手?” 崔管事也是发了狠,向所有卫兵咆哮道:“动手啊!一切责任老夫来担!你们他娘的都没有卵吗!现在还要外人来帮你们?再不动手就给我滚!” 卫兵们听到这话后,一个个都是红了眼,不少人当即开始动手。 虽然调配了很多等级合适的人过来配合,但许多人的实力比之希北风还要高出一个等级,一下子动起手来效率比他还要高,甚至一些跑到快没影的人,也被他们转眼追上去直接轰杀了! 转眼间,天空再次恢复平静。 房鹤轩望了望钱阳晖和孙绍元,无奈地摇摇头示意事不可为,随后也给下方被人保护着的李光誉打了个手势,让他取消掉原定的计划。 李光誉迅速通知自己人停手,但是地面的混战却不像上次一样那么容易停止,爆炸声和惨叫声还在持续着! 希北风飞了回来,看着一片混乱的地面,不禁摇摇头,伸出手掌按向下方。 茅依依心里一跳:“住手!” 砰砰砰! 许多颗财气弹从希北风的手掌心中激射而出,无差别地朝着下方狂轰乱炸。 希北风发射出的财气弹每颗都只有10点钱之力,如果命中的是地面或者死尸的话,跟灾民级打出10点钱之力的差别不大,也就是丢了几颗炸弹下去,场面效果虽然夸张,但对于有个几点钱之力护身的人来说,顶多是让他们吃吃沙土狼狈摔倒骨折外伤而已。 但如果命中的是那些最低级的灾民级,那些身上可能只有几十点钱之力,甚至于更少的灾民级,那么在等级压制下就相当于是100点钱之力,直接伤害溢出要了人家的小命! 而在大混战的情势下,希北风不加瞄准,但命中率也还是相当之高,转眼就清理出了许多空间,许多用成堆的死人挤出来的空间。 望着那一堆堆的死尸,茅依依的泪水夺目而出:“你疯了吗!” “疯的是他们。” 淡淡地回了一句,希北风继续出手,尽管有聚宝盆的外挂效果在,而且命中率也相当地高,但是他的钱之力还是无法避免地在持续减少。不过,他还不打算停手,因为下面的人还没有停手。 砰砰砰! 更频繁的爆炸声响起,更多被成堆死人挤出来的空间出现,暴动的人群就像是一团被浇了水的火焰,终于开始缓缓变弱。 此刻,茅依依醒转过来,直接冲到希北风面前:“住手!” “可以。”希北风摊了摊手,不过下一刻却有更加响亮的爆炸声响起,赫然是崔管事带着他的卫兵直接血腥镇压。 震惊地回过头,茅依依望着屠夫一般的卫兵,望着像是草芥一般被收割的灾民,眼里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她那么努力就是想让那些人多活几个下来,但现在死去的人却在疯狂地增加! “好好睡一觉吧。”希北风抬起手,朝着她的洁白后颈就是一记手刀,由于她并没有刻意强化肉体,很顺利地就令她昏迷了。之后他便抱着昏迷的茅依依进了最安全的管理区,将她放在帐内的大床上后才出来外面守着。 “你下手真狠。”沈谅惊魂未定。 “你是打算扯着你的正义大旗,替那些惨死在我手下的无辜灾民讨回公道?”希北风平静地道,没有任何其他的意思,只是想这么问而已。 只是,沈谅还是觉得被嘲讽了。他刚才什么都没有能做到,而现在哪怕的确想声讨一下对方,却也因为身在敌方大本营,只能选择忍气吞声就此作罢,更加让他觉得窝囊! “不说话了?”希北风笑道:“看来你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不过你趁我这个杀人魔进来的时候就跟在身后,也不知道下面对你寄予厚望的灾民有没有注意到呢?” “哼!”沈谅道:“总不能让我在外面傻傻当别人目标吧?” 希北风好笑地道:“明白,不然你以为我会让你跟在后面?” 楞了一下,沈谅道:“算我欠你个人情,不过一码归一码。哪怕我知道你这件事情本意还是好的,但是你的做法实在太残酷,我无法接受。你的北风帮,我也待不下去了,自己好自为之吧。” “大难临头各自飞,我不会拦着你的。”希北风戏谑道:“不过,你能轻易把跟我的关系撇干净吗?”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的清誉是一点点积累起来的,就不信还能毁在你这件事情上!”沈谅咬了咬牙道:“以后有机会,我还是要替那些死去的人讨回这笔账的!” ------------ 第86章 今天的风儿有点喧嚣 今天的风儿有点喧嚣,呼呼地从耳畔飞速溜走,带走些许的热气,却带不走心中的焦躁。 漂浮于高空之中,脚下空空荡荡,头上也是空空荡荡,独处于天地之间,像是被天地遗弃一般,却又恍若遗世而独立。 举目四望,无论天空或者地面,都是慌乱逃窜的人群,不知前路到底在何方,只知道逃离,逃离这个已然如同地狱的地方。 他也想逃离。 他是谁? 不知道。 他的方向与其他人相反,人皆朝外,唯他向内。 这让他想起了一类人,或者说是几类人,每当重大灾难发生的时候,人们拼命离开,他们拼命进去,拼出命来只为多救几条命。 而他,并不是的。 不远处的天空,一道狰狞面孔似乎在咆哮着什么,他胳膊下裹挟的女人脸色惨白,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勇气。 “滚开啊!我有人质,我有人质!” 终于听清楚了。 那么,去死吧。 他抬起手,心里或许带着一丝犹豫,但手上的动作没有半分停滞。 光芒闪耀的财气,如流星一般,热烈地迎接他们。 砰! 四散的光芒,如同烟火。 惨叫的声音? 两道身影齐齐坠落,生未同衾死同穴,尽管他们不曾相识。 下意识地抬起手,他下意识地继续出手,刚才并不是他的第一次攻击,只是在那之前,他没有看清其他人而已。 啪! 骤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希北风身体一震,下意识地激发财气,手中光芒璀璨就要打出去。 然而,当他看清眼前是什么人的时候,不禁松了一口气,只是身上的冷汗,让他觉得有点难受,让他想起了刚才的梦境? “没事吧?”崔管事复杂地道。 “没事。”微微一笑,希北风站了起来,也许是沈谅说要讨账,才让他做了个不太好的梦吧。 “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崔管事道。 “不必了,我出手也不是帮你。”希北风道:“而且,再多拖一会,你也还是会出手。” “虽然这样,但还是多谢你。” 微微颔首,崔管事道:“你先去看看李家的孩子吧,至于大小姐这边,我觉得你还是暂时不要见她的好。” “嗯。”希北风点点头,就跟随着一个卫兵,到了管理区里隔离出来的一块地方,里面已然安置了十来个疑似患者。 李婶和李长桦都在这儿,两个人静静地守在床边,眼眶红肿神色悲戚,仿佛是在看着一个必将离开的孩子。 李清夏长得清秀,人也安静,虽然一开始住得近,但也没有什么机会见到对方,偶尔看见的时候,对方也是在发呆看天空,或许是在想着什么时候可以离开这个地方吧?但现在的话,还有机会离开吗? 希北风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转头看了看其他的病号,忽然又发现一个有点熟的面孔,赫然是通知他静姐要生孩子,结果喊成“希北风,你要当爹了!”的小屁孩。对方的情况同样不太妙,跟李清夏一样,脸上手上都已经开始浮现金色斑点,有淡淡的光芒飘散到空中缓缓消逝。 这是钱之力正在转化为财气并开始向外界转移了,途中病患无法接受别人的仗义疏财,也无法通过修炼和炼化钱币恢复或者提升钱之力,只能坐等着钱之力慢慢流逝。当钱之力完全转移完的时候,也就宣告了那个人的死亡。 这里是第三安置区,当初被收拢的人,都是灾民级的人,钱之力0-100。就算进入的时候即将突破100,这一个多月下来,即便每天都吸收财气,每天都有充足的钱币炼化,到现在顶天也就500钱之力,也即是贫民级。 虽然钱之力多必然能多熬一段时间,但是仔细计较起来其钱之力流逝速度,也远远超过低一等级的人,超过比自己钱之力少的人,所以综合而言所谓的一段时间,在这种情况下,两个等级的差别,也就是一两天的事情。 在没有药物的情况下来说,灾民级能熬三四天,贫民级能熬四五天,穷人级能熬五六天。 “不会有事的,我每天都有修炼,现在钱之力是60。”李清夏的声音忽然响起。 “真厉害,哥哥都不如你。”李长桦露出难看的笑意。 李婶握住李清夏的手,哽咽着道:“夏儿,你一定要坚持住,喝了药就好了。” “嗯。”李清夏努力挣开娘亲的手,但是却挣不开,只能苦笑着道:“娘,要是你被我传染的话,谁来照顾我?快点放手好吗?” 闻言,李婶泪如雨下,不舍地放手后,回过头捂着脸啜泣了起来。 希北风摇摇头,终于开口:“长桦,带着你娘离开这儿,小夏这边有我。我会找个人专门照顾他的,每天有什么情况,一定及时跟你们说。” 李婶此时才发现希北风到了,急忙起身抓着他的手道:“他一定会没事的对吧?” 李长桦此时也起身,把娘亲拉开了一点,抱歉地看向希北风。 “我尽力。” 希北风只能说出这苍白无力的三个字,目前只有少数人被临时转移到管理区,药物肯定还是相对够用的,唯一不够用的只有时间。 听到这三个字后,李婶的脸色又是一白,片刻后才对李长桦道:“你回去,跟你爹好好看管你弟弟妹妹。” “娘,我不回去!”李长桦坚持道。 “听娘的,回去。”李婶叹气道。 “不回!”李长桦坚持到底。 李婶脸色变了变,有些急眼地道:“好啊,长大了不听话了是吧?” 李长桦面露难色,但还是咬着牙道:“我不回去,您回去吧!” 李婶抬起手,赫然一副要教训自家儿子的架势,奈何李长桦梗着脖子,愣是一动不动眼睛不眨,就等着亲娘收拾了,这倒让她反而下不去手。 “咳咳。”希北风道:“你们都回去,这里有我。” 对于他这话,母子俩皆不同意。 希北风头疼不已,只能出了个下策道:“要不抽签,让天决定到底谁留下?” “不行!”李婶母子齐齐道。 “不行也得行!你们两个都要离开这里!” 忽然,外面响起一道声音。 希北风皱了皱眉,回头一看发现竟然是沈谅这个家伙,只见这货走过来义正言辞劈头盖脸就是一阵训:“你们两个当这里是你们家里吗?这是隔离病区!是用来救治病人的!不是让你们在这里哭哭啼啼扰乱秩序的!” “我,我们不会了……”李婶有些心虚地道。 “不会?如果每个病人的家属都要进来,会给这里的人增加多少麻烦和工作量?除了要照看病人以外,还得注意到你们的情绪,尽量避免让你们影响其他病人的心情,您当大夫和看管的人员还不够闹心吗?” 沈谅认真道:“他们也是拿着命在这里待着的,多一个人在这里他们也就多一分被感染的可能性,我请你们都离开好不好?就当是谢谢他们,替他们做一点力所能及的小事好不好?!” 闻言,李婶羞愧得无颜以对。 “也别说得这么严重嘛,病人家属的心情还是要体谅一下的。”希北风笑着道。 “那你什么意思?”沈谅眉毛跳了跳,好不容易进来先声夺人,有了点效果这希北风就开始打岔,缓一缓的话说不定都能搞砸了,能遇见这么明事理的人不容易啊,何苦还要安慰人家! 希北风叹了一声对李婶道:“这样吧,其实沈谅沈公子说得也挺在理的,咱们几个也算是老相识了,有我们两个人在这里,小夏还能被人疏忽了不成?” 李长桦望了望周围的人,心道能认识希北风也是一种运气,只好轻轻拉住娘亲的臂膀道:“娘,咱们走吧,有他们在这里,小夏不会吃什么亏的。” “对啊,你们快点走吧,北风哥哥和沈公子在,我不会有事的。”李清夏笑着说道,并没有任何不舍的意思。 李婶叹了口气,走过去又是一阵安慰鼓励,随后还嘱咐着希北风也照顾一下另一边的小屁孩,接着才恋恋不舍地带着李长桦离开。 等他们走了之后,李清夏却是低低地抽泣了起来。 可怜地看着他,希北风抬脚就走过去,伸出手打算拍拍他的背,安慰一下不得不坚强的小家伙。 啪! 没等他搭上去,沈谅的身影就出现在一边,直接把他的手打开了,这让他不禁微恼:“又怎么了?” 没好气地瞥了眼希北风,沈谅坐在床边上,一边拍着李清夏的背,一边道:“你是想找死才碰他们。” “难道就许你装正人君子悲悯世人,不许我关心一下小朋友?”希北风揉着手道。 “跟你没话说,非要说的话,我怕你手脏。”沈谅揶揄地道。 怔了一下,希北风无奈道:“行,你干净,你来。不过你还真打算,一直在隔离病区待着?” “我在外面不是说过,会每天盯着隔离病区的情况,定时向家属们通知情况吗?”沈谅道。 “说不定别人现在都说你是刽子手的属下,还有必要这么为他们着想,履行所谓的承诺吗?”希北风不屑地道。 “我说过我的清誉没有那么容易毁于一旦,现在我在这里除了是履行承诺,也是为了跟你撇清关系。我进来并非跟着你进来,而是来守护这些病人的。”沈谅很直白地道。 希北风楞了一下道:“你现在是连点伪装都不要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么一直待在这里,说不好我随时也可能一命呜呼,说点心里话难道不行吗?”沈谅嗤笑道,仿佛是在自嘲。 “为了所谓的清誉赌上小命,无聊了点。”希北风毫不留情地道。 “总好过你发疯一样做那种事情,既没有清誉,又被人仇恨,脑子被门挤了吧?”沈谅说这话的时候是发自真心的不屑。 “至少我没赌上命,而你,为了无聊的清誉,傻乎乎地赌上小命,希望你死的时候不要太后悔才好。”希北风很是毒舌地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对于将死的人说点心里话也未尝不可。没错,在他眼里,对方脑子不止有病而且还有坑! 沈谅气得牙痒痒:“像你这种自私自利的人,又怎么可能懂我兼济天下的心!” “是要清誉吧?”希北风嘲笑道,既然要彼此伤害,那就再干脆点,反正他现在心里很不舒服! “清誉要,兼济天下也要!”沈谅道:“我付出了那么多,就该获得那么多!我连小命都敢赌上去,就是给我一个圣人的名号,也绝不为过!” “这就有点可惜了,圣人的名号已经被人拿了,而且人家是生下来就带着圣人名号!”希北风无情嘲讽。 沈谅咬咬牙道:“那又怎么样?他当得,我更当得!一切自当留给后人分辨!” “后人?那你亲人呢?你爹娘呢?”希北风道。 “他们?俗,俗不可耐!” 沈谅愤愤地道:“要是我跟闵圣人换个爹娘,我现在早就比圣人还圣人,就是说千古一圣都不足为过!偏偏他们都钻在钱眼里,时不时地还要扯我后腿,对我多加掣肘!就是今天还跟其他家族的人一样暗中闹事,连我想要出来给闵圣人做个证都拦着!” “这倒还真是投错胎了。”希北风唏嘘道:“或者说也不知道他们造了什么孽,居然生出你这种千古奇葩来。” “你也一样!”沈谅怒道。 扑哧! “哈哈哈……咳咳……” 李清夏捧腹大笑,差点笑得岔气了。 “闭嘴!” 沈谅和希北风异口同声地喝道。 “是。” 李清夏连忙捂住自己的嘴,不过肩膀却一直抖个不停。 “放手,笑!”希北风无奈道。 李清夏也不客气,真的放开手哈哈大笑。 沈谅不想跟小孩子计较,但是看着希北风的目光,却带着一点儿火:“没什么事情的话你就可以走了,我建议你远走高飞从此人间蒸发,否则早晚总会有人来向你索命的。” ------------ 第87章 平凡的日子 “想要我命的人,多数都活不了太久。” 希北风幽幽一叹,根据茅依依路途中给他讲的数据,纵然食物和药材都能够保证供应量,能活下来多少人也难说,眼前的李清夏,和躺着昏睡的小屁孩们,未必能够活下来一半。 尽人事而后听天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宽慰了李清夏几句后,希北风便走出外面,让人开始改良两轮马车,加了个转向轴变成四轮马车,虽然相对会浪费马力,但是胜在平稳,有利于病患的运输转移,避免增加他们太多的负担。 不消半个时辰,第一批四轮马车便准备好了,病患开始转移向禁闭区。 茅依依还没有出现,不过希北风却必须先走了,赶到禁闭区之后,让闵圣人开了个后门,找了专人照顾李清夏和小屁孩,顺便也让人多关照着点第一批疫病感染者,紧接着才是拿着对方派人搜集来的上等药材进行复制生产。 最后的话,才是一边把刚才在第三安置区里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下。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件事情你莽撞了,交给崔管事处理就好。”闵圣人在帐篷外听完后很是平静地道,若是他在场的话,绝对会更早狠下杀手。 “得,反正现在里外不是人了。”希北风牙疼地道:“外面那个叫沈谅的,你仔细让人招呼着,他这个人,不好说,你自己分辨。” “久闻其名。”闵圣人道。 “王不见王。”希北风揶揄地道:“现在终于要王见王了,不知道会擦出怎么样的火花。” “擦不出来的,道不同不相为谋,只不过目前大家还能暂时合作。” 闵圣人道:“有他安抚云烟城灾民的民心,算是给我们减轻了不少压力,但终究只是治标不治本,如果染了疫病的人一个个都救不回来,就算他说得天花乱坠,最后还是得我们出面以杀镇压。” “开口就是杀,你是杀人杀红眼了吧。” 希北风摇摇头道:“不说了,说得我脊背直发凉。” “杀完才知道怕未免晚了点。”闵圣人带着调侃的意味道:“若是有地狱,将来你我当结伴同游才是。” “去你的。”希北风无语道:“我不信那东西,今生都没弄明白,来世就更别说了。心安便是天堂,心慌便是地狱。我谈不上心安不安,浑浑噩噩混人间便是。至于你跟沈谅,想下地狱的去下地狱,想上天国的上天国,总之别把我扯进去。” “活该你心虚……” 闵圣人的话戛然而止,下一刻咳了两声,便道:“有人来接班,我先走了。” 卧槽! 希北风满头黑线,不过却不敢出声,来接班的自然是茅依依,只不过对方现在什么表情,他可不想去见识一下。 幸亏,茅依依也不想见到他,到了之后一声不吭,虽然沉默得有点尴尬,但两个人好歹能各做各的事情。 午餐是推进来的,她没有进来,他也没有出去,同样的,话也没有半句。 漫长的一天过去,晚餐被推进来了,希北风终于可以暂时休息一下。以往还觉得能喘口气真好,现在却突然觉得若是人能不休息更好,那样还能多拖一段时间。不过该来的总要来的,他叹了声就起身走过去,没有拿起晚餐,而是掀起门帘踏出帐篷,挤出一抹难看的笑意。 “……” 问好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就直接又给咽了回去,茅依依只留给他一道背影,不曾再停留半分。 无奈地摸了摸鼻子,希北风端起饭菜,向着外面低飞,这破迷阵反正他是转不出去的,但这么飞出去就没有问题了,反正最外围警戒的人不会攻击他。 瞧着他们一前一后出去,闵圣人并不说什么,不过表情还是颇为纠结的。 希北风到了病患隔离区,看到李清夏等人吃着小灶也就放心多了,宽慰了两句打趣地望向小屁孩道:“还认识我不?” “认识啊,希北风你当爹了,哈哈……” 小屁孩脸色有些难看,但是笑得很开心:“对了,你还欠我糖果!” 日了狗! 没心没肺的混蛋,这都快死了还想吃糖? 希北风干笑道:“行,这么一点小心愿,我保证满足你。” “上次你也说得跟真的一样,结果一个多月了……”小屁孩颇为幽怨地道:“药真的很苦,要是有两颗糖果就好了。” “我立刻让人去弄。”希北风算是败了,赶紧招呼外面的人去找糖果,没多久后还真弄了一小包过来。 给病患们都分了点后,希北风私藏了两颗,打算回去后复制一下,虽然味道可能会差了点,但喝完药满嘴苦味来吃,大概是吃不出来差了点的。 陪他们吃完一顿晚餐后,希北风就离开了这里,以后大概也很少会来这里了,首先他没有时间经常来,其次的话闵圣人很有意见。在对方的眼里,他大概跟一只生金鸡蛋的母鸡没有差别,要是也染了疫病哭都没有地方哭去。 不过有沈谅在这里,他还是很放心的。这家伙除了每天早晚各回去汇报一下情况,真的就是决定吃住都在这里了。不得不说也是个狠得下心的人,对自己够狠的,压根就是在玩命。不管其初衷和目的是什么,反正他是挺唏嘘佩服的,甚至于想起了某些洗脑能力特别强的人。 接下来的半个月,他没有再到这里了,只是每天听一听治疗信息,知道李清夏和小屁孩的情况算是还稳定后,安心地生产大馒头和各种药材。每天睁眼闭眼除了馒头还多了药材,好像世界变得丰富多彩起来,但是气味却不敢恭维,比以前还令他作呕。 茅依依一直在避着他,而他也尽量不与对方碰面,每天都是听着她的脚步声,渐渐逼近渐渐离去,不曾开口与之对话。如果说崔管事做那种事情,是职责所在,那么他做那种事情,就的确是狗抓耗子多管闲事。 无论如何,死在他手里的人确实不少,甚至于这几天做梦的时候,都偶尔会梦见一些陌生而熟悉的脸庞,双手无力地伸过来,漫无目的地抓着,就像是蒙着眼睛在玩捉迷藏。 只不过这一次,是一群人蒙着眼睛,在抓一个人。 但是其实除了被崔管事惊醒的那次以外,后面做梦的时候他都没有太多的感觉了,就像是普普通通地做着一个毫无意义的梦。看着那些跟瞎子一样,怎么都抓不住他的人,他甚至有点替对方悲哀,因为那些人的面前,他根本就不存在。 仿佛上帝般的视角下,一群人稀里糊涂的人,又怎么可能传递出令人恐惧的心情呢? 这样的梦境,就像是同个世界不同次元的现实,触手可及却完全虚幻,可能存在的意义就是给他观测,不得不说极为可笑。 每天的生活重复而单调,死亡发生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却好像远在天边。他处在迷宫的中心,连最近的人都不曾见过,几乎完全与外界隔离。要不是有闵圣人每天例行过来看他一次,他甚至以为自己在人群中的孤岛里,但尽管如此还是活得像个幽灵一样。 最后,他只能用想起这么几个字,无聊至极的自作自受。 “娄皓月也进来了。” 终于,茅依依的声音响起。 然而,这次希北风宁愿她的声音没有响起,尽管那声音中带着点悲悯,但是他却觉得有一种无声的嘲笑伴随。 叹了一声,希北风没有说什么,虽然曾经有过不愉快,但是他并不希望见到娄皓月进来。 当天傍晚,他走出孤岛,又一次进入隔离区。 娄皓月躺在床上,身体有许多金色光芒飘散而出,完全不像是初期感染者。她的神志还很清醒,看见是他进来后讶异了一下,却是好笑地道:“没想到你也在这里,我还以为你待在管理区里躲着呢,每天都有人到那里控诉你,要求你给那些无辜的人偿命。” 对于距离她很远的生死,她并不在意,只是那笑意里终究少不了一抹恐惧,那是对于自己无法掌控的命运的畏惧。 “你哥还正常吧?”希北风蹙眉道。 “他还好。”娄皓月道。 希北风有点无法理解:“为什么不早点进来。” “我不想进来等死。”娄皓月笑着道。 希北风握了握拳头:“沈谅不是每天都有通报情况吗?你应该知道的,这里面不缺大夫和药材。” “没错,但是死的人超过七成,而且这个比例还在继续增加。”娄皓月惨笑道。 “七成?”希北风怔了一下,旋即了然。他听取的是李清夏等人的情况,第一批十几个人闵圣人还是给开了后门,用的药材吃的食物都是比较好的。另外可能运气也比较好的缘故,到目前为止竟然只有两个人坚持不住。 这跟之前他所听闻的五成存活率相比,简直是高得不像话,但很可惜就这么十几个人,在统计学上面并没有太大意义,无法充分地代表八十万可能感染疫病的灾民的情况,更何况其他人是用复制药材进行治疗,想要达到五成存活率根本是一种奢望。 相比在粮食药物短缺的情况下百不存一的残酷现实,总体七成死亡和三成存活,或许已经是个不错的数据了。 但是具体到每一个人,活下去就是活下去,死了就是死了,不存在比例的问题,非要说的话,活下来的是百分之百的存活,死去的是百分之百的死亡。 叹了一声,他摇摇头道:“你早点进来,我还能早点给你开个后门。” 娄皓月楞了一下:“你也没有跟我说能帮我开个后门啊。” “隔壁病房里,李长桦的弟弟李清夏情况良好,这些你都不知道吗?”希北风头疼地道:“这些日子里李长桦没有跟你碰过面?” “一场大乱之后,第三安置区彻底戒严,划分成许多的小区域,中间有卫兵巡逻,不允许私自进出。”顿了一下,娄皓月幽幽道:“而且就算知道,你以为我会求你?” 希北风无语地道:“看在叶乾老爷子和李长桦的面子上,不需要你求,我也会给你开个后门。” “那还真是要谢谢你。”娄皓月口不对心地道。 “是活下去,还是接受不喜欢的人的施舍,这应该不是一个问题吧?”希北风笑着道:“如果你觉得问题很大的话,等好了以身相许也没有问题。” “你――”娄皓月发白的脸上浮起一抹嫣红。 “别误会,我只是缺个丫环而已。”希北风笑了笑,随后就转身让人去找了闵圣人过来。 “有事?”闵圣人道。 “开个后门,帮个小忙,给点真正的好药材。”希北风指了指娄皓月:“不然的话,这个晚期的,恐怕救不过来。” 闵圣人看着娄皓月,微微蹙眉后,拉着希北风到了外面:“我不想骗你,她的钱之力飘散太快,恐怕是不行了。” “行不行的吃了后才知道,大夫记得请最好的。”希北风道。 闵圣人皱眉道:“大夫可以请最好的,但是她这种晚期的,要耗费的珍稀药材太多,生效的可能性也小,而且很可能钱之力率先归零,导致所有投入都浪费掉。” “这些我当然知道,但现在我只是想让你开个后门。”希北风一字一句地道:“至于浪不浪费的我不管,那是你们该解决的事情!” “这种晚期的病人要想得到真正治疗,所需要用的药材都极为珍稀。” 闵圣人道:“那是我给你留着的,懂吗!” 怔了一下,希北风道:“给她用,我不会有事的。” “你不怕死是吧?”闵圣人有些激动地道:“你不怕死,也别拖着别人去死。” “我说了,把我的份先拿出来用。”希北风冷静地道:“这么长时间没有感染,说明我身体内没有潜伏着疫病,只要我以后不再到这种地方乱逛,基本也很难感染到了。好吧,就算感染到,等那个时候,差不多也该尘埃落定了,有我没有我都差不多。” 闵圣人道:“以她的情况来看,即便用了你那份药材,估计也熬不过去。” ------------ 第88章 雪上加霜 “哪儿那么多废话,赶紧立刻马上用。”希北风没好气地道。 闵圣人眉毛跳了跳:“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沈谅还说你世俗得俗不可耐,我本来是不信的,但没想到你现在居然真为一个有过过节的女人做到这份上,当真是俗不可耐。” “娘亲的,那混蛋敢这么抹黑我?!” 愤愤地说完后,希北风脊背突然凉飕飕的:“卧槽,你这是把我彻底查了个底朝天!” 闵圣人哼道:“很可惜,你真正的根底,我并没有查清楚,简直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我甚至都要怀疑是不是上天预料到有疫情爆发才派你下来的。” 希北风满头黑线,有点心虚地道:“客气了,不敢当。” 静静地看了他片刻,闵圣人严肃地道:“药材我给她用了,但是你必须保证再不能出来了。” “没有问题。”希北风一口答应,亲眼看着大夫肉疼地接过闵圣人从储物戒指里拿出来的药材,接连问了三次是否真的要用在这种病人身上,才知道闵圣人并没有夸张的意思,真的是留了压箱底的东西留给他。 这也让他有点不太好意思,回去的路上不禁抱歉道:“那个啥,多谢了,我还以为你说的那珍稀药材是忽悠我的,想你堂堂一个副城主的儿子,怎么的也少不了那么些东西。” “你以为珍稀药材是大白菜啊?”闵圣人叹了一声道:“要是一般的药材我眼睛都不眨,但是看你那位冤家的情况,用其他的药材更加没有用,也就是我珍藏的那些药材可能会生效,所以我不想在这件事情上糊弄你,免得事后被你看出来大家闹得不愉快。” “真可惜了,要是能真正将那些珍稀药材复制下来,恐怕也就没有那么多的问题了。”希北风纳闷地道。 “复制下来?” 闵圣人摇摇头道:“你也不想想你自己有几斤几两?” “几个意思啊!”希北风额上冒出黑线。 “虽然你没有跟我说过具体情况,但是以我的观察分析来说,你的极限应该在三千贯上下。” 闵圣人意味深长地道:“如今你的钱之力卡在三千,转换成钱币也就是三百贯,这个自然是不用说的。而你每天生产的馒头和药材,按照近期和这段时间的平均价格估算,总价值大约在三千贯上下。也即是说,你是以1变10,我说的可对?” 尽管知道可能早被对方统计分析出来,但这么一听本人说的话,希北风还是觉得有一股莫名的凉意直冲脑门,让他险些打了个冷战,心里浮现出很久以前看过的一段话。 资本逃避动乱和纷争,它的本性是胆怯的。这是真的,但还不是全部真理。资本害怕没有利润或利润太少,就像自然界害怕真空一样。一旦有适当的利润,资本就胆大起来。如果有10%的利润,它就保证到处被使用;有20%的利润,它就活跃起来;有50%的利润,它就铤而走险;为了100%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一切人间法律;有300%的利润,它就敢犯任何罪行,甚至冒绞首的危险。如果动乱和纷争能带来利润,它就会鼓励动乱和纷争。走私和贩卖奴隶就是证明。 他现在的利润是百分之九百,四舍五入约等于一亿,呸,等于十倍。 完全足够发起一次世界大战了。 “呵呵。”干笑两声,希北风道:“你说得很对,所以呢。” “所以我很遗憾你的等级太低。”闵圣人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当然不是指你保留不住宝贝,尽管这个可能性很高,但最起码我不会冒险,免得鸡飞蛋打一场空。不过确实如果你的等级能再高一点就好了。” “有道理,那样就能有足够的钱之力转换高级的药材了。”希北风有些无奈道:“要不是考虑着留点钱之力生产馒头和普通药材,我刚才直接复制你的珍稀药材。” “你可以复制一下试试。”闵圣人肉疼地道:“那些药材三千贯买得来吗?!” 嘶―― 希北风倒吸一口冷气,有钱人的世界啊,三千贯听着好像不多,但是转换成人民币的话,就是¥3,000,000.00 也就是三百万啊。 拿来买普通的药物能买一大堆,按一包中药三十块的价格算好了,都能买个十万包埋了他。 当然,目前八十万人中的感染人数,显然还没有到十万的人数,弄出来的药材很多都是煮给其他人预防的,起码给他们点心理安慰。 要是单纯生产药材,倒还能挑点贵一些的药材,但老实说既生产馒头又生产药材,区区三百万还是不太够的。食物都只能是馒头,药材也只能尽量选便宜的种类,更麻烦的是原始材料必须是便宜种类里成色远超同类的那种。 但即便如此麻烦,仔细想一想的话,还是要庆幸一下的。馒头不值钱,普通药材也不值钱,最好的普通馒头和最好的普通药材不在一般认知当中,复制的时候没有被抬高价格,还是被等同于普通的货色来进行生产,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至于珍稀药材,就没这么好糊弄了。 他还隐约记得,另一个世界里一棵30克的百年野生人参,曾拍卖出三百万的价格,就算新闻里有所夸张,但也夸张不到哪里去。用他的钱来生产这些珍稀药材,恐怕这边一个人还没有救活,那边就是死不知道多少人,最可怕的还是引起更大的骚乱。 无论如何,把那份珍稀药材给娄皓月用,他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剩下的全看天。 “怎么,没话说了?”闵圣人见希北风迟迟不说话,便开口问道。 “确实没话说了,就当我被美色冲昏头脑好了。”希北风牙疼地道,如果真是还好,偏偏真不是。 闵圣人笑了笑道:“其实,你北风帮的属下也有一些进了这里,要不你也去看看?” 希北风沉吟了一下道:“这个还是算了,免得被传染到,你让人稍微照顾一下他们就好。” “啧啧。”闵圣人调侃道:“这态度差别还真大。” 希北风无语道:“男人跟女人的差别还不大啊?而且一个是利益相关,一个是利益无关,别人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我对于利益无关的人,还是比较想照顾一二的。” “看来给你干活的人真是倒霉,辛苦办事还不被你待见。”闵圣人笑道。 “话也不能这么说,主要还真是不熟悉。”希北风道:“若是手底下那几个小头目,我倒还能远远地去看一眼。不过你只说是我北风帮的人,想必都是些小喽喽。该给的福利我也给过不少,现在还托你帮忙照看点,仁至义尽了。” 微微颔首,闵圣人道:“手下的话且不提,你曾经的对头进来了,怎么说,要不要我也照顾下。” “我怎么觉得你这照顾的含义有点儿不同。” 打趣了一下后,希北风认真道:“说吧,是哪个进来了,我的对头屈指可数,总算进来了一个,说不定还真得让你照顾一下。” “跟你们打过擂台的房骏和猎鹰。”闵圣人道。 “他们呀,没意思,不用特殊照顾,一视同仁就好。”希北风说完后又有点纳闷:“房骏的话,估摸着以他家的权势,还有房鹤轩那老混蛋的心思,怎么都不应该送到这里面才是。他们躲着治疗的话,药材反而能用上自家储备的好东西,怎么就进来了呢?” “这一点的话,老实跟你说也没有问题,是崔管事故意去找事情的。”闵圣人道:“至于跟你说这件事,也是他吩咐交代的,大约是想让你也出口气。” “我有那么小家子气吗?”希北风摇摇头道:“当初煽动别人闹事的主谋是房鹤轩,冤有头债有主,要找我也是找那混蛋,害我手上沾了那么多人命。” 闵圣人笑了笑道:“你还不够小家子气吗?崔管事后面都知道了,你无差别攻击的时候,其实算是故意找了那几家人的茬,李家家主李光誉差点都让你当场给灭了。” 感觉自己又被人扒光了衣服一样,希北风很是无奈地道:“你们能不能偶尔给我留点儿秘密,这样子下去跟在你们面前裸奔有什么区别?” 闵圣人道:“以后尽量不这么做吧,现在跟你坦诚说出来,也算是推心置腹,希望日后我们能默契合作,不要彼此都藏着点小心思。” “呵呵……”希北风不置可否。 “现在的形势并不好,随着疫病的传播加重恶化,一定的变异还是会发生。”闵圣人苦笑地道:“以你现在的生产力而言,能够大规模生产的药材都很普通,且成色比一般的要差。大夫们都在问是哪里弄来的劣质药材,一个劲地骂黑心商人,连带着我也被骂过几次。” 希北风微微皱眉道:“真没有办法了,除非我能够领悟仗义疏财,进入穷人级的序列。到时候我就能快速提升到极限的三万钱之力,比现在的三千而言,生产力等于会提高十倍。” “你卡在贫民级多久了?这起码都一个月了吧?”闵圣人直接问道。 “差不多吧……”希北风颇为不好意思,上次灾民级突破到贫民级就够艰难的,没有想到这次还要更艰难,难以想象后面还会有怎样的瓶颈存在,去死好了。 “真没办法了?”闵圣人苦涩地问道。 “没……”希北风弱弱地回答道,然后就一言不发了,回到属于自己的孤岛上后,就开始卖命地生产伪劣产品。 直到…… “咳咳。” 三天后,他咳了两声。 “怎么了?”茅依依在帐篷外面问道。 “没事,就是嗓子有点不舒服。”希北风回答道。 “你最近都没有怎么说过话吧?嗓子不舒服?”茅依依蹙眉问道:“还有其他别的情况吗?” “好像有点发烧吧?”希北风迷糊地道。 “发烧,咳嗽?”茅依依瞬间紧张起来,也顾不得心里的坎,直接掀开门帘走进去。 蓦然看见她走进来,希北风下意识地扯起嘴角道:“好久不见。” 茅依依没有回答,直接来到脸色有点发白的希北风面前,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来回摸了几次后,脸色也跟着有点难看:“你身上有没有什么斑点出现?” “斑点?” 希北风脑袋有些晕,看了看自己的手,皱眉道:“没有吧。” 茅依依见他神志开始不清,咬了咬牙直接扒开他胸前的衣服,仔细一看赫然发现其皮肤表面有暗金色的斑点,脑袋不禁嗡的一声。 往自己胸口看了看,希北风顿时打了个激灵,脑袋一下子清醒不少,干笑着道:“该不会那么倒霉吧?” 茅依依咬着牙,眼眶有点发红:“让你别乱跑还到处乱跑,隔离区有大夫们在那里,轮得到你去看望吗?!” “哈哈……” 希北风傻笑了两声,瞧着她的样子,心里反而舒坦很多。最近这大半个月冷战,可算是把他给折磨惨了,明明两个人就隔着一重薄薄的帐篷布,结果愣是都半声不吱,何苦由来呢,搞得他真的像是工厂机器人流水线一样。整个世界安静得让他经常思考人生理想,结果一个屁都想不出来,更加愁煞人。 “还笑?!” 茅依依快被他的没心没肺气疯了,直接推了一下扭头就走出去。 “哎,别走啊……” 希北风无奈地开口,然后只能一个人站起来,缓缓地走向外面照了照太阳。 片刻后,茅依依带着闵圣人和须发皆白的老大夫过来,选了另外一个帐篷开始诊断。 “疫病无误,应该没有变异。发现得不算早,不过也还不算晚,用点好药的话治愈的可能还是很高的。”老大夫宽慰着道。 闵圣人对这样的答复并不满意:“无论用什么药,就算是抢我也给您抢回来,您必须要治好他!” “不计代价的话,只要不产生变异,基本可以保证治愈。”老大夫捋了捋胡须道。 “要快,不能慢,宁可糟蹋药材,也要以最快的速度治好他。”闵圣人目光灼灼,得了疫病也就意味着无法进行恢复,在这种时候他也不可能让希北风消耗钱之力生产,也就是说在没有治疗好之前,希北风算是进入了停工状态。 然而,这鬼地方,食物和药物一短缺,就能整个给他乱套了! ------------ 第89章 未完的测试 “最快的速度?”老大夫有些唏嘘地道:“我尽力吧,反正你这里药材是不缺的,但是最后有多快的话还得看他自身。而且,我无法保证不产生变异。根据日子来算,最近几天也许会爆发出变异的疫病。” “变异的疫病。” 希北风轻轻呢喃一声,蹙着眉毛看向茅依依道:“最近你还是离我远一点,虽然一般的财之疫病基本对平民级以上没有威胁,但是我身体上的普通疫病也有可能传给你。而且万一好死不死真的发生变异,平民级以上的人也无法抵御财之疫病。你还有事情要做,总不能在这个关头也感染了吧。” “不用你管。” 冷冰冰地说完后,茅依依望向老大夫,认真地请求道:“吴老先生,您是擎天城有名的名医,这个病人就交给您全权处理了,即便暂时放下其他的病患交由别的大夫也可以。” 吴方外身为擎天城里首屈一指的大夫,向来是不问病人出身一视同仁,只要是他出手诊治就必定全力以赴,现在要他暂时放弃其他的病人,移交给别的大夫,着实令他有点不太痛快: “老夫一生行医活人无数,分寸还是有的,不会因为某个病人而耽误别的病人,也不会因为别的病人耽误你的病人。在我眼里他们都一样,而你的这位病人,并不需要占用我全部的时间。” “您误会了,我并不是说放弃其他的病人。相反地,其他的病人同样有别的大夫接手,并且为了补偿他们,我会让人给他们用更好的药,相信效果不会打任何折扣。”茅依依连忙解释道,现在的希北风不可以有任何闪失,否则早晚要全线崩溃。 吴方外苦笑一声,道:“既然你愿意给其他人用更好的药材,那我把时间都用在这位小友身上也无妨。” “多谢了!”茅依依郑重行礼。 “无须客气。”吴方外点点头,再看向希北风的时候,脸色变得有些复杂:“受人所托自当尽责尽力,最近老夫就在你这里找个地方住好了。” “辛苦老先生了。”希北风感谢道。 吴方外微微颔首,就此在这里住下,虽然心里多少有点别扭,但是脸色却变得有些轻松,这段日子睁眼闭眼都是其他病人,现在只需要面对一个病人,不得不说也算是一种休息了。 希北风得了吴方外的针灸加药物治疗,烧当天就退了下去,只不过整个人还是病蔫蔫的,而且一想到欠下许多馒头和药材,心情就很不好。虽然这段时间市场被他打乱,价格终于又被打压了下去,但是他停个两天保准价格坐火箭似的上升。 果不其然,第二天茅依依就急急地过来问询吴方外:“吴老先生,您看他的病情什么时候能恢复?” 吴方外蹙眉,这怕不是治病,而是要催命。他是名医,但不是神医,怎么可能昨天治疗今天就立刻痊愈。 心知道有些急了,但茅依依却不得不硬着头皮道:“他还有重要的任务在身,别人无法替他完成,还请吴老先生无论如何再快一点,缺了什么尽管说,就是,就是抢的,我也要给您抢回来。” 吴方外无语地道:“他这个并不是重病,现在用的药已经够好了,再用更好的过犹不及且浪费。你再静等三四日,应该就差不多了。” “三四日?”茅依依咬了咬嘴唇道:“两天,能行吗?” “三四日已经算快的了,再快的话老夫也办不到。”吴方外相当纳闷,换了别人能四五日就好起来,直接能给他供长生牌位了,现在茅依依却还苛求他更快。 希北风尴尬地笑道:“吴老先生已经很尽心尽力了,每天都给我扎针活络,人力有时穷,就不要强求了吧。” 茅依依幽幽一叹:“三四天实在太久了,两天已经是极限,如果还不能好的话,就来不及了。” 形势已然如此严峻,希北风沉默片刻,便请吴方外先离开,同时也让茅依依去找闵圣人过来。 不久后,脸色凝重地闵圣人到了。 未等他开口,希北风先道:“让人把周围都警戒好,大小姐也去外面,这里就留我们两个人便好。” 茅依依闻言,虽然不明所以,但是照办。 转眼外围已经一片冷肃,里头也只剩下两个人,闵圣人一脸平静:“是不是想把宝物借给我。” “……” 希北风无语道:“你还真是从头到尾都不信?拜托,我完蛋了,宝物立刻就飞走。” “那你不好好养病,找我干什么?”闵圣人失望地道。 “当然是看看有没有什么转机了,只是这事情需要你合作。”希北风道:“虽然我现在无法炼化钱币恢复,但是我想了想吧,其实我还有另外一种办法恢复。” 闵圣人眼前一亮,希北风关于宝物的事情半句都没有跟他说,不过他可是隔着帐篷围观了全程,又把对方查了个底朝天,宝物的真面目没有能见识到,但到底能发挥什么作用,早就给他猜了个七七八八。 “我能快速提升的事情你是知道的。” 希北风道:“但是我能用同样的办法快速恢复这一件事,你应该还不能太确定。” 微微蹙眉,闵圣人坦诚地点点头:“确实如此。” “我的能力是将于敌人对耗掉的钱之力完全收回,并且可以额外增加百分之十,既可以用来提升上限,也可以用来进行恢复。”希北风道。 闵圣人摸着下巴道:“你之前让我找人跟你对招的时候我就猜到了,百分之十跟我的估计也是一个样子。现在跟我说这些,你的意思是?” “意思是试一试,那种特殊的恢复方式,是不是同样例外!”希北风道。 “确实有这个可能,既然本身就是打破常规,那么在得了疫病的情况下,也未必就说不能生效。”话说到最后,闵圣人的眼睛也不禁亮了起来,不过接着便是哭笑不得:“我没有多想也就算了,可你怎么不早点说这可能性?!” 希北风无奈地摊手:“拜托,我昨天都烧得迷迷糊糊了,脑子里都是泥浆,一时之间哪里能够想那么多。” 闵圣人闻言也颇感啼笑皆非,他和茅依依火烧房子一样焦急,对方又烧得迷迷糊糊,竟然没有往特殊手段多想一想,要是留心多问上一两句不就得了。 希北风摇摇头,泼了一桶冷水上去:“先别高兴太早,只是可能生效而已,我也不确定能不能生效。” 闵圣人听完后,脸色又是微微一变,事关几十万人,且可能还会波及几百万人,根本无法完全镇定平静。 吸了一口气,他稍微冷静了一下道:“我现在就去挑人过来试试。” “慢着,先别挑人。”希北风苦笑道:“试完了之后,你是不是就立刻处理掉对方?” “自然如此。”闵圣人道。 “就知道是这样。”希北风叹气道:“也不一定说非要别人,其实你也可以帮忙试试。” “我?”闵圣人蹙眉道:“你的等级太低,我一点钱之力打出去,都能直接凿穿你的防御在你体内爆炸,届时你就真的完了。” 希北风笑了笑道:“其实作用原理并非需要别人出手攻击,而是进行有效对耗就可以。我不出手,只是不想随便攻击那些他们,引起更大的误会和猜疑,所以才让他们主动攻击,令他们以为或许只是在参加一项普通的攻击试验。” 闵圣人楞了一下后道:“白死了他们。” “这个倒也未必。”希北风道:“对于友军,我可不确定直接攻击后,能不能产生效果。” “你不早点测试!”闵圣人有点烦躁。 “当初是想测试来的,结果被人打断,后面也就没有继续弄了。”希北风也很是无语,收服白眼狼之后他以考验为名进行过测试,但是却被来寻找静姐的张高武打断,不过现在想想的话,当时测试了也未必准确。 白眼狼是被他收服了,但是忠诚度不够,友好度不够,能算是友军吗?再有一点,从现在聚宝盆隐晦传出来的信息里,似乎是需要一定条件才能生效的? “服了你。”闵圣人苦笑道:“以前不测试也就算了,到了我们这里你还不测试。” “我总不能拿依依测试吧,至于你,刚认识就往你身上招呼,我是嫌宝物还不够惹人眼红?”希北风嘀咕着道:“另外,我怎么知道你会做得那么绝,后面为了永绝后患直接杀人灭口。” “来吧。”闵圣人不想说什么了,直接挺起胸膛,反正区区一个渣渣的攻击,对他来说顶多是微微发麻而已,不细细感受都能直接无视忽略。 “早就想打你了!”希北风跃跃欲试。 额头冒出黑线,闵圣人道:“打!” 砰—— 一颗小小的财气弹砸中闵圣人。 滋—— 就跟小火球撞进大海里一样。 瞬间湮灭,死得悄无声息。 “呃……”希北风颇为尴尬。 “怎么样,有效吗?能恢复吗?”闵圣人直接问道,他倒没有别的想法或者是感慨。 “无效。”希北风无奈摊手。 “这——”闵圣人攥了攥拳头,咬着牙道:“我不信,继续!” “不用了,你显然是无效了。”希北风琢磨着道:“还是得换个人,要不你去找找有没有罪大恶极的人,直接抓过来让我打死算了。” “有区别吗?”闵圣人道。 “应该有吧,可能触发条件需要敌意。”希北风看着闵圣人道:“虽然咱俩不算是什么朋友,但要说敌意的话,之前把你当情敌或许还勉强算有点,不过现在似乎没必要?” “确实没必要。”闵圣人没好气地瞥了眼他,紧接着就立刻出去找人了。 片刻后,他还没有找来人,茅依依倒是来了,焦急地问道:“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做宝物测试。”希北风笑道:“搞不懂的东西还很多,或许搞明白了后,能逆转现在的局势也说不定。” “逆转局势?”茅依依眼里不禁浮起欣喜之色,不过很快就有黯淡下去,显然还是不太看好的。 没多久后,闵圣人终于找来了人。 “死了的?”希北风打趣道。 “打晕了好办事。”闵圣人道。 差点无言以对,不过希北风也不介意这些了,只是先让隐约猜测到什么的茅依依出去外面,然后就嘿嘿地看着晕过去的家伙:“这人犯什么事情了?” “在外面猥亵幼女,被巡逻卫兵发现后抓了进来。”闵圣人道。 “三年起步,最高死刑。”希北风啧啧道:“如果能够生效的话,死刑是跑不了的,还是说要重复利用一下?” “有效的话直接一次性用完就算了。”闵圣人干脆道。 “也是,天天被攻击,人迟早得发疯。而且很难说会不会老实当肉猪,被抽了血之后要是不老实恢复也是一桩麻烦。” 希北风摸着下巴道:“反正禁闭区的人渣储备量应该很足,清理掉也算是为民除害节省口粮和药材。” “嗯。” 闵圣人激发财气,将带进来的家伙按住后道:“来吧。” “好,我来了。”希北风爆发财气,抬手就是一点钱之力。 没错,试验还是要吝啬一点,他现在无法正常恢复,要是这种特殊办法也不行的话,打出去越多他越心疼。 砰! 被抓来试验的白老鼠身体颤动了一下,不过却没有醒过来。 “不错!”希北风啧啧道。 “到底有效没?”闵圣人焦急道。 “有!”希北风轻松地笑着,不过实际上心里也是松了口气,接着便毫不犹豫地加大攻击力度,几乎是把攻击力开到了最大,一口气砸了大半身家上去。 啊—— 白老鼠的惨叫声刚刚响起,下一刻就戛然而止,却是被闵圣人捂住了嘴,只能凄凉地摆动身体,在后面的持续攻击中,渐渐走向死亡。 终于恢复到了极限,希北风看着还没有死的白老鼠,颇为纠结地道:“敲晕。” 闵圣人依言行事,直接将制住的家伙敲晕,接着便看到希北风宝物的真面目。 “馒头和药材有吧,我先生产一点,然后再抽这家伙的血。”希北风道。 “没问题。”闵圣人取出东西,接着便是眼睛不眨地看着一个个馒头蹦跶出来,一堆堆药材溢出来,感觉简直像是在做梦一样。 当晚,希北风也做了个好梦。 但奈何,第二天吴方外就宣告一个噩耗,疫病已经变异,感染人群不再限于平民级以下,别说是几个安置区的巡逻卫兵很快就要人人自危,就是他这个名医也无法确定自己不会被感染,甚至于最终迈向死亡。” ------------ 第90章 生与死 “怎么会。” 希北风心情沉重,乱子怕是要出了。 本来负责看管这里的人,负责治疗疫病的大夫们,都该是做好了一定的准备,但是疫病到底没有变异,平民级以上的人终究算是安全的。可是如今的话,所有人都有几率感染,另外三个安置区且不说,这个病患集中营几乎等同于墓地。 “尽人事而后听天命吧。” 吴方外摸完了他的脉象后道:“现在人手不太足,也该有相当分量的人去镇一下场子,老夫不能再一直待在附近了。不过你放心,你的情况很好,按时吃药的话,不出三日就能好了。” “有劳您了。” 希北风感谢道,至于留人的话确实不用,首先他确实恢复得很好,其次的话他有办法恢复钱之力,对于别人来说疫病很要命,但对于他来说有的是时间慢慢调理好身体。 吴方外颔首,收拾了药箱,便转头走出去,抬头看着万里无云的天空,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声,便离开这个充满古怪的孤岛。 对于他的离开,茅依依和闵圣人都没有阻拦,很是恭敬地目送他离开。 时间推移,傍晚已至。 轰轰轰! 骤然爆发的响声,打破了夕阳色的天空。 禁闭区内的人犹如惊弓之鸟,纷纷望向了爆发响声的方向。 轰轰隆隆的声音接连不断,仿佛从四面八方响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希北风蹙眉,响声几乎是同一时间响起来的,而且方向好像是其他三面城门。思索片刻,他的脸色骤然一变:“坑杀?” 猜到这个可能性的时候,他放下了筷子火速起身,掀开门帘走出外面,却没有看到茅依依的身影:“人呢?” 心里有些焦急,他直接飞向外面,见闵圣人还在外围戒备,才稍微平静下来道:“怎么回事,她呢?” “被我关押起来了。”闵圣人道:“你回去继续休息恢复吧,其他的事情不要管。” “不管可以,不过总得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吧。”希北风无语地道:“要不然另外三面那么大动静,谁能安心恢复钱之力。” “灭杀命令下来了,上面的人打算直接放弃,所以定好了时间齐齐动手。”闵圣人面无表情地道。 “那你呢?”希北风纳闷道,这满是病人的禁闭区,反而一点儿声响都没有,真的是太诡异了。 “我只能保这里的人一时。”闵圣人道:“如果他们能熬过去,自然会活下去,如果熬不过去,最后就直接葬身在这里好了。” 知道他的抉择后,希北风不禁有些佩服,但也不禁有些担忧:“你确定这里不会有事?” “不会有事。” 很肯定地回答后,闵圣人发现希北风并不怎么相信,不得不认真地补充道:“他们敢动手的话,我就把重病情的疫病感染者投射到城内,要死一块儿死。” 嘶―― 虽然以闵圣人舍小为大的性格来看,这话大抵是说出来吓唬别人的,但是也着实够狠的,难怪其他三个安置区都炸上天了,这里还跟一潭死水一样没有太大的动静。 不过也不是说真没有什么动静,起码大家都议论纷纷,只是由于病人居多,讨论起来的时候也是有气无力。 许多人都是在等死了,对于这种动静也就是听个响儿,担心家人自是不可避免,但要真说多么担心的还是值得商榷。很多人被摧残得都快麻木了,家人两个字在心里早成了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概念。 最轻松的还是那些孤家寡人,看样子反倒找到点乐趣,幸灾乐祸地看着某些惴惴不安的人。 本想着柳暗花明又一村,谁也没想到前脚敢跨过鬼门关,后面又要碰上大灾难,快把病治好了的人很想哭,而哭的人也大有人在。 “贼老天啊!” 有人无力地吼了吼,其他地方动静那么大,不用想都知道一片大乱了。 “怎么办!” 基本可以说治愈了的李清夏,此刻小脸沉沉地听着外面的声响,只想着宁可跟之前一个样,虽然不确定自己的病什么时候好,但至少也没有得到家人进来的消息,起码他们还是安全,哪像现在治好了也完全开心不起来。 “爹,娘!” 房骏很想抬起手抓一抓什么都没有的天空,但是他已经没有气力了,吐出这两个字后,生机便断绝了。 死亡信息第一时间报告上去了,没过多久就传到了崔管事手里,只不过房骏的生死现在对他来说已经没有意义了。 崔管事虽然藏着点报复房鹤轩的心思,但主要还是想以房骏为人质尽量钳制对方,免得没什么事情就给他捣乱,只是如今的话不乱也乱了。茅依依没有回来坐镇,他一个老管家虽然有点威信但还镇不住所有的人。 “呵呵,您老脸这么黑干嘛?” 周轻干笑着道,身为都察院派来第三安置区的代表,坑杀灾民的事情他第一时间就知晓了,也一直在等着茅依依回来决策,但是茅依依始终没有回来。 结果的话,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第三安置区,崔管事能管到的人还在保护灾民,而上面派来的人正在与之对峙,并出手轰杀成片成片的灾民。 崔管事看着那一幕幕惨景,老眼已然泛起了泪光。 周轻悻悻地走开一点儿,本来他是想玩一出拖刀计,把上面的人拖着,一直拖到茅依依回来的再说,结果冯景德那混账把事情都告诉了上头来的人,最终准时地开始了灭杀计划,还要他背这个黑锅,简直是混账! 瞧着他走过来,冯景德也是有些不好意思:“抱歉了,周公子。” “抱歉了?” 周轻恨得牙痒痒:“之前你瞒着我联系了我表哥蔡明知,在禁闭区搞出来的动静也不小,我就当你想发达想疯了。现在我让你守着秘密,起码拖一拖等依依回来再让她决定,你倒好,转头就把我给卖了。死那么多的人,你这心倒是真狠!” 冯景德干笑道:“现在依依小姐也没有回来,这说明我的决断还是很正确的。”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心思?” 周轻冷笑道:“两边的人发生了冲突,你就可以狠狠地告上一状,责任人自然是依依,顺着就能扯上城主,刚好能让你在我舅舅面前再捞上一功。” “您居首功。”冯景德拱手笑道。 “狗屁的首功!”周轻眉毛直跳:“你这么做,我以后还怎么在依依面前混?” “夫妻床头吵床尾合,您以后慢慢解释就可以了。”冯景德道:“强扭的瓜甜不甜,咱们也得吃了才知道。” “哼!”周轻转过头,看着四处烽烟将夕阳的天空染得愈加地红,不禁叹了一声道:“要不是这样,你以为我能说你两句就完?” 冯景德微微松了一口气,周轻是不敢为灾民争取生机的,尤其茅依依不在的时候更加不敢,那么站到一边旁观就是定局了。 中间的事情他怎么搞其实都不是大问题。 时间到了,茅依依没到,上面下来的人顶多是犹豫一下,最后还是要两面开打的。 时间到了,茅依依到了,上面下来的人估计还是两面开打。 也就是说,事实上,他在这儿上蹿下跳的,对于结果完全没有任何影响。 唯一不同的是,先漏了茅依依不在这儿,并且久传不到的消息,他也算是稍微表现了一下给都察院总督看。最不好受的是打算隐瞒不报的周轻,不过人家到底是一家人,事后顶多是训斥其险些贻误战机耽误大事,打一棒子长长记性。否则周轻也没有这么好说话,光是给脸色他看而已。 对于这种太子党,冯景德是相当头疼的,还好这一个到底算是靠谱了许多,作为临时搭档而言尽管给他添了不少麻烦,但最后结果功德圆满,大家没有闹翻,能挤出个笑脸交差就行。 与他们各有小心思不同,禁闭区的两个都察院代表却很齐心,在灭杀计划这件事情上并没有什么争议。 蔡明知身为都察院总督的儿子,接到灭杀计划通知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欣喜不已,终于可以宣告城主的努力最终失败了! 但是接着却又有点复杂,灭杀计划针对的不是一两个人,而是整整八十万人,最后能侥幸存活的恐怕没有多少人,能把四面城门外铺满尸体。 时经赋听到这决定的时候,手也是有点微微发抖,他们两个黑心策划过放火烧禁闭区,但当时禁闭区不过几万人而已,且他们烧的只是接近希北风的那部分,其他地方则是虚张声势放了点,别看动静闹得挺大,但实际上不会死太多人。 而就算死了吧,全都是能关禁闭区的混蛋,死了也活该! 但是现在的话,八十万人不分好坏,想要全部都坑杀掉,就有点让人脊背冒出冷汗了。 他们两个在这方面并没有真正站队,从始至终都是以一副局外人的身份,全程围观了上面派下来的人跟闵圣人之间的争吵,半句多余的话都没有插。 最后闵圣人胜出,他们也没有什么意见,这里面的人多数早晚都要死的,总不会追着跑到擎天城里去吧,只要不再出去外面祸害别人,当成一处死地也就行了。 于是乎,禁闭区也即是隔离区,吵得很凶但结果大家都能妥协,反而是最为平静的一块儿地方。 置身其中,听着其他地方传来的动静,蔡明知不禁叹息道:“这都是命,怪不得谁。” “正是如此。”时经赋也是一叹,接着就望向另外几个方向,只是让他奇怪的是,怎么感觉战斗力最弱的第三安置区,动静好像反而好像是最大的。 轰轰轰! 趁着崔管事的人跟另外一帮人缠斗大骂的时候,房鹤轩带着一帮人朝着外面冲击,其后除了三十几个大家族的人外,也有许许多多临时加入的人。 “骏儿……” 房鹤轩一边往外冲,一边还念叨着他最出色儿子的名字,老眼带着点点的泪光,可恨崔管事把人给带走了,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以后还能再相见吗? 砰! 一道光芒砸落。 “家主……” 有人惊呼,不过声音很快被湮没,个人的死亡在这里已经不算是事情了,领头的人死了,众人自然寻找另一个领头的,等另一个领头的人死了,就再寻找下一个领头的,如此而已。 除了少数人没有盲目随大流外,别人的都是看着哪里人多就往哪里凑,好像很有安全感的样子,但殊不知却是最大的目标。 作为少数人中的一员,柳元洲带着武馆弟子往人少的地方躲,他相信继续熬下去的话总会有活路。 他以前的冤家对头叶乾及弟子娄皓日和储睿,则是另外一种命运,占了希北风的光,早早地就被接到了管理区躲着。 尽管可以保命,但娄皓日却还是面沉如水。他在担心她的妹妹,之前传来的消息是好转,但现在呢?今天的消息没有来啊!难道是早就知道了会发生这种事情?到底怎么回事啊,谁能给他一个答案?兵荒马乱的,不会出什么事吧? “老天保佑。” 北风帮的一帮混蛋地痞无赖一个个都激动得想要落泪:“要不是有帮主,咱们现在就跟外面人一样了!” “帮主万岁!”白眼狼含着泪激动地道。 “誓死效忠帮主!”黑胡子呼喊道。 “誓死效忠帮主……”雷猴纳闷地领着一帮人喊着,虽然帮主不在这儿,但是表现得机会让人抢了终归是蛋疼的。 管理区的人像看傻子一样看过来,但北风帮的人却还是一点儿都不觉得害臊,反而有种莫名的荣誉和骄傲,看的其他人愈发地无语。 李婶瞧着这帮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望向禁闭区的方向觉得还算安静,便也松了一口气下来。他们一家人在这里都被希北风照顾到,更何况和希北风一样在禁闭区里待着养病的小儿子李清夏,想必是出不了什么事情的。 再说了,最近沈谅带回来的消息里,总是有某某死亡的消息,但是关于李清夏的却是就快要治愈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只可惜了沈谅,好人却没有好福气,前天也染了疫病,脸色发白,还忍着病到外面,远远地给他们看个安心,倒真是让许多人惭愧得无地自容,只能供了长生牌位,给这位活菩萨祈福。 “放我出去!” 他们心中的活菩萨沈谅,此刻就像是发疯一样,死活想要走出禁闭区。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okdytt ------------ 第91章 活人 “别吵了。” 不知多久后,希北风来到囚笼外面,有气无力地说了这么一句。 沈谅停止了喧哗,渐渐地平静下来,抬头看着天空上愈发猛烈的火色,无力地坐了回去:“死了吗?都死了吗?” 希北风叹息道:“别人不清楚,但是你的家人,保证安然无恙。” “我没问他们。” 沈谅望着他,一字一句地道:“我问的是那些人,那些无路可逃的人。” “第三安置区还好,十不存一,另外两个安置区的话,大概百不存一,至于咱们这个禁闭区,目前平平安安。”希北风道。 “平平安安?” 沈谅嗤道:“就现在这个条件,染了病的人又能活下来几个?” “至少你我活下来了。”希北风道:“你的病吴大夫看过,确定不是变异的,药材和食物方面不是问题,只要你安心养病,过几天就好了。” 沉默片刻,沈谅却是道:“你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静静地看着而已。”希北风无奈笑道:“你总不能奢求我能力挽狂澜,救百姓于危难吧?” “但你至少该尝试一下,或许能多救下几个人。”沈谅话里并没有太多责备的意思,只是多少有点不满。 希北风无奈地摊手道:“你以为我有多大面子,我可不想跟你一样,被人关在囚笼里当成宠物一样饲养。” 沈谅眉毛跳了跳,咬咬牙道:“薄情寡义!” “行,您仁义,您都仁义到囚笼里了,这样的仁义我可不要。” 希北风啧啧道:“太狼狈了点,也太丢人了点。” “你是专程过来气我的?”沈谅哼道。 “就是有点瘆得慌,想找个人聊聊天罢了,谁知道你那么不识趣,哪壶不开提哪壶。”希北风说着话就有点起鸡皮疙瘩,只觉得天上地下一股股寒气袭来,心里好像有许多鬼在徘徊游荡,周围也有许多鬼在哭喊索命。 “哈哈哈……” 沈谅忽然哈哈大笑,良久后才疲累地松了一口气:“行的正坐得直,半夜没有鬼来敲门,像你这种人就活该心虚。等你老了,别午夜梦回,再后悔今天的不作为便好!” “说的你很高尚的样子?”希北风眉毛直跳:“你敢说你想出去救人,没有一丁点儿沽名钓誉的想法。” “什么叫沽名钓誉,那本该是我应得的!”沈谅哼道:“我心唯有明月可鉴!” “行,无话可说了。” 希北风摇摇头道:“待会别再吵吵了,该死的都死了,不该死的也死了,不该活的还继续活着,你要是有劲的话不如留着吊唁。” “吊唁?”沈谅怒道:“那火烧了多久?骨头都烧在了一起,怎么吊唁?” “不然呢?”希北风无奈摊手:“你总不能指望那些刽子手,一个个地帮你掩埋顺便立碑写传吧?能有个地方掩埋就不错了,总好过暴尸荒野,给禽兽们啃了去。那样剩下的活人还不得彻底崩溃。” “冷血!”沈谅骂的是那些人,但骂的也有希北风。 “无情。” 懒懒地给多加了俩字,希北风掉头就走开了,要不是闵圣人让他过来安抚,不想让沈谅激动过头气得伤身耽误病情,他才不来触这个霉头。 搞定了这一位之后,他已经身心俱疲,但不得不接着探访下一位。 茅依依倒是冷静很多,就是双目无神看天空,不吃不喝不说话而已。 “她就交给你了。”闵圣人无奈地说完后,就丢下两人匆匆离开,今晚的事情还没有完,对他来说麻烦在后头。 希北风搬了只凳子,看着同样在囚笼之内的茅依依道:“何苦呢,吃点东西吧,晚餐都还没吃吧?也怪那帮混蛋,杀人不挑着个合适的时间,偏偏在人吃饭的时候杀,这不是给我们找不痛苦,特意想恶心死我们吗?” “你、说、恶、心?”茅依依一字一句地道。 总算刺激对方开口,也不枉他当这个恶人,不过这话却是不好接了,希北风只能无奈摊手道:“想让你说两句话真难。” “想让我说两句话,就能够这么说吗?”茅依依怒气腾腾道:“向他们道歉!” “死人不需要活人的道歉,活人才需要活人的道歉。”希北风无奈道。 “我要你向他们道歉!”茅依依坚持道。 “好,我向所有被杀的无辜生灵道歉。” 希北风望着天空道:“我不该侮辱你们的,以后每逢扫墓我都会给你们烧一把纸钱,虽然不多但也是一份心意,你们可千万不要来找我啊!” 茅依依听着他的“道歉”,眼里怒火愈盛:“你这是什么态度。” “只是模仿了一下动手杀人的人而已。” 希北风唏嘘道:“不过说真的我无法理解,你在这里跟自己较什么劲。真正的刽子手们可是待在擎天城里,手不沾血眼不见杀生,安安稳稳地睡着,指不定明天还摆庆功宴。对了,估摸着还要问一下闵圣人的罪。” “他?”茅依依蹙眉。 “他拦着你也是为你好,你去了顶多是看着别人杀人,做不了什么事情的。”希北风苦笑道:“现在还能剩下这么些个人,全靠他摆出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顶住了擎天城的压力。人现在正一个头两个大呢,你就别再给他添乱子了。” “怎么回事?”茅依依不解道。 无语地摇摇头,希北风便娓娓道来,心里却直吐槽闵圣人真特么够装的,什么事情都不说,还得他来说。 听完前因后果之后,茅依依脸色有些难看,她却是错怪了闵圣人不作为,不仅这里存活下来的人要感谢他,就是三个安置区里能活着的人,都要感谢闵圣人。所以虽然她还是恼怒对方囚禁自己,但是也理解了。 感觉像是在给情敌送助攻,希北风真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 片刻后,茅依依叹道:“人死了之后还会去哪里呢?” “像这么有意义的问题,一般我先考虑一下这个问题到底成不成立。首先,人死了之后,还存在吗?尽管他无法向我们宣告他的存在,但考虑到他也没有宣告他的不存在,所以对于到底会否有某些存在的存在,我暂时保留意见。” 说完了绕口令之后,希北风道: “那么,在不确定人到底死后还存不存在的情况下,去猜测人死后会去哪里,其实不叫猜测,而叫妄想。当然我也不排除你瞎猫碰上死耗子,真猜对了的可能性,但是显然这种可能性小于等于零。” “然后呢?”茅依依无所谓地问道。 “然后,我建议你还是放弃这种无聊得事情,尽管他听起来好像很有意义的样子,又或者是能给你虚妄的希望。至少,我们想象,人活着不快乐,但死了还有个快乐的地方。嗯,听听倒是挺完美的。” 希北风耸耸肩膀道:“如果世界真的能跟人想象的一样完美,那么活着就不会不快乐了,然而事实并不是如此。” “所以,你说了一大堆,就是来让我不开心的?”茅依依气得有点牙痒痒。 “我只是想跟你说,人死了就是死了。” 希北风认真道:“子曾经曰过,未知生,焉知死?子也曾经曰过,未能事人,焉能事鬼?” 细细品味了一下,茅依依也觉得自己浅薄了,不禁问道:“哪个子说的,我怎么没有听过。” “一个死了两千五百年的人,一个活了两千五百年的人,一个出生于五千年历史中间点的人!” 希北风有些激动地道:“他不止生于历史之中,也活在现在,更会活到未来。许多人对他嗤之以鼻,但可笑的是,这些人却不知道那个人到底在两千五百年前都说了些什么。只抓着几句限于时代的话语就拼命攻讦,却不知道那个人又说出多少跨越时代的话语。自以为是地批评对方,却不知道很可能自己说出来批评对方的话,早就在两千五百年前被人家给说烂了。那些人,终将被历史遗忘,唯有那个人会被铭记!” “看来你那个地方的人真是够愚昧的。”茅依依不解地感慨道。 一竿子被人打倒,希北风也不禁满头黑线,不过想着不跟人计较,就只好忍了过去,免得再招惹这祖宗生气。 此时,闵圣人突然来了,见茅依依脸色好很多,还跟希北风聊着天,眼里不禁柔和了一点,但转头再看着希北风就又有点烦躁:“娄皓月病危了,你去看看吧。” “什么?” 希北风有些难以置信:“我记得你上次的消息是,她服用了那些珍惜药材后,开始有了好转才对的。” “变异。”闵圣人道:“没办法的事情,很多人都是这个样子,明明已经有好转的迹象,只要再坚持几日就能恢复,但是突然变异了,钱之力消散的速度也会加快,身体或许还能再扛几天,但是钱之力不够了就是不够了,没有任何办法可以解决。” “用药啊,用最好的药。”希北风蹙着眉道:“你知道的,我现在根本不怕疫病,所以如果你还有保留给我用的,就直接拿出来给她用好了。” “没了。”闵圣人无奈道:“我说过就只有那一份,现在还想要再搞一份的话,得去擎天城里面求人。但你也知道,我现在一进去,别说求人找药了,恐怕第一时间……” 说着说着,他也觉得好像说漏了什么,直接就闭上了嘴巴停下来。 “我都知道了,对不起。”茅依依抱歉地道。 闵圣人瞥了眼大嘴巴的希北风,随后摇摇头道:“没关系。” 希北风十分头大,想了想现在的情况,闵圣人过来就是来下病危通知单的,心下当即也就接受了,只问了一句:“有没有想办法通知他的家人。” “她拜托我找到她的哥哥妥善安置。”闵圣人道:“但是却说即便短时间内找到,也没必要带过来。” “明白了。” 希北风点点头,便转头飞离,到达娄皓月的单人帐篷外面后,抬起手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掀开门帘走了进去,这时候除了他还能有谁送对方一程的? 躺在床上的娄皓月脸有点发白,但是眼睛还算有神,并不是那种病重到意识模糊的人。然而这种清醒或许更加残酷,眼睁睁地看着钱之力消散却无能为力,眼睁睁地看着生命如沙漏一般流逝,死亡从未如此具体与明确。 “没有想到,最后来送我的人是你。”娄皓月近乎自嘲地道。 “你哥哥我会让人帮忙找到,以后有什么能照顾的地方也会尽量照顾到。”希北风来到床边坐下,硬着头皮说道。 “嗯。”娄皓月微微点头,她明知道外面的大动静,却不想去承认,没有继续纠缠,而是笑着道:“你不怕被我传染了?” “我的病基本快好了,应该不会被传染到。”希北风道。 “是吗?” 看了看镇定地希北风,娄皓月有些羡慕地道:“我总怀疑你身上有古怪的地方,或许正是那些东西才让你这么平静,或者说有恃无恐。” 怔了一下,希北风干笑道:“或许吧。” “果然。”娄皓月摇摇头,挣扎着想坐起来,不过却很费力。 稍微扶了她一把,希北风心里忽然飘过两个字,好轻。 “谢谢。”娄皓月半躺着,呼吸有点儿急促,不过却好像更舒服了一些。贪婪地多吸了几口气后,她发白的脸颊泛起一抹嫣红,显得异样地好看。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她自顾自地笑了笑,引得希北风一阵狐疑后,才略显调皮地问道:“怎么样,临死前没有变丑吧?” “比平时漂亮,因为没有像以前一样张牙舞爪,整个人看起来柔和了很多。”希北风很坦承地道。 “现在有没有可惜?”娄皓月心情好像还很不错。 “可惜什么?可惜没有追你?”希北风非常直接:“这个还真没有,像你这种祖宗,你哥才供得起……” “哼!”娄皓月轻哼一声,不过却没有否定,反而幽幽一叹道:“我死了,也就只有他会惦记我吧?你呢?会不会偶尔想起我?会不会后悔以前对我的态度那么恶劣?” 希北风沉吟片刻:“不会。” 楞了一下,娄皓月无奈地道:“说两句好话都不会,活该你没女孩子喜欢。” 希北风满头黑线:“诚实是我最大的优点,我不想说好话哄你,免得你更加留恋这个地方。” “有点狠心。” 娄皓月叹了一声:“不过,也稍微有点温柔。” 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希北风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他跟对方的关系,其实怎么说都有点古怪,朋友算不上,要说对头恐怕也不能算,勉强的定义是熟人吧? 一时无话,短暂的沉默让帐篷内的气氛颇为尴尬。 片刻后,娄皓月抿了抿嘴唇,咬着牙道:“凑过来一点,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秘密?”希北风有些犹豫,这临死前说出的秘密,一般都不是好秘密,不过最后他还是点点头凑了过去。 “秘密就是……”娄皓月话说到一半。 忽然,门帘哗啦一声被掀起,茅依依快步走了进来。 希北风下意识地就要转头。 然而,下一刻,嘴唇一片清凉。 两辈子的初吻没了! 眼睛睁到了最大,茅依依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脸颊突然间飘起一抹红晕,愤愤然地转身快步走出。 唇分。 扑哧! 娄皓月没心没肺地笑着。看深夜福利电影,请关注微信公众号:okdytt ------------ 第92章 轻轻地亲亲 呆呆地看着娄皓月片刻,希北风嘴唇动了动,本想骂两句发疯了,但看她笑得实在开心,只能幽幽一叹就此作罢。然而,唇上残留的触感,以及少女的气息,却好像深深地烙印在他心上,些许的旖旎让他心旌摇曳。 痛快地笑了一会儿,娄皓月直到快喘不过气,才不得不缓缓停下来,苍白的脸上一抹红晕犹若夕阳之色,异常地动人。只是那其中,一种悲伤之意,若隐若现若有若无,一种死亡的阴影,始终挥之不去。 也许是再次回到了现实当中,走到生命尽头的她,忽然又沉默下去,刚刚的笑容恍若昙花一现。 “不开心?” 希北风无奈地笑了笑:“要不,再让你亲一下?” 娄皓月脸上一红,眸光若水般荡漾:“想得美!” “偷偷亲我的是你好吧,现在吃干抹净就不认账了?”希北风调侃地说道,表面淡定但其实脸还在发热,让他调戏一下小姑娘没有问题,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调戏,怎么样都令人羞臊不堪啊。 “哼!”娄皓月不说话。 “我还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话刚说出口,希北风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实在是有点恬不知耻了。 “臭美。”娄皓月脸上发热:“我怎么可能看上你!” “那你亲我干什么?”希北风无语地道:“总该不会是特意坏我名声吧?不过你也算不到她会来才对。而且你先前说有秘密告诉我,其实就是骗我靠近一点,可见是早有预谋,跟她没有什么关系。” “我就是想试试亲――” 娄皓月说到这儿差点说不下去,最后哼着道:“亲亲是什么感觉!” “……” 希北风无言以对,虽然这个解释并不太合理,但是考虑到两个人的关系,好像也就这个解释比较合理了。 “白让你占便宜了!”娄皓月咬着牙哼了一声,嘴角却是微微翘起。 “那是我初吻好不好,白让你拿了。” 希北风捧起她的脸颊:“还回来!” “嗯?――” 娄皓月只觉唇上一片火热,下意识地就张开嘴。 “嗯――” 有些受惊的她伸出双手抵着,很想挣开,但却毫无效果,只能任由那温热的触感肆意逗弄。 砰砰砰。 心跳渐渐加速。 蓦然。 唇分。 娄皓月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这才叫亲亲好吗!”希北风一本正经地道。 楞了一下,娄皓月差点被气得吐血,恨恨地咬了咬嘴唇:“为什么你会这么熟练!” 希北风认真回答道:“一般能说出这话的女生,我觉得她应该也很熟练!” “再来!”娄皓月咬着嘴唇道。 “哈?”希北风有些懵。 紧接着,便是被拽了过去,嘴唇一片清凉。 下意识地张开嘴,却没有主动进攻,而是任由娄皓月如小儿蹒跚学步般慢慢地尝试。 良久,唇分。 “学会了吗?”希北风好笑地道。 “你肯定试过!”娄皓月只能得出这个结论! “我向你保证没有。”希北风认真地回答后,捧起她的脸颊道:“再来?” “嗯。”娄皓月应道。 帐篷内,又是一阵旖旎的声音。 站在外面的茅依依呼吸愈加急促,抬起手就想把这破帐篷给拆了,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冲动。只是心中莫名的烦躁,让她根本无法再继续待下去,抬起脚便快步走离这里。 然而。 走出了十几步后,她就又急急地返身走回,继续站在外面纠结。脸颊上的红晕愈加明显,她时不时地咬牙咬唇,甚至于还舔了舔嘴唇,眼里有种异样的情愫在躁动。 可恶的混蛋!别人都要死了,你还想着占人家便宜! 你个色迷心窍的臭流氓! 以后都不要让我再见到你了! 不断地在心里臭骂对方,茅依依的心情却始终无法平静,下意识地重拾回幼儿的习惯,葱葱玉指伸入小嘴含着,恨不得现在能咬死那个混蛋! 完全不知道一切动静都落在茅依依耳朵里,希北风和娄皓月还在继续缠绵,许久之后觉得快喘不过气了才分开。 “服了你。”希北风扶着额道,越是这样的亲密接触,越让他的心情乱糟糟。 “彼此彼此。”娄皓月调皮笑道:“还来吗?” “来。” 希北风再次低下头。 “嗯――” 不知道多少次之后,娄皓月终于没力气折腾了。 “满足了吗?”希北风轻轻问道。 “嗯。”娄皓月嘴角微微翘起,合上眼睛的时候,挂在眼角的一滴晶莹泪珠缓缓垂落,落在希北风的心里。 “你满足了,我还没满足呢。” 轻轻地亲了一下她的额头,希北风抬起头的时候,蓦然发现自己好像也流泪了。 叮! 一道或许根本不存在的声音响起,久久无法动摇的瓶颈终于突破,他终于领悟仗义疏财技能,同时聚宝盆开启新功能,优化复制的物品,令其比初始样本再上一层楼。 “为什么不早点呢!” 希北风的心里充满了愤怒,但这怒火最终也只能焚烧自己。 能领悟仗义疏财,或许是因为刚才他真正产生了为别人付出的冲动。不是因为亏欠了别人什么东西想补偿,而是简简单单地想为一个人做点事情。 然而,他永远都无法办到了。 “可恶!” 压抑不住心情的他,不禁抬起头怒吼了一声。 此时,外面的茅依依心里一痛,放下含着的手指,怔怔地待在外面许久,不敢进去也不想离开。 个人的生死,在这个炼狱里,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 无论死的是谁,也改变不了这是个炼狱的事实,唯一能庆幸的,或许是得了疫病的人,死亡的时候不会再受到窒息的折磨,毕竟他们最后的一点钱之力,是慢慢地消散的,而不是瞬间消失。 夜晚,黑黑沉沉。 数十万人死去后化成的焰火,依旧无法将黑夜照亮,反而那冲天的火光,让这里看起来来更令人恐惧。 身在擎天城内的许多人惶惶不安,也意识到了外面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数十万条生命啊,就在他们近在咫尺的地方消逝,这让很多人都无法再安睡下去,担心有人冲进来是其一,心虚则是其二。 会否有厉鬼来索命? 会否有活人来索命? 会否有一天,他们也是其中的一员。 此刻的他们只是局外人,尽管他们被四面城门外的数十万亡魂所包围,但他们确实局外人。围着他们的数十万人才是局内人。至于那些平民级以上,侥幸获得进城的十数万人,则是既在局中又在局外,徘徊不定全看选择。 今夜,他们与亲人阴阳相隔,明天,他们还得继续活下去。 但今夜,终究是属于死人的一夜。 “浩儿啊,爹没能带你进来,爹不配给你当爹!” “夫君,你还活着吗?” “娘,娘……” “我的妻,你死得好冤啊!” “爹阿――” 许多道哭泣声在城内响起,有的人还在期盼着亲人能幸存,有的人则是悲观地认定了亲人已死,但无论如何那凝成海浪的哭声,都能把毫不相关的人哭得心慌难受。 城内,巡逻卫兵四处出没,只为防范有人异动。 果不其然,有人想冲出城外去。 只是,早有防备的擎天城高层,已然妥善地设好了天罗地网,最终所有企图找事情的人统统都被灭杀,成为外面数十万人的殉葬品。 天亮了,空气中仿佛弥漫着尸骨的气味。 尽管白天很晴朗,但所有人都觉得很阴森,仿佛是阴天一般。 有人想逃离了,不想待着这个四面都是冤魂的地方。 不过,擎天城高层还在清理手尾,迅速把其他三面幸存的人都赶到了禁闭区那边,然后慢悠悠地将焚毁的尸骨帐篷和各种遗物掩埋,花了十天的时间才勉强把外面整理了一遍。 期间,城内有少数的人已然崩溃,或许是因为亲人死在外面,也或许是因为冤魂太多,平时里又做了不少亏心事,夜夜不得安眠,总听见外面有惨叫之声。刚刚睡下就有被惊醒,如是往复常常白日里打瞌睡,晚上反而清醒。但这种时候,越清醒就越害怕,就连往日最喜欢的莺歌燕舞都无法继续。 禁闭区的人渐渐少了起来,尽管饭菜变得丰盛许多,药材也都是越来越好,但是死的人却越来越多。每天集体病房里,要么是左边的人被扛走了,要么是右边的人被扛走了,要么是自己被扛走了,尽管那个时候自己已经没有感觉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静姐唏嘘地望着远处的病患区,摇了摇头就回帐篷里继续喂奶。 李婶一家在外头晒着太阳,虽然算不上有说有笑,但是起码眼里都有着幸福之意,一家子八口全都幸免于难,尤其李清夏大难不死,这都多亏了希北风。尽管现在还是被软禁着,但他们相信早晚有一天会解禁。 北风帮的人就在邻近,摩拳擦掌有事没事就开练,经常有呼喊声传出倒是给这儿增加了点生气,只不过他们的帮主希北风经常不出现,要是出现也是没精打采地扫了一眼就离开,这让他们一颗想表现得心愈加火热。 因为,他们觉得,自己等人似乎就要被抛弃一样。 崔管事从这儿经过,没好气地瞥了眼一帮游手好闲的人,嘴唇蠕动想骂两句吧,又觉得大家这样没什么不好。于是他就又急匆匆地赶往病患区,如今相比之前来说工作量是减少了,但是他的心里却总也无法欢快起来。 望着他离开,叶乾转头继续调教储睿和李长桦,娄皓月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自然也没有瞒娄皓日,只是那样一来就又废了一个弟子,只剩下储睿这个满嘴大话的半吊子和资质确实相对比较普通一些的李长桦。 “哎――” 打完一套拳法,停下来的李长桦不禁叹了一声,望着那间散发着死寂气息的帐篷颇为纠结,自从知道娄皓月死了之后,娄皓日就把自己关在帐篷里,任谁劝都不出来,躺在床上跟个死人一样。 幸好,每天送饭的时候,对方虽然不太愿意吃,但还是吃了几口,只不过吃着吃着就一个劲地流泪,嘴里总念叨着“对不起”,听得他每每都想跟着一起落泪,还真的没忍住就陪着哭了几次。 如今想来,他也不免唏嘘,宁愿再被娄皓月鄙视几句,也不想现在这个样子…… 沈谅已经恢复了,被人好酒好菜地伺候着,而这伺候他的人自然是家里的一帮人。以往嫌弃他到外面惹是生非给家里添麻烦的叔伯婶娘,这次都好声好气地使劲惯着他。尤其众人看着原本比他们还要有实力,现在却相当落魄的房家及赵钱孙李四家乃至于柳家武馆,心里那叫一个幸灾乐祸,直说好人有好报,做了那么多好事,总算得来造化了,以后还要继续做善事! 对于他们的变化,沈谅除了苦笑还能做什么,别听他们现在这么说,等到了擎天城里面,他还跟往常一个样子的话,恐怕还是要被他们指摘。 相比于他还能为这种事情烦恼,其他的大家族此刻都是一片愁云惨雾。 房家的话,主脉损失殆尽,家主房鹤轩,嫡子房骏身亡。 房骏的师父,柳元洲还活着,子弟损伤惨重,眼里也没有往日的阴鸷,反而多了一抹柔和。 赵家家主赵浩博早就让崔管事一掌毙了,内部也已经过一轮洗牌,再碰上这么回大清洗,恐怕是无力再回复往日辉煌。其他钱家,孙家,李家,虽然家主还保得住,不过下面的人死伤惨重,元气大伤是不用说的。 “形势一片大好啊。” 冯景德畅快地笑了笑,接着便与周轻一块儿离开这个令人烦躁的地方,如今擎天城内已经正式确定意见,都察院翻身上位,城主副城主下台,彼此易地而处,虽然没有彻底搞垮城主,但基本上来说一二代之内,是不可能再有什么变化的。 同样离开的还有蔡明知和时经赋两人,以及其他派驻在外面的都察院之人,剩下的这个烂摊子他们已经没有必要再监察下去了,反正黑锅由城主背了,屁股自然也由城主,不对,是现任都察院总督负责擦了。 他们的离开,对于禁闭区并没有影响,一切都在正常运行着,吴方外等大夫也在忙碌着,得了疫病的人会慢慢地减少,要么是治愈了,要么是死了。一切都会烟消云散,唯有伤痕留在人的心头,渐渐被人遗忘。 两个月后,禁闭区解禁,城门开启。 ------------ 第93章 庆生 擎天城,东城区,北风药店。 啪! 一只苍蝇殒命。 啪! 又一只苍蝇殒命。 啪! 这就是希北风现在的日子。 进城已经十天,他拍了五天的苍蝇,至于前面五天的话,还没有这个药店。 也就是说,开业至今,他基本就没有生意。 原因主要有三。 其一,叶家武馆也在这条街上,医武不分家,叶乾老爷子又是久负盛名的人,原本从云烟城过来的人都很认他这块牌子。 其二,北风帮的名声难听了点,希北风当初率先镇压暴乱,确实残杀了不少无辜的人,到如今还时不时有人想上门找事。只不过城内巡逻卫兵暂时还在严密巡逻,没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找茬,再加上他北风帮正在扩展,寻常人也不敢来惹是生非。 其三,门口很臭。臭的原因是有个邋遢酒鬼,不知道多少天没有洗过澡,每天喝了吐吐了喝浑身都是秽物,能不臭还真是奇了怪! “版猪!” 捏着鼻子的白眼狼含混地喊了一声,跑进来后迅速对着一大堆中药猛吸气,缓解了想呕吐的症状后才无奈地道:“您就不想好好安置一下娄公子?虽然他是臭了点,但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兄弟几个立刻扛着他去洗刷个干干净净,保证一出街就迷倒成片的少男少女!” 希北风满头黑线:“别动他,放在门口就好。” “是……” 白眼狼相当幽怨,心说您受得了,也得考虑下每天往这里跑的兄弟们吧,再不行好歹也得考虑下顾客吧。 “别嫌弃人家,他堵在门口,我反而清心很多。”希北风无奈道:“你没看开业第一天,借着买药想来生事的人也不少么,第二天过来的时候都捏着鼻子往后退。” “叶乾老爷子不是帮您给压了下去吗?”白眼狼无所谓地道:“而且,他们真敢弄点事情,外面一大帮兄弟一人一点钱之力打死丫的!” 希北风无语道:“你扩张的时候注意点,别什么垃圾都往帮里整,搞得咱们北风帮像是垃圾堆一样。” “怎么能是垃圾呢,现在咱们帮里的主战力都是穷人级了,可全都是慕您杀伐果断的名头而来,保证没有一个是怂货!” 白眼狼高兴地道,脸上充满自豪之色,当初那些人还觉得帮主的名头被人夸大了,结果愣是一个个被显然心情不怎么好的帮主暴打了一顿。现在的话,脾气可是好了很多,对他都是毕恭毕敬,表现得相当温驯,除了放出去的时候像条疯狗就是…… 想起快速发展中的北风帮,希北风相当纠结,连带着语气也有点不耐烦:“该拿药拿药,拿完了就走。” “是!” 白眼狼直接往后面仓库走去,开开心心地乱抓药,小帮小派争斗抢夺地盘,总免不了伤筋动骨,虽然遇到大事能请希北风去镇场子,但是一般的情况下他们都是选择自己扛下来,动不动就找帮主也显得他们太没用了。 不过,打完之后,去请叶乾治疗,虽然开药方什么的可以免费,但是耐不住现在的药材依旧很贵阿。而且平时他们也需要锤炼筋骨,更缺不了各种药物,所幸帮主神通广大也不缺钱,开了一家药店基本卖不出去,等于是留给兄弟们败的。拿了过去给叶乾的徒子徒孙配药的时候,一个个地啧啧称叹,糟蹋好药材…… 这顿时让他们倍儿涨面子,帮主真心实意,待兄弟们不薄啊!有如此帮主,还不使劲地开拓北风帮?这药好意思吃下去吗?! 如果知道他们是这想法,可能希北风要考虑一下,是不是把药都换成次品。 瞧着白眼狼装了一储物戒指药材离开,希北风摇摇头就从一边拿起画板,用蹩脚的画技继续画一个少女。 酒醒的娄皓日朝里面看了一下,希北风画的东西他有看过,但是完全无法欣赏,五官和身材比例完全不对劲,而且服装还很古怪,反正就是一个奇字。不过他可不关心这东西,而是惯例地吼了一声:“酒!” 又听到那个字,希北风不禁微微蹙眉。瞧了瞧画里的少女,他不禁幽幽一叹,起身就到了能把人熏吐的娄皓日身边,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壶酒和一碟牛肉道:“慢慢喝,少喝点。” 娄皓日瞥了他一眼,拿起酒壶灌了一口,脏兮兮的手抓了几片牛肉往嘴里塞,接着又是灌了一口,望着天空道:“我说你干嘛一直给我酒肉?直接让我饿死在这里不是更好?” “因为垃圾也有垃圾的用处。”希北风稍微站开了一点。 “垃圾?” 娄皓日并不介意这个词,因为希北风说的一点儿都没有错,事实上他现在就是一垃圾废物,只是他却不明白自己这个耽误了人生意的废物到底有什么用,不禁问道:“自从我在你这里躺着,四天里你一桩生意都没有做成,我这样的废物你要来何用?” “开店就一定是为了做生意吗?”希北风摇摇头道:“我只是想找个地方待着而已。” “家里不能待着?”娄皓日不解地道,但其实也不是特别在意,因为他更关注酒壶里的酒。 “你在帐篷里窝了两个多月,然后就变成这个鬼样子。”希北风苦笑道:“我可没有自信能不跟你一个样子。” “我,你?”娄皓日自嘲道:“我怎么能和你比,你想保护的人都还活着,我唯一想保护的人却不在了。” 微微握了拳头,希北风沉默片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走回去柜台,继续画着自己的漫画。里面调皮可爱的少女是娄皓月,尽管她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像,但却是他心中的娄皓月,哪怕真的很不像。 本来他也想按实际的画,但是拿起炭笔就想不起她的样子,越画越难看连自己看了都觉得恶心,索性就干脆改用漫画的画风,反倒有那么一丝韵味,于是就每天画每天画,换服装换发型换表情…… “要是给本人看到了,不知道会不会打死我?” 苦涩地笑了笑,希北风眼里有些失落。 关于他和她的事情,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一个人,也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即便娄皓日向他问询娄皓月生前最后的时刻怎么样,他也只是撒了个谎糊弄过去,唯一真实的是她走的时候说自己已经满足了。 对于这种说法,娄皓日只能也只有选择相信。 半响无话。 今天又是和平的一天,希北风沉浸在画里面,以为可以安然地渡过一天,然而临近傍晚的时候外面却是一阵喧闹声。 本来他是不想管闲事的,但无奈闲事直接往这里赶,不多时门口就有一道人影闪了进来。 看清是谁之后,希北风很想一掌把对方打出去,但考虑到过往的一点儿情谊,还是很客气地对把麻烦带过来的沈谅道:“沈公子,你这过来是?” “探访老友而已。”沈谅厚颜道,额头上冒着点汗,心虚地望了望外面。 片刻就有一大帮人赶到门前,若不是臭气熏天的娄皓日躺在门口,估计就直接闯了进来,而此时却是远远地堵在门口,将整条街都阻断了。 希北风无语地看着沈谅:“你这是把我这里当成躲避世界的港湾了?赶紧给我走,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言重了。”沈谅干笑不已,当初他带着病给大家办事的事情早已传开,如今他是声名日盛,风头已然完全盖过了闵圣人,成为擎天城里的真圣人。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令他也头疼的麻烦,这时候他反倒羡慕起毁誉参半,甚至于有被人全面抹黑趋势的闵圣人。 疫病爆发救治无效杀人绝病,很多黑锅都被丢到了城主一派身上,而闵圣人作为坚守疫病区到最后的人,自然也是背起了很多口大黑锅。 擎天城的人觉得他是圣母婊连累自家人,居然还敢说要把病人丢进来,云烟城的人则觉得他是为了自己清誉不顾病人死活,再加上被有心人故意抹黑,反正现在是两面不讨好,是是非非黑黑白白分不清,说毁誉参半真是有点客气了。 对于这种事情,沈谅心里其实也是有点警惕了起来,人站得越高就有可能摔得越狠,尤其更可悲的是稀里糊涂地就被人从高台上拉下来,然后就摔了个粉身碎骨永世不得翻身。 “沈公子,请您当我们庆生门的门主,为我们的亲人讨一个公道!” 门外,呼喊声响起。 下一刻,众人整齐划一地扑通跪了下去。 沈谅顿时头皮发麻,赶紧走了出去,同样跪了下去:“各位父老乡亲,你们这么做是在折沈谅的寿,沈谅当不得你们一跪!” “您要是不答应,我们就长跪不起!”为首的老者坚持道。 “没错,长跪不起!”众人纷纷响应。 瞧着外面黑压压的一片,希北风眼皮不禁跳了跳,赶紧给娄皓日打了眼色,让他快点儿进来,然而这货却不理不睬,继续喝酒吃肉,甚至还打了一个饱嗝。 在这种时刻,显得异常刺耳,令许多人都不禁侧目相视。 幸好,没有人想在这关头打岔,一个个都执拗地等着沈谅回复。 旁边就是恶臭,沈谅很想吐,但不得不坚持下来,咬着牙道: “父老乡亲们的仇,沈谅一日都不敢忘,早晚有一日会让那幕后主使者站出来,但是当庆生门的门主却是与我初衷相违背。我沈谅绝不是为了一己私利,为了自己人谋公道的人!我沈谅要的是所有人的公道!若是成为庆生门的门主,以后哪里还有立场,哪里还能挺直腰板,说我沈谅是来给天下人讨公道的!” “沈公子不必顾虑,你的品行大家都认同,就是擎天城里的人,如今哪个提起你来不得竖起大拇指!” 为首的老者铿锵道:“纵然你当了我庆生门的门主,也不会有人敢往坏了想,只会对你更加由衷敬佩。虽然你不在意这些,但父老乡亲们在意,名正言顺当扛大义之旗,能扛起这面旗的也只有你了!最重要的是有父老乡亲们在你身后,就不怕他们下黑手对付你!” 话语落下,便又有许多人响应道:“王老说得对!” 面对这般情形,沈谅只能使出拖字诀:“王老德高望重,本就可以举起这面旗,又何苦让我一个小辈当门主呢?论起宗族辈分来,咱们的关系虽是远了点,但我见面都得叫您一声太爷!您现在不要跪着好吗?且容我考虑考虑几日?” “不行,你不答应,老夫便不起来。”王老太爷道:“你要是觉得我这把老身子骨能跪多一会,你就再晚一点答应。” 沈谅一时无语。 瞧着外面的这一幕,希北风却是摇摇头,也不知道那个王老太爷是几个意思,这是要拖着沈谅出来当傀儡借点名头搞事? 不过管他呢,反正是沈谅的事情,面前这块地借给人家做场大戏就算了。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叶乾老爷子也跑来插了一脚。 瞧着叶乾过来,沈谅就像见到了救星,赶紧道:“叶前辈,赶紧来帮忙劝劝王老太爷,他在这么跪着,万一真出什么事儿,我可担待不起。” 叶乾叹了一声,来到王老太爷面前,俯下身子低声道:“我知道您一门惨死,心中恨比天高,但您何苦为难一个年轻人呢。” 眼睛眯了眯,王老太爷道:“既然你知道老夫连个后人都没有了,不如就帮老夫好好劝劝沈家小子,反正都是要讨公道,庆生门这份厚礼他就是收下又何妨!” 叶乾摇头起身,瞥了眼门口的娄皓日,心中不胜唏嘘,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变成了今天这样,死者已逝生者当安,不该如此执着于过去的。 幽幽叹了一声,他接着又是朝着药店里看了看,就见希北风无奈地耸肩摊手,自是明白对方对娄皓日也无计可施,便只能站在一边儿继续看着,防着点烂醉的娄皓日别惹出什么事情。 见叶乾已无插手的打算,王老太爷不禁松了口气。 沈谅却是提心吊胆起来,咬了咬牙道“王老太爷,要我当庆生门的门主其实也不是不行,只是有一件事情需要先办到。” 王老太爷眼睛一亮:“有何事尽管说来,老夫豁出去性命都给你办到。” 话音落下,希北风就看见沈谅回头看了自己一眼,顿时让他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 沈谅为难地道:“我现在身为北风帮朱雀堂堂主,想要当庆生门的门主,怕不是得先征得我家帮主的同意!” ------------ 第94章 惊吓 我了个大槽! 希北风听到沈谅拿他出来当挡箭牌,第一时间就是想一掌毙了对方,朋友当不成也不至于拉他下水吧? “北风帮?” 王老太爷稍微迷糊了一下,接着眼里就出现狠厉之色,这个时候才记得看看眼前是什么地方。 “北风药店!” 望着匾额上面的四个金色大字,王老太爷咬着牙,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 其后,众人也缓缓地站了起来。 霎时间,同仇敌忾! 说起来,他们对希北风的仇恨一点儿都不少,甚至在部分人眼里还更可恨,因为这家伙就是云烟城的败类,彻底投靠擎天城的奸细。当时若对方没有阻止众人往外闯,说不定擎天城的人反而能手软,或许就能逃出去许多人,也不至于后来被人坑杀在安置区里。 “沈公子,你就算不想当我庆生门的门主,也不必自污到如此地步,竟然说自己是一个败类的属下!还是什么狗屁北风帮的朱雀堂堂主!”王老太爷唾沫横飞。 沈谅暗道一声晦气,但也只能挤出笑脸解释道:“晚辈当时也是一时大意被坑了,但君子一诺值千金却是不好反悔。这个事情当时应该是挺多人知道的,您不信的话可以问问有没有这种传言?” 见他说得跟真的一样,王老太爷沉默了片刻,回头询问起来,倒是有一些人说听过这种传言,但都是没有当真过,毕竟沈谅家世也很不错,就算是在安置区里,应该也不至于沦落到跟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帮派混。 “卿本佳人奈何从贼!”王老太爷气得直想打人。 沈谅干笑两声,便把事情原委说来,免得以后被人借机抹黑,到时候落得跟闵圣人一个下场,清闲倒是清闲了,但估摸着得待在自家小院子里清闲,而且还得怕别人半夜三更找上门报仇。 听完之后,王老太爷也只能无奈地感慨道:“为了救人于水火,不惜以身伺贼,看来老夫还是小瞧了你!” 沈谅干笑道:“王老太爷过奖了,您现在也清楚了吧,就算我愿意担任门主,也实在不够格也实在不能去。若我去了的话,到时候庆生门不就是北风帮朱雀堂旗下的庆生门了?” “哎――” 长长的一叹,王老太爷依旧不甘心,转头看向希北风,恶狠狠地道:“小子,沈公子要离开你北风帮,你答应不答应!” “你让我答应我就答应了,岂不是显得我北风帮一点威严都没有了?” 希北风满头黑线地道,心里虽然也把沈谅给恨死了,但看在对方让疫病患者配合治疗的份上,还是忍了下来配合演一场戏! 王老太爷冷笑道:“那你北风帮是要威严好,还是要灭帮好?!” “威胁我?” 希北风不屑道:“你也不想想,我现在上面是什么人,敢针对我北风帮,你们就是在找死!” 王老太爷攥了攥拳头,当即就像一声令下,不管不顾先踏破了这北风药店再说。 噗! 呕! 突然间,呕吐声响起,一阵猛烈恶臭迎风飘扬。 呕―― 离得近的人注意力再次被拉到药店门前的娄皓日身上,那凝而不散的臭味仿佛在他们鼻腔舌尖徘徊,让他们的胃一阵阵的抽搐翻滚。 许多人连连后退,离得最近的王老太爷也不例外地退后了一步。 见到这种状况,沈谅不禁松了一口气,赶紧劝慰道:“大家先散了吧,这担任门主之事且搁置着,待我跟北风帮主好好谈谈再说。” 王老太爷嘴唇动了动,看了下还在吐的娄皓日,暗道一声晦气就领着人离开。 叶乾摇摇头,也就此离开。 总算闹剧收场了,沈谅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回过头来走进药店,感谢地道:“北风兄仗义!” “仗义?”希北风嗤笑道:“你倒好意思提仗义两个字,眼看着自己要被人拉下水,立刻就把我拖出来当挡箭牌。这用不着的时候撇关系撇得快,用得着的时候蹭热度也蹭得快,你说你蹭我的名声也就算了,顺手还黑了我一把,到底是何居心啊?” 沈谅被一顿数落,也觉得自己不地道了点,但谁让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又经历了一些根本毫无道理可讲的事情,趋利避害求清名的心理再次加重,顺口就把自己说得委屈了一点,尽管当时其实也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没好气地看了眼他,希北风翻手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个酒壶,放到外面娄皓日面前道:“吐得辛苦,干得漂亮,以后遇到这事情别客气,直接往人身上喷!” “看来我就这点用处了。”娄皓日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端起酒壶就往嘴里灌。 “你怎么还给他喝酒!”沈谅看不过眼地道。 “羊奶好吧!”希北风无语地道。 楞了一下,沈谅看向娄皓日,才发现他嘴角有白色的液体残留,登时不好意思地道:“误会你了,我看他喝得凶猛,就以为是酒……” “他能喝多少酒我还是有点分寸的,当然,他自己其实也有一点分寸,毕竟他还不想死,只是心里难受,想活受罪而已。” 叹了一声,希北风道:“你现在八面威风如日中天,还特地跑来我这里,怕不会只是为了借我的名头推辞一桩麻烦事吧?” “有点不放心你这里而已。”沈谅有些凝重地道:“最近你还是小心一点吧,毕竟你的名声实在臭了点,我怕有人想对你不利。” 楞了一下,希北风啧啧道:“你原本不是说要替死去的人跟我讨债,怎么现在又提醒我小心了?” “我那是指公开定罪,至于暗杀的话,这种手段实在令人不齿。” 沈谅咬着牙道:“前天和昨天晚上已经陆续发生几起暗杀事件了,正主没有死几个,仆人甚至于小孩子,倒是死了几个!” “一报还一报。”希北风淡淡道。 “那些无辜的仆人和小孩子也该死吗?”沈谅不忿道。 “问得好!” 希北风冷笑道:“那些被我杀死的无辜人质,那些被他们杀的无辜灾民,难道也就真的那么该死?” “这……” 沈谅久久不语,最后叹了一声道:“反正你小心点吧,我也不希望你被人以暗杀的方式杀死。还有外面的娄公子,你照看着点,实在不行的话,要不干脆搬我那里吧?清洗清洗,送两个丫环照顾着,不成问题。” “他就乐意那个样子。” 很是无奈地摊摊手,希北风道:“当然了,如果你能劝他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我替他全家人感谢你。” “多下点心思,总能恢复过来的。” 沈谅站着说话不腰疼,也没有打算真的劝解,反正事情有希北风兜着,他还得忙着别的事情呢,说完后就离开了这个满是药味的地方。 “这混蛋。” 希北风眉毛跳了跳,再看着自顾自喝奶的,也是无奈摇头。走到药店后院,随便弄了点热菜,端到前面分了两份一人一份,吃完后天色也差不多黑了。不过对于他来说,日出而作日落而休,终究是不太实际的,于是点了灯就继续画画。 一直画到深夜,他才揉揉手放下炭笔,从一边取出一床席子被褥,拿到外面给娄皓日:“门我就不关了,想进来就进来,也免得打更巡夜的有意见。” “嗯。”含混地应了一声,娄皓日指了指平躺在地面上的空酒壶。 “少喝点。”希北风话是这么说,却依旧拿出两壶,一壶酒一壶奶。 “嗯。”娄皓日倚在门边,望着天上一轮皓月,迷糊的眼神很是飘忽。 不再理会他,希北风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就往后院去了,光棍的日子不好过,躺下来都没有什么事好做,倒让他怀念起静姐孩子小安安的哭声了。 乱七八糟地想着事情,很快他就陷入迷糊之中。 砰! 骤然间,一道声音响起。 “暗杀?” 希北风顿时打了个激灵,衣服都顾不得穿整齐,警戒地摸到房门边,透过缝隙望向庭院中央。 借着月光看清楚到底是什么后,他不禁吸了一口冷气,一个穿着夜行衣的人倒在那儿一动不动,衣服上有血液溢出。 这显然不是特地来暗杀他的,但是很明显是去干什么坏事,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而被人打伤到的。 瞄了片刻发现那人毫无动静,希北风咽了口唾沫打开门,小心翼翼地摸到了对方身边,伸出手隔着面纱探了探气息,发现还有点儿气后立刻纠结了起来。 身为一个良民,正确的做法是赶紧上街,找到巡夜的卫兵,让他们把人带走。 但是结合沈谅给的消息来看,这个人很可能是给那些冤魂报仇的,背后说不定有类似什么庆生门这样的组织,随便招惹的话有点不太好。 正当他犹豫的时候,救兵突然来了,只听见外面响起了问话声。 “死酒鬼,有没有看见小贼往这里跑?” “呕――” “卧槽!” “呕――” “妈的晦气,走!” 就这样,还没有等希北风开口喊人进来,巡逻的卫兵便在恶臭之下离开了…… “我去!” 对于如此玩忽职守的卫兵,希北风真恨不得给两巴掌,好歹等他考虑好要不要交人先啊! 不过现在纠结也没有用了,他好歹是个开药店的,见死不救也不太好,便准备将人扛到屋里先。 然而,未等他有动作,黑衣人就先伸手抓来,扯着他的衣服道:“叶,叶大夫……” 希北风总算明白为何那么巧跑自己院子里,合着是想找叶乾老爷子,结果门路不熟跑自己这边来了。 没好气地抱起黑衣人,才发现对方很轻,而且那触感十分柔软。他的嘴角顿时苦涩起来,要是个男的倒好,救活了不爽再交出去,这要是个女的,救活了还交出去,怎么都感觉有点吃亏的样子。 把对方挪到自己床上后,希北风赶紧先点了灯,心下虽然纠结,不想看到对方阵容,免得被人当成灭口对象,但考虑此时她受了伤,呼吸不能受到阻滞,也只能咬着牙扯下那面纱。 嘶―― 希北风急退两步,原因无他,被吓到了…… 受伤女子的双颊各长了一块占据了小半边脸的黑色胎记,乍一看就是脸都没有存在感了,仿佛之看见两块黑色胎记。 咽了口唾沫,希北风再看一眼女子,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其实这也不算什么嘛,只是心理预期太好,觉得起码长得还可以,现在反差太大被吓到罢了。 看了短短片刻,他也就勉强习惯了,除去两边的黑色胎记,却是个长得还不错的姑娘,细细弯弯的眉毛下,紧闭的双眼倒也挺大。鼻子挺翘,一张小嘴微微抿着,有一种异样的吸引力,当然,这是在只看小嘴的情况下。 若是全局而观之,只能说:“妈的,人家都捡美女,换我就……” 话到最后,他忽然皱了皱眉,心里有点怀疑两边胎记是假的,不过此时却是没有时间去研究了。甩甩头就把一些不该有的心思压下去,他翻手从储物戒指里取出叶乾送的伤药,毫不犹豫地开始扒拉姑娘的衣服。 伤口的位置有点尴尬,但是这种时候也计较不了太多,就当他吃亏好了。速战速决地解开对方的衣服,希北风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也亏得那双颊的黑色胎记,才让他稍微冷静下来,能认真仔细给对方的伤口上药包扎。 嘶―― 伤口被碰触到,女子倒吸冷气,霍然睁开了眼睛。 即使真的是丑女,也是有自尊会害羞的,所以当她发现自己被人做了什么后,登时起了反应想来一个鲤鱼打挺! 被她吓了一跳,希北风赶忙腾出左手按住对方,不料却引起了她更剧烈的反应。 受伤女子眼睛迅速溢出泪水,她知道对方是在给自己上药,但是实在接受不了对方是个男的,而且现在还按在了不该按的地方,一时间倒宁愿自己死了算了。 希北风后知后觉,连忙松开手:“别出声,外面巡逻卫兵还没走远!” 受伤女子的泪水依旧止不住,低低地抽泣了起来,不过却也没有再反抗,而是像认命一样歪过头不去看,任由希北风继续摆弄。 ------------ 第95章 事件的气味 看着眼前的火热场面,希北风差点就咽了口唾沫。 梨花带雨的小姑娘别过头紧咬嘴唇,身体微微颤抖如受惊的小动物,但是却依旧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好像认命的样子,让人不禁生起邪恶的心理。 “阿弥陀佛!” 希北风默念佛号,不过并没有什么用,只能再增加攻击力,补上一句阿门,然而还是并没有什么用,最后果断加上了无量天尊。 结果自然还是没有用的,念几句号子骗不了自己! 所以,他很理智地将注意力暂时集中到小姑娘脸上的胎记上,顿时心神就是一阵清明,果然只有现实最容易让人冷静下来。 吸了一口气,他继续仔细上药包扎,心中再无多少杂念,很快弄完后嘱咐道:“桌上有吃喝的东西,渴了饿了自己吃,不够的话叫我拿。边上我还给你留了两瓶药,外服内服和药量都有贴了。叶乾老爷子家的,放心用。” 沉默片刻,小姑娘才算冷静下来:“叶大夫呢?” “姑娘,你走过头了。”希北风无奈地摊摊手:“这里不是叶家武馆后院。” 骤然,小姑娘浑身绷紧。 “放心,要是想把你交出去,我还能给你上药?”希北风摇摇头道:“床给你睡一晚,记得早点离开,我可不想卷进你们的破事里面。另外,叶乾老爷子也不容易,别给他招什么祸事。” 小姑娘沉默不言。 希北风言尽于此,随后开始收拾打地铺。 “你也在这里……”小姑娘纠结地道。 “以防万一,免得被人突击检查。”希北风淡淡道:“反正该看不该看的我都看了,现在不过一个睡床上一个睡床下而已,你不会介意吧?” 小姑娘咬了咬牙,翻身不想看他,谁知道一动就受不了,只能继续平躺着,眼角余光瞥着希北风收拾完地铺后睡觉,才松了一口气,心道幸亏对方真的没有什么企图。 想到这儿,她又不禁嘴角苦涩,下意识地摸了摸脸。 “话说,你的胎记真的假的啊?”希北风忽然道。 闻言,小姑娘脸色变了变,哼道:“你没摸过吗?” “没啊!”希北风冤枉地道:“不该摸的地方我是不会乱摸的。” 小姑娘听着这话气得想死:“那你还……” “咳咳。”希北风也觉得自己话说岔,赶紧解释道:“那个你也知道,伤口刚好在那里,至于后面的话,是你自己乱动,我怕你扯到伤口,才不小心……” 闻言,小姑娘脖子都红了起来,气得牙痒痒:“闭嘴!” “行。” 希北风翻身睡觉,背对着对方,他可不想清晨醒过来,就面对两块胎记,因为他无法保证自己不会再被吓到。要是一惊一乍的话,肯定伤了人家自尊。 瞧着他背对自己,小姑娘看了片刻后,不禁问道:“你就不怕我对你不利,来个杀人灭口什么的?” 在下头顶主角光环,怎么可能再这里挂了呢! 这种话希北风当然不好意思说,所以就糊弄地道:“睡觉的时候,还要防备别人,不是很可悲吗?” 沉默许久,小姑娘拉过崭新的被子,嗅了嗅上面的阳光气味,看着希北风的背,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发现小姑娘已经走了,希北风心里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就算人家对自己没有过恶意,但是也保不住别人来搜查。 现在擎天城里的城主已经换人了,虽然新任城主对于这个四处都是冤魂的地方显得不是很在意,而是带着一大帮家族门派野心勃勃地开始伟大征程,但是对这个不算大本营的大本营,该下的功夫还是没有少下的,起码保证了后院安稳。 所以真的动真格搜查起来,这个住满了大难不死灾民们的东城区贫民窟,有一个算一个都会被细细清洗一遍,即便他这个由都察院罩着的地方,能保证自己的权益不受损害,但也未必就能躲过别人的搜查!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最后以后两个人都不再见,希北风如此想着,洗漱后就慢悠悠地弄早餐了,至于店面的话完全不用管,反正就是开在那里摆着的,根本就没有客人上门。 准备好了早点,拿出去给外面的大爷娄皓日一份,他就走到柜台边上放着准备慢慢享受。 然而。 “我的画呢!” 希北风发现自己昨天的女仆装娄皓月不见了! “被人拿走了。”娄皓日懒懒地道。 “谁!”希北风怒气腾腾,他这些都是非卖品,到底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偷! “昨天晚上你救的人。”娄皓日一边吃着荷包蛋一边道。 希北风愣了一下,顿时气得牙痒痒,好心没好报,临走还顺走他一张画,简直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老大,你没事吧!” 说曹操曹操到,白眼狼急闯进门来,见希北风无事,才平静下来道:“还好,还好。” “怎么回事?”希北风问道。 “昨天死人了。”白眼狼说完后,才发觉自己说的是废话,赶紧补充道:“死了不得了的人!” “新任城主死了?”希北风不无恶意地道。 嘶―― 白眼狼没想到自家帮主的心思这么大,紧张地瞧了瞧周围后才小声地嘀咕道:“死的是他的儿子!” “蔡明知?”希北风疑问道。 “要死的是他,估计能够翻天。”白眼狼没好气地道:“死的家伙是他的弟弟蔡明礼。” “那有什么区别?”希北风无语道。 “蔡明知估计就是下任城主了,但蔡明礼,呵呵,整个就是一败家子。” 白眼狼嗤笑道:“那混账比起我们来简直就是烂泥扶不上墙,唯一的价值就是拿去联姻,而且联姻的对象还是个大丑女,据说左右两边脸都长着块占了小半边脸的黑色胎记,丑到逆天了。这次其实他死了也轻松,起码不用一辈子对着一个丑女,说不定恶心得吃不下饭,最后还是被活活饿死的。” “……” 希北风隐约猜测到昨晚是怎么回事了,不禁干笑了两声,心道不会这么巧吧。 “帮主,您不用这样吧,都还没有见过那丑女,脸色就这么难看?”白眼狼唏嘘不已。 “呵呵。” 希北风内心有一万头***奔腾而过:“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上天给她关上了一扇门,一定会给她也开一扇窗。” 例如,胆大包天…… “帮主果然有才,每次都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属下佩服不已!”白眼狼恭维道。 门外的娄皓日不觉翘起嘴角,偶尔听听这些人给希北风拍蹩脚的马屁,其实也是一种消遣。 希北风叹了一声,心说也是个不长进的,马屁都不会拍,不过还是露出点笑容道:“天塌下来自然有高个子的顶着,这事情跟咱们没有关系,就不要打听过问太多,免得惹了一身骚。” “帮主高见!”白眼狼笑着道:“其实我也就是来给您通个风的,最近要不干脆把药店关了算,昨晚很多地方都在大搜捕,正主估计是没有抓到,但牢里面却多了不知道多少无辜小贼。今天的话,那些卫兵就算不愿意,也得过来砸几家店,否则恐怕不好向上面交代。” “我的店谁敢砸,我就先砸了他饭碗!”希北风冷笑道。 “您当然不怕,但是外面的娄公子,这别一不小心就给抓到牢里面去了。”白眼狼细心地道:“要不我们兄弟五个,帮您把娄公子扛走?” “走不走?”希北风朝着外面喊道。 娄皓日拿起酒壶往嘴里倒了倒,把最后两滴酒倒进去后道:“酒!” 无语地走过去放上一壶酒,希北风觉得这主子现在就像只猫,养不熟的那种,真把自己当主子,把他当铲屎官一般的存在。 见这幅模样,白眼狼也就不多说了,心中直纳闷了,怎么帮主对娄皓日那么好,要不是知道他跟原城主女儿有一腿,他都要怀疑帮主有龙阳之癖了。 不过,好像也好久没见过茅依依大小姐了,该不会是吹了? 想到这里,他就忧心忡忡,帮主固然强,但是放在这擎天城里,却算不了什么。等级上实在古怪,到底有什么秘密,他可不敢探讨。不过应该是穷人级才对,属于贫困人口阶层,距离平民级还差一点。 离金字塔顶端的富人级,中间还差着中产、小康、平民三级,若是没有傍到茅依依,恐怕还真的吃不开混不开。 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在别人眼里成了傍富婆的,希北风挥挥手打发白眼狼滚蛋,见外面还没有多少人,便带上一个自制的中药味口罩,来到娄皓日身边,意味深长地道:“昨晚上,到底怎么回事。” “顺手而已。”娄皓日道。 “我看你是顺口而已吧,要不是你吐的那两口,我或许就把人交出去了,也不至于现在提心吊胆。死的人来头太大,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希北风咬着牙道:“而且,我的画被拿走了,万一她要是被人查出来,再扯上咱们,这地方就不用呆了!你也别想这么轻松地每天喝了吐吐了喝。” 听到最后一句话,娄皓日终于微微蹙眉:“我也不知道她来头那么大,只是看着她翻了进去,又见有巡逻卫兵在街上搜人,一时心软就……” “……” 希北风头疼地道:“大哥,你心软就帮别人打掩护,万一那个人杀人不眨眼,趁着我睡觉把我给做了呢?” “她手脚不利索,受着伤还被人追着,不会那么多事的。”娄皓日想了想道:“而且,你不也帮了她。” “拜托。” 希北风无语地道:“我现在是开药店的,见死不救终究不太好,而且人家也是受害者,只想报仇雪恨,而且还喊了下叶老爷子,怕是有什么关系在其中,所以才勉为其难地帮一下的!” “说的都很对。”娄皓日琢磨着道:“我受你照顾,帮你做了一桩善事,不也很好?” 希北风竟无言以对,只能道:“好吧,下次再有这种情况,直接给官差指路,反正咱们最不怕的就是别人陷害!谁敢坑咱,直接让都察院查他个底朝天!” 娄皓日抓着酒壶喝了一口酒,就开始神游物外了。 完全搞不明白这个家伙几个意思,希北风头疼地走远了点,回到柜台边上继续看自己的铺子画自己的画,表面看着淡然自若,实际上做贼心虚。 听着外面的卫兵来来回回,真把大家搅了个鸡犬不宁,甚至于还抓走了几个直喊冤枉的人,他心里简直是崩溃的,只希望那小姑娘别被人抓住了,然后再把自己给顺口供出来。清闲日子刚过了没几天,他可不想像某些小说主人公一样,整天杀杀杀跑跑跑,要么是某魔头,要么是某跑跑。 胡思乱想之间,猝不及防,忽然一张熟悉脸庞出现。 有些失神地楞了一下,希北风想笑一笑,不过面容却很僵硬:“好久不见。” “有那么久吗?我怎么不觉得。”茅依依望着那画了个轮廓比例的画,略微好奇地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以前怎么没见你画过?” “没心情。”希北风道。 “那看来你现在心情还不错。”茅依依意味深长地道。 希北风干笑了两声,相比起全城大搜查,他更怕这位谈起别的事情,当初真是倒了血霉,好巧不巧地才让对方看见! 当然,更可恨的是娄皓月那混蛋,明明都看见茅依依进来了,居然也不暂停一下。 可恶啊! 可是,如果她,还在的话……这事情就这么算了。 叹了一声,他扯了扯嘴角:“还行吧,你呢。” 沉默片刻,茅依依幽幽道:“很清闲,闲得每天都想起一些人,想起一些事。” “那就找点事情做吧。” 希北风缓缓道:“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种花栽树养猫养狗,看看戏听听曲,再不行的话,就来一场旅行,跑到一个谁也不认识你的地方当一个快乐的傻子。” 茅依依楞了一下,摇摇头道:“谁有那空而阿,我还想多逗逗安安呢……” ------------ 第96章 隐瞒真相 说着话的时候,静姐就抱着安安到了门口,其后还跟着崔管事,两人进来之前都在门口停了片刻,虽然眉头蹙了蹙,但眼里并无嫌恶之色,反而都是微微摇头,叹了一声才走进来,至于小安安则还在睡觉,真是庆幸…… “今天人还真齐,咱们后院说话。” 希北风伸手一请,笑着带人往后院去,给几个人泡了茶。 “北风,要不你也一起搬过去?”虞静直接开门见山道。 沉默了一会儿,希北风摇摇头,算是拒绝了。 “在这里一个人呆着就那么好?”茅依依蹙眉道,想起刚才他画的东西,心里莫名有些烦躁,光看个轮廓就知道是画个女人,至于是画哪个人却是不用猜都知道的。 “外面还有一个呢。”希北风笑着道:“我跟他做个伴挺好的,要是搬过去了,岂不是要在都察院门口放个酒鬼熏死人。” 茅依依哼道:“你对他倒是挺好,是不是觉得欠了人家什么?” “呃――” 希北风干笑两声,打了个哈哈,就迅速转移话题:“今天外面挺乱的,怎么想起来出门看我呢?” 虞静好笑地看着两个人,心里有一点点儿羡慕,她跟他们的年纪差距就一两岁,但是有时候感觉却像是差了好多年,还好有时候在希北风面前,她也莫名地能找到一点儿小女孩的感觉,倒是有些令人啼笑皆非。 茅依依心知刚才说太多了,这个时候就转入正题,认真地对希北风道:“就是因为外面乱了,所以才想叫你回去住,免得在外面生什么事。至于娄皓日公子的问题,直接让崔伯伯处理,一定清理洗刷干净。” “还是别了吧。他要是身体轻快了,心里就该不痛快了。”希北风无奈地道:“到时候我更不痛快。” “行,那就直接让他这样在都察院门口。”茅依依无所谓道:“反正现在那地方门庭冷落,压根就没有几个人想过去沾晦气,正好破罐子破摔了。” “不至于吧。”希北风无语地摇摇头。 “至于,一起过去吧。”茅依依道。 “我过去不方便,始终我是个男人,过去岂不是倒插门女婿了?”希北风没心没肺地笑着道。 茅依依气得牙痒痒,这人端是不要脸,不过她也懒得计较了,直接祭出大招:“你不想去,有的是人想去。” “那也得他们去的了。”希北风不屑地。 茅依依玩味地道:“还真有人能去的,你就不想知道知道?” “不会吧。”希北风难以置信地道:“有闵圣人在前面顶着,哪个人敢过去招惹你?” 额头不禁冒出黑线,茅依依很想暴打对方一顿。 虞静无奈地苦笑道:“其实是我的事情,我爹娘和哥哥找过来了,现在暂时给他们个宅子住,却还是硬是要住进去都察院,时不时地就过来外面烦人。我想搬出去,依依妹妹又不肯。”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希北风对于那种卖女儿的爹娘,卖妹妹的哥哥可是恨不得直接打杀了,虞静摊上这么一家子也算是到了八辈子血霉了。 他叹了一声,道:“明白了,所以大小姐找我是想来个恶人自有恶人磨,看看到底是我磨走他们,还是他们磨走我。” “算你有点自知之明。”茅依依好笑地道,心里终于是舒畅点了。 “当个恶人倒没有什么,就是万一我忍不住出手打人怎么办?”希北风丑话说在前,他知道静姐心软,茅依依也不是个绝情的人,所以才会被几个混蛋纠缠,这时候不得不先给两人打个预防针。 果然一听到打人,虞静就一脸苦涩,茅依依也是纠结地蹙眉。 “能不打尽量不打,就算打也保证不打残废,顶多是个皮肉伤,而且应该只打年轻的,不打年老的。”希北风又说道,好像真是铁了心要打人。 崔管事很是赞许地看着他,若不是两个女人心软,他早就动手打人,给那三个不要脸的一点教训了。 虞静叹了一声,对希北风道:“尽量动口就好,我相信你能行的。” 茅依依也是点点头道:“没错,君子动口不动手!” “抬举了,我长得哪点像君子?”希北风不无自嘲,倒是令三人都笑了起来,就连安安都醒过来一起笑。无语地等着几人笑停了,他才接着道:“对了,外面那么乱,到底算是个怎么回事?听说是新任城主的儿子死了,这真凶抓到了没?” 茅依依不疑有他,便如实道:“哪里能那么快抓到真凶,不过能锁定的范围确实已经很小了,应该是云烟城当初进城的那批高层里。” “为什么?”希北风心里松了一口气。 崔管事帮着回答道:“报仇的对象找得这么准,不是外面那些被糊弄的人,而且还是潜入城主府杀人,地形和巡逻方面都摸透了,总不能是庆生门那帮乌合之众干的吧?” “看来对象一定是高层,而跟新任城主有这么大仇的,除了原来云烟城的人,也就剩下你们一派的。你们不可能,那就是一开始就进城的云烟城高层了。”希北风琢磨着道,顿时又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很明显合理的逻辑,都能这么想就好了。 崔管事点头道:“没错,全城搜捕只是打草惊蛇,重点要接受审查的,还是原云烟城高层组成的云烟盟。但是,无辜的人,肯定还是会抓一些的。免得最后抓不住真凶,连点动静都没搞出来,太丢人了。” “新任城主蔡全对这个儿子这么不关注?”希北风唏嘘道。 “他好像跟别人谈合作到了紧要之处,并不打算回来处理这件事情。” 崔管事感慨着道:“确实是个做大事的人,让他当了那么久的都察院总督,估计是把他憋了个半死,现在一个不成材儿子的死活,又怎么能拖慢他的脚步呢?再说有蔡明知在这里,他应该是很放心,真凶估计早晚还是要抓到的。” “……”希北风干笑着道:“不会吧,就算锁定在云烟盟高层上面,那也基本是大海捞针。” “凶手的胸口位置受伤了,出手的人是蔡明知,他判断对方可能是个女的。”崔管事道。 心里一跳,希北风道:“这么厉害?” “蔡明知的身手非同一般,一身本事都是实打实练出来的,同等钱之力的情况下,当不逊于现在的叶乾和柳元洲。既然他说了可能是个女的,那大概就真的是个女的。” 说到这里,崔管事不免唏嘘道:“蔡明知文武双全人中之龙,另外几个兄弟也不差,也难怪蔡全那老家伙对于不成材的蔡明礼不太在意了。只可惜我家少爷还小,否则的话,当日城主之位也没有那么容易被顶掉!” 茅依依微微蹙眉,沉默不语。 见她这幅样子,崔管事不禁干笑,话说得太快了,居然忘记把门。 “少爷?”希北风疑惑,茅依依的娘亲不是在她出世的时候就去世了? 崔管事解释道:“是老爷现在的夫人所生。” “哦……”希北风倒是忘记了这一茬,此时不禁古怪地看向茅依依。另一个世界结婚离婚都是常事,这个世界娶小妾更是普通,正房夫人死了再娶一个也合理,但是这个后妈毕竟不是亲妈,也不知道…… “别这么看我。” 茅依依无语道:“我姨娘对我很好!尤其弟弟出生后,对我更是好得没话说,害得我弟弟经常说,我才是姨娘亲生的!” “哦,那就好。” 希北风心安,接着就扯开话题,开始逗小安安。开开心心地耍闹了半日,午餐则是弄了顿家常菜,当然,展示手艺的,肯定是客人茅依依和虞静…… 酒足饭饱,权当是收了酬劳,他拿了虞静家人的住址后,信誓旦旦地保证完美解决,然后就是送客了。 茅依依走在最后,好像还有什么话想说,不过看了看环境,还要摇摇头离开。 热闹了半天,下午突然清冷起来,希北风真还有点不习惯,瞧着外面安心吃着肉喝着酒的娄皓日道:“你心还真大。” “手艺很好,比你太强。”娄皓日点评道。 希北风无奈地戴了口罩,走过去低声说了刚才的事情。 “大方向错了,猜中是女的也没用。”娄皓日淡定地说完后,就继续喝自己的酒了。 “但愿。” 希北风叹了一声,就将之抛诸脑后。 留着对方看门,他走出去叫了白眼狼,带上一帮人到达虞静爹娘和哥哥的住所。 “三进三出的大宅子吧?!”白眼狼啧啧道:“就这样都填不饱他们的胃口,真是他娘的不要脸了!” “人心不足蛇吞象。”希北风摇摇头道:“记住,尽量不要动手,但要是对方动手了……” “明白,咱们北风帮什么时候怂过!”白眼狼嘿嘿笑道:“别的事情咱帮不上帮主,但是这件事情咱的办法多得是,流氓无赖最擅长地就是整得别人鸡犬不宁!” “要的就是这个!” 满意地点点头,希北风觉得自己的选择太正确了,不过还是叮嘱道:“注意着点分寸,不然我不好跟静姐和大小姐交代。” “是!保证圆满地完成任务!”白眼狼干劲十足,刚才听说是茅依依过来要求帮忙的,他就吩咐下去了,一切为了帮主追夫人!所有小弟干劲十足!收拾区区三个无赖,简直不要太简单了! “那几个人我就不见了,免得破坏心情,你们慢慢搞。” 希北风望着那宅子,就觉得没心情,直接掉头就离开了。恶人自有恶人磨,就让几个无赖试试整天被流氓纠缠的滋味,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百无聊赖地回到药店,没等他喘口气喝点水,就有不速之客到来。 茅依依又来了,而且还是单独一个人来的。 “忘记什么东西了?”希北风疑惑地道。 “里面说。”茅依依熟门熟路地走进后院,简直跟进自己家里一样,直接把希北风这个主人甩在后面。 心里隐约有不好的预感,希北风瞥了眼外面清醒状态的娄皓日,赶紧先给续上一壶酒道:“慢慢喝着酒,好好看着店。” “嗯。”娄皓日拿过酒壶灌了两口。 希北风满头黑线,心里嘀咕,无奈叹气就走到后院,笑着对茅依依道:“你是落下什么东西了?” “你。”茅依依玩完地道。 懵了一下,希北风还是一头雾水,这话可不像对方能说出来的。 见他这幅反应,茅依依不禁哼了一声,稍微平静下后才道:“说吧,你是不是跟凶手有什么关系?” 嘶―― 希北风心里有一万头***奔腾而过,险些骂了声卧槽你怎么知道的,但还好及时刹车赶紧拨浪鼓一样摇摇头,像受到了惊吓一般道:“我的大小姐,话不能乱说,我差点被你吓死。这事情我能干?我有必要干?我是疯了才干着提着脑袋的事情。” “是吗?” 茅依依玩味地笑道:“你以前干的提着脑袋的事情可多了,我怎么没有见过你这么紧张过?你现在是心虚了吧?” “卧槽,这能比吗?” 希北风相当冤枉地道:“以前那是势均力敌,而且还能扯你这面旗唬别人,现在要是直接跟现任城主干起来,杀他的儿子,那我是真心想寻死才能这么干!” “装,继续装。”茅依依找了地方坐下,一副长坐的样子。 “打死我都跟这事情没关系!”希北风信誓旦旦地道,确实跟他没有关系,又不是他指示人家干的。 “还不承认?” 茅依依叹了一声:“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吗?” 扎心了。 希北风硬着头皮道:“真跟我没关系。” “顽抗到底是吧?” 茅依依哼道:“那你怎么知道凶手是被利器所伤?外面的人可都不知道情况,更何况你这个整天待在宅子里的男人。” “呃,我有说过吗?”希北风有些迷糊地道,太久没有那么热闹了,说的话也挺多,但是他确定自己真没…… 卧槽,说了。 虽然不是直接说的,但是确实说了! 这一刻,他真的想找块豆腐撞死! ------------ 第97章 暴露的可能 “凶手的胸口位置受伤了,出手的人是蔡明知,他判断对方可能是个女的。” “这么厉害?” 简直太厉害了,希北风都不知道当时脑袋里是进了多少水才能说出这种话。这句话的前提不就是,蔡明知出手的时候并不是直接用手,而是隔着兵器感觉刺进别人身体的阻滞程度,判断出对方是个女的。 如此低级错误,也亏他能够犯,现在唯一能庆幸的或许是崔管事不知道。 稍微吸了一口气后,希北风打死不承认,笑着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想认是吧?”茅依依没好气地复述了崔管事和希北风的问答,随后道:“你怎么解释?” “什么怎么解释?”希北风装糊涂道:“蔡明知确实很厉害啊,看着一副书生的样子,居然能把刺客给打伤打退。” “那你怎么知道蔡明知是用的兵器,而不是直接用手……”说到这里,茅依依也有点尴尬了。 “刺客杀人不用兵器吗?那打刺客不也要用兵器?”希北风笑着道:“你总该不会说,这刺杀的事情,也跟擂台赛一样有限制?还能双方约好不使用武器?” “确实是这个道理没有错,但是你的说法太肯定了,完全没有想过不用武器的可能。”茅依依道。 “一时疏忽,倒是忘记徒手杀人也不是什么难事。”希北风笑呵呵地耸肩。 “你就继续扯吧。” 茅依依无语的笑了笑道:“蔡明礼死的时候很冤枉,没有爆发财气的机会,直接就是在睡梦之中被人一击必杀。而蔡明知同样也差点被如此杀害,幸亏警觉性够高,以伤换伤将人打出去。” 希北风心里一跳,默默地谢了小姑娘不杀之恩,随后笑着道:“看来蔡明知平时亏心事做多了,睡觉的时候都那么不安稳。” “这不是重点。”茅依依玩味道:“重点是蔡明知也受伤了,而且想必是后怕不已,依我看他不把凶手抓出来,是很难睡一个安稳觉的。” “抓就抓呗,反正跟我无关。”希北风心里很苦涩,这要真是抓个没完没了,他也睡不了安稳觉了。 见他抵死不认,茅依依也不再强迫,起身道:“麻烦有点大,处理不了的时候记得找我,要是太晚了恐怕我都捞不了你。” 希北风干笑着送这一位离开,随后默默地收起了自己的画画工具,将所有的东西都放在储物戒指里。近来一段时间他是没法子安心画画了,毕竟素描技法就只有他一个人会,虽然是蹩脚了点,但要是那个刺客被抓住,清算同谋的时候,很容易顺藤摸瓜把他扯出来。 瞧着他这个样子,娄皓日却是笑而不语。 希北风心里直郁闷,每天就只能拍拍苍蝇,麻木地过日子,唯一能稍微高兴下的就是,虞静的爹娘和大哥总算被骚扰怕了,现在也不敢跑去都察院骚扰虞静。 “酒!” 又是那一声叫唤,只不过这一次却有点急。 “刚刚不是给过了吗?”希北风无语地道,并不打算过分纵容,每天给多少他心里都很有数,平时对方也挺配合的,喝完了才叫续杯,今天倒是脑袋抽了,刚送过去一壶又喊,打死不能惯! “酒!”娄皓日又喊了一声,坐卧不安得似乎想起来。 希北风无语地走过去道:“大公子,您的酒喝完了再叫好吗?” 娄皓日无语地瞥了眼他,随后头朝门外左边的方向望去道:“你看是谁来了。” 循着望过去,希北风便瞥见一道熟悉身影,不是茅依依又是谁,当即就说道:“大惊小怪,这又不是第一天……” 话说到一半就卡住了,希北风忍不住咽了口唾沫,茅依依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女,脸上蒙着一层薄薄黑纱,却还是隐约能看见其底下的黑色胎记。 日了狗! 希北风做贼心虚道:“要不咱们关门歇业算了?” “别逗了好吗?”娄皓日一头的黑线,翻过身子就发出了打呼声。 卧槽! 希北风气得牙痒痒,不过还是第一时间回到店内,毕竟在这货的旁边,他实在是待不了太久,简直能熏死人! 回到柜台上,他一颗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琢磨着茅依依和那小姑娘到底是几个意思,两个人是互相通了气过来,还是说单纯是茅依依怀疑,又或者是说真的那么巧过来看自己? 不一会儿,茅依依和那蒙着黑色薄面纱的姑娘就走了进来。 “两位是来买药?”希北风笑着问道,直接就默认不认识两人了。 “装什么装。”茅依依无语道:“还在为上次的事情闹别扭?” 心思转了转,希北风稍微轻松了一些:“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就是看你带着人过来,还以为是来买药的。” “就不能是带朋友来认识朋友?”茅依依摇摇头道。 “能能能。”希北风连连道,差点没出一身冷汗。 见他有些局促的样子,茅依依不禁笑道:“好吧,其实我真是来买药的。” “买什么药?”希北风心里略微紧张,别是来买金疮药就好。 茅依依回头望向蒙着面纱的女子道:“怜儿妹妹,把你的药拿出来给他看看,或许他有收藏呢?” “真的能吗?” 被称为怜儿的蒙面女子道:“我那药可是费尽周折千辛万苦才弄到的,还只是一块儿根茎,他这里好像也不是什么大药店,应该是找不到的吧?” “就拿出来给他看一看而已,万一能找到同样的不就皆大欢喜。就算找不到一样的药材,或许他能够养活呢?反正不会有什么损失。”茅依依拉着怜儿的手臂道。 “嗯,那好吧。”怜儿勉为其难地从储物戒里取出一个盒子,慢慢地向希北风递了过去,眼里不经意之间闪过一抹玩味之色。 妈蛋! 暗骂了一声后,希北风干笑着接过来,打开盒子看了下,完全看不出来是什么鬼。 虽然他是半道子出家,但是经过禁闭区里的艰苦生活之后,基本上常见的药材也是名字和样子勉强能对上号,更不用说现在整天给一帮手下批发药材,还黑心地卖给叶乾许多货,认不出来的话,就真的不是常见药材。由此也可以推断出两个人要么是铁了心想耍他,要么就是真的来求药的。 “认识吧?!”茅依依的声音响起,眼里的意思不言而喻,就算不认识也要认识,她就是来找希北风复制的! 希北风心很累,有把柄在人家手里,现在立刻拒绝也不可以,但要是爽快答应的话岂不是问题多多,于是便道:“有点儿眉目。” “嗯?”怜儿有些意外,双手不自觉握紧:“真的吗?” 茅依依轻轻地抱着她的胳膊道:“我就说过嘛,我这位朋友别的不说,药材方面基本上你拿给他看看,他都差不多有办法给你搞到手!” 怜儿有些激动,眼眶甚至都有些微微发红了,不过很快地却又平静下来,审视着希北风道:“你没有骗我?” “我是开药店的,骗你不是砸招牌?”希北风拿着根茎装模作样地看了看:“不过也只是有点儿眉目而已,你千万别高兴得太早,万一要是找不到的话,我这脸面也没处放。” 茅依依忍不住哼了一声,这话也就是糊弄别人,她哪里不知道这家伙的底细,压根就是没事找事给她添麻烦的。爽快利落点儿答应不就好,莫非是对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怀?简直小气得不像话! 怜儿反而拉了拉她的手道:“依依姐姐别介意,他这么说我反倒相信了,那株药材给其他人看都不认识,至于养也养不活,现在有点眉目,我已经很开心了,就算最后找不到的话,也没有办法。” “还是怜儿姑娘讲道理,不过你放心,找到的概率还是很大的,就是要费点时间而已。”希北风笑着道:“个把月应该等得起吧?” “等得起,等得起!”怜儿有些激动地道,她没想到希北风的把握竟然如此之大。 没好气地笑了笑,茅依依横了眼故意拖延的希北风,随后才打趣着怜儿道:“妹妹你这药材是从哪里弄到的?我跟闵大哥两个人可是费了心思,查了多久都查不到这药材,偏偏你倒是能弄来这等神药。” 怜儿美眸略显黯淡:“是一个故人求来的,他遇见过一个神医,千辛万苦才求来这么一株药。” 还是第一次听她说起这事情,不过茅依依的关注点却是在神医之上,不禁叹息道:“只可惜没有把那位神医给直接请过来,否则的话也就不至于拖到现在还没有好,每天还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怜儿摸了摸脸上的薄纱道:“相比以前已经浅淡很多了,而且神医难遇神药难求,我那位故友能帮我求来一株已属不易。” “说来也是。”茅依依笑着道:“你那位故友有空我可得见一见,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真是太可惜了。” “嗯。”怜儿复杂地应下来。 希北风听着她们的谈话,隐约间也摸出来一条线索了,事情十有八九离不开一个情字,而且恐怕怜儿的那位故人基本上是玩完了。 若只为了解除婚约,根本犯不上杀人,就算是杀人,也犯不上杀了一个正主,还要去惹一个根本不好惹的蔡明知。画蛇添足且不说,还容易把自己折进去。实际上要不是碰见的是他,恐怕对方现在有命没命还难说。 冒这么大的险也要连杀两人,除了哪位故人是被蔡明知和蔡明礼杀了,他还真想不出有多大仇怨需要这么干。 说来虽然怜儿长得是有点缺憾,但是让别人给摘了去,也是给蔡家头上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蔡明知蔡明礼兄弟俩下死手也正常。就不知道是哪位仁兄那么高尚了,居然只看内在美不看外在美,不得不写一个服字啊! 不过如果事情真的像他推测的这样,可就真的特么的十分不妙了,因为显然蔡明知也会把怜儿当成怀疑对象之一。 现在外面或许有人在监视?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他就欲哭无泪,事情根本与他无关,居然还扯得越来越近。茅依依也真是够了,弄个药材,有必要连人一起带过来吗?直接把药材拿过来,他爽快利落地复制不就得了! “你好像有问题?”茅依依不满地道。 “没问题。”希北风笑道:“东西我先留着好对比,等弄到手了再通知你们回来拿。” 迅速就被下了逐客令,茅依依眉毛不禁跳了跳:“很不欢迎我?” “哪儿有的事情,我就是想早点去联系人,争取早日把药材搞到手。”希北风嘿嘿笑道,显得特别地真诚。 怜儿拉了拉茅依依道:“不如我们就先离开吧,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姑娘说得好,深得我心。”希北风笑呵呵道。 “我偏偏要留在这里又怎么样?”茅依依却是不服,反正希北风都是要拖时间,她今天就算是赖在这里,也根本不会延误他的事情。 “大小姐,你最近真是有点胡搅蛮缠的样子。”希北风无奈地摊摊手道:“既然那么想在我这个破地方待着,那就到后院聊聊?” “正合我意。”茅依依拉着怜儿直奔后院,反客为主直接煮起茶来。 对于这一幕,希北风简直无语,另外就是尴尬,毕竟怜儿昨晚就是在这儿被他扛进去的,接着又发生了点比较尴尬的事情。所幸,看样子茅依依是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否则的话还真不知道怎么说好。 干笑了两声,他便坐下,开始装死。 “北风公子,平时喜欢喝茶?”怜儿有点儿没话找话的样子。 “还好。”希北风笑道。 “不用叫他公子,听着简直别扭。”茅依依皱着眉道。 “那叫什么?”怜儿玩味地道,她也看出了两个人关系有点不简单,而且现在关系好像还有点紧张的样子。 “叫什么?”茅依依眉头深深蹙起,这个她还真没有怎么考虑过,话说好像一开始也没有怎么叫过? ------------ 第98章 画中人意中人 “叫什么都无所谓,知道是叫我不就行了。”希北风哈哈笑了笑,就扯开这个话题了,深究下去的话可能会有点尴尬。 一般人际交往都是由浅到深,偶然碰到一见如故的自然欣喜,但是再交往一段时间之后,恐怕这种一见如故反而可能会埋下祸根。 不过他们两个却也不是一见如故,而是因为一些事情无可避免地纠缠到一起。要说的话就跟闪婚一样,可能见面聊天才几次,然后就滚床单过日子了。明明还很陌生,但却已经成为最亲近的人,如果不去想的话,倒也没有什么,但是细细一想,再往对方脸上静静看一会,立马就能尴尬了。 大概目前他跟茅依依就是这种状态,要说真正的朋友恐怕算不上,毕竟彼此三观不合。他没有闵圣人那么极端,不过大概还是倾向于那边的,但很可惜茅依依在相反的一面,圣母得简直有点令人发指。当然,要不是因为那样,恐怕也不会认识对方。 只是,要说对立的话更谈不上,起码上次的冲突经过一段时间后,已经被淡化了许多,而且更关键的是他最大的秘密被对方抓在手里,真是令人忧伤。另外,当初被娄皓月坑了一把,现在估计被当成半个人渣都有可能。 怜儿也无意打探太多两人的事情,一来确实不想干涉太多,二来有求于人,三来因为几天前被看了光摸了个遍,此时想来也是羞臊得脸有些发烫,于是便顺着希北风的话说道:“那我叫你北风大哥好了。” “没问题。”希北风赶紧答应下来。 “不知道北风大哥有什么兴趣爱好,例如琴棋书画什么的?”怜儿若有所指地问道。 “一窍不通。”希北风呵呵笑道。 茅依依不满地道:“我看你的画还挺特别的,拿出来给怜儿妹妹看看又何妨,还是说你心虚?” “心虚?”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希北风干笑两声道:“就我那三脚猫的功夫,便不在你们这种大家闺秀面前摆弄了,免得太丢脸。” “依依姐姐认识的人,断然没有那么简单的,北风大哥可是看不起我?”怜儿玩味地道。 “不敢。”希北风额头冒出黑线,根本不知道这姑娘想做啥,偷了自己的画还有胆过来讨教。 茅依依道:“不敢就画两幅画出来,上次我见到的只是个轮廓,相信已经完全画好了吧?直接拿出来给怜儿妹妹看看便是,她可是我们擎天城里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指点一下你完全没有问题。” “依依姐姐太抬举了,擎天城内亦是藏龙卧虎,妹妹能有一点儿薄名,全都是因为高人们不想出风头。”怜儿意味深长地道。 “比不过那些隐居的高人也没什么,在年轻一辈里,恐怕就闵大哥和蔡明知,另外还有一个时经赋,能够跟你比一比的。”茅依依有些羡慕地道:“你们几个碰到一起便能切磋,要是夹了一个我在中间就谈不成了。” “女子无才便是德。”希北风打趣着道。 “去你的。”茅依依横了他一眼道:“说得好像你很有才一样,结果让你把画拿出来,或者是画一幅就推三阻四,怕不是也知道自己真的是三脚猫功夫,不好意思拿出来给人看。” 希北风无语地别过头,茅依依最近的性子,好像是越发地不怎么样了,更年期也没有这么早的吧? 好笑地看着他俩,怜儿咳了咳道:“还请北风大哥指点一二。” 知道应该是推不过了,希北风心头一动就打算顺水推舟。直接把画技交给怜儿的话,到时候就算对方被抓住了,怎么也扯不到他头上,可以完美地挡住所有猜测,除非怜儿主动咬出自己。 不过那种可能性应该没有,首先他好歹救了人家,虽然占了点不算便宜的便宜,但是最起码是功过相抵,现在又是帮人找药物,又是传授画技,怎么都不该恩将仇报才是。 在心里说服了自己,希北风便取出工具,开始对着院子画了起来,他可不想在茅依依面前画娄皓月,免得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茅依依和怜儿两个人静静地看着,看着那一草一木缓缓成形,看着那桌椅茶具出现,再看着两只蜻蜓栩栩如生,一只蝴蝶跃然纸上,都是不禁看呆了。 “好了。” 不知多久后,希北风终于停笔,对于这画还是挺满意的,尽管在另一个世界的人看来,或许会觉得很普通就是…… “这就是你的画法吗?”茅依依呢喃,很难相信这东西是出自希北风之手,她此前见过对方画的人物轮廓,只觉得好像很有趣,却没有想到对方画景,竟然像是把景物都完全重现在纸张上一样。 “当真绝妙。”怜儿赞许着道:“在北风大哥的画之前,我的画简直不值一提。” “哪里哪里,画技上还差了许多,也就是占了点技法新颖的便宜,若是你们学会了,保证画的比我好上十倍。”希北风客观地道,他的素描画技确实蹩脚,勉勉强强糊弄下外行人而已,内行一看就知道他是外行的,但很可惜这地方,目前来说他就是内行! “哼,有点自知之明。”茅依依收起惊讶,看着怜儿真心佩服的样子,心里不觉对希北风生出一点恼怒,心中暗道估计就是跟某个名师学了点,倒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了! “可惜,还少了一个人。”怜儿话有所指。 茅依依微微一愣,再瞧着画确实也觉得空空荡荡,下意识地便想让希北风画一个人上去,但是话到嘴边就立刻吞了回去,眼里变得有些复杂。 “就这样吧。”希北风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北风大哥的这种画法,若是不画人的话,恐怕是一大缺憾。”怜儿目光灼灼,她拿到的那副画在画面表现上很夸张,形体五官等比例也很有问题,要说写意的话却又画的很逼真,要说逼真的话又根本不像真人,仿佛是活在另一个世界里。 但是,现在看着希北风画的景物,她便知道了对方还能画出逼真的人。 而她,也想画。 希北风沉默了片刻,差不多能猜到怜儿心里的想法,颇为感同身受故而难以拒绝,最后叹了一声便拿起笔,回忆着那人的一颦一笑。 许久后,画里便出现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少女,没心没肺地笑着追蝴蝶,却让看的人觉得莫名地忧伤。 “果然是她。”茅依依幽幽叹了一声,心里一时间百感交集,活人永远不可能跟一个死去的人争。 我竟然想争? 蓦然,她心里一跳,终是摇摇头。 她跟希北风是两路人,她应该嫁给闵圣人的,希北风则应该走出来,找一个适合他的女子携手白头,而那个她便留在画里吧。 “她是谁?” 怜儿不禁问道,随后又摇摇头,这样的问题问得太傻了。虽然画里的女子跟她拿走的画里的女子看着不相同,但直觉应该是同一个人,而希北风在茅依依的面前,画的却是另外一个人,显然那个人不可替代,其关系也呼之欲出了。 不过,这一点却让她莫名有点难受,或许是为茅依依可惜,或许是为那画中人可惜,也或许是为希北风可惜,更或许只是触景伤情想起他,为自己的际遇而难受罢了。 “她是谁?” 希北风呢喃一声后,自顾自地拿着画往外边走去。 茅依依和怜儿心中疑惑,却也跟在了后面,直到看见他在门口处停下才驻足。 喝着酒的娄皓日一直醒着,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便是如此,希北风给他酒是想让他把守大门,而他喝了酒自然要尽忠职守,否则以后还怎么好意思讨酒。 此刻,见老板出来了,他的差事也就完结了,刚好喝酒喝得有点困了,便道:“没事我就睡了。” 希北风拿着画,忍着臭,站到他的面前,什么都不说,就那样静静地站着。 对于其他的事情早已无兴趣,更不用说琴棋书画这些个有闲情逸致才玩得下去的东西,娄皓日瞥了一眼就合上眼皮睡自己的大觉。 然而,刚闭上眼睛,就有一道身影浮现。 霍然! 娄皓日睁开双眼,看着画中的少女,怔怔失神,心头有百般思绪流转,最后只喃喃道:“好像,真的好像,好像她。” 两行清泪滑落,洗不净他脸上的尘垢。 见他如此,希北风的眼眶亦是泛红,微微侧头吸了吸鼻子道:“这画归你了。” 娄皓日缓缓伸出手,却在离画只有寸许距离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我想洗个澡。” “随你喜欢。”希北风露出笑意,看着画中人,心道总算是给了你一个交代。 事情到这儿,茅依依和怜儿也不便再留,两个人互望一眼后,就向希北风先告辞了。 她们走得轻松,希北风却得给娄皓日烧洗澡水,等忙后才发现其实可以找白眼狼来做的,登时就无语了,还好努力没有白费,一个翩翩公子喷香诱人,拉出去就能坑几个富婆回来。 “这么看着我干嘛!”娄皓日不自在地道。 “人靠衣装,看惯了你邋邋遢遢的样子,这突然间清洗干净了换上衣服后。” 希北风啧啧道:“果然是个好胚子。” “什么好胚子?”娄皓日一阵恶寒。 “拉皮条。”希北风笑着道:“你吃我的用我的,那么久了没给我一分钱,接下来就给我打工还债好了!” 娄皓日颇为尴尬,他一辈子都没有那么落魄过,更没有那么无耻过,平时一身脏兮兮的,倒也能厚着脸皮吃吃喝喝,现在人收拾干净了,廉耻之心也一起回来了,脸上顿时就开始泛红,最后只能硬着头皮道:“刚好没有地方去,既然东家愿意给我份活干,那皓日就感激不尽了。” “孺子可教。”希北风笑着将画拿给对方:“想学不?” “学你的技法?” 娄皓日笑着摇头道:“有这么一幅画就够了,其他的太多余。” “有意思,倒有点大彻大悟的感觉。”希北风唏嘘道:“现在我再想想,都不敢想象,当初那个喝了吐吐了睡,睡醒再喝再吐,循环往复搞得一身恶臭的人,竟然是你娄大公子。” 娄皓日闻言愈加羞愧:“还不是你惯的!” “……” 希北风无言以对。 第二天,北风药店正式多了一员,希北风也终于有个打下手的,最令人开心的是,出入门的时候不用再闻着一股恶臭的气味。 当然,生意,果然还是没有的…… 跟叶乾开在同一条街道上,而且他这里没有请个大夫坐镇,有几个人倒是觉得冷清说不定看病快,进来问了一下后立刻又尴尬地闪人,重新到叶乾那边去老老实实排个队了。 “店长,我看你这药店干脆关了吧?”娄皓日都忍不住吐槽道。 “关什么关?”希北风哼了一声,拿出笔墨纸砚,递给娄皓日道:“给我写个条子贴外面去。” “写什么?”娄皓日纳闷道。 “只批发,不零售。”希北风霸气地道。 娄皓日没好气摇头,接过来后写下六个飘逸大字,转头就走出去外面贴上了。 “好字!” 忽然,一道声音响起,赫然是蒙着面纱的怜儿。 娄皓日微微一笑,正要谦虚两句,便听见身后店长客气的声音响起。 “还好,还好,过奖了。”希北风淡然地道。 “北风大哥真是谦虚了。”怜儿笑着走进去道。 卧槽! 娄皓日无语地转过头,便见某个厚颜无耻的家伙笑呵呵地将怜儿请到后面,顺带着还给他抛了个看店看门的眼神,至于窃取他劳动成果的事情压根不在意。不过谁让他现在是人手下,靠着对方吃饭,自然是只能忍了。 进到后院,怜儿笑嘻嘻地道:“外面那字恐怕不是北风大哥写的吧?” “你怎么知道的。”希北风笑着道,完全没有不好意思。 ------------ 第99章 首恶 对于希北风的厚颜无耻,怜儿也是服了,刚刚窃取别人劳动成果,现在就被当面揭穿,居然还愣是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这也让她想起了两人旖旎的一夜,心觉得这个人就是个花丛老手。 两辈子的处男,被人误解成这种变态,如果希北风知道的话,一定会欲哭无泪,不过此时的关注点却是在对方为什么知道字不是自己写的问题上面,暗道该不会说是女人的直觉吧? “你的字不应该是那个样子的。”怜儿笑着道,说出了非常高深莫测的话。 至少在希北风看来,这确实是很高深莫测的一件事情,人常说字如其人,不过以他那个世界的历史来看,有名的奸臣往往写得一手好字,而且也长得一副好皮囊,要不然怎么又资格当奸臣呢…… “外面的字,粗看的话只觉傲气逼人,而且傲得有点俗,但是再细看一下的话,便能感受到一种脱胎换骨的洒脱之感。”怜儿沉吟着道:“那种蜕变的心境,恐怕是属于昨日走出往事的娄公子。” “……” 对于这种分析,希北风只觉得恐怖如斯,要是这姑娘以后落魄了,到外面给人家测字算命,恐怕能忽悠得别人把她当大师。 “有问题?”怜儿好笑地道。 “没问题。”希北风笑着开始煮茶来,一边故意为难对方道:“其实,我昨天跟娄兄,应该是差不多的,把他的心境安在我的身上,好像也没有太大问题吧。” “若是一开始的时候,或许怜儿会如此想。” 怜儿玩味地看着他道:“但是今天却是不会了。” “看来怜儿姑娘回去后是对我日思夜想,真是太抬举了。”希北风打趣道。 脖子有些泛红,怜儿微嗔道:“北风大哥如此,就不怕我回去跟依依姐姐说。” 希北风无语,道:“好,算我错了,嘴巴太贱。还请怜儿姑娘分析一下在下,准的话药材就不用钱了。” 楞了一下,怜儿却是有些为难道:“这样不好吧,那药材有价无市。” “无妨,区区一株药材而已,能让怜儿姑娘大放光彩便是福分。” 希北风很真诚地道,其实那东西他已经复制出来了。三万点钱之力接近消耗一空,等于是三千贯钱币勉强复制出来一株残缺品,而他的复制本来是以一变十,现在只能变出一来,说明这一株药材本身价值三万贯,折合三千万钱币。 日了狗。 三千万买一株残缺药材。 而且还得再花同样的价钱将药材提升到普通状态。 另外,若是考虑到避免多次浪费,肯定是再提升一次至优良状态的好。 现在想想,他的心都在滴血,看来是时候再复制点美玉,去坑一把那些贵妇和贵公子了。 不知道他的内心活动那么丰富,怜儿见希北风回答得如此肯定痛快,只道他是真的有七八成的把握找到,眼中顿时浮现出惊喜之色:“真的能找到?” “放心,没有问题,到时候你的脸肯定就好了。”希北风笑着道:“话说这种药材也真是奇了,居然能让胎记褪色。” 激动地攥了攥手,怜儿这时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道:“原来你知道那药材是干嘛用的?” “废话,我是开药店的,而且还是帮你找药材的人,要是连功效都不知道,我还找个什么阿?”希北风大大咧咧地道,其实在之前也只是猜个八九不离十,但现在人家愿意入套,他也就顺便装一下,给人一点信心就是。 果不其然,怜儿愈加兴奋起来,差点就坐不住想要站起来跳一跳了,不过在希北风面前终究还是克制了一下,不好意思地道:“让你笑话了,是不是觉得我很肤浅,那么在意脸上的胎记?” “爱美是天性,你漂亮点,我看着也赏心悦目,没有什么不好。”希北风坦承地道。 “那一晚上吓到你了吧?”怜儿有些尴尬地道。 “确实吓到我了。” 希北风说话大喘气,看着她眼神有些暗淡,才补充道:“我真没有想到你身材还挺丰满的。” 怜儿闻言后脸色迅速涨红,第一时间是想拍死这个混蛋,但偏偏人家当时基本上是一本正经,堪称是正人君子中的典范了,要不是她一时激动,根本不会又被抓又被摸。 “咳咳。” 希北风笑着道:“病不讳医,怜儿姑娘也不用想太多,我只是一个大夫而已。” 怜儿无奈地点点头,的确,若不是有这层关系,恐怕她要么是拍死对方然后自杀,要么是直接自尽了,但她现在还有事情要做,却是不能如此做的,而且恩将仇报也不可能,只是希北风这么大大方方地谈着,她却恨不得挖个洞钻下去,心中只怨他“光明磊落”得无耻之尤。 “不说这个了,要说的话能扯一大堆,什么人活着就是光溜溜地过来,裸奔才是王道这种话就不跟你说了。” 希北风笑着道:“对了,你刚才不是要分析我的吗?赶紧分析一下,最喜欢别人分析我了。” “那是分析得不准,才喜欢别人分析你吧。” 幽幽地说了一句,怜儿道:“那怜儿就斗胆猜一猜了,北风大哥的字,想必很难看。” 希北风满头黑线:“大小姐告诉你的?” 扑哧。 怜儿捂着面纱笑了片刻后才道:“确实是她跟我说的,不过昨天看过你画画的样子后,我就觉得你如果用炭笔写字应该不差。” “总算你有点眼光,不像那位大小姐,真是一心想黑我。”希北风无语地摇摇头。 “话说,你为什么一直叫她大小姐。”怜儿忽然问道。 希北风摸着下巴道:“有试过叫别的,不过总觉的有点别扭,偶尔会叫一下依依,但多数的时候还是叫大小姐比较顺口一点。” “顺口?”怜儿很是不解。 “没错!”希北风肯定不会说这种称呼让他想起了某些羞耻画面。 “好吧,虽然无法理解,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喜好,就当是北风大哥你个人的趣味好了。” 怜儿对此无法说什么,只能绕会正题道:“若我猜得没错,北风大哥的字,应该是表面洒脱内里别扭。” 希北风楞了一下,不禁点头道:“有点准,稍微刻意一点的话,我字还勉强能看,但是随便写写画画的话,那字就跟一团一样,写完几天再单个拿出来,或许我自己都有点不太能肯定到底是个啥字了。” “北风大哥还真是……” 怜儿想了许久都没能相出该怎么形容。 “懒,随便,又纠结。”希北风直接说了正确答案。 “一针见血。”怜儿竖起大拇指。 “我这病有救吗?”希北风笑着道。 “没救。”怜儿摇摇头道:“凡是病都有救的机会,但你这不是病。” “那是什么?”希北风好笑地道。 怜儿一字一句道:“自己给惯的。” “你说话真不客气。”希北风摇摇头道:“我有点后悔让你测字了,话说,我字都没写给你看,你就开始瞎诌,果然是个当算命先生的料。开口就是别人没救了,然后立刻就下重手宰羔羊。” 怜儿摇摇头道:“人常说心病还须心药医,如娄公子那样的,遇上一幅画便自己解了自己的心结,但如北风大哥这样的,却是没得医了。” “我已经看得很开了好吧,那个家伙能跟我比?”希北风不屑地道。 怜儿叹气道:“他是被困在局中,你呢则是在边缘,要进去进不去,要出来也谈不上出来,不死不活地徘徊不定,无药可救。永远留着一根不痛不痒的刺,拔不掉只能任由这根刺在肉里生根发芽。” “听着怪瘆人的。” 希北风摩擦了一下手臂干笑道:“算我怕你了,算命大师。” “不信的话,就拭目以待吧。”怜儿也不勉强他相信,只是意味深长地说道。 “打住打住。”希北风可不想让算命大师给带进沟里,赶紧切换话题:“今天怜儿姑娘专门过来,该不会是想给我测字算命的吧?” “其实,我是来拜师学艺的。”怜儿说着话就起身准备行大礼。 希北风眼疾手快,赶紧抓住她双臂,干笑着道:“不就是那画法嘛,很简单的,我不用半天就给你全部讲完,怜儿姑娘这种有功底的人学起来,触类旁通不要太简单了。” “可,可以放手了吗?”怜儿脖子根涨红。 “哦,哦。”希北风赶紧撒手,立刻取出工具,迅速转换成一本正经的老师风范:“嗯,好好坐着,我给你边演示边讲解。” 怜儿苦笑地坐下来,毕竟之前有那些事情,现在抓抓小手也算不得什么。 既然答应了要教人家,希北风自然没有藏着掖着,实际上学的也就那么点,要继续扩展也只能靠对方悟性,要是还学着别人教徒弟一样藏一手,岂不是误人子弟了,况且最重要的是,他也不靠这个谋生。 对于他的倾心教导,怜儿心里自是十分感激,认认真真地听了小半天后,眼里却是愈加复杂起来。 “怎么,我说的太难懂了?”希北风不好意思地道:“我这个也是半吊子,讲解的地方有些说不清的话,你可以打断我的话直接问。” “没有,你讲得很好,比我自己领悟的要精准许多。”怜儿不好意思地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幅画道:“这是我自己研究你的画之后画出来的,真是对不起了,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偷偷摸摸地学了起来。” 楞了一下,希北风拿过来她的画,打开了一半后就不禁惊讶:“很不错。” “是吗?”怜儿眼里有些自得,她的才女之名岂是大风吹来的,自知脸上不如人,她便在别的领域上愈加努力,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才在诸多技艺上略有所成。 “是——” 希北风顺口回答,不过话到最后,那个啊字却是卡在喉咙里,如鲠在喉。 “怎么了?是不是画得太好了?”怜儿打趣着道,对于希北风的这种反应,心里很是窃喜,总算见到对方有稍微狼狈的时候了。 “嗯,哦,好!” 希北风急忙道,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怜儿好笑地道:“比你好差了点,不用这个样子吧?” “很不错了,栩栩如生。”希北风看着画上面的男人,嘴角不禁有些苦涩:“这人该不会是你的意中人吧?” “是啊。”怜儿很大方地承认,眼里稍微闪过一抹悲伤之色,不过吸了口气后就恢复平和:“那株药也是他求过来的。” “好像是个挺不错的人。”希北风心里愈加苦涩。 “对我来说,他就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怜儿眼里冒出点点爱意:“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看我的眼神跟看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并没有其他人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的那种惊讶震惊,甚至于是厌恶。” “确实很难得,我刚拿开你面纱的时候,也是被稍微下了一跳。”希北风叹了一声道。 “只是稍微吗?”怜儿玩味地道。 “好吧,接近一大跳。”希北风苦笑。 “所以说,他对于我来说是最特别的。”怜儿肯定地道:“也是唯一的。” 希北风眼里十分复杂:“他是哪里人?” “云烟城。”怜儿沉重地道。 “明白了。” 幽幽叹了一声,希北风道:“所以你才向蔡家下手,并不单只是因为婚约问题。” “没错,若不是他们,城外也不会有那么多人惨死,他也不会……”怜儿眼里泛着泪光:“所以,我要给他报仇,给他的家人报仇。” “于是就直接把矛头对准整件事情最大的推手蔡家?”希北风问道:“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他不是因为蔡家而死,而是因为病死,或者是被其他人杀害?” “无论是因为什么原因死的,蔡家逃不了干系。若不是他们拦着,我或许就能找到他!”怜儿有些杀气腾腾地道:“所以,我只诛首恶!” “首恶吗?”希北风摇头苦笑,心道若是告诉你,眼前的人就是杀害你心上人的直接凶手,你还只想着诛杀首恶吗? ------------ 第100章 纠缠不清 看着画上的男子,希北风不禁一叹,这个人对于怜儿来说是好人,甚至可能是对她最好的人,但是在另外一个地方,却谈不上好或者坏。掳掠了人质想冲出安置区,结果被他直接连同人质一起杀了,他对那个人还算记忆深刻,毕竟是那场屠杀中,他看清楚的第一个亡魂。 对于此,他并无后悔,而且他是直接凶手,但是对方呢,不也是罪的源头吗,大家彼此半斤八两而已。 嘴唇动了动,他还是没有能说出来真相,反正事情就这样过去了,给大家都省点事情也好。当然,也可以说他是在逃避。对于这个,他并没有觉得羞耻,本来他就不是什么伟大的人,现在的话连进取心也差不多都丢了。 当初一口气直接从三千点钱之力直接升到三万点,后果就是现在完全没有一点儿突破瓶颈的迹象,而他也不着急着继续往上面升级。或许一直呆在这个破药店里,等北风帮成为一个自己也掌控不了的帮派,也是一种生活。 繁复思绪不过一瞬间,怜儿对于他的呢喃也没有太大的反应,再次回到画上向希北风请教起来。 只见过一副漫画一副素描,就能把人物画得栩栩如生,希北风也觉得自己实在没有什么可以教的,就再讲了点构图和透视和其他琐碎东西,接着的话就无奈投降:“怜儿姑娘天资卓绝,我已经没有什么能教你了。” “嗯,谢谢。”怜儿很明白希北风的水平,自然知道这不是客套话。 “午饭就不留你吃了,回去好好练习一下,你的水准绝对远超过我。”希北风不无汗颜地道,想他这半吊子画技也是费了挺长时间学的,没想到小半天不到就被人完全掏空了,任他脸皮再厚也会感到不好意思。 觉察出他情绪有点低落,怜儿便客气告辞,离开的时候眼里有一种轻快之色。 望着她渐去渐远的身影,希北风却是不禁一叹,事情该瞒还得瞒,而且一辈子都不可能说出来的,但终究是不太愿意再与对方多接触。 “你怎么脸色有点不好?”娄皓日蹙眉道。 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希北风又是一叹,就回到后院赶紧用聚宝盆把那株残次的药材提升优化了一次,准备再过十天就跟怜儿说已经找到了,再拖下去的话接触太多只会越别扭,而对方又是有一颗七巧玲珑心的女子,说不好被发现什么破绽也不一定。 是夜,夜沉沉,希北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 砰! 一声闷响。 希北风心里一跳,警觉地溜到门边,有一种回溯时空的错觉,对这一幕似曾相识。 透过门缝看去,院子里倒着一道黑色身影,身下溢出的红色鲜血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凄美悲伤。 突然,一阵匆匆脚步声。 娄皓日披着衣服,望着眼前一幕,二话不说又掉头:“我去前面看着。” 卧槽! 希北风无奈推开门,来到黑色身影旁边,揭开了那人面纱,果然又是怜儿。 眉毛跳了跳,他还是将对方抱进屋子里,尴尬的是,这次特么的伤口还是同一处,不过与上次不同的是,对方这次根本就是奔着这里来的! “咳咳。”怜儿嘴里溢出鲜血,意识迷糊地道:“抱歉了。” 希北风还能说什么,取出已经提升过效力的伤药和纱布,解开对方的衣服,淡定面对乍泄春光,给已经混合不分的新旧伤口上药包扎。 这一次对方倒是配合,也没有再表现出什么动静,尽管头还是别过去,身体也还是微微颤抖,但是相比之前已经算是淡定了,就像是老夫老妻一样,反倒是让他有点不好意思。 只是,这种情绪并没有逗留太久,很快他的额头就开始渗出冷汗,耐着心守在床边照看,等接近天亮对方苏醒的时候,才严肃地问道:“你又去了蔡家?” “没错,只可惜没有杀了蔡明知。”怜儿坦然道。 “你杀了一个蔡明礼,也算报了仇,何必再去招惹他呢?”希北风摇摇头道。 “蔡明礼死了,蔡全却无动于衷。只有真正的继承人蔡明知死了,他才会痛!”怜儿咬着牙道。 “所以你就想来个出其不意?”希北风无语地道:“的确,行刺失败之后,一般人都不会再去行刺,或许会疏于防范。但也有可能,对方正等着你送上门!” 怜儿沉默不语,事实上,她确实差点栽在那里。 “你一定还在庆幸自己能逃走,甚至还想着,经过这次之后,对方或许会放松戒备了。”希北风审视着对方,果然发现其脸上闪过一抹怪异之色,便摇摇头道:“放弃吧,别说下一次,就是这一次你都未必能逃得过去。” 怜儿怔了一下,眼里突然出现惊恐的神采,瞟了眼自己的胸口,脸色愈加发白:“他是故意往同个地方出手的?” “除了这个解释之外,或许也有可能,对方出手就是这么准,每次都是往别人心脏偏一点下手。” 希北风话里没有嘲讽之意,但还是让怜儿露出无地自容的神色。他头疼地捂着额道:“第一次,或许是刚好偏了,但第二次应该是早有预谋,而且没有猜错的话,对方恐怕已经猜出来你的真实身份了。” 沉默片刻,怜儿惨笑一声:“若真是被揪出来,也就是一个死字而已,唯一可惜的是没有能手刃仇人,替他也替那些惨死的云烟城百姓报仇。” 希北风差点就想说那个人是自己杀的,但还好关键时刻忍住了,本来就不打算说出来,何必在这种时候添堵,毫无作用反而让人心烦,目前应该做的是想办法消除蔡明知的怀疑。想了想之后,他先出了趟门,去找了叶乾。 “大清早的就过来,怕不是有什么棘手的事情?”叶乾打趣着道。 “我要伤药,最好的!”希北风神色严肃地道:“有人受伤了,没有危及性命,但是不能被别人察觉她受伤。” 叶乾收敛笑容,拿出一个小玉瓶:“伤势不重的话,基本两天的事情。” 接过来之后,希北风并没有松了一口气,不过他也知道这肯定是叶乾压箱底的东西,道了声谢后就跑回药店,偷偷摸摸地复制一瓶出来并赋予提升效果。效力应该比原来的要好上一点点,但顶多是将两天缩减到一天半,但相信蔡明知只会再给怜儿半天时间最多,也就是说根本无法保证伤口因为某些意外而裂开暴露出她受伤的事实。 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希北风拿着提升后的伤药来到怜儿面前:“我又拿来一点伤药,应该比之前给你敷的药好一些,现在就给你换。” “那个,我自己来就行。”怜儿支支吾吾地道。 “你自己来怎么包扎?” 希北风严肃道:“要是随便包扎的话,不小心动的幅度大了一点,伤口裂开你忍不住痛或者是直接流血出来,瞒得过别人的眼睛吗?” “可是……”怜儿咬着嘴唇,在意识迷糊的时候被人包扎伤口,跟在完全清醒的时候被人碰触那种地方,感觉根本就不能拿来相提并论。 “你爹,也即是莫副城主,他跟现任城主蔡全,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可是深得很,但要是知道你杀了城主儿子,你原来的婚约者蔡明礼,你觉得他们两个人还能和平共处?” 希北风冷笑道:“恐怕早晚得把你莫家清理个干净!你想暴露就暴露,到了那个时候,即便大小姐那边的都察院出手,也拦不住吧?!” 怜儿沉默片刻,终于点点头。 希北风拿过布条,递给对方道:“你蒙上眼睛?” 楞了一下,怜儿还是接了过来,蒙住自己的眼睛后,平躺在床上,自欺欺人地假装自己睡着了。 解开缠绕在她身上的纱布,希北风对于满园春光早已习惯,在加上此时有外在的压力,愣是一点别的心思都没有,迅速果断地清理上药包扎。 完全搞定之后,怜儿难以面对,却还是得面对希北风,犹豫着问道:“我现在该怎么办?” “名声重要,还是命重要,又或者还是复仇重要。”希北风反问道。 怜儿道:“复仇第一,命第二,名声便不提了。” “行,复仇和命且不提,反正这次你的名声是没了。”希北风无奈摇头道:“顺带着连我的名声估计也要没了,不过还好我本来就没有什么名声。” “什么意思?”怜儿疑惑道。 “意思是,假装你彻夜未归,不对,实际上你就是彻夜未归。” 差点被搞糊涂了,希北风好笑地道:“只不过,夜晚的活动内容,从刺杀变成了幽会。算是一个不靠谱的不在场证据。” “如果蔡明知真的怀疑的话,恐怕不会相信这种证据。”怜儿肯定地道。 “这个你就不要管了,反正今天一切都听我的,你把自己当人偶就行。”希北风咬着牙发狠道。 “但是,你没有必要插手的。”怜儿苦笑着道。 “我现在都被你卷进来了,再不插手早晚得遭池鱼之殃。”希北风无奈道:“蔡明知有心的话,你这些天的动静,他全部能查清楚。请问通常大门不迈二门不出的怜儿姑娘,你这几天都跑外面哪里了?” 怜儿楞了一下,嘴角不觉苦涩:“虽然我是借着依依姐姐的名义过来的,但是在蔡明知看来估计也是个幌子。” “本来就是个幌子,更何况你刺杀当天还单独来过我这里。”希北风头疼地道:“你还真是放心自己不会被人怀疑。” 怜儿自负心思玲珑,但现在发现,也就是琴棋书画方面才是如此,至于在其他方面的话,不说斗得过那些老狐狸,就是眼前一个普通的药店老板都比他强上一大截。 不对,眼前这个人并不普通,只是看起来普通而已。其北风帮帮主的名头,也算是名震一方了,只不过是比较臭而已。这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那连人质一块儿杀的行事手段,确实已有枭雄之风,只是平时相处完全看不出来而已,反倒是个重情重义的人物。 “愣着干嘛?”希北风无语道。 回过神来,怜儿抱歉道:“对不起。” “所以说,这件事情,已经不是我想不管就能不管的。”希北风如此说着,其实心里未尝没有弥补的意思,事情没有做错,但终究祸害了怜儿。 “好,今天我一切听你的。”怜儿点头道。 “你再躺一会,等日上三竿的时候,我们再去你家里。”希北风说着话,也不等她答应,就出去张罗马车了,特地让娄皓日去买了辆豪华风骚点的四轮大马车,至于车夫的话只能委屈娄大公子了。 于是乎,丑女婿就要见丈母娘了。 街道上人来人往,不过却没有多少生气。 自从那次的坑杀事件之后,其实擎天城里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向其他城市转移,留下来的都是没有资本转移的。 但还好转移也不是能一蹴而成的事情,留着驻守的人还有许多。基本上他们都是先派了人去别的城市探路,置办产业大宅把老弱迁移过去,免得夜夜不得安宁,过日子都过不安生,生怕鬼吃人,生怕人吓人。 至于没有钱离开的一般平民,只能咬着牙忍了忍,求神拜佛让道士办法事,希望那些冤魂不要拿同样倒霉的他们出气。 望着一副人心惶惶的景象,希北风坐在马车里,眼神颇为复杂无奈。 如果他能早日达到如今的境界,恐怕死的人会少许多才是。尽管那些人跟自己素不相识,似乎自己也没有义务救他们,而且就算救也只是在幕后出力,永远上不了舞台,好处似乎都落在了一帮蛀虫上面,但他还是很想救下那些人。 “你这样真的好吗?”怜儿纠结地道:“跟我扯上关系,说不定会让你成为擎天城里的一桩笑话!” “什么笑话?一个喜欢丑女的男人?”希北风随意地道。 ------------ 第101章 丑小鸭变天鹅 怜儿再能看开,对于丑女两个字,还是十分介怀的,更何况是有人当面这么说,心里一时间怒也不是,哀怨也不是,复杂得想是打翻了五味坛。 “喏,给。” 希北风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药材。 怜儿怔住了,望着他手里的黑色花朵,就如同是在做梦一般,云里雾里分不清楚真实虚假,只有本能让她伸出颤颤巍巍的手,小心翼翼地托过被随意放下的神药。 刹那,泪如泉涌。 希北风叹了一声,对方也算是解脱了,一个才女背着丑女的名头,确实是很不好受。 他却不知道,怜儿流泪,除了因为看到希望,还因为想起来心上人。 “这是真的吗?”怜儿呢喃着,脸上的面纱已经被泪水浸湿。 “总不能是在做梦吧?”希北风笑着道。 深深吸了一口气,怜儿止住泪水,揭开面纱,直接将黑色花朵一口吞下。 希北风心里跳了跳,暗道丫的这怎么跟吃毒药一个样子,不过面上还是保持镇定,怎么说他也吹过自己认识这东西,现在要是惊讶于这种生吞的方式,岂不是暴露了自己压根不懂的事实。 啊―― 突然,怜儿低叫一声。 希北风眼睛霍然睁大,正要有反应,便见到她脸上的黑色胎记,像是活了一样动了起来,显得十分恐怖。 怜儿咬着牙忍耐,双手很想碰脸,但是却又强撑着不去碰,含混不清地道:“抓住我的手。” 此时,希北风也明白了这应该是正常反应,立刻就抓住对手的小手。 里面的动静也惊到了外面的车夫娄皓日,但希北风没有指示什么,他也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赶路,幸亏外面的路人都没有注意到,否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人贩子。 一会儿过后,马车内终于安静下来。 希北风还抓着怜儿的小手,看得有点儿发呆,另一个世界的整容也没有这么快的,她脸上的黑色胎记像是从表皮中钻了出来,变成黑色的碎屑落到脚下。而脸颊虽然还有淡淡的痕迹,但是粉粉嫩嫩的皮肤像是婴儿一般,完全可以让人忽略掉边缘的一小点儿痕迹。 “可以放开手吗?”怜儿问道。 楞了一下,希北风尴尬地收回手:“可以,可以。” 怜儿拿出手帕擦了擦脸,犹豫了一下道:“有没有镜子?” “你等等。” 希北风对外面的娄皓日道:“先别去莫府,路边买个镜子。” “不用,我有。”娄皓日随手就递进来一面小圆镜。 希北风不知道说什么好,刚想接过来就被怜儿抢先了,瞧着她既害怕又期冀地在犹豫着看不看,他便笑着道:“很漂亮。” 得了这么一句话,怜儿眼里的畏惧才减少一些,拿着镜子的手也稳了一些,勇敢地拿到面前后,泪水止不住地涌了出来,几近于失声痛哭。 这下子总该有活下去的欲望了吧? 希北风笑了笑,现在想想,对方即便被自己看光摸光,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一般还是能保持比较平静的状态,或许是因为根本就不想活了。在这个世界里,恐怕只有对于一个抱着必死之心的人来说,那些世俗观念才不是那么不重要。 还真是个情痴啊。 微微摇头,希北风心里复杂。 怜儿这时候也才从激动的心情恢复过来,擦了擦红肿的眼睛后,嫣然一笑:“谢谢你,让你见笑了。” “能这么快平复心情,你已经算了不起了。”希北风佩服地道。 怜儿苦笑,又拿起镜子照了照,一再确定是真实后,又忍不住道:“我可以去买一身女子的衣服换上吗?” “不能,你说过今天任由我安排的。”希北风断然拒绝。 “好吧。”怜儿看了看身上比较大号的衣服,鼻尖嗅着那若有若无的男性气息,小脸不禁泛红,感觉就像浑身上下都被触碰一样。 希北风可不知道她在乱想什么,不过为了防止自己乱想,赶紧如老僧坐定一般,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尽量不去看对方,免得彼此更加尴尬。 没多久之后,马车终于停下。 希北风先下马车站在一边,伸出手绅士地要接怜儿下来。 “咳咳。”娄皓日无语地咳了两声,低声道:“这是人家门口,低调……” 话说到一半,他整个人都呆住了,看着脸上没有了胎记的怜儿,简直像是见到了鬼一样,虽然他没有见过对方的真容,但是透过黑色薄纱还是能隐约看见胎记的。最重要的是,上马车的时候,那胎记还在的! 莫非,胎记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无语地看着这个以貌取人的家伙,希北风直接拉过怜儿的小手,你再不下来的话,恐怕我要抱你下来了。 怜儿闻言赶紧顺势借力下来。 啊―― 骤然落入希北风的怀抱,让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想挣开。 “今天听我的。”希北风在她耳边低声道。 温热的气息充满了侵袭力,怜儿嘴角苦涩只能顺从了。 稍微占了一下便宜后,希北风才笑呵呵地松开,拉着她的小手走到大门前。 “来者何人,可有请柬或者拜帖!”年轻的门房走出来,睥睨斜视地道。 怜儿道:“是我。” “你?我怎么知道你是谁?”门房差点翻了个白眼。 怜儿道:“小李,我是你家小姐!” 楞了一下,小李哈哈大笑,许久后才停下来,摆摆手道:“这位公子,虽然你的声音跟我家小姐的很像,但你想凭着声音想混进莫府是不可能的!” 怜儿哭笑不得,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在想想自己的脸,顿时也觉得进自己家门有点难度。 “直接冲进去就是。”希北风提醒道。 “好像也只能如此了。”怜儿激发财气,属于中产阶级的白银之光顿现,在这个富人级最高的擎天城里,中产级也是不容小觑的存在了。 小李被这么一吓,也是有点哆嗦道:“你,你想干什么?我家来来往往的富人级也多了去,你一个中产级想进我家大门,还早得很!” “再废话就打死你。”希北风揶揄道。 小李就怕这个,登时就缩了回去,朝着两个门口的卫兵吼道:“有人强闯,还不赶紧招呼着!” 希北风满头黑线,这怂得也太不像话了。 怜儿尴尬地道:“见笑了。” “你吼两声,让你娘出来。”希北风无奈道。 “这。” 怜儿苦笑,长这么大了,还要像个小孩子一样,在外面大喊大叫几句娘,确实是够难为情。 “不吼的话,就只能开打了,你家人多,恐怕干不过。”希北风客观冷静地道:“当然,杀进去其实还是可以的。” 一旁的娄皓日都看不下去了:“就没见过你这么怂恿别人内斗的。” 怜儿权衡了一下,还是选择了最简单的办法,运起财气将声音放大,几乎是咆哮地吼了一声道:“娘!” 轰! 骤然,莫府里一道惊天财气爆发。 下一刻,便有一道雍容华贵的身影飞了出来,正是莫怜儿的娘亲顾氏。她站在上面低头看了几人,疑惑地道:“快说,怜儿在哪里!” “娘,我就是啊!”怜儿向上面招招手。 顾氏错愕地望着她,虽然是一副男子打扮,但却是女儿身。尽管那五官和身材都与自家女儿相同,可是脸上少了两块胎记! 心中担忧女儿是否出事,顾氏神色阴沉:“不管你们是谁,赶紧交出怜儿,否则定要将你们挫骨扬灰。” 怜儿哭笑不得地道:“娘亲可还记得当初的一株神药,让我脸上的胎记颜色淡化许多?” 稍微楞了一下,顾氏细细的看着怜儿,缓缓降落下去后,伸出手摸了摸后者的脸颊,突然间激动起来,两眼溢出泪水:“真的是我的怜儿?” “娘。”怜儿紧紧地抱住娘亲,又是流下两行清泪。 门房小李和两个守卫门口的卫兵都愣住了,自家小姐从来都是蒙着脸,但是那脸下面有两块胎记却还是看的出来的,怎么现在突然就给没了呢? 希北风颇为唏嘘,他也不知道效果这么强,否则的话肯定是晚点再给,也不至于差点搞了一出乌龙。还好朝夕相处生活了十几年的母女之间,却不会因为两块胎记而认不出来,不然的话麻烦可就大了。 不过那黑色花朵也是够神奇的,根茎他就继续留着吧,以后需要了还能复制出来,这种绝世神药想必没有人不想要的,对胎记能有如此效果,恐怕对一般毁容的伤口,应该也不会太差才对。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间,母女俩抱头痛哭也哭完了,两个人均是欢欢喜喜地露出笑意,赶紧先携手走了进去。 “呃……” 希北风无语地摇摇头,就给娄皓日打了个眼色一起进去,不过对方却摆摆手继续留在马车上面,真是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一个车夫。对此他也不想勉强,于是就大摇大摆地跟着两母女进去,至于门房小李则是尴尬地笑着伸手一请,不敢再拦他了。 母女俩到了大厅后,顾氏总算记得回过头来招呼客人,抱歉地笑了笑后,赶紧让人上茶,接着才是瞥了眼女儿,意味深长地道:“这位是?” 希北风自来熟地上前行礼道:“见过伯母,在下希北风,是怜儿姑娘的朋友。” 怜儿向娘亲补充道:“那药便是北风大哥替女儿寻来的。” “恩同再造!” 顾氏欣喜地看着希北风,就像是丈母娘看女婿一样。本来那蔡明礼死了,怜儿就成了守活寡的,再加之脸上的那个问题,想找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恐怕没办法了,可是要她的宝贝女儿下嫁偏门小户,她又舍不得。 现在总算好了,能两次找到神药,给女儿医治的人,想必出身来历也是不凡,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一份心意。 对于她的审视目光,希北风却是有点受不了,更不知道自己被默认为上次送药的人,只能如坐针毡一般地干笑傻笑,差点没想起身当个逃兵,不过今天他可不能走,必须等到了蔡明知过来才行。 顾氏丝毫没觉得自己不妥,反而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满意,当即就要开口询问家世背景。 “咳咳。”怜儿哪里不知道娘亲可能再想什么,立刻就干咳了两声道:“北风大哥替我寻药奔波已久,我想带他去客房先稍作歇息。” “哦哦,应该的应该的。”顾氏连忙道,心里以为这话半真半假,需要先休息一下或许是真,但这么急着提出来怕是脸皮薄,不过她也不介意,反而顺水推舟道:“那你就带他去客房休息一番。” 怜儿总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劲,不过也没有往多了想,赶紧就起身拉着希北风离开大厅。至于客房的话是没有去的,反而到了花园的池塘边。 “话都没有说两句,不至于这么怕我赖上你吧?”希北风打趣道。 “我不想让我娘亲误会太多,免得她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怜儿有些失落地道:“我这辈子不会嫁给其他男人了。” 没想到对方这么认真的回答,希北风不禁尴尬地笑了笑道:“开玩笑的而已,你的伤口现在怎么样了?” “一般动作不会有太大问题,那药确实神效。”怜儿道。 “画画没有问题吧?”希北风问道。 “没,现在画?”怜儿道。 “没错,现在画。”希北风从储物戒指里取出画架,直接摆在池塘边调整,让身体左侧对着进入花园的方向后才道:“来吧,试着画一画。” “单就这样,恐怕给蔡明知看到,他也不会相信我没受伤吧?”怜儿疑惑地道。 “你忘了今天任由我支配了吗?”希北风笑着道:“随便画画装个样子就可以。” 怜儿无奈点头,拿起炭笔开始画,并不只是随便画画,虽然肯定无法全心全意地画,但是六七分还是有的。 站在她的身后,希北风以手把手教学的名义,光明正大地贴着她的后背,抓着她的小手一笔一划慢慢画着。 ------------ 第102章 破裂 怜儿脸颊通红,要不是早有约定,且深知希北风为人正道,乃是个坐怀不乱的真君子,恐怕此时早就一掌拍死对方了。 “都交给我,别乱动。”希北风笑着道:“哪怕待会我做出更过分的举动,你也当做是一场梦就可以了。” 更过分的举动? 这几个字不禁让怜儿脸红到脖子根,只觉浑身都在开始发热,现在都已经这样了,更过分的举动会是什么? 觉察她的身体微微颤抖,希北风笑着道:“放心,我总不会真的把你吃了。现在你的命可不止是你的,若是你暴露出来,我也吃不了兜着走,就算最后能安全无事,一番周折麻烦总是少不了的。而且,那个时候,你的好姐妹茅依依,恐怕也会深陷其中。” “你们?” 怜儿开始平静下来:“前尘已逝,不如善待眼前人。” “咳咳,我没有不善待她阿。” 希北风无语地道:“只是最近实在没有什么心情,等咱们这件事情应付过去了,我再想想怎么讨好一下她。” “除了讨好一下她之外,你是不是也得想想她的婚约问题。”怜儿身体稍微放松,半倚靠在他的身上:“其实,闵大哥跟她也算是天作之合,这个时候我劝你主动点,还真是有点两面三刀对不起朋友。” “无妨。”希北风笑道:“闵圣人已经承诺过放手,只等着什么时候有机会,便把那桩婚事给取消了。” 身体微微一动,怜儿差点跌倒,还好一只大手拦住她的腰间,不过从那之上传来的热度,却让她的身体更加无力。 即便是跟那个人,她也只是发乎情止乎礼,从来没有过类似此等亲密举措,甚至连牵一下小手都没有,但现在的话却什么都让希北风给占了,偏偏两个人又没有什么,倒像是放荡的女子在勾搭人一般,让她愈加的自惭羞臊,以至于产生了罪恶感。 压下纷杂的思绪,她微微吸了一口气,尽量平静地道:“没想到你的进展这么顺利。” “有什么顺利的。”希北风纳闷地道:“解决了旁人,解决不了正主有个什么用!” 楞了一下,怜儿诧异道:“不可能吧,我看依依姐姐,分明是对你……” “咦?难道我错过什么机会了?”希北风惊疑道。 怜儿想了想,最后也不太敢肯定,就算觉着是,但她也不是茅依依肚子里的蛔虫,乱说话似乎也不太好,便采取了一个折中的说法:“她对你很特别。” “……” 希北风无话可说,茅依依对他,那肯定是很特别的,自家的小命等于攥在人家的手里,这关系也算是独此一份了。不对,还有一个闵圣人。不过那个倒是可以忽略掉,性别相同,没有考虑的必要。 “总之,你的机会还是很大的。”怜儿神色幽幽,不禁回忆起那个人,叹气道:“总好过我现在跟他阴阳两相隔,就算解决了旁人也没有任何作用。” “看开点,如果不把心敞开,就算以后碰到合适的人,也会因为一己之见而错过。” 希北风认真地道:“你离了谁都能活,甚至都能活得开心,没有谁是你无法缺少的,就连身体的某些部分,即便缺少了也可以存活下去,更何况是他人呢?只是你不愿意咬牙走下去,给自己找了一个逃避的借口而已。” 怜儿苦笑道:“可我真的走不下去了。” “那支撑你现在继续活着的是什么?” 希北风道:“难道还想继续报仇?你已经杀了一个人了,也是时候可以放下了。再继续下去的话,只会连累家人。”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怜儿叹气道。 “凉拌,什么都不要想,老老实实过日子。” 希北风笑着道:“你现在脸也基本恢复,想追求你的人估计能排到城门口,总能够找到一个合适的人走下去。你自己也说过,前尘已逝,珍惜眼前人。而现在你眼前,可是一拨又一拨的青年才俊,等着你去挑。” “就那些因为我的胎记而疏离我的人?”怜儿有些嘲讽地说道。 “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其中有些人或许根本就不在意呢?只是因为你先有婚约在身,而且也没有机会接近你,既然那个他能接受你,为什么其他人不能接受?”希北风宽慰道。 “那你呢?”怜儿忽然道,脱口而出之后,连她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咳咳,在下名草有主。” 希北风纳闷地道,扯到自己身上可有点不妙。虽然怜儿现在脸蛋没有问题,妥妥的是一个大美人,而且这个身材嘛,啧啧,反正他上下其手,觉得是很舒服的,但就算没有茅依依,他也不可能跟对方扯上那种关系,要是哪天晚上说梦话不小心说出来,岂不是有面临柴刀的危险? 气氛一度十分尴尬,尤其两个人还是以亲密的方式贴在一起。 怜儿沉默了片刻,故作淡定道:“看把你紧张的。我的意思是,你这样的好人,都直言一开始会被我脸上的胎记吓到,更何况其他人呢?” “哈哈。” 希北风干笑两声,随后很无脑地说了一句:“那那个人呢?他该不会其实一开始是被吓呆住了吧?” 啪! 怜儿自然不会打他,但是他已经在心里赏了自己一耳光了。 “他,不是那种人。”怜儿没有太大的反应,叹息着道:“后来我也问过他为什么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能无动于衷,他笑着说自己一般很难认出别人脸,看到我脸上有两块反而更好认了。” “……” 希北风无语凝噎,居然还有这种操作。 “很好笑吧?” 怜儿眼眶微微泛红:“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他真的是上天专门派下来拯救我的。也第一次觉得,原来脸上的两块胎记,居然还有这个好处。他走了,什么都没有意义了。我不相信有来生,也不相信有鬼魂,他走了就是永远走了。可是那些人呢,那些害死他的人呢?却还开怀地活着,我不甘!” “别动。” 希北风忽然道。 怜儿不明所以,只觉他揽住自己腰的左手又紧了,下意识地挣开一点,却没料到一只手突然顺着略微宽大的衣服摸了进来,不禁让她浑身一紧,发出令自己都羞臊的声音。 尽量避开她的伤口,希北风贴在她的耳后,近乎零距离地道:“别乱动。” “你……你干什么?”怜儿脸颊泛红,只觉浑身酥麻,很想反抗,却又有些沉迷那种感觉,愈加令自己羞臊自惭。 “只是想让你舒服一点而已。”希北风轻轻咬住。 “嗯――” 怜儿忍不住发出声音,面红如血,就要激发财气。 “别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希北风低声道,自己现在可是在玩命,要是怜儿发飙的话,他不够人家一掌的…… 怜儿忍耐着,无论是打他的冲动,还是沉沦的自我放纵,都在尽全力忍耐着,但是那种违背道德的感觉,却愈加让她迷恋,好像是对生来十几年间的自我禁锢的反抗。 游离在纵情的边缘,她的眼睛余光,下意识地瞥向花园入口,只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转身,其后则是跟着一个慌忙的丫环。 原来如此! 怜儿终于明白希北风的行为举动到底为何了,竟是为了打消蔡明知对她伤口的怀疑,故意在伤口之上的地方玩弄。 知道原委之后,她脸色却是一白,说不清楚滋味,放弃了挣扎,任由他继续。 过了一会儿后,希北风终于离手,缓缓放开怜儿:“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以后不要再做傻事了。” 怜儿腿脚有些发软,无力地跌坐下去,不过最后还是落入一个怀抱。 “虽然这么说很无耻,但是今天的事情,你就当没有发生过。”希北风坐在草坪上抱着她道。 “怎么可能呢?”怜儿闭着眼睛,像是要睡着一样。 “那我对你负责?”希北风道。 “也不可能。”怜儿道:“虽然我这么说也很无耻,但是肉体上跟心灵上终究不同,即便身体完全让你占有,我喜欢的人还是不会变。而你,同样也有要追求的人。到此为止吧。” “到此为止?” 希北风确认道:“你的到此为止,是指放弃复仇?还是单独指这件事情。” “单独指这件事情。” 怜儿毫不隐瞒自己的想法:“经过刚才的事情,我更加觉得,这世上非他不可。而那些害了他的人,必须要为此付出代价。” “那如果害了他的人里面有我呢?”希北风叹气道。 “你在说什么?”怜儿好笑地道:“你怎么可能……” 话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因为她想起了身后这个人,也曾经无情出手暴力镇压掳掠人质逃离安置区,被许多人视为恶鬼。 “没错,我确实可能。” 希北风笑了笑道:“还记得你当时拿出你心上人的画吗?当时我很惊讶,一开始是因为你居然靠着看过两副画就自己琢磨出来画技,之后则是因为看见了那个人的面容。我对他很熟悉,除非他还有双胞胎兄弟,否则确实是死在我手上。” “不…不可能!”怜儿转过头,泪水滑落,祈求地看着希北风:“你一定是为了阻止我继续报仇才这么说的对吧?” “很遗憾。” 希北风缓缓推开她,站了起来后,淡淡地道:“他确实是死在我手里,如果说你要报仇,第一个要对付的不是蔡家,而是我。” 怜儿双手抓着青青幽草,牙关紧咬好似要咬碎一口银牙:“为什么!” “因为他挡道了。” 希北风转身离开,并没有打算再说下去。那个人已经死了,挟持别人当人质的事情,他也不想说出来替自己开脱,因为没有太大的区别,而且说了还会给怜儿造成二次伤害,实在没有那个必要。 “为什么?”怜儿失声痛哭。 希北风稍微停了一下,望着天空吸了一口气:“没有为什么,如果你想出手的话,现在就可以出手。” 怜儿没有回答他的话语,或者说是用哭泣声回答了。 走到花园外面,希北风和跑进去的丫环错身而过,走到了外面后遇到顾氏,微笑着告别再三推辞了对方留他吃饭的心意,随后才从容走出莫府。 “这么快?”娄皓日意外地道:“我还以为你起码得吃完晚餐,没想到这都快到中午了,居然连一顿午餐都不打算吃。” “话真多,走人了,要不然她后悔了,连你一起误杀了可不妙。”希北风说完后立刻跳上马车。 “开什么玩笑。”娄皓日说完后,见他神色严肃,心里不禁一跳,赶紧也翻上马车,抽得马儿直叫。 跑出一条街后,他脸色才稍好,这时却是拍了自己额头,纳闷地道:“逃命的话咱们直接飞不就得了,还要坐这破马车!不带这么玩我的吧?” 希北风掀开门帘,干脆坐到他的旁边:“现在给你两个选择,回去后我给你点安家费自己走人,或者你觉得自己高义,不想要安家费也可以。” 直觉真的出事了,娄皓日担忧地问道:“你到底干啥了?该不会直接把人家给……” 噗! “我是那种人吗!”希北风满头黑线。 娄皓日思量了片刻后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但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要是真把人家给那啥了,好歹也要负起责任。人家现在长得也不差,算是对得起你了。另外,她跟茅依依不是闺蜜吗?你反正早就盯着了,现在一个也是娶,两个也是收,干脆直接都要了。” 希北风眉毛直跳,很想把这家伙直接踹下去,咬了咬牙道:“我杀了她心上人!” “真的?”娄皓日吓了一大跳。 “假的!” 希北风呵呵笑道:“假的我能这个时候出来吗?” “不能。” 娄皓日头疼道:“你说你,干了就干了,居然还说出来,找死也没有这样的吧?我现在是真想撬开你脑壳看看里面是不是都是水!” ------------ 第103章 达成协议 “不用撬开来,因为里面都是水,谁都一样。”希北风无奈地笑着,不过刚笑了两声,就戛然而止。 “怎么了?”娄皓日惶惑道。 “前面有人等着咱。”希北风苦笑着摇头。 娄皓日心觉有点不妙:“需要绕路?” “绕小路是作死,不用管,直接走大路就是。”希北风道。 “好。”娄皓日握着鞭子的手有点紧绷,啪的一声抽得马儿嘶鸣。 马车一下子加快不少,希北风不禁无语道:“淡定点,这还大路上,别万一撞到人了。” 娄皓日哦了一声,就默默地调整,一路到了药店的门口,还是没有人出现拦路。他一度以为应该是没有事情了,不过希北风却是神色凝重,让他心里也跟着沉重了起来。 “你去把马车还了。”希北风道。 娄皓日摇头道:“白吃白喝白住你的,现在有事情就走开,不合道义。” “去你的,白吃白喝白住的时候,倒没有想着点道义,现在反而跟我谈道义。” 希北风没好气地道:“赶紧走,没危险,我就不信有人敢在这里光明正大地撒野,他恐怕是有事情找我,你在的话不方便谈。” 娄皓日狐疑道:“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而且你在的话,我逃命逃起来也慢。”希北风跳下马车,摆摆手道:“赶紧还了马车先,半天一天还不同价钱,争取多退一点。” “你个守财奴。” 娄皓日望了望周围,没有发现什么人影,想了想后叹了一声道:“你自己小心着点,要是真完蛋了,我会回来给你收尸的。以后每年你的几日,都会给你烧点纸钱。” “乌鸦嘴,赶紧滚蛋。”希北风一脸嫌弃地打发这个家伙离开,看了看周围后开门进店,直接朝着后院走,果然发现院子里坐着一道身影,正悠闲地煮茶。 “脚步倒是真快,都快过四条腿的马了。”希北风揶揄地看着蔡明知。 眉毛稍微动了动,蔡明知还是露出一抹微笑:“北风公子过奖了,再快也快不过你的手。” 噗―― 希北风无语地看着这个家伙,咳了两声后道:“我怎么听不懂蔡公子在说什么。” “明人不说暗话,杀死明礼的人就是莫怜儿。”蔡明知推过一杯茶。 希北风走过去坐下,端起来吹了吹,慢慢的啜了一口:“有点烫。” “虽然明礼不成器,但终究是我的弟弟,就这么死了,没有个交代,我脸面上也过不去。”蔡明知自顾自地道。 “然后呢?你是想抓莫怜儿,让你爹跟副城主闹翻?”希北风无所谓地问道。 蔡明知抿了一口茶,摇头道:“这却又不可能,顶多是留下一点隔阂而已。” “以后总有亮剑的时候。”希北风冷笑道。 “我不想见到有那种时候。”蔡明知笑道:“尤其是你已经选择了站在那边。” “您可真能高看我。”希北风道:“纵然我站在那边又怎么样?” “你后面的人,我很忌惮,如非必要,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蔡明知感慨着道。 希北风轻松地笑道:“这个你也可以放心,上次出手不过是为了救黎民百姓,但到最后你们决定坑杀的时候,不也只是在一边看着。” “人力有时尽,对于你身后的人,我很佩服。” 蔡明知喝了一口茶:“如果最后他出手的话,恐怕我们这边也没有好果子吃。” “高估了。”希北风客气道。 “一点都不高估。”蔡明知颇为忌惮地道:“我都不知道你们从哪里弄来那么多粮食,老实说我爹一度也以为是不行了。” “只是以为不行而已。”希北风叹了一声。 蔡明知摇摇头:“你们输在天灾,若非疫病爆发,随后又迅速变异,恐怕我爹满盘皆输。” “不管因为什么,现在是你们赢了。”希北风笑道。 “创业难,守业更难。”蔡明知道:“我爹有一番宏图大业要完成,所以他一定可以暂时放下些许仇恨,如果你们选择站在莫怜儿那边,我爹也不可能选择腹背受敌。” 希北风玩味笑道:“要是你爹搏出一番未来,那莫副城主早晚遭殃,我这小鱼也无法幸免于难。” “那要是万一输的一塌涂地呢?”蔡明知道。 “自然是原来的茅城主重新上位。”希北风玩味地道。 “所以,不如我们暂且搁置如何?”蔡明知直言道。 “没有问题,我也不想没事找事,而且你知道我身后的人,本身也不是喜欢闹事的人,再有的话,他也不可能永远包庇我。” 希北风很坦承地道:“你肯暂时放弃追究,也算是我占了一个小便宜。” “好,那就如此说定。”蔡明知起身,连茶都端了起来,却不是以茶代酒,而是悠悠道:“茶我带走了,也当我占了个小便宜。” “好走不送。”希北风拿起茶慢慢品着,看着那道背影离去,额头上才渗出一点汗液。 不久之后,娄皓日终于回来,看着他在发呆,便问道:“没事吧?” “暂时没事情了。”希北风苦笑。 “暂时?算了,反正还是没事了。”娄皓日坐下来煮茶。 “心真大。”希北风话是这么说的,不过也无法奈何,只能破罐子破摔,和这个家伙相对无言默默喝茶。 直到…… “妈的,你还要喝多久,饿死老子了。”希北风眉毛直跳。 “早说啊!”娄皓日纳闷道:“我还以为你借茶浇仇,没想到就是在装。” “去你的。”希北风打发道:“自己下厨也晚了,随便到附近酒楼里吃吧。” “行,反正都是吃你的。”娄皓日站起身,摸了摸空空荡荡的肚子,苦笑道:“以前醉醺醺的倒不觉得少吃点有什么,现在……” “活着真好。”希北风直接结束了对方的感慨,一马当先就走向外面,到了一家人比较少的酒楼,火急火燎地就跟武侠小说里那样,大马金刀地往那儿一坐:“先上五斤牛肉,再来两壶好酒!接着把你们的招牌菜都给我上一遍!” 娄皓日觉得脸都被丢光了,嘴唇动了动还是决定不说,默默地享用完午餐,这世界果然是免费的午餐最好吃。 下午回到药店里,也是拍着苍蝇结束营业。 “妈的,还是很郁闷,要不去逛逛青楼?”希北风又想起了某些滋味,总觉的有股火难以发泄。 “反正是你出钱。”娄皓日笑着道:“不过,我喝酒就行了,你喜欢的话找两个姑娘。” “妈的,这有什么意思?”希北风纳闷道:“你进青楼不干事,别人还以为你那方面有问题,到时候得用什么眼光看我?” 娄皓日道:“那我不去,你一个人去?” “握草,那样别人怎么看我?一个人失意去喝花酒?”希北风无奈道。 “下午在酒楼的时候,你那样子像是在意别人目光的样子吗?”娄皓日扶额道,往事不堪回首。 “不一样,这方面事关男人尊严。”希北风铿锵道。 “怎么说都是你有理。”娄皓日纳闷道:“行吧,找个清倌人,我试试能不能坐怀不乱。” “你至于吗?”希北风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随后忽然想到什么,玩味地道:“你丫的该不会还是处男吧?” 娄皓日老脸一红,咳了咳道:“你知道的,我跟我妹妹形影不离,哪里有那机会……” 见他提起妹妹也没有太激动的反应,希北风嘴角不禁微微翘起,看来是真的想开了看淡了。 “你这宽慰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娄皓日无语道。 “你妹把你交给我,我自然是要像哥哥一样照看你,现在见你真的成长了,怎么说吧,有种看自家小孩子长大的感觉。” 希北风唏嘘道:“妈的,我都还是处男,别说孩子,连个女人都没有,居然有种升级当长辈的感觉,日了狗。” 娄皓日满头黑线,被一个比自己大一点的人当成子侄辈,果然还是相当别扭的:“你嘴里的词,我真是没话好说了。” “多学学,就习惯了,另外你不觉得特别爽吗?”希北风哈哈笑着,揽过他的肩,勾肩搭背地拖着去了附近一个还算可以的青楼――群芳楼。 站在群芳楼之前,面对拉皮条的小厮,面对招手的莺莺燕燕,希北风和娄皓日相视一眼,均是摇摇头,齐声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说完后,两个老处男骚动的心都平静了下来,叹了一声就转头要离开。 “慢着,两位公子。”忽然,一道声音响起。 回头一看,瞧那年纪和打扮,应是老鸨无疑,不过其实也不老,徐娘半老怎么能算老,看着也就三十多岁,身材保持得十分好,尤其一双水一般的眼睛,更是魅惑力十足,若是换了是个熟女控,恐怕都能直接流口水了。 但很不巧,希北风和娄皓日两个老处男,对于这种熟女的兴趣还不太大。 要说的话,希北风还能稍微欣赏一下,但一想到会被对方调教,就觉得完全可以放弃。至于娄皓日的话,对于这种完全是没有兴趣的。 于是乎,两个人步调十分和谐,重新回过头,齐齐地往前一步,显得义无反顾。 “哟,两位公子,可是瞧不上庸脂俗粉。” 老鸨坚持不懈,直接拉住两个人道:“没关系的,咱们这里的冬灵姑娘远近闻名,两位进去瞧上一眼也不耽误时间。” “远近闻名?” 希北风想了想道:“好像听人说过。” 娄皓日无语道:“你整天不出门,去哪里听过。” “就白眼狼他们几个啊!”希北风更加无语:“你喝醉了没听到,我偶尔还能听听。” “就他们几个的眼光?”娄皓日嗤之以鼻道:“也就配欣赏庸脂俗粉!” “话不能这么说,就算他们审美眼光差点,但怎么都应该比楼上出来招揽客人的好点,反正来都来了,进去看看也不吃亏。”希北风笑着道。 娄皓日叹了一声道:“真服了你,我看现在只要是个女的,稍微还能过得去,你就下得了口吧。” “去你的。” 希北风没好气地说了一句,就拉着这个混蛋一起走进去。说实话内心还是有点小激动的,在另外一个世界,他可没有去过这个鬼地方,而且就算是会所,估计也没有这边的风味,说不准还能遇上什么有才华的,例如柳如是、苏小小、李师师、陈圆圆…… 如果娄皓日知道他有这么无知的想法,一定会立刻嗤之以鼻地果断掉头,哪儿那么容易就遇见才艺双绝的名妓,要是真有的话早就名扬擎天城了,外面还需要用别的人,小厮,甚至是老鸨亲自拉两个普通客人。 到了里面坐下后,希北风开门见山:“直接把你们冬灵姑娘叫过来让我看看。” 哈哈哈―― 周围纷纷响起笑声。 “有问题吗?”希北风霸气道:“劳资有的是钱,一帮穷逼笑毛线!” 娄皓日扶额,低着头不想见人。 周围又是一阵笑,不过也没有人站出来嘲讽,反而很期待地看着接下来的发展。 徐娘半老的老鸨好笑地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冬灵姑娘才刚来不久,客官且温柔些才能博得美人笑。” “你刚才说远近闻名,现在又说刚刚来,该不会是耍我吧?”希北风呵呵道。 “冬灵姑娘才艺双绝,所以刚刚来就远近闻名,这个我怎么可能耍客官呢?”老鸨笑着道:“不信您问问其他客人。” 果然,其他人都一副看笑话的样子。 纳闷地扫了一圈,希北风眼睛突然一亮,看到了角落里的白眼狼,目光再也不游移了,直直地把对方盯得发毛,苦笑地走过来。 “老大,您怎么也来这地方了?”白眼狼领着四个兄弟走过来。 “你来我就不能来?”希北风笑着道:“记得你可是给我推荐过的。” “话是这么说,不过您可以先告诉我,然后我领着您过来嘛。”白眼狼嘀咕道:“您这样我还以为是不想让别人知道……” ------------ 第104章 醉一场 娄皓日在一边听得想笑,揣摩上意不是坏事,不过就怕揣摩得相差十万八千里,拍马屁拍到了马腿,那个时候就搞笑了。就好比现在,希北风可是光明正大地来逛青楼,而且还在大堂里弄了不小的阵仗,怎么都不像是低调地过来微服私访地…… 希北风也不想搞那么大阵仗的,只不过一来确实心里郁闷,二来的话最怕跟人家费时间,他现在只想花钱买开心,懒得跟所谓头牌玩什么谈心。可千万别第一次来连个面都没见上,第二次远远看了一眼,第三次面对面喝个茶,第四次陪着喝个小酒吃个小饭,第七次…… 他是数不下去了,今天要么直接豁出去玩到底,要么就回家里睡大觉,至于以后还来应该没啥可能了。想他平时也是一个正人君子,怎么好随便出入这种烟花柳巷,败坏自家的名声呢,更何况还被属下看到,也真是够了。 叹了一声,希北风问道:“那个冬灵长啥样,老实说比大小姐如何?” 噗―― 白眼狼差点吐希北风一脸口水。 娄皓日也是满头黑线:“你真当到这种地方,能找到依依小姐那层次的?” “也是。” 希北风叹气道:“有道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妓,妓不如偷,都是一个贱样子。” “虽然肯定是比不上大小姐的,不过那个冬灵姑娘,嗯,还是很不错的。”白眼狼有些流口水地道:“更关键的是老大您出手,花个小钱就能够搞定了,而且要她怎么样,她就怎么样。” “你懂得也挺多的。”希北风笑着道。 “一般一般,谈情太麻烦,还是谈钱舒服点。”白眼狼笑着道:“在这个地方,咱们就是大爷,要是想找个真正的好人家,恐怕还看不上咱们狗腿子。” “你才狗腿子。”希北风嫌弃地道。 “是是是,我才狗腿子。”白眼狼心里那个后悔,就差往自己脸上扇两耳光了,太久没有跟老大出来外面,一心想着赶紧刷好感度,结果弄巧成拙真是黑了。 “来都来了,不见一见也觉得不舒服,你有没有办法把人叫出来。”希北风道。 白眼狼笑道:“这个好说,要是我自己的话倒不敢惹事,您想的话,咱们北风帮难道还不能让人家低头。” “说得跟恶棍一样,注意文明一点,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就不要用拳头解决,大家皆大欢喜才是最好的嘛。”希北风笑着道:“当然了,要是人家不想让咱开心,咱也不能让人家开心不是。” “懂!” 白眼狼得了他的准许,直接就走过去老鸨那边,一阵威逼利诱之后,对方终于走了过来。 “价格不是问题。”希北风先开口道。 “冬灵姑娘才刚过来,我还指着她帮我多招揽几天客人,实在不是价钱的问题,公子你看要不我把允儿姑娘叫过来伺候您?”老鸨硬着头皮道。 “又是什么人?”希北风问道。 白眼狼笑着解释道:“就是前头牌!” “前头牌?”希北风面色有些不愉。 老鸨赶紧解释道:“您放心,一样是雏儿。” “是吗?”希北风指了指娄皓日:“让那个允儿伺候我这个兄弟。” 噗―― 娄皓日正喝着酒呢,直接把酒水都喷到一边:“我去你的,新的自己用,旧的给我?” “原来你也要啊。”希北风揶揄地道:“之前还跟我说不要,现在一说给你旧的,你就这个反应,说到底还是想要。” “有什么不可以吗?”娄皓日没好气道,别人跟他这个年纪,家里有钱点的都三妻四妾了,也就他一个人还光棍着,现在恰逢其会浪一次又怎样? “可以。”希北风笑着道:“换一下也可以。” 楞了一下,娄皓日无语道:“那句话怎么说着来的,你真是在人渣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大庭广众地,留点脸面。”希北风笑了笑,随后看向老鸨道:“就这样定了,让你们两个姑娘准备好,我们喝完酒就上去。” “公子,允儿姑娘可以,但是冬灵姑娘,真的不行。”老鸨头疼地道。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哥俩一起跟允儿姑娘玩?”希北风啧啧道:“你这口味还真是重,不巧,我们都是小清新的那款。现在下去准备吧,不然今晚这地方我北风帮就给你砸了!” “说的没错!砸了!”白眼狼响应道:“这附近都是我北风帮的地盘了,你这破楼要是敢惹恼了我家帮主,我们不止砸了,还要烧了!” “咳咳。”希北风示意他看看周围激愤的客人:“别说的那么夸张,怎么能烧了呢,烧了他们还怎么开心?” “是是。”白眼狼笑着道:“那咱们整个盘过来算了。” “好办法!”希北风望着老鸨道:“你自己想想吧。” 老鸨欲哭无泪,只能点头从了,索性希北风也不是不给钱,而是能给大价钱的主,她还能说什么呢? 搞定对方之后,希北风便与娄皓日旁若无人地喝着酒,聊着两个姑娘:“话说,后半夜要不要换换?” 噗―― “我完全低估你人渣的程度了。”娄皓日摇摇头:“万万没有想到,你这人没有金玉其外却是败絮其中。” “反正今晚都是要当个浪子,没有什么区别。”希北风抿着酒,看着周围恨不得吞了他的客人,不觉嘴角微微翘起。 “服了你,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娄皓日摸着下巴道:“我不喜欢上过的女人再陪别人,要不干脆帮她们赎身好了,反正花的是你的钱。” “也有道理。”希北风抛了个眼色给白眼狼,后者便立刻去跟老鸨谈了,结果也只能是服从而已,毕竟又不是不给钱! 听到这个悲伤的消息,其他的客人均是默默退场,或者找了别的女人发泄,只恨头筹拔不了,连吃点残羹剩饭都不行。 瞧着空空荡荡的四周,娄皓日不禁笑了笑:“你还真是无聊,我看你根本不是想找女人,就是纯粹想给其他找女人的人添堵吧。”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人渣。”希北风哈哈大笑。 娄皓日还能说什么,拿起酒跟对方喝了起来,一杯接一杯愣是不醉,最后只能苦笑道:“话说,到底还要不要上楼?” “钱都花了,至少得去看看吧。”希北风又是一杯下肚:“你要是觉得可以,就直接要了,要是觉得不可以,回去后也可以给咱们当个丫环不是。你是过惯了腐败日子的,现在过回去也没有问题。顺便,我也跟着腐败一下。” “那你要哪个?”娄皓日笑着道。 “你我之间还说什么要哪个。”希北风大方道:“你去看看,我让你先选。” “这个不好吧?”娄皓日嘴里这么说着,但身体却很诚实地站了起来,直接就朝着上面走去。 “我曹,你不客气着点。”希北风麻溜地追了上去。 “假大方。”娄皓日没好气地道:“要不抽签?” “真麻烦。”希北风想了想,便把老鸨叫过来,让她告知两个房间的位置,却不必告诉他们哪个房间住着哪个人。 “那现在你选还是我选?”娄皓日望着左右两边。 “猜拳。”希北风道。 “幼稚。”娄皓日这么说着,却一点都没有反对的意思,直接摆好架势。 “我要出拳头!”希北风淡定道。 “你狠!”娄皓日郁闷,想了想之后,还是决定相信对方,相信对方的智商不太够,果断地选择了出布。 “咦,你还真信了。”希北风出的是剪刀。 娄皓日咬着牙道:“你赢了,快点选。” “两边的位置差不多,但门口摆设的花盆,果然还是右边比较新。”希北风笑嘻嘻地走向右边。 真他娘的贼! 不小心吃了闷亏,不过娄皓日也无所谓,心想着反正应该是看不上,便又叫了老鸨送酒过去,准备继续喝…… 另一边,希北风听到后面那家伙的动静,就知道果然老处男还是怂了,心里不禁开始有点嘀咕,丫的这能传染的,害得他好像也开始心虚起来。不过有道是酒壮怂人胆,尽管脚步有些飘逸,但他还是走到了房门前。 忽然。 里面的灯火灭了。 “嗯?”希北风心说难道是害羞,这一下子心态突然转换,大大咧咧地就推门走了进去。借着外面的灯光和天上投射下来的月光,摸索到了床边坐着,但很遗憾本来就是晚上了,他又喝得确实有点多,所以压根看不清对方的脸。 关上灯都一样…… 希北风暗自吐槽,不过还是没能下口,好歹他也是个处好吧,而且还是个相当传统的人,不随便跟人拉拉扯扯,连女人的小手都没有牵过几次,怎么可以这么随便地交代出去呢? 如此想着,他又站起身,准备点亮烛火,不料身后传来一阵力道,直接将站不太稳的他拉到床上,紧接就被一具柔软身体压住。 希北风有点儿蒙了,这感觉怎么不像雏儿,反倒像是老手要集邮呢? 怕不是老鸨找了别人当替身想坑他,吓得他顿时出了冷汗,手按在女子的柔弱双肩上,便要先推开再说。 然而,下一刻,便有两瓣温软便贴了上来,笨拙得都不知道要撬开他的嘴,完全就是一副新手司机上路的样子…… 这又让他有些糊涂了,索性便躺着任由对方摆布,一边思考着到底为什么。 从那柔若无骨的身体传来的阵阵颤抖,以及那毫无技巧的索吻方式来看,应该真的是个雏了,但是反过来推论的话,如果是个雏,怎么都不应该这样,不是应该扭扭捏捏,让他享受一番调戏的感觉吗? 果然是喝多了。 明明有个女人趴在自己身上,而他却没有太大感觉,反而开始像侦探剧一样玩推理,简直是脑子进水有毛病! 管她呢! 今晚就是要破戒。 话说,他本来就不戒。 可是,脸都看不见,又喝得太多,真不容易有感觉。果然还是新手司机上路,要是换个老司机的话,现在怕不是已经开始飙车了。 脑袋里像是有一团浆糊,比起飙车来说,他现在更想直接睡过去,眼见周公都已经在招手了,他眼皮一阵沉重,就要闭上眼睛…… 忽然。 一只柔软小手搭了上来,让他的意识恍惚又重新回到现实当中,这里是青楼,他是来浪的,怎么可以睡着呢? 滴答滴答。 蓦然,温热的液体滴落在他脸上,转瞬之后便只残留一股冰凉之意。 流泪了? 怕被自己嫌弃,怕无法被赎身吗? 希北风揽住她的腰间,嘴唇微微张开,开始主动回应,不过这下子却让对方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 他心觉好笑,双手开始游移,好像是安慰,又好像是挑逗。 尽管他也是第一次,但转瞬后对方就发出异样的声音,原本还稍微有点紧绷的身体渐渐地放松下来,两人完美贴合不留一丝余地。 她的身体渐渐发热,双手寻摸着过来解衣,却总也找不到地方,速度十分地缓慢。 希北风没有催促,而是继续挑逗着,等她手忙脚乱地解完,才翻身将之压在下面。一阵宠溺地亲热后,才开始解对方的衣服了。虽然一样搞不懂,但好在比对方冷静许多,而且她又配合着解,很快就彻底地坦诚相对,让身体快速升温。 慢慢地品味着,希北风很快找到了状态,尽情地尝试各种逗弄方法。 她发出的声音愈加糟糕,也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 “快,快点。” 这是在催促他赶紧直入正题,忍耐已久的希北风不再压抑。 “嗯,这里。”她低低地道,满是羞怯之意,却有一种莫名的急迫感,更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情绪。 “嗯。”希北风应了一声,正要开始之时,脑袋却嗡的一声。 这声音,怎么那么像怜儿的?! 脑海里浮起这个想法之后,希北风脊背不禁渗出冷汗,回忆着刚才的触感,以及仅有的两句话,心不禁沉了下去。 ------------ 第105章 梦 短短的一瞬间,却像是亘古一样永久。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停滞下来,呼吸的声音绵长地回响,被无限地拉长,仿佛不会停下来。 到底怎么回事? 难道是错觉? 不可能! 希北风都不知道不可能是怜儿,还是不可能是错觉了。 心思急速飞转,他还是无法相信。 因为真的不可能啊,现在就算怜儿不想杀他,也不可能摸黑爬到这床上来。 不对。 也有可能。 可能是今天的事情之后,就在自己的附近徘徊,犹豫着到底该怎么办?! 然后见到他来喝花酒,而且还…… 就想阻止? 也不对。 报恩? 还债! 匆促之间,希北风也只能这么想了,只是这样的行为在他看来,却显得有点不可理喻,仿佛像是自我伤害一样的惩罚。 “快点。” 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希北风已然确定是怜儿无误了,咬了咬牙便以大毅力往后退。 “别。” 怜儿的声音有些颤抖,小手环在他的腰间。 希北风哭笑不得,心中叹了一声这算什么事,便重新贴近又是一番亲热,才回到正题:“要来了。” “嗯,轻、轻点。”怜儿道。 “好。” 希北风尽量控制自己的冲动。 怜儿咬着牙,但缠绵的声音,还是不可遏制地攀升…… 许久后,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响起。 这样的声音既让希北风心生怜爱,又在另一方面刺激了他,想缓和的心情跟难以克制的欲望,十分矛盾地让他的动作产生些许停滞。 “没,没事。”怜儿咬着嘴唇,双手稍微用力。 火焰重新被点燃,希北风也顾不得许多,渐渐地放开了手脚,既然想要两清,那就彻底来个两清好了! 痛苦并愉悦的声音,在暗无光照的房间内响起,长久不息。 许久后,怜儿身体已失去了力气,只能瘫软在床上任由采摘,放任自己沉沦其中,不知道多少次之后,才被拥着入睡。 第二天早晨。 希北风坐在床边表情复杂,回头看了眼还在沉睡中的怜儿,只觉一夜之后她好像是舒展开了,犹如花骨朵盛开了一样,显得分外的妩媚诱人我见犹怜。 他本以为就是潇洒地来一次礼貌性上床,结果发现根本没有办法那么潇洒,一夜的纠缠过后,他或许已经放不下对方了。 尤其现在这么看着她,心里就好像有一种踏实感一样。 或许我就是个人渣? 这样的想法不禁浮上心头。 但他却毫不在意,反而忍不住低下头,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怜儿不曾睁眼,但好看的眼睫毛却动了动。 “别装了,醒了就睁开眼,好好谈谈接下来怎么办。”希北风好笑地道,事情做都做了,总得解决手尾。 怜儿依旧一动不动。 无语地摇摇头,希北风眼睛一转,憋着坏就掀起被子。 啊―― 怜儿如受惊的小兔子一样,奈何体力已经在昨晚消耗殆尽,虽然已经坐了起来,但浑身软绵绵的根本无法逃离,只能无力地用手遮挡,却显得更加旖旎。 早晨本就火力旺盛,希北风如何受得了这刺激,犹如大灰狼一样将对方逼到角落里。 “别――”怜儿近乎哀求一般,美眸中如若有秋水荡漾。 “昨晚可是你主动的。” 希北风有点坏坏地笑了一声,便堵住刚想开口的她,一番逗弄之后,轻轻抓住她的双手,缓缓地拉开。 “别看――”怜儿别过头。 “不行。”希北风微微一笑,尽情地观赏逗弄后,才重新切入正题,房间内的气氛顿时愈加不可言明。 疲惫地抱着重新入睡的怜儿,希北风脑袋开始冷静下来,怜儿的这件事情上,恐怕对方的父母好解决,但关键的本人却未必。尽管昨晚和今早都很配合,但怎么看都是为了还债,为了弥补对那个人的歉疚而伤害自己。 另外的话,他个人也很麻烦,要知道他可是真心实意想追茅依依的,尽管出发点也是还债,但债总得还了才是。现在倒好,还多扯上一个怜儿,虽然两个人是闺蜜,但这种事情上,根本就是无解。 再有,没错,他必须得承认,自己简直无耻。 事情纷乱得让他的脑袋想爆炸,迷迷糊糊地也就睡过去了,待重新醒过来的时候,身旁的怜儿却是不见了,倒算是在情理之中,也验证了他之前的想法,此后怜儿怕是要跟自己一刀两断了。 咚咚! 不知道多久之后,敲门声响起。 娄皓日站在外面道:“醒了没?” “醒了,等下。”希北风麻溜穿上衣服才打开门,将对方请进来坐着。 “一脸疲惫,看来昨晚和今早都很尽兴嘛!”娄皓日幽怨地道。 嘶―― 希北风一身的鸡皮疙瘩,防备地看着对方:“你偷听了?你对我有意思?抱歉,我只喜欢女的。” 娄皓日满头黑线:“去你的,你才对我有意思。” “说清楚,你这几个意思?”希北风抱着手臂道。 “很简单,你痛快了,我那边却快憋死了。”娄皓日纳闷地道。 “你还是个男的吗?”希北风鄙夷道。 娄皓日更加鄙夷:“我是个男的,但不像是你,是个牲口。随便哪个女人都能上,昨晚你屋里的压根不是冬灵姑娘!” “我知道。”希北风淡淡道。 “也不是允儿姑娘。”娄皓日道。 “我也知道。”希北风满头黑线。 “两个头牌都不是,那昨晚你里面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娄皓日意味深长地道:“据冬灵姑娘说,她是被人敲晕了,等到今早才醒过来的。然后问了一下姐妹,发现伺候你的人,根本就不是这里的姑娘。” “呃――”希北风无语。 “居然还有人想……” 娄皓日想了想,终究没有把“上你”两个字补上去,只是叹息一声道:“珍惜眼前人吧,放着好好的姑娘不要,非得拉我上这种地方。” “很有道理。” 希北风道:“那你呢?不满意允儿姑娘?” “太主动了,我不喜欢。”娄皓日道。 希北风无辜躺枪,道:“所以呢,你就守着人姑娘一晚上没有动?” “喝酒算没有动吗?”娄皓日笑着道:“不说了,我已经放她自由,至于那位冬灵姑娘的话,倒是个好人家的姑娘,就带回去给你当丫环好了。” “别,赶紧放生。”希北风可不想再多招惹一个。 娄皓日不好意思地道:“晚了,我让白眼狼带回去药店安置了。” “去你的这么快!”希北风无语地摇头,不过也没有说什么了,反正是个好人家的姑娘,到时候便宜这货就是。 “哈哈……”娄皓日知道他是默许了,心中也是有些畅快:“终于又回到有人伺候的日子了。” 就知道这货是那个心思,希北风叹了声就带着对方离开,没多久就回到了药店所在的春风街。 满头大汗的白眼狼在街头守着,等希北风一到立刻迎上去道:“不好了,大小姐过来了。” 心里有些发虚,希北风还是淡定道:“紧张什么,不就是家里多了个丫环,就说是给娄公子专门配的就行。” “不是啊!”白眼狼苦笑道:“大小姐说她昨晚就在药店……” 嘶―― 希北风头皮发麻。 “咳咳,我这个人实在,有一说一。”娄皓日很没义气地道。 “你敢!”希北风威胁道:“信不信我直接把你踢出家门!” “没事,到时候大小姐总得安置我。”娄皓日颇为无耻地道。 希北风楞了一下,干笑着讨好道:“娄大公子,看在往日的情面上,你能不能帮我遮掩一点,就说咱们只是纯粹去喝酒。” “冬灵姑娘都在药店里了,你觉得我们能瞒得过去吗?”娄皓日怜悯地看着他,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后,便洒脱地朝着药店方向走去。他行的正坐得直,可没有脚踏两条船,问起来也是单身汉去找乐子。 最重要的是,他根本就没找成…… 希北风望着对方潇洒的背影,只想一拳打过去,头疼地打发走白眼狼后,他只能老老实实地追上去,起码不能太晚到,否则待会连个主动坦白的机会都没有。 没多久,就到了药店门口。 冬灵倒是没有看见,应该是在后院里了。娄皓日跟茅依依打了个招呼,就溜达进去。不算讲义气,但好歹也没有背叛,总算让希北风松了口气。 “药呢?给我。”茅依依淡淡地道,并没有开口询问其他事情的意思。 “给了。”希北风心里打鼓。 “给了?”茅依依蹙眉:“什么时候?” “昨天早上。”希北风答道。 “效果怎么样?”茅依依关心道。 “很好,她的脸已经没有问题了。”希北风道。 茅依依点点头,就往外面走出去。 望着她的背影,希北风忽然脱口而出:“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茅依依回头道:“那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希北风纠结片刻:“没……” “再见。”茅依依干净利落地离去。 希北风叹了一声,就回到柜台的位置,像一只废猫一样瘫着。 “节哀顺变。”走出来的娄皓日叹息一声,随后就喊道:“冬灵,多买点菜,今晚弄一顿大餐出来。” “是,公子!”轻灵的声音从后院传出,紧接着秀丽的冬灵走了出来,拿着菜篮子准备去外面买东西,见到废物主子之后微微点头就逃也似的离开。 娄皓日无语地看着希北风道:“你看你,也是自找的,好好的日子不过,非拖着我去找开心,偏偏又忘记自己不算是单身的。脚踏两条船,现在翻了也活该被淹死。” “这话你应该早一点说。”希北风没好气地道。 “早点说你也不会听。”娄皓日理直气壮地道:“再说了,男人就该干点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不然以后一点能回味的东西都没有,岂不是很无聊?” “所以说,你一定会是个无聊的男人。”希北风哼道。 “起码我过得舒心。”娄皓日哈哈笑道。 “没良心的。”希北风直叹气,误交损友啊! “现在想想怎么补救吧。”娄皓日直言不讳道:“其实,昨晚爬上你床的人,我猜也猜得到是莫怜儿。” 心里一跳,希北风道:“这么准?” “咦,还真是。”娄皓日啧啧道:“佩服佩服,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让人主动送上门的。面对杀害自己心上人的凶手,委身伺候完了,还没有动手杀人。命大啊,你!” “套我话?”希北风蛋疼地道。 “不算套,基本八九不离十,我整天在你这里待着,又不是不知道,跟你接触多的也就两个人。” 娄皓日分析道:“大小姐不可能吧,估计当场发现了,顶多是把你扔河里清醒清醒。那剩下的也就一个莫怜儿了。被杀害自己心上人的仇人医治好面容,而且好像便宜应该也被占过不少。” “你又知道?!”希北风并不打算否认。 “她那伤口在什么地方,我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没发现。”娄皓日笑着道:“这该占的便宜都让你占得差不多了,又不想欠你一个让自己恶心的恩情,干脆就把自己送给你。啧啧,果然是才女,思维就是那什么,奇葩!” “我也没有想过,你知道得居然这么多。”希北风哼道:“小心知道得太多,哪一天被我灭口了。” “八卦而已,又不是真正的生死大事。”娄皓日笑着道:“例如,你给莫怜儿的药,出现得可真是莫名其妙。除非你会分身术,否则这几天,你应该没有跟别人联络过。也就是说,这药恐怕你早就有了。” “然后呢?”希北风笑道:“刚巧有那么一株,难道还不行?” “行,但我要是找一天夜里,把你害了,不就能获得你所有的东西。”娄皓日寻思着道:“恐怕那株神药对你来说,也算不得什么。” 希北风神色开始变冷:“继续说。” “还说?” 娄皓日摇摇头道:“你的进货渠道,我表示很怀疑。天天都能搞出一堆好药材给你那帮手下用,他们不会往深处想,但是我整天在这里,哪里不知道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是不可能一直有药物供应给他们。” ------------ 第106章 病得不轻 “藏得可真是深啊,我都差点要怀疑,你从一开始就是故意待在我这里的。” 希北风冷冷笑道:“你现在把事情都说出来了,就不怕我杀了你灭口?” “还没有都说出来。” 娄皓日随意地坐到椅子上:“安置区的食物来源和药材来源,恐怕跟你也有很大的关系。” 眼皮跳了一下,希北风还真生出了灭口的心思,不过想起那道倩影便无奈道:“要不是你妹妹,我立刻就把你灭口了!” “想灭口也没有关系,只不过杀我之前,是不是得先告诉我,你到底跟我妹妹什么关系!” 娄皓日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因为以他们和希北风以前稍有矛盾的关系而言,着实不太可能会如此照顾他,除非是两个人的关系在禁闭区或者说隔离区里,有着飞一般的进展。 “差点滚床单的关系。”希北风玩味地道。 嘶―― 娄皓日攥紧拳头,咬着牙道:“敢占我妹妹便宜!” “是她主动的。”希北风嘿嘿笑道:“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你自己好好幻想一下,我就不说出来刺激你了。” 脸色涨红,娄皓日尽力控制自己的呼吸:“混蛋!” “你说的没错,我发现自己在各种方面,基本上也达到了混蛋的标准。”希北风无所谓地摊摊手,破罐子破摔,他本来就没有想过自己是个多好的人,只是没有想到自己也有资格当混蛋而已。 “我再问你一遍,她走的时候到底怎么样?”娄皓日哼道。 “关于这一点我没有骗过你,至少她自己说是满足了,而我也觉得她应该算是满足了,唯一的牵挂可能也就是你。”希北风坦言道。 “行了,没问题了。”娄皓日张开双手:“要灭口就干净利落一点。” 希北风满头黑线:“你还真当我不敢灭口?” “废话那么多,要灭赶紧灭,不然我知道的秘密越多,你也就越危险。”娄皓日微笑道。 “你赢了。”希北风摇摇头道:“以后我直接给他们钱,让他们高价去别的地方购买。” “那钱又从哪里来?”娄皓日道。 “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弄钱的渠道不会被人怀疑。”希北风心里有点苦涩,虽然跟怜儿滚床单的事情没被发现,但是上青楼的事实肯定是掩盖不了的,以后让茅依依帮忙出手东西还真是有点头疼,实在不行就只能去麻烦闵圣人了。 “那就好。” 娄皓日道:“我以后是继续在你这儿呆着,还是另外找个地方你眼不见为净?” “自欺欺人没必要,留着你在身边,我才能有一点危机感。”希北风想了想道:“你那个丫环的话,留?” “不留,你伺候我?”娄皓日呵呵道。 “行吧,留,反正没有秘密了。”希北风决定,以后出手珠宝玉器,到别的地方进行复制,反正茅依依和闵圣人都见过,至于在这里的话,附近人算是挺多,眼多口杂确实不安全。 “不错,看来我可以潇洒一辈子了。” 娄皓日满意地笑道:“吃你的喝你的住你的穿你的,还可以花你的,并且永远不会有歉疚感,实乃天赐良缘。” “赐尼玛比。” 希北风忍不住破口骂了一声。 “虽然搞不懂你在骂什么,但一听就是脏话。” 娄皓日老神在在:“没素质!” “你大爷。”希北风不想再跟这曾经无赖得能当酒鬼的人说话,一个人在柜台边坐着自个儿发呆,一直等到冬灵过来了,才微微点头。 冬灵脸颊一红,就溜进去后院做菜,不久后晚餐的香气便飘了出来。 “手艺比你强。”娄皓日摸了摸肚子,就跑进去后院,大爷一般地坐着等上菜。 希北风无奈跟上,翻手从储物戒指里拿出几坛子好酒。 “你昨天还没有喝够?”娄皓日打趣道:“该不会是还想借着酒胆把冬灵给收了吧?” “你有意见?”希北风反问道。 “没有,只是有些可惜,真叫你收了,以后岂不是不好使唤了。”娄皓日郁闷道。 希北风无奈道:“我又不是牲口,还能见一个要一个,你要是喜欢就收了,反正买过来就是咱们的人,给你当个小妾,总比当丫环好。” “算了,提不起心思。”娄皓日叹了一声。 希北风微微蹙眉:“你现在孤家寡人的,年纪也算差不多,不打算找个人过日子?” “好像你也是孤家寡人吧。既然把人家收了,干脆就大着胆子上门提亲,跟你岳父岳母坦白一下生米煮成熟饭了。”娄皓日认真地提意见。 “强扭的瓜不甜。”希北风道。 “你这吃都吃了,还跟我提什么不甜。”娄皓日毫不客气地道:“脑子有毛病。” 希北风眉毛跳了跳,这个货还真是够嚣张的,现在都差骑到他头上了。 正想说点什么回击过去的时候,冬灵忽然端着菜过来了,他便也就忍了忍将话都吞下,直接拍开两坛酒的酒封道:“你今天说的话,有一些好的我记着了,有一些坏的,你喝了我就不记了。” “喝酒我还怕你?”娄皓日嗤之以鼻,拿过酒坛子就准备灌。 不过这时候冬灵却是体贴道:“公子,还是先吃点垫垫肚子。” “嗯,也好。”娄皓日从谏如流,夹了一点鱼肉品尝,点头道:“不错,比酒楼也不差了。” 希北风跟着夹了一口,也是微微点头:“谁娶了冬灵姑娘,倒是能饱了口福。” 冬灵脸色微微一变:“公子过奖了。” “坐着一块儿吃吧,家里没有太多的规矩。”希北风笑着道。 “这,不合适吧?”冬灵有些纠结地道,尤其目光在那四坛子酒上面扫过后,眼里便愈加地戒备。 希北风笑着道:“放心,不会让你陪酒的。” 冬灵微微低头:“陪酒也是奴婢的本分。” “那你陪他好了。”希北风打趣道。 冬灵想了想,便坐了过去。 希北风看得直郁闷,看样子是得分人。 娄皓日摇头一笑道:“在这里就不谈什么主仆尊卑了,要说的话我也是个给东家干活的,顶多算是个掌柜?” 冬灵略微讶异,她还以为两人是至交好友,没想到居然是这种关系。 希北风无语道:“娄公子这种掌柜我可请不起。” “别谦虚。”娄皓日哈哈笑了笑,便拿起酒坛子自顾自地灌了一大口:“真爽,你以前都是一壶一壶给的,忒也小家子气了一点!” 希北风笑而不语,也自顾自地喝着,最后两个人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才各自回屋倒头大睡,反正手尾有人料理,终于体会到了当大老爷的舒服。 是夜。 城中乱糟糟的,四处都有呼喊声,甚至有多处起火。 沉沉睡着的希北风恍若置身其中,做了一个有点恐怖的噩梦,仿佛自己也是那其中的一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往哪里逃跑。 “公子,快醒醒!”冬灵的声音响起。 希北风挣扎着睁开眼睛:“怎么了?” “城里生乱子了!”冬灵抓着希北风的手。 “娄皓日呢?”希北风疑惑问道,冬灵对娄皓日显然比对他亲近。 “我叫他不醒!”冬灵紧张地道。 “哦,没事,那就让他睡好了。”希北风撑着起身,让冬灵拿来点冷水,泼了一脸稍微清醒后,披着衣服走到院子。 望着某几处升起火光的方向,他不禁蹙眉,不可能那么巧几处地方同时起火,想来还是有人在搞鬼,只不过是传闻中的暗杀组织“乌鸦”,还是浮在明面上的“庆生门”,又或者是某个隐藏在黑暗中的人物,却是难以分辨了。 “不会有事吧?”冬灵眼眶微微发红。 “应该不会有事,对了,你是哪里人?”希北风道。 冬灵急忙道:“我是本城的,不是那个……” 见她不愿意说出云烟城,希北风点点头道:“我听老鸨说你是最近才到她那儿的,还以为你是幸存的人。” “不是的。” 冬灵叹息道:“我爹想发一笔大财,借了钱跟着别人一起囤积粮食,以为能大赚一笔,结果前任城主不知道从哪里弄来许多粮食,他囤积的粮食根本没法高价卖出去,一直在亏却还一直借钱死命地囤积,以为前任城主撑不了多久,没想到……” 希北风微微蹙眉:“你爹呢?” “死了,上吊自尽的。”冬灵眼里溢出泪水:“虽然我知道他不该做那种丧尽天良的事情……” “明白,再怎么样都是你爹爹,他这么死了,你觉得委屈冤枉也没什么。”希北风宽慰道:“人各有命,也只能认了。” “嗯,若不是公子,恐怕我在那种地方,早晚也没个好下场。”冬灵颇为感激道。 希北风微微摇头,她爹虽然该死,不过也可以说是被他坑死的,如今把人家的女儿解救出火坑,倒是一饮一啄自有定数,不免让人唏嘘。 站了一会儿后,附近并没有爆发什么乱子,希北风便对冬灵道:“回去睡觉吧,如果害怕的话,直接搬个铺盖到娄皓日屋里。” “不用了,我陪您。”冬灵不好意思地道。 “也行,那咱们煮点茶。”希北风道。 “好的。”冬灵立马开始收拾起来,不久后院子内便飘满茶香。 静静地喝着茶,希北风没有再和对方谈话,一直到了早上,城里开始平静,娄皓日也睡眼朦胧地走出来,才去打开店门。 清晨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烟火气,附近商铺和宅子都还紧紧闭着,也就是前面点的叶家武馆和他两家开了。 陆陆续续地有人朝着这条街道而来,是昨晚被波及的人过来治伤了,大多是轻伤且已经进行过临时处理,问题并不是很大,只不过是其他地方分流过来的而已,不过人数相对来说还是超过了叶家武馆平时的接诊量。 一些不明所以的人,见到这边还有一家药店,便赶过来想找个大夫看看。不过一看外面贴着的字条,再问了一句听确认只卖药不接诊,就顿时一阵无语,摇着头连忙跑回去叶家武馆,一边还直骂晦气。不过饶是如此,还是一直有人过来。 希北风颇为不解,但很快就问明白了,原来是有些混蛋,骗了排在前面的人,这边还有一家药店,要是急的话可以过来将就一下。 对于这种无耻做法,他也真是服气了,只能出手把药店的匾额直接拿下来,激发财气抬手将上面四个大字抹去。以指为笔重新书写,找了点金漆,拿着笔涂了上去后,重新将匾额挂好。 “心病?” 冬灵疑惑地念了出来。 希北风笑着道:“没错,心里有病就进来。” 对于这种赶客人的行为,冬灵着实不解,不过再一联想到他的北风帮的帮主身份,便又多少有点明白了,或许这个小店就是对方打发日子,或者说是联络人的一个地方,没有客人进来更加好。 接下来,他们就轻松很多了。 “有毛病!” “你全家都心里有病!” “晦气!” 走过来的人,陆陆续续地返回,识字的人一个字都没有再问,不识字的听到别人的骂声,也就主动自觉地离开了。 娄皓日无语地坐在一边:“我心里也有病,不如你来帮我看看。” “说来听听。”希北风笑着道。 “我要是知道自己哪里病了,还用得着来问你?”娄皓日玩味道。 “出难题是吧?” 希北风不屑道:“你这种叫做没事找事,真正心里有病的人都不会觉得自己心里有病,而像你这样很明白自己就是有病的人,从根子上来说反而没有什么毛病,要说有的话也是没事找事,故意给自己找难受。” “有点偏激,不过多少有点道理。”娄皓日点头道。 冬灵很是无语地看着他们,心中觉得不止娄皓日有病,希北风恐怕也病的不轻。 “大夫,您这里能治心病吗?” 忽然,门外响起一道稚嫩声音。 店内三人均是愣了一下,随后齐齐朝着门口看去,只见一个稚童怯生生地站在那儿,双目闪烁着期冀的光芒。 ------------ 第107章 其言也不善 “小朋友,这里没有大夫,要看病的话到叶家武馆,他们那里有坐诊大夫。另外,心病无药可医,千万别相信店长乱说,也别信外面的人乱传。乖,快点回去吧。” 娄皓日温和地说道,同时不禁鄙夷地瞥了眼某个丧尽天良的混蛋,坑自己人也就算了,别连一些小孩子都给坑了。 扑哧。 冬灵捂着嘴。 希北风无语地看着两人,摇摇头就亲切地走到小男孩面前,蹲着问道:“刚刚的叔叔说的没有错,这里没有大夫,不过如果你有药方的话,我可以给你抓药,不收你钱。” “有心药吗?”小男孩小心翼翼地问道。 希北风无语扶额:“到底是哪个大夫那么不负责任,居然要让你过来抓心药。” “叶爷爷说的,他说心病还须心药医。”小男孩道。 “叶家武馆的叶乾老爷子?”希北风诧异道。 “对。”小男孩点点头。 纳闷了片刻,希北风摇头笑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罗小黑。”小男孩道。 “哦,那生病的是谁?”希北风问道。 “王爷爷。”小男孩回答道。 楞了一下,希北风哭笑不得,真尼玛隔壁老王。他稍微平复心情后道:“王爷爷跟你什么关系?” “我没家人了,是王爷爷好心收留我的。”罗小黑抽了抽鼻子。 “抱歉。”希北风揉了揉他的脑袋道:“这样吧,带着我去看看你王爷爷。” “您真的能医吗?”小男孩犹疑道。 希北风摸着下巴道:“难说,得过去看了才知道能不能治。” “好吧,那我们现在过去叶爷爷那里。”小男孩有些失望地道。 娄皓日眉毛直跳,走到希北风身边,嘀咕道:“你这跟我瞎掰还可以,居然还打算出诊了,也不怕庸医治死人!” “咳咳,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这世界上所有的问题归根到底都是经济问题。”希北风自信满满地道。 “那要是钱解决不了呢!”娄皓日没好气地道。 希北风沉默片刻:“钱解决不了的问题,那就不是问题了。” “几个意思?”娄皓日满头黑线。 “那是现实。”希北风叹了一声,拉起罗小黑的手,笑着漫步走向叶家武馆。 门外堵满了人,队伍都排到了街头,可见附近医疗资源何其匮乏,另外也说明了叶乾深得人心。没错,居然一句心病还须心药医,都能坑得罗小黑过来找心药,太不靠谱了。 “干什么,不想排队啊!”一个大婶怒声道。 “年轻人,别以为身强力壮,兜里有几个钱,就能横行霸道,不讲道理,连队都不排了!”一个老大爷冷冷地道。 “就是,后面排队去!”许多人纷纷谴责。 希北风郁闷道:“各位让个道,我不是来看病的。” “到这里不来看病?”没有人相信这希北风的鬼话,顿时就有更多人的开始谴责。 希北风很无奈地摇摇头,只能朝里面喊一声:“希北风到访,出来个活人!” “蠢货。”对于他这种浮夸的做法,所有人都是嗤之以鼻。 “够了你!” 忽然,一道声音从里面传出来,紧接着就是一道人影飞了出来,让周围的人赶紧闭嘴保持安静。 “是你啊,好久不见。”希北风笑着道。 出来的人是储睿,确实是好久不见了,只不过彼此的关系,算是很一般吧。 对方也只是冷冷淡淡地点点头,接着看向跟在希北风后面的娄皓日时,脸色才缓和许多露出一点笑意:“抱歉啊,最近没有什么时间去看你,不过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我也放心很多了。” “多谢挂怀。” 娄皓日微微笑道,尽管他已经没有兴趣正式拜叶乾为师了,但好歹也是有过一段同门之谊,彼此相处也很融洽,尤其大难之后都能幸存,再见面的时候却是有一种见老朋友的感觉,说是患难之交也没有问题。 “什么时候也过来吧,师父他已经正式收了我和长桦兄弟当弟子了,如果你想的话我相信他老人家也很愿意。” 储睿关心道,娄皓月的死,同样也让他受了些打击,如今能帮衬的话肯定要帮衬娄皓日,毕竟对方其他的家人也都找不到了,不比他从小就没有家人,一直都是在外面单打独斗跟人瞎混。 “好意心领了,不过我暂时没有那个心思。”娄皓日笑了笑,瞥了眼希北风后道:“反正现在日子还轻松,先混着吧。” 储睿无奈点头,有些牙疼地看着希北风:“说吧,到底什么事,没事就别来搅合了,里面忙得很。” 希北风示意他看向罗小黑,道:“这是你们这儿病人的家属,跑过来这边请我去诊断,我就进去看看病人,能解决就解决,不能解决就走。” “你?诊断?”储睿满头黑线:“拜托,我记得你好像没这个本事的吧?” “身体上的病不能,但我要治的是人的心病。”希北风道。 “心病?”储睿楞了一下,再看看罗小黑,忽然醒悟:“原来是你小子,他们刚才可是一阵好找,你居然给跑到外面去,也不怕被人贩子给拐走了!” “我…我……”罗小黑很是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希北风道:“行了,先别教训孩子,赶紧带我进去。” 储睿摆摆手道:“别玩了,这孩子要治的人是王老太爷,师父都拿那个人没有办法,就是死心眼钻牛角尖,谁去都没有用,不是动动嘴皮就能说动的人。” “那个人?” 希北风想起了带着人跪在外面求沈谅当门主的老家伙,顿时就是一阵激灵:“你说得很有道理,那个人我管不了。” 储睿脸色松了一下,心说总算解决一个大麻烦。 不过,罗小黑却焦急了起来:“你不是说要去看王爷爷的吗?” “这个。”希北风干笑道:“你王爷爷是个有大本事的人,像我这种人根本解决不了他的问题,所以……” 娄皓日在一旁憋着笑,这货刚才还很神勇,现在立刻就怂了,简直是太现实了,一听到王老太爷那个大麻烦,立刻就跟躲瘟疫一样躲着。 “可是――”罗小黑眼眶发红,泪水滴滴答答地就落了下来,抽泣着道:“求求你去看看王爷爷好吗?” 希北风无奈地看向储睿。 储睿也很头疼:“小黑交给我,你先回去吧。” “你确定交给你真的没有问题?”希北风担忧地看着泪流不止的小黑。 “那要不你带回去好好照顾一天?”储睿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他这边确实已经乱糟糟了,再多加上一个看样子也钻牛角尖的小屁孩,着实也是一个大麻烦。 “没问题。”希北风一口答应,对罗小黑道:“先去哥哥的店里待一天好不好,我让那个漂亮姐姐给你做点好吃的?” 罗小黑抹着泪水:“我要去看王爷爷。” 希北风看向储睿:“算了,带我去看看王老太爷,谈两句也算有个交代。” “也行,你不怕碰一鼻子灰,我也无所谓。”储睿叹了一声,便带着三个人走进去,看得后面的人一阵羡慕,不管是去治伤看病的,还是真的去看望人的,不用排队就能进去,那到时候待遇也是不一样的。 希北风很想说,这种待遇,他才不要呢…… 里面的人他基本也不认识,李长桦过来碰见了,也只是匆匆打了声招呼,就去忙自己的事情,叶乾倒是想跟他聊两句,不过更没有时间,听说他要去招惹王老太爷那个大麻烦,立刻就十分开心地让储睿带着他去了。 见到一脸阴沉,躺在床上,跟像是要死了一样的王老太爷,希北风真是恨不得掉头就走,不过答应了罗小黑,便不得不走过去,挤出点笑容道:“王老太爷,昨晚玩得那么开心,怎么今天突然像是要死了一样。” 王老太爷眼皮子动了动,面上却没有其他的反应了,不过眼角余光却依稀落在罗小黑身上。 罗小黑看着不言不语的王老太爷,眼泪却是不再垂落,反而挤出笑脸道:“爷爷,我给您请了大夫了,您说说话好吗?” 王老太爷并没有回应,闭上了眼睛,不打算开口的样子。 希北风揉了揉罗小黑的脑袋,不无讥讽地道:“不过就是昨晚一败涂地罢了,你人又还没有死,居然要个五六岁的小孩子替你担心,一把年纪都活到哪里去了?” 王老太爷没有反应,不过罗小黑却是生气地道:“不许咒爷爷!” 希北风无奈摊摊手:“我是大夫你是大夫?我医还是你医?” 怔了一下,罗小黑郁闷地低下头。 心说小屁孩就是好糊弄,希北风再望向王老太爷道:“你再不说话,我可就把罗小黑直接带回家里去了。” “那就拜托你了。”王老太爷忽然开口。 “不要,我不要离开爷爷。”罗小黑走过去抓着王老太爷枯瘦的手,眼泪哗啦啦的掉。 希北风走过去,捏着罗小黑的脸蛋道:“你爷爷都这么说了,那就到我那里住一段时间,他现在生着病,有专门的人照顾着,你在这里只会添乱,乖乖等他病好了,咱们再回来好不好?” 王老太爷顺着他的话,对罗小黑道:“这个哥哥说的话很对,你以后要听话,等我病好了,就去接你回来。” “真的吗?”罗小黑天真地道,心里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样,他开口说话了就好。 “当然是真的,你王爷爷怎么可能骗你呢。”希北风赶紧帮忙补了一句,忽悠着罗小黑,随后让娄皓日将之带回去,等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才对王老太爷道:“我看你这个样子,时日恐怕不多啊。” “不然你以为老夫何至于不惜脸面,在你的药店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跪下来求沈谅,只可惜天不遂人愿,没有能把他拉下水。”王老太爷直言不讳。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这话却毒得很。”希北风摇头道:“沈谅也是倒霉,居然被你缠上。” “能力多大责任就有多大,任他如何想逃开,到最后都是逃不开的。” 王老太爷道:“除非,他把自己搞臭,从神坛摔下来,变成地上的一滩泥。否则其下的人,终究会推着他向上。” “不过无论如何,你上一次失败了,这一次恐怕也不会成功。”希北风意味深长地道。 “你倒是看出来了,明人不说暗话。”王老太爷唏嘘道:“没错,昨晚的行为本来就会一败涂地,那就像是小孩子负气后的胡闹,也让庆生门的元气损伤了不少,更给以后的行动带来重重阻碍。” “如此情况下,若是您老逝世的话,能出来扛大旗的人,恐怕也就是沈谅那个倒霉货了。”希北风在心里为之默哀了三秒。 “也未必,虽然我已经准备好了后手,但也防不住有的人想要分家过。”王老太爷叹气的道。 “所以你今天一直不说话,就是在考虑着还有什么遗漏的地方。”希北风玩味道。 王老太爷无奈地看着希北风:“果然漏算的还是你,小小年纪就盘算得如此清楚,当真是了不得了,也难怪沈谅被你下过一次套之后,还会继续借用你的名号。” “过奖了,局外人看得清,不像这里的人一样,身在迷雾之中,自然找不到进出的路。”希北风客气谦虚地笑道。 “你就真以为自己能置身其外吗?”王老太爷冷笑。 “那您老可以咬牙再撑个几年,或许就会发现我还是在局外,而你的局则敌不过岁月时间烟消云散,最终只能成为你心里的魔障。”希北风嗤笑道。 “是吗?” 王老太爷并没有直接否认,反而像是看到了那一幕,凄冷地叹了一声:“如果还能继续活着就好了。” “恕我直言,你多活一日,便会多几条冤魂。”希北风道:“人死都死了,若是能复仇便算,但明明没有出路,又何必连累上其他的人呢?” “那如果是你呢?你能放下吗?可笑!”王老太爷有些激动地爬起身。 ------------ 第108章 将死 “没有如果。” 希北风耸耸肩膀道:“事情没有发生在我的身上,我当然是要这样子劝你的,不然还能鼓励你多拉几个人下水?” 怔了一下,王老太爷忽然重重地躺了回去,哈哈大笑了许久后,才缓缓地停下来:“现在的年轻人真有意思,沈谅如是,你也如此。世界,终究是你们的。” “既然已经知道了,不如临走前放开一点,看淡一点,总好过带着执念懊悔离去。”希北风叹了一声后摇摇头,不等他回答什么,就转头走了出去,他知道对于这种人来说,这些话说了跟没有说一样。 只是他想说出来而已。 就像对方,只是想做完而已。 至于结果,谁会去管呢? 管不着的。 回到药店里的时候,罗小黑已经平静下来了,慢慢地吃着冬灵给做的早餐,只是多少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一直到发现他回来后,才急忙开口道:“爷爷怎么样了?” “老人嘛,该看开的总会看开,看不开的就跟小孩子一样钻牛角尖。”希北风宽慰道:“你家里人离开的时候,也需要哭一哭闹一闹,同样的,他哭也哭过闹也闹过,现在累了就一个人歇息着。你好好待着,等他……” 话到这儿,希北风就说不下去了,不过罗小黑却是自顾自地接上去:“好,我好好待着,等爷爷心里舒服了,我再去看看他。” “嗯。”希北风心里无奈,看那王老太爷的精神头,怕是撑不了多久日子了。按道理来说有罗小黑陪在身边应该也不错,但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对于失去所有亲人的王老太爷来说,罗小黑就像是养来一起舔伤口的一只小猫咪,有余力的时候还能照顾点,可等到连自己都顾不过来,等死到临头的时候,恐怕只会徒添烦躁。对方也很清楚这种事情,所以才没有反对将罗小黑交给自己。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但人之将死,往往也愈加无情。 曾有一个老者跟他这么说过,人到了快死的那个时候,对待无关的人,甚至于对待至亲的人,都会显得淡薄无情。 初听之时他有些震惊诧异,可稍微回味一下,便觉虽有偏激之处,但又在情理之中。 或许只有到死的时候,才明白什么东西最重要。 没错,那就是自己。 即便口口声声,愿意为了某个人而死,恐怕也只是因为,自己死了不难受,但是某个人死了,自己比死了还难受。 所以,归根到底,还是以自己的心情为衡量标准。 即便平时无法最根本地认识到,但到了快死的那几天,就会发现其他的都无所谓,最重要的是自己想怎么样。跟婴儿一样追寻本能便好了。他们已经不需要再跟世界妥协了,反正很快就要一刀两断了,纵然为恶亦是遵循本心,更不怕有什么惩罚。 婴儿和将死之人的心,怕是如黑洞一般能吞噬万物。 前者是一个天然的怪物,后者则是一个被压抑了一生,到最后才重新找回自我的怪物。 跟婴儿待在一起,大家都可以觉得他们可爱,就像养一只牙都没长好的小老虎,将来再恐怖都好,现在也只能任由自己摆布,任由自己享受玩弄他人的快意。 疼爱婴儿,在另一方面来说,何尝不是心中的怪物在蠢蠢欲动。 如果内心有形状的话,大概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一滩披着人皮的烂泥,抱着另一滩烂泥,随意地揉捏扼杀。 掌控一切的那摊烂泥自以为不是怪物,被掌控的烂泥不知道什么是怪物。 这么一想的话,世界还真是恐怖。 存天理,灭人欲。 听来虽然可笑,但却多少触摸到一点真实世界的边缘。 或许某个疯子的眼里,现实世界就是一滩又一滩烂泥般的怪物,在互相缠绵互相倾轧互相吞噬。 对于隐约已经认识到自己是个怪物的王老太爷,希北风可不放心把罗小黑丢在对方的身边,否则或许会在不恰当的时候,感受到不该感受的东西,给后者的童年留下太多的阴影。 当然,三天之后,阴影还是不期而来。 王老太爷逝世。 据说走的时候很安详。 但想必没有多少人在意,毕竟他已经没有亲人了。 至于罗小黑,则是不懂,只一个劲地哭。 人死之后,一堆乱糟糟的事情,希北风本来心情也不好,被那么一搞之后就更烦了,忍了三天终于等到下葬,却还得在一边照看。代替王老太爷子孙哭丧的自然是罗小黑,小家伙不过五六岁,被折腾得也是够呛的。 不过更大的麻烦还在后面。 送葬的时候,沈谅出现了,毫无悬念地被王老太爷布置的后手,给逼上了庆生门门主的位置。 但也托他的福,接下来倒是重新风平浪静,顺顺当当地过了头七。 罗小黑虽然还伤心,但是这几天被别人折腾得都快麻木了,也就不怎么哭了,只是偶尔会静静地发呆。 总算一切都收尾了,希北风让冬灵帮忙照看着点罗小黑,自己则喘了口气,和娄皓日拿出酒随意地喝着。 “总算安静了点,这些天外面乱哄哄的,搅和得连个安稳觉都难睡。” 娄皓日唏嘘地道,别的地方还好,但是附近这块地方,居住了很多云烟城灾民,庆生门的大本营也是在这周围,基本上都无法跟王老太爷撇清关系,死生大事又是灾后,恐怕也存着向外界宣布庆生门依旧团结,灾民们依旧抱团的想法,故而实在是吵得不行。 “死人跟过节一样,真是醉了。” 希北风摇摇头喝了一口酒道:“也不知道日后会弄出什么幺蛾子。” “你最好别出门。”娄皓日笑道:“否则的话,咱们这方小天地,恐怕才是风暴中心。” “我还算不上那等人物。”希北风无语道。 “不管算不算,真的你最近还是别乱走动,我是真的怕事。”娄皓日叹气道:“可别好好的小日子没过几天,就又跟回到了安置区里一样,人心惶惶兵荒马乱,整天提心吊胆,生怕不明不白让人给弄死了。” “瞧你这话说得,我都想搬家了。”希北风没好气地道。 “除非你搬出这擎天城,否则的话在城内哪处地方都一样,该闹大的时候哪里都躲不开。”顿了一下,娄皓日又道:“要不,咱们还是搬一下家?” “怂样。”希北风满头黑线道:“你这胆子不行啊,酒壮怂人胆,那天你喝了酒,连个女人都不敢要,今天喝了酒就说要搬家,你这喝的怕不是酒,而是下火凉茶吧?” “去你的。”娄皓日瞥了眼院子,确定冬灵和罗小黑都在外面店里,才哼了一声道:“注意着点,留点面子好不好。” 希北风相当无语,正要说什么的时候,忽然见一道身影翻墙进来院子里,登时就喝了一声:“光天化日,也敢翻墙!” “大爷,别喊了。” 翻进来的人是沈谅,他一脸苦涩地合十求饶。 “哟,这不是我朱雀堂堂主么?”希北风故意打趣道。 “哪里是你朱雀堂堂主,这分明是庆生门门主,比你北风帮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娄皓日跟他一唱一和,故意调侃沈谅。 沈谅欲哭无泪:“你们别嚷嚷了,我好不容易才跑开的。” 希北风摇摇头,一脸正色道:“既然当了人家的门主,就要好好给人家办事,怎么可以说溜就溜呢?” 娄皓日亦是道:“有道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人家庆生门都差把你供着了,你不思回报出工不出力也就算了,现在连工都不想出,实非正人君子所为,必为后人所不齿。” “你们能小声点吗?再嚷嚷的话,他们直接冲进来找人!”沈谅一脸憋屈地走过来,拿起酒壶很不客气地直接灌,似要借酒浇愁。 “沈门主日理万机,酒还是少喝点比较好。”希北风憋着坏说道。 “得了,风凉话说够了就得了,不然真发火了。”沈谅放下酒壶,坐在一边后,直接拿了筷子开吃:“这几天连清闲地吃顿饭都不能。” “看来人家还挺诚心的。”希北风笑道。 “诚心个什么?”沈谅摇头自嘲道:“他们就是拿我当个聚拢人心的棋子,核心的事情完全不会让我碰,整天找一帮人给我整些有的没的,就是用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耗我的时间。” “刚开始都是这样,哪里还真能一下子就全交给你。”希北风很不走心地宽慰道。 娄皓日听得也是无语,说得跟真的一样,恐怕对方压根就不想给沈谅管事情。 沈谅更是明白其中门道,哪里能信希北风这两句话,但也只能苦笑两声,继续喝酒吃菜,总好过回去后面对一帮拿出十足十干劲,企图把他所有时间都消耗光的家伙。 没多久,酒足饭饱。 “吃完喝完就赶紧走,你现在也是个大麻烦,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你。”希北风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 “真没良心。” 沈谅话是这么说,但还是起身翻墙溜走,没有暴露掉这个能躲藏的地方。 在庆生门的人看来,他虽然是个傀儡,但现在怎么都比在一个什么狗屁北风帮强,希北风如今见他也是低了一头。两个人一个不想面对前主子,一个不想面对暴发户一般的前手下,不见面就是最好的选择,怎么能想到还能溜到这破地方来。 但很可惜,这两个人都没把这些东西当做个事情,一个只求名,另一个现在基本无欲无求,对于帮派之事完全不放在心上,聚还是能够聚的,躲还是可以躲的,前提不要把事情惹大就行。 否则,希北风到时候也爱莫能助,他可不想清净日子被人打破。 “总算把瘟神送走了。”娄皓日好笑地道。 “现在还算不上瘟神。”希北风笑着道:“但要是庆生门有下一步的行动,恐怕就是个大瘟神了。” “那你觉得会有吗?”娄皓日嘴角噙着一抹戏谑。 “未必有。”希北风笑着道:“人都是健忘的,当初外面八十万冤魂,吓得多少人做了多长时间的噩梦,甚至于有本钱的都尽量搬走了,只留下个生意摊子在这里继续捞钱。但现在你看看,日子该过还是过,他们低估了自己的忍受能力。” “虽说是如此,但这擎天城也确实是没落了。” 娄皓日摇头道:“另外的话,现任城主蔡全带领着人往外拓展,最近是捷报频传,已经在外面把根扎实了。” “正好他们不要,就留给小虾米耍呗,还能分散点仇恨和注意力。”希北风啧啧道:“不过这蔡全,的确是厉害,愣是能说动那帮子人往外面拓展,真有点想见见他。” “还是别了吧,要是见了面,准没有什么好事。”娄皓日额头冒出黑线。 “也对。”希北风苦笑,正要回去倒头大睡一场,却听见外面冬灵在唤他,只得走出去看一下,便见到一个许久不见的“老友”。 “柳前辈。”跟着出来的娄皓日也是有些惊讶,就算柳元洲和叶乾一笑泯恩仇了,但这登门拜访希北风,却是有些离奇了。 柳元洲点点头,望向希北风道:“无事不登三宝殿,老夫是想在你这里找几株药材的。” “……” 希北风楞了一下道:“我听说您好像也开了家药店吧,这到同行这里买药……” “怎么?不卖吗?”柳元洲笑着道:“叶乾那老货可是说了,他的许多药都在你这里进的。” 暗骂了一声叶乾老货不讲义气,希北风便干笑道:“那他有没有告诉过你,我最近也没有多少货了。” “知道,说是你一开始还能陆续给点,现在基本已经停了给他供应。”柳元洲笑着道:“不过你放心,我也就是临时需要点成色比较好点的药材,不会一直找你提供的。” “原来如此,想必是遇到了比较棘手的病患,这个当然不是什么问题,只要我有的话肯定拿出来。”希北风稍微松了口气,他可不想再不小心给别人看出点什么东西来了。 ------------ 第109章 棋子 柳元洲微微点头,拿出一张药方道:“也不多,去上面这几位药。” 拿过来扫了一眼后,希北风表示没有问题,就往后面的院子走去,而柳元洲也不疑有他,却不知他回到了自己的屋内,就赶紧拿出普通药材样本出来造,磨蹭了片刻后才走出去,将药都给对方。 看了一下药材的成色,柳元洲终于松了口气,取出两贯钱道:“这应该够了吧?” “多了。” 希北风只拿过一贯钱:“看这些药,人伤得应该不轻吧。叶前辈那边不是有祖传伤药,呃,差点忘记了,您老估计也不缺这些东西。” 柳元洲笑着道:“我跟叶老货的独门伤药,对普通的伤口还有用,但是对被钱兽所伤的人,却还是少了点效力。这就好比被狗咬伤一样,普通的药物再好,终究还是差了一点。” “钱兽?伤口感染啊……”希北风有些牙疼地道:“您老可真敢收病人,最好还是赶紧转移掉,送到擎天城里的名医,例如那位吴方外大夫手里。” “太远了,而且他那边也挺多人的。”柳元洲摇摇头道:“所幸老夫多少还有点应对之策,送来救治的时间也及时,再有你这药材,大抵就能让伤势好转痊愈。” “您有把握就行。”希北风目送柳元洲离开,心里却是不住嘀咕,被钱兽所伤,是伤口感染,可是非常难治的,最可怕的是也有一定的传染风险。 想了想,他立刻就溜到叶乾那边,让对方给开了几副药,赶紧先煮来顶一顶,有病治病没病预防。 瞧着他拿了几大包药材过来,娄皓日想都不用想这是要干嘛,差点就想翻个白眼,怕死也没有这么怕死的,那种传染风险虽然有,但是却很低,像他们这种间接接触的,而且还是短时间接触的,根本就不会出什么问题。 除非像柳元洲一样,给病人诊治甚至是调理,才有可能因为长时间近距离接触而被传染,但就算是被传染基本也就是病一场,麻烦确实是挺麻烦的,不过有钱有药的还要不了小命。 “别拿这个眼光看我,我承认自己确实怕死,不过你们也不想中招吧?” 希北风满头黑线道:“这些药该吃还得吃,我听叶前辈说了,最近许多人组队去杀钱兽,有仇报仇有钱捞钱,恐怕未来几年都是这个状态。时间那么长,万一变异了怎么办,强身健体才是王道啊!” “这么说的话也有点道理。”娄皓日勉强算是接受了他的说法。 希北风把药材拿给冬灵,嘱咐了一下水量和时间,就轻轻松松地坐在柜台上发呆,画画是不想了,玩音乐蹩脚等于吵死人,玩书法没有那个耐性,那想了想就只剩下棋了,心里一动便打发娄皓日出去买副围棋回来。 “你会玩?”娄皓日买回来后,表示很怀疑。 “规则简单,有什么不会玩的。倒不如说,你会不会玩?”希北风反击道。 “琴棋书画,略同一二。”娄皓日自傲地道,家里有钱就这个样子,总得学着点高雅的东西,否则只会被别人当做暴发户土老财,所以虽然他不是特别喜欢,但自认水平在同辈之中最起码也是中上了,应付一个明显没有什么文化底蕴的希北风,感觉应该是易如反掌。 结果,比他想象的还容易。 因为希北风确实只知道规则…… “草!” 玩了三盘之后,希北风终于忍不住臭骂了,直接让娄皓日滚开,招手叫了还在沉闷状态中的罗小黑过来道:“来,哥哥教你下围棋。” “哦。”罗小黑无奈道,毕竟寄人篱下,陪着玩会也行。 不一会儿后。 “草!” 希北风满头黑线,眉毛直跳,第一局还能势均力敌,第二局感觉像是被耍的猴子一样,接连被对方提子。 罗小黑瑟瑟发抖:“对不起,我不吃子了。” “这就对了嘛,吃什么子,高手基本就不用吃子,全靠的是布局。” 希北风点点头,真诚地说出了某条狗的围棋手法,但显然根本不适用了小朋友,然而下着下着,他很快就发现自己好像没多少地方可以下了…… “下得这么惨,真惨。”娄皓日在一边偷笑道。 “妈的,不玩了。”希北风望着惨不忍睹的盘面,幽幽叹了一声:“跟小朋友下棋就是没有意思,看不到我的局自然入不了我的局,白费心思了。” 扑哧。 冬灵忍俊不禁。 她好歹也是琴棋书画略同一二,不然也无法当上头牌,这娄皓日的水准倒是比她强,但是希北风的水准连入门都说不上。 “很好笑吗?” 希北风一头的黑线无处安放。 “呃……”冬灵默然,随后赶紧转移话题:“先吃饭吧,吃完再喝药。” “倒胃口。”希北风牙疼道,让冬灵把饭菜拿出来,直接就着棋局盘面吃,不过其实大清早地陪沈谅喝过酒吃过点东西,这个时候还真吃不怎么下,是以基本是看着棋面发呆。 “别研究了,这盘棋,围棋之神来了也没有办法。”娄皓日摇摇头道。 “看来可以说是名局了。”希北风无耻地说道。 罗小黑默默吃饭,很是后悔一时兴奋倾尽全力了。 娄皓日无语道:“虽然两个新手也有可能下出名局,但是这种可能基本也算是不可能了。” “你不懂。” 希北风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随后又在棋盘上看了看,最后才是望向低头吃饭的罗小黑:“你真的是第一次玩围棋吗?” “嗯。”罗小黑点头道。 娄皓日微微蹙眉,看向那乱七八糟的盘面。 冬灵亦如是,刚刚顾着嘲笑东家,倒是忘记罗小黑了。就算希北风再怎么差劲,好歹也是一个大人,而且还是有粗浅了解过围棋的,这下了没两盘就让一个新手给虐了,不得不说罗小黑或许很有这方面的才能。 “小子,想不想学围棋,以后想不想当个棋士?” 希北风望着罗小黑道,有个一技之长总是好的,要是长期跟着他混,哪天不小心混进北风帮那人渣集中营里,岂不是毁了这家伙。至于跟着他守着个都准备关门的破药店,显然也不是长久之计。 罗小黑放下碗筷,眼眶有点发红:“我也不知道。” “那你有没有其他喜欢的东西,或者是想做的事情?”希北风又问道。 摇摇头,罗小黑道:“没有。” 娄皓日咳了咳,对希北风道:“他还不到六岁,你就让他考虑这种人生大事。” 楞了一下,希北风苦笑道:“也对,那就先让他跟你们学吧,说不好让你们调教出来一个棋圣,以后也算是与有荣焉。” “你这目标太高了。”娄皓日没好气地道:“别一开始就吓到人,还棋圣呢,能成个名士就是祖上积德了。” “屁,你看他这天赋,要是以后成不了器,显然是你这个教的人太差。”希北风赶紧先甩锅。 娄皓日十分牙疼,这八字还没有一撇,直接就扛了座大山。不过他在这里确实也闲得快发慌了,跟冬灵两个人一起调教个学生,想想也算是挺有意思的。没错,两个人调教才有意思,要是一个人的话,简直不要太闷了。 然而,他还是漏算了一个人。 希北风那么闲,肯定是坐在旁边,但是看人下棋有不过瘾,只能开启了嘴炮模式,甚至有的时候还特别想代下两手,搞得娄皓日和冬灵不胜其烦,就连罗小黑也十分无语,要是给的意见好也就算了,但明显就是一步臭棋,还丫的自以为下的是妙手,真是日了狗。 狗是那么好日的吗? 阿法狗,天下无敌。 但希北风十分不服气。 要是让他上的话,棋到一半,就丫的拔电源。 玩笑。 棋下到一半,狗就得认输好不好。 如果还有来世的话,希北风觉得为棋而生,或许也不错。 简简单单非黑即白,要么赢要么输,要么下出三劫乃至四劫循环的名局。 即便两个人语言肤色性别全都不同,甚至于所处的宇宙世界不同,也能在棋盘上进行思维的碰撞。 即便时间流逝岁月流转,也能通过棋谱,感受到属于千年前某个人的心。 拿起棋子放下去的时候,或许会突然明白。 “哦,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仿佛置身于那个地方,仿佛在一瞬间成为了那个人,仿佛就坐在那个地方和对手过招,这种穿越了时空的感觉,令他不由怦然心动。 然而,他只是一个臭棋篓子。 棋都看不懂,只能瞎过干瘾,意淫一下了…… “不懂就走开点!”娄皓日终于发飙了。 “握草,几个意思,这是我的地盘好吧?”希北风相当无语。 “那我们去院子里玩!”娄皓日直接搬起棋盘,远离这个嘴炮无敌的最强棋王,到了院子坐定之后才舒坦道:“果然还是在开阔的地方下棋最有感觉。” “是吗?”希北风厚颜无耻地跟了过来。 “你不用看店吗?”娄皓日眼皮直跳:“你再继续下去,还是另请名师吧!我教不了!” 冬灵捂着嘴,忍笑忍得辛苦。 罗小黑一脸正色,还不敢对希北风无礼,不过小肩膀其实也在颤抖,显然是忍得辛苦。 “算你们狠!” 希北风无奈地走出去,至于看店倒是没兴趣,就那么一点破药材,他没心情继续看着。北风帮旗下药店,都察院关照着的地方,哪个不要命了才光天化日过来偷。 闲的无事,只能出去溜了,叶乾那边向来人多,直接被他放过,走着走着倒是走到了柳元洲的药店里,人不算多但也不算少,有几个徒子徒孙照料着,有条不紊稳稳当当。 “是你。” 里面的人微微惊讶,没想到来的人是有过节的,不过来者是客,便还是将希北风请进去坐着。 大厅里悠闲地坐了会,柳元洲就笑呵呵地走过来了,看得他头皮发麻鸡皮疙瘩直起来:“您老还是跟往常一样吧,突然这么亲切,我还真不习惯。” 柳元洲脸上的笑意滞住,无奈地摇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过来想必也是有事情的吧?” “哈哈。” 希北风笑着道:“其实我就真是闲的无聊过来看看而已。” “……”柳元洲差点想掉头就走,不过其他人跟希北风更没有话,所以只能坐下来喝茶,就当做是休息一下罢了。 “您的病人不要紧吧?”希北风问道。 “托你的福,吃过药好好睡着了。”柳元洲笑着道。 看着这老家伙时不时地露出笑容,希北风脊背总有一种莫名的凉意,连带着嘴角都开始抽搐起来:“传染问题你可得考虑好。” 柳元洲好笑地道:“放心,老夫还能忽略这种问题,我特别给他留了一个房间,不会传染其他病人的。” “但是,防不住病人多啊,以后再有此类病人怎么办?” 希北风稍微正经一点道:“我建议您以后就别再接收这种病人了。” 柳元洲蹙眉:“不过是一两个病人,何必这么小心。” “麻烦太大了,有一个就有第二个,你接收了,叶前辈更得接收,我等于是在叶前辈隔壁,到时候出问题就只能过来找您了。”希北风打趣着道。 “看你也不像那种薄情寡义的人,怎么如今对收治病人忌讳那么大。”柳元洲摇头道。 “怕了呗。” 希北风唏嘘道:“您不也是在安置区里,体验过周围的人随时可能病死的情况,后面的灭杀计划中,能幸存下来也算命大,您总该不想再来一次吧?” “难道不管那些人?”柳元洲略有不满。 “您这还真是转性了。”希北风不禁感慨道:“要是放在几个月前,恐怕您老直接把人赶走了……” “此一时彼一时,讨论这些没有必要。”柳元洲冷淡地道。 希北风纳闷道:“好吧,我的意思是,零散地接诊,早晚会出现问题,不如联合一下吴方外这些名医,弄一个联合医馆出来,请各个大夫轮流去坐镇。” 柳元洲想了一下后,还是摇摇头道:“不妥,且不说号召起来难度大。集中处理的话,恐怕更容易互相传染。” ------------ 第110章 大爷的 “规范化操作的话,并不会有这种问题。” 希北风认真地道:“把所有的因素都控制在一个地方,总好过放任它散乱在全城各处,或许以前碰上这种例子还可以放心,毕竟真正发生传染甚至变异的概率并不大,但现在是什么情形,您老也清楚吧。” 柳元洲沉默片刻后不得不点头道:“确实老夫有点想得太简单了,如今许多人开始对钱兽进行猎捕,至少十年内都会一直出现各种伤员,比不得以前零散发生,如此一来的话,全都约束到一个地方,看起来是有风险,但确实比放任自由,散乱在全城各处的好。” “您老能理解就好了。”希北风松了一口气道:“那样就不用我出面去找叶前辈了。” “嗯?”柳元洲有些不明白地道:“你们的关系怎么都比我跟他的关系好,怎么这个时候自己不出面,反倒过来这面找我出面。” “我出面的话纯粹是为自己出面,说服力不是很大。”希北风笑着道:“但像你们这种德高望重的前辈出面,起码一般人都不会怀疑你们的用意。” 听着德高望重四个字,柳元洲的额头不禁冒出黑线:“别乱拍马屁,老夫至今也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更没有兴趣当个好人。” “那您救死扶伤干嘛?”希北风打趣道。 “我开的是医馆,不救死扶伤,还怎么讨生活?”柳元洲哼道。 希北风抿了口茶:“好吧,随您。反正这件事情,我不想再牵扯进去,您要是愿意的话就出面,不愿意的话我也懒得管了,顶多到时候在封城之前先溜出去。” “封城?” 柳元洲眼皮不禁跳了跳,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既然擎天城的人能绝灭外面的八十万人,在需要的时候自然也不介意灭了城里的一二百万人。 “这也事关您个人的生活,我建议您还是出面联络叶前辈的好。”希北风老神在在。 “罢了,为人也是为己。”柳元洲没好气地看着他道:“我说你小子,现在简直是胆小得要命,当初打擂台赛的意气风发呢?” “等什么时候遇到反派,我再意气风发也不迟,至于现在的话,我只想好好地过自己的日子。” 希北风颇为感慨道:“安静的日子来之不易,得过且过,总好过没得过吧,想想死在外面的几十万冤魂,我就觉得活着真好。” “确实,活着真好。”柳元洲摇摇头道:“若不是那样的日子,恐怕老夫还不肯看开看淡。” “差不多都是这样吧。” 顿了一下,希北风摇摇头道:“也不对,除了咱们这种看开的,也有许多钻牛角尖的,城内这么乱也全是托了他们的福。” “敬而远之,退避三尺。”柳元洲淡淡道。 “很有道理。”希北风微微笑道:“好了,我闲聊完了,您老继续忙。” “闲聊?”柳元洲摇摇头:“还真是信了你的鬼话,随便一个闲聊,就给老夫找了个大麻烦。你倒是可以继续闲散度日,老夫跟叶乾怕是要忙个不停了。” “我看您忙的挺开心的。”希北风调侃。 “还行。”柳元洲笑了笑,眼角余光好像瞥到了什么,忽然道:“对了,我这里有个小家伙,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照料。” “别,我那边还带着一个小屁孩,这要是再带回去一个,看着都头疼。”希北风赶紧推掉,他可不想成为职业奶爸。 “不是人。”柳元洲没好气地摇头,指了指角落边上道:“就是那东西。” 希北风转头看去,只见一只小乌龟慢慢地爬动,速度慢的很正常,让他惊讶的是,这小乌龟是金色的,不是像金钱龟一样的暗金,而是像金子一样金灿灿的。 “金龟?” “没错,金龟。”柳元洲笑着道:“怎么样,这东西还不错吧。” “我从来不相信天上能掉馅饼。”希北风迅速反应过来。 “长辈给小辈一点小玩意,不算是天上掉馅饼吧,再说了这东西也不贵。”柳元洲无语笑道。 希北风琢磨着道:“这东西准确来说应该是钱兽吧?” “是,而且是性子平和的钱兽,对人没有什么攻击性。”顿了一下,柳元洲补充道:“就是比一般的钱兽更喜欢吃钱而已。” 希北风满头黑线,就知道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没好气地道:“柳前辈家底应该不至于会被这小东西吃光吧?” “现在自然不怕,但要是哪天进化升级了,或许老夫的家底就不够给它吃了。”柳元洲哈哈笑了笑,并不觉得说出这种话丢脸。 “那就直接扔外面祸害别人去呗。”希北风无语道。 “扔过几次,还是老夫亲自跑到城外去扔的。”柳元洲说到这里,脸色却是有些古怪。 “然后舍不得,就去重新找回来了?”希北风差点想翻个白眼,心说这柳元洲以前心狠手辣,现在居然比个娘们还磨叽…… 柳元洲哭笑不得:“老夫又不是真正心地仁善之辈,既然要放生就肯定不会重新找回来。” “说到底还是您老心软了,不然的话直接卖给钱兽贩子,当做其他大型凶猛钱兽的口粮就行了。”希北风好笑地道。 “老夫一生作恶无数,临老了不想再做此种事情。”柳元洲纠结地道。 “好吧,那到底是您家里,哪个舍不得金龟的小辈,偷偷又给找了回来?”希北风坏笑着道:“您要是舍不得惩戒的话,我帮您好好教训一下。” 摇摇头,柳元洲望着金龟道:“它是自己回来的。” “嗯?”希北风楞了一下:“就它那乌龟速度?” “没错,我总共扔了三次,三次都是到家就看见它又在大厅里慢慢爬。”柳元洲说着话不觉咽了口唾沫。 “见鬼了。”希北风脊背有些发冷,这要不是柳元洲故意骗他,就是有人耍柳元洲,再要不的话就是这金龟有问题,不像是看起来那么普通。 “确实是见鬼了。” 柳元洲回忆着道:“原本我以为这小东西,就是个小屁孩都能灭了它,也就不怎么放在心上,闲暇的时候还给它喂两个钱币,其他人见我有着兴趣,也时不时地喂几个。这小东西倒好,来者不拒,来多少吃多少。” “然后还是这般大小,身体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希北风猜测道。 “正是如此。”柳元洲干笑着道:“老夫一开始还不信邪,想试试这东西的底,弄了十贯钱放在它眼前,结果半天就给吃完了。” “十贯钱?”希北风眉头皱起:“这要是消化吸收,也就是相当于一百钱之力,就算它原本只有一点钱之力,经过这种吸收之后,肯定也是会进阶的吧?更不用说它本来就吃了你们不少钱。” “但事实是一点变化都没有。”柳元洲苦笑道:“所以老夫才扔了它三次。” “三次都跑在你前头回来。然后,您老好意思送我这么个东西?”希北风起身准备远离是非之地。 “别急啊。”柳元洲急忙道:“老夫保证,这小东西必是奇物!” “奇是够奇,但我觉得吧,您老还是赶紧把它卖掉好了。”希北风拱手道:“晚辈心有余而力不足,您老好自为之吧。” 柳元洲叹了一声道:“如此一来,那什么联合医馆,还是你自己出面吧。” 握草。 威胁劳资? 希北风不屑一顾地快步离开:“爱管不管,反正这奇物有德者居之,您老慢慢探讨研究吧,说不定整出一只神兽出来。” 无奈地望着他的背影,柳元洲还想着恶兽自有恶人磨,没想到现在还是只能磨自己了,摇摇头就掏出十文钱打算投喂,免得这东西哪天发脾气整出点事情。 然而。 不见了?! 柳元洲心里一跳,赶紧四处搜寻,最后甚至出动整个医馆的人,就差掘地三尺了。 但是,却哪里都找不到。 “找不到了怎么办?”有徒弟问道。 “凉拌。”柳元洲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瘟神总算走了,爱跑哪里跑哪里。” 傍晚,第一次在外面轻松溜达的希北风终于回到自家药店,一进门就看见一道金灿灿的身影,眼前差点一黑想晕过去。 “还知道回来?”娄皓日无语地瞥了眼希北风。 冬灵和罗小黑没有再下棋,而是拿着零散的钱币,喂到小小的金龟嘴边,看着它一点点吃下去。 “你,你们……”希北风指着他们,再看着那回过头,似乎故意看了他一眼的小金龟,气得直接说不下去了。 “不就养只钱兽,费几个钱币嘛,它这么小,每天给几个就能养活的。”娄皓日无所谓地道。 罗小黑还有点寄人篱下的自觉,弱弱地问道:“北风哥哥,我能不能养这只小金龟?” 冬灵揉了揉罗小黑的脑袋道:“没事,姐姐的工钱够养。” “不行!”希北风断然道:“不能养!” 娄皓日无语道:“又不是养什么凶兽,就一只小金龟,不至于吧。” 希北风头疼不已,气得快要糊涂了,忽然脑袋里闪过一道灵光,期冀地望着三位大佬:“这东西,你们从哪里买的?” “它自己爬进来的。”罗小黑道。 晕了。 希北风扶着门,脑袋是一阵阵的发晕,柳元洲那个心狠手辣的主都心里发憷,更何况他这种只想平静过小日子的小市民呢? “脸色那么差。”娄皓日不解地道:“你是饿了吗?” “你们才二!”希北风欲哭无泪:“你们爹娘没教过你们嘛?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要乱拿!天上掉的馅饼不要乱捡!” “一只小金龟而已,总不能害了你的命吧!”娄皓日真觉得希北风大惊小怪,别的胆大包天的事情做得不小,为何面对一只小小的宠物,竟然如此没有魄力? 如此想着,他不禁戏谑地笑道:“你该不会是害怕乌龟吧?” 冬灵楞了一下,差点扑哧笑出来,还好及时捂住嘴巴。 罗小黑则是纳闷:“怎么可能会有人害怕乌龟呢?” 顾不得解释什么了,希北风深吸了一口气,走到金龟面前小心翼翼地抓了起来。见这小东西没有什么反应,不由暗自安慰自己,金龟这东西多得是,怎么可能无缘无故一下子就跑到自己家里了呢?一定是另外一只! “咳咳,这只小金龟不好看,我重新去买一只。” 他自顾自地说完后,不等三位大佬反对,撒丫子就朝着外面狂奔,连别人的视线都不在意,直接使用一飞冲天,疯一样地冲到城外,认准了一处死气沉沉的地方,运起财气强化身体,直接将手里的小金龟给投射了出去。 亲眼看着小金龟如流星一般消失在地平线,希北风微微松了一口气后,想了想还是不放心,赶紧提起一口气,又是一阵狂奔冲回自家药店。 “终于回来了。”娄皓日无语地道:“你搞什么啊,拿着小金龟跑出去,这小金龟都回来有一会儿了,你居然才回来。” 冬灵和罗小黑懒懒地瞥了眼希北风,便继续逗弄小金龟,拿着个钱币骗得小家伙摇头晃脑。 希北风咽了口唾沫,问道:“它是怎么回来的。” “爬进来的啊。”娄皓日道。 妈的,问了也白问。 希北风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又走了过去,重新拿起小金龟,这次连句话都不给,又是撒丫子跑出去。 店里的三位看着他,都是一头雾水,心想着待会还一样,便安静地等希北风回来了。 这一次,希北风可没有那么傻直接扔城外,而是到了柳元洲后院墙外,偷偷摸摸地给放了回去,只要他不说,对方也不可能知道金龟去过他那里。 耐心地观察者小金龟在地上爬了一会,希北风才忐忑地回到自家,穿过空荡荡的大堂进入后院,只见一道金灿灿的身影,盘踞在桌子之上,乖乖地啃着一枚钱币。 噗―― 希北风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自己好像真的招惹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了,老天爷啊,这还让不让人好好过日子了? 大爷的! ------------ 第111章 杀生 “你脸色好像很难看的样子,没有生病吧。” 娄皓日好心地关怀道,丝毫没有坑了别人的觉悟,不过多少还是感觉到有点奇怪:“你说你跑进跑出的,要扔也不扔远点,放在门外的话,这小金龟爬了一会就回来了。” 冬灵和罗小黑听了也觉得十分有道理,纷纷点头表示赞同,但是下一刻就立刻摇摇头,这么个小可爱的萌物对他们的杀伤力还是很大的,若是真让希北风拿出去扔个十万八千里外,岂不是哭都没有地方哭了,虽然买多一只应该不难,但是终究是不同了。 希北风抹了抹眼睛,走到桌子边,欲哭无泪:“你们没有被它伤到吧?” “开什么玩笑,这么一只小金龟,信不信我现在一巴掌就能拍死它。”娄皓日不屑地道。 冬灵眼皮跳了跳,赶紧道:“没必要拍死它吧。” 罗小黑点点头道:“它爬得这么慢,怎么可能会伤到我们。” 希北风听得心惊胆战,连忙把事情始末说出来,听得几个人目瞪口呆,额头上都冒出冷汗来了,最后才严厉地警告他们:“以后这东西就是祖宗了,好好供着。” “供着?”娄皓日拨浪鼓一样地摇头。 冬灵和罗小黑也不敢继续养小金龟了,希北风都跑不过这东西,换他们的话还不得一口就被吞了,两个人也学着摇起头来。 “吃错药了吗?” 希北风哼道:“以后让你们随便在外面乱捡东西,都记住了,主动上门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冬灵和罗小黑低下头。 “算了,都到这一步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希北风叹了一声就让大家坐下来道:“该吃吃,该喝喝,别今天晚上睡下去就醒不来了。” 前半句众人听了还稍微松了一口气,但听到后半句就完全没有胃口了,拿着筷子也不想动,一个个都是盯着小金龟,奈何这小东西,还是自顾自地抱着一个钱币在啃。 “妈的,以后不能给它喂钱币了。”希北风夹了一块肉到小金龟面前,笑呵呵地道:“听见没有,我们以后都不喂你钱币了。” 小金龟毫无反应,三两口解决了最后一点钱币,四肢像是划水一样慢慢拨向桌面,身体一点点地前行后抱住了那块肉,伸长脖子狠狠地往那肉上咬了一口。 嘶―― 冬灵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小手搓着手臂道:“要不,咱们以后还是给喂点钱币吧,这吃钱总比吃人好。” 坐在对面的罗小黑听了后脸色唰的变白,赶紧往右移动一点,希望能跟侧边的娄皓日贴近些。冬灵亦是有样学样,倒让娄皓日哭笑不得。 希北风无语地看着两个完全靠不住的家伙,再瞧瞧对方一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娄皓日,不禁咬了咬牙齿道:“服了你们,这坑我来跳,晚上我跟它一屋子睡。” 没有想到希北风能这么主动,娄皓日眼里满是感激:“但凡有个万一,以后每年今日,我都不会忘记你的。” “呸!”希北风满头黑线,一肚子的闷气,只能发泄在食物身上,然而看见小金龟的胃口也不错,他的胃口却是一点点变差,最后终于半道就放弃了,抓着小金龟回到自己屋子里,放在打开的窗户边框上。还给对方点了条蜡烛,就差找个香炉插两根香拜一拜了。 对于他的这种舍己为人,舍小家为大家的精神,反正大家都是很感动的,回到大堂摆弄棋子就是不回去,一边还竖着耳朵听着里面动静。 “没义气的混蛋。”希北风无语摇头,躺在床上睡不着,一直看着小金龟慢慢爬来爬去,不禁嘀咕道:“钱兽,既是钱也是兽,打死了爆钱,又能掉材料和肉。看着龟壳,拿来当个护心镜也太小了,肉的话,话说乌龟肉好吃吗?” 乌龟肉? 晚上没有吃饱的希北风,看着小金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随后朝着外面喊道:“喂,外面几个,谁吃过乌龟肉,怎么煮好吃点?” 外面静静地,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妈的,一个个怕死。”希北风下床,抓着小金龟到外面道:“赶紧的,快说说乌龟怎么吃比较好吃。” 啪! 娄皓日拿着白色棋子拍向桌面,大义凛然地道:“你还有没有一点儿行善积德的心,居然连乌龟你都要吃。” “不然呢?”希北风牙疼地道。 “乌龟是不能吃的。”罗小黑认真地道:“会折寿的。” 冬灵点点头道:“就是,小黑都知道,您怎么可以吃乌龟呢?” “不吃乌龟,难道等着乌龟吃我?” 希北风嘿嘿笑道:“不然今晚我半夜就把小金龟丢你们房间里,让它一口一口一口,慢慢慢慢地把你们从脚到头,从皮肤到肌肉到骨骼到内脏心肝脾肺肾,一点一点地啃食,还就着你们血润嗓子。” 嘶―― 冬灵倒吸冷气。 罗小黑则是吓得不敢开口了。 娄皓日头皮发麻,干笑道:“别开玩笑了,我看这小金龟是祥瑞之兆,估计你最近是要有大运道了,怎么可以拿吃乌龟来开玩笑呢?” “开什么玩笑。” 希北风认真道:“我是认真的。” “别玩了好吗,咱们真玩不起。”娄皓日很想哭一个给希北风看看。 “少废话,快点说。” 希北风呵呵笑道:“你们这种有钱人,玩的花样太多了,别跟我说没有吃过乌龟。狗屁的积德行善,龟肉营养价值高,我就不信你们吃药膳的时候没有整过!” 冬灵蹙眉道:“店长,这个娄公子应该真没有吃过,虽然都知道能入药,但乌龟是属于有灵性的动物,杀了吃肉实在阴损了点。” “经常吃肯定阴损。” 希北风笑着道:“但是偶尔吃一吃,一年吃个一两次,我觉得总还是有的,不信你让你家娄公子发个誓。” 冬灵无语地摇摇头,深信不疑地看向娄皓日。 罗小黑亦是相信地道:“吃乌龟是不可能的啦,皓日哥哥怎么可能吃乌龟。” “哈哈,哈哈――” 娄皓日干笑不已。 “不会吧。” 冬灵和罗小黑都愣了一下。 希北风呵呵道:“看吧,就他们这种能玩的,什么没有吃过,别提什么阴损不阴损,这世界又没有鬼怪。只不过君子远庖厨,眼不见为净罢了,吃还是照样能吃的,顶多是控制一下次数,一年吃个几次进补也就是了。” 娄皓日不好意思地道:“确实如此,不过我一年到头也就吃过一两次,而且还是尽量低调着吃的,毕竟有些人特别见不得这种事情。” “我就说嘛,娄公子博学强记,给两个没见过世面的解释一下乌龟的功效。”希北风满意地道。 “咳咳。” 娄皓日寻思了一会后,娓娓道: “乌龟肉甘酸、温、无毒;龟板咸甘、平、无毒。龟肉治湿痹,风痹,筋骨疼痛,久年寒咳,夜多小便,小儿遗尿,痔疮下血,血痢,子宫脱垂;龟板治阴虚不足,骨蒸劳热,筋骨疼痛,小儿囟门不合及头疮、妇女胎前产后痢疾,女子赤白带下,阴痒。 总结一下,就是除湿痹,补阴虚,滋肾水,止血,解毒。嗯,大概如此了。” 听着那一大串听不懂的东东,罗小黑也觉得长了见识,居然好像这东西还挺有用,只是杀乌龟他肯定是杀不下手的。 冬灵眉头紧蹙:“其实用龟板差不多就行了,反正药店里基本都有,何必用龟肉呢?” “呵呵。” 希北风摇头笑道:“太天真,龟板从哪里来,还不是从乌龟来,一样是杀了取甲。你总该不会跟我说,药材商给乌龟养老送终才取甲吧?” 众所周知,乌龟的命实在是长,这种可能性基本可以说是没有了。 此时,冬灵也是不禁苦笑摇头,确实是太天真了。 “咱们这里有龟板吗?”罗小黑疑惑地道:“药材我都看过了,龟字我还是认识的,怎么好像没有找到,也不是谁都卖龟板的吧?” “太年轻。” 希北风笑道:“龟板又名龟甲,武元板、拖泥板、败将、神屋。” 罗小黑顿时无语,这换名换得还真是够厉害的,完全想象不出来是那个东西。 “龟一身是宝,**,龟板,龟胆,龟血,种种功效堪称神妙。” 希北风道:“如此好东西,咱们怎么能放过呢?” “别的乌龟我帮你去弄,但是这一只,不止是有没有灵性那么简单吧。”娄皓日劝说道:“我劝你还是不要玩火自焚的好。” “废话少说,今天一肚子气,我就要泄在这乌龟身上。”希北风哼道:“别人不敢动它,还真当我也不敢动它!” “你真要动?”娄皓日再次确认道。 “动!”希北风断然道。 “好吧,最简单的办法是加少许盐清蒸。”娄皓日望着小金龟道,生怕这东西突然暴起,还好即便听到要把它吃了也没有任何反应。 “谁会杀龟?”希北风又问道。 对于这么困难且危险的问题,三个人都是齐齐摇头,这次怎么都不可能应话了。 “那没办法,只好活着蒸了。”希北风道。 “杀乌龟已经够阴损了,你还活着蒸。”娄皓日无语道。 冬灵和罗小黑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用一种看异类的眼神看着希北风。 “螃蟹不也经常是活着蒸的?” 希北风嗤之以鼻道:“人家不就是长得丑了点吗?怎么你们吃螃蟹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这东西可是被活活蒸死的。心里一点儿负疚感都没有,轮到乌龟这里就觉得我残忍了,果然是看脸的世界。” “这个。” 不止冬灵罗小黑回答不上来,娄皓日同样也无言以对,实在是太习以为常了,螃蟹就该活着蒸,乌龟就该放生。要问他们为什么,从古至今不都这个样子吗? “没话可说了对吧?” 希北风望着小金龟:“今天我就要替惨死在人类手下的亿亿万万的螃蟹报仇,把这一只小金龟活活地给蒸死,然后一点点地吃掉!” “万一蒸不死呢?”娄皓日道:“这东西可不是普通的乌龟,虽然不知道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但至少也是一直钱兽,普通的方法怕是蒸不死的。” “试一下才知道。”希北风看向冬灵:“赶紧去起火,准备清蒸小金龟。” 冬灵十分纠结,虽然不是要她直接杀乌龟,但这个样子为虎作伥,跟直接杀乌龟似乎也没有什么两样的。 “还不赶紧的。”希北风发号施令道。 娄皓日都看不过去了,直接道:“我来吧。” “妈的,怜香惜玉就会,看老子陪着老虎睡觉,你倒是连一句都不吭。” 希北风对于见色忘义的人打心底里是十分地鄙视,因为极端者往往有了女朋友就没有朋友,眼里脑里只有能交配繁殖的异性,至于同性的话显然都是竞争对手,赤裸裸的丛林生物,活生生的现代人类中的败类。 但事实上是,这种人往往能笑他日的少。 不过这种时候,希北风却要笑了,不求量只求质,唯愿择一城终老,遇一人白首。 好吧,这种话也是屁话。 在这种一夫多妻的社会里,能多找几个妹子,他也想多找几个妹子。只不过以前还说过只要一人,现在脸都快肿了。但他也终于明白,人除了是人,同时也还是动物。万幸的是这个世界既能选择当人也能选择当动物,而且在当动物的时候,还被人当做人来看。 垃圾一样的社会。 既然不能当一股清流,那就同流合污,当一股不一样的浊流好了。 起码,他做完动物,还能像个人一样担起责任。 唯一的问题是,对方完全没有让他负责的意思,而现在他是踩着两条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彻底翻船。 叹了一声,他就回到现实当中,把满腔的闷火都对准小金龟。 等着娄皓日生火后就找了跟绳子把小金龟固定在笼屉上,他不禁冷笑道:“小金龟阿小金龟,你要是真有点灵性的话,就伸出头摇几次,好让我把你放生到外面,别跑到这污秽不堪的世界里瞎混。” ------------ 第112章 不动如山 小金龟依旧没有任何反应,腹甲朝天四足丝毫不动,就连脑袋也不随便张望,反而看上去像是要睡着了一样。 日了狗。 望着灶台里跳动的火焰,希北风的眉毛也跟着跳,一般的钱兽被五花大绑,放到蒸笼上怎么着也得给点反应吧,这死金龟倒好,愣是一点反应都不给,老神在在的样子像是在说,不就是整个桑拿嘛,赶紧麻溜着点。 “还蒸吗?”娄皓日也觉得颇为不对劲,心里不禁忐忑:“我觉得没有必要跟一只小金龟这么计较吧,你看它也不给咱们捣乱,每天喂点东西说不定哪天它呆腻味了就离开,就像这次从柳前辈的医馆跑到咱们这里一样。” “医馆?” 希北风捕捉到一个关键词,小心思开始飞速运转:“不如,我把它扔到别家医馆,说不定就不回来了。” “这个不好吧。”娄皓日干笑道:“要是害了别人,你心里能过得去?” 冬灵赞同道:“没错,害人之心不可有。” 罗小黑望向希北风,同样也是这么个意思,医馆是救死扶伤治病救人的地方,随便就把灾祸带到人家头上,也是不地道了点。 希北风摸了摸下巴,琢磨着道:“咱们这里有没有哪家医馆平时黑心的?对付他们应该就没有问题了吧。” “那万一要是牵连到无辜的病人呢?”娄皓日无语道。 “好吧,怎么都是你们对。” 希北风望了望笼屉,咬咬牙就放到了开始沸腾的水上面架空,哼了一声拿起盖子就盖了上去道:“我倒要看看这小金龟有多大能耐,你们都去睡觉,看我蒸它一个晚上,不死也得掉层皮。” 对于显然是魔障的希北风,三个人都没有什么话好说,纷纷各自收拾后回房间睡觉。 “没良心的。” 希北风摇头一叹,在灶台边添了点柴火,便走到厨房门边靠着。抬头看着天看着星看着月,看着缓缓飘动的黑色阴影,耳边听着偶尔响起的噼啪声,鼻尖嗅着那柴火的气息,不知添了多少柴火,天都蒙蒙亮了,却始终没有闻到肉香。 照理说,钱兽熬不过去的话,除了部分会变成财气散发出来,另外一部分则会继续延续本来状态,可以拿来吃或者拿来用,但显然现在这小金龟金刚不坏。 拿出来直接丢进火里,还是干脆一掌毙了? 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未等他思考完,冬灵便起床到了厨房,准备给大家准备早餐,一见希北风还待在门口,顿时就心虚地退后了两步:“您还没有弄完?” “完了。”希北风起身,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掀开盖子,只见小金龟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样,但他知道压根就没有问题,因为还是他娘的一点肉香都没有。 拿着两块布沾了水,他把蒸笼取出,试着碰了一下小金龟,发现冰冰凉凉的,就无语地直接抓了起来走出厨房:“好了,你做早餐吧。” “是。”冬灵心里总算松了口气,要还是在一边蒸着小金龟,她可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把粥煮糊了。 希北风走到了外面,给小金龟松绑,并拿出俩钱币放到其眼前:“大爷,该吃早餐了。” 小金龟四肢动了动,依旧如昨日一般,凑到钱币面前,用前肢抱着慢慢吃,对于昨晚遭受的非人待遇,压根没有任何的感触。 拳头攥了攥,希北风真想一巴掌毙了对方,抬起手后却犹豫不决了许久,始终都无法真正下手。 忽然,娄皓日的声音响起:“你想干什么。” 希北风回过头,淡淡道:“一掌毙了它。” “万一真是头不好惹的凶兽呢?”娄皓日嘀咕道:“要不,你换个地方,跑远点毙了它?” “日。”希北风抓着小金龟走出去。 吁―― 娄皓日松了口气,就安心走回院子里,享受着美妙的清晨,然而没多久后,希北风却又回来了。小金龟依旧在他手上,但另一只手上却多出别的东西。 “那是什么?”娄皓日哆嗦道。 “鳖肉和龟肉。”希北风哈哈笑道:“怎么样,今天又口福了吧,还不赶紧谢谢我。” “你当着它的面,想吃龟和鳖?”娄皓日欲哭无泪,这要是真是凶兽,说不准就能暴起灭了他们。 “放心,刚才当着它的面杀都没有反应,总不至于吃的时候有反应了吧。” 希北风笑着走向厨房。 冬灵一见是什么东西,腿脚差点都软了:“真的要做?” “做啊,怎么不做,龟鳖汤可是好东西。”希北风笑着道:“慢慢炖,中午刚好可以吃。” 欲哭无泪地接过来,冬灵也只好开始动手,谁让她现在是寄人篱下,东家说什么就是什么呢,唯一能庆幸的是,希北风很自觉地拿着小金龟走开,没有给她别的压力。 时间流转,转眼就到正午。 喷香的龟鳖汤气味,诱得希北风都要流口水了,赶紧盛了一碗,迫不及待地品尝后,啧啧称叹道:“冬灵阿,你这手艺真心不错,看来也没有少做这东西。” “以前可没有放龟肉进去。”冬灵无奈地道,只觉罪恶感满满,不过看着碗里的汤,还是忍不住喝了一口又一口,转眼也把一碗汤连带肉都吃完了,甚至于还想再来一碗。 “想吃就吃,里头两只龟两只鳖,足够咱们吃的。” 希北风笑着就捞出一块肉,放到桌子一边上的小金龟面前:“小金龟啊小金龟,也不知道我捞出来的这块是龟肉还是鳖肉,要不你尝尝看到底是哪个?” 娄皓日眼皮跳了一下,如果不是炖烂,或者是刚好切的时候,把甲鱼背甲上面的裙边给弄掉了,那么他夹出来的那块毫无疑问就是龟肉了。 冬灵也能看得出来,心里一时间七上八下的,龟当然是吃肉的,但是喂龟肉给龟吃,这可真是造孽了,没有灵智的龟没有反应,但这小金龟还真说不好。 罗小黑弄不清楚那么多门道,满足地吃着龟肉鳖肉,傻傻分不清楚,含混地道:“我都分不清楚,它怎么能分清楚。” “你还小分不清楚,但是这小金龟,怎么能分不清楚呢?”希北风望着小金龟道:“赶紧吃吧,再不吃冷了。” 小金龟似乎听到了这话,缓缓地爬上前两步,如昨天吃肉一般,抱着肉就津津有味地啃食着,转眼便全部吃光了。 这一幕看得很清楚小金龟是在吃龟肉的三人,都不禁有点头皮发麻脊背发冷,如果这东西是真分不清楚还没有什么,但要是分得清楚是同类,这也有点太不忌口了吧?要知道即便是钱兽,就算是再凶猛,一般情况都不会直接吃同类的尸体,也就是吸收对方散出来的财气就算了。 咕噜。 咽口水的声音响起来。 无语地望着三个大人,罗小黑心里就郁闷了,这不是一人一碗汤刚喝下去,现在怎么还跟馋鬼一个样子。 希北风吸了一口气,抓起小金龟道:“我吃饱了,你们继续吃着吧。” “我也饱了。”冬灵和娄皓日齐齐说道。 罗小黑心里郁闷:“我也饱了。” 没好气地看着怂货娄皓日,希北风道:“剩下的你们解决掉,我去别的地方混吃的。” “好吧。”娄皓日点头,不过龟鳖汤是喝不下去了。 望着希北风离开,冬灵的胃口总算恢复,不过龟鳖汤是真喝不下了。 罗小黑倒没有那么多心思,又盛了一碗吃着,若不是娄皓日和冬灵叮嘱,不能吃太多的话,恐怕这一顿就不吃饭完全喝汤吃肉了。至于杀龟造孽的事情,则是完全没有去想,毕竟又不是他杀的,现在不吃也是浪费,最重要的是确实好吃啊…… 看着他贪图美味的样子,冬灵和娄皓日不禁苦笑,默默地在心里祈祷了几句,罪过罪过。 “罪过罪过。” 同样在祈祷的还有希北风,怎么说让龟吃龟也是够让他心里别扭的,于是乎他便雇了辆马车到了闵圣人家门外,本想着高门难进也不知道要不要咆哮一声,没想到门房老大爷虽然脸上没有笑容,但也算是挺客气的,进去禀报之后再出来更是赶紧笑脸相迎。 “都好久没有人来看望我家公子了,刚才我还差点以为公子您是捣乱的,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老大爷抱歉地笑道,心情很是不错。 “您言重了,我哪是什么君子。”希北风干笑道,难得被人称为君子,他还是稍微有一点享受的。 “谦虚了,这种时候还能上门拜访的,不是君子又能是什么人呢?” 老大爷唏嘘不已:“以前门庭若市,现在老爷失了权势,公子的名声也不行了,现在偶尔来的也就是城主一家,至于其他人则宁愿绕个路都不愿意经过这里。果真是患难见真情,那些个受过恩惠的人,还真是没有良心!您不是君子还能有谁是君子。” 希北风无话可说,从这一点上来讲,他确实也算得上君子了, 不过老大爷没有料到的是,若是没有小金龟这东西,恐怕他还真不会上门,毕竟别说闵圣人现在跟臭鸡蛋一样,就是他也是个瘟神好吧。没什么事情就凑一块儿,若是被哪个有心人看见,多少又是一桩麻烦。 叹了一声,静静地跟着走,没多久就到了闵圣人的院子外,只听一阵悠悠琴音传出,不紧不慢不急不缓,倒是一番怡然自得的样子。 独自一人走进去后,希北风不急着开口叫他,坐到了石椅上后,把小金龟放在桌子上,让它随意地爬动,便微微闭目倾听琴音。 不久之后,琴音停下来。 “如何?”闵圣人道。 “虽然听不太懂,但总觉得好厉害的样子。”希北风睁开眼睛,不无调侃地说道。 闵圣人摇摇头道:“你这话我听着怎么都别扭的样子。” “没办法,我是真不懂古琴。”希北风笑着道。 “也是,你这种俗人,想来也是不懂的。”闵圣人打趣道。 希北风满头黑线:“看来心情还不错。” “谈不上坏,不过要说多好,也谈不上,就是安安静静的一个人,难免稍微有点寂寞了。”闵圣人坦承地说道。 “看来你的修行还不够,若是真正圣人,就算是独处一生,恐怕也不会觉得寂寞。”希北风随意瞎诌。 “那是石人吧。”闵圣人摇头:“说吧,来了有什么事。”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希北风道:“最近缺钱了,贱价卖点珠宝玉器给你。” “没问题。”闵圣人一口答应,不过却又奇怪道:“之前你不是找依依出手的吗,怎么这次改成找我了。” “说来挺不好意思的,喝花酒被发现了。”希北风苦笑道。 “原来如此。”闵圣人淡淡道。 “你不打算臭骂我一顿?”希北风纳闷道。 闵圣人摇头道:“就是我都逢场作戏去过几次,你去也没有什么,只要知道心里最重要的人是谁就没有问题。” 希北风无语,不过旋即释然,在这个世界,出入风月场所简直太正常了,尤其像他这种兜里不缺钱的年轻人,要是洁身自好的话,反而会被人怀疑是不是有问题。说起来在另外一个世界,也有这种奇葩观点存在,也不知道时代是在进步,还是在倒退。 “你那小金龟。”闵圣人微微蹙眉。 “宠物。”希北风哈哈笑了笑,随后道:“你信吗?” “你不像喜欢这种小动物的人。”闵圣人道。 “你说对了,我不是那种喜欢小动物的人。”希北风叹了一声道:“你见多识广,有没有见过这么小的金龟,然后速度比我还快的。” “你现在的钱之力多少了。”闵圣人问道。 “还是三万,没有突破。”希北风汗颜道。 “还是个穷人级阿。”闵圣人微微一笑道。 “几个意思?”希北风郁闷道。 闵圣人道:“没有太多的意思,只是觉得你有点不务正业了,这都几个月了?还是在三万,确实是慢了点。下一阶段平民级,就能领悟职业技能,炼丹炼阵炼器驯兽,多少也是个能打发时间的东西。” ------------ 第113章 猎物 “可能也许大概就是因为我不务正业才无法领悟职业技能的吧。” 希北风多少能知道为何一直被卡在瓶颈上,除了因为自己大作死急速升级,超过每天提升百分之十的界限之外,另外一个原因或许是心理层面上的,别人是小富即安,他倒好,差不多是堕落了。 本来就想着能轻松舒服地混一辈子,缺钱了就抢,赚什么赚,结果现在具体实施下来,也就是让一帮手下收别的小帮小派的保护费,还得靠自己补贴才能勉强度日,不得不说他真是失算了。 端着个聚宝盆却啥事情干不了,生怕暴露出来被人围剿,出手的东西也不敢太大量,想想也是够憋屈的,现在还要跟别人一样学习什么狗屁副职业技能,炼丹炼器炼阵驯兽,这想想就觉得真心没有意思。 毕竟对他来说,压根就不需要。 虽然这些高级货色,聚宝盆暂时是无法复制的,但是他也不需要复制这些东西,给自己招惹什么麻烦。珠宝玉器比起这些钱丹钱器钱阵钱兽,自然是要便宜上许多的,但相对而言引起别人觊觎的风险也小了很多。 他好歹是个土财主,居然还要学习别人发家致富的本领,辛辛苦苦地整天炼丹炼器炼阵驯兽,这开什么国际玩笑呢。 简而言之,他一点儿都不想领悟这些技能。 非要说的话,他只想升级啊! 但是升级的前提,就是领悟这些技能。 完全陷入死循环了。 即便再怎么心理暗示自己一定要领悟技能,但到底还是骗不过本心的,所以这个问题暂时无解。 闵圣人大约也能猜到一点,所以才说希北风不务正业,不过看对方那生活状态,他却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羡慕的,没心没肺不管事,吃吃喝喝睡睡睡。叹了一声摇摇头,他才回到正题:“这小金龟,跑得比你快?” “是啊,不然我没事带一个宠物过来干嘛。”希北风的心很累。 “也是,抓着个小金龟,到别人家里拜访的,确实有点说不过去。”闵圣人微微笑了笑道:“所以,其实你的意思是,想把这东西送给我。” “不愧是闵兄,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希北风哈哈笑道:“本来我还想着怎么开口的,结果你这么主动,要是我再躲躲闪闪的,那就显得太矫情太生分了!” “你倒是不客气。”闵圣人摇头道:“说吧,从头说起,一点儿都不要放过,能让你头疼成这个样子的东西,我还是挺感兴趣的。” “这事情说来话长,我就慢慢说了。” 希北风果真慢慢地说了起来,事无巨细愣是说到口干,喝了不知道多少杯子茶,不过闵圣人却还是很耐心地听话,除了三四个地方打断详细问清楚,其他的都是微微颔首认真地听着。 话毕,闵圣人再次看向小金龟的时候,眼里也是露出一抹凝重:“的确超乎常理,但这是福是祸还说不定,你急着送给我,万一错失了一桩机缘呢?” “你觉得我还差一桩机缘吗?”希北风苦笑道:“他娘亲的,全都是麻烦。” 怔了一下,闵圣人哈哈笑道:“没错,我倒是一时忘记了,不过也是你心大,换别人的话一个都不想错过。” “得了,别抬举我。”希北风道:“就说吧,这东西你要不要。” “有些东西,我就算要也要不来。”闵圣人感慨着,想了想后道:“这样吧,我去放生一次。” “也可以。”希北风道。 闵圣人起身,走过去抓起小金龟,随后陡然一飞冲天,转眼身影便消失在云层之上。 一会儿之后,云层上又从远到近传来阵阵轰隆的音爆声,宛若晴天霹雳一般着实惊吓到了不少人,以至于周围都出现许多光华,不过还好闵圣人很快抵达庭院,慢慢地降落下来后才让那些惊弓之鸟收敛财气安静下来。 “这种速度够可以的。”希北风啧啧道。 “结果呢?”闵圣人望着庭院,目光扫了扫,忽然在小池塘边发现一道金色身影,眼皮子不禁一跳:“好快。” “确实很快。”希北风苦笑道:“还好我没有随便出手,要不然现在或许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你都把它蒸了一个晚上,也不能算是没有出手。”闵圣人打趣道。 “对它来说,或许就跟洗个热水澡一样。”希北风摇头无奈道:“现在这东西你还收不收?” “太厉害了,你还是自己享用吧。”闵圣人也有心无力,虽然是很感兴趣,若是一个人生活倒也无妨,但毕竟还有家人和仆役,风险太大玩不起。 “好吧,那我晚点还是带回去。”希北风叹了一声道:“也不知道这东西会待多久,希望它早点离开吧。”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闵圣人忽然道。 “我有送它回去柳元洲那儿阿。”希北风欲哭无泪,送去了结果又回来了。 “我是说云烟城。”闵圣人道。 “云烟城?”希北风心里一动,不由点头道:“好像有点道理,这东西的出处,很可能就是受灾的云烟城,毕竟要是早已经有主的,这么个邪门的东西失踪,还不得急个火烧房子。” “像这只小金龟,实力远超中产,至少是等同于富人级,所以如果要放回云烟城的话,估计得走到核心位置,恐怕会很危险。”闵圣人琢磨着道:“要不找个冤大头带过去?” “你说得很有道理。”希北风感动地道:“要不,你帮我找找哪个冤大头比较合适?” “蔡明知。”闵圣人抿嘴一笑。 嘶—— 希北风倒吸冷气,直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那也是个人精,好不容易才跟他达成井水不犯河水的协议,这要是给他找麻烦的话,以后安生日子是不用想过了。” “协议?”闵圣人微微蹙眉。 “具体就不跟你说了,这件事情最好就那样了,否则掀起来他们不舒服,你这边也不舒服。”希北风摇摇头道:“反正这个人不能当冤大头,必须重新选定一个才是,另外,你也别把我当冤大头了。想对付蔡家,也得想想能不能对付。今时不同往日,你们才是劣势的一方。” “只可惜没有早点下手。”闵圣人幽幽一叹。 “其实吧,我觉得你们并没有最根本的利益冲突。”希北风琢磨着道:“若是蔡家能在外面开辟一番基业,这破落的擎天城想必他们也看不上,到时候就是你们重新上位的时候。相信他也不会想因为这个破烂且没有生气的地方,跟你们再来一场无所谓的争斗。” “吃下去的肉,哪里有那么简单吐出来,就算这肉小了点,但吃到肚子里终究是自己的。”闵圣人摇头道:“既然你不想成为那刀,那就只好自己去放生小金龟了。” “好无情……”希北风叹了一声道:“知道了,这种事情,也不好让你们犯险,我自己去就自己去,否则晚上都睡不踏实,生怕这东西突然变成什么鬼,一张嘴就把我给吞了下去,死得尸骨无存。” “如果真的要去的话,我建议你跟着猎捕队伍一起。” 闵圣人道:“那样的话在外围至少就安全了,现在的云烟城已经跟正常的地方不一样了,有着许多变化,普通人进去,就跟小孩子进入满是野兽的大山一样凶险。该听领队的话就听领队的话,千万不可逞强。若是事不可为,就先退出来,毕竟许多猎捕队伍也不敢接近核心地带。” “核心地带啊。”希北风呢喃着,脊背都是有些微微发冷。 “那地方可是很凶险的,只为放生的话,可以保持一定距离。” 闵圣人笑着道:“然后直接把小金龟扔进去。” “万一砸到别的钱兽的领地上了呢?”希北风觉得这样并不妥。 “正好可以自相残杀,互相吞噬。”闵圣人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道:“到时候,想必蔡家的人,也不得不赶回来,否则大本营直接被灭了,他们也就是无根之水。” “喂,你现在这想法真是有点阴暗了。” 希北风无奈地摇摇头,望着那小金龟,颇为纠结地道:“我还是给它寻个好去处吧,否则又滚回来岂不是白费功夫。” “那你好自为之吧。” 闵圣人凝重道:“钱兽跟咱们可不一样,咱们不同等级有等级压制,但对于他们来说根本没有这个东西。身体的构造组成跟咱们不一样,即是高层次的财气打入突破其防御,也会在内部被平摊消化分解。” “这个我还知道,确实这样一来,即便等级高出钱兽,也无法以小代价将之镇压。但理论上只要钱币的储备足够,随便哪个人都能耗死比他高等级的钱兽。”希北风笑着道。 “也仅仅只是可能而已。” 闵圣人认真叮嘱道:“钱兽成长过程中,身体是永久性地强化,不像咱们只能临时增幅。只要关键的内核没有被毁掉,它就能以强大到不可思议的躯体,直接硬撼你的攻击,让你多付出几倍的代价也不是不可能,不是那么好惹的。” “考我是吧?” 希北风笑着道:“这方面我好歹也是了解过的,调整一下进攻模式就行了,先直接用财气攻击消耗掉钱兽能自主使用的钱之力,接着用武器上去肉搏砍死丫的,再接着取材料取内核挽回损失,最后喝酒吃肉补充体力。” “理论底子不错。” 闵圣人揶揄地笑着道:“但实践操作的话,恐怕你有很大的问题,对于别人来说消耗钱之力攻击很肉疼,不过对于你来说这个反倒不是问题。” “没错,我只要一直输出钱之力就可以。”希北风最大的底牌便是聚宝盆,别人需要仔细分析输出多少,最后才不会吃亏,但他从头到尾就不可能吃亏。 “但你终究免不了面对肉搏。”闵圣人直指要害。 “这个……”希北风不禁微微蹙眉,他最怕的就是近距离搏杀了,这根本就不是他的强项,他可没有学过什么体术和气法,直接远距离攻击耗死钱兽才是王道。 “别以为远远地攻击,就能把比你等级高的钱兽给耗死。” 闵圣人端起茶抿了一口道:“就是跟你同样等级的钱兽,在身体可用钱之力差不多都被耗光的情况下,一旦进入狂暴状态,那速度根本不是同级的你能比的。既耐打又速度快,眼睛还发红想吃人,你挨上一下说不定就能残废。更不用说,还有其他钱兽虎视眈眈,准备等你们两败俱伤再扑上来吃了你们升级。” 希北风干笑了两声,心里不禁嘀咕起来,闵圣人说的话不假,云烟城现在就是钱兽的大本营,互相之间厮杀吞噬,见到人的话也想吃。要是人类在钱之力没有消耗完之前,就被斩首掏心了,那剩下的钱之力,就能被钱兽吸收掉一部分。 不止是人类在猎杀钱兽,某些团体性的钱兽,也会在某些时间,有组织地对人类进行猎杀,尽量出其不意地在人类还未激发财气之前干净利落地扑杀,以达到最小消耗最大收益。 “基本上,是不会有什么队伍,能陪你一起冒险进入核心地带的。”闵圣人下了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严肃道:“一个人进入核心地带,哪怕只是短短的时间,也很有可能面临生命危险,没必要。” “嗯,我当然知道凶险,不过这小金龟,虽然看着人畜无害,但是我总觉得或许比核心地带的东西更凶险。”希北风头疼地道:“到时候我见机行事吧,目前还是找个靠谱的队伍混进去实际。连核心地带都走不到,一切都是白说。” 闵圣人叹气道:“既然你执意要去的话,我可以写封信给你。拿去交给猎人公会的副会长,自然会给你安排一个强力点的队伍。”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咱们进你书房吧,我弄点东西出来,你也能好好写信。”希北风笑着起身,完全没有把自己当外人。 对此,闵圣人也只能无奈苦笑。 ------------ 第114章 猎人公会 回到自家药店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夕阳昏昏沉沉带着点淡淡的绯红,落在麻木的人脸上染不出一点儿生气,反倒像是一抹病态的潮红,像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让人看了后生出一股莫名的寒意,瘆得慌。 “心病。” 被抹去表面一层的匾额,上面如今只有两个暗金色的大字,说的也不知道是这间药店,还是这间药店的主人,又或者是这座城里的人。 门口处没有了臭熏熏的气味,那些残留的秽物痕迹也早已被清洗一空。小店里头空空荡荡没有人看守,中药柜上写着药材名字的纸已经有点发黄,或许只有他们记得原主人在这里发生的一切,记得那些来来往往的病人。 男女老幼或善或恶,在这里剥离了重重身份,只是一个病人。 该庆幸的是,这个世界的医患关系并不紧张,想来应该没有发生过多少纠纷。 抬起脚踏进去,希北风走到柜台里,坐在平时坐的椅子上,微微眯起眼睛似乎是要睡着一样。这样的日子,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成为他的日常,没有往来的客人,一个人静静地守着一家店。 好像,另一个世界的他,也有着类似的梦想。 开一间没有什么生意的书店,有几个时不时过来的熟客。 有人找了半天书却一本没买,光看着书名就好像已经读到了什么,带着满足而又遗憾的心情离去。 有人走进来,扫了两眼拿起一本就付钱走人,对于慵懒的店长毫无兴趣,一句话都不多说。 有人走进来,随便拿起一本拆封过的书,慢慢地读上半天,等到关店的时候还磨磨蹭蹭的不想走,可是第二次来的时候,却又不找那本书,也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刚好就够了。 这样的景象,有时候就像是真的一样,真让他有点怀疑是不是精神出现问题了,还是说他真的在另一个世界过着这样的生活,正如他在这个世界也过着莫名其妙的生活。 “喂,醒醒。” 娄皓日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希北风缓缓睁开眼睛:“怎么了?” “晚餐时间。”娄皓日没好气地道。 “又到了吃饭时间,真是无聊啊。”希北风幽幽一叹,没滋没味地解决完晚餐,又重新回到药店大堂,点上油灯坐在柜台边发呆。 这景象看得另外三个人一头雾水。 “他是受什么刺激了?”娄皓日摸着下巴。 冬灵干笑着道:“该不会是我晚餐弄得不合他胃口吧?” “很好吃阿。”罗小黑舔着嘴唇道:“龟鳖汤就算是重新温过的也很好喝!” “是了,该不会是小金龟的事情吧?” 娄皓日望着在柜台上自顾自来回爬的小金龟,想了想后道:“他出去应该也是想解决这东西,不过看样子不是特别顺利。” “谁说不顺利了。”希北风忽然望过去:“别再一边叽叽歪歪的,该玩棋子玩棋子,玩完了泡个脚睡觉。” “一人计短,有什么事还是说出来吧,好歹我也能帮你想想办法。”娄皓日道。 希北风无语道:“指望你我就玩完了,明天我带着小金龟去放生。” “不是放了两次都又跑回来了吗?”娄皓日蹙眉道。 希北风叹气道:“所以我准备,把它放到钱兽的大本营里去。” 嘶—— 娄皓日吃惊道:“云烟城?” “不然呢?”希北风有气无力道。 “那地方可是很危险的,去那里混的人很多都是亡命之徒。” 娄皓日道:“没必要自己去,你出点钱托人送过去就行。” “我要送的是核心地带!” 希北风无语道:“别人要是给我来个偷工减料,到时候我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钱都打水漂了。” “就这时候,你还惦记着钱?”娄皓日更是无语。 “开玩笑的。”希北风望着小金龟道:“我就怕别人不知情瞎搞这东西,万一真给整出大事情来,最后遭殃的还不是我们?现在只求这东西,到了适合它的地方之后,就别再进城瞎搞了,否则哪天搞起来又是一场大阵仗。” “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 点点头,娄皓日又道:“不过你操心的事情还真多,会不会有点想太多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也就是这小东西太他娘邪门了,我不亲手把它放到核心地带,怕是以后睡觉都会担心,这东西什么时候又爬到咱门口了。” 希北风无奈地道,闵圣人的实力在这擎天城也是第二梯次的,死命地赶回来都追不上这小金龟,真难以想象小金龟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放在家里养着提心吊胆,还是得亲眼确认这东西回到应该生存的地方,他才能稍微放下心一点。 “你这疑心病啊……”娄皓日摇摇头,就带着冬灵和罗小黑走回后院,继续挑灯夜战,在棋盘上厮杀。 希北风本想倒头大睡,不过想了想还是凑过去,一番嘴炮之后心情顿时舒畅不少,最后交代了点事情,第二天一大早就往猎人公会去了。 由于距离并不是太远,所以他是走着过去的,早上人并不是太多,也就是一些街边小摊档开业了,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像在大城市一样行色匆匆,而是有一句没一句地碰见的熟面孔搭话,招呼着一起吃个早餐,倒是一派悠闲景象。 不过,走到猎人公会所在的街道后,这气氛景象就截然不同了。 地面上残留着许多发黑的血迹,整条街道散发出一股浓郁的血腥味,让周围其他街道的人敬而远之,也就只有做生意的才会过来,普通人看着地方就跟看到死亡禁区一样,就是三四岁的小屁孩也不敢靠近。 现在这条街道已经被外人称之为“猎人大街”,仿佛与周边的街道隔离成为一个新世界,是以当希北风一大清早走进去的时候,刚好瞥见这一幕的人均是摇摇头,心想着好好的年轻人,不务正业,净想着发大财,也不知道能不能活过明天。 眉头微蹙,希北风捂了捂鼻子,这种地方不禁让他想起了城外的禁闭区,心里生出一种恶心的厌恶感。趴在他肩膀上的小金龟,亦是伸头望了望四周,也不知道是不是如此想法。 踩着染血的青石板一路走到街道中央,终于也就到了猎人公会的门前。其主体原本是一间客栈,如今打通了周围的铺面,却是硬生生地占据了三分之一的街道,门外也不学着别人摆石狮子,而是支着两具不知名钱兽的骨架,白骨森森煞气浓郁,吓人的紧。 门口还有四个高瘦守卫站在骨架旁边,眼见希北风到来也不出一言不发一语,就跟个木头人一样,眼神平静古井不波,隐约散发出一股无法完全掩盖的凶煞之意。 暗自吐槽这搞得像个杀手公会一样,希北风便无视四个守卫,大大咧咧地走了进去。 大堂里零散放置的长椅稀稀落落,却还是完全坐不满,只有几个人一人占据了一把长椅,互相之间也不闲聊。让他稍微有些好奇的是,右边角落里还窝在一道瘦小身影,藏在宽大的黑色斗篷下,脸颊几乎完全被衣帽遮蔽,身体有规律地一起一伏,似乎是正在睡觉。 把猎人公会当成睡觉的地方,这他娘的也太省钱了点吧? 敢在猎人公会混的,怎么着都不可能穷。另外就算这条街的客栈都是黑店,跑远两条街价格不就正常了吗,真是死心眼…… 好笑地摇摇头,希北风就望向左边的大墙,上面贴着许多张悬赏令,贴在高处的赏金高,贴在低处的赏金低,内容五花八门。 有要活的健全钱兽当宠物坐骑的,有要拿来吃肉进补的,有要某些钱兽身上的材料的,还有只要求杀死某头钱兽却不要任何材料反倒给钱的。 不过相对这些无聊的悬赏令,倒是有另外一种类别的悬赏令,让他不禁蹙起眉头来,上面还有悬赏杀人的。 在城里杀人,自然很可能被城主府抓起来,但是出去外面杀完人,再提着脑袋回来的话,城主府也不会多管闲事。更何况这个时节,城主府就是个看守后院的角色,大部队都出去开拓新基业了,哪里还会跟以往一样较真。 是以,就连悬赏杀人,也光明正大地贴出来了。 不得不说,这世道真是乱了。 摇头一叹,他就把目光转向墙壁前面的柜台,两个长相可人的小姑娘,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两人之间毫无交流,看见他这个新人进来,也没有想要招呼的意思,倒是让他想起了外面四个守卫,简直如出一辙。 看来这猎人公会的老板,还是蛮有一套的,不过想想也是,不专业怎么行呢?这生意起码能有三五年黄金期,经营期也至少有十年,背后也不知道插了多少势力。看闵圣人那样子就知道,虽然相比蔡城主是劣势,但还是插进去不少人,在这块肥肉上咬了一口。 不再去想这些跟自己没关系的事情,希北风走到柜台前笑着对两个小姑娘道:“我想要找你们陶麒副会长。” “有预约吗?”左边的小姑娘开口道,依旧面无表情,连个职业微笑都欠奉。 “算是有吧。”希北风从储物戒中取出介绍信。 右边的小姑娘接过介绍信,瞥了眼上面的落款,面色忽然一变,狐疑地望了眼希北风后,又朝自己的搭档点点头,才起身快步走向大堂的后面。 不久后,小姑娘出来了,脸上也终于多了一抹笑意,领着希北风就走进去。第二进并不是目的地,这儿同样也有一面贴满悬赏令的墙壁,不过相对而言墙壁却是小了许多,而这里也没有其他闲散人逗留,显然应该是高级区。 穿过这个地方后,第三进才是正常的院落,与前面的肃杀冷寂不同,这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却让人觉得生机盎然,仿佛叫人从地狱又走到了天堂,心情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 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希北风的脚步也轻快了起来,到了大厅坐下后也不急,安安静静地喝了点茶,便慢慢地等了一会,不久之后就有一道倩影到来。 他起身笑道:“可是陶麒副会长?” “正是。”来人抱拳行礼,却是一番男儿作风,显得英姿飒爽。 “幸会幸会。” 希北风笑着道,幸亏闵圣人早已有知会,否则陶麒这个名字,还真容易往男子身上想,要是露出惊讶表情,不小心就戳到人家痛处,可就有点尴尬了。 “请坐吧。” 陶麒伸手一请,自己到主位上落座后,端起茶微微抿了一口,道:“我这人说话比较直,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北风兄见谅。” “陶小姐女中豪杰,有话直说便可。”希北风笑着道。 陶麒颔首道:“进入云烟城核心地带一事,最好作罢!” 没想到一开口就是劝退,希北风不禁苦笑道:“要是能不去的话,我也不想去。不过确实有不得不去的原因,交托给别人也不放心,只好亲自去了。” 沉默片刻,陶麒道:“如果非要去核心地带的话,也不能逗留太久,尤其天黑了更不能呆在那里。” “这是自然。”希北风笑着道:“我也不是想去找死的,事情办完自然就离开。” “好,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帮这个忙。” 顿了一下,陶麒道:“但是,一切行动听我安排,不得擅作主张不得违抗命令,否则中途被抛弃在云烟城也别怪其他人。” “没问题。”希北风笑着道,他可不是什么刺儿,一路上只想安安静静地走着,待把小金龟放入龙潭虎穴,自己就有多快跑多快,赶紧离开那个破地方。 “好,那接下来,先找个队伍让你跟着去混几天。”陶麒道。 “嗯?” 希北风楞了一下,道:“能不能直接找个去核心地带附近的队伍?” “你刚才好像答应过我,一切听从我的安排指挥吧?”陶麒玩味地望着希北风,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地敲着。 ------------ 第115章 组队 仅有两个人的大厅里,咚咚咚的敲击声回荡着,希北风一瞬间就觉得这个女人除了英姿飒爽之外,还跟许多小女人一个样子斤斤计较,顿时就只能无奈道:“行,不过能不能稍微调快一下节奏,去适应两天就立刻进入正题?” “这个得看你的成果。” 陶麒停下敲击,道:“如果是进入核心地带的话,一天之内是抵达不了的,至于多少天也不好说,全看你到时候的运气,万一路上被什么拖住了,你就是在里面待个十天半月,甚至是永远留在那儿都有可能。” “不至于吧……” 希北风干笑道:“找个强劲一点的队伍,应该就不会碰上这种事情吧。” “未必。” 陶麒道:“此前就有两个中产巅峰百万战力的人组成队伍,试图探索核心地带,结果没几天之后就被人偶然发现,倒在离核心地带还有挺长一段路的地方,死得只剩下衣服饰物和几根白骨而已。” “或许不是他们呢?”希北风抱着侥幸的心情道:“就不能是他们的衣服饰物刚好掉在别人的骨头上。” “截止到今天,已经有33天没有他们的消息了。” 陶麒幽幽道:“你是拿着闵圣人的介绍信来的,我不会因为嫌麻烦而糊弄你,之前劝你别进入核心地带,也是出于对你负责的态度。即便是现在,我仍然不建议你进入核心地带。当然,如果你现在跟我说,你已经踏入富人级,我就当之前的话都没说过。” 希北风干笑不已,他现在就是穷人级巅峰三万战斗力,往上的是话是3-10万的平民级,10万-30万的小康级,30万-100万的中产级。 中产巅峰百万战斗力都坑在那里边,老实说他也是怵得慌,但无奈小金龟比中产巅峰的闵圣人还要猛,留在身边吃不好睡不好,长痛不如短痛,也只能硬着头皮闯一闯了。 虽然说他的三万比起别人的百万差得远,但好在钱兽没有等级压制效果,把握好时机利用好队友,即便遇上等同富人级的钱兽,也说不定可以战而胜之,只不过这些却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微微吸了一口气,他笑着道:“多谢好意,但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陶麒也不想再多劝说,看在闵圣人的面子上,她已经有提醒过对方,算是仁至义尽了,接下来的事情就全看天意,是生是死都与她没有多大干系。她沉吟了一会儿,唤来丫环道:“叫外面那个混蛋进来。” “外面那个混蛋?”丫环有些懵。 “还不快去?”陶麒蹙眉道。 “哦,是。”丫环连忙快步走向外面。 不一会儿后,所谓的那个混蛋就出现了,赫然是之前待在大堂角落的斗篷人,至于是男是女的话分不清,因为即便到了这大厅,对方也用衣帽掩盖住大半脸。 这就让希北风有些无语了,很怀疑对方平时走路的时候,若是也这个样子,会不会经常撞到人,耍帅装酷也没有这么二的吧。 陶麒望着斗篷人道:“带这位希北风公子到云烟城转一转呆几天,让他先适应好那里的环境,价钱的话我给你五倍,出发前我预付你四成,事后安全回来,我再给你剩下的六成。” “那要是他死了呢?”斗篷人开口,声音轻柔,很是好听。 希北风一脸无语,还以为是个中二少年,没想到是个毒舌少女,不过也好,怎么说应该比男人细心点,至于靠对方保护的话,恐怕武力值还不够,多半还是得靠自己。也幸亏只是让对方当向导溜一圈而已,大家各自交完任务回来就好,否则还真是有够呛的。 “要是死了的话,剩下的六成拿不到,以后任务的手续费翻倍。”陶麒嘴角翘起,露出一抹坏坏的笑意。 希北风在心里竖了个大拇指,随后笑着对斗篷女道:“姑娘你放心,我保证一切行动听指挥,不会给你增加额外的难度。” “你说什么?”轻柔的声音变得有些阴沉。 “咳咳。”陶麒尴尬地解释道:“抱歉,我没有跟他说你是男的。” 希北风楞了一下,嘴角不禁苦涩,赶紧对斗篷男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是听你的声音觉得很好听,就以为兄弟你是个女的,真是对不起。” “算了。”斗篷男抬起手把衣帽往后拉。 希北风怔住,呆呆地看着对方的真容,整个人都快要凌乱了,这特么是男人?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人,包括女人也一样。 咕噜。 咽口水的声音响起。 扑哧。 陶麒忍俊不禁,哈哈大笑。 片刻后,斗篷男微微蹙眉:“笑够了吧?” “抱歉。”陶麒捂着嘴笑道:“好像至今为止,没有哪个人能不被你的美貌折服。” “折服?” 斗篷男颇为自嘲地摇摇头。 希北风此时也从震惊中平复下来,尴尬地笑道:“抱歉,我这人见识少。” “算了。”斗篷男无奈地道,这样的情况不是第一次发生。 “不知道如何称呼?”希北风笑着道。 “随你。”斗篷男道。 希北风楞了一下,不知道该给什么表情。 “哈哈哈……” 陶麒豪爽地笑道:“就连我都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来历姓甚名谁,你随便找个称呼叫他就可以,例如跟我一样说那个混蛋也没有问题,他不会介意称呼这种无聊的问题的。” “不好吧。” 希北风纠结了一下,转头望着那黑色斗篷,心头忽然一动道:“那我以后就叫你夜衣吧,夜晚的夜,衣服的衣。” “随你。”斗篷男,或者说是夜衣,并没有什么意见。 反而是陶麒稍微纳闷了,不过她可不打算改口,而是继续道:“我说那个混蛋,这位希北风公子,就真的交给你了。可千万注意着点,以女人的直觉来说,他或许不是个能安分的人。” “嗯。”夜衣淡淡道。 无语地瞥了两人一眼,希北风道:“那咱们接下来要准备什么东西,一切的费用都由我来出,包括刚才陶麒副会长说的酬劳也一样。如果途中发生太大凶险,我会视情况再给你增加酬劳。反正有什么需要的就直接买,千万不要客气,安全第一!” “那就准备点吃喝的东西吧。”夜衣道。 “不用买点钱器防身?买点钱丹嗑?”希北风问道。 “最好不要。”夜衣解释道:“钱兽对这些东西比较敏感,拿出来用会有残留气息,很容易暴露我们的位置,吸引大量钱兽过来围捕。” 对于这些事情,希北风一知半解,这时候不禁庆幸起来,还好自己多问了一句,不然胡乱采购的话,很可能给自己招来危险。 “储物戒指的话,到时候涂抹一点钱兽血液,基本就不会有太大问题。里面可以放置钱器钱丹,只要你不随便拿出来用就好。” 夜衣总结了一下,道:“所以,带跟不带,其实没有什么区别。不带的话,反而能省下一点空间,放置钱兽的肉体和材料。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咱们现在就可以出发了。” “现在?”希北风问道。 “对,趁着现在还早,过去之后,方便咱们寻找合适的地方过夜。”夜衣道。 “行,那咱们出发吧。”希北风道。 夜衣点点头,就朝着外面走去,连跟陶麒道个别都没有。 希北风哈哈笑了笑,朝着陶麒简单抱拳,便赶紧追着夜衣走出去,心里却是有点唏嘘,跟着一个来历不明姓氏不明的家伙,就这么朝着钱兽大本营的云烟城废址钻进去,不得不说他的心似乎也是有点大。 跟着到了外面,两人先是坐上普通马车出了城,接着才是在外面的车站等待,以前的钱兽相对还比较稀罕,但是现在一场大灾过后,猎捕驯服的钱兽却是多了许多,更不用说有人还拿来跟动物杂交,培育出许多古古怪怪的新动物,不过基本上这些新动物很多都没有繁育能力,倒不怕破坏了生态平衡,只是多少有些吓到小孩子而已。 城内基本上是不允许出现一定规模的钱兽的,毕竟就算是驯服的,也很有可能对人类进行攻击,要是不小心伤到钱之力稀少的城中居民,终究是会产生许许多多的乱子,是以钱兽的经营基本都放在了外面。 或者准确点来说,是放在了外面三个安置区和一个禁闭区的旧址上,放在埋葬了累累白骨的大地之上。经营这种钱兽生意的人,生死见得实在太多,对他们来说活人更可怕,至于死人的话也就配踩在脚下,是以对于这种安排也毫不在意,反而成为一种夸耀的本钱。 “娘亲的,昨晚守夜居然有一只狐狸乱叫,吵得真是他娘的烦人!”一个看守车站值夜的大汉跟换班的人抱怨道。 “狐狸阿,不错,换班前再有的话,看我不抓来下酒。”过来换班的小个子嘿嘿笑道。 “小子,要是抓得到,他娘的还能留给你?”大汉摇头道:“那狐狸太狡猾了,乱叫又藏得严实,咱要守夜看场,哪里能追出去?” “怕不是死鬼变的?”小个子挤眉弄眼道。 “去你的,老子怕死鬼?”大汉呵呵地揉了揉小个子的脑袋,弄得对方的头发乱糟糟的,接着便离开了这个地方。 瞧着这一幕,希北风不禁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就这种生猛的货色,还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有人怕鬼怕得搬家,有人直接在死人墓地上值夜,还有心情抓只野狐狸下酒。 早已重新用衣帽掩盖真容的夜衣对此无动于衷,他本身也是经常在云烟城旧址里来来去去的人,比在这里更为恐怖,毕竟半夜还得防备着会不会被野兽钱兽袭击。 “这里大概多长时间来一班车?”希北风问道。 “时间不确定,不过一般一个时辰内会来一趟。” 夜衣道:“如果你着急的话,咱们也可以搭别人的顺风车,不过那种车很难说会不会是黑车。” “没事,不急。” 希北风笑了笑,走出车站踏上满布疮痍的土地,不禁回想起当时在第三安置区和禁闭区里的日子,很多他匆匆见过一眼的人,或许此刻正沉眠于脚下,而他们生前发出的悲鸣,会不会像是梦魇一样,回荡在这片天空下呢? 并不会。 死人的声音是听不见的,只有想着在死人身上捞一把的食腐动物,他们的身影才会阳光底下徘徊,他们的声音才会被活人听见。 至于死人,同样听不到他们的声音。 焚香烧金纸,诵经渡死人。 一夜的法事结束,带着死人的馈赠,带着活人的感激,说着笑着离开,却不知道底下又有多少双眼睛看着他们。 本就是被焚烧过的土地,如今上面又多了一重重的灰烬。法事是做不完的,只要城里还有人生怪病遇怪灾,便会请那么一帮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从哪里去,更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的人,到这不堪滋扰的土地上,重新再折腾一遍以求心安。 他们走了,又有别的人来了。 那是拾荒者,也是拾金者。 死了那么多的人,这里挖一挖,那里捡一捡,说不定就捡到一个储金戒,更甚者还有可能捡到储物戒,说不定就发达了。 于是乎,不在乎死人的活人们,便有组织没组织的开始清理,完全不在乎打扰了死人们,反正他们已经长眠,什么都听不见了。 瞧着陆续出来拾捡宝贝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希北风恍惚像是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的人,不禁微微一叹。 “怎么,你瞧不起他们?”夜衣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楞了一下,希北风回头笑道:“倒不是,只是此情此景,似乎也只能一叹了。” 夜衣走到他身边,望着旷野上面辛勤劳作的人,亦是轻轻叹息道:“好像也只能一叹了。” 希北风笑了笑道:“倒没想到,你这个刀口舔血的,居然也能平视那些食腐动物,听难得的。” “是吗。” 夜衣笑了笑,朝着远方扫了几眼,忽然蹙起眉来。 ------------ 第116章 冲突 下压的帽檐遮挡住夜衣的脸庞,希北风却是看不到的,不过是对方不自然的动作中,还是读取到了点信息,循着大致的方向望过去,赫然发现了五个小孩子,在埋葬着无数尸体的土地上寻宝。 对于他来说,这幅景象并不稀奇,另外一个世界,一样有这样幼小的拾荒者,所不同的这是这五个人是在死地上拾荒,稍微有点让人觉得不太舒服而已,这样的年纪不该在这种地方游荡,而该有属于他们的小日子。 “你等我一会。”夜衣忽然开口,随后自顾自地朝着几个小孩子的方向走去。 希北风抬起脚也想跟着,不过想了想人家既然说让他等着,还是不多管闲事的好,于是便静静地站在原地等着。很快,他就知道对方为何不让自己跟过去了,夜衣到了那儿之后,五个小孩子都低下头,像是犯了错的孩子面对父兄一般。 大抵是训诫了一小会,五个小孩子低着头跟着走了过来,有礼貌地喊了一声哥哥好之后,就上了一辆夜衣雇佣的普通马车朝着入城方向而去。 “邻居小朋友?”希北风笑着道。 “我收养的孤儿。”夜衣道。 希北风微微愣了一下,恍然大悟道:“难怪陶麒小姐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就敢让你关照我,原来是这样阿。” “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做的人少,显得稀罕而已。”夜衣平淡地道,似乎真的并不认为自己做了什么大好事。 略微讶异了一下,希北风摇头道:“难得就是难得,哪怕全世界的人都如此做,也不能说这样的事情就没有意义了。相反地,很有意义,很大不了!” 沉默片刻,夜衣道:“或许你说的也对。” “回去等车吧。”希北风转头往车站里走去,其实说是车站,还不如说是一座长亭,不过这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渐渐地,乘坐普通马车出城抵达这里的人也多了起来。 当然,也有一些人不曾再车站附近等待,而是换上了钱兽拖行的车,急匆匆地朝着云烟城的方向而去。 看着别人后来却又跑在前头,希北风还是挺郁闷的,不过也没有办法,进进出出的这些人里,说不好哪个身上就藏着大宝贝,这要是自己单独出发,或者乘坐别人的车,说不定半道上就让人当成羔羊给宰了。确实也只有这种算是官方组织的班车,才比较靠谱安全一点。 没多久,远处就有一股烟尘飘起,由远而近渐渐有车马在尘埃中钻出来。 那是成群的队伍,最外围是乘坐钱兽的卫兵,制式装扮于城内巡城卫兵区别并不大,只不过配合着身下奔腾的高大钱兽,就显出一种莫名的迫力。 这些卫兵所护卫的车辆,同样也是用钱兽当脚力,只不过相比外面的而言,就显得瘦小温驯了许多。但要说速度的话,比起一般快马还要快上数倍。本来两城之间,快马加鞭也要大半个白天,有了怪模怪样的钱兽,就变得只需要一个时辰了。 想要富先修路,但是有了另外一种速度奇快的生物,这往外发展的城主府想必也是获益良多,比起修路而言还省下许多金钱时间,怎么着都有点天助之的感觉。 待到车队到了近前,希北风才把思绪拉回来,重新望着眼前的人和兽,相比而言他觉得兽更像人。 尽管钱兽千奇百怪,有头生牛角鼻子喷气身体却像马的,有双耳如若猪耳体型却像骡子般瘦小的,有背生双翅形体如象疾奔若飞的,此刻虽然是风尘仆仆,但互相之间却交头接耳,发出各种古怪的声音,也不知道彼此到底能不能听懂,却还聊得很欢快的样子。 反观之车队上从车厢里走出来的人,无一不是衣裳染血体带伤痕,眼里的杀气还未散去,互相之间亦是互相冷眼警戒着彼此,即便到了这城门外数里之处也还没有放下心来。 这样的气氛很快就感染到了在长亭等着车队的人,他们之间本来就已经开始有一点紧张了,这种时候更是绷紧了神经。而在这种情况下,选择彻底沉默的人有之,却也有人选择高声与回来的人扯一扯。 “老高,脸上都带伤了?看你这俊俏样子,可别彻底毁容了。” “脸有什么用,有钱还怕没女人?倒是你,上次差点被伤了根子,这次别把根子留在那里就好!” “放你他娘的狗屁!” “我放,你吃吗?” 形势紧张一触即发,不过车队护卫却是不会干看着,冷哼一声道:“要打到别的地方打。” 说话的两个人互相哼了一声,便各自做各自的事情去,回来的人唤了一辆在这里等待客人的普通马车朝城里去,出来的人选了一辆兽车放下窗帘便闭目养神,花大价坐这种车就是有这个好处,绝对不会有人敢闹事!除非那人是不要命了! 别人都已经在挑选大小适合的兽车了,夜衣自然也没有落后,虽然车队是一起前进的,但是这种高速赶路的情况下,还是得挑一辆会比较平稳,否则一路颠簸就算用钱之力加持,身体不难受心里也不得劲,总归是会影响到后面行程的。 希北风对这些东西不熟,自然就没有乱掺和,见到夜衣在两头长相和普通马匹差不多,只是身体上有些不规则的暗金色条纹斑点的钱兽前停下,心道应该就是这一辆了就准备上前。 然而,此时却听见一道刺耳的声音。 “走开,这是我们的。” “滚。”夜衣淡淡地道。 “滚?”一个干瘦男子横档在车辆前冷冷地笑道,紧接着就有六个人站在他的身边,高矮胖瘦各有不同,只是眼神却如出一辙,明眼人均看得出来是在凶险地方混迹已久的老手,一个个目光阴狠,仿佛像就着美酒便能生啖人肉一般。 “滚。”夜衣丝毫不怵,依旧是那么一个字。 干瘦男子歪了歪脑袋,望着帽子下的绝美脸庞:“都说你血衣美人天不怕地不怕,没想到在我掏心手面前,也敢这么张狂!” “滚。” 又是一个滚字,只不过这次是希北风开口,他走到掏心手面前道:“滚开,别挡我的道。” 掏心手脸色变了变,血衣美人对他这么说也就算了,这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小角色,竟然也敢对他这个样子! “耳聋,没听见?”希北风淡淡道。 “你再说一遍!”掏心手怒道。 希北风无语地摇摇头就要开口,夜衣却走到他前面,对着掏心手道:“要打就打,不打的话就给我滚。” “有意思,两个人就想跟我们斗?”掏心手抬起手,另外六个人便隐隐将夜衣和希北风围住。 此时,车队的护卫却不爽了:“在干什么,要上车就上车,不上车就给我滚!” 掏心手闻言,朝着希北风冷笑一声,便叫了另外六个人上车。 夜衣见这情形,也只是微微蹙眉,打算重新选一辆。 希北风却不爽了,本来就是一桩烂事,现在还受着鸟气,怎么都不可能善罢甘休,冷笑着道:“上了车的七条狗,都给我下来。” “什么?!” 车上的七个人蒙了一下,他们都退步了,结果还有人不识抬举,这简直就像是在打他们的脸。 掏心手重新走下来,先望向附近的车队护卫道:“可不是我先挑事情的,要是你们不把他拉走,就别说我违反规矩对他出手了。” 车队护卫冷哼一声,望向希北风道:“你们换一辆车,这辆车这么大,给他们七个人挤一挤正好。” “让我们换一辆?”希北风哼道。 “没错,有什么问题吗?”车队护卫道。 夜衣拉了拉希北风的袖子,低声道:“算了吧,反正还有别的车,为这种无聊的事情浪费时间和精力没有必要。” “有必要。” 希北风望向护卫道:“叫你们队长过来。” “你什么意思?”护卫不愉。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叫你们队长过来。”希北风道:“当然,你想让我自己去找也没有问题,只不过到时候你会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 “你威胁我?”护卫咬了咬牙道:“真有趣,才混了多少天云烟城遗迹,一个个都以为自己翅膀硬了!” “废话少说,你自己去找,还是我帮你找?”希北风冷冷道。 “哈哈哈……”掏心手大笑:“居然想找燕队长,真是可笑,要不我直接替你叫过来如何?” 夜衣微微蹙眉,低声对希北风道:“据说掏心手跟上面有点关系。” “有点关系就不会跑来干这刀头舔血的买卖了。”希北风不屑地望着掏心手道:“有种你就去把那什么燕队长叫过来。” “找死!” 掏心手望向那护卫道:“既然他想要找死,那咱们就帮帮他如何?丁护卫。” “随你们。”丁护卫一甩手,走开了会后就带着一个人过来。 这人身材圆润,脸也圆润,眼睛还是很圆润,从头到脚都透露出一股机灵劲,仿佛就是一个人精的写照,一看过去就让人觉得这种家伙不简单。 不过,对于这种人,希北风却是毫不在意,基本上来说这种人就盯着眼前的一点小便宜,机灵劲都往那上面用了,不会有什么格局的。 燕队长一来,先是贼兮兮地笑了笑,目光在掏心手几人身上和蔼扫过,接着才是稍微板着脸对希北风笑道:“年轻人,有话好好说嘛,不过就是一辆车的事情,至于大动干戈吗?重新换一辆不就好了?” “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这辆车我先看上的,自然是该我先上。”希北风道。 掏心手冷笑道:“你们两个人就要坐这么大的车子,白白浪费了车,还不自觉找一辆小的,反倒给燕队长添麻烦,我看你们是存心搞事情!” 燕队长脸色似乎变了变,认真对希北风道:“就是嘛,要坐车的人这么多,这车子也就这么多,你们多占了几个位,别人不就没有得坐了吗?” “又不是不给钱,坐多大车给多少钱,只要我给得起,你们管我是空着,还是放两条猫狗在上面呢?”希北风讥讽地道。 掏心手攥了攥拳头,这话分明在说他是小猫小狗,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冷笑道:“看吧,这分明是来搞事的。既然如此的话,燕队长也不用跟他客气,不如我出手好好教训教训一下他。” 燕队长听了之后,表情有点为难:“好吧,那你注意点分寸,可别真给打残废了,也别损坏到什么东西。” “没事,反正费了多少钱之力,坏了多少的东西,都得他们赔。”掏心手意味深长地道:“想必一场架打下来,钱兽说不定都得死几头。” “啧啧,虽然现在钱兽多了,但是适合拉车的,还是比较难得的。” 燕队长道:“我们现在也是几班倒,每天勤快地喂肉喂钱,当成宝贝一样伺候,若是死了几头的话,就算花钱买的回来,终究也会让人伤心难受。” “那就只能买点酒,借酒浇愁了。”掏心手笑道:“等回来后,我找个时间请燕队长。” “这个不太好吧?”燕队长笑着道。 “哪里的,您整天奔波劳累,我感谢下您岂不是正常的?”掏心手诚恳地道。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燕队长转头又望了望夜衣:“久闻血衣美人的名声,今天我倒要好好见识一下。” 夜衣哼了一声,随时准备出手。 掏心手望着他道:“血衣美人,别的不多,想必钱应该不少,希望不要让哥几个失望了。” “钱有的是,就怕你没命拿。”夜衣冷笑道:“我出手就不会留情,你自己考虑吧。” “天大的笑话,我掏心手的名声难道是白来的?” 掏心手冷笑道:“只要你识相点,主动给点钱赔偿,我就可以放你一马。但如果你要是顽抗的话,你们两个人统统没有好果子吃!虽然不能在这里杀人,但是直接废了你们还是没有问题的,我奉劝你好好地想一想。钱没了,可以再挣,命没了,什么都没了。” ------------ 第117章 猎人小镇 “好大的口气。” 希北风转头望向燕队长道:“你现在把这个人踢出队伍还来得及,否则的话这个小队长的位置你就让出来号了。” 燕队长楞了一下。 “哈哈哈——”掏心手大笑出声,居然在老虎的地盘,让老虎把嘴边的肉让出来,这说得跟没有脑子一样。 燕队长的脸色阴沉,对掏心手道:“放手打!” “没问题!”掏心手一口答应。 夜衣站到了希北风身前,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即便这次的事情有些没有必要,但到了这份上他也不可能后退半步,否则以后走出去也没有脸了,唯一能庆幸的是燕队长再看他不爽,也不敢直接动手。 对付掏心手几个人,他琢磨着自己一个人也勉强足够,更不用说身边还有希北风互为照应,当下就准备痛快地大打出手,反正一应损失都算在输家头上,打完后用路途上的时间恢复钱之力,两不误。 “不用出手。” 希北风伸手搭在夜衣的肩膀上,越过对方之后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面令牌,直接扔给燕队长道:“睁大你的眼睛,给我好好看看!” “有个屁好看的!”掏心手直接嘲讽道。 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燕队长却直接愣在当场。 “怎么回事?”掏心手惊疑地道,同伙的六个人亦是紧张兮兮。 望着手里都察院的牌子,燕队长欲哭无泪,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都察院现在再怎么落魄,也不是他一个负责车队的小队长能得罪的,这要是随便整个名头过来,城主府也懒得在这关头为这种小事跟都察院互喷,估摸着二话不说就能免了他的职位,甚至于直接踢出去。 “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吧?”希北风淡淡地开口道。 “明白了,大人。”燕队长苦涩地点头,招来丁护卫:“让掏心手赔钱滚蛋,再也不准进入车队!” “什么?”掏心手懵了。 “立刻拉走,我不想再见到他们!”燕队长抑制着打人的冲动,不过看样子也是在爆发边缘,吓得丁护卫急忙招呼人把还在愣神状态的掏心手等七人拿下。 “你们什么意思!”掏心手怒声道:“我是给了钱来坐车的!你们这个样子,就不怕我上告吗?还有你燕队长,过河拆桥,小心以后名声臭大街!” “找死!” 燕队长得罪不起希北风,故而把火都撒在掏心手身上,这次是不太方便直接对付,拿了钱赔偿也就算,等下次放假的时候,看他不找机会剥他们三层皮! “燕队长,你这么翻脸不认人,以后还有谁敢跟你走得近!”掏心手冷笑道:“那小子是不是上面有什么人,还是说那面牌子还值钱?你别忘记了,我掏心手,多少也是能找到上面人的!如今我给钱坐车都不能了,就是告到城主府去,那也是你没理!” 燕队长没想到这掏心手居然敢这么跟他说话,一下子让他在手下和其他猎人的面前把脸丢得差不多,顿时便火大了:“你要告就去告,不怕把自己告死就好!你还上面有人,有个屁的人,狐假虎威!我告诉你,这位可是都察院的,你再不知道收敛,就等死吧!” “都察院?” 掏心手顿时愣了,以前的都察院跟不存在的一样,但是谁都没有想到都察院总督直接翻身当城主了,至于现在的都察院总督则是老城主,确实算是虎落平阳但也容不得他这种小猫小狗欺辱。而且说不定对方正筹谋着扳回一局,这要是被扯进去的话,指不准死无葬身之地! 夜衣也有点吃惊,他倒是没有料到希北风是那边的人,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不用出手也挺好的的,就是同时也有些生疑。 猎人这工作,虽然赚得多,但其实就是贱买卖,富人级的人是不屑于进去冒险的,哪怕知道核心地带有他们想要的高级钱兽,基本也不会以身犯险。进去云烟城遗迹的人,差不多是中产巅峰封顶,听说还死过两个,估计是想进去偷盗幼崽的,栽在里面倒是让人唏嘘。 希北风不说肯定是都察院的人,起码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再加上还是副会长陶麒亲自关照的,怎么想其实来头都应该不小,如今孤身涉险倒是叫人百思不得其解,就算是父母想要锻炼孩子的话,怎么也应该派几个高手保护,不可能交给他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一头雾水地摇摇头,夜衣也懒得再想什么,看着掏心手一伙跟死狗一样被拖走,心里确实是舒坦很多,虽然打也打得过,但是能不费手脚就把人吓死,不得不说权力这东西,还是十分让人着迷的。 周围看着目睹全程情势转变的人,一个个均是唏嘘不已,谁知道浅水滩里居然藏着一条大鲸鱼,连个摆尾都不用就直接扫掉了几只小虾米。也幸亏他们都懒得插进去别人的事情,否则现在遭了池鱼之殃也说不定。 事情就这么告了一段落,拿到赔偿金的希北风懒得再追着燕队长死打,牌子是闵圣人很早前就给他的,这次总算拿出来用了一下,不过他也清楚就对小虾米有用,真遇到背景后台够硬的,又或者是在野外碰上心狠手辣的,这东西屁用都没有。 接下来的旅程很平静,尤其车子很稳,燕队长专门给铺了软垫,还献上了糕点蜜饯,虽说是一般,不过也可以将就。 放下衣帽的夜衣吃着糕点,不禁感慨道:“还真是翻脸如翻书,前一刻喊打喊杀,下一刻就摇尾乞怜跟条狗似的。” “的确是恶心了点,不过他又何尝想这样。” 希北风笑着道:“都是为了讨生活,你看着他贱得很,但他妻小见他却又是另外一番样子了。就像你一样,外号血衣美人,多少让人有些顾忌,但你收养的孤儿,纵然是有点怕你,可心里总少不了感激才是。否则的话也不会出来捡东西,怕是不想让你再一直犯险了。” “他们有心了,不过却是好心办坏事,那种地方真让他们捡到什么宝贝,怕是连命都要给丢了!”夜衣有些后怕地道:“还好今天凑巧看见,不然真不知道会不会发生什么事情。” “小孩子本身也好动,你得给他们找点事情做,让他们有点希望有点奔头才是。”希北风笑着道。 “能送去私塾读书认字的都送去了,他们今天是偷偷跑出来的。”夜衣叹道:“回去我得跟先生说说,再发现逃课就直接拿戒尺打他们,不然早晚得闹出问题来!” “这还真是可怜。”希北风哈哈笑了笑,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 “确实是可怜了点,本来该漫山遍野地乱跑,结果让人关进私塾死念书。”夜衣摇摇头道。 “多少人没有这个机会,说是可怜又何尝不是福气。”希北风笑着道,的确古代的读书方式比现代还死板,但怎么都好过放出去撒野。真想让这些小屁孩得到解放,还得靠素质教育,不过素质教育的前提是,爹妈有钱。 穷山沟谈个屁的素质教育,没有条件谈毛线素质教育,桌椅都买不齐全的地方,还谈那些个鬼东西,岂不是自欺欺人吗? 还记得那个世界,就有这么一股倒行逆施的风气,一直在吹素质教育有多好,尤其那些个专家教授更是说的有板有眼,不过仔细想想,这些人也没有经历过素质教育的好吧,这特么就有点好笑了。 连自己都没有体验过的东西,就瞎吹得天上有地下无,不得不说也是有点厉害。 再后来,被他们吹捧的皿煮国家,却反过来向应试教育学习,简直就是一记大巴掌,打得啪啪啪的作响,不过谁还记得那些人呢?惨的是被那些人坑了的家长和孩子。 想到这儿,希北风倒是有点羡慕罗小黑了,现在接受的等于是素质教育啊,虽然投胎没有投好,但是后面的运气却不错,遇上一个将其当成寄托的王老太爷,又碰上他们几个接盘侠,如今接受着高级教育,简直不要太享受。 哪像他,家财万贯,还要跑出来奔波劳碌,尤其身上还带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轰的一声就爆炸了。 叹了一声后,他就从口袋里掏出小金龟,这东西一直倒还算是挺安静的,愣是没有随便乱爬,要不是知道这东西不简单,他都要以为是死了或者冬眠了。 夜衣瞧着小金龟,不禁微微笑道:“没想到北风兄还喜欢养小动物。” “还行吧。”希北风拿起一颗蜜枣,放到小金龟的面前。 小金龟来者不拒,荤素都不在乎,张口就开始咬,转眼就把蜜枣吃完了,接着又望向糕点,眼里的意向倒是很明显的样子。 这不禁让夜衣有些讶异:“你这小金龟还挺有灵性的,一般这种低级的钱兽,也不太会有太过人性化的表现。” “是啊,所以我才养这王八犊子的。”希北风故意说了王八二字,不过小金龟也是置若罔闻,无奈他只好拿起糕点喂这王八犊子。 夜衣觉得挺有趣的,也童心大发地拿东西过来喂,不过却遭到嫌弃,而且连续试了几次都一样,换别的东西喂也不行。 “呃……”希北风微微惊讶道:“这东西之前不认生的,无论是谁给喂,又或者是喂什么,全部都照收,今天倒是稀奇了。” 夜衣脸色微微一变,有些沉默了起来。 希北风不明所以,纳闷地放着小金龟在一边爬,安安静静地等着时间流逝。 抵达目的地之后才松了一口气,一起下车的时候不禁楞了一下,这边的车站比起另外一边而言着实繁华了无数倍,一眼望过去全是建筑,仿佛像是来到了一个小镇子的外面。惊讶过后,就是释然了。 这里毕竟远离正常人类聚居地,猎人们在云烟城遗迹外面,总需要一个临时的落脚点休息放松。只不过这里应该算是无法地带,长居的话估计也有风险,还好他也不需要逗留,便对夜衣道:“我储物戒指里东西应该都够,你看着有什么需要再买点,搞定之后就尽早进入云烟城遗迹。” “先去一下情报屋。” 夜衣说着就走入猎人小镇,轻车熟路地来到一间不出奇的店面前,走进去后里面却是空空荡荡,仅有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大叔,显得十分地可疑,就像是一间黑店一样。 不过这中年大叔看到夜衣进来,却是咧开嘴笑了笑道:“小子,你可有七八天没有过来了,最近是不是发财了?” “休息一下而已。”夜衣道:“最近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没有?” “没什么,最近平稳得很,没有出现什么狠茬子,也没有出现什么怪异的钱兽,还是跟往常一样就好。”中年大叔说完后,瞥了眼希北风,不觉摇头道:“你这次的搭档有点不行,要不要我再给你介绍个?” 希北风满头黑线道:“大叔,你这话还真不客气。” “事实而已,看你就不像是做这行的料。”中年大叔道:“你还是乘早离开这个地方的话,像你这样年轻人我已经见过很多个了,往往都是来过一次就不会再来。” “一看你这里就像黑店,被你坑过一次,难道还能再来一次?”希北风自然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不过是心里不服气怼回去而已。 “我这里确实是黑店,不过我想那些年轻人,一定很愿意多被我坑几次。”中年大叔摇摇头道:“反正我言尽于此,自己栽在里面不要紧,别连累自己的搭档就好。” 夜衣咳了咳道:“其实他是我的雇主。” “嗯?”中年大叔楞了一下,随后立刻挤出笑脸,对希北风道:“早说嘛,原来是金主,像你这种小子我最喜欢了,怎么样,是你自己挑一挑武器防具,还是我帮你推荐一套?” 希北风蹙眉道:“不是不能用钱器的吗?” “钱器不能用,但是普通的可以用阿!”中年大叔摆出一副奸商样子,贼兮兮地笑道:“虽然效果上肯定不如,但是说不定刚巧能救你一命呢?” ------------ 第118章 一桩买卖 “还有这种……” 希北风颇为惊讶,随后便霸气地道:“赶紧把你家最好的防具拿出来!” “好嘞,稍等!”中年大叔回头走到里屋。 等他人影消失,夜衣不禁无语摇摇头道:“纪大叔还真是老样子。” 希北风笑着道:“做生意不都这样,话说他这里的东西还行吧?” “又不是钱器,都是些普通的护具,虽然谈不上最好,但在这地方已经算是上佳了,而且价格也相对公道。” 夜衣道:“他做生意还是挺童叟无欺的,所以我才带着你过来光顾,不过要不要买你还是得考虑考虑,有时候多了护具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希北风微微愣了一下,随后笑着道:“明白,毕竟不是钱器,面对钱兽的攻击,这些普通材料制作的护具,恐怕能起到的效果有限,但另外一方面却会给人一种自己有了防护的错觉,要是万一疏忽挨上一爪子,恐怕防具也像是一张纸。” 夜衣点点头道:“你能明白这一些就好,不过明白是明白,但下意识地还是会想着自己穿戴了防具,躲避的时候没有真正出全力。”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有防具不穿的话,更会让我纠结。”希北风无奈笑道:“你有穿防具吗?” “没有,太碍事了,反而影响我的动作。”夜衣道。 “服气。” 希北风真心佩服地道,而此时纪大叔也出来了,左右手各拿了一套防具,可谓从头到脚没一个关节都齐全。 “一副精铁,一副皮革。” 纪大叔笑着道:“你看着选,不一定需要全套买下,可以这边买两件,那边买一件凑着来用。当然了,如果你直接买走其中一套,我可以给你算便宜一点。” “你这黑商。”希北风无奈道:“要是直接买走一整套,我还怎么自由行动,等于是送上门去的人肉靶子。” “哈哈。”纪大叔开朗笑道:“小伙子挺精明的,那你先随便挑一挑,要是做不了决定,也可以让我给点意见。” “黑商阿……”希北风满头黑线。 夜衣在一边道:“关于防具的,我给不了什么意见,不过纪大叔的意见应该错不了。” 纪大叔闻言亦是颇为自豪:“没错,虽然我的防具未必是质量最好的,但是关于怎么搭配,我说第二就没有人敢说第一!” 希北风想了想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买下贵的一套。” 楞了一下,纪大叔失笑道:“有意思,像你这么有意思小伙子,要是能每天都过来一个,我这生意也就不愁了。” “得了吧,您还是说说怎么个搭配比较好。”希北风没好气地道。 纪大叔笑着从皮革防具里取出护裆放到精铁防具上面,道:“整套精铁防具算你五百贯好了,这个皮革护裆送你,然后你再把护心镜带上也就差不多了。” “就这样?”希北风有些懵。 “那还能怎么样?” 纪大叔笑着道: “头的话不适合带头盔,在那种密林里面,对钱兽没多大作用,还影响你的判断力。心脏的话弄个护心镜上去是标配,说不定关键时刻能救你一命。至于裆下的话,也得有点防护吧。 用精铁的当然没有问题,但是肯定是有点别扭不方便的,用皮革的刚好。那可是钱兽和正常动物杂交的后代再繁育所得,比起精铁的保护力度稍微差了一线,但胜在柔韧度够好,反而是一个好选择。” “所以,你卖了我一整套防具,然后就让我只穿戴其中两件?”希北风一头的黑线如瀑布一般无处存放。 纪大叔咳了咳道:“也不能这么说嘛,里面的护腕肩甲背甲什么的,你都可以挑选着用嘛,什么时候就用什么东西,不一定时时穿戴,碰到相对应的钱兽,就该有相对应的办法。” “……”希北风无语道:“总不能那个时候我千里传音问你怎么办吧?” 纪大叔翻手就拿出一本小册子道:“这个时候,我这本应急手册就起到用处了,无论是碰到缺粮少水,还是碰到重伤垂危,又或者碰到棘手的钱兽,都能在里面找到参考做法,保证至少能提升一成存活率!” “服了,我买!”希北风恨得牙痒痒,这绝对是奸商无疑。 “有意思,小伙子!” 纪大叔感动地道:“其实你最好把另外一套皮革也买下来,因为有些时候只能用皮革护具!” “买!”希北风攥了攥拳头,生怕自己一时冲动,赏对方一拳头。 “有意思,小伙子!” 纪大叔翻手又是拿出三个瓶子道:“特制伤药内服外敷,特制饱腹丸三颗一顿!” “尼玛……” 希北风忽视掉伤药,直接道:“饱腹丸一瓶用几天?” 纪大叔道:“一瓶十二颗,用两天。” “伤药不必了,饱腹丸给我来二十瓶!” 希北风霸气道,虽然密林应该不缺东西吃,但就怕被困在什么地方,身上的干粮用光岂不是玩完,有那狗屁饱腹丸,起码两个人能撑两个月。这算术绝对没有问题,省着点吃而已。 纪大叔眼睛一亮,接着有点可惜道:“如果不是小血衣陪着你,我还真想卖你点钱兽图谱。” “小血衣?” 希北风哭笑不得,无语地道:“你这话说得,不就是钱兽图谱嘛,给我来一本。” “好!”纪大叔颇为激动,这么大方的愣头青少见了,此时不宰更待何时,满意地从储物戒指里拿出来后,他合算了一下报出一个实诚的价格,心想着就算希北风谈价格也无所谓,反正都是赚,赚少点就少点,回头客才重要。 “行,就这样。” 希北风没有还价的打算,直接付了钱币,拿着护心镜和护裆,借了地方直接换上,出来的时候神清气爽。果然有了点防护,还是多少能给人一点安全感的,不过他也不敢让自己完全被麻痹,心中还是提醒自己警觉着点。 瞧着算是被黑商坑到底的希北风,夜衣不免苦笑着摇头,不过还好看希北风出手阔绰,想必是不在乎多出这么一点小钱的,而纪大叔的东西也确实值那个价钱,就是用不用得上是一个问题罢了。 准备妥当之后,两个人就离开了,找了家黑店饱餐一顿,便徒步走到小镇的另外一边。 “云烟城?” 希北风望着成片的峰峦和密林不禁摇摇头,他虽然没有看过云烟城,但是怎么想原本都该是平原才对。如此一看的话,那场财气洪流确实凶猛,不仅在空中奔流也侵袭到地下,直接造成了地貌的改变,就连植物也据说是一夜之间疯长,让山脉变得郁郁葱葱。 “吼!” 古怪的叫声在附近响起,有群鸟四飞而出,于阳光底下,显得金光灿灿。 希北风不禁拿出小金龟,想看看这货有什么反应,不过很可惜还是如之前一般,对于外界并不感兴趣的样子。 “这东西你真的要带进去吗?”夜衣蹙眉道:“虽然这东西很小,但也很难说会不会引起其他钱兽的注意。” “你说我把它放到储物戒指里面怎么样?”希北风笑着道。 “撑不了多久应该就死掉了。”夜衣道:“这附近就有寄放东西的地方,你这东西也不算珍稀,我看花点钱寄放应该不会丢失。” “其实,我就是跑来放生这王八犊子的。”希北风笑着说道。 夜衣懵了一下,困惑道:“放生这东西?要是放进去的话,恐怕也活不过几天。” “这东西别祸害其他钱兽就好了,别的钱兽还吃不了它。”希北风摇摇头道:“不说了,反正有这东西在咱们身边也算是安全许多,现在是这样子进去?” 夜衣想了想道:“本来的话,我以前一般也是会临时找个队伍进入,但既然是给你当向导,我们就两个人单独行动吧,比较方便提醒你哪些东西该注意。” “嗯。”希北风问道:“其实,我想问一下,你最深入的时候,差不多是到了哪里?” “现在这片山脉的范围早就超过原本的云烟城,大致估算出来公认是方圆百里,距离中心点十里的位置算是核心地带,我走得最深入的一次,走了六十多里,也就是说距离中心点也有三十多里。” 夜衣有些凝重地道:“我平常的活动范围基本在五十里左右的地方,带上你的话,我差不多只能带你再往前十里,距离中心地带四十里。” “行,那前面的六十里就请多指教了。”希北风笑着道:“至于后面的三十里,我一个人进去就可以,到时候你直接退出去。” “等陶麒副会长下次再安排人跟你一起去不就行了?”夜衣不解地道:“没有必要急于一时吧?” “相比进去两次,我还是进去一次就够了。” 希北风笑着道:“没事的,有你指点该注意的地方,再溜进去三十里也不算什么,而且我的目的也不是击杀钱兽,注意隐蔽偷偷摸摸地去溜达一圈,快进快出应该就不会有问题。” “你这样很让我难办。”夜衣道:“回去后,我不知道该怎么给陶麒交代。” “没问题的。”希北风笑了笑,随后取出炭笔和纸,直接把事情写清楚。 拿到“遗言”的时候,夜衣十分复杂,甚至产生了不带希北风进去的想法,但看着他的眼神,便觉得就算自己不带,他也会找别人带路的,最后只能叹了一声道:“既然你决定这样了,那我也没有话好说。至少在我带你的时候,多注意听着点。” “没问题!” 希北风笑着答应道,这也是为了他的安全。 无奈地带着他踏入山脉,夜衣只好尽责尽力地开始解说起来。 希北风自是如海绵一样吸收,同时还拿着钱兽图鉴,一边对比一边询问着,不过这样却让他更加对这样一个遗迹感兴趣,尤其对于财之灾难发生的原因更感兴趣。虽然据说是类似天灾一样的东西,但是有些时候连个迹象也没有,着实让人怀疑,因此也有人说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那就是金钱树,结的果子状如金钱,勉强算是可以吃吧,但是味道确实很差,除非真的没有粮食可以吃,否则最好还是别尝试。”夜衣指着一株粗壮大树道。 希北风望了过去,只见那树间杂着绿金色,看上去显得有些怪异,而树上的果实也确实如同钱币一般,恍惚中让他想起传说中的摇钱树,不过很遗憾这可不是那种神物,只是一种变异的植物。 至于变异的原因,则是吸收了钱兽的排泄物,又吸收了财气,才有如此变化,算是比较常见的变化,没有什么太稀奇的地方,结的果子钱兽图谱上写着的是不好吃,但可以喂给一些吃植物类食物的钱兽。 希北风恶趣味地在树下捡起一颗果子,另一手把小金龟从兜里掏出来。 夜衣无语地看着这一幕,估摸着小金龟应该不会吃,或者只吃了一口就吐出来,没有想到小金龟却是一口接一口,把金钱果当成了钱币完全吃掉。最后他也只能唏嘘道:“你这小金龟的胃口还真不错,居然连金钱果都能吃掉。” “真邪门。”希北风摇摇头道,随后又捡起一颗金钱果,跟小金龟一起塞到兜里面,居然还是传来了吃食的动静。 “牙口还真好。”夜衣佩服地说了一句,就继续朝着前面走,一路上又指点了种种变异的鸟兽虫鱼。 很快,希北风三分钟的热度就被消磨完了。 夜衣不觉笑了笑道:“怎么样,我看你还是多来几次,不要急着进入核心地带的好。虽然越到里面变异越严重,但总体上还是有迹可循的。只有把外面都弄熟悉了,进入里面碰到陌生的钱兽,才能比较精准地估计其属性。” “说得很有道理。”希北风欲哭无泪,不过还是不打算放弃,硬着头皮让夜衣一路介绍,临近傍晚的时候估摸着才走了十里山路,虽然心里想快点,但不得不停下来生火扎帐篷。而此时他也发现,附近并不止自己两人,前方和右方各有一道白烟缓缓升腾…… ------------ 第119章 同路 “还真是不巧。” 希北风不禁嘀咕道。 “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夜衣笑着道:“咱们现在才深入十里的距离,这范围算是很轻松安全了,所以其他从这个方向进入的人,为了节省时间和精力,大体上都不会在方向上有太大的改变。” “也对。”希北风点头道:“那在这段距离打劫,应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也不怕引起其他钱兽的觊觎。” “如果周围没有其他的人,双方差距大的情况下确实如此。” 夜衣道:“但像现在这样有三方人马存在,还算是比较平衡的状态,就算彼此差距稍微大了点,只要人数上不存在绝对优势,还是没有多少人想动手的。十里的距离不顾一切地往外面冲的话,总会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还得看其他两方的势力如何,真是有点纠结。”希北风无奈地道,现在他们只有两个人,分开行动的话风险太大没有必要,所以现在只能坐等其他人来打探了。当然,这种情况还是不要出现的好,那样就说明对方的人手恐怕有四五个人。 然而,该出现的还是出现了。 片刻后,右方便传来一阵声响,两个青年出现,一脸痞气,五官轮廓略为相似。 “哟,这不是血衣美人?”稍微年长的一人道。 “天天用斗篷帽子掩盖面容,还真是够呛的,明明长得一副好皮囊,藏着掖着多没有意思?”另一人道。 “没脸见人说的大概如此。”年长的一人说完后不禁哈哈大笑。 “你们两个,嘴巴里喷出来的都是屎吗?”希北风冷冷地道。 两个人愣了一下,接着便目露凶光,齐声道:“找死!” “找死的是你们!” 夜衣冷笑道:“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们是申大申二,索命那家伙的手下。” “好记性,好眼力。”年长者申大嗤笑道:“我还以为你整天走路不看前面,认不得我们兄弟俩,没想到藏在那帽子下的贼眼看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就连你们索命老大,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 夜衣哼道:“立刻滚,否则的话,命留下来。” 申二哈哈笑道:“就凭你一个人,还有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小子?” “你可以试试。”夜衣道。 希北风不嫌事大,同样挑衅道:“放马过来,不打你们个狗吃屎算我输!” “作死!”申大申二齐声道,一左一右就要合围上来。 “咳咳。” 忽然,一道咳声响起,紧接着两个秀丽女子出现。 申大微微蹙眉,望向前头之人:“傅轻轻,你什么意思?”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傅轻轻玩味地笑道。 申二拉了拉哥哥申大的袖子,低声道:“先回去跟老大汇报吧。” “嗯,也好。”申大望着希北风等人,意味深长地道:“愿你们有个美好的夜晚!” “彼此彼此。” 希北风冷笑,望着他们离开后,才看向被称为傅轻轻的女人,容貌秀丽,给人一种大家闺秀的感觉。 她旁边的小姑娘长相也不错,看衣着、站位和神态应该是丫环或者手下,不过不管怎么样,能跟着进来这种地方的女人都不简单,不好以貌取人更不能掉以轻心,天知道过来帮忙是几个意思。 傅轻轻稍微打量了一眼希北风,便转头看向夜衣:“血衣公子到我傅家武馆的落脚处休息一夜如何?” “你不怕我半夜袭击?”夜衣笑着道。 “虽然人都说你血衣公子出手狠辣,每每血染黑衣,不把敌人残虐至死不罢休,不过很多人却不知道你收养了一帮孤儿。” 傅轻轻抿嘴一笑道:“我傅家武馆平素也喜与人为善,血衣公子只要不怕我们半夜偷袭的话,大可以过来搭个伴。” 血衣蹙眉,回头望向希北风。 傅轻轻的丫环却以为他是不屑地别过头,登时就恼怒道:“果然是血衣美人,一点儿男儿气概都没有!我家小姐好心邀你一起,是怕你被索命那个恶棍偷袭,你却还在这里故作姿态!” 希北风替夜衣郁闷,赶紧咳了两声道:“姑娘误会了,夜衣看我是在征求我的意见,毕竟这次是我雇佣他作为保镖和向导进来的,如果我不点头的话他也不好擅作主张。” 那丫环楞了一下,却道:“原来是你不肯啊!” “……”希北风登时就无语了,他好像没有说过这话吧。 不过,那丫环却像是认定了这是事实,登时就连珠炮一般地道:“你这不识好歹的,自己想死也不要拖着血衣公子,人家虽然是受你雇佣,自该为你卖命,但不代表要白白为你送命!就你们这两个人,晚上被人偷袭的话,保证死得不明不白,说不定连句救命都喊不出来,到时候我们小姐就是想救你们都救不了!” 希北风心里郁闷,赶紧开口道:“您教训的是,是我不识好歹,那现在我能去您那儿呆一晚不?” 心直口快的丫环倒没有想过希北风如此诚恳,后面准备说的话一下子都没处说了,嘴巴张了张后哼道:“算你还识相,不过今晚你们两个可得老实点,要是敢有任何古怪的举动,就别怪我们武馆的大师兄对你们出手了!” “这个自然。”希北风大汗,心说小丫鬟想得还真多。 夜衣瞧着这来回的问答,嘴角不禁微微翘起,虽然很想笑,但却也没有真正笑出声,起身就朝着傅轻轻拱手道:“那今晚就打扰了。” “无妨,进入这种地方,难得碰见好人,互帮互助也是应该的。” 傅轻轻笑着回礼道:“刚才宁儿心直口快说的话有些不好听,我替她向你们道个歉。” “不敢不敢。”希北风连忙道,眉毛直跳,果不其然,那机关枪又开始射了。 宁儿哼了一声,对希北风道:“不敢就好,我家小姐是菩萨在世,你们两个可不要得了便宜卖乖!” “大恩大德,永世难忘。”希北风哭笑不得,只想应付了这丫环,还好这次傅轻轻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无奈地笑了笑,等灭了火就领着他们过去。 傅家武馆的名声他还是听过的,不过如果只有他一个人遇上,肯定是不会因为傅轻轻两句话,再加上有个叫什么狗屁索命的人在一旁窥伺,就傻乎乎地跟着人家一块儿走。但是这次夜衣征询他的意见,肯定也是觉得一起过去比较安全。既然如此,能省掉一点麻烦,就省掉一点麻烦。 走了片刻之后,他们就到了傅家武馆的营地,此时天色也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不过营地周围生着的三堆火焰,却照亮了这一片地方,几乎毫无视觉死角,周围即便有什么东西出现,也会被第一时间看到。 相比于希北风和夜衣这两人队伍,傅家武馆的人却是多了不少,算上傅轻轻和宁儿这对主仆,总共有十二个人。当然另外十个人都是男的,以一个俊朗青年为首,正是傅家武馆的大师兄万承平,算是小有名气,风评很不错,出身亦是不凡。 对于这样一支队伍,希北风倒不觉得他们是来干刀头上舔血的买卖的,或许更多的也是出于历练的目的,只不过连个大人都没跟过来,该说是心大还是说对小辈有信心呢? 这地方鱼蛇混杂,可不是什么善地,应付钱兽的时候,还得防着人背后捅刀子,就算是百万战斗力的人也不敢说一定就没有事情,更何况确实这种层次的人也出过事情了,万一年轻人血气方刚跟人起了冲突,或者是因为各种原因想探索核心地带,那可就是一场大戏了。 然而,这说到底都是人家的事情。 尽管容他们借宿算是一点情分,但也就仅此而已。想必对方也不想自己多嘴,人在屋檐下还是少说点大话为妙。于是乎希北风就秉持着多动手少动口的准则,帮忙弄着点柴火也贡献点肉菜出来,默默地收拾完一顿晚餐后,取出毯子铺在地面上,就和夜衣坐着闲聊,消化今天的所见所闻。 由于实在太郁闷,希北风只好开发脑洞,时不时地瞎吹胡侃,倒也算是聊得起劲,与傅家武馆的人稍微有点紧绷的气氛正相反,不禁让他们哭笑不得。 傅轻轻微微摇头,简单地煮了点茶水,带着宁儿端过来一些,可是等到了后却不禁失笑道:“一时糊涂,这茶是煮给轮值守夜的人的,刚才明明说好你们尽管睡就是,要是喝了太多茶反而睡不着。” “无妨,我喝的惯。”夜衣伸手拿过茶水。 傅轻轻笑着在这边坐下,颇为好奇地看向希北风道:“北风公子也是来历练的吧。” “算是吧。”希北风笑着道。 宁儿不禁摇头:“不是我说你,就请了血衣一个人,有点不够看。” 傅轻轻无奈地道:“宁儿。” “我说的是实话嘛,虽然血衣美人的名头大得很,但是双拳难敌四手,还要护着一个人,怎么想都是力有不逮,危险得很!” 宁儿大咧咧地道:“我看你们明天还是赶紧退出去的好,免得真给索命那帮人给盯上了,到时候小命留在这里不值当!” “多谢提醒,不过我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希北风笑着道。 傅轻轻道:“我这边也是出来历练的,若是两位不嫌弃的话,不如一路作伴吧。” 宁儿道:“小姐真是好心,算是便宜这两个家伙了。” “盛情难却,却之不恭,那在下就谢过两位了。”希北风倒是不客气地直接应了下来,虽然他很相信陶麒的判断,也相信血衣有本事保护他周全,但是路上有多几个人作伴也好,万一对方出了什么问题,自己出手帮个忙,也算是投桃报李了。 “你这家伙,是不是早就算准了?”宁儿十分无语地道。 “哪里有的事情,只是一时激动,就爽快答应了。”希北风有些无赖地笑道。 宁儿哼了一声,随后望向一直用斗篷帽子掩盖大半张脸,只露出好看嘴唇的夜衣,有意无意地道:“都说血衣美人比女人还美,也不知道比我们家小姐怎么样。” 傅轻轻伸手就捏着宁儿的脸颊道:“别乱说话!” 希北风哈哈笑道:“至少长得比宁儿漂亮。” 宁儿挣开傅轻轻的手,朝着希北风哼了一声道:“胡说八道!” “原来你不是想知道他比你家小姐如何,而是想知道有没有男人能长得比你更漂亮了?”希北风打趣着道。 “是又怎么样?”宁儿抬手就要去掀起夜衣的帽子。 “住手!”傅轻轻连忙抓住宁儿的手,抱歉地道:“不好意思,我这丫环平时就放肆惯了。” “无妨。”夜衣叹了一声就掀起帽子,露出绝美的容颜,顿时让周围的火光都黯然。 宁儿直接愣住了,小嘴微微张开,久久地都没有合拢,嘴角边最后甚至出现了一点口水。 “咳咳。” 回过神来的傅轻轻,见宁儿如此不禁脸色一红,咳了两声之后就抱歉地说道:“失态了。” 宁儿小脸通红,却还直勾勾地看着夜衣:“你真的是个男的吗?” “不许乱说。” 傅轻轻头疼地道,不过心里也存在这个疑惑,男人怎么可能长得比女人还美,美得让她们两个女人都呆住了。 “夜衣兄弟虽然长得比女人漂亮,但货真价实是个真男人,不然怎么可能有血衣美人只外号呢?”希北风哈哈笑了笑,不禁想起自己一开始见对方的样子,虽然比她们应该还得体一些,但说到底还是差不多,只是吃惊的程度不同而已。 对于这样的话,夜衣也算是无奈了,认命地摇摇头也不再计较。 “夜衣?”傅轻轻有些疑惑:“这就是血衣美人的真名吗?” “这也是个外号,我给起的。怎么都比血衣好听吧。”希北风笑着道。 “你这人,随便给别人起外号,还真是自来熟。”宁儿有些吃味地道。 希北风心中无语,那隐约的醋味简直莫名其妙,不过想了想后还是释怀了,小女生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吧,连男人跟男人的醋都吃。 “久闻血衣美人之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万承平的声音响起,人也走了过来。 ------------ 第120章 五谷轮回 虽然万承平的语气很是真诚,但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美人这种外号还是颇为刺耳的,夜衣即便怎么习惯,如今一而再再而三被提及,眉头也是不禁微微蹙起,然后这样一来却又好似增加了一点魅力,比起表情平淡更让人觉得有生气,看得傅家武馆的其他人都是有些呆住了。 “咳咳。”希北风咳了两声,话说夜衣有此窘境也是托了他的福,若不是因为自己的话估计不会进入这种队伍,更不需要露出真面容。 万承平似也才回味过来,尴尬地干笑了两声,又取出一块毯子铺好,自来熟地道:“听说附近还有索命一伙人,行事向来不择手段,尤其在野外更是坑害过不少人,轻的破家重的丧命,血衣兄和这位北风兄,这一趟不如干脆就待在我们这支队伍里好了。” 扑哧。 宁儿忍俊不禁地笑道:“我们刚才就已经说过了,他们也答应了。” 万承平愣了一下,失笑道:“刚才一直忙着指点几个师弟,倒是没有听清楚这边的谈话,不过如此的话正好,路上人多做个伴也热闹一点。” 虽然人家完全是看在夜衣的面子上,但希北风还是笑着道:“有心了。” 万承平同样回以微笑,不过接下来的话题却是有些尖锐:“北风兄的名字我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是吗?也许是比较普通吧。”希北风淡定地道。 “也不算太普通吧?”宁儿皱着眉道:“东风倒是普通,北风的话比较少,而且我也好像是有在哪里听过。” 傅轻轻好笑地摇摇头道:“一说听过就都听过了,我倒没有多少印象,许是你们记错了吧。” “应该是他们记错了才对。”希北风笑着道:“反倒是你们傅家武馆声名显赫,就连你们几位的名字我也有所耳闻,算是久仰大名了。” “客气了。”万承平笑道,不过还是多少有点在意。 宁儿对于希北风的奉承倒是嗤之以鼻:“我就不信连我的名字都听过。” “这个……” 希北风想了想:“确实没有。” “好啊你!”宁儿恼道,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好像想把希北风给撕了。 “哈哈……” 其他人不禁笑了起来,关于名字的事情也就这样告一段落了。 不过接下来却并不平静,因为申大申二又来了,而且还带着索命过来。 那是一个鹰钩鼻子双目阴鸷的男人,体型枯瘦如骨头架子一般,恍惚像是一头许久未进食,正死死盯着兔子的猎鹰。 他的到来,让傅家武馆的人顿时紧张起来,也就傅轻轻和万承平能平静对待,至于对于希北风可以张狂的宁儿,也像是兔子见了老鹰,非常怂地将身子藏在傅轻轻身后,只敢偷偷地打量着索命。 夜衣眼神淡漠,若不是带着希北风的话,他一个人也敢在这里睡,敢打他主意的人早就化成鲜血染红他的斗篷了。 希北风亦是相当平静,甚至在心里打着主意,要不要把索命这个家伙留下来,不过毕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万一动起手来傅家武馆的人不小心死伤一两个却是不妙。 索命的嘴角噙着一抹阴冷笑意,目光在傅轻轻和夜衣的身上来回徘徊,啧啧地道:“在这种地方这种时候,还能看到两个让人赏心悦目的美人,就算这一趟白走了也不算白费力。” “你想找死吗?”夜衣冷冷地道。 “都是出来讨生活的,何必彼此为难呢?”索命摇头道:“今晚就这么算了,咱们井水不犯河水,明天各走一边,希望不要再碰上为好。” 傅轻轻哼道:“好走不送。” “真是冷淡阿。”索命话虽然这么说着,但还是领着索大索二离开,当夜再没有回来过,第二天也早早地领着人先行了一步,远远地将过来历练的傅轻轻等人甩在后面。 不过这也合了众人的意,一直碰在一起的话,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爆发冲突了,他们就这么慢慢走便是。 唯一觉得速度太慢的或许也就只有希北风一个人,不过谁让他摊上这么一支队伍,也只能保持着勤学好问的样子,好好地消化丛林里的各种古怪变异事物。 很快他就发现其实跟普通的丛林在本质上并没有太大的差异,小的永远比大的更容易形成威胁,静的永远比动的更容易要人命,还没有出现的东西永远比已经出现的恐怖,危险总是在最不可能的地方出现。 战斗需要速战速决,不然吸引太多的钱兽围观,很容易让一行人陷入困境,同时也不排除消散在空中的灵气温养出新的敌人的可能性。 总而言之,除非拥有绝对实力,否则一个人在这种地方,确实很容易着了各种门道,或许单独一样不会要人命,但是多重威胁下却总会让人不明不白地丧命。 第二天不知不觉又过去了,一下子又到了傍晚,今天还是走了十里路,不过相比昨天而言却是慢了许多,毕竟昨天只能算是走了半天,而今天却是从早到晚,虽然因为人数比较多,讲解一些东西的时候会花费多一点时间,但主要还是因为需要注意的东西更多了。 路上他们也击杀了一些小钱兽,外形大致如山鸡野兔狐狸山鼠等等,反正看起来其实跟普通的野味也差不多,很容易让人流下口水来,若不是怕烹煮的香气和其中蕴含的财力吸引其他钱兽,恐怕今天一餐就能大快朵颐了。 吃着从外面带来的肉,许多人总觉得不是滋味,野味跟家养的区别还是挺大的,尤其现在大师兄万承平和小姐傅轻轻的储物戒指里都满满的野味,要是吃下去的话不说好不好吃,就是体力恢复都很快,而且体质还能得到一定增强。 宁儿也是如此想法,别人不好意思开口,她却没有这个顾忌,便向傅轻轻道:“小姐,能不能弄两只野鸡出来吃?那么小,咱们快点的话,不会有事情的。” “不行,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傅轻轻对别的事情都能够容忍,但是在这个问题上却不愿退步,这里十几个人,要是为了一口吃的就身陷险境,可就太不值得了。 “没事的嘛,虽然放在储物戒指里不会变质,可是放久了再拿出来吃的味道真的是不一样的!”宁儿死缠烂打道:“那么新鲜的野味不吃浪费掉了阿!” “回来的时候,咱们抓几只活的,先给喂饱一点再放储物戒指里,等出去的时候再放出来,不就可以吃新鲜的吗?”傅轻轻没好气地道。 “可是里面那些已经杀死的,不是彻底浪费掉了吗?”宁儿不依不挠地抱着傅轻轻的胳膊撒娇道:“要不就拿一只出来,我吃个鸡翅膀就够了,其他你们分好不好嘛?” 对于如此缠人的宁儿,傅轻轻也是无奈地扶额了,想了想之后心软地道:“哎,真是服了你,那就撕个鸡翅膀给你加餐。” “嗯?耶!”宁儿兴奋地抱了抱傅轻轻,么的一声狠狠地亲了她一口道:“还是小姐对我最好!” “得了,有得吃就这个样子,以后真得改改。” 傅轻轻无语地道:“要是以后有哪个男人用美味骗你,岂不是能把你直接拐走了?” “胡说,美色才可以。” 宁儿说着话,脸颊不禁一红,偷偷地瞥了眼夜衣,对方自从放下帽子后,就没有再遮遮掩掩了,不得不说真的是赏心悦目,就连同行的其他男弟子,有的时候都忍不住多看两眼。也就傅轻轻和万承平两个人能克制守礼,时不时地还咳两声提醒人把注意力转回到眼前来。 希北风玩味地看着宁儿道:“这么贪吃的小姑娘,恐怕男人都不太喜欢。” 宁儿闻言不禁羞恼:“瞎说什么话!难道你不爱吃?那句话怎么说来的,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男人的胃,我是很喜欢吃,但我也很会弄吃的,手艺比大厨也差不了多少!” “吹吧。”希北风调侃道。 宁儿哼了一声道:“不信是吧?好,待会我要看你流口水的样子!” 傅轻轻无语地摇摇头,还是取出了一只已经死亡的野鸡,拿着刀子割了两个翅膀下来。 宁儿接过手,烧了水将之去毛洗干净后,啧啧地道:“直接烤着吃好了。” 咕噜。 傅家武馆的弟子们看着两个带着点淡金色的鸡翅膀,不禁咽起了口水,不过他们也知道就两个,怎么都轮不到自己。 其实何止他们,就连万承平都知道自己是一口都别想碰,以傅轻轻的性子,估摸着就是客人一个宁儿一个。 想到这儿,他不禁无奈摇头,心想要是哪天自己是以客人的身份出现,或许得到的待遇还能稍微好一点,哪像现在,身为大师兄,只有礼让师弟师妹的份,有的时候真是一口老血想吐出来。 希北风帮忙给别人收拾了点柴火,便也坐在一边看着宁儿料理,烧烤是个没有技术的活,反正就是放上去烤熟了就行,但是真正想要烤得好却又很考验技术,反正他以前去烧烤的时候,基本也就是烤个熟了就吃,没有讲究太多。 但这一次,看着宁儿行云流水的动作,却是莫名地觉得一定会烤的很好吃,果不其然很快就出现了诱人的香味,馋得许多人都开始流口水,以至于觉得刚刚弄的食物就是垃圾,完全没有了胃口的样子。 然而鸡翅真的只有两个,想吃的话还得回去,可就算回去,也不可能是宁儿烤给他们吃,这就有点纠结了。 顿时就有人小心翼翼地向大师兄万承平提议,可不可以多弄几个鸡翅鸡腿烤给他们吃。 万承平无奈摇头道:“这种小小的诱惑都抵不住的话,以后师父怎么放心你们在外行走,就算有些东西只能在这里品尝,你们都要坚守本心牢记历练目的,随时警惕可能到来的威胁。” “是……”众人默然。 瞧着他们这个样子,万承平也是只能苦笑一声,随后就继续指挥着料理食物,争取不被烤鸡翅的香气完全盖住,但这个也只是枉然,且不说宁儿手里的材料比他的好,就是普通的鸡翅都能让那丫头给整得跟山珍海味一样。 希北风现在也相信了,宁儿这吃货不同于普通吃货,除了是只馋猫之外,手里确实有两把刷子,看得连他都想抓过鸡翅大快朵颐。 “怎么样?”宁儿望过来道:“要是你现在求求我的话,还能分你一点鸡翅尖,算是让你占个大便宜。” “鸡翅尖有什么好吃的,我要鸡翅根部,那里肉最多!”希北风为了一口吃的也是不要脸了。 “庸俗。”宁儿摇头道:“就你这句话,反正我是一点儿都不想分给你了,简直暴殄天物。待会你就看着血衣公子慢慢吃吧你!” “分给他?”希北风玩味地看着宁儿道。 “怎么了?难道不行?”宁儿哼道:“我刚才说分最好的鸡翅尖给你,你又不要,现在还不许我给血衣公子吗?” “当然可以。”希北风摊摊手,等着宁儿完全弄好后,终于露出了真面目,走过去道:“这两个鸡翅膀都归我了。” “什么?”宁儿楞了一下,只觉莫名其妙,登时就火大地道:“好啊你这恶客,还要欺主?” “非也。”希北风郑重地道:“我这是为了你好,不想让你恶心而已。” “恶心?”宁儿哼道:“我现在看到你就恶心。” “我保证,你待会如果吃下鸡翅膀,会比现在还恶心十倍。”希北风笑着道。 “胡说八道,你当我没有吃过钱兽?或者是变异的野味?”宁儿不屑地道:“我吃过的怪物,比你见过的还多!” “那看来你得恶心一辈子了。”希北风啧啧道:“小姑娘不懂事,吃那么多古怪的东西,却没有想过这些东西怎么来的。” “还能怎么来的,天生地养!”宁儿呵呵道:“至少看着比你干净!” “岂不闻人不可貌相,这对于动物来说,也是一样的。”希北风笑着道:“虽然你手里的东西看着像个鸡翅,但实际上那是腐尸之肉啊,甚至是人肉啊!” ------------ 第121章 坎 希北风的话音刚刚落下,所有人顿时就目瞪口呆了,为了一个鸡翅不至于这么恶心人吧,然而看他虽然是笑着说的,但是眼神却又不像是在开玩笑,不禁让人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有的还冷不丁地打了个冷战。 “咳咳。”夜衣颇为尴尬地咳了两声,转头看向希北风,想让他赶紧改口,怎么说也是客人,不至于跟一个小丫头计较吧。 希北风淡淡一笑,也就住口了,不过宁儿却不可能就此打住,愤愤地拿着烤好的鸡翅过来,直接给到他和夜衣的眼前,不屑而鄙夷地道:“不就是想要一个鸡翅吗?给!” 夜衣干笑了两声,没好意思接过手。 宁儿挤出一点笑容道:“血衣公子尽管拿着,本来就想给你一个,至于那个家伙算是沾了你的光。” “我长期在这种地方混迹,不在意吃的问题的。”夜衣笑着道。 希北风可没有他这么客气,直接把两个鸡翅都拿过来,道:“如此罪孽深重的两个鸡翅,我就代替你们消化掉了。” “不要脸!”宁儿赌气地道:“要吃你就吃个够,吃死你算了!” 傅轻轻好笑地走过来,抱歉地道:“失礼了。” “无妨。”希北风笑着道。 宁儿见这一幕更是气得七窍生烟,直想一巴掌拍死希北风,但奈何对方的身份是客人,此刻她也只能讥讽道:“厚颜无耻!” “无吃?有的吃,有的吃!”希北风笑了笑,完全不在意对方的讥讽,倒是让许多人侧目,果真世间竟然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万承平很是讶异,不过却不急着下定论,而是走过来道:“还请赐教。” “总算有个明白人。” 希北风望了眼宁儿,不禁摇摇头道:“要是我真说出来理由的话,恐怕你得恶心个好几天。” “说!我就不信你能说出个花来!”宁儿哼道。 傅轻轻亦是道:“愿闻其详。” 夜衣微微蹙眉,张了张口后,还是静静地坐着。 “既然你们想听,那我就瞎吹一下。” 希北风笑道:“钱兽从何而来?” “财之灾害!”宁儿干净利落地回答,不想给他多少瞎扯的机会。 “具体怎么来?”希北风又问。 “财气凝结!或者是变异!”宁儿继续漂亮地反击。 “好了,问题来了。”希北风继续问道:“财气凝结,会凭空出现肉吗?” “这个……”宁儿哑然,倒是没有深思。 其实是可以的,希北风的聚宝盆便能如此转换物质,但是在普通人的认知范畴内这种事情却是不可能发生的。 “财气凝结,那么凝结出来的必然是完全由财气组成的钱兽,又怎么可能会出现肉呢?”希北风又问道:“那么肉到底从何而来。” 宁儿沉默片刻,突然醒悟:“我们吃的是变异的!” “好,那我且问,这些变异的物种,或者说钱兽,到底是怎么变异的?”希北风再问道。 “不都说了是财之灾害吗?”宁儿哼道。 希北风道:“那你可以尝试模拟一下财之灾害的情形,试一试能不能生产出钱兽?其实不用说你也知道,如果可以的话,钱兽早就烂大街了。至少在我们的认知范围内,这种事情没有见过成功例子。也就是说,钱兽产生确实是因为财之灾害,但产生的条件却很可能是平时不太具有的。” “有什么区别吗?”宁儿反驳道:“说来说去你也不知道!” “我的确不敢肯定,但我只想问你一句,死在财之灾害的人呢?” 希北风嘿嘿地笑道:“他们的尸体呢?对了,另外还有许多动物的尸体才对。” 嘶—— 许多人倒吸一口冷气,只觉周围好像多除了许多冤魂。 宁儿更是小脸发白,心想着希北风所说的腐尸,该不会就是那些死人死物的吧? “脸色不用这么难看吧,想一想咱们平时不也差不多。” 希北风淡淡道:“人死了埋在地里,动物死了直接被其他动物啃食,残余的就成为土地的肥料,让花花果果粮食作物汲取养分,生长出来后又重新回到咱们的胃里。” 被他如此分析一番,众人皆是脸色有点不好,不过还算是能接受,毕竟平时也见了一些,只是没有细细地去想而已。 但是,希北风却不会就此结束,而是继续道:“当然了,那个只是平时的状态,拥有很多的时间分解,总不会让人觉得多么恶心。但是这次的财之灾害,却是在短时间内改变了地理环境,也改变了生态环境。” 一时沉默,有人额头开始渗出冷汗。 “或许,咱们吃的这只变异的野鸡,刚刚就吃过某块腐肉。”希北风笑着道:“或许某只本来完全由财气组成的钱兽,刚刚就把吃下去的某块腐肉,转换成身体上的肉也说不定。” 呕—— 已经有人受不了开始干呕了。 宁儿捂着嘴掉头走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傅轻轻和万承平两个人也有点凌乱,拱了拱手就跟着离这个地方远点,但是回去看到自家的食物后也没有了多少胃口。 当晚,还能继续保持平常心吃饭的人,也就希北风和夜衣,其他的人都吃了几口就算了,一时间全部都幽怨地看向某个混蛋。 夜衣不禁低声道:“你刚才好像说得太过了。” “这个不算什么吧,你长期混迹在这里,看得应该也挺多的。”希北风笑着道:“虽然我说的话里面有瞎猜的成分,但是要是吃的每一口东西里,其实追根溯源都可以是腐肉,却是没有说错的吧。” “错是没错,就是恶心了点。”夜衣没好气地摇摇头。 “恶心是恶心了点,但被逼到绝境,恐怕就是腐肉,他们也能饮鸩止渴地吞下去。”希北风笑着道:“算是我免费给他们上了一课就好。” “……”夜衣无言以对。 第二天,傅家武馆的弟子们,一个个精神萎靡不振的样子,路上也显得不怎么活跃了。 宁儿时不时地回头看希北风,瞧着这家伙还能有说有笑,气得一直磨牙。 傅轻轻没好气地道:“人家说得也没有多大的错,看你这样子像是要把人家给吃了一样。” “错是没错,就是有点故意恶心人了!”宁儿哼了一声,旋即又笑道:“我看他就是想让我吃不下去,不过我偏不让他如意,中午我要好好展现一下厨艺,让他知道知道厉害!” “那他可有福了。”傅轻轻道。 “呃,好像是。”宁儿异常纠结。 万承平可没有她们轻松,见其他人都懈怠,不禁开口道:“都注意着点,虽然现在才深入二十多里,但是已经开始出现一些比较危险的东西了。越是安静漂亮的东西越不要去碰,异常突兀的空旷地带也不要去碰!” “是——”有气无力的回复声响起。 万承平差点想吼他们大声一点,不过想了想这是什么地方,就无奈地摇摇头继续找着点东西随便指点一点,总算把时间熬到了中午时分。 “开饭咯!” 搞定所有食物后,宁儿轻快地向众人道。 香气扑鼻,闻着就让人流口水,希北风反正是不客气地上前了,至于夜衣也跟在身后,两个人一边吃一边夸奖。 虽然看着希北风吃得那么爽,宁儿心里有点不爽,但得到赞美还是觉得扳回一城,反而是其他人苦着一张脸吃她做的东西,不禁让她火大:“觉得不好吃就别吃!” “没,没……”众人可不敢惹恼了大厨,纷纷硬着头皮开始吃,但那速度和食量实在不敢恭维,明显是没有胃口的样子。 万承平无奈地道:“今晚大概会深入三十里,再往后的路上,就不可能让宁儿整治食物给大家吃了。” “嗯?啊?”众人纷纷抬起头。 万承平道:“不用这么吃惊,三十里之后,要是还敢弄出这种香气,怕不得把钱兽都招惹过来,外围的还是以普通小动物变异而来的钱兽为多,威胁算是不大不小,再往内可是大型动物变异而来,又或者是那些原本完全由财气塑体的钱兽!” 傅轻轻附和道:“所以今天下午是你们最后的轻松日子,今天的午餐和晚餐也是咱们返程之前的能吃到的最后的美味,后面的一段日子里大家就啃干粮吃冷食吧。” “不会吧——”众人虽然哀怨不已,但之后一个个都重新提振精神,专心地解决起眼前的午餐,说到底人活着不就为了三餐吗?何苦为难了自己,想得太多反而没意思。 眼见他们如此,万承平和傅轻轻两人相视一笑,心说总算是让这帮人过了一道不算坎的坎,尽管是一道本就不该有的坎,但过了之后总是有一点成就感的,哪怕这道坎或许并不能带来什么实质性的收获。 最后的话,对于希北风弄出来一道坎,他们是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要不是需要劝解一帮师弟,恐怕他们两个也得恶心个几天,倒是宁儿反而比他们还要看得开。 吃货总是没心没肺的。 希北风不禁如此感慨,本来他想着宁儿是个姑娘,恐怕得恶心到回去的一天,没想到第二天就化悲愤为食量,整治了一顿大餐,还好也算是便宜了他,否则连个幸灾乐祸的机会都没有,还一点实质性的好处都没捞着,就真的是白当了恶人。 午后的阳光射入密林,光影斑驳的样子,让人的视线产生些许的恍惚,某些小小的动物潜藏在阴影之下,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时不时地让这支队伍一惊一乍,最可怜的或许是怜儿,居然被一只黑乎乎的变色青蛙跳到头上而不知,要不是希北风眼睛尖,恐怕还得伴随一路。 不过尽管如此,还是让宁儿受到不少惊吓,以至于把责任都赖在希北风身上,好一阵埋怨之后才是知道说两句软话:“晚上我把那青蛙下锅里煮给你吃?” “这个还是免了。” 希北风摇摇头,虽然他也吃田鸡,但是那只变色青蛙太恶心了,被打死之后还跟随着周围的环境而变色,要是放到锅里岂不是还要变色,吃到嘴里会不会变色,吞进胃里会不会变色?虽然煮熟了应该不会,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人家煮熟了他不敢吃不就是笑话。 “咦,你怕这东西?”宁儿好像抓到了什么把柄一样,有些兴奋了起来。 “怕的是你,吓得一动不动的,要不是我一掌毙了它,你估计能吓得腿软坐地上。”希北风打趣着道:“就你刚才那个怂样,还想拿那只青蛙煮给我吃?你敢拿吗?” “有什么不敢的!”宁儿哼道:“只要是死的,我都敢拿来做!” “那人呢?”希北风嘿嘿道。 宁儿顿时鸡皮疙瘩落满地,心里好不容易生出的一点好感,立刻灰飞烟灭烟消云散,只恨不能撕了这家伙的嘴巴。 “小心!” 忽然,前面的万承平低声道。 “怎么了?”许多人往前看去,却没有发现什么东西,一时间以为又是遇上什么变色的东西。 希北风也警戒了起来,不过却没有贸然激发财气,在这种地方激发财气,就跟在夜里打照明弹一样。 夜衣道:“快要来了,注意一点。” “到底是什么啊?”宁儿一头雾水。 “都噤声。”傅轻轻提醒着道,随后做出手势,让众人以之前的分组,各自散开一点儿距离,隐隐成合围之势,像是一个麻袋一样,准备将眼前的来兵收入袋中。 下一刻,一头皮毛金灿的猛虎出现在视野中,人性化的眼睛盯着众人,像是在考虑彼此的实力差距一样。 “我怎么觉得像是被一眼看穿了。”宁儿小声地嘀咕着。 希北风赞同地点点头,他也觉得这没什么奇怪的老虎目光如炬,宛若能够看穿别人身上的财力一样,即便他们现在都还没有激发财气。这种能力在普通的钱兽身上并不具备,一般只有那些本身是完全是从财气中诞生的强大钱兽才能拥有。 但是那种等级的钱兽,正常来说不会在三十里不到的地方,就突然出现在大家的眼前! ------------ 第122章 请允许我做个悲伤的表情 虽然很是意外,但既然碰见了,也就只能认了。还好是在可接受范围之内,本来傅家武馆的人过来历练,最起码也是得找这个层次的大型猛兽来练手,现在不过是早一点遇到,早一点上手而已。 由于进入这里之前已经有过相当的演练,所以傅家武馆众人在一开始的吃惊过后,迅速地就平静下来,再加之有万承平和傅轻轻两个人的指挥,阵势摆好之后一个个就变得有点跃跃欲试,只待一声令下就群起而攻之。 然而,与金灿灿的猛虎对峙片刻,万承平和傅轻轻两个人,都没有急于让人出手,倒是让其余傅家武馆之人开始纠结起来,甚至是各自和搭档小声嘀咕着,该不会不准备出手了吧。 “话说,这没脑子的钱兽,好像有点太沉得住气了吧?” 终于,有人道出了最可疑的一点,口吐人言的钱兽不是没有,但那种高级货色一来的话,估计他们全部都只能掉头跑路了。 吼~ 猛虎低低地吼叫了一声。 众人心头不禁浮起悲伤的情绪,恍惚间想起了某些往事,一个个眼眶渐渐发红。 “怎么回事,眼睛有点酸。”有人哽咽地道。 “风沙迷眼。”有人抹着眼泪。 “狗屁的风沙……”有人骂骂咧咧,却是在一边抽泣。 “有问题!”万承平和傅轻轻相视,两人也是眼眶红红,但彼此都在忍耐着。 宁儿抽泣着道:“我想我爹娘了。” 她这一说,顿时让许多人崩溃,本来进入这种地方,心里就一直是紧绷着的,只是外表故作淡定而已,如今不知道怎么回事,情绪瞬间低落,一时间竟然就受不了了。 傅轻轻在尽量地忍耐着,但泪水还是控制不住地流下来,连她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还在意某些事情。 万承平比她好一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怎么都没有掉下来,咬着牙拼命地忍着,若是连他都崩溃了,岂不是叫那钱兽得逞?不行,他得立刻让其他人清醒才是! 吼~ 低低的吼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众人声泪俱下,有人抱着大树哭,有人坐在地上哭,有人互相依偎着哭,一时间只听见了哭声。 万承平也流下了眼泪,但与其他人不同,仍旧保留一丝清明,与猛虎钱兽对峙着。 队伍后方,夜衣面如冰霜,眼神中与其说是悲伤,不如说是仇恨更准确,却是将那钱兽引导出来的情绪,转而重新投射了回去。 只见他脚步沉重,却一步步地走向前面,站在万承平和傅轻轻身前,独自与猛虎对峙着,令之又低低地吼了几声,让其他人泪如雨下险些哭晕了过去。 “好厉害的东西。”希北风不知什么时候也出现在夜衣的身边。 万承平望着前面的两道身影,不禁咬了咬牙,甚至是低吼了起来,终于在临近崩溃的时候,把自己又给扯了回来。他尝试着激发财气,但是却好像是浑身无力的人用不上力气一般,无法真正采取行动。 夜衣轻喝一声,财气激荡,但是却如风中的烛火一般忽强忽弱,随时都有熄灭的可能性,状态显然是出了点问题。 “你看着点其他人,顺便压阵就行。”希北风拍了拍夜衣的肩膀,财气陡然爆发,顿时光华四射,刺得嚎啕哭泣的众人,泪水更是止不住地哗哗往下流。 听着其他人的哭声,希北风倒是有些烦躁了,或许是托了聚宝盆的福,他受到的影响好像没有其他人的大,但并不是说完全没有,只是咬着牙刚好撑得过去而已。 深吸一口气,希北风抬起手掌,一颗财气弹形成,其中所蕴含的钱之力却让人心惊,就连夜衣也是眼皮一跳,若是无法一击而中的话,恐怕希北风的钱之力也差不多该完了。 体术跟气法,希北风是不会的,而就算会的话,也未必能起到多大的用处。 在初步交锋的时候,以体术直接攻击比较凶险,气法的话最大的优势在于破防后的伤害,但奈何钱兽这种东西身体结构跟人不一样,不像人被破掉外层防御后内部就很脆弱,故而起不到跟对人作战时候的效果。 当然,体术起码能增加身体速度,气法起码能变换多重攻击模式让钱兽难以躲避,辅助效果还是挺大的。 不过,一切都是白说,毕竟他是什么都不会。 所以只能像现在这样,采用站桩式打法,只看能不能击中钱兽了。 对于他手中的财气弹,猛虎钱兽也是有点忌惮,开始左右移动寻找方向,准备随时躲避或者是进攻。 “要是听得懂人话的话,你现在最好就给我滚蛋,不然两败俱伤之后,我还有其他同伴,你却是孤家寡人了!”希北风威胁恐吓道。 猛虎钱兽低低一吼,似有一重无形波动,再次干扰众人,直接令五个傅家武馆的弟子哭晕了过去。 希北风眼皮跳了跳,心说这猛虎钱兽灵性还真足。 轰! 正所谓物极必反,夜衣却是在这种时刻逆流而上,短瞬之间爆发的财气就盖过希北风一头。他抬起手凝聚出一颗硕大的财气弹,宁可浪费部分也要确保一定的攻击力,跟希北风采取的方式是一个样子的,朴实无华却最具威胁。 多了一个人锁定,希北风也就放心许多,另一只手抬起,钱之力重新分配,笑呵呵地道:“死老虎,我看你这次怎么办?” 话音落下,只见他左手的财气弹陡然射出。 猛虎钱兽一跃而起,从容避开直扑过来,不过夜衣却不会让它得逞,抬手毫不犹豫地将财气弹射向其腹。 见此,万承平心中不禁叫好,心头的悲伤思绪也消散了一些,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的心沉了下去。 只见猛虎突然凭空移动,再次敏捷地闪开。 夜衣嘴角苦涩,刚刚的一击算是亏了,不一定有翅膀才会飞,尤其这种本身就具备非凡能力的钱兽,更有可能拥有飞行能力。虽然心里早有预料,但事实如此还是让他很无奈,只可惜他现在还无法发挥完全实力,否则的话浪费也就不怕了! 尽管肉疼,他还是第一时间凝聚出另外一颗财气弹,不过比起之前却是小了不少,也没有敢轻易发射。他的状态不稳定,连调用钱之力都困难,刚才是死撑着,相当于回光返照,现在这一发再打完,恐怕之后只能任由宰割了。 “稳住。” 希北风忽然道,接着双手各呈剑指,毫不犹豫地将攻击模式转换成财气光束。本来只有他一个人的话可不敢玩这种消耗战,要是那猛虎豁出去直接舍了一身剐扑过来,自己说不好就成人家口中餐了,但现在有人在一旁威胁猛虎钱兽,倒是可以玩玩纯消耗战了。 只见左右两道光束迸发,朝着猛虎钱兽夹击而去,在空中划出繁复的图案,牢牢的追击之中保证了近半的有效攻击,愣是逼得猛虎钱兽掉头跑掉。 “妈的,总算走了。”希北风擦了擦一头冷汗,十分庆幸来的附近没有其他钱兽袭来,否则的话应付完这坑爹猛虎钱兽,恐怕自己也快要被掏空,到时候一帮哭的死去活来的家伙,还不得一块成为钱兽们的口中餐。 “这就完了?” 夜衣有些目瞪口呆,亏他还做好了搏命的准备,没有想到那猛虎钱兽,除了拥有特殊技能之外,其他方面也就媲美穷人级,若是正常情况下,恐怕他一巴掌就能毙了那东西! “不然呢?”希北风没好气地道:“你还想留下那东西?” “为什么不?”夜衣肉疼地道:“你我刚才浪费了多少钱之力,现在没有留下那东西,岂不是等于全部亏了。要是能留下来的话,多少能挽回损失。甚至抓活的话,绝对大赚一笔!” “以那种特殊的能力来说,确实估计会很抢手,不过我觉得在遇见的话,还是偷袭一波直接毙了的好,免得玩火自焚!”希北风冷静客观地道。 夜衣当然明白最好如此,不过他可不像希北风这种金主。钱这种东西最好有多少来多少,猎人这个行业最黄金的时段也就只有十年,出来干的没有一个不想着趁机捞个够就走人,要是能一单赚个大的直接洗手不干最好。 “知道你要养着一帮人,但是赚钱不是这么个赚法的,欲速则不达,来钱有多快,要命也就有多快。”希北风唏嘘地道,这就好比那些玩股票赌博走私的,分分钟玩完,跳楼还要抢天台。 “嗯。”夜衣稍微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暗道确实受猛虎钱兽影响颇深,虽然平时状态肯定也会想,但如今却更加不甘,必须要好好修心才是。像这种地方,心不稳,早晚也是要丢掉小命的。 此时,傅家武馆的人才缓缓回过神,五个还清醒的家伙,费力地拉着五个晕倒的家伙,拖到一边就地坐着休息,连一句话都不想多说,显然还是无法完全走出刚才的那种悲伤心情。 宁儿的话却是最严重的一个,别人哭得惨了直接哭晕,但这丫头哭得更惨却没有晕,直接现在还依旧在啜泣着,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万承平后怕地攥了攥拳头,今天若不是有希北风和夜衣两个人在,恐怕他们这一行基本都完蛋了,到时候纵然他能逃脱升天,又有什么脸面回去见师父和其他师兄弟,以及他们的家人呢? 深吸一口气,他朝着两个人行礼:“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日后但有吩咐,在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客气了。”希北风连忙扶起对方,笑着道:“说到底我这不是在救你们,而是在救自己。” 夜衣点点头道:“没错,不用挂在心上。” 万承平站起身来认真道:“不,刚才你们完全可以跑的。” “但也说不准,跑的时候,反而成为攻击对象了。”希北风笑着摆摆手道:“所以这件事情就别提了,你还是先看看其他人怎么样吧。” “嗯。” 万承平表情凝重,以刚刚猛虎钱兽那种能力,若是真的在众人的心里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那以后武道一途基本也就不会有什么成就了。 第二个恢复过来的是傅轻轻,不过她自己也够呛的,抹了抹眼泪就开始安慰宁儿。 至于五个清醒的家伙,好歹是男的,刚才也咬牙安置了晕过去的同伴,现在倒不至于还继续流泪,但是看着也跟行尸走肉一样,魂儿跟丢了一样地呆在同伴的旁边,对于过来询问的万承平只是勉强应对。 对于这种心理上的问题,万承平基本是束手无策,尝试干预无效之后只能观望,更棘手的是几个哭晕过去的家伙,等了好一阵之后醒过来,又开始哭哭啼啼的,一直到傍晚都还没有停住,让他看着干着急却无可奈何。 “既然管不了,就放着别管好了。”希北风宽慰道:“等这阵子缓过去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也只能如此了。” 万承平无奈摇头:“本想着照顾一下你们两个人,没想到现在是反过来让你们帮忙照顾人和警戒周围。” “举手之劳而已。”希北风笑着道。 万承平苦笑道:“总之大恩不言谢了。话说回来,你们两个人没有问题吧,要是需要休息的话,剩下的就交给我来便好。” “我没有什么问题。”希北风回头看了看正在煮水的夜衣:“至于他的话,好像也没有什么问题。” “你们两个还真强啊。”万承平打心里佩服道:“像我和轻轻这种没有经历过什么的人,尚且都差点忍不住完全崩溃,反倒是你们两个经历过大灾大难的人,居然还能调动钱之力战斗。” “没什么大不了的。” 希北风笑了笑,随后微微蹙眉,夜衣还好说,是有名声的人,估摸着也是那场财之灾害的受害者之一,但他的来历可就…… 万承平坦承地笑道:“你的名字我终于想起来在哪里听过,想来应该是同个人才是。” “果然。”希北风苦笑,自己那刽子手名头,看来也不是那么小的。 ------------ 第123章 都有病 “咳咳。” 万承平咳了两声道:“当然了,传言终究是传言,纵然传言是真的,我也更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至少,你救了我们。” 希北风楞了一下,失笑道:“万兄还真实际。” 万承平哈哈笑了笑,算是就这样把事情揭过去,对于希北风的往事没有探寻的意思,只是不屑于在有救命之恩的人面前故意装傻充愣。纵然救他的人是个十恶不赦的家伙,他也没有资格在被救之后还大义凛然地指责对方。 大概这就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升级版吧。 当然了,能做到被救之后,还发自心底大义凛然地谴责十恶不赦的混蛋,也不是说就不对,甚至可以说是舍弃小义去遵循大义,只是他做不到而已。 既然万承平都适时停了,那希北风也不想再谈起来,就当做今天没有听过这个话,继续安安稳稳地呆在这队伍里。 帮忙生火煮水之后,希北风也终于可以休息一下,坐到重新用斗篷帽子遮蔽面容的夜衣身边后,拿着水和干粮递给对方,他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开口道:“要是难受的话就哭出来好了。” “我还没脆弱到那种地步。”夜衣淡淡地道,接着便开始啃干粮了。 “的确是那个样子,但是越能忍耐的人,崩溃的时候也越不可收拾。”希北风叹了一声道:“很多人其实都不是被世界给逼到绝境的,而是被自己一步步逼上绝路的,总以为还可以再坚持一会,明明都站在悬崖边上了,还觉得往前一步海阔天空。” 夜衣沉默片刻:“说得有点道理,但谁知道脚下是悬崖,还是大道呢?不再往前一步的话,就这么停下来的话,到底会不甘心会懊悔。” “所以你宁愿试一试再往前一步会不会摔个粉身碎骨?”希北风微微一笑道:“能理解,也知道你清楚自己在玩火自焚。” “那你呢?”夜衣道。 “真正的疯子明知道自己是个疯子却还会坚持疯下去。”希北风笑着道:“因为他知道有些东西,不说是疯了,就算是丧尽天良也要守护。” “所以你是疯子?”夜衣打趣道,心情似乎有一点轻松。 “逗你的。”希北风哈哈笑道:“我受到的冲击并没有你们大,或许是因为身上带了件能辟邪的东西。” “呃——” 夜衣沉默一会儿后,无奈笑道:“倒是忘了你家底不薄。” “所以你不用拿自己跟我作对比。”希北风认真道:“有时候哭一场也没什么,尤其是在已经努力过坚持过的情况下。” “如果可以的话好像也不错,不过我就算了,本来就输了,要是再哭一场,岂不是输得彻彻底底。” 夜衣道:“我宁愿用虚伪的笑容面对世界,也不想用真诚的眼泪正视人生,因为后者比起前者而言更加残酷。” 希北风沉吟道:“果然是个聪明人。” “多谢夸奖。”夜衣道。 “不过你的笑容稍微少了一点。”希北风笑着道:“或者说,有的时候纵然你笑了,也只是藏在斗篷底下,一个人偷偷猥琐地笑着。” “……”夜衣对此无话可说,只能道:“好像稍微释放了一点情绪,多谢了。” “不客气。” 希北风佩服地道:“不过说起来,从精神层面来说,你还真是有点强得过分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那头猛虎钱兽应该是融合了不得了的钱器,才能对人产生精神攻击的。” 夜衣道:“所见略同,不过你的意思是?” “如果能拿到那件钱器,说不定你干完这一票就可以养老了。”希北风打趣道。 夜衣摇头道:“我这次可是接了任务保护你的,而且那头钱兽已经离开,现在追也来不及了。更重要的是,我一个人无法对付它。” “如果再加上我呢?”希北风道。 “刚才不是已经试过了吗?”夜衣摇摇头道:“就算那头钱兽不跑的话,恐怕也说不好是你我先耗尽钱之力,还是对方先倒下。” “你觉得那头钱兽的实力怎么样?”希北风问道。 “跟我遇到的其他钱兽对比,它体内可调用的钱之力大致和平民级差不多,3-10万点吧。正常情况下,我完全可以对耗掉它全部的钱之力再将之生擒。” 夜衣很有信心地说完后却又无奈地道:“但是,这东西根本无法再正常情况下对付,一旦再发出那种精神攻击,我也没有把握一定可以熬过去。毕竟我之前并不算是克服了,只是咬牙撑过去而已。” “心理阴影么?” 希北风微微点头:“那样的话确实再碰上一次,即便精神攻击的强度差不多,我们的耐受能力适应能力也强了一些,心理层面上也很容易先行崩溃。” “你说,它会不会再来一次?”夜衣的声音忽然有些不淡定。 “如果再来一次的话,我们两个想脱身还不难,但其他人……”希北风望了望另外的十三个人,届时万承平和傅轻轻还好,估计顶多是哭个昏天黑地,但那十个弟子就惨了,最严重的则恐怕是宁儿。 在完全崩溃的时候,选择结束生命解脱困境,不得不说概率非常大。 对于当事人而言,千万别说什么死都不怕,还怕活着? 因为对于当事人而言,活着才是绝望,死了才有希望。 在正常人眼里看来,那种思维模式显然是感性大于理性,但是真正代入其中的话,才会知道是理性大于感性。 求生是一种本能,求死则是一种逻辑选择。 对多数人来说,这种逻辑简直是奇葩,但对于当事人来说,这种逻辑完全没有毛病,反而是其他的人才有毛病,把自己的生活凌驾于他的生活之上,好为人师自以为是! 能走出这种困境,除了当事人自己想开了别无办法。 这需要时间。 也需要一个合适的环境。 希北风觉得如果那头钱兽再来的话,时间和环境就全都没了。 夜衣亲身经历过那种精神攻击,知道其中到底有多恐怖,也觉得这种事情无法真正开解,不禁凝重地道:“我觉得,他们还是尽快退出去的好。” “没错。” 希北风起身,走到万承平身边,将顾虑说了出来。 万承平望了望四周,不禁幽幽一叹。 风儿有点冷,密林里也出奇地安静,只能偶尔听到宁儿低低的啜泣声,十个傅家武馆的弟子一副生不如死的样子,傅轻轻也没有多少精神。 “也罢,这次就算我栽了。”万承平颇为沮丧地道:“没想到虎头蛇尾竟然如此草草收场。” “人安全就好。” 希北风宽慰道:“至于历练的问题,以后有的是机会,以他们现在的心理情况,继续留在这种地方,或许有可能破茧化蝶,但也有可能从此一蹶不振。若是没有那头钱兽的威胁,或许还可以尝试逗留一两天看看情况,但现在不能确保不会再遭遇攻击,也就只好撤退了。” “嗯。” 万承平点点头道:“你们两个还打算继续深入吗?” “先陪你们一块儿出去,再准备一番重新进来。”希北风玩味地道:“钱兽这种东西可比人要记仇得多,在咱们这里占不到便宜就等于是吃了大亏,又没有把它给彻底打趴打怕打怂了,恐怕早晚是要过来一雪前耻的。” “这……”万承平无奈道:“看来以后再带队进来的时候,得请长辈压阵了。” “长辈也不一定管用,除非是那种从小没有经历过什么大悲之事,且又心性坚韧的。”希北风啧啧道:“不过嘛,人越年长遇到各种破事的概率就越大,恐怕他们过来后,未必能比你们表现更好。” “好像也是。”万承平苦笑:“要是这么说来的话,能符合要求的也就那么几个。虽然可以寻借一些外物为助力,但就怕那钱兽万一继续成长下去。” “所以这件事你回去后还得跟长辈说说,今天进来的这些人最好不要再进来。”希北风琢磨着道:“有些钱兽能记你气味记一辈子,要是下次再给碰上的话,真难说会不会一命呜呼。” 万承平一脸苦涩:“本来这种会精神攻击的钱兽,不应该是窝在核心地带的吗?怎么就突然跑出来了呢。” “那头钱兽恐怕没有资格进入核心地带,夜衣判断那东西本身实力并不强,大致等于平民级的实力,正常情况下不是你们的对手。” 希北风道:“估计是在变异或者演变的时候,融合了某件钱器罢了。” “融合钱器?” 万承平皱着眉点头道:“虽然概率很低,但想来也只有这种可能了。” “总之,无论是更离奇的变异或者是融合了钱器,照目前看来都不是你们能熬过去的,所以为了避免被故意针对,以后你们除非有必要,否则还是不要轻易涉险进入这里的好。” 希北风笑道:“历练的地方也有很多,与其在这种地方磨砺自身,还不如多去别的武馆讨教切磋,毕竟对人作战才是第一,至于对钱兽的话,纵然许多猎人们将身体反应提升到极致,面对正宗的体术和气法终究是很容易落入下风。” “武学一道,没有止境啊。”万承平叹息道。 “陷入瓶颈的话,不该是向其他的高手请教吗?” 希北风笑着道:“我听闻某些大城,纵是体术气法,都能拿来交易,万兄等何必再这种小池塘里钻牛角尖。” “外出游历?”万承平心头一动,却又摇摇头。 “倒也未必如此。” 希北风微微一笑,他知道这儿的人还是比较安土重迁,不喜欢远离家乡到外面拼搏的,但凡事都有例外,便指了一条路:“现任的蔡城主积极开拓,已经带着大部队往外发展,或者最后不能修成正果,但是其中的机缘,却能为人所用。小池塘连大鱼都养不了,唯有江海方可鱼跃成龙啊。” 万承平心思转了转,颔首道:“北风兄所言有理,倒是我等钻了牛角尖,却忘记另外有顺风车可以搭了。” 希北风笑道:“那就预祝万兄有朝一日真正龙腾九天了。” “借你吉言。”万承平拱手谢道。 “客气。”希北风回礼,随后回到夜衣身边,却被冷不防地戳破真相。 “此地虽险,但却也有大机缘,反之去随那蔡全开拓,才是真正舍近求远!”夜衣压低着声音。 希北风楞了一下,微微笑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怎么不早点提醒他?” “因为这里是真的凶险。”夜衣摇头道:“以他们的身份和家底,完全没有必要来这里冒险求机缘,更何况只是磨砺而已。换个安全的地方虽然效果差了点,但胜在安全长久,若是真有那资质,终有滴水穿石的一日,若是没有的话,还能安稳地过完一辈子。” “这不就是了。” 希北风道:“所以我刚才提供的方法,在他们看来完全是一条更好的路,也不能算我胡说八道。” “于他们来说是真,于你来说是假,故而还是胡说八道。”夜衣没好气地道。 “那我是胡说八道的好,还是按照实话实说的好?” 希北风玩味地笑道:“总不好说咱们两个在想着做了那只病猫,狠狠捞一笔就此金盆洗手吧?要知道财帛动人心,若是不知道好歹,总会留着这么个念想,早晚有一日还得跑进来,到时候丧命该不该找我这个实话实说的人?” “看来怎么说都是你有理。”夜衣无奈地道。 希北风笑道:“反正他们安全了,咱们也心安了,接下来的话,到底要不要合伙干一票,才是咱们需要研究的问题。” “你没有必要冒那个险。”夜衣道。 “不过我看你倒是不死心。”希北风笑道:“我想就算是你也会梦到过被钱兽一巴掌扇死的情况吧,现在这么一个机会摆在你眼前就不信你不动心。” “就算我完成任务后想要组个队伍捞这一笔,也应该跟你没有关系了吧?”夜衣道:“如果你是可怜我,想随手帮个忙的话,那就不必了!” ------------ 第124章 我想静静 “差不多也有这么个意思在里面,不过更重要的还是” 希北风顿了一下,有些不快地道:“那头钱兽让我想起了一些不怎么愉快的事情,简而言之就是我不爽了。” 夜衣楞了一下,失笑道:“好吧,这个理由还不错,那等送他们出去后,咱们再看看要怎么杀个回马枪。” “嗯,从长计议吧。”希北风道:“到时候该拉队伍拉队伍,该购置钱器也得购置,反正我看那东西活动范围说不好就在外围,即便使用钱器会吸引其他钱兽,但只要速战速决还是有可能在其他钱兽大规模围捕之前解决掉的。” “有点冒险,不过没有办法。”夜衣道:“就是心理方面恐怕很成问题,若是我们都熬不过去的话?” “熬不过还能怎么办,撒腿跑路呗,总不至于完全崩溃,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吧?”希北风自信地道。 “确实。”夜衣提了提精神道:“那就先这样,反正最多是狼狈逃窜,也不是第一次逃跑了,我的逃命本领还算可以。” “在下的逃命本领应该也不差。”希北风自信地笑了笑。 夜间的风很清凉,呼呼地吹着,偶尔也像是呜咽,不过偶尔也有呜咽夹杂其中。 半夜的时候,宁儿低低的啜泣声再次响起,傅轻轻充满了无奈,知道劝说无用,只能轻轻地抱着她,互相依偎着,给她一点支持。 夜衣睡觉并不深,睁开眼睛,瞄了一眼情况后,也不起身就躺在那儿跟死猫一样,但是要说睡的话也睡不下去,只能纠结地半眯着眼睛,听着微风听着哭声听着四周时不时响起的怪异声响。 希北风不知何时也醒了,与夜衣的情况差不多,也是半眯着眼睛,最后一直躺到了清晨,才打着哈欠起身。 一夜过后,傅家武馆的人也恢复了许多精神,至少是能勉强笑起来,尽管看着更像是苦笑,不过在听到万承平说提前结束这次的历练后,都不禁发自真心地小小欢呼了一下,随后便是一阵调侃打趣。 “看你昨天,哭得跟个泪人一样。” “我我我……” “你什么你,都最后都直接哭晕了。” “我那是累的!” “哈哈哈……” 欢快的笑声响起,众人开始收拾,望着四周密林,心下却是苦涩,幽幽叹了一声。他们也明白了自己不适合这丛林,基本上都决定再不踏入此地,只是想起来之前的宏图壮志,此时不禁觉得惭愧,再一想到回去后的样子,便愈加觉得无颜以对。 “好了,这事情我回去后会跟师父好好说明。” 万承平无奈地道:“也是没有办法,算是我们倒霉了,刚跑出来的牛犊子遇上猛虎,输了正常赢了才是怪异,没有人能嘲笑你们。” 傅轻轻亦是宽慰道:“没错,我跟大师兄都扛不住,更何况你们呢?就算是会被人耻笑,也是我们两个在前头,所以回去后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觉得好像抬不起头的样子,其实没有必要的。一败涂地的历练,也是一种历练。” 万承平点点头道:“你们师姐说的没错,一败涂地的历练也是一种历练,希望你们把这次的失败当做一次考验!” “是!”众人齐齐应道,心里面也不知不觉中轻松了许多,当然了,惭愧还是继续存在着的,想他们出来的时候放话要屠多少钱兽,结果进来三天就被钱兽给吓退了,说出去也是没脸就对了。 看着他们的样子,万承平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或许那头钱兽是他们一辈子都跨不过去的高墙,但那一面高墙其实离他们还远着呢,见识过绝望之后,接下来眼前的当下的一些小挫折,对提振起精神的他们来说,应该就不算那么难了。 反而是他跟傅轻轻两个人,抵抗的时候表现虽然最好,但是却清楚意识到了有一面高墙横亘在眼前,更恐怖的是这面高墙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挡在他们眼前。 傅轻轻心里有些沉重,如果说自己的高墙还可以尝试着突破,那么宁儿的高墙她则无能为力。他们十三个人里面,其他人包括她都不算经历过什么大悲大痛,但宁儿则不同,身世十分地凄凉。平时看着喜欢吃、喜欢笑、喜欢说话,但是偶尔也会看到黯然的神情,让人看了十分地心痛,偏偏你走过去,她又露出笑容,好像根本没有那一回事。 只是,昨天的那头钱兽,确确实实地将宁儿心底里的悲伤给引动了出来,这就好比修了又修的堤坝终于完全破损,面对洪水的时候不是破了一个口子,而是全线崩塌。 希北风瞧着那么欢快的一个小姑娘,一夜之间变得跟行尸走肉一样,心里也是有些不太舒服,转头便看向夜衣道:“要不你给人家小姑娘个拥抱?” “想什么呢?”夜衣满头的黑线。 “怜香惜玉懂不懂?”希北风无语道。 “不太懂。”夜衣坦诚道。 “所以,学啊!”希北风挤眉弄眼道:“其实我发觉宁儿这小姑娘挺适合你的,人家看你的时候眼睛都是放着光。虽然你这人话不多,显得稍微有那么一点冷清,但是应该不会讨厌身边多个叽叽喳喳的人吧。” “咳咳。” 夜衣没好气地咳了两声,示意他赶紧看了看周围。 希北风楞了一下,发现话好像说得有点大声了,傅家武馆的牲口们都望了过来,隐约显露出一点点的敌意。这个他当然是不太在意的,连忙看了下宁儿,发现没有什么反应才松了口气,不过接着看到傅轻轻意味深长的视线,忽然又觉得有点不太妙了。 怎么说,他都是在打人家身边人的主意,而且好像还显得有点猥琐的样子,说不好现在直接被拉入黑名单了。 然而,与他的猜测完全相反,傅轻轻却是走过来,笑着对夜衣道:“血衣公子,以后若是有空的话,不妨多来我傅家武馆坐坐。” “有机会的就去叨扰。”夜衣还能说什么呢,苦笑着就答应了下来,不过他可没有那个意思,只是顾虑着面子上的问题才如此。 “有机会的话,我也去溜溜。”希北风自来熟地道。 “欢迎。”傅轻轻笑着道:“当然了,我武馆的女弟子不是很多,如果北风公子也有意思的话,恐怕得过五关斩六将。” “没意思没意思。” 希北风连忙道,他脚下两条船都没有站稳,这个时候不可能在招惹谁了,怂恿夜衣不过是看对方有点孤独终老的趋势,好心顺手帮帮忙而已。 傅轻轻笑了笑就走开,一行人也开始返程,途中其他人都没有什么异常,唯一让人担心的还是宁儿,哭倒是不哭了,就是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要说显得特别伤心也不至于,反而有点像是麻木的样子。 对于这种情况,其他人也是一个头两个大,有人提出要想办法逗她笑,这个自然是被否决了。 笑你麻痹啊。 希北风很想这么说,不过还是把话吞回去了。 有人提出要想办法让她再哭一场,这个自然也是要否决掉的。 哭你麻痹啊! 希北风差点就这么说了。 不过他还是闭紧了嘴巴,毕竟他也没有什么办法,就不瞎掺和捣乱了,其实以他的看法,说不准宁儿只是想静静了。 很显然,万承平也觉得如此,所以才把各种垃圾提议都给否决掉,任傅轻轻携着宁儿走在队伍后方,反正队伍的最后方还有希北风和夜衣两个人,倒不用怕她们疏忽之下,让其他乱七八糟的钱兽或者变异的东西有了可趁之机。 傅轻轻回过头看着两人道:“还真是多谢你们了。” “不用客气,举手之劳。”希北风笑了笑,瞧着宁儿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嘴巴动了动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话来。 反而是他身边的夜衣,忽然开口道:“宁儿姑娘。” 宁儿的身体微微一顿,不过接着就又继续走,并没有回过头来看看。 夜衣见此也就不再开口。 傅轻轻刚才楞了一下,此刻反应过来,嘴角上的笑意不禁浓郁了许多,不过却是没有再做什么多余的事情。 一天的跋涉,转眼就结束了,回去的旅程,有一种莫名的轻松感,可到了休息的时候,疲惫感还是从身体里涌出来。这次虽然没有再讲解各种东西,但也只走了十五里山路,对于武馆的人来说,体力上完全没有问题,可是途中防备钱兽和变异的植物等东西,消耗的精神却不小,再加上才经历精神攻击不久,停下来的时候就一个个跟废猫一样。 还好不用整治好东西喂这些家伙,希北风摇摇头生火煮水,让大家啃干粮的时候还能喝两口热的。 “今晚都好好休息,明天晚上咱们就能到猎人小镇了。”万承平说到这儿,笑了笑道:“到时候我请你们吃大餐!” 一听说有大餐,众人都是流了口水,三口两口就把干粮啃完,紧接着就是躺着幻想大餐。 见他们的注意力都转移了,万承平也是没好气地笑了一下,说到底都是一帮很单纯的家伙,不过说起来他更单纯,居然自以为是地带着一支队伍跑进来,也幸亏没有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否则还有和颜面回去。 刚想松一口气,他眼睛余光瞥到宁儿,忽然又是一叹,好像说没有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有点太早了,就这么回去的话,他似乎也难以跟宠爱宁儿的长辈们交代。 傅轻轻更加头疼,她对于交不交代的倒无所谓,只是跟宁儿名为主仆却情同姐妹,若不是她也要跟着进来,就不会发生这等事情。自责也是无济于事了,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在心里祈祷宁儿早日走出困境。 宁儿吃了两口干粮,就吃不下去了,她怕自己一张口,眼泪就止不住地掉下来。 “乖,再吃两口。”傅轻轻拿着烧饼喂到她的嘴边。 宁儿摇摇头,闭上了眼睛。 傅轻轻咬着嘴唇,心疼不已,中午的时候宁儿也是这个样子,还以为晚上会好一点,结果还是这个样子,不过短短一夜一日,整个人都好像消瘦了一圈,憔悴得像是病重的人一样,小脸发白面无血色,眼神仿佛灰蒙蒙的天一般。 心下转了转,她扫了扫周围,视线最终停夜衣身上,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脸颊在火光映照下显得微微发红。 察觉到有视线在自己身上,夜衣下意识地望了过去,见傅轻轻神色古怪,再看那咬了两口的烧饼,便大抵知道是什么情况,不过还是不明白为啥看向这边,不禁用胳膊肘捅了一下没心没肺吃东西的某人。 希北风正吃着自制烧饼版简易汉堡呢,心说这法子其实还算不赖,就是烧饼和里面的肉都是冷的有点难啃而已,以后有时间的话还是得简单加热一下,对了,再蘸点辣椒酱就完美了! 幻想着另一个世界的垃圾食品,再结合一下未来的美好前景,他正陶醉于梦幻般的美食之中,不料夜衣一个肘击就让他的梦境破碎,一下子回到现实当中,只觉嘴巴里的烧饼和肉都跟石头一样硬,差点没把他牙齿给蹦到。 没好气地望向旁边,希北风问道:“咋了?” 夜衣低声地说了一下情况,很是认真地向希北风请教。 “你不是有收养过孤儿吗?”希北风笑着道:“他们有没有谁心情不好不吃饭的?” “有!”夜衣点点头。 “那你是怎么办的?”希北风笑道。 “饿一顿就好了。”夜衣有点不好意思地道。 “你牛。”希北风汗颜道:“那要是饿了一顿两顿都死活不吃呢?” “凶他!”夜衣尴尬地道。 “你牛。”希北风佩服道:“我咋感觉,你这特娘的简直是亲爹!” “是吗?”夜衣心虚地道。 “这都不算亲爹,还能怎么算?”希北风也算是明白了,这家伙不是情商过人,而是在这些事情稍微有点粗枝大叶,不过嘛,好像这也是不错的办法,要不要试一试呢?手机用户请浏览m.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 第125章 归途 夜衣闻言之后不禁楞了一下,宁儿的年纪也不算大,但是到底不能跟十岁上下的小孩子比,对一个“大人”采用这种办法,好像跟吵架也没有什么区别了吧? 当下他就摇摇头道:“不行。” “没事的,反正我看人小姑娘对你也挺感兴趣的,你过去凶一下妥妥的霸道总裁。”希北风憋着坏道。 “霸道总裁?”夜衣纳闷不已,这到底是个什么鬼。 希北风笑着道:“就是霸道主人的意思,很多小女人就喜欢这个范范,富可敌国的美少年主人不喜欢其他妖艳贱货,就喜欢简单朴实有点小可爱的她。但她又岂是那种贪慕虚荣的女人,故而严厉拒绝,可偏偏你又十分霸道,不止强吻还强上,害得她被其他女人妒忌,中间反正一波三折,她傻傻被人坑害,每次都被你拯救,最后无可奈何只能嫁给你。” “这个……”夜衣无言以对。 希北风笑着道:“霸道嘛,装一下就行了,追求的时候就这样,等弄到手就该变成温柔体贴的居家好男人了。” “问题是我没那么富啊……”夜衣哭笑不得道。 希北风额头冒出黑线:“没让你真的富可敌国,差不多比女主高出三个层次就好。” “三个层次?”夜衣一头雾水,心说这门道好像还真的挺多。 “没错,以宁儿为例子,傅小姐就比她高出一个层次,那么跟傅小姐爹爹同个层次也就是高出两个层次,你需要达到比傅小姐爹爹更高一个层次。”希北风琢磨着道。 夜衣满头黑线道:“那恐怕得擎天城最高层了,差不多就是各大家族的家主,副城主和都察院这一级别。” “一般情况下的确如此。” 希北风笑着道:“但是你不一样,钱财不够颜值来补,就你这张脸,估计身无分文,都有很多妹子愿意包养你。” 夜衣无语,哼了一声道:“男子汉大丈夫,凭本事吃饭,怎么可以去当倒插门女婿!” “这你就错了。” 希北风笑着道:“在另外一个地方,脸就是本事!吃的不是一家的软饭,而是万家的软饭。凭本事吃软饭,理所当然!” “到底是什么地方这么无耻!”夜衣有些激动。 “你是不是想过去捞一把?”希北风打趣道:“太可惜了,那个地方到不了了,如空中楼阁梦中幻影。” “你才想去捞一把!”夜衣哼道:“我不过是想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世界。” 希北风苦笑道:“我也想再看看。另外的话,如果可以我也想捞一把,奈何脸长得太一般,想捞也没有资本捞。你就不一样了,现在过去哄哄人家小姑娘,随时就能把她给拿下来。” “你这心理真是有点阴暗了。”夜衣没好气地道:“反正过去凶她肯定是不行的,还是留点时间给她静一静比较好。” 希北风点点头道:“嗯,不过你过去送点食物,应该也不算什么吧?” “相逢即是有缘,什么都不表示一下,好像也有点都太不近人情了。”夜衣琢磨着就拿着烧饼和肉片烘烤,随后学着希北风切开烧饼,往里面填塞肉片生菜。 希北风拿出一小罐酸甜酱道:“给。” 夜衣接过来,就拿着两样东西走到宁儿身边。 傅轻轻微微点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夜衣点点头,望着宁儿,张了张嘴却没把打好的腹稿说出来,最后只是有些生硬地道:“这个应该还挺好吃的,要不要加一点酸甜酱到里面?” 沉默片刻,宁儿眼眶红红,竟是又开始流泪。 不远处的希北风望着这一幕,心说这可有点蛋疼,果然夜衣有点不知所措,还是呆呆地在那儿,不过还好有傅轻轻宽慰安抚,宁儿抹了眼泪,竟拿过肉馅烧饼,狠狠咬了一口,再让夜衣给加了点酸甜酱,随后又是一口又一口,终于把东西都吃下去。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 更何况之前还是只小馋虫呢? 希北风无语地笑了笑,直接躺在毯子上,望着天上渐渐出现的星星,寻思着是不是其中就有一颗是他的家乡? 这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甚至想一想,或许他现在正是一个实验体,在知情或者不知情的情况下,主动或者被动地参与进了某项实验? 如果是这样的话,或许也不错的样子,最起码还有回家的希望。 只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总觉得像是遮着一层迷雾,事情倒还记得不少,就是人的话,反而像是在看着电影里的人物一样。 “想什么呢?” 不知不觉之中,夜衣已经回来。 “闲的蛋疼在思考人生,心想着这个世界是不是假的。”希北风望着低下头看自己的夜衣,刹那间也觉得这么完美的脸孔就像是虚假的。 “总不能我也是假的吧?”夜衣无语地道,随后也在一边躺下。 侧过头看了看他,希北风想了一下,还是老老实实地坐起来。 “怎么了?”夜衣蹙眉道。 希北风苦笑,长得太像女的,什么都不想还好,这一思考人生的时候,都不敢躺得太近了,就怕连性别认知都混乱了。 见他没有回答,夜衣纳闷,随后道:“我先睡一会,你晚点困的时候喊我起来守夜。” “好。” 希北风点头答应,不过夜里喝了茶之后,却完全没有睡意,干脆也就不叫夜衣起来了。 然而,或许是习惯的原因,夜衣半夜的时候还是起身了,瞧着希北风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在看星星,便问道:“睡不着?” “嗯,你继续睡吧。”希北风道。 夜衣摇头,走过去同样在守夜的万承平身边低声道:“你尽管睡,我来守着就行。” “多谢好意,不过我没问题,反正明天傍晚就能回到猎人小镇。”万承平倒了茶给夜衣道:“真是有劳你们了,等回去后我再请你们喝酒。” “好。”夜衣也不再勉强,接过茶就返回希北风身边,笑着道:“还喝吗?” 希北风没好气地拿起一边的茶道:“我刚也续杯了。干杯?” “……” 夜衣无语地跟他碰杯:“那就以茶代酒。” 希北风喝了口热茶,呼出一口气,显得有些舒坦:“在这种地方露营看星星,也算是种不错的体验,就是周围说不定潜伏了多少恐怖的东西。” “是啊,这次可能是我最轻松的一次。”夜衣笑道。 “不是最心累的一次吗?”希北风笑着道:“毕竟你还要关照我,以及他们。” 夜衣摇头道:“起码不用怀疑同行会不会向自己下手,所以虽然看着要操的心多了,但其实心里却更加轻松一点。” “为你的轻松干杯。”希北风笑着道。 “这也干杯?”夜衣无奈碰杯,当然要真的干杯是不可能的,一大杯热茶你干个给我看。 “干。” 希北风笑着道:“为你还没有完全适应这个残酷丛林世界干杯。” 夜衣楞了一下,苦笑道:“这个确实可以干,只可惜太烫了。” “话说我储物戒指里有酒,要不来点?”希北风嘿嘿笑道。 “还是别了。” 夜衣没想到这货居然来真的,不过到底还是不敢放纵,虽然距离猎人小镇也不过十几里山路,但是天知道除了那头猛虎钱兽之外,还会不会冒出来什么古怪的东西,凡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行百里者半九十,只要还没有踏出一步就该提着十二分的精神。 而就算是走出这里踏入猎人小镇,也不能说是安全了,毕竟猎人小镇也是无法度的地方,里面虽然谈不上绝对的凶险,一直维持着表面的和平,但实际上也是需要多留一个心眼小心防备。 如此情形下,夜衣只能无奈拒绝。 希北风对于他的回复并不讶异,其实他也就是这么一说,不无打趣调侃的意思,当然也不否认偶尔想要放纵一下,在险地喝酒与作死无异,但往往作死的事情,能带给人一种别样的愉悦感。 只是现在一时的冲动也过了,他还是老老实实地消停下来,安安静静地喝着自己的茶,把漫漫长夜都消磨在白色的水汽和艳红的火光之中,直到蒙蒙薄雾渐起,才打着哈欠迎接清晨的第一缕阳光。 傅家武馆的人经过休憩之后,一个个都显得精神奕奕,早前的颓丧悲伤好像完全消融不见,唯有宁儿还受到那种影响不展笑容,但看起来也比昨天好上了许多。 万承平欣慰地看着师弟们:“大家再加把劲,今天傍晚前就可以到猎人小镇了,到时候好好吃一顿大餐再泡个热水澡,晚上睡个好觉,明天咱们就可以回城回武馆回家了!” “好!”众人齐声答应。 “喝点水,吃点东西,咱们上路!”万承平笑着道。 傅轻轻松了一口气,她相信只要快点回去,宁儿就一定能快点恢复! 瞧着众人开心的样子,宁儿不禁微微翘起嘴角,露出一抹带有些苦涩之意的笑容。 “很快就回家了。”傅轻轻握着她的手:“回去之后,咱们找个地方散散心。” “嗯。”宁儿微微点头,嘴角动了动,很想露出一个灿烂点的笑容,却反而让之前的一点点笑意消散,看起来与其说是笑,还不如说是哭一样。 “不用勉强自己笑。”傅轻轻心疼地道,不禁想着以往宁儿的笑容,到底有多少分是为了他们,又有多少分是为了自己,如果说是为了她而强颜欢笑,又该如何? 夜衣早早地准备好了早餐,此时见其他人都在开动了,便拿着肉馅烧饼过去给宁儿,不过却让一旁的傅轻轻哭笑不得。他正想问怎么了的时候,宁儿却是接了过去大口大口地咬着,见她吃得很香的样子,他也就放心地回到希北风旁边。当保镖的任务,他可是时刻都没有忘记。 “话说,你真厉害。”希北风啧啧道:“不过更厉害的还是那位宁儿姑娘。” “怎么了?”夜衣有些疑惑,刚才傅轻轻也很奇怪。 “大清早的,拿着塞了满满肉片的烧饼给人小姑娘吃个满嘴流油。”希北风拍了拍夜衣的肩膀:“老哥,你也不替人家注意点形象!” 夜衣楞了一下,再瞥了一眼果真吃相难看的宁儿,不禁苦笑道:“你们有钱人的想法真多。” 希北风也微微怔了一下,颇为感慨地道:“骚年,我有酒,说出你的故事吧。” 夜衣无语摇头。 不久后,大家整顿完毕,随着万承平的一声出发,就踏向归途。 队伍的气氛变得很好,甚至于有点过于热闹了,除了因为从那种恐怖的精神攻击中摆脱出来,武馆弟子也有故意耍闹逗一逗宁儿的意思。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如初始自顾不暇便无力关顾他人,如现在有了余力便关心同伴,人之常情而已,只是这种微妙的心理还是让希北风觉得有些别扭。 这就好比一场考试,两个人都是落榜,只不过他考50分差10分及格,你考10分差50分及格,凑在一起后,他好心宽慰下次努力便是,但落入你的耳朵却肯定怎么都不是滋味,只会让你更加在意这次考得原来是那么烂。 现在其他人就是考了三五十分的,而宁儿就是那个考了10分的,其他人的好意对她来说不过是负担,反正看得希北风无语就对了。 万承平也隐约觉得气氛不对,连忙把话题带了带:“大家都安静一点,别毛毛躁躁的,虽然咱们是在最外围了,但是也防不住出现什么意外,而且在这里面,除了要注意钱兽之外,还得注意其他的猎人。” 傅轻轻也是道:“没错,虽然咱们武馆的名头在,但是也防不住有些人胆大包天!” 众弟子闻言,虽说心里有些浑不在意,但还是多少安静了一点。 趁着这个时候,希北风又憋着坏道:“其实也不是那么危险,不如万兄可以考核检验一下大家,看看进来一次到底对变异动植物和钱兽有多少认识。” “北风兄说得有理!” 万承平从善如流,虎视眈眈地瞥了眼苦着脸的众师弟,嘿嘿地笑了笑,宛若一只大灰狼。 ------------ 第126章 买卖 本来轻松闲适的旅程就这样被希北风给破坏掉,其他人看过来的眼神都变得十分幽怨,让人直掉鸡皮疙瘩。 夜衣无语地摇摇头,心说两边都是活该,随后就看着万承平和其师弟们的问答,安安静静地在后面警戒。 傅轻轻瞧着师弟们都消停下来了,而且还被万承平折磨,心里不禁大松了一口气,带着宁儿走在后面,脚步愈显轻快。 希北风自觉有点不讨好,赶紧夹着尾巴做人,之后是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出来了,瞧着那帮早就把“知识点”都忘记的差不多的放牛学生,支支吾吾地回答,让万承平的脸色越来越黑,不禁暗自发笑。 许是觉得还有他和夜衣两个外人在这里,又或者是觉得师弟们恐怕确实是把知识点忘记了,万承平最后也只能无奈地放弃考核几个学生,免得继续让师门蒙羞。 傅轻轻也是无语,不说表现的好点,起码也不要表现得那么差吧,虽然之前大家确实受惊了,但这绝对不能成为前面怠惰的借口。 夜衣暗自摇头,心说傅家武馆几个师弟真是让万承平的一番心血白费了,看了看身边的希北风不禁起了同样的心思,琢磨着旁边这个好像也不算特别积极认真的家伙,该不会也像那几个不成材的一个样子吧? 今天学,明天忘? “看我干啥子?”希北风无语地道。 “我在想你的功课不知道怎么样了?”夜衣如实道。 “当然没有问题,不信你回去考考我!”希北风淡定地道。 扑哧。 傅轻轻忍俊不禁,笑着道:“回去考?” 希北风满头黑线:“是啊,我们两个还需要压阵,替你们防守警戒后面是否有危险,要是随便瞎扯闲聊的话,说不定会招来杀身之祸!” 对于如此冠冕堂皇的说法,傅轻轻只觉得特别想笑,不过看在确实他和夜衣出过力救过他们的份上,她还是憋着笑点头道:“公子说得有道理!” “当然!”希北风理所当然地道。 夜衣不禁扶额,他就不该说出来,现在可好,丢的脸比傅家武馆弟子的还多,然而现在这个样子,他也只能就此作罢,免得继续丢脸。 不过此时,却听见一道声音,将皇帝的新装戳破:“我看是根本不会吧。” “谁说的!”希北风哼道,心说是哪个吃人不嘴软的,再一看不禁愕然,竟是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差点被当成透明人的宁儿。他的第一反应是楞了一下,第二反应是要怼回去,最后的处理结果是闷声不吭,算他输了。 好不容易抢救过来的家伙,他又怎么能反过去给两刀呢,就当他行善积德放过街边乱吠的小狗狗好了。 其他人听见她开口,都不禁望了过来,一个个脸上浮起喜色。 “咳咳。”万承平咳了两声,没好气地瞪了众师弟一眼道:“好好走你们的路,看好身前和左右,至于身后就交给两位公子!难道你们连前面左右,都要劳烦两位公子吗?” “哦,是。”众人无奈答应,有道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万承平说的这句话也是有点道理,老是朝后面看的话,反而是他们疏忽,对不起后面辛苦的两位。当下他们就朝着宁儿扯了个笑容,随后认真地警戒前方。 总算把一帮子不安分的家伙慑服,万承平不由松了一口气,重新把注意力放到前面,至于宁儿那边的话其实有傅轻轻一个人就足够了,其他人说什么都是添乱子。 希北风心说自己还真是会给自己找乱子,默默地就继续走路警戒,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宁儿好像找到了恢复心情的方向,见他连回击的意思都没有,很自觉地就重新怼了起来:“怎么不说话了?心虚?” 呵呵地笑了笑,希北风笑着道:“好男不跟女斗。” “你是斗不过!”宁儿有些嗤之以鼻。 希北风牙疼地道:“子曰: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地图炮开启,傅轻轻无辜躺枪,秀眉不禁跳了跳:“北风公子未免偏颇了。” “呃,嘴快了,对不起。”希北风老实地道歉。 “嘴快?”宁儿不依不挠道:“心直口快,看来你心里确实是这么想的吧?” 希北风无言以对,只能无奈地道:“你这是拿我当出气筒啊,真是个没有良心的小姑娘,你信不信我以后让夜衣不理你?” “你敢!”宁儿急了。 “我不敢,但求姑娘放我一马。”希北风苦笑道。 “哼!”宁儿哼了一声,随后语气又软了下来:“算了,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以后我找机会亲自下厨做一大桌子好菜犒劳你们。” 希北风楞了一下,嘿嘿笑道:“犒劳我就行了,至于夜衣的话,他还小不懂这些。” “你——”宁儿脸色羞红,咬着牙就回过头。 傅轻轻好笑地给了希北风一个带着歉意和感谢之情的眼神,随后就开开心心地挽着宁儿的手臂,笑嘻嘻地闲话家常。 夜衣嘴角微微翘起,希北风拿他来威胁,虽然确实有点让他别扭,但好在宁儿好像是真的走了出来,总算没有白让他当枪。 胡闹了一番之后,希北风也适可而止地停住,至于吃了亏也就吃了亏,跟个女人真没有心情计较那些,算是吃人家嘴短,怎么说也啃了人家烤的两个鸡翅…… 此后,一路平静,众人行至下午,终于走出了密林。 望着小镇里来来往往的各路可疑人士,傅家武馆众人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再回头看了一眼郁郁葱葱的密林,更觉得像是一头猛兽,走进去就相当于钻进虎口里一样,早晚是要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的。 事实上,确实很多猎人进去之后,就再没有出来,一身的骨肉和带进去的东西,都成为云烟城遗迹的一部分。 “我再也不要进去了。”有个弟子很丧气地说道。 其他弟子不禁没有鄙视,反而生出一种共鸣。 万承平本想开口教训两句,但没有想到就连他也觉得,此话至少有三分道理,是以只能苦涩地笑了笑,不止是其他人,便是他也无法适应猎人的生活,这次就当是买了个教训,吃一堑长一智吧。 傅轻轻幽幽一叹道:“回去后,我会跟爹爹好好说一说的,以后武馆不再组织这种试炼。” 宁儿依偎在她身边,眼眶微微发红,那样的经历她再也不想尝试了。 出来后就用斗篷帽子遮掩真容的夜衣望着这些人,眼里并没有丝毫的不屑,有的只是一种羡慕,没错,像云烟城遗迹这种地方,就不是正常人该进来的! 希北风摸了摸下巴,心里稍微有一点感触,不过身上的小金龟更让他忌惮,是以即便碰到了一点危险,也根本无法让他产生任何动摇,甚至心想着要是缠上自己的是那头猛虎钱兽,丫的可就轻松多了。 万承平望向希北风和夜衣:“如果两位公子不介意的话,不如就跟我们入住同一间客栈如何?” 希北风看了一下夜衣,发现他没有什么动静,便笑着道:“我们两个有别的去处,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万承平想了一下道:“不知两位公子晚上有没有空?” “这个……”希北风瞥了眼夜衣:“有!” “好,那我晚上在平安酒楼设宴,还请两位公子赏脸!”万承平拱手道。 “请两位公子赏脸!”一众傅家武馆的弟子纷纷抱拳。 傅轻轻亦是笑着道:“两位该不会不给面子吧?” “言重了,怎么敢。”希北风无语地笑道。 宁儿哼道:“这才像话!” “大人说话,小孩子一边儿去。”希北风没好气地摆了摆手。 “岂有此理,我还想着晚上要不要露一手!”宁儿咬着牙道。 “哦,那就有劳了。”希北风很不客气地道,宁儿的手艺确实不错,人家这么热情,他又怎么好意思拒绝呢? 完全没有想到希北风如此爽快,宁儿登时就楞了一下,随后摇摇头认输:“算你厉害。” “客气了。”希北风拱手,向一行人告别后,就和夜衣在宁儿依依不舍的视线中离开,直到走远了一下后,他才询问夜衣道:“怎么不跟他们住一起?” “怕给他们带来什么麻烦。” 夜衣苦笑道:“惦记着我的人算是不少吧,要是打起来的话,怕不小心牵连到他们。” 希北风楞了一下,无语道:“那你不怕牵连我?” “放心,我会保护好你的。”夜衣淡定地道:“不过你也得注意点,看你这性子比较随意,跟别人说话的时候慎重点,这儿的人大部分都开不起玩笑。” “不会吧。”希北风望了望四处,倒是立刻发现一些人三五成群说说笑笑,而且不同人群之间虽然基本会保持戒备,但也偶尔有认识的人互相打招呼说笑,至少目前看来神经质恐怕是有点的,但要说气氛严肃到没办法开玩笑,却应该还是不至于的。 “会。” 夜衣瞧了瞧周围道:“今天跟你笑嘻嘻地开玩笑,明天说不准就跟在你后面进入密林,然后捅你刀子都有可能。” “呃,这个有点纠结。”希北风无语道。 “其实准确来说不是开不起玩笑,而是根本没有人合适开玩笑。”夜衣顿了一下,又摇摇头道:“当然,除了类似傅家武馆这种过来游玩的。” “游玩?” 希北风失笑道:“你这话要是让他们听见了,恐怕也不能当成是玩笑吧?” “事实如此。”夜衣笑着道:“除非是心狠手辣,或者是生活所迫,到这里来卖命捞钱的,其他人在大家的眼里都是来游玩的,根本不存在历练的说法。” “所以,对那些真正的猎人,不要试图释放什么善意对吧?”希北风无语地道。 “没错,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最好。”夜衣道。 “好,听你的。”希北风道:“那现在去哪儿?” “纪大叔那里。”夜衣回答道。 接着,两个人便熟门熟路地到了情报屋或者说杂货铺的纪大叔那儿。 “哟,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纪大叔好奇道:“该不会早早地就有斩获吧?路上杀了几个仇家,现在回来套现?” 希北风满头黑线,本以为是个有点良心的奸商,没有想到这心比黑店老板的心估计也差不到哪里去。 夜衣对此见怪不怪,直接开门见山:“有没有防备精神攻击的钱器。” “嗯?” 纪大叔惊讶地道:“血衣小子,你该不会惹了不得了的人物吧?或者是想对那种人物下手吧?” “就说有没有吧?”夜衣道。 沉默片刻,纪大叔道:“血衣小子,该收手的时候就要收手,退一步海阔天空啊,还记得你第一次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不会再来,结果你每次都能回来,但现在这一次,我是真觉得你恐怕回不来了。” “就说有没有吧。”夜衣道:“如果没有的话,我就找别家了。” 希北风笑着道:“没错,如果没有的话,我就找别家了。” “你?” 纪大叔蹙眉道:“话说该不会是你小子招惹的吧?” “要说是也算是。”希北风坦然道。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纪大叔道:“能动用精神攻击的人物,不是你们靠两件钱器就能应付过去的,听我的话老老实实过自己的生活,实在不行直接洗手不干了!” “有心了,具体不好说,不过我们多少有点把握。”希北风笑着道:“话说,你再不给的话,我们就真的要找别家了,到时候你可别后悔,这送上门的大生意,抓不住可就让别人给做了!” 纪大叔咬了咬牙道:“行,我做!” “这不就对了,在商言商,谈情多没有意思。”希北风笑着道:“只要东西好,价格您尽管开。” “还尽管开呢?”纪大叔摇了摇头,翻手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枚戒指道:“无缺的东西没有,就算有你们两个也买不起,现在手头上就这么一枚残缺品,抵御两三次普通的精神攻击不是什么大问题。” “那两三次后呢?”希北风无语道。 “赶紧跑啊!”纪大叔更加无语。 ------------ 第127章 赴宴 恋上你 630bookla ,最快更新斗富大陆最新章节! “跑?” 希北风楞了一下后,张张嘴想说点什么反驳,例如我辈男儿怎么可以当逃兵之类的,但显然这跟事实不符,于是乎只能无言以对默默承认了对方的话,万一真扛不过不跑还留着干嘛? 夜衣无语地看着两人,直接拿过戒指道:“两三次就两三次吧,反正要是两三次还拿不下来的话,估计再多几次也拿不下来,还不如干脆点直接放弃的好。” “没错,如果你们真的有能力对付的话,哪怕一次也足够使用了,但是看你们这个样子,除非弄个无缺的钱器,否则两三次跟四五次的区别不大。” 纪大叔凝重地道:“所以,我还是建议你们凡事想清楚了再行动。” “多谢了。” 夜衣笑着摇摇头,随后握着拳头抬起手的:“老规矩,我就不讲价了。” “行。”纪大叔无奈地握拳抬手,用手上戴着的储物戒指对准了夜衣手上的储物戒指,眨眼间就完成了交易。 希北风完全不清楚到底那东西的价格是多少,等出了情报屋之后才低声问道:“花了不少吧?” “这个只能算是我个人出的,咱们再找一家,看看能不能找到另外一件,如果找不到的话你就不要参与这件事情了。”夜衣认真地道。 “不用这个样子。” 希北风笑着道:“我自然有护身的东西,虽然不算是特别好,不过之前你也看到过了,勉强应付得过去,再买一件的话,想必你还是要自己出钱,成本又得继续增加,到时候再扣掉攻击用掉的钱之力,最后东西到手的时候万一是残缺的,这生意岂不是亏大发了。” “安全第一。”夜衣道:“其实你不应该掺和到这件事情里面的。” “现在这种时候说不觉得有点太晚了吗?”希北风笑着道:“现在该考虑的是,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尽早出发,赶紧乘着那头傻老虎还没有转移阵地,把它给宰了!” 夜衣沉默了一会后也只能无奈接受了这种说法,毕竟让他直接放弃猎捕那头傻虎又不甘心,而他现在任务在身,抛弃希北风后一个人去追捕则是违背信义,所幸的是希北风也有意一起行动,再说下去反而显得他婆婆妈妈的。 瞧他没话可说了,希北风不禁勾肩搭背地拉着夜衣走,找了家还勉强过得去而且人也不多的客栈就住下了,泡了个热水澡后稍微休息一下,很快就到了晚上,两个人便前往平安酒楼。 “那一家酒楼还行,就是有点贵了。”走在路上的夜衣微微笑道。 “不用说肯定材料都是里面的钱兽吧?”希北风满怀期待地道:“反正傅家武馆的大师兄和大小姐肯定是不缺钱的,咱们到时候千万别客气,免得人家以为咱们生疏!” 听到这么不客气的发言,夜衣不禁摇摇头道:“够吃就行,可千万别浪费,要知道多少小孩子,现在说不定连饭都没得吃。”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希北风劝说道:“凡事量力而为就好,要是想拯救世上所有的孤儿,千万个你都不够用。” “我还没有不自量力到那种程度。”夜衣苦涩地笑道:“只是看到了,总要伸出手帮一帮才是。” “这个确实是个问题。” 希北风笑着道:“我建议你以后洗手不干了,就找个地方隐居起来,那样的话至少眼不见为净。” 夜衣怔了一下,脚步不由停下来,呆呆地望着还在继续走着的希北风。 “怎么了。”走着走着就把人给落下了,希北风不由得转过头看去,却见之前还扛过精神攻击的夜衣,此刻眼里似乎有泪光闪烁,顿时就一下子愣住了。 夜衣微微吸了一口气:“你的说法跟义父完全一样。” “呃……” 希北风干笑两声,明白自己显然戳到人家痛楚了,看夜衣现在这个孤家寡人的样子,估摸着他的义父十有**是没了才对。 夜衣看着希北风,像是在看着另外一个人,流露出缅怀的神色,片刻后才重新回复清明:“没事,都过去了。” “嗯。”希北风连忙点头,等着他走到身边,却一下子没有话了,气氛显得略微尴尬。 夜衣倒是不在意地道:“义父说年轻的时候总想着济世救人,后来发现总是枉然,于是便把家业交给人打理,嘱咐时时救济贫民,自己则一个人隐居深山,不料又碰见我,清净的日子算是没了。” “你这义父……” 希北风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好,虽然他的说法跟那个人一样,但他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并非大彻大悟之后的说法,而那个人则是真的身体力行,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避世隐居。 听着倒是一番隐世君子的风范,但是细细一想难道不是现实的逃避者?的确是不好给出什么评价,或者说对于这种奇葩,唯有同样奇葩的人,才有资格给出评价。至于其他像他这样庸俗的人,怎么说都说不对味道,并非言语的问题,而是所处位置的问题。 “奇怪吧?”夜衣笑了笑,随后指着前方不远出灯火辉煌的地方道:“那儿就是了。” “一边是阴森恐怖的密林,一边是热闹喧哗的夜市。”希北风颇为唏嘘,走到了平安酒楼面前,却是发现这酒楼比之擎天城里的大酒楼也不差,感觉起来就像是凤凰在鸡窝里一样,显得鹤立鸡群? 门外的小二殷勤迎客:“两位是有预定,还是有朋友先到?” “傅家武馆的万承平公子应该是预定了。”希北风笑着道。 小二一听,脸上的笑意更浓,伸手一请,带着两个人进去。 万承平一伙人就在大堂里,看到希北风到了后,连忙起身拱手相迎,唯有一个宁儿比较应付,不过也看的出心情不错。 入席之后,万承平抱歉地道:“本来想弄个包厢的,但是这地方太难订了,也就只能委屈两位在这大堂里就坐。” “没事,只要菜够好就行。”希北风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很是热情地笑道。 这让宁儿不禁嘀咕一声:“脸皮还真厚。” 傅轻轻无语,没好气地拉了拉她,随后端起一杯酒,抱歉地对希北风道:“宁儿太不懂事了,我代她向公子赔罪。” “没事,好歹也相处了几天,都知道她是什么样子。”希北风拿起酒笑道:“反正我对她又没有意思。” “哈?” 宁儿目瞪口呆。 这雷人的话也不禁让其他人愣了愣,要严格来说的话这跟调戏应该也差不多了,万承平咳了咳,端起酒道:“大家举杯谢两位公子搭救之恩。” 众人醒目地端起酒,想赶紧把事情扯开,至于回过神来的宁儿,虽然有点不愿,不过到底还是拿了起来,谁让人家真的算是救过他们呢,救命之恩恩同再造。 夜衣端起酒的时候稍微有点蹙眉,不过还是跟大家碰杯后一饮而尽。 咳咳咳—— 希北风豪爽地干完之后,不禁狼狈地咳了几声,他自问以前也喝过不少酒,但是这一杯给他的感觉或许就像是酒精吧,妥妥的能够喝死人的节奏。 “哈哈哈……” 抿了一口酒的宁儿不禁哈哈笑道,小脸红扑扑地道:“这可不是一般的酒,你居然一次性喝完!” 希北风无语摇摇头,随后望向身边的夜衣:“看不出你还是个老手。” “还好。”夜衣道:“这酒是用钱兽和一些变异的果实泡的,相对来说药力猛了一点,第一次喝的时候都这样,你喝多几杯就习惯了。” 希北风看着憋笑的众人,忽然觉得自己像个乡巴佬,再看着一脸鄙视样子的宁儿,更是愈加地无语。 这种时候,傅轻轻和万承平自然又出来打圆场,也还好希北风的脸皮还算是一般的厚,所以也没有太多去计较,而是期待地看着小二上的一大桌子菜肴。 虽然什么原料都认不出,但是只凭香味就让人想手指大动。 事实上,其他武馆弟子,也一个个开始咽口水了,他们平时也没有多大机会吃到这种完全以钱兽为原材料制作的菜式。 “看你们这样子。”万承平无语地笑了笑道:“动筷子吧,注意着点吃相。” “是!”众人齐声道,随后就开始“温文尔雅”地进食,筷子看似缓慢,但是一夹到嘴里后,就好像突然加速一样。 好吃得要吃掉舌头了。 这是希北风的直接感受,至于第二个感受则是,丫的虽然大家动作看似慢,但其实一盘子很快就给夹完了,还好万承平早已料到,一边吃的时候还有别的菜一边上。 一大群人围着一大桌子菜,风卷残云一般地清扫,彻底奉行了光盘行动,唯有万承平和傅轻轻两个人是慢慢地在吃,比较注重吃相是否好看。而宁儿虽然挑但是面对钱兽的肉,还是没有多少抵抗力的。至于夜衣的话不疾不徐,但实际上一点儿都不比别人慢,甚至还要快上一线。 能跟他相比的只有希北风,这货一点儿都不客气,完全拿出了吃大户的架势。但其实这也是给逼的,要是动作不够快,怎么能跟另外一帮狼崽子抢食。 “这土包子!”宁儿话是这么说,但是往嘴里塞东西的速度,也是强于一般的女生的,而且由于本人是个大厨,尽管或许分不清原材料是什么东西,但是下筷子的准度却无人能比,一筷子下去就是精华部分! 很快,希北风也察觉到,好像某些自己想夹的部位,都被宁儿这混蛋给抢了去,顿时就醒目地跟上了节奏,时不时地跟在其后,有的时候甚至是抢先一步,气得宁儿差点想用筷子夹他的筷子。 明争暗斗的情形,没有能逃开傅轻轻的法眼,万承平自然也注意到,两个人相视苦笑劝也不是,不劝好像也不是。 “啧啧啧,这是哪里来的土包子?” 忽然一道讥笑声响起,紧跟着又是另一道嗤笑声在同个方向传来:“看着跟一帮子几辈子没吃过饭的乞丐一个样子!” 骤然间听到这种话,傅家武馆的弟子脸上不禁羞红,一个个都停住了筷子,要说平常他们也不至于这样,但是这次大难不死,啃了几天干粮,突然见到大餐,自是有点懒得克制了,却没有想到竟然有人直接开口嘲讽了。 “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希北风嘴里咬着弹性十足的美味肉块含混不清地说道,连头都懒得抬起来,筷子还在朝着桌上的美味进击。 宁儿十分无语地瞥了眼他,没好气地小声道:“还不赶紧停下来!” “俗人。”希北风停下筷子,转头望向身后,看到一伙十来人中有熟人之后,不禁笑着道:“哟,那不是掏心手吗?来来来,我赏你点骨头吃,就当是你花钱买了。” 掏心手一脸阴沉,他之前可是被燕队长狠狠地敲诈过,而想必那钱必然很大部分都送到了希北风的手里。 站在他前面的络腮胡子不禁冷笑:“又是哪里来的小猫小狗,在这猎人小镇上,竟然也敢在我大刀琼的面前叫嚣!” 听着那恶俗的诨号,希北风不禁无语道:“其实我很想问一句,你们的本名都见不得人吗?一个个叫那么些无聊的外号,显得好像很威风的样子,但其实吧,三岁小孩听了都会觉得俗不可耐,就跟街边混混一个样子,上不了台面的菜!” 大刀琼楞了一下,脸色微微变化:“嘴巴倒是挺有能耐的,就不知手里的功夫怎么样?在我面前叫嚣的人不是没有,比你更能说的也不是没有,但现在一个个都没有好下场,最好的也是个残废,见面只能绕着我走!” “听着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希北风作出一副吃惊的样子。 宁儿不屑道:“什么大刀琼,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过!” 大刀琼的眼皮跳了跳,哼了一声将视线转向夜衣:“血衣公子,你怎么不开口说句话,若是你能好好求一求我的话,就你的这帮子上不得台面的朋友,我统统都可以放过!” 看清爽的就到 (泊星石书院) ------------ 第128章 只会吠 “要么闭嘴,要么滚。” 血衣冷冰冰地道,刹那间杀机四射:“我不想在这里听见你废话。” 霸气! 希北风心中赞叹,果然这家伙也不是什么善茬,不然的话杀不出一个血衣公子的名头,恐怕身上染的血也有一半是人类的吧? 这一刻傅家武馆的人也是相当惊诧,不过转瞬便也明白过来,血衣公子毕竟是血衣公子,能杀出这种外号的人,又岂能一直像是与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那么平和。面对专门找事的大刀琼一伙,终于稍微表现出传闻中的面貌。 只是,这地方确实不好杀伐。 万承平不禁蹙眉,要动手的话他倒不怕,只是小镇首屈一指的平安酒楼,其后台背景却不是别人可以轻易招惹的,虽说从来不参与到猎人和雇主之间乱七八糟的事情里面,但是也不容其他人在自己的地盘上生事。 简而言之,打架容易,甚至杀人也无妨,但必须换个地方,否则就是得罪了这里的人,回到擎天城之后少不了麻烦。 大刀琼也知道不能真的在这里生事,故而冷冷一笑,对夜衣道:“要打的话出去打一场,别人怕你血衣公子,我却想将你收于麾下!” “滚。”夜衣冷笑。 “怕了是吧?”掏心手嘿嘿笑道:“别以为拿了块都察院的破牌子,就能让别人在这个地方买账!现在还不老老实实地出去,你就一辈子待在这里好了!” 他并没有压低声音,所以说的话完全给周围的人听了去,傅家武馆的弟子们略显诧异,心说居然还搭上了都察院,果然黑白两道不是分得那么清楚的,不过他们向来在城内奉公守法,并不怕城主府和都察院,故而也只是稍微惊讶一下罢了。 然而,其他的客人一听,顿时就变了脸色,心说还好没有乱掺和,早就听闻大刀琼能混到今日,也亏了身后有强大的背景势力培植,如今看来显然是获得了城主府里某个人的支持,否则的话不可能如此小瞧都察院。 血衣摇了摇头,对座上其他人道:“你们先喝着,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万承平摇头道:“血衣兄这就是把我等看低了,我傅家武馆的人岂是知恩不报的人,如今既然有人想找你的麻烦,那就是给我傅家武馆的人找不痛快!” 其他弟子纷纷道:“就是!” 他们一个个明显是喝高了一点,此刻满身酒气豪迈不已,似乎就要结伴出去杀一场! 傅轻轻秀眉微蹙,不希望几个人把事情惹大,但也绝对不怕这种事情,如果说在密林里她还需要忌惮一下,但是在外面这种人类世界,哪怕是无法地带的猎人小镇,她也不可能怕了这么个刺儿头。 大刀琼顶多是城主府某人的打手,说句不好听的就是一条狗,而她的爹爹作为傅家武馆的主人,不敢说能够跟城主斗几分,但是对方起码得给三分薄面,就算事情闹大了也不怕。打狗看主人,也得看出手的人是谁,如她这种身份,区区一条疯狗便是打死了也何妨! 不过终究她不是那种杀气重的人,于是乎只是冷冷地提醒大刀琼:“你想对血衣公子出手的话,便是在对我傅家武馆挑衅!” 大刀琼哼了一声,挥手叫过店小二:“替我向掌柜的道个歉,就说一应的损失都记在我头上,今天非得在这里收拾了这帮人才是!” “这不好吧……”店小二为难地道,不过瞧着大刀琼眼里露出的冷光,还是战战兢兢地退下赶紧去找掌柜的。 眼见如此,大刀琼心里终于舒服了一点,不过能不能动手还得看那位掌柜的意思,还好现在对面的人有都察院的,恐怕就是打上一场也无妨,否则的话他也不太敢提出在这里动手。 其他的客人们也隐约嗅到一股火药味,疑似城主系的人,跟摆明了是都察院一系的人,在外面这种无法地带碰上,还产生了摩擦,怎么想都不可能简简单单了事。当下就已经有胆小的人小声喊结账,连这种热闹都不想看,免得打起来遭殃。 不过逃走的人毕竟是少数,多数人都是刀头舔血的,完全不怕这种阵仗,反而笑嘻嘻地安坐着等接下来的发展,就连许多包厢里的人都走出来围观。 猎人小镇天天都很热闹,但是热闹的场合都是在外面,从来没有人能在这平安酒楼闹事,毕竟开业的时候里面有一股冲天财气,对小镇所有人进行了威慑,摆明车马就是不怕事的主! 但是现在这位主子的狗腿子,似乎想在自家的地盘撒野,就不知道酒楼的人到底会怎么做了,是直接把血衣公子和傅家武馆一行人踢出去,还是两帮人统统赶出去,又或者是真的让人在里面闹一场? 第一种可能性,在众人看来比较大。 就是大刀琼也未尝没有这种想法,虽然主子帮手下对付人的概率不算太高,但最起码也是把两帮人都请出去打个痛快,反正他无论如何都吃不了这个亏。 不一会儿,平安酒楼的赖掌柜便出现在众人面前,捋着山羊胡须一脸阴沉地瞥了眼大刀琼:“看来你最近是长进了,在这里也敢闹事?” “抱歉。” 很温驯地认怂后,大刀琼嘴角却是一翘,望着夜衣等人道:“本来是不想在这里闹事的,但是有人把这里当成了保护牌,死活不肯跟我出去一决高下。” “是吗?”赖掌柜转头望向希北风等人,目光最后在万承平和傅轻轻两个人身上停下:“两位是傅师傅的高徒和千金吧?” “正是。”万承平道。 “出门在外,少给自家的大人惹麻烦。”赖掌柜悠悠地道:“这一次的事情你们傅家武馆别掺和在其中,往后咱们来往的日子还长着呢,何必为了不必要的人起争执。” 万承平哼了一声道:“如果是不必要的人,我们又何必跟一条狗过不去,不会当人连狗都不会当,沐猴而冠徒增笑料,丢的却是主人家的脸。” 大刀琼闻言后脸色涨红发紫,却是红得发紫,就像他目前的境况,眼看着就是主子下的第一条狗了。 “要忠心的狗多得很,但是找了一条只会乱吠乱咬人的狗,这就说明主子眼睛瞎了啊。” 希北风嗤笑道:“当然,这狗舔的姿势很对,主子被舔得很舒服,至于转头这狗咬了谁估摸着主子是无所谓了。反正不管是狗还是路人爽不爽的,都跟主子没有关系,主子只会说,我爽了就好。” “阁下又是哪位?”赖掌柜眼皮直跳,要说主子跟狗的话题,他也不过是一条比大刀琼更会舔的狗。 “狗,没有资格知道我的名字。” 希北风摊摊手道:“当然,你也可以把我当成**的代表。” “乱七八糟!”赖掌柜哼了一声道:“本人以平安酒楼掌柜的身份,请你跟旁边的那位血衣公子离开这个地方!” “我付了钱,就是你大爷!”希北风冷笑道:“现在你要让你大爷走,是不是得先跟你家主子通个气?” “不必了!”赖掌柜冷冷道。 “蠢货!”大刀琼和掏心手一伙冷笑不已,这人进了别人的地盘还如此张狂,果真是年少气盛!牛不喝水强按头,明天就让你俩写两封一模一样就连标点符号都不改的道歉信贴出去,到时候看看你这人还有什么脸面再口出狂言! “狗仗人势,目中无人。” 希北风呵呵道:“想怎么样放狗过来!” 大刀琼和掏心手两人闻言意动,纷纷看向赖掌柜,只要后者一声令下,他们立刻就能暴起毙了希北风和夜衣,将两人处之而后快! “要打出去打!”赖掌柜虽然恼怒,但是分寸还是懂的,这个时候要是在这里面生事的话,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大刀琼略显失望,不过既然赖掌柜如此说了,也就说明希北风和夜衣两个人,没有资格再留在这里躲着,反正结果还是一个样子的,所以他还是笑了笑伸出手对两人道:“怎么样,是我请你们出去,还是我让人抬着你们出去?” 希北风安坐位上:“抬着出去倒不错,肩舆这种东西我还没有试过,不如你们就来试试?” “放肆!”大刀琼眼中闪过杀机。 夜衣把手搭在希北风身上:“区区一条狗,还不用你出手,交给我出去应付一下就好。” “一条狗倒不怕,就怕这条狗还有其他的狗腿子,身后还有一条大狗,这一不小心就能叫出一群狗来咬你。”希北风呵呵道:“而且打狗不死,以后祸害无穷,这次不把他的整个势力端掉,我日子过得也一定不会舒坦。” 万承平声援道:“没错,对于这种疯狗,就该直接打死了!” 傅轻轻道:“与两位公子作对,便是与我们作对,出去狠狠打一场又何妨!” 宁儿瞪了眼希北风道:“别把我们当外人!” 其他的弟子均点头道:“没错,别把我们当外人!” 看他们众志成城的样子,赖掌柜的眉头不禁蹙成川字,但此时已经是骑虎难下,要是不把几个人收拾掉,以后他来怎么在这个地方混,于是乎就甩了个眼色给大刀琼:“注意点分寸。” “明白了!”大刀琼心中一喜,这要是没有办法注意分寸的话,在里面打起来也算不得是他的错了! 掏心手嘴角上的笑意愈加浓郁,本来他以为或许只是找找别人的不痛快,但是没有想到居然看样子是要来个势不两立!正合了他的心意! 傅家武馆一行人心中皆是恼怒,这赖掌柜还真是跟他们杠上了,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们傅家武馆,这次就算不是为了希北风和夜衣,单纯是为了面子他们也不能忍了这口气! “稍安勿躁。”希北风笑了笑道:“现在是人家急,咱们跟他们急个什么。” 大刀琼哈哈大笑道:“还不急?装吧,你就继续装!” 希北风摇摇头,端起酒喝了一口道:“我有什么好急的,你爱动手就动手,反正砸了什么东西都你赔,你有本事就直接砸了这酒楼!” “你以为我有那么蠢吗?”大刀琼鄙视道:“对付你们几个人,还不用砸了这酒楼,顶多是把大堂毁掉!” “那我就帮你把整个酒楼毁掉好了。”希北风玩味地道。 大刀琼楞了一下,却是没有想到还有这一招,破坏了部分地方顶多让他掏钱,但是整个酒楼都直接轰碎的话,就不是钱的问题了。 赖掌柜对于这样的事态,也不敢说能完全负起责任,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我看你们敢?” “你可以试试。” 希北风骤然爆发财气,脚下一踩便是轰的一声,地面顿时出现如蜘蛛网一般的裂痕,虽然没有直接碎裂开来,但是却已经禁不起人在上面快步走动了。 “你——” 赖掌柜没有料到希北风这么张狂,居然一下子就将整个酒楼的地面都给毁了。 “修补地面还算是简单的,要是我不小心打个喷嚏,怕是你这酒楼的盖子都要被掀起来。”希北风呵呵地笑道。 宁儿心说这家伙真无耻无赖,不过却刚好能治赖掌柜,至于这样算是完全惹恼了对方也无所谓,反正直接跟酒楼动起手来也不怕! 万承平此时也激发财气,黄金色的光芒直冲天际,照耀得整个酒楼金碧辉煌,道道光线透露而出引得小镇内的猎人纷纷望过来,警醒的人甚至都已经激发财气,这地方炸开锅的话就跟炸营差不多,打人厉害不如跑的快。 不过,也有许多人看热闹不怕事大,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想看看到底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人,敢在平安酒楼里面生事情! 酒楼内,同样分成了两拨,知道事情大发了后,有人迅速溜,有人则激发财气,随时准备插上一脚或者是准备溜。 事情发展到这种程度,已经脱离了赖掌柜的掌控,尽管心里有些慌张,但还是不得不冷静下来威胁恐吓道:“你们知道我背后是什么人吗?今天你们在这里是痛快了,但是回去后一个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 第129章 丧家之犬 “狗的后面自然是主子了。” 希北风嘲笑道:“至于还能是哪个主子,不用想也知道再厉害也不过是城主一系而已,现在我想问问你们到底是不是城主一系的?一直藏头露尾,让大家都以为你们是城主一系的,但是真实情况呢?该不会只是拉虎皮作大旗吓唬人的吧?”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此刻,许多人的心头都浮上这一种想法,虽然种种迹象表明平安酒楼就是城主一系的,但是也说不好到底是不是,毕竟城主一系的人根本没有哪一个站出来表态,开业那天也没有出现一个。 一直以来都是大家认为,大家猜测,却压根没有任何的实质性证据。 只是,开业当天爆发出来的财气,确实足以镇住猎人小镇上的所有人,故而大家也就默认了是城主一系的产业,丝毫不敢在这里放肆。 但是,现在的希北风一伙却也不简单,既有官方都察院的人,也有声名显赫的傅家武馆,这两个加起来不说能不能斗得过城主,但是在这种场合下争锋相对也算是正常,输人不输阵,要是直接退让了,反而叫人瞧不起! 赖掌柜明白希北风是打算顽抗到底,当下也就不再继续忍了,抬起手道:“来人,把他们给我扔出去!” “你敢!”万承平喝道。 “有何不敢?”赖掌柜冷笑着,今天这几个人让他大丢颜面,要是不清理出去的话,他就是猎人小镇里的笑柄,更不用说在那位的面前,更加抬不起头来! “可惜了一桌好酒好菜。”希北风抬起手,掌心骤然出现一颗财气弹。 “且慢!” 忽然,一道声音从五楼传下来。 希北风微微蹙眉,那声音有点儿熟悉。 赖掌柜对那声音更加熟悉,一听之后不由喜上心头,鄙夷的看着希北风:“这下好了,本来只是把你扔出去而已,如今那位出面,你怕是不死也要残废。” “是吗?”希北风不屑道。 “就是!”赖掌柜眉毛跳了跳。 万承平却是不屑道:“让你家主子尽管放马过来!” 傅轻轻亦是道:“有什么招式尽管上,我们傅家武馆接了!” “找死!”赖掌柜冷声道。 大刀琼附和道:“他们的确是找死。” 掏心手小人得志,嘻嘻笑道:“人家想找死,咱们也拦不着!” 希北风摇摇头,望向上面,却不见有人下来主持局面,心里不由琢磨着到底是几个意思,不过很快的他就发现那意思真够意思的。 只听见那道声音再次响起:“赖掌柜,把你养的狗都扔出去,另外明日你可以回城了。” “是!”赖掌柜想也不想地答应道,可是下一刻却忽然愣住,刚才说的话是他听错了? 大刀琼和掏心手一行人都彻底愣住,怎么这个主子的脑门好像是被门夹了?还是说他们现在是做梦? “怎么,没听见吗?” 那道声音有些不愉:“需要我在重复一遍?” “不,不需要。”赖掌柜额上冒出许多冷汗,连连地摇头之后,更觉脑袋昏昏沉沉迷迷糊糊,好像就要就地晕过去,但是主子吩咐的事情还没有做好,他怎么敢就这样子晕过去呢,于是乎财气陡然爆发,身影如鬼魅一般闪动。 砰砰砰! 只见大刀琼和掏心手一行,刹那间就被打飞了出去,掉落在外面后生死不知。 嘶—— 众人倒吸冷气,这赖掌柜也是够狠的,趁着一群狗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居然就下了这种重手将人打飞出去,估摸着不死也要残废躺床上了。 不对,以这些人平时积累的仇恨来说,许多人都会扑上去咬几口。 果不其然,大刀琼一伙,顿时就被许多人围住,接下来的场面一片混乱,最后人群散开的时候,地面却是干干净净,连一条尸体也没有留下,毕竟在谁也不想给平安酒楼好晦气。 外面的事情发生得快,结束得也很快,一些人直到最后,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再回头看向赖掌柜的时候,眼里不禁多了嘲讽嗤笑之意,这条狗平时仗着主子,也是八面威风,如今就要被主子丢回牢笼里去了,也不知道以后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丧家之犬没有多少嘲弄的价值,倒是另外一颗崛起的新星,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一个个都望向希北风等一伙人,其中傅家武馆的人不用说,血衣公子也不用说,唯有希北风这个人来历不清,或许正是让这酒楼主人如此客气的原因。 这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 “北风公子,可愿赏个脸到楼上?”上面那道声音客气地道。 “若是好酒好菜的话,自然没有不愿意的道理。”希北风此时也知道那人是谁了,心说反正有吃大户的机会,自是不愿意放过的,哪怕是鸿门宴也无所谓。 “赖掌柜,带北风公子一行上来。”那声音笑着道。 “是。”赖掌柜冷汗涔涔,再次面对希北风一行人,不禁嘴角苦涩,不过到底是老狗了,迅速就挤出热情的笑容,前倨后恭地赔罪道:“大水冲了龙王庙,惊扰了各位真是该死……” “行了,客套话别说,真的觉得该死的话就赶紧去死,说这些话除了让你的主子丢脸以外,没什么其他的意思和作用。” 希北风摆摆手道:“赶紧带路才是正道,狗就要有狗的自觉,不要想着跟人说什么话,老老实实地舔着就是!” 赖掌柜握了握拳头,什么都不敢说,低下头应了一声是就给众人带路,看着酒楼内其他人不禁发出一阵阵的嗤笑声。 “原来也是一条狗。” “准确来说,是一条老狗。” “啧啧,果然狗就是狗。” “这一定是狗被黑得最惨的一次。” 许多议论声响起,有的毫不掩饰鄙夷,有的多少压低了声音稍微留点面子,不过声音或高或低都一样,反正就是没有一个人替赖掌柜说一句,一个个都是幸灾乐祸,觉得没有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赖掌柜听得背后的声音,脸色早已红得发紫,走着路的时候肩膀一直在颤抖,咬着牙恨不得咬死后面一帮人,包括希北风一行,或者说尤其是希北风一行,更让他痛恨。 “老狗,走路的时候稳着点。”希北风戏谑地道:“我看你走得摇摇晃晃的,不要待会走到一半就摔倒了。” “是。”赖掌柜带着笑意说道,只是那笑意却森寒如冰。 夜衣微微蹙眉,拉了拉希北风的袖子,不希望他在刺激赖掌柜,否则的话以后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得罪小人可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要么一巴掌拍死了,要么就得忍受时不时出现的滋扰。 万承平亦是咳了咳,打了个眼色给希北风。 傅轻轻微微点头,同样是这个意思。 对此,希北风只能无所谓地摊摊手,他倒是不怕,但是给其他人带来问题也麻烦,只是很不爽被一条狗追着咬而已,如今奚落一番不过玩一玩丧家犬,跟逗牢笼里的鸟没什么区别。 不久,他们一行人便上了五楼。 “这五楼整个就是一个包厢的样子?”宁儿讶异地道。 “倒是会享受。”希北风走上五楼,只觉得凉快无比,安谧得让人不可思议,比之楼下的喧闹而言,上面简直就是一处幽谷。而这想必是托了建筑材料的福,估计就连钱器都用上了。 到了这上面之后,赖掌柜就黯然退场了,走下楼的时候仿佛老了几岁。 瞥了他的背影一眼,万承平不禁摇头:“可怜可悲也可恨。” “谁让他不长眼睛呢?”一个师弟笑着道,其他人跟着点头,刚才他们也想开口嘲讽赖掌柜几句,奈何大师兄不开口,他们也不好随便拉仇恨。 此刻,大家也不想继续谈论一条老狗,而是将目光转向眼前,两个貌美侍女迎了上来,领着他们走过几处厅堂后,到了主人所在的地方。 还未走到饭桌前,那股喷香的气味,便已经让许多人开始想流口水了,希北风也不例外,只不过面对对面一副翩翩公子样子的装逼货,只能咳了两声走过去坐下道:“没想到蔡兄也会来这种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地方。” “呵呵。”蔡明知额头冒出黑线,请人吃饭还得被客人这么黑,他再有气度也觉得心里别扭,只能转移视线望向傅家武馆的人,对着万承平和傅轻轻笑着道:“久违了。” “确实有段时间没见过了。”万承平拱手笑道。 傅轻轻淡淡一笑,也行了个礼,不过怎么看都像是应付,而其他人也是一副比较随便的样子,显然之前被狗乱吠的事情都记在蔡明知的头上。既然早就在这里了,完全可以早点开口让赖掌柜闭嘴,何至于让他们被一条老狗缠着,搞得很不痛快!其心可诛啊! 希北风反客为主,招呼着众人落座,也不跟蔡明知叙话,直接动筷子不客气地狼吞虎咽,让蔡明知看的直无语,甚至于有点倒胃口。 其他人也是干笑不已,这货在外面这个样子还可以说豪爽,但是换了这么个安静的雅间还这么搞,不得不说就有点儿让人纠结了。 不过纠结归纠结,很快许多人也加入了队列,没错,下面的东西比起上面的东西,感觉起来差的不是一点两点。 一行人跟在下面也差不多,还是只有万承平和傅轻轻能保持风度,至于其他人都是在快速地吃着,区别只在于吃相是一般还是难看而已。 也不知道上了多少道菜,添了多少的酒之后,终于饱嗝声一道接着一道。 “上茶!”希北风满足地道。 伺候的侍女一阵无语,不过瞧着自家公子点点头,也就赶紧引着人换了地方上了好茶。 许久无话,希北风喝着茶,又提出了要求:“有没有澡堂能泡一泡?” “有。”蔡明知点头,不用给眼色,侍女也知道领着人,到了酒楼后院去,心说真是邪门了,以往都不开放给别人的地方,今天居然给了几个土包子。 希北风望着澡堂,不禁啧啧道:“蔡兄真是好享受。” “还行。”蔡明知道:“这里划分成了几个区域,大家跟着侍女走就可以,想泡多久就泡多久。” “自然!”希北风笑了笑,就跟蔡明知一起走着,至于其他人则是各有地方。 一直到下水之后,他都耐着心不开口问,想看看谁沉不住气,结果自然是身为主人家的蔡明知不得不先说话。 “不知道北风兄这次过来,又有什么计划?”蔡明知颇为无奈地道。 “我一般都是随性而至,这次还真没有什么计划,倒是蔡兄谋定而动,想必这次也该有什么大动静才是。” 希北风玩味地道:“要不你先给我提个醒,免得又不小心跟你们撞一块儿去,到时候就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井水犯了河水。” “北风兄多想了,我也只是过来例常巡视罢了。”蔡明知笑着道。 “那就最好!”希北风笑道:“我还以为这次可能不小心又要坏了蔡兄的事情,那就真的是罪过罪过了。” “呵呵。”蔡明知无话可说了,静静地泡完了澡,就结束了这次会客。 希北风则是带着夜衣直接入住了,反正吃喝不要钱,顺便也给傅家武馆的人一点儿福利。 “没想到北风兄的门路还真多。”万承平颇为唏嘘地道,他跟蔡明知自然是认识的,但要说交情吧只能说一般。 “勉强算是有点交情,只不过那点交情,不能算是好的交情吧。”希北风坦诚地道:“要早知道他在这里,我肯定是死活都不来的。” “那你刚才还那么自来熟?”宁儿忽然呛了一句。 希北风无奈道:“来都来了,要是不吃喝玩乐耍个够本,我岂不是白白来这一次?” 众人无言以对,心里多少有点嘀咕,合着恐怕希北风和蔡明知的交情恐怕真不算是好的,只是因为某种原因需要保持明面上的和谐,又或者说彼此都有点忌惮。考虑到两人分别属于都察院和城主府,这种怪异的情况倒也说得过去。 “大家晚上好好休息。”希北风嘿嘿笑道:“对了,记得留多一个心眼。筵无好筵会无好会啊。” ------------ 第130章 再进 乍闻希北风的话,众人皆是楞了一下,紧跟着便一个个干笑起来。 “不会吧?” “他好歹是有头有脸的人。” “有头有脸的人就不会干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吗?” 人吓人吓死人,三人成虎,这么一说开来,傅家武馆的弟子顿时就不放心了。 万承平没好气地道:“都别自己吓自己,以他的身份还做不出那种事情。” 傅轻轻宽慰道:“没错,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更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情。” 他们两个人的话一说完,其他人也觉得有点道理,不过眼神视线还是飘向始作俑者的希北风。 “都看我干啥子?” 希北风笑着道:“我只是提醒你们注意一下而已,并没有说过一定会发生什么麻烦事情。” “什么?” 众人无语,心说你这疑心病还真不轻。 夜衣无奈笑了笑:“想来以他的身份来说,就算要做什么手脚,也不可能在这种众人皆知的情况下做,北风兄多虑了。” “这却又未必。” 希北风笑了笑道:“有些事情即便他做了,你们也没有人会声张,例如送两个貌美女婢到诸位的床上,恐怕能拒绝这种诱惑的不超过一手之数。” 听到貌美女婢,许多人都动心了,惊险旅程过后有个人能抚慰自己受伤的心灵,那还真是…… “咳咳。”傅轻轻略为无语地咳了两声。 宁儿则是眼巴巴地望着夜衣,像是要把他的五脏六腑都看穿了一样。 希北风嘿嘿笑了笑道:“当然了,我说的一手之数,已经包括了两位姑娘,也就是说能抵挡那种美色诱惑的不超过三人。其中我必然是占一个位置的,剩下的两个位置就留给诸位了。” 对于如此无耻的言论,心里知道自己确实扛不住诱惑的人,除了无言以对还是无言以对,当然了,确定自己扛得住的人也是无语,傅轻轻倒不好说什么,宁儿则是啐了一口道:“真不要脸!” “是吗?” 希北风笑道:“别以为你就没有压力,要是送个美男到你房里,不知道你会有什么感触,千万别急着否定,如果是把夜衣这种级别的送进去,你还能说无动于衷吗?” 宁儿刚想喷他一顿,不过听到夜衣后,顿时就扭扭捏捏了。 “咳咳。” 夜衣相当无语地拉着希北风走人,留下宁儿被其他人围观,待进入自己的房间后才纳闷地对希北风道:“说话好歹谨慎点吧?” “哈哈。”希北风笑道:“抱歉,我只是想让他们晚上警醒一点,免得真的出了什么事情。” 夜衣蹙眉道:“不至于吧?” “应该是不至于,不过就当是给他们一个历练的机会。”希北风笑道:“这种历练老实说还是颇为难得的,就不知道今晚有几个人能安心睡觉了。” “稍微有点无聊。”夜衣没好气地道。 “确实有点无聊。”希北风道:“反正你这里是套房,你睡里面我睡外面,没问题吧?” “你自己不是有房间?”夜衣疑惑道。 “别人或许不会享受到糖衣炮弹,但是我的话估计有六成的可能性,为了避免麻烦我还是待在你这里比较安全。”希北风说完后,又玩味道:“当然了,如果你想跟我换个房间也没有问题。” “免了。”夜衣无奈道:“就按你说的办。” “如此甚好。” 希北风高兴地道,当晚睡得很是平稳,除了隔壁真的传来一道微乎其微的嘎吱开门声外,一切都没有问题! 第二天早上,吃早餐的时候,希北风发现傅家武馆的人基本都顶着个黑眼圈,嘴角不由微微翘起。 “可恶的混蛋!”宁儿的黑眼圈可以说是最为明显的,她几乎整晚都没有睡过,哪怕是闭上眼睛,脑海中也总是有个挥之不去的身影在徘徊,凌晨的时候稍微打了个盹,还梦见了不可描述的事情,吓得她立刻就醒过来了。 “昨晚可是做了一场好梦?”希北风嘿嘿笑道:“该不会是梦见夜衣了吧?” “咳咳。”夜衣猛地咳了两声,这话题继续下去的话,他可是有点尴尬了。 宁儿瞥了一眼夜衣,随后再看向希北风,顿时小脸就像要渗出血一样。醒着的时候想的是夜衣,但是打盹的那会儿潜入梦中的,竟然是希北风这个混蛋!说着昨晚说过的话,却像只大灰狼一样扑了过来,狂暴地撕裂了她的衣服,对着她一阵啃,顿时就把她给吓醒了…… 心说她该不会真做春梦了,希北风嘴角上的笑意愈加明显,眼神促狭得让宁儿生出一股恶寒之意。 “你看够了吗!”宁儿已经在爆发的边缘。 希北风笑道:“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对了,待会我跟夜衣就要重新去探险了,如果你有什么话想说的话就快点,不然的话就得等我们回城的时候才能再见了,正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大概一算说不好得百年不见。” “滚!”宁儿咬牙切齿,一想起昨晚那个恐怖的梦,就不禁想哭,怎么会是这个混蛋呢。 “好心没好报啊。”希北风笑了笑,便先走开,还以为需要给夜衣点时间,结果这货愣是不解风情地跟了上来,当下只好直接跟万承平和傅轻轻告别,说了句后会有期便出发了,倒是让宁儿有些措手不及。 走出平安酒楼的时候,夜衣问道:“不跟那位蔡公子告别?” “算了,反正他现在应该就躲在哪里看着。”希北风笑道:“希望回来的时候他已经把要办的事情办好了,否则再遇上的话说不定又有什么麻烦。” “少管闲事便不会有麻烦。”夜衣道。 希北风点点头道:“真知灼见,是为明哲保身之道,不过有些时候麻烦都是赶着上门的,你不愿意退就只好迎面而上,一头扎进去了。” “偶尔还是有可能发生这种情况的,但是听你的口气也不像偶尔,这种时候只能说明你就是块大磁石,需要好好地自我反省一下了。”夜衣很是直白地道。 “无言以对。”希北风摊摊手,无奈地笑笑,随后便大步往城镇外走去。 重新踏进密林,希北风不禁回头望了一眼。 “现在放弃还来得及。”夜衣道。 “你那防备精神攻击的钱器买都买了戴都戴了,这个时候要是我打退堂鼓,岂不是让你的钱直接打水漂了。”希北风道。 夜衣摇摇头:“东西还可以再折价出手。” “那还是亏啊。”希北风道:“都这种时候了,再试探我的决心就没意思了,还不如把心思都放在那头傻虎身上。虽然可能性很低,但是除了跟咱们死磕之外,先暂时躲着我们也不是没有可能。” “基本不可能。”夜衣自信道:“就只有我们两个,它只要察觉到我们进来,相信不会无动于衷,顶多是忍耐着等时机适合就偷袭。例如咱们睡觉的时候,突然出现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 希北风苦笑:“这个算好事还是坏事?” “咱们完蛋了就是坏事,咱们成功了就是好事。”夜衣道。 希北风耸肩,往前走,一直到傍晚,走了二十里路,比之前的速度不可谓不快,不过如果只有夜衣一个人的话相信会更快。 生了火照亮周围的一小块地方,两个人相对着啃干粮,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路上都没有遇到什么人,一路风平浪静的,还真有点让人瘆得慌。”希北风啧啧道。 “之前进来的时候不也差不多是这个样子?”夜衣困惑道。 “虽然两次的情况差不多,但是这次总感觉那只傻虎在哪里盯着,周围太安静了仿佛就想是行走在陷阱里。”希北风搓了搓胳膊道:“话说你完全没有感觉?” “其实,我也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咱们。”夜衣望了望四周,最后笑着道:“当然了,说不定或许是咱们再盯着自己呢?” 希北风额头冒出黑线:“这话说得有点恐怖了。” “但应该是事实。”夜衣道。 沉默片刻,希北风道:“无法反驳。” “人心作祟。”夜衣淡淡道。 “比猛虎还可怕啊。”希北风叹气道:“没想到我也有草木皆兵的一天。” “一样的。”夜衣道:“如果是**上的伤害,相信也不会让你我这般,只是那种精神上的伤害,好像没有伤口,却又一直有烙印一样。” “有点痒却怎么都挠不到,有点痛却怎么都找不到,想上药都没办法上药,倒真是折磨人了。”希北风苦笑道:“严重的时候,可能恨不得把痛痒的地方直接切除掉。” “没错。” 夜衣道:“若能无心,便无痛,也无悲。” “那样的话,同样也无喜乐,与死了又有何异?”希北风摇头道。 夜衣笑道:“那就不要悲痛好了。” “做得到吗?”希北风无语道。 夜衣道:“或许有人能做到。” “大概是神?”希北风琢磨着道:“如果无所不能,确实也不太可能会有悲痛,虽然喜乐的刺激度肯定会变小,但应该还是挺有趣的。” “那就祈祷哪一天会如此吧。”夜衣有些自嘲地笑道。 “也只能如此了。”希北风扯了扯嘴角,眼角余光却忽然瞥见一抹黑影,身体顿时紧绷起来。 夜衣敏锐地察觉出有问题,身体也是跟着紧绷了起来,在这一瞬间犹如一头准备出击的豹子一般,随时准备扑向一边。不过希北风没有其他的动静,他也不好立刻激发财气,免得打草惊蛇。 “谁!出来!”希北风冷冷地道。 沙沙。 枝叶乱颤的声音响起,紧跟着一道黑色身影如街边老鼠一般窜出来。 “小心!” 希北风激发财气,抬手后一颗财气弹就要激发。 扑通! 只见那窜出来的身影倒在地面上,随后便没有了动静,生死不知地倒在那儿。 “呃。” 希北风望了望已然撤向一边,同样也激发了财气的夜衣,眼里很是茫然。 “我看看他死了没。”夜衣如是说着,走到那人的身边,将之翻了过来,露出一张沾了点泥土的稚嫩面孔。 “一个小屁孩?”希北风借着火光看清楚了那人,却发现那人大致是十四五岁的样子,不禁稍微有些讶异,虽然猎人也有年纪小的,但是这种年纪进来确定不是给别人送钱的? 夜衣检查了少年后,道:“身上没有其他的伤,但是脸色发白,呼吸微弱,似乎……” “精神攻击?”希北风一下子说出来。 夜衣略微凝重地点点头道:“有这种可能性,不过具体的还是得等他醒过来再说。” “嗯。”希北风道:“看来今晚我们两个都不要想好好睡觉了。” “你不放心他?”夜衣道。 “你也不放心他吧。”希北风笑了笑道:“这种年纪进来要么当炮灰,要么是狠茬子,虽然现在看这样子,估计他是前一种,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两个都多留点心。” 夜衣颔首道:“你说得也是,进来这种地方的人,老实说都死有余辜。” “呃,你这话让万承平和傅轻轻他们听了,估计够呛。”希北风笑着道。 夜衣失笑道:“你知道的,我指的不是他们,而是那些进来狩猎的人。猎人还是猎人?难说得很。” “值得深思。” 感慨地说完后,希北风很现实地道:“要不先把这家伙绑死了再说?” “他这身体情况很难说是怎么回事,还是算了吧,我看着他。”夜衣道:“你先睡一会吧,我防着他就好,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你这么说我也很难睡着啊。”希北风不好意思地道。 “那你看着,我先睡一会?”夜衣无奈道。 “这个倒是没有问题。”希北风哈哈笑道,看着夜衣睡着后,一个人弄了点茶叶泡着喝,望着那氤氲水汽,稍稍有点失神。 过了一会儿后,昏睡的少年终于醒来。 希北风笑着对少年道:“要不要吃一点东西?” “吃?”少年呢喃地重复了一声,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东西,哇的一声就开始吐了起来。 ------------ 第131章 逃离的少年 少年的动静不算小,夜衣也自然不可能继续安睡,无语地睁开眼睛后不禁摇了摇头,都是进来这种地方混的人,就算是炮灰也不至于这么没用吧,得碰见什么事情才能给吓成这个样子,刚刚醒过来就立刻吐个不停。 希北风准备了点温水,等着少年吐完之后就递了过去。 少年接过来漱口,又勉强喝了几口后,发青的脸色才稍微好转一点。 “要吃的吗?”希北风又递过去吃的。 少年张了张嘴巴,好像饿极了的样子,但还是摇头道:“谢谢,吃不下。” “那你先拿着放怀里,等要吃的时候拿出来吃两口。”希北风还是把干粮递过去,见对方收下也还是掰了一小块含在嘴里,不由微微一笑,至于其他的事情则没有问,嘱咐了一句需要什么东西记得开口,就离开一些坐着静静地喝自己的茶。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少年的脸色恢复得不错,东西也终于能吃得下去。 解决完早餐后,希北风道:“一个人能出去吗?” 少年沉默片刻,点点头道:“可以出去,但已经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了,恩公能收留我当个仆从吗?” 希北风还没有答话,夜衣却是皱眉道:“我们还要继续深入,到时候自顾不暇,更不用说照看你。如果不想不明不白地死在里面,就赶紧到外面去,随便找份工作都能过日子,何必跟着其他人做刀口上舔血的活。” 少年犹豫了一下,还是摇摇头道:“我还有大仇要报,如果出去的话,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希北风颇为头疼道:“别钻什么牛角尖,有些仇不是想报就能报的,与其弄得自己的生活一塌糊涂,还不如老老实实地过日子,相信那些你在意的人也是如此希望的。” “但是,我放不下!”少年咬着牙道。 “放不下?” 希北风摇头道:“放不下又如何,你拿不起来,最后还是得掉地上。与其狼狈不堪,还不如从容一点把那些不该你拿的东西,轻轻地放到地面上。最起码不会累断手,也不会掀起一地尘埃,遮蔽了眼睛迷失了前路。” 少年眼眶微红,却是不再回答,而是向希北风跪下:“就算是死,我也要报仇,还请恩公把我带在身边,纵然哪一天不明不白死了,也是我的命!若不然的话,我便尾随着恩公一路进去!” 希北风头疼地望向夜衣:“我看起来就那么像好人吗?” “差不多吧。”夜衣嘴角有些苦涩,但还是微微扬起,这世界好人不多,能碰见好人的几率自然也不多,一旦暴露出这种属性,就会被别人死死地抓住。 希北风无奈地望向少年道:“先把你的来历说说。” “嗯。” 少年一脸欣喜,不过接下来说出自身来历的时候,神色却不禁黯然:“我叫满少,原本一家人在猎人小镇卖宵夜和早点,虽说生意不大,但是托了这里的福,还算是赚得挺多,本以为好日子就要到了。但是大刀琼一伙,却拼命地跟我们收保护费。” “大刀琼?”希北风略微讶异。 “是的。”满少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希北风,没从他脸上看出什么惧色,心下不禁一喜。 “大刀琼我倒是不怕,你继续说。”希北风笑着道。 “是!” 满少难掩喜色,不过说着后面的事情,脸色还是不自觉地沉下去:“大刀琼一伙收保护费太狠,很快我们就赚不到什么钱,甚至于每天都要赔钱,终于我爹娘也觉得赔不起了,决定就此退出猎人小镇。” “结果不顺利是吧?”希北风不用想也知道大概是怎么回事,一时间不禁唏嘘不已。 “没错,他们不肯让我们离开。” 满少咬着牙道:“一点点地被榨干之后,我们一家人就被逼进入这里面采摘食材药材。我们身上的钱之力慢慢地消耗完,终于有一天我爹娘为了保护我,被钱兽给袭击杀害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报仇又没有办法,逃又无处可逃,只能再次回到那个地方,继续当他们的奴隶。” “这样的情况应该不是特例吧?”希北风问道:“还有多少人也被这样对待?” “基本所有的小店都这样,逃也逃不了,只能慢慢地等死,或者等他们哪一天大发慈悲放我们离开。” 满少眼里流露出自嘲的神色:“最后被放离开这里的人也有,只不过一般都是卖女儿卖老婆,还有残废无法自理的也被放走。第一种人估计回城还得受迫害,至于第二种人的话,与其说是被放走,不如说是被抛弃。” “没错。”希北风多看了满少一眼:“很合理的猜测。” 夜衣笑道:“这小子脑子好像还灵活的样子。” “想好好活就多动动脑子,我爹娘以前经常说的就是这句话。” 满少无奈地笑了笑道:“只可惜,也是这句话害死我爹娘,钱财被榨干的时候,他们都后悔莫及。想好好活就多动动脑子,但多动动脑子很可能死得更快。” “想好好活就多动动脑子这个并没有错。” 希北风叹道:“但活得好的人往往死的时候也很快,这是他们预料不及的。不过也没有办法,毕竟他们都没有活得好的经历,又哪里能明白那个时候死得快呢?” “我明白了,但太迟了。”满少有些哽咽地道。 夜衣道:“一代一代,就是这样慢慢向上爬的,起码在你这一代又往前一步了,或许你以后就能真正地活得不错,那样他们在天之灵也算是得到慰藉。” 满少点了点头:“嗯。” 希北风想了下后问道:“能说说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吗?” 满少闻言脸色微微发白,但还是说道:“这几天我跟着采摘队伍在山林里活动,一路上并没有遇到多少其他队伍的人,本来算是一帆风顺,大家也以为没什么事情,这次回去能休息个一天,好歹能继续活下去就好。但是,昨天下午还是出了意外。” 希北风点点头,耐心地等着他继续说。 “一道吼声响起,所有人都跟中了魔障一样。” 满少搓了搓胳膊道:“我也一样,心里突然很难受,想起了很多伤心的事情,眼泪忍不住一直流下来。” 夜衣闻言后,目光突然锐利起来。 希北风亦是坐直了身子。 “那是一头浑身金灿灿的老虎,并没有其他奇怪的地方,应该只是一头普通的钱兽而已,我也想不通为什么会有那种能力,更想不通会出现在这种外围地带。” 满少眼里有些许的恐惧:“我体力比别人差一点,落在队伍的后面,刚好被枝叶挡住了身影,透着枝叶缝隙看着那头老虎,看着它拍死那些人后慢慢地啃食。白色的脑浆,红色的血,花花绿绿的内脏,直接就把我吓晕了过去。” “运气还真不错。”夜衣若有所思地道。 “嗯,醒过来的时候,其他人都只剩下一点骨肉,只有我一个人还活着。”满少庆幸地道:“真好,还能活着。” “你们遭遇猛虎的地方距离这里多远?”希北风问道。 “大概有七八里远吧。”满少指着右边的方向道:“翻过两个小山头就是。” 希北风眼睛微微眯起:“你还真不怕死,在这里夜里赶路,也不想着朝外面跑,居然往横向跑过来。” 满少笑着道:“我想过了,要是还顺着原路回去,虽然算是熟悉,小心点应该不会出什么危险,但是出去之后还是得去那帮人那里,以后依旧逃不了这种命运!天知道那头猛虎什么时候会出现,又或者是另外一头钱兽突然又从哪里冒出来,与其那样子还不如冒险绕路,往别的地方逃!” “你一个十四五岁的家伙,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希北风摇摇头道:“附近的大城距离这里都挺远的,你徒步走的话不得走个几天几夜,中间被那一伙强人碰见依旧是逃不了。” “我想过了,如果能逃出去的话,小村小镇也可以,我只想活下去。” 满少望着希北风道:“当然,现在我又改变了主意,我要跟随恩公,哪怕风险再大也不后悔。” “是吗?” 希北风玩味道:“其实,大刀琼一伙已经算是瓦解了,我也不知道他死了没,不过想必是不死也残废,再也无法再猎人小镇里兴风作浪。而且,以后也势必被其他人欺压,可以说他已经是死路一条,区别只在于早死晚死而已。” 满少怔住了。 “活得越好的人,往往死得也越快。” 希北风道:“你的爹娘如此,他大刀琼也如此。你可以回去猎人小镇,回去擎天城,想必在那种熟悉的地方,你怎么样都可以活下去。而且看你这资质,应该还能活得不错,唯有一点需要记住的你也记住了,最后只能给你一点本钱祝你好运。” 满少急了:“不,我还是想要追随恩公!” “追随我干嘛?” 希北风笑道:“进来这里的人,说不好哪天就玩完了,或者是惹到什么仇家,这一次大刀琼就是惹了不该惹的人,才会死的那么快。万一哪天我也惹到不该惹的人,你这跟着我的小虾米还不得被人一巴掌拍死。” “那就被拍死好了!”满少道:“既然我大仇得报,也算是一身轻松,还不如追随恩公闯荡,说不定能拼下来一番基业,才算是告慰爹娘在天之灵。” 希北风望了他一会儿道:“想得倒是不错,不过我们进来这里的目的,就是为了要猎杀那头奇异猛虎。现在你还想跟着我们去冒险吗?你刚才虎口逃生,现在转头就要送羊入虎口,有胆子吗?” 满少愣了一下,重重地点头道:“有!” “稍微有点了不起。” 希北风无奈耸肩道:“不过就算你说有,我也不可能带着你,老实说你现在就只能拖后腿,到时候还不得被你连累死。这样吧,如果你真的没有地方去,就先到猎人小镇里等我,如果我们安全回归的话就去找你。到时候带你一起回擎天城,总能找个合适的地方安置你。” 满少犹豫了一下,倔强地摇摇头道:“不,我要追随恩公,而且那只老虎吃的都是我的伙伴,虽然大家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看着他们被吃掉,我的心里还是很难受,我要亲眼看着那只老虎死!” “你怎么知道是老虎死,而不是我们玩完呢?”希北风玩味道。 “我相信恩公!”满少笃定地道。 夜衣嘴角微微翘起,对希北风道:“要不就带上他,上次他那么好运,这次说不定也会很好运。” “这种说法倒是有点道理。”希北风笑了笑道:“既然你都同意了,那我也没有问题。” “谢谢两位恩公,我保证不给你们添麻烦!” 满少自卖自夸地道:“而且路上说不定还能给你们一点帮助,这里面的东西我早就熟得很,最远的时候试过深入四十里!” “哦,那还真是有点厉害了。”希北风不禁瞥了一眼夜衣。 夜衣无奈道:“我也能带着人进核心,问题是保证不了安全,想必他们是完全不计安全。” 满少落寞地道:“嗯,他们哪里会管我们死活,有些材料又只有深处才有,不去采的话中途就会被杀死,采不到出去也有可能被残虐至死。” “那帮人还真是没有人性。”希北风说完后又有些自嘲道:“倒是太高看他们了,本来就不是人怎么可能还有人性,这次出去之后如果发现他们还有残余势力,干脆一锅端掉算了。” 夜衣摇头道:“你端了一锅,自然还有另一锅上去顶替。” “那就不是我的事情了,反正我就只端掉眼前的一锅,至于下一锅的话,就交给别人端了。”希北风笑着道。 夜衣道:“我却觉得下一锅不会有人端。” “被别人顶替掉也跟端了差不多。”希北风笑了笑道:“虽然那样子,被欺压的人还是会被欺压就是,不过换个人欺压也是一种变化,说不好就能逃生了。” ------------ 第132章 猎虎 “今天的风儿有点喧嚣。”夜衣望了望天空就把话题扯到天气上面了。 “别学我说话。”希北风无语地道:“既然满少想跟着我们,那就让他跟着吧,反正死活不管,要是能活下去的话算命大,要是活不下去的话算命。怎么着都跟咱们没有关系了。” “你是主顾,你说了算。”夜衣无所谓地道。 满少开口道:“我要去。” “不后悔就行。”希北风笑着道。 “不后悔。”满少坚定地点头。 “看来是个能成大事的料子。”希北风颔首道:“像你这么果敢的年轻人还真是少见了。” 满少嘀咕道:“恩公好像也不比我年长多少岁。” “确实如此,不过也不年轻了。” 希北风笑着道:“当然,要说老也是不行的。” “为什么?”满少道。 希北风犹豫了一下道:“父母在,不言老。” 满少闻言后眼神不禁黯淡,就连夜衣也是显得有些消沉。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得愁滋味,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希北风苦笑道:“年轻人都是这个样子,总想变成成熟一点,好对别人的生活指指点点,显得自己一副看透世事的模样,却不知道这么做反而幼稚。” “不言老吗?”夜衣笑着摇摇头。 满少道:“不说老,但是感觉一夜成长了十几岁,还是有的。” “错觉罢了。” 希北风道:“绝对没有一个人能一夜之间成长十几岁,你只不过是提前十几年或者提前几十年,感受到了某种现在本不该感受到的情绪,仿佛穿越了时空一下子跳到十几年后跳到几十年后,与正常轨迹下未来的自己产生共鸣。” “但是,那种感觉,确实是一夜长大。”满少道。 “多少会有一点不同于同龄人的感受,多少能体会一点年长者的心情,多少有些变得不像之前的自己。” 希北风苦涩道:“但也仅仅只是多少而已,就像男孩生了胡须,就觉得自己变成男人一样,说到底不过是一种错觉。” “但这也是一种成长。”夜衣辩驳道。 “双手变得强壮了,以为能搬动一座大山,却忘记了双脚依旧孱弱,结果会怎么样呢?” 希北风笑着道:“搬不起来白费力气打击信心倒还好,但是颤颤巍巍地搬起来就恐怖了,因为吧,不小心闪了自己的腰甚至于是砸死自己也就算了,要是波及身边的人,死的就不止是一两个人了!” “说的好像有点道理,但是不是有点极端偏激了。”夜衣道。 “会吗?” 希北风想了想,道:“好像是缺少了点肯定,那么就加上一点,双手变强壮了还是很有好处的,起码很多事情变得简单方便。” “例如呢?”夜衣认真道。 撸啊撸! 这话当然是说不出口的,是以希北风只能严肃道:“例如挤羊奶。” “……” 夜衣无言以对地呵呵一笑,不过想了想后还是承认道:“好吧,多少应该还是会方便很多。” 满少也只能点点头默认了。 “看你们这个样子,还真以为就为了这种小事而强健双臂啊?” 希北风笑着道:“你们却都忘记了,双臂强健了,自然有更多的时间强健双脚,强健其他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部位,那样早晚有一天能搬动大山!” “搬动大山干什么呢?”夜衣无语道。 “谁知道呢?”希北风笑着道,看着两个人楞了一下,便催促收拾准备,一起朝着更深处迈进。 保守起见他们走的并不快,然而差不多还是走了十五里山路,傍晚的时候希北风坐下来就不想动了,夜衣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还是一样的平稳自若,满少则是十分殷勤地忙上忙下,收拾柴火煮热水,要不是考虑到已经跑进来三十多里,现在就要整治一顿好吃的给希北风。 此刻,希北风不禁想起了之前在平安酒楼里的高级料理,一边幻想着那种滋味一边啃着没有滋味的干粮,结果更加的难受,退而求其次地幻想着家里自己弄的食物,也还是觉得有天壤之别,最终只能老老实实地回归现实。 吼! 突然间,一道吼声远远地传过来。 三人的心神皆是一震。 希北风急忙道:“都没事吧?” “没事。”夜衣淡定道,随后看了一眼满少,见他也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不禁高看了一眼,难怪敢跟着过来混,心性起码还不错。 “满少留在这里。”希北风命令道,虽然满少现在并没有什么异样,但估计是托了距离远的福气,要是近距离接触那只傻虎,应该是无法抵抗的。 满少犹豫了一下后道:“好,我等你们。” “自己小心。” 希北风撂下这一句话后就给了个眼色夜衣,两个人激发财气,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互为犄角地前进,不久后就穿过重重密林进入一块还算空旷的地带。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混扑面而来,带着密林里草木的气息,如温水中的一道冰流,却又不突兀反而给人一种浑然一体的氛围。本来,这里就是生死界限混淆的原始地带,不想人类聚居地一般把生与死隔离。 活在活人堆里,与屠宰场的悲鸣,墓地上的哭泣隔离,对市场里细小的杀戮视而不见,随手捏死一只蚂蚁,抓起鞋子拍死一只蟑螂,挥手一拍打死一只蚊子,这不叫死亡而叫惩罚。 刻意隔离了死亡的味道,一旦回归这种原始地带,便觉得距离死亡很近,也觉得好像真正活在这个世界上,因为眼前就是其他人的死亡,冷冰冰的肢体碎块,染红了绿色的小草,让本就鲜红的花朵更加鲜艳。 猛虎金灿灿的毛发上,并没有沾染血液,正如神兵利剑一般,杀人不见血。 瞥见它的时候,夜衣和希北风两个人毫不犹豫,各自都没有保留地出手。 吼! 遭受攻击的猛虎很自然地发出咆哮声,同样也伴随着一波精神冲击。 霎时间,就像是有一座大山砸进脑海里,掀起万丈狂澜汹涌波涛,搅得一方小天地骤然昏天黑地。 乌云沉沉狂狼接天,龙卷风裹挟着海水肆虐不停,脑海里传出一阵阵的冲击,不由得让两人的动作都微微一顿。 此时,夜衣购买的戒指却是起效,发出一阵微微的光芒,将他整个笼罩住,犹如小小的萤火虫一般。 希北风没有其他钱器保护,外表自是毫无变化,眼眸深处有一股痛苦之色流露,不过身体内却有一件聚宝盆,像是牢牢地把他定住一样,即便摇摇晃晃,却也如不倒翁一般,怎么都没有完全倒下去。 吼! 金灿灿的猛虎再次发出咆哮,叫声显得十分地凄厉。 又是一波冲击袭来,且更为猛烈。 咔嚓! 夜衣脸色发白,额头渗出冷汗,他手上的戒指已经开始碎裂,恐怕支撑不了多久,如果无法迅速解决战斗的话,两个人说不定都得留在这里了,幸好对面的好像也快不行了,这种时候必须咬着牙坚持下去,否则就是前功尽弃,竹篮打水一场空! 一想到这里,他反而加大了输出,财气光束直追着逃逸的猛虎。 希北风这边也毫不留情,甚至于底细暴露都觉得无所谓,一直尽可能地保证足够强的输出,虽然一定是有所损耗,但好在打出去多少就能恢复百分之一百一十,体内钱之力减少的速度并不会特别夸张。 然而,他忽然间发现,打出去消耗掉的钱之力,并没有足量地恢复,而是变慢了许多! 心里猛地跳了一下,他又迅速镇定下来,脸上带着喜色:“坚持住,那家伙身上已经没有多余钱之力了!” 夜衣脱口而出:“你确定?” “八九不离十!”希北风尽量克制自己的兴奋,虽然心里基本是肯定了,但还是多少保留了一点儿余地。别人是很难看出钱兽可操控钱之力是否消失的,但希北风却可以通过回馈的钱之力来推断。 钱兽的钱之力可以说是分成三个部分,一部分是随时可以调用可以自由操控的钱之力,另一部分是跟血肉结合无法正常使用的钱之力,第三部分是储存在兽核里无法正常调用,只能引爆或者在升级的时候才使用的钱之力。 正常来说钱兽最开始消耗掉的就是可以自由操控的钱之力,而希北风的钱之力如果是消耗掉敌人的钱之力,便会百分之一百一十地返还回来,现在发现返还的速度突然变慢,显然是进入第二阶段。 希北风打进钱兽体内的钱之力,并没有完全和钱兽的钱之力对耗掉,而是有大部分被钱兽强悍的肉体承受下来! 如果继续使用钱之力直接攻击的话,毫无疑问也是会对钱兽造成伤害,但一直这么攻击下去的话,相当于是用几倍的钱之力去消耗掉钱兽体内血肉里储存的钱之力! 且不说代价不对等,就是打死钱兽了,其血肉筋骨的价值也会降低,完全就是一桩亏本买卖!在允许的情况下,根本没有人会这么蠢地继续硬干下去! 当然,实际上来说,很多时候都难以第一时间发现钱兽可自主调用的钱之力用完了,必然还是会产生一定的浪费,只有熟悉钱兽的猎人,才能把握好分寸,尽量保证猎物的价值。 夜衣已经是老手了,隐约也觉得差不多快进入第二阶段,这时候得到希北风几乎肯定的回答,也不再犹豫什么,直接悍然冲了上去进行肉搏! 希北风看得直咂舌,在他看来,此刻夜衣才是老虎,反而那头老虎就像是猫咪一样,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转瞬之间虎眼就几乎被打爆,汩汩地流出带着淡淡金色的鲜血。 咽了口唾沫之后,他在一旁继续压阵,没有按照预想的扑上去围殴,生怕拖了夜衣的后腿。 吼! 不久之后,那头猛虎最后发出一道嘶吼。 啪! 夜衣从情报屋纪大叔那里购买的戒指,终于在这最后一道精神冲击之中完全碎裂。 希北风扛住最后一波冲击,只觉得整个人都完全不好了,就好像人生完全没有了意思一样,老实说差点就想去死了。 砰! 死去的猛虎钱兽终于无力地坠落地面。 希北风回到现实当中,额头上早已满是冷汗,直接坐在了地上喘气,慢慢地调整心情。 夜衣也不太好受,虽然有戒指的庇护,但是在那样的精神冲击下,还要进行高强度的肉搏战,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极为艰辛的考验,万幸这头猛虎果然是傻虎,对人搏击的技巧不怎么样。 两人休息了好一会儿,才围住死去的猛虎仔细打量起来。 原本金灿灿的皮毛已经有些暗淡,然而相比正常的虎皮来说,还是华丽得不像话,相信一定有很多人愿意入手这么一张虎皮。 夜衣取出利刃,熟练地剥下了整张虎皮,肢解了躯体,接着又取了各种材料,包括虎鞭…… 最后取出虎脑中的兽核,像是一颗金核桃一样,而且还散发着淡淡的金光。 “明天回城?”夜衣有些兴奋地道。 “可以。”希北风笑了笑,小镇交易固然方便,但是一般都无法拍出高价,这东西还是得回擎天城才能真正卖个好价钱!陪着再耽误个两天也不是什么事情。 将所有的材料都收入储物戒指后,两个人重新回到营地。 总算等到他们回来,满少迅速给两人递上了茶水:“怎么样?有没有杀了那头猛虎?” “完美解决,材料保存得很好,兽核也没有被引爆。”希北风接过茶水咕噜噜地喝完:“明天带你回城,带你找个地方轻松轻松,然后再看看把你安置在什么地方。” “太好了!” 满少高兴地道,随后看向端着茶水不动的夜衣,有些疑惑地道:“夜衣大哥打了一架不渴吗?怎么端着茶水发呆呢?” 夜衣微微蹙眉,坐在一边,吹了吹茶水道:“有点烫的样子,我等放凉快点再喝。” “不烫啊。”希北风疑惑道。 “是啊!”满少道:“一点儿都不烫,刚刚好是温的!” “是吗?”夜衣玩味地笑了笑:“这茶里,好像多放了点什么东西。” ------------ 第133章 伪善 希北风听到夜衣说茶水里面多放了点什么东西的时候,眼皮子不由得跳了两下,干笑着对夜衣道:“我说咱们刚刚也算大获全胜,不至于现在突然给我个惊喜吧。” “大获全胜的时候也是最容易松懈的时候。” 夜衣笑着道:“在这种地方,趁火打劫的人,往往都是挑这种时候下手的。毕竟刚刚打完硬仗就说明体内的钱之力或许已经很有限了,而且体力想必也消耗许多,在这种疲累的情况下,细数着收获的猎物,简直比快活药还容易让人迷失。” “明白了,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以后小心谨慎一点对吧?” 希北风笑着道,根本不信满少会对他们下黑手,因为根本不可能的吧,一来年纪小,二来算是被他们救援过,三的话他都要继续帮忙到底了,没必要在这种时候对他们下手,四的话下手的成功概率也很低啊,五,五的话得下什么药才能不知不觉让他们中招? 夜衣摇摇头,闻着茶水的气味,道:“果然有一股幽香,让人觉得很舒服,不知道喝下去会是什么感觉?” “没什么感觉啊。”希北风蹙眉道,确实他感觉不出什么特别的。 “没什么感觉就是喝下后的感觉了。”夜衣玩味道:“松懈麻痹的人怎么可能知道自己松懈麻痹了呢?只会觉得一切正常,再正常不过。” 满少皱着眉道:“茶水里我确实加了点安神草研磨而成的粉末,不过对于人体并没有什么坏处,反而有利于安神,避免在这种地方太过紧张而犯错。” 希北风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好像确实是有点让人平静。” “原来是安神草啊。”夜衣啧啧道:“这东西确实不错。” “我就说嘛。”希北风很是无语地道:“果然是你太过小心了。” 夜衣摇头道:“安神草虽然一般没有什么问题,但是喝下去之后,如果再被火蜥蚁咬到的话,完全可以置人于死地。” 希北风闻言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么恐怖,那要是不小心的话,岂不是玩完?” “所以你还觉得这家伙没问题吗?”夜衣瞥了眼满少,目光冷冽森寒。 “他应该不懂这些东西吧?”希北风尴尬地道。 满少笑了笑道:“我懂!” “嗯?”希北风感觉人有点儿不好了,这是要阴沟里翻船? “不过。” 满少笑着道:“火蜥蚁并不是能那么容易就碰到的,而且一般也不会主动攻击人类,就算攻击的话,只要不是上百只一起咬上来的没有问题。” “原来如此。”希北风大松了一口气,没好气地瞥了眼夜衣道:“我心脏本来还算不错的,但要是让你再吓个几次的话,恐怕早晚得心脏病。” “是吗?那就再吓你一次。”夜衣笑道:“服用了安神草之后被火蜥蚁群攻有可能会致死,这一点其实很多人都是知道的,但是还有一点却只有少数人才知道,那就是安神草混合着火蜥蚁的一起服用,会产生相当强烈的麻痹效果,包括不能使用财气!” “什么?”希北风眼皮直跳。 满少无语地走向夜衣,伸手就要拿过那碗茶水:“我有点渴了,不如给我喝怎么样?” 夜衣玩味地摇摇头,随后把茶水一饮而尽:“喝完了。” 希北风有点儿懵了,这夜衣到底是几个意思? 满少笑道:“喝下去也没有问题,因为本来就没有问题嘛。” “那你还喝不喝?”夜衣玩味道。 “我喝过就不喝了。”满少笑着道:“今晚守夜的时候困了,再喝一点没有添加安神草的茶提提神。” “那你先去睡一会。”夜衣道。 “好。”满少走到一边躺下去,很快就发出了呼噜声。 “这么快就睡着了?”夜衣摇摇头,望向希北风道:“怎么样,刚才有没有被吓死?” “我觉得你说出这种话,很可能我待会才要被吓死。”希北风无语道。 “你的直觉很准,不喝不知道,喝了之后我就确定了,刚刚的茶水里真的有问题。”夜衣笑了笑道:“你现在有没有觉得身体有点发热,还软绵绵的?” 希北风动了动手指头:“好像有那么一点感觉。” 夜衣望向满少道:“别装睡了,药效差不多起效了,虽然我还没有感觉到什么麻痹感,但是调用钱之力的话恐怕是个很大的问题。” 满少的呼噜声还在继续,似乎是真的睡着了一样,起码希北风是这么认为,或者说是这么期待的,否则的话他岂不是成了农夫与蛇里面的农夫了? 夜衣不屑地摇摇头,忽然激发财气,金色的光芒骤然爆发,却转瞬就如风中残烛一般,好像随时会湮灭。 噗! 金色的光芒彻底消失。 希北风吓了一跳:“不会吧?” “事实就是会。”夜衣笑了笑,望向满少道:“可以起床了。” “那就起床咯。”满少起身,露出灿烂的笑容,然而嘴角的弧度,却好像无比的残忍。 满少整个人仿佛完全变了,希北风对此吃惊不已,终于明白自己果然是阴沟里翻船了,不过要说有多怕倒不至于,只是有点生气了。不止是气满少忘恩负义,更是气自己居然被麻雀啄了眼睛。当然,也气夜衣这混蛋,还以身犯险喝了那药。 满少蔑视地瞥了一眼希北风后,转头看向夜衣的时候却表现得相当凝重:“不知道你是从什么时候怀疑我的?” “一开始就怀疑了。”夜衣冷笑道:“在这种地方想要好好地活下去,就得怀疑眼前的每一个人,无论是在外面还是在刚才,无论这个人对你表现得多亲热,他都有可能在一刻迅速背叛你!” “原来如此,果然是老手。”满少蹙着眉道:“那我就换个问法好了,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怀疑的。” “还是一开始。”夜衣不屑道:“你从虎口逃生,未免也太简单了吧?除非你跟那些被吃掉的人不是一伙的,而是远远地吊在后面才有可能不被那头傻虎发现。” “原来如此,果然是个很大的破绽。”满少自嘲地笑了笑道:“事发突然,而且我的精神也确实受到一定冲击,醒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有点不清醒,随口就编了一个满是漏洞的谎言,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不过还是有个人真的信了。”夜衣有些无语地望向希北风道:“你的心态简直就像是过来游玩的,以后自己一个人记得谨慎点。” “呃……”希北风无奈地点头,确实他的问题很大,那么大一个破绽在眼前,居然都没有注意到。 “新手就是好骗,随便说一说自己的可怜身世,就能得到他们的怜悯。”满少啧啧道:“只可惜这次碰到了一个老手。” “可惜的不是碰到老手,而是碰到我。”夜衣道:“换了别的老手或许也会被你蒙骗,因为你所说的可怜身世大抵是真的,眼里传达出来的仇恨悲伤做不了假。” 满少怔了一下,道:“确实如此,以往别人中招之后,都觉得我说的全都是假的,不过如果真的全都是假的,他们又怎么可能对我产生那么一点儿同情心呢?凡事七分真三分假,才能够糊弄得了别人!” 希北风有些复杂地道:“既然你有那样的身世,又何苦坑害那些或许同样不幸的人呢?更不用说他们也向你伸出了援助之手。” “假惺惺而已。”满少哼道:“他们不过是觉得有个人比自己更可怜,才会施舍一点儿东西获取我的感激心,好让他们忘记自己也是一个可怜可悲的混蛋。” “这……”希北风摇了摇脑袋,安神草的效果还是挺强大的,至少让他的心态平和了许多,哪怕觉得很生气了,也还是在用极大的善意去思考整件事情,以至于连以往采用的阴暗思维模式都抛弃了。 不得不说,满少说得很有道理,说什么援助之手,不过是保留一出更惨的惨剧,好让自己获得心理平衡而已。 但至少。 “我没有那么想。” 希北风苦笑道:“毕竟我也不觉得自己多么不幸,虽然好像失去了一切,但慢慢地也融入到新世界里。活着,虽然有点儿辛苦,但是那点儿辛苦,并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人,无论是谁都一样,辛辛苦苦地挣扎在人海里。有的时候抓着别人的身体借力,有的时候踩着别人的身体借力,有的时候也被人如此借力。大家都想冒出头,呼吸到更为舒畅的空气,但最后也都一样,会坠落到最底下成为垫脚石。” “如果说别人是假惺惺,那你就是伪善了。” 满少嗤笑道:“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不过就是想说,你明明知道自己的那份怜悯是假的,也要将这假的怜悯给别人,毕竟那就是实实在在的施舍,并没有什么不好。比起那些假惺惺的人,还是你这种人更加让人作呕。” 夜衣忍不住偷笑:“北风兄,感觉怎么样?” “有点不好受。”希北风望了过去:“不过想必你也差不多。” 稍微愣了一下,夜衣也只能无奈的耸耸肩膀:“谁知道呢?不过比起伪善而言,像这种完全辜负别人好意的家伙,是不是更加让人可恨呢?” “可恨又如何,能好好活下去的人,全部都可恨到家了。” 满少哼道:“只有死去的人才是好的,最起码他们的躯体化成了肥料回归大地,他们的财产被别人继承,他们的一切被别人剥夺!所谓的好人不就是这个样子吗?” “那如果真的有一心为别人好的活人呢?”希北风道。 “那样的话,他死了,把财产留给我,把身体留给大地,不是更加好吗?”满少哈哈笑道:“没错,好人就该死,能活着的只有恶人,至于那些伪装成好人的恶人们,死有余辜。你们两个也一样,自以为是地可怜我。你们以为我是路边快要死掉的流浪狗吗?” “只有你一个人那么认为吧。”希北风叹了一声道。 “那又怎么样?”满少鄙视地道:“在我的世界里,我认为的就是对的,如果你们非要说是错的也没有关系,反正很快你们就说不出话了。愚蠢的凡人!” “你不也是凡人?”希北风摇头道:“老实说我还真不想跟你动手。” “跟我动手,你们有资格吗?” 满少不屑地道:“两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即使是街边的流浪狗,也是能活活咬死一个人的。你们两个现在还有能力跟我打吗?现在你们调用不了钱之力,待会就会全身无力瘫软在地,到时候我随便往你们的脖子上开两个口子,你们就能慢慢享受渐渐死亡的滋味了。” 夜衣冷笑道:“除了钱之力,你以为我就没有别的办法对付你了?” “或许有,不过你们都熬不到最后。”满少哈哈笑道:“明明知道茶水有问题还喝下去,你这个人啊,还真是自负得让人恶心。现在你就慢慢地品尝恶果吧,我不会对你们立刻出手的,我要等,耐心地等你们都倒下去。” 希北风无奈地笑了笑,直接扑通坐下去:“好吧,我承认,我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 夜衣缓缓地坐下:“我也得承认,身体确实在一点点的失去力气。” 满少微微蹙眉:“你们两个有什么花招就尽快使出来吧,时间拖得越久对你们越不利。” “怎么会呢?”希北风笑道:“虽然大多数的情况下,拖着拖着就会把自己给拖死,但有的时候拖着拖着又能把自己给拖活起来。不拖一拖,怎么知道到底是拖到死,还是拖到重活起来?” “或许拖着拖着,药效就消失了。”夜衣戏谑地道;“有些人抵抗药物可是不同于常人的,你就没有考虑过或许他和我,现在其实都是在恢复状态之中?” “不可能!” 满少哼道:“就是一头牛,也得麻痹个半天!你们两个人的体质还没有强到那种地步吧?你们至少得麻痹一个晚上!” ------------ 第134章 图穷匕见 “但在我彻底失去力气之前,对付你应该还不是一个问题。” 夜衣微微一笑道:“不信你过来试试。” “我信,如果我傻傻地上去的话,或许会不小心中招。” 满少笑道:“不过只要我耐心地等着,等到你们两个都完全无法动弹的时候,你们就是任我宰割的猎物的。” “你见过有猎物像我们这样子心大的吗?”希北风摇摇头,眼里满是不屑。 夜衣笑而不语,眼里似乎有一抹神秘的光芒。 “想吓我?” 满少退后了两步:“你们就继续装吧,拖时间对我来说更有利。” “行,那就拖着,看谁先受不了。” 希北风打了个哈欠道:“对了,你可得注意一下附近的情形,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事情可是多得很,而且还防不住最后面待着个猎人,至于猎人会不会被同行给坑了,同行回到城镇里会不会让商人给坑了,商人会不会被买家给坑了,买家会不会让自己给坑了,都很难说的。” 满少狐疑,哼了一声,取出一炷香点燃:“这炷香烧完就是你们丧命的时候。” 夜衣眼里满是戏谑:“恐怕你的这一炷香也有点问题吧?” 希北风啧啧道:“果然是老手,我也刚想这么问。” 满少眼皮跳了跳:“要是觉得有问题的话,你们就赶紧先动手,我等着你们!” “你都不动手,我们干嘛要先动手?” 夜衣很是耐心地道,虽然他基本无法怎么调用钱之力了,但是对方如果使用钱之力来攻击,他身上的钱之力依旧能抵消掉对方的输出,也正因为如此,对方肉搏觉得有风险,使用钱之力又觉得浪费,才这么拖时间。 “就是。”希北风很是赞同地道,眼里没有丝毫的担忧,很是淡然自若。 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虚张声势,满少咬咬牙还是忍耐着,看着一炷香慢慢地烧完后,终于哈哈大笑:“你们早点出手的话还有机会反败为胜,但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别说是调用少许钱之力,你们就是多动两下恐怕都没办法!” “谁知道呢?”夜衣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笑意。 希北风亦是无所谓地抬头看看天,仿佛对于满少很不在意一样。 满少怒哼,明明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但是两个人的表现,却让他感受到了威胁,只是事到如今也不可能打退堂鼓了。他嘿嘿冷笑,从怀里掏出一条好似正在昏睡中的黑蛇,放到地面后吹了两声口哨,就见这黑蛇陡然清醒过来,丝丝地吐了吐蛇信子,猛地扑向两人。 夜衣眼睛一眯,霎时间整个人如出鞘的利剑一般。 “去你的!”希北风抢先一步,从兜里掏出小金龟丢过去。 噗! 一蛇一龟相撞。 眨眼间,黑蛇被切成两半,小金龟沐浴鲜血滚落在地,腹甲朝天四脚滑稽地划动,却怎么也翻不过身来。 “妈的丢脸。” 希北风满头黑线,随即缓缓站了起来,望着惊呆的满少道:“你的药力还差了点,以后记得加强,不过应该也没有以后了吧,下地狱后这些东西应该没有作用了。” “怎么可能!”满少难以置信地道。 夜衣也微微蹙眉,他是早有防备,先吞服了一些药物,但是希北风应该没有才对。 希北风笑了笑道:“这个世界可能的事情多得很,不过我想这次的情况,应该只能算是特例。毕竟本人从小滥用的抗生素数不胜数,吃过地沟油和苏丹红,喝过三聚氰胺和工业假酒,怎么说好歹毒抗也是挺高了。你这点意思,还算是意思,只是还不够意思。” “什么?”满少完全无法理解,很是怀疑这个人的身体或许还没有出大问题,但是脑袋应该是哪里坏了。 夜衣也站了起来:“看来没有我可以表现的机会了。” “你们两个以为这样就赢了吗?” 满少恼怒地道,随即爆发财气,从身上取出几只飞镖:“虽然钱之力会互相抵消,但是这淬了剧毒的飞镖,只要稍微见血就能让你们死!” “早不拿出来,现在拿出来有什么用?”希北风戏谑地道。 “我不是想着留一点时间给你们最后回忆一下人生的喜乐嘛!”满少冷笑道:“但既然你们急着找死,那就早点去投胎,下辈子帮人的时候记得想一想,是不是真的要帮!” “当然要帮!” 希北风喝了一声,骤然爆发财气,虽然稍微有点波动,但是却没有太大的影响,光芒四射照耀一片小天地。 在他的光芒之前,满少身上的金色财气,犹如萤火,完全无法比拟。 “怎么样?现在还觉得自己有胜算吗?”希北风呵呵笑了笑,但其实直到现在,他才确定自己还能够使用钱之力,心里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怎么可能?!” 满少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现实。 “怎么不可能?” 希北风戏谑地道:“你现在所见的一切总不能是梦境吧?” “这不可能!” 满少喃喃自语道:“就算你的身体还能动弹,但你的钱之力也不可能完全调用!” “确实受到了一点儿影响。” 希北风笑着道:“但是也就跟那头傻虎的精神攻击差不多,咬咬牙还是能够激发财气的。” “这不可能!” 满少依旧不相信这样的事实。 夜衣也客观地说道:“那头傻虎的精神攻击还好说,熬过去就能是用钱之力,不过这次的药物确实挺厉害的,至少对我来说,影响比那精神攻击还要高出一个层次,否则我也不会无法激发财气。” “所以说,这次依旧可以当成一个特例?”希北风不无自得,体内存放着一个聚宝盆就是不错,起码可以免疫许多干扰,或许除非有超过聚宝盆层次的东西出现,才能让他无法调用钱之力吧。 “特例?” 满少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他的眼睛转了转,忽然笑着道:“其实我是在跟你们开玩笑的。” “这笑话有点冷。” 希北风道:“退一万步来说,纵然你真的是在开玩笑,我也要把这件事情当真,因为我的安全确实受到了威胁,所以不管当事人的出发点如何,都无法改变将我陷入险境的事实。也就是说,你必须要这件事情担起责任。” “我…我……”满少踉跄退后两步。 “怎么了?刚才还一副天下皆在我掌握之中的样子,现在发现出了一点意外就突然怂了?”希北风摇摇头道:“所以说你还差得远呢,像你这样的人成不了枭雄,甚至也成不了一方人物,下场早晚都会是这个样子的。” “闭嘴!” 满少眼里腾起怒火:“你懂什么?不过就是得天眷顾,要是你我的位置调换,恐怕你已经死了千万次了!你有什么资格评价我?” 希北风微微惊讶:“这样倒还算是有点样子,只可惜太晚了,要是你堂堂正正地对付我,说不定我还会伪善地放过你。但你偏偏用了下三滥的招数,也把别人牵连了进来,那我就不能随随便便算了。” “你这样子真的恶心透了!” 满少一脸厌恶地道:“没错我现在是输了,但你要是想置我于死地,却没有那么简单!” “是吗?” 希北风道:“不简单,那就是难了一点,不过难了一点,也没有说无法置你于死地,那么说来你还是很清楚自己的困境的。” “自大!” 满少瞥了眼夜衣,道:“你们两个都一样自大,一个自大地以为即是踏入陷阱,别人也无法对付他,另一个自大地以为别人就该感激他,以为面前的路就是路!你们要为自己的天真付出代价!” “有意思,有什么底牌就亮出来吧。” 希北风道:“我要让你一败涂地!” “找死!” 满少咬了咬牙,翻手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枚兽核,二话不说就丢进嘴里咔嚓咬碎。 突然! 啊—— 满少仰天咆哮,面孔狰狞无比,眼眸渐渐猩红,体表的毛发骤然疯长,瞬间就跟一头人猿差不多。 “兽化!” 夜衣的神色忽然凝重,直接吞服兽核有可能改变自身血脉,从而拥有钱兽的部分特征潜能,当然也有直接以后变成钱兽的可能性,不过相信谁都不愿意碰到最后一种情况,除非是在死亡面前无可奈何,才会将兽化持续到底。 吼! 满少的咆哮声已经很具有钱兽的特征了,他双眼猩红满身兽毛,尽管看起来有些焦躁痛苦,但是意识应该还在理智的范畴中。不过令人吃惊的是,他又是取出一枚兽核,再次丢进嘴里咬碎吞服。 吼! 这次的嘶吼声更加痛苦,满少甚至于趴伏在地面上,身体开始变大起来,十指很快生长出来锋锐的爪子,在地面上抓了几下便留下道道深深的痕迹,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吓人。 “喂,还清醒吗?”希北风头疼道:“你难道不想当人了?赶紧遏制兽化,别说你没有办法!” “害怕了吗?”满少嘴里挤出几个字,眼里满是仇恨的光芒,沦落到这一步还不是你们害的,如今怎么还有脸让他住手,根本就是怕死在他的利爪之下。 “害怕你个头,你现在停止兽化,我还可以放你一马。”希北风道:“但要是你继续兽化下去,哪怕还能保留理智,我也会对你狠下杀手。” “说得好像你真的会放过我一样?” 满少踉跄站了起来,虽然眼中还有痛苦的神色,但是却迅速被快意压过去:“你们现在怕了吧?” “真遗憾。” 希北风摇摇头,突然间抬手打出一道财气光束,直接轰击在满少的身体上,任由其左跑右窜一直都紧追不舍,不小心把附近的树木全都毁坏掉,一片狼藉之下也令许多某些钱兽虎视眈眈地跑过来,只是见到场面并不小,均没有轻举妄动。 很快,满少便跌倒在地,绝望地道:“求求你放过我。” “真没意思。” 希北风发自真心地道,确实很没有意思,这个家伙即便兽化,技巧方面也是一塌糊涂,显然是平时都没有正面跟别人打过,一直都采用了最卑鄙也是最安全的手法作案,但很遗憾这次却也输在这个地方。 闻言,满少眼里又多了不甘,迅速又取出一枚兽核放进嘴里,含混地道:“放过我!” “别吃下去!”希北风认真道:“吃下去恐怕你就真成钱兽了!” “那也好过死!”满少屈辱地道,谁愿意彻底变成钱兽呢? 希北风慢慢走了过去:“这是你做人的最后机会,把兽核吐出来!” 满少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在哭一般,终于还是把嘴里的兽核吐了出来,几乎泪流满面地抬头望向希北风:“能放过我吗?” 希北风望着地面的兽核,还是抬起手凝聚出一颗财气弹:“我很遗憾。” 轰! 财气弹射中满少。 响声过后便多了一具尸体。 夜衣有些惊讶地道:“我还以为你打算放过他呢。” “现在这种情况,或许他已经经历过很多次,只不过当时别人是受害者,而他才是加害者。”希北风摇摇头道:“那些帮过他的人又何曾被他放过呢?他不与人活路,我又何必与他活路?与他一条生路,日后或许又会断掉多少人的活路?” “但你说的都是假设而已。”夜衣故意找茬一般地道:“或许以前他有放人活路呢?” “也许吧,但至少面对咱们的时候,可没有给什么活路。”希北风道:“那我也就只能默认他没有给其他人活路了。” “你要是早点注意道的话,或许还能给他留一条活路。” 夜衣道:“在这里面,你可以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或许不知不觉中也能让很多人避免走上那一条路,毕竟这里面的诱惑是在太大。对人下手有时候比对钱兽下手更方便,且获得的利益更大。” “一时疏忽了。”希北风叹气道:“下次遇到这种情况,还是赶紧把人赶走自生自灭吧,免得不小心陷入泥潭。” 夜衣笑道:“吃一堑长一智,换个地方好好休息,明天回城去休整一番,然后你再考虑还要不要进来。” 希北风叹了一声,走了两步捡起在地上假装翻不了身的小金龟,心道丫的你是在卖萌吗,劳资干脆直接卖了你! ------------ 第135章 信与不信 第二天清晨‘蒙’‘蒙’亮的时候,希北风和夜衣两个人就启程了,不是继续深入探寻遗迹,而是在快速地往外面前行,即便天‘色’暗下来也继续行动,因为都已经到外围了,他们两个自觉没有问题,几乎是一路风平‘浪’静地走出密林,回到了喧闹的不夜小镇。,最新章节访问:ШШШ.79xs.СоМ 。 落脚的地方希北风很自来熟地选择了平安酒楼,这次的新掌柜一见到他们先是不自觉地蹙眉,接着便是挤出一脸谄媚的笑容,赶紧让小二送他们上楼进包间,免得稍微晚了点又惹出点事情来。 “这两天有什么新鲜大事吗?”希北风落座后望着正在倒茶的小二道。 “回爷的话,小镇看着热闹,但其实每天真没什么新鲜事。” 小二笑着道:“来来回回就是那些个事,谁谁谁在哪哪哪‘弄’到了啥啥啥,接着又是谁谁谁跟某某某之间有啥啥啥最后咋咋咋了。” 希北风无语道:“换你这么说的话,世间的事情也大抵如此了。” “爷高明!” 小二赞叹道:“就知道爷这种人不同于凡俗,所以小的才没有说那些个俗事污了您的耳朵。” 夜衣在一边更是无语。 希北风没好气地摇摇头,道:“傅家武馆的人知道吧,他们回城了吗?” “回爷的话,他们昨天就回了。”小二笑着回道。 “嗯,那就好。” 希北风玩味地看着店小二道:“我说你好像很怕多跟我说两句话的样子,让你说个新鲜的事情也能给我整出个人生哲理,这是在藏着掖着什么吗?” “回爷的话没有的事情!”店小二一脸认真地道。 希北风抿了一口茶道:“怕不是最近的新鲜大事跟你们东家有关系?” 店小二闻言顿时一脸苦涩:“爷都问到这里了,小的要是再瞒着也不好,反正多多少少也有一些人知道了。” “看来还真是有点问题了。” 希北风啧啧道:“早知道他过来没那么单纯,现在看样子是要搞什么大动静。不过既然是这样的话,我反而不想听了,刚才的话就当我没有说过,至于你知道的事情也不用跟我说,今晚我只想好好吃一顿大餐,然后‘蒙’头大睡到明天日上三竿,接着的话马不停蹄地赶回城。” “谢谢爷!”店小二如‘蒙’大赦,感‘激’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虽然告诉希北风也没有问题,但是掌柜的早有‘交’代尽可能糊‘弄’过去,要是办不好这事的话,奖金还不得被扣。 “刚刚当小二没多久吧?”希北风笑问道。 “您说的是!”店小二干笑道。 “老老实实说几件新鲜事把我应付过去不就得了,偏偏要自作聪明糊‘弄’过去,那不是明摆着有问题吗?” 希北风摇头道:“下次记得先把自己的心稳住。” “您教训的是!”店小二无奈,心道要不是掌柜的说您贼‘精’,我也不至于用这种办法糊‘弄’。 “行了,下去吧。”希北风摆摆手,安心的等着上菜。 “我还以为你又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干了。”夜衣笑道。 “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希北风无奈地掏出小金龟,正对着它大眼瞪小眼:“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龟,你也可以当传家宝了。” 夜衣望着小金龟道:“你这小金龟似乎有点不简单,满少的黑蛇应该也是钱兽,没想到一个碰面就被撞成两段,算是‘挺’邪‘门’的。” “其实我这次来主要也是为了安全地解决这个小东西。”希北风道:“它的前任主人和我都扔过几次,奈何跑回来的速度比我们都快,我就想着在云烟城遗迹的中心,给它找个合适的位置安家,不要再来烦我了。” “安家?”夜衣咂舌道:“核心地带肯定是被各种高级钱兽占据,彼此的界限应该还是‘挺’分明的,你这东西放进去要么成为猎物之一,要么就会引发动‘乱’!” “如果这东西确实强到没话说的话,早晚是要在里面引起动‘乱’的,不过那跟咱们也没有什么关系,反正再‘乱’也不可能成群跑出来。” 希北风道:“外面的环境并不适合钱兽独立生存,除非他们想来一次兽‘潮’,但是就这种规模的遗迹,集体跑出来攻城,虽然会给人类城镇带来很大的麻烦,但到底还是无法真正撼动人族城市的。” 夜衣蹙眉道:“就现在擎天城的样子,还真说不好能不能抵御兽‘潮’,实力不是最关键的问题,就怕没有人愿意继续死守一座逐渐败落的都城。” 希北风笑着道:“你想太多了,且不说方向如何,首先兽‘潮’也不可能那么简单就发生。” “话说,要不要打探下蔡明知到底想干什么?”夜衣蹙眉道:“他那种身份突然出现在这种地方,做的事情还真说不好会不会引起里面剧烈的变化。” “最好别管。”希北风道:“反正那头傻虎肚子里取出来的那东西,卖掉之后你估计就可以金盆洗手了,还管他们去死!” “这个……倒也是。”夜衣哭笑不得,一时间还没有完成身份的转换,如今被提醒后才发现自己好像富有了,其实话说回来他之前也不穷,只是要‘花’钱的地方太多,尤其考虑到以后至少还有个几十年,再怎么多都不够‘花’。 “有了本钱就找个稳妥的方式钱生钱。” 希北风稍微认真地道:“人赚钱永远比不上以钱赚钱的速度,尤其当你基本就是在出卖时间的情况下,更加是如此了。” “好歹我也算是一个‘挺’优秀的猎人了,别说得好像谁都可以当一样。”夜衣无语地道。 “即便如此,能替代你的人也是一抓一大把。”希北风笑着道。 “好吧,你有什么赚钱的方式可以介绍一下。”夜衣琢磨着道:“赚钱的速度可以慢一点,但是务必要稳妥靠谱!” “放高利贷。”希北风道。 “这也能算是靠谱的方式?”夜衣郁闷道。 希北风道:“算,这是最稳妥最靠谱也是最暴利的方式了!当然前提是你放之前做好调查,让对方找好可靠的担保人,否则也很容易‘鸡’飞蛋打一场空。” “在丛林里黑吃黑我是完全没有心理负担的,但是这个放高利贷把人往死路上‘逼’,这种无良无德早晚死全家的事情我可不想做。”夜衣拒绝道。 希北风笑着道:“瞧你这话说得,要是没有放高利贷的,恐怕一堆人立刻就得玩完。虽说这有点饮鸩止渴的意思,但也是有‘挺’多人借此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的。” “能打翻身仗的是少数,被‘逼’到绝路的才是多数。”夜衣摇头道:“我收养的孤儿里面,可也有一些是因为高利贷而家破人亡的,若我也做出这种事情,他们该怎么看我?我该怎么再面对他们?” 希北风道:“这话说得跟你现在就能光明正大地面对他们一样,黑吃黑也算不上什么光彩的事情吧,当猎人听着是有点小小的威风,不过手上沾的血却也很多吧,你现在觉得高利贷很恶心,是,确实‘挺’恶心的,但你做的事情,在另外一些人的眼中同样很恶心。” 夜衣沉默,无言以对。 “当然,我也不是说你做的事情真的多么恶心。” 希北风道:“毕竟我做的事情也是相当恶心,满少那个‘混’蛋死之前还不是把我说得能把他恶心死一样,但那样又如何,最后是他玩完而不是我玩完。活的时间更长就是胜者,虽然这话有点极端,但在很大的程度上简直是真理。” “所以你绕了多少圈子就只为说服我放高利贷?”夜衣满头的黑线。 希北风沉默了一会,道:“本来我好像是没有这个意思的,但是从结论推断的话你这么说也没有错,而且我觉得你去放高利贷,绝对是泥石流中的一股清流,有道是慈不掌兵,义不主财,相信跟你借贷的人一定会感‘激’世上有你这么好的放贷人。” “你是让我把握分寸?”夜衣哭笑不得道:“不可能的,一旦放松的话,确实真正可怜的人会获益,但是同时也有人会盯上我故意耍赖骗钱。” “调查很重要。”希北风琢磨着道:“但是这个也是一个难题,万一别人隔了几道关系‘操’纵,还是免不了被坑的可能‘性’。” “既然你都知道里面千难万难了,就别再提这个事情了吧。”夜衣没好气地道:“我只想好好地过自己的小日子,搭救几个没爹没娘的孤儿,至于其他受苦受难的人,我也无能为力。” 希北风哈哈笑道:“其实吧,在这个方面,我还是可以稍微给你提供一点帮助的,把钱都借给‘混’蛋就可以了,如果不还的话就‘花’钱雇我北风帮里一帮闲的蛋疼的玩意。” 夜衣楞了一下后哭笑不得地道:“这倒是个好办法,顺便还能让你的手下尽量少扰民。” “恶人的家属就该死吗?”希北风忽然道。 夜衣慎重地道:“要说完全无辜也不一定,但要说完全该死也不能,这个不是我们能判断的事情,如果真的要做高利贷生意,必然无法避免‘逼’人上绝路。” “那果然还是算了吧。” 希北风无奈地摊手道:“好像有点高估自己的心理素质了,这要是以后时不时跑出几个人向我索命,就算能安稳无事,晚上也睡不安稳。” 夜衣点点头道:“那就这么算了,这种事情有伤天和,不说君子不会做,就是普通人也很难做,需得那种眼里只有钱的人估计才能做得出来。” 希北风心道两人下限多少还是有点,否则好歹‘花’了这么点心思,怎么也得稍微试验一下到底行不行,而不是这样直接结束。 总之讨论的话题就此打住,而店小二也开始上菜,两个人权当之前的事情没有说过,随便说说笑笑就把一顿丰盛的晚餐解决,休憩了一会儿后跑到后院,选了‘露’天澡堂的地块,各自舒舒服服地泡着。 扑通。 正当希北风昏昏‘欲’睡的时候,一道入水声音又将他扯回来,睁眼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做贼心虚的蔡明知,这让他不觉翘起嘴角道:“蔡兄未免也太谨小慎微了吧,我才刚到这儿连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你这就登‘门’拜访了。” “好像算起来应该是你登‘门’拜访吧。” 蔡明知强调了一下自己的地主身份,当做是一个笑话用来调侃后,又稍微认真地道:“话说北风兄真是早去早回快进快出,这速度也是让在下无话可说了。” “快进快出?” 希北风无语道:“我怎么觉得你这话意味深长的样子。” “是吗?” 蔡明知笑道:“怕不是北风兄自己也做贼心虚。” “这个也字说得好,明人不说暗话,你要干什么事情我不知道,我也不想‘插’手,明天我就回城了,这里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千万千万别带上我。”希北风直接划清界限,以示井水不犯河水。 “这话要是别人说了,我一定会相信,但是北风兄说的,我却不怎么敢相信。” 蔡明知颇为无奈地道:“毕竟你上次多管闲事,搞得在下一帮人焦头烂额,差点以为要被翻盘了。而这次的事情又只是在下一个人的事情,怕是扛不住北风兄热切关怀。” 希北风无语道:“店小二没把事情都跟你汇报一下?” “汇报了,但是看北风兄这种避之不及的态度,我反而更加地担心起来,会不会是在放什么烟雾呢?”蔡明知掏心掏肺一般地道。 希北风叹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这年头想当个君子不容易啊。” 扑哧。 夜衣忍不住笑出声,赶紧出了池子,换了个地方继续泡。 ‘混’蛋! 希北风暗骂一声,随后呵呵笑道:“让你见笑了。” “哪里,那位血衣公子,倒是个实在人。”蔡明知玩味地道。 “我也是个很实在的人,这次我什么事情都不知道,你就别折腾我了吧。”希北风有点求饶意味地道,这次他是真心不想踏进什么泥潭里,但由于历史事故,对方完全不相信自己,简直是日了狗。 ------------ 第136章 预料之外 一场没头没尾地谈判,一场单方面的谈判,最终也只能是落得个尴尬收场,总之蔡明知起身的时候脸色并不好看,估计算是把希北风写进小本子里了。 无语叹了一声,希北风又泡了一会儿,就起身离开澡堂了,而夜衣也没有继续的意思,两个人便结伴走出去。 “明天还走不走。”夜衣玩味地道,虽然好像是被下了逐客令,但是说不好希北风会不会故意留在这里气一气蔡明知。 “走,干嘛不走。” 希北风不屑地道:“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别人觉得你不该走这条路,你便不走,等发现走错的时候能找他们负责吗?别人觉得我该走这条路,甚至拿刀子架在我脖子上,我就故意不走这条路,等发现走错的时候,该找谁负责?我又不是十三四岁青春期的小孩子,哪儿有那么的逆反心理,顶多是心理郁闷一下而已。总之,反正目的是对的就没有问题!” “目的是对的,走的路也是正确的,但结果未必是好的。” 夜衣笑着道:“这样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出现过。” “尽人事而后听天命,行不行的,还得看天。”希北风道:“就像你一样,这一不小心出来跑了趟无聊的任务,结果都快可以金盆洗手了。” “话说,要不要弄点虎肉出来吃?”夜衣道:“这放久了,虽然不会说变质,但吃上去多少会有点差别。” “虎肉啊,不吃了,一想起那东西啃得满地尸体碎块,我就没有什么胃口了。” 希北风很坦承地道,尽管他曾经用大自然轮回吓唬宁儿坑骗了俩鸡翅,但是一只鸡能吃得了多少东西,有人肉哪里轮得到一只鸡吃。而那傻虎就不一样了,他可是目睹过那遍地血腥,早就把印象记在了心里,现在脑袋还算清醒,完全吃不下去。 夜衣笑了笑就不再谈这个话题,被希北风这么一提醒,他也稍微回忆起那种场面,吃还是敢吃的,但要说兴致的话谈不上。 一夜无话。 次日,日上三竿。 希北风睡得迷迷糊糊的,梦里总是看见一地的尸体碎块,奋力逃离却总是逃不了多远,脚下踩着的有正在跳动的心肺,有黑白分明的眼球,零散的手指脚趾和各种奇奇怪怪的骨头块。有时候一脚下去柔软而富有弹性的,又是一脚下去咔咔响像是碎裂了,有时候踩下去却发出噗的一声像是踩烂了什么。 忽然,一道声音响起:“没事吧?” 花花绿绿的世界里,终于有一道活人的声音了,希北风很想来个鲤鱼打挺跳弹起来,但是身上却好像被什么压住一样,就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无奈之下,他只能试图睁开眼睛,但眼皮子却好像被黏住了,怎么都睁不开。 紧接着,额头上忽然一阵冰凉。 “怎么有点发烧的样子?”那声音再次响起。 夜衣? 希北风有些安心,再次陷入梦境中。 现实里,夜衣则是坐在床边郁闷不已,本来想着都日上三竿了,怎么希北风还没有醒过来,该不会是改变主意不想离开,于是乎便过过来看一下,结果就是发现这货怎么都叫不醒,一摸额头基本就确定是发烧了,说起来或许是昨晚泡澡后没注意的缘故吧,真是比小孩子还麻烦的大人。 虽然无奈,但夜衣也不能在这种时候强行带着希北风离开,只好让店小二给找了大夫过来,一番望闻问切,不对,没有问,因为希北风一阵昏昏沉沉,眼皮子稍微睁开一下,接着就又继续沉沉睡过去了,根本无法回答大夫的问题。 老大夫也很无语,只能当是给小孩子看病了,扒拉着看了一下眼睛,看了一下舌苔,把了一下脉,问了一下家属夜衣,给了个邪气入侵着凉感冒发烧的诊断,接着刷刷刷开了药方拿了还算丰厚的诊金,笑眯眯地就离开这个地方。 夜衣看了看药方,其实也看不出来个什么,就拿给小二去抓药熬好,待到中午的时候专门叫了个侍女给希北风喂粥喂药,处理好之后在一边坐着眯眼午睡,直到一阵敲门声响起才无奈起身过去开门。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蔡明知,他一脸笑意地过来嘘寒问暖,不过眼里却多少有些狐疑,毕竟昨晚才警告希北风不要插手不该插手的事情,今天就上来这么一出戏,换做是谁都会怀疑的。 其实在来这里之前,蔡明知就已经问过老大夫了,确定希北风是真的病了,但是要是病得多严重倒不至于,就是一次比较摧残人的发烧。只是他还是心存怀疑,病是真病,但是怎么得病的却是个问题。 坐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希北风睁眼起来,他反而稍微安心一点,若是希北风正常起来跟他扯的话,说不准是为了打消他的疑虑,至于这么死赖在床上,怕是有心无力了。 “嗯?” 忽然,希北风缓缓看向蔡明知,费力地道:“怎么是蔡兄过来了。” 蔡明知满头黑线:“你还是别开口的好,休息吧。” “呃……”希北风望着蔡明知起身,看着他背影孤单地离开,再回头望向夜衣:“你说这个人是过来干啥的?” “谁知道呢?”夜衣同样一头雾水,刚才希北风还没有醒过来的时候,蔡明知十分耐心地坐在这儿就跟闲的蛋疼一样,现在希北风刚刚醒过来,倒是一句话都不说直接闪人了,要说奇葩也真是够奇葩的。 希北风躺在床上不死不活跟一条臭咸鱼一样:“外面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目前来说还算是比较安静的。”夜衣顿了一下又道:“但是我发现这酒楼里的气氛好像有点儿不一样。” “怎么个不一样?”希北风道。 “有点儿紧张,甚至是剑拔弩张。”夜衣谨慎地道:“明面上风平浪静,背地里暗流汹涌,大概是这个样子,当然也不排除是我的错觉。” “咱们出去看看。”希北风说着话就要爬起来,不过腰酸背痛地真有点爬不起来,幸好夜衣无奈走上来扶了一把,总算能够半躺着。 “就你这个样子,还打算出去看看?”夜衣很没好气地道。 “好奇心害死猫。”希北风无奈一笑,道:“我就是那只猫。” “行,那你自己一个人出去看看。”夜衣打趣道:“恕我直言,你能自己一个人出去,算我输。” “别学我说话!”希北风一头黑线:“我要是能一个人出去还指望你,果真是病来如山倒,当初得瘟疫的时候都跟没事人一样,现在一个发烧就能把我弄倒,真是晦气。实在不行只好激发财气,硬撑着出门了。” “别,千万别!” 夜衣无奈地道:“算我服了你了,你知道现在蔡明知正担心你搞什么乱子的吧,现在还激发财气跟宣布开战有什么区别?到时候他们那边没有乱子,都要被你搞出乱子来!” “反正我看他们也是闲的蛋疼,搞事情就搞事情呗,怕什么!”希北风嘿嘿笑道:“当然了,要是你肯扶我出去当个吃瓜群众看看热闹,我就不去费心思搞事情了。” “行。”夜衣无话好说,无语地搬了椅子,扶着这个家伙到了走廊边。 “再搬个桌子椅子过来,顺便让人沏一壶好茶,上点瓜子干果点心,要是有鸭脖鸭翅鸡爪鸡翅什么的就更好了。”希北风说着话好像都快要流口水了,但其实他并没有什么胃口。 “是是。”夜衣叹了一声,就去搬了桌子椅子,又叫了侍女去准备,等着一桌子东西齐备的时候,也就将乱七八糟的事情抛诸脑后了,抓着瓜子慢慢嗑。 希北风见一桌子东西,本来不想动来着,不过想了想还是拿起香辣凤爪啃,那滋味叫一个酸爽,不禁叫他怀念起泡面来。 “话说你这么不忌口真的好吗?”夜衣无语地道:“老大夫可是说了,辛辣的东西先别吃。” “吃死了我乐意。”希北风手里抓着凤爪继续啃,目光则是飘到了下方,虽然声音乱哄哄的一片,但是气氛确实有点不对,看得他直蹙眉:“说起来,我这次发烧,真是他娘的不凑巧,好像是要栽在泥潭子里了,免不了一身臭。” “你要是现在想离开的话也可以,咱们两个激发财气直奔擎天城,用不了多少时间。”夜衣笑道。 “我这把老骨头啊……”希北风抬起手就要抹一抹眼睛,不过很快就停住了,庆幸地道:“丫的这要是抹上去,我的眼睛就玩完了。” “顶多是流点泪而已。”夜衣没好气拿起一个凤爪,虽然同样是在啃,但吃相却好看了许多,当然,速度却完全不慢。 许久之后,希北风声音有些嘶哑地道:“没意思,我还不如蹲大街上呢,回屋!” “让你装,现在喉咙不舒服了吧?”夜衣无语地道:“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咱们走人了。” “好。” 希北风答应道。 然而,两个人都没有想到,意外来得那么快,当天晚上整个猎人小镇都沸腾了。 守株待兔这种事情可以一不可以二,然而这个夜里,守株待兔这件事情可以成百上千,密林深处许多钱兽和普通动物集体钻了出来,虽然等级层次都是比较低的,但是扛不住量大啊! 丰收之夜! 狂欢之夜! 当然,希北风很讨厌这样的夜晚,本来他喝了药蒙头大睡,没有任何的梦境,舒服得快要上天了,结果突然就来了大动静,感觉四处乱得不像话,就好像是回到了安置区一样,回到了被人计划坑杀的那一夜一样。 顿时,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夜衣来到他的床边,道:“赶紧起床,随时准备走人。” 希北风起身穿衣,到了屋外后,便发现有几个人守着,其中也包括掌柜的。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希北风蹙眉道,合着自己还真是被蔡明知当成什么防备着了。 “外面比较乱,我家少爷派我们来保护两位公子。”掌柜的笑眯眯道:“您且放心在里头睡觉,外面动静虽然大,但还影响不了我平安酒楼。” 夜衣蹙眉,正要开口呵斥,却被希北风拉住,只能从重新折返回到屋内,生闷气地坐着道:“我就不信外面几个人还能拦得住我们。” “外面几个人是拦不住,但是现在小镇里更乱,再给添一点乱子的话,乱上加乱对我们来说未必比现在更好。”希北风无奈道:“所以还是老实听他们的,好好在这里先待着,等出现什么大问题再说。” 夜衣也只能点头,虽然不好出去乱晃悠,但还是开了窗户,望着下面的情形,看了一会儿才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回头不好意思地道:“你冷不?” “没事了,病去如抽丝,开着窗户透透气挺好的。”希北风话是这么说,不过也没有凑过去。 夜衣笑了笑,还是把窗户关小了一点,反正足够他看外面的情形就可以。 猎人小镇本来就是个不夜的小镇,始终都是灯火辉煌,但到了深夜多少也会稍微安静一点,不过这一次却有点万人空巷的意思。大多数人都跑到了跟密林接壤的一面,频繁地出手猎杀钱兽和变异动物,看起来相当有组织。 “看来蔡明知背地里搞的就是这个事情了,就是不知道他怎么把那些钱兽都勾引出来。话说他勾搭钱兽出来干嘛,就现在这一波能进他口袋里的也没多少,到底还是让猎人们白白占了便宜。” 希北风琢磨着道:“话说他该不会是想弄出来一次兽潮吧,不过弄出来之后对他也没有作用,城主的位置早晚得他接替,这不是自掘坟墓吗?” “或许,他是对里面的某样东西感兴趣吧。”夜衣寻思着道:“像他这种人也不太可能涉险进入核心地带,但要是反过来把核心地带的钱兽诱出来,借用其他人的力量一起攻击,到最后再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猎人在最后,岂不是省事情很多?” “里面的东西?”希北风不禁蹙眉。 ------------ 第137章 猎人们 “除了里面的东西之外,我还真想不出来蔡明知那种地位的人,需要动一番心思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谋取什么。” 夜衣听着外面轰轰隆隆的动静,眉头不禁深锁,事情闹大了之后,恐怕还真不好说会不会产生连锁反应影响到擎天城,而到时候城里的一般百姓就倒霉了,其中最倒霉的大抵是他收养的那群无依无靠的小孩。 “你在担心什么?”希北风望着他的侧脸道。 “没什么,或许是我多想了,从这里到擎天城毕竟还远,就算钱兽跑出来也会在中途分散……”说到这儿夜衣却是停住了。 “管好你那帮小孩子就行,至于途中的城镇,不是你能管的了。” 希北风笑着道:“再说了,经历上次的财之灾害后,这中间的镇子乡村,居住人数也相对少了许多,即便发生什么,被牵连的人也不至于太多。” 夜衣听闻后不禁眉头没有松开,反而快要皱成一个川字。 希北风内心疑惑,正要开口询问,但话到嘴边时就突然卡住了。夜衣这个样子,恐怕是和身世有关系,估计是同病相怜吧。 上次的财之灾害影响下,那些逃难的平民百姓经过途中镇子乡村之时,怕不是跟蝗虫过境一般,烧杀劫掠抢夺粮食的事情,必然是没有少发生的。倒不知道又弄出多少家破人亡的惨事。 当初的灾民确实惨,但是于途中被裹挟进来的,要真说起来还更惨,明明离云烟城那么远了,却还是逃不了,既为天灾所误,也被人为所害,追究起来岂不是得怨天尤人,骂一声贼老天该死,骂一句逃难的灾民该死,再骂一句跟着一起祸害别人的自己该死。 不过,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不过,对于当事人来说,这样的话也说不出来就是。 希北风叹了一声道:“要不,明天还是留下来继续看看。” “不了。”夜衣沉重地出了一口气:“你说得对,我们管不了那么多,哪怕同样的惨剧要发生,也不是我们可以阻止的。与其白白搭上自己一条小命,不如回自己的小家,守住眼前能守住的人。”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希北风笑着道:“如果是财之灾害这种天灾的话,我也不敢放什么大话说能阻止云云,但现在显然是蔡明知那个家伙再搞事情。对付他的话,不说有把握,但是想办法影响一下他的计划,估计还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夜衣也有些意动,毕竟看蔡明知那防希北风如防狼一般的架势,或许真有点办法。 “就多留两天,行的话就顺手而为,不行的话咱们赶紧跑路。”希北风没心没肺地笑道:“反正咱们也不欠谁的,不给心里留下什么小别扭就好。” 夜衣想了一下道:“好吧,那就麻烦你了。” “嗯,不客气。” 希北风坦承地道:“其实我也是有点私心的,本来想给小金龟放生,现在看这种情况,似乎也算是个绝佳的机会。” “……” 夜衣没有想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这个家伙真不完全是出于公心,而是带着点私心,不过这样的话倒让他稍微松了口气。 是夜,猎人小镇不曾平静。 次日凌晨,略带疲惫之意的希北风无语地到大堂吃早餐,望着周围或多或少带彩的客人,瞧着他们互相之间带着敌意的眼神,便知道昨晚的一波小兽潮,想必是引发不少猎人之间的争斗。 这些小伤估摸着是彼此留下的,毕竟在这酒楼里住和吃的,在猎人团体中基本算是最高一级了,昨晚动静虽然不算小,但是就外围的那些钱兽和变异动物,根本不够这帮猎人打,更不用说搞得个个都或多或少带点伤。 专门跑下来这里,希北风自然是想要听一听这些人的战况,嘴里虽然塞着包子,耳朵却竖起来听着四周围的嘈杂话语。 “昨晚真是邪门了,居然来了一场小兽潮,要不是老子淡定,恐怕这个时候都就被你们几个带着跑回城里去了!”隔壁桌子一个大胡子哼哼唧唧地道。 坐他对面蓬头乱发的青年戏谑道:“虎哥,你这话说得,你敢说你昨晚没被吓得腿脚直哆嗦?什么叫被我们几个带着走,分明是你拉着我们几个准备走,要不是看见雪狐那帮人早就有所布局,你丫的怕不是半路就要给吓晕!” “混蛋,有这么跟虎哥说话的吗!”另外一个精壮大汉笑骂道,话里是这么说,但是眼里也不无揶揄的意思。 “瘦子,你这几个意思!”虎哥没好气地瞪了眼精壮大汉,只是那诨号却是与之有点不符了,然而众人都很习惯,并没有什么其他表现。 一桌子四个人,只剩下最后一个中年大叔没开口,但瞧着三个人这样子,也只能没好气地劝慰道:“好了,昨晚干了一个晚上,你们几个是不累的吗?赚的钱就是要来享受的,待会该洗脚的洗脚,该逛窑子的逛窑子,该睡觉的睡觉,养足了精神等今晚!” “今晚?”另外三个人眼睛一亮,不过接着又黯淡下去。 “没错,今晚!”中年大叔一脸的你们太年轻太天真的样子,笑着摇摇头,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希北风,眼皮子顿时一跳,脸色变了变,干笑着道:“我吃好了,先回房间,你们赶紧的,记得别生事,好好休息恢复,晚上还有大生意!” “啊?” 虎哥纳闷道:“铁叔,你这话怎么说一半留一半的,赶紧先说说今晚怎么了。” “今晚等着看就知道了。”铁叔郁闷道,并不想多留。 “别嘛,铁叔。”头发蓬松的青年拉住铁叔,一副小无赖的样子一般,腆着脸道:“您要是不给说说,我们几个可不会放您去快活的!” “哈哈哈……”另外两个人齐齐大笑,虎哥更是挤眉弄眼地道:“铁叔说完再走也不迟,咱们几个给你添点钱,找个漂亮点的娘们伺候您!” “去你们的!”铁叔差点就想开口大骂,不过瞥了眼希北风后,就赶紧闭紧了嘴巴想扯开小青年的手,奈何这地方真不好发生太大动静,拉拉扯扯的也总甩不开这牛皮糖,气得他老脸都要涨红了。 这个时候小青年却还是嘻嘻哈哈:“铁叔,您这性急得都上脸了啊!” 此话一出,却是连旁边两桌的人都忍俊不禁,更有好事者调侃道:“小年轻懂什么,男人四十的时候更是如狼似虎!” 铁叔闻言,不禁往回瞪了几眼,无可奈何地重新坐下。 夜衣好笑地看着几个人,俗归俗了点,但是几个人的关系真是挺不错的,这样和谐的团队不算少见但也算不上多见。 希北风看着那被称为铁叔的大叔,总觉得稍微有点儿面熟的样子,在一联想刚才对方的古怪举动,不由得蹙了蹙眉头。他寻思了一下,还是没能想起在哪里见过这位大叔,但嘴角却是微微翘起,端着盘包子拉了张椅子就坐过去,开门见山地道:“这位大叔,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没,没有。”铁叔连忙回道,显得有些儿心虚。 这一下希北风更肯定了肯定有问题,而跟铁叔同桌的另外三人,同样也察觉了有问题,虎哥第一个开口道:“这位公子哥想必是认错了,我们几个都是跑辛苦生意的,长得都是一副穷酸样子,怕不是因为这样才觉得面善。” 小青年也是笑着道:“就是,我们这种穷汉子,长得差不多都是这个样子,您这种公子哥看来看去,估计也看不出我们穷得哪里不一样。” 同桌的精壮大汉亦是嘿嘿道:“小孙这话说得对,富的各有各的不同,穷的都是一个鬼样!” 希北风笑着道:“各位不用叫什么公子哥,我也不是什么富人,就是钱财比起在座的几位,恐怕都不及,只不过真的是见这位铁叔长得面善,才过来问上一问的。若真的不认识便罢了,就当是认识个新朋友。出门在外,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听着这话,跟铁叔一起的三个人,这个时候也迷糊了,心说这小子也没有个猎人的样子,一副出门瞎转悠的公子哥模样,怎么平时最沉得住气的铁叔,刚才那么怂?难道是以前主子家里的儿子? 大抵朝着那么个方向想着,三人也不觉得有问题,只是铁叔如果介意的话,他们倒不好跟希北风插科打诨,于是乎都望向了铁叔。 铁叔苦涩地笑了笑,再望向希北风的时候,略微尴尬地道:“我以前曾经在城主府当差,曾经在安置区里办过事。” 听到那三个字,希北风不禁苦笑道:“原来如此,难怪觉得你面熟,确实应该是在哪里见过,一时间没去想那地方。” 铁叔无奈点点头。 另外三个伙伴则是没好气地摇摇头,对于铁叔以前的差事他们都是知道的,也知道铁叔是因为在安置区里那些事情后放弃当差的,但他们并不觉得他需要有什么歉疚。当时那种情况下,坑杀外面的灾民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们几个都是土生土长的擎天城人士,又是整天刀口子上舔血的,更加不会去介意这个事情。 不过,铁叔不想跟卷入同个事件的人在一起,他们也不是不能理解。现在事情说开了,他们也就放开了嘴巴,有一嘴没一嘴的说着。 他们这支队伍已经成立了一个多月,为首的人是看似大大咧咧的虎哥。精壮大汉瘦子、青年小孙和铁叔都是被他拉入队伍的,他们家里住的其实都不远,互相之间知根知底,各自家里人也时不时地有来往,是一个相对靠谱许多的熟人队伍,可以不用彼此防备,省下了不少的精力。 托这个的福,他们的斩获也比其他队伍好上许多,在自己所处的圈子里也算是小有名气,周围几桌的人看着他们的时候相对客气,当然眼里也免不了有点羡慕之意。 随便聊了聊,虎哥忽然问道:“跟你同桌子的那位,怎么好像很孤冷生僻一样。” “他有点怕生。”希北风笑着道。 夜衣听了后不禁无语,不过表情却被斗篷帽子遮掩住,是以在其他人看来就是毫无反应。 青年小孙颇为好奇地望着他道:“大白天披着斗篷的人,我倒是听过好几个,不过里面最为出名的还属那位血衣公子,就不知道这一位是不是了?” 精壮大汉瘦子眼睛一亮:“还别说,真有这可能!” 虎哥也是相当在意地望着希北风,等着他给个答复。 “咳咳。” 铁叔咳了两声,刮了几人一眼道:“人家性子比较安静,你们几个瞎掺和什么!” 三人一听更觉得有问题,一副我都看穿了的样子,集体盯着他。 铁叔无语地摇摇头,他一开始想逃离开,除了因为希北风这货不是善茬之外,还因为旁边有一个疑似血衣公子的人物,两个都是手上沾了不知道多少血的人,在他的眼里可比其他凶名赫赫的猎人麻烦多了。 夜衣望了过来,点头道:“我就是。” 嘶—— 不止一桌三人,就连带着周围的人,都不禁吸了一口冷气,虽然许多人早有猜测,但是听到对方承认后都是有些惊讶。紧接着许多人都别过头,不想在这当口惹什么麻烦,当然也有少数很好奇美名在外的血衣公子,到底长得一副什么模样! 很可惜,在外面这种公开场合,夜衣基本上是不会掀开斗篷帽的。 此时,虎哥等几个人的神色也是稍微有点变化,跟血衣公子混在一起的人,虽然看着是很好说话,但是结合刚才铁叔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稍微推测一下的话,估计也不是个好货! 有了如此定论,几个人虽然依旧说笑,但是尺度比之前可是小了许多,看得铁叔直想骂他们怂货。 希北风对于他们的态度转变自然有所察觉,当下便也不再瞎扯其他的事情,直接开口问铁叔道:“您刚才说过晚上有大生意,不知道能否给提点一二,说不好我也能捞上一把。” ------------ 第138章 前奏 希北风说完话的时候,周围的人也竖起了耳朵,如今这种情况喜则喜矣,就怕乐极生悲,不小心把命交代这这种地方,兽潮这两个字可不是开玩笑的,真正爆发的话谁也无法保证会不会被乱兽踩死。 铁叔瞧了瞧四周,也不打算隐瞒了,笑着便道:“我一个老友给了我一点小道消息,让我至少在这里待三个晚上,之后再决定去留。” “三个晚上?” 许多人心里有些复杂,听这话的意思是,并不看好后面的局势,若是一直持续大乱的话,岂不是意味着他们只能捞着几个晚上,以后的日子反而难以跟以前一样慢慢狩猎,算起来得不偿失啊!但是,最起码还有这几个晚上,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希北风蹙紧眉头,这种消息可不是好消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若是这边乱起来,他们在擎天城里的日子,至少是不会那么好过。不过蔡明知那个家伙应该有点分寸,起码得把灾祸控制在一定范围,祸害附近的镇子和村子就算了,总不能将祸水引到擎天城吧。 当然,这也只是他个人的美好期望,虽然擎天城目前还算是大本营,但是对于在外拓展的人来说也不是真的必不可少,更何况被留下来的蔡明知心底到底几个意思也未可知,并不能排除他想自立门户的可能性。 一时间也想不出个什么来,希北风只好先不去想了,很快结束了早餐,与几人道别后,他试着让掌柜的约蔡明知出来见面,不过却很理所当然地吃了闭门羹。 “我家公子还在处理事情,或许晚上有空的话会宴请您。”掌柜的笑眯眯地道,脸上表现得十分的真诚,然而配上“或许”二字,就显得有些令人尴尬了,不过这也没有办法,他可摸不准那位爷的想法。 希北风却不然,听到这样的回复后,反而安安心心地领着夜衣回屋。 进入房内只剩下两个人后,夜衣不禁疑惑道:“你还打算今晚让他派人堵着门口?” “不会的,他不敢。”希北风淡定地笑道:“昨晚他不亲自来怕是真去主持大局去了,但今天晚上的话他得给我一个交代才是。” “不会是缓兵之计?”夜衣道:“我看他是想把你继续拖在这酒楼里。” “他确实想把我拖在这酒楼里。”希北风玩味地笑道:“但正因为如此,他今晚或早或晚总得出来露个面,否则的话我出去瞎转悠对他的危害更大。” 夜衣微微蹙眉,也没有什么好说,就静观后续了,果不其然还真让希北风给说中了,掌柜的晚上果然来邀请赴宴。 “宴无好宴,不过吃得下去就好。”希北风等的就是这一刻,到了雅间的时候一桌子酒菜刚刚准备好。 “北风兄身体可好了?”蔡明知起身相迎,露出让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只是无论再怎么掩饰,大家其实都是知根知底。 “有劳蔡兄惦记了,好得很好得很。”希北风同样露出一脸笑意,只不过嘴角扯得有点辛苦,毕竟他多少还是要点脸面的,现在夜衣就在一边看着,他这么跟人虚伪做作的虚与委蛇,着实有点献丑的意思。 其实以往这种事情还好,但是跟美好的人在一起,不自觉地就想要让自己变得更美好,只是奈何丑到灵魂深处就是丑到灵魂深处,突然想要来个极尽升华却是为难人了,不过在不得已也得硬着头皮上。 蔡明知有点讶异,虽然跟希北风也就打过几次交道,但是以往可比现在要坦然自如一些,突然间变得稍微有那么一点扭捏僵硬,倒是叫他生出一些好奇心,下意识地就把目光投向了另外一位依旧用斗篷帽遮掩部分面容的夜衣。 他很清楚对方的身份,出现在希北风身边的人,他怎么可能会不下点心思呢?庆幸的是,查了之后发现没有什么背景后台,否则的话可要再警醒三分,免得又整出什么幺蛾子。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上次安置区里的一系列变故,可都还历历在目啊! 希北风不知道对方的心里闪过这么一些心思,短暂的尴尬过后立刻就恢复常态,大咧咧地坐到了位置上,反客为主招呼着另外两个人入座。 一瞬间,蔡明知有种日了狗的错觉,立刻把刚才对方有点扭捏的“错觉”狠狠地扔到大海里去。不过这点小便宜让希北风占了就占了,主导权给对方也无所谓,他也不是来争执的,于是就客气地示意夜衣坐下,殷勤地对两个人劝酒,仿佛不醉不归的样子。 希北风跟对方一阵恶心的亲热后,也终于发现对方不是稳得住,而是根本不打算发难,不打算开口说正事,就打算把今晚这么给消磨过去。这就稍微有点让他头疼了,有容乃大无欲则刚,面对一个已经没有诉求的人,他还真有点狗拿刺猬无处下嘴的感觉。 但是,他又不愿意这么耗完半个晚上,于是只能无奈地先开口道:“蔡兄,昨晚的动静可是大了些,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兽潮嘛,总归还是有可能的发生的,只是大家的运气不太好,真的就赶上了一次,应该不算是什么太奇怪的事情。” 蔡明知笑着道:“而且,这种规模的兽潮,也根本谈不上兽潮,顶多就算是一次小小的骚乱。北风兄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比起当初数十万人一夜之间被灭杀,这一点小场面应该还谈不上什么吧?” “的确算不了什么,只不过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天知道今天的小场面会不会演变成无法解决的大场面,到时候可是悔之莫及。” 希北风直白地道:“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如何?互相之间交个底。我先表明一下态度,多余的事情我肯定是不会做的,除非危及到我的新生活。当然,在此之外,如果能帮一部分人,例如沿途的镇子和村子,免除掉一些灾难,我还是挺乐意的。” “沿途的镇子和村子?”蔡明知呢喃着。 “没错。” 希北风点头道:“虽然经过上次的的波及,可能沿途的镇子和村子也留不下太多的人了,但是零零散散地加起来一二十万人总该还是有的,若是那些钱兽出去瞎转悠,怕不是要猎食人类作为财力补充,避免自身的消亡。” “你想得太多了,就那么一点钱兽,还不够猎人小镇的猎人们猎杀的,能逃出去的只有极少数。”蔡明知道。 “你说的是这个方向吧,但是周围其他的方向呢?”希北风道:“虽然都不是通往擎天城的主道,但是那些地方一样存在许多村镇。” “这个我也没有办法,方圆百里的遗迹,虽然四个方向各有一个小镇,但是即便完全调动起来也无法全线围住,能消灭大多数的钱兽已经是很不错的结果了。至于剩下的跑出去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这一些只能靠分散在这片大地上的人去解决。” 蔡明知戏谑道:“若是无法解决掉那些零散的钱兽,被活活吃掉了也是他们的事情。人不自救,谁能救他,若是实在住不下去了,跑去城内多少也能活下去。当然,去与不去则是他们的事情了。” 希北风闻言不禁蹙眉:“你的意思是想让那些人到城里去?” “我没有这个意思,但若是真的这样的话也不错。”蔡明知很是随意地道:“现在的擎天城只会渐渐衰退,若是有这些人填充进去,即便难以恢复到以前的繁荣,但相信维持住一半应该不是问题。” “也就是说,你的目的不在于此。”希北风摸着下巴道:“看来果然是里面有什么东西让你心动了,不知道我要不要插一脚呢,最后花落谁家还真说不好。” “多一个人参与进来,只会让事态变得更严重,而且说不定还会更严重。” 蔡明知玩味地道:“如果当初你们不出手的话,相信安置区里很多人都熬不到被灭杀的时刻,给了他们希望,又让他们绝望,说起来你们还真是有点残酷了。” 夜衣的眼睛微微睁大,眼里满是不可思议与震惊,他知道希北风来历不凡,但没有想到对于当初的安置区的影响能有如此之大! 希北风的眼皮跳了跳,虽然蔡明知在强词夺理,但按照结果来看也并非没有半分道理,若是当初他不出手的话,可能很多人包括他、茅依依、崔管事、铁叔等等,都不会有留有那样永远不想回忆起的记忆。 自己的努力不仅没有解救别人,反而是给别人增加了无谓的痛苦,这样的感受让他很不好受,要说全是他的错不可能,但至少需要背上一半吧,至于另一半则是眼前的混蛋一伙人的。 “无话可说了吧?” 蔡明知摇摇头,叹了一声道:“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见到那样的事情发生。如今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做多余的事情,毕竟你这个人,真的很麻烦。当然,你背后的人更麻烦,我不想深挖你们的根底,或者说我挖不出来。我还是那句话,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争取相安无事。” 话毕,房间内陷入沉默,他的心里不禁松了一口气。 然而,夜衣却突然开口道:“这只是你用来拦住他的说辞罢了。” 蔡明知微微蹙眉,随后又舒展开:“没错,这只是说辞,但我知道他知道这只是说辞,我也相信他能说出许多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反驳我!但你不是当事人,不会明白的!可以说那几十万人都是北风兄一手推进火坑里的。而本来,那些人只需要像枯叶一般,顺其自然地凋零!说老实的,北风兄到如今,还能正常的生活,我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当初坑杀计划,怕不是你们制定和施行的?”夜衣嘴角上挂着嘲讽:“如今却反过来指责别人不该救助灾民,却不知道蔡公子有何颜面说得出这种话。” 蔡明知不以为忤,反而笑了笑道:“血衣公子快人快语,说得是一点儿都没有错,但很可惜人跟人不同,一来那桩事情我不算主导者,二来我可以没有多少负罪感,三来嘛有人比我更在意。” “无耻。”夜衣很不客气地道。 “无耻又何妨,总好过把那件事情挂在心里。”蔡明知玩味地道。 “很有道理。”希北风呵呵道:“不过你这么强调这件事情,好像也不是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样子。” 蔡明知怔了一下,道:“谁的心里都会留下痕迹的,只不过深浅不一样。” “那这次呢?”希北风道:“以你的身份,有什么东西是得不到的,非得要采取这种办法?” 蔡明知道:“我会尽量把损害降到最少,毕竟我也不是那种喜欢看别人受罪的变态,至于你的话,我希望你不要好心办坏事。” 希北风沉默片刻,道:“看情况吧,我给不出保证,因为你的保证也不靠谱。” 费了许多唇舌,也只得来这样一个结果,蔡明知心里肯定是不爽的,但是考虑希北风曾经的所作所为,他还是决定就此打住,不再继续刺激对方免得弄巧成拙。 接着两人也就没有多少废话了,一顿大餐吃得没滋没味,闹到最后还是宴无好宴,希北风草草地吃了个半饱就和夜衣一起离开,出去的时候倒是瞥到下面铁叔四人正在狼吞虎咽,不禁笑了笑走下去。 瞧着是他们过来,铁叔四人也是客气地邀请坐下来吃,希北风则是不客气地坐下去,一时间反倒让几个人愣了愣,紧接着齐齐笑了笑,把其他都抛诸脑后,认真地对待眼前的一餐。 途中,又发生了一件略微尴尬的事情。 当然,是在夜衣的角度看来比较尴尬,吃了主人家的宴席没吃饱,下来混别人的大餐,结果主人家还体贴周到地派人送来了其他菜肴,好像一副生恐招待不周的样子。 铁叔四个人沾了光却是不在意到底如此,闷头吃着就是。 至于希北风,反正是无所谓了,好的坏的招呼过来,他一概接着就是! 是夜,再没有人蹲守在他房门外,而该来的也来了。 小镇再次沸腾。 ------------ 第139章 围猎 夜衣的脸色不太好看,虽然蔡明知嘴上说得好听,言称不会弄出太大的问题,但显然主要还是想让希北风安心地袖手旁观,并不是发自真心地进行保证,而其实真要认真计较的话,之前说的话还谈不上保证二字,更多的像是三分真七分假的敷衍,实在看不出有什么诚意在里面。 希北风跟蔡明知打交道更多,自然知道酒席上的一番话说得跟狗屁一样,顶多算是聊胜于无而已,如今听见下面开始有动静,就知道之后是真的还有一连套的事情在等着,当下只能叹了一声走下楼,到了平安酒楼的外面。 此刻并不算是深更半夜,算起来差不多是子时,也就是晚上十二点的样子,往常的话夜色下的小镇也依旧保持着热闹景象,而现在的话却像是刚刚要进入狂欢盛宴。 路上灯火通明恍若白昼,门前人潮汹涌摩肩擦踵,四处角落里仿佛有许多老鼠冒出来汇聚成流,滚滚地朝着密林的方向过去,兽潮来之前倒是先来了一场人潮,或许在密林中的钱兽和变异动物来看,这些个人所组成的人潮,才是真正收割性命如韭菜一般的兽潮,肆虐践踏着他们的自由。 然而,谁为兽谁为人,都无所谓了。 胜利者将活下去,失败者最好的下场则是躲在阴沟里苟延残喘,这块地方是属于人类的,能有一隅之地给钱兽们繁衍已是上苍眷顾,至于死于财之灾害的人,只能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投胎在这个地方。 但总好过没得投胎,或者是投胎在密林里,投胎在密林里,刚刚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就给蔡明知这阴损的家伙算计,被视他们如财帛的猎人们围住,不得安生不得安乐,或许连安乐死都不能。 混在人群中,希北风和夜衣两个人也多留了个心眼,此时不同往日,平常的时节待在这镇子上只需要留一个心眼,如今这种混乱情势下却要留两个心眼,对周围的人多多提防以免阴沟里翻船。 不单他们这么想着,其他人也无一不是如此,往往三五成群还警惕前后左右,活像是几只老鼠畏畏缩缩地游走着。 只不过,凡事皆有例外,总有那么一些鹤立鸡群的人,行走在人群中睥睨斜视,被下属所簇拥保护,压根不怕周围的人起什么心思,看着其他人就像是在看低等动物,嘴角上噙着一抹淡淡的不屑笑意,却勾得许多低等动物向之投去痴迷的眼神。 那是一道特别的风景线,雪白的裙子在各种干练服饰中显得尤为异常,别人都像是乡巴佬浑身黑黑糊糊的,唯有她像是白雪一样在人间孤高地飘零,纵然坠落地面也难掩其高洁,即使有一天被践踏,也磨灭不了那一抹白。 “什么人?”希北风望着那人群中孤岛一般的小团体,不禁讶异地呢喃道。 “雪狐。”夜衣回答着,拉住希北风的袖子道:“别走太快,由着她走前面。” “嗯?”希北风楞了一下,肩膀不知道被哪个不长眼的撞了一下,周围的人迅速越过他们往前。 “走在她前面也没用,反而可能惹来一身麻烦,咱们拖后一点再围过去吧,免得待会被清场的时候起冲突。”夜衣有些无奈地道。 希北风顺从了他的意思,两个人旋即挤到街道边缘,站在一间小店的门前,看着人潮从自己眼前溜走,这时候方便了才问道:“她那么霸道?” “要说霸道也不算,就是不喜欢男人进她围起来的猎场。”夜衣无奈地道。 “那她身边还全是男的?”希北风额头冒出黑线,那个雪狐周边连个婢女都没有,不过虽然附近都是男的,但是都跟她保持了一臂距离,算是孤岛中的孤岛,挤占的空间十分大,而其他的人对此习以为常,顶多是眼神中有些嫌恶,却没有多少人敢开口说两句。 夜衣干笑不已:“出来混,她也不可能全用女的吧,而且在这种地方,女的的确很不安全。” 希北风颔首表示认同,在擎天城里还有城主府管着,各大帮派世家之间也有默认的规矩,纵然有人能打破规矩,但也没有多少个敢彻底践踏规矩的,更不用说普通人了,所以在那种文明社会里,人才像是人。 至于猎人小镇这种地方,无法无天的地带,没有明面上必须要遵守的法,只有大家默认的不算规矩的规矩,那便是至少在这个地方,没有什么仇怨的话,要尽量井水不犯河水,有什么问题想杀个痛快,请到密林里活着哪个人烟稀少的地方,否则真打起来乱起来,整个镇子陷入争斗之中,没有哪个人真有什么好果子吃的。 于是乎,密林就彻底成了黑暗世界,不过本来那就是个丛林世界,只不过是加了人类进去而已,并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避让了大麻烦雪狐,希北风和夜衣两个人等了片刻,就跟在渐渐稀疏的人群朝着密林行进,这次倒没有再遇到什么需要避让的人了,只不过晚到的后果则是只能在外围边缘地带看着,好在他们也不想跟人争猎物,是以并不需要抢占好地方。 “飞上天看好像也有点不太好吧?”希北风略微纠结,现在只是密林里起了动静,至于钱兽还没有见到影子,大家虽然彼此警戒,但是都还没有进入战斗状态,如今大摇大摆地飞上天,怕也是不太好。 夜衣望了望周围,指着附近一座两层的酒楼道:“那个小酒楼里没什么人了,咱们直接到二楼上面去如何?” 希北风朝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二楼确实只剩下寥寥数人,便点点头准备应下来,不过正在此时却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在后面跑来,不禁停顿下来等着那人到了眼前,笑嘻嘻地道:“孙兄怎么就一个人过来了?” 从后面跑上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铁叔一行四人中的无赖青年小孙,气喘吁吁的他眼见是希北风和夜衣两人,便停了下来大口地喘息着,权当是稍微休息一下,片刻后才夸耀一般地道:“刚跟一骚婆娘大战三百回合,要不是想着这边事情紧,我非得再战个三百回合,现在只能草草结束,真是太遗憾了。” 对于这种没头没尾的说不到重点的话,希北风愣了一下后还是大概能理解了,想必是刚才出动静了,铁叔等三人通知了正在提枪上马的小孙,结果这货花了钱觉得不干可惜,或者是没干够本可惜,愣是拖了一会时间解决战斗…… 小孙脚有点儿软,但下面还很硬,眼里满是欲求不满的神色,自我吹嘘了一下不仅没有缓解,反而想起刚才那女人的滋味,砸了砸舌头道:“哎,不说了,我还是赶紧到位,否则得被他们给骂死。” 希北风笑了笑,就打算放着家伙离开,不过心头一动,确实忽然道:“能沾个光不?现在我们两个挤进去也难,要是你能带我们去见识见识就好了。” 小孙对于希北风的印象还算是挺好的,虽然已经知道这货不是善茬,曾经帮着城主府的人镇压逃离的人,但到底没有亲身经历过,只当是跟他们对付其他心怀不轨的猎人一样,该出手时就出手,所以也没有想到人品问题。 再者,百闻不如一见,反正跟他们几个说话的时候,希北风还是很客气的,尤其一句孙兄叫得他很舒服,不像其他三个家伙,还有其他的人,故意喊小孙压他的辈分,是个会做事的人,就算带进去也不会给他们添麻烦。 当然,一码归一码,两拨人混在一起打猎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很直白地说道:“带公子进去没有问题,不过估计里面的地方也有限,您要是想打猎的话,只能跟别人争一争了。” “没事,我们就是进去看看,没有打猎的想法。”希北风笑着道。 小孙还是信他这话的,他跟铁叔几个人晚上才沾过希北风的光,那一顿吃的东西事后铁叔稍微打听了下,就是把他们昨晚的收入全扔进去都不够,希北风或许会出于好奇心理出手两次,但是真像他们一样干苦力活狩猎钱兽就基本不可能了。 基于这种考虑,又得了希北风的保证,他便欣然邀请两个人同行,反正前面基本上是以范围来划分的,只要希北风和夜衣两个人不出格,待在他们的小地盘里绝不会被人指责。 领着两个人到了人群外围,小孙道:“看这架势得挤一挤才能到前面,你们两个跟紧了我,到了里面等我一报名号自然能找到虎哥他们!” “行。” 希北风点点头,和夜衣两个人跟在小孙身后,着实是挤了一番才能往前,不过越往前面人越少,在外围人挤人的都是等补刀的,在前面各自圈定范围的全是狠茬子,由此可见铁叔一行人其实也算是够厉害的。 不过最厉害的并不是这些狠茬子,而是拉了一条无形警戒线,将猎人们这样分成两拨的“雪狐”,挤出人群豁然开朗后,小孙一脸晦气的骂了两句刚才挡着他的人,随后又刷的翻脸露出一脸无赖笑容,找了好几个维护无形警戒线的人,终于刷脸带着身后两人越过界限。 希北风这个时候也算是了解为何夜衣要先让他等等了,若是刚才直接跟着的话,说不定在被人粗暴划分区域驱赶不够格的猎人的时候,他非得跟所谓的雪狐发生一点没意思的冲突。 他自认脾气不错,但是也没有好到任人摆布的地步,尤其这种地方雪狐算什么,顶多算是个大点的帮派,又不是城主府,他干嘛要给面子! 不对,也不能完全肯定不是城主府,至少雪狐能在这地面上装老大,城主府的少城主蔡明知是一清二楚的,态度至少是默许,甚至于是纵容。蔡明知想吃肉,至于现在的这些汤水,便赏给了出力的雪狐,想必就是这么一桩暗地里的交易。 要说厉害也挺厉害的,不过就是直接跟城主府对着干他也敢,只是没有那个必要而已,现在算是稳稳当当地进来了,也没有拉出夜衣那血衣公子的名头出来抢地盘,两个人就这么低调地走进去也算是好事。 对于几个算是迟到的家伙,其他人望过来的眼神都有点不善,小孙以往没有太大存在感,脱离了四人队伍后眼熟他的人并没有几个,希北风更不用说虽然闹过一点儿动静,但对大多数人来说就是生面孔,至于夜衣的话斗篷帽遮面,报出血衣公子的名头就能立刻对应上,但是直接以这幅形象联系到血衣公子,多少还是有点难度的,至少是无法肯定。 既然没有太大的名声,脸也不太熟悉,现在迟到了还闯进来,很多人下意识地就觉得嘴边的肉要让人分掉一点,哪里可能会给什么好脸色。尤其瞧着他们一路往前,径直往更加前面的地带走去,就愈加让人生出嫉妒之火。 要说几个人浑水摸鱼到前面却不太可能,顶在前面固然有优先截获高价猎物的机会,但同样的也需要承担比后面人更大的风险,若是没有一点儿本事跑到前面,且不说那些狠茬子容不容得下,就是侥幸待在那儿也是自寻死路。 如果前线真的那么好待的话,其他的人用得着一起堵在后面,吃别人吃剩下的残羹剩饭?还不如拉个队伍在其他的方向守着! 当然,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也有,艺高人胆大还可以捞一把,但是多数人并没有那个勇气,他们都不是傻子,这次的兽潮来得奇怪,而且主要的方向确实是小镇这个方向,往别的方向扑的话收获可能反而少,而且危险性要高上许多,天知道会不会遇到真正强大的钱兽,被一巴掌给拍死! 待在这人群中还是比较妥当的,进可攻退可守,事情大发了有前面高个子的顶着,事情不大的话多少能在后面捞着一点儿好处,绝对比进入密林安全得多! ------------ 第140章 纠缠 待在人群之中和光同尘总是比单独游走来得安全的,但那只是相对来说罢了。人群亦如兽群,若是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在其他人身上咬下一口来,又有谁不乐意的呢?更何况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善茬,一个个都如狼崽子一般,自是不会让几人一路通畅地往前。 “停下!” 一道生硬的声音响起。 希北风和夜衣停步,小孙朝着声音往前看去,只见一个珠圆玉润的中年男人,嘴角正噙着一抹阴冷笑意,他对这个人没有太多的印象,但此时领着两个人,却被对方在大庭广众之下挡住,颇觉没有颜面,故而讥笑道:“生的也是够胖的,路这么大,怕是大不过你怀胎十月的肚子!” 希北风闻言不禁笑了笑,这无赖小孙骂起人来,还真是有点缺德了。 中年男人脸色刷的一下沉了下去,他向来不觉得胖有什么错,但是如今听到这话却是心头火大,他堂堂七尺男儿,竟然被拿来跟女子相比,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他冷哼一声道:“你这短命的瘦子!” “瘦子一般长寿,胖子一般短命。”小孙不屑地道,眼里鄙夷万分,骂个人都骂不到点上! 希北风笑了笑道:“这话说得不准,胖子分两种,心宽体胖的长寿,贪得无厌的折寿。” 小孙赞同地点了点头,如今这种时候,想拦住他们几个人,无非就是眼红病,害怕猎物被分了去,但是猎物显然应该会很充足,怎么都不会说因为多了几个人而不够瓜分,一句话来说对方就是闲的蛋疼没事找事。 然而,事实上并不是这样的,胖子出现的时候,夜衣就保持了沉默,直到此时才对脸色涨红的中年男人开口道:“此时争执于你我无益,不如过后再来清算如何?” 这话一出,小孙不禁愣了一下,合着是碰到仇家了。 希北风蹙眉,打量着中年男人,对方一副富态的样子,真心不像是出来混的猎人,身边跟着四个人,两个靠得近的是小厮模样,另外两个则一脸的冷漠,也许是保镖护卫。 中年男人冷冷一笑,阴沉地对夜衣道:“得罪了贾某人,你还想过后再清算?我这次就是专门带着人出来找你的!” “吃的亏还不够大吗?”夜衣淡淡道,但身边似是卷起一阵冷风。 “吃的亏?哼!” 中年男人道:“今天我就是要把吃的亏都让你吃回去!” 虽然是近乎咬牙切齿说出来的,但到底不是什么有脸的事情,故而他的声音其实不大,只是附近的人早就一直在关注希北风等人,此时均是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我就说贾宝这老货不当富贵闲人,跑到这地方混在咱们一帮猎人堆里做什么,原来是等着人报仇呢!” “那个藏头露尾的该不会真是血衣公子吧?” “有可能!” 许多人兴奋了起来。 “啧啧,我听说贾宝那老货垂涎血衣公子,咳咳,说不下去了……” “娘亲的,富人真会玩,居然好男风!” “红颜祸水啊……” 说到这儿,又有人可怜其血衣公子来,虽然杀出赫赫凶名,但是大家对于他传说中的美貌更感兴趣,也就导致了有一些人或明或暗地想将之据为己有,其中的典型代表便是贾宝这老货。 听着那些人愈加不堪入耳的话语,夜衣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容貌都是天生的,好不好看就那个样子,议论两句也没有什么,但要是一直谈,甚至还往某些龌蹉的方面想,就让他很难以接受了。 更可恨的是还有人付诸行动,对于贾胖子这种人,他自然不能容忍,当初也着实把对方收拾了一顿,不过这混蛋势力比较大,也确实让他很烦,后面干脆没事的时候直接在猎人公会住着,注意就是避免无穷无尽的滋扰。 不过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贾胖子在这方面如此有毅力,甚至阴魂不散地跑到猎人小镇来! 贾宝听着周围动静,嘴角慢慢地翘起,仿佛一副胜利者的模样,眼里浮起贪婪的欲望,或者说是欲火:“小衣啊,其实咱们俩何至于闹到今天这地步呢?想当初你给我办事多利落,我给钱也不含糊,若是你肯低个头,咱们以后还是可以多多合作的。” 希北风直接就起鸡皮疙瘩,首先那个小衣的称呼就够恶心了,其次的话那个低个头所指的是什么,其实不言而喻了。他不鄙视搞基,但是他绝对鄙视这种强迫别人搞基的行为,毕竟这和强上又有什么区别?丫的,这难道不能算是犯法吗? 夜衣冰冷地对贾宝道:“你我之间没有话好谈,像我堂堂七尺男儿,竟被你如此侮辱,早晚有一天必取你狗命!” “呵呵。” 贾宝该软软过了,现在就硬了起来:“本来我是不想对你那帮子孤儿下手的,毕竟传出去名声不太好听,有点赶尽杀绝了,但是你这么顽抗下去的话,我就让你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个玩完!” “你敢!” 夜衣森冷地喝道,他唯一不放心的就是那些小孩子,虽然副会长有说过会帮他敲打贾宝,但是只有千日做贼哪里有千日防贼的,若是一不小心出了问题,他将后悔莫及,而他一个人又怎么可能顾得来那么多人呢? “我怎么不敢?” 贾宝嘿嘿笑道:“我这不是出来找你了吗?整天躲在猎人公会里,我想直接对付你都困难,想来想去也只能是乘着你出来的时候找你算账了,刚好最近得了空闲,就过来散散心,顺便看望一下你,没想到就这么碰巧地遇上了,只能说天助我也!” “助你上天?” 希北风忽然开口,嗤笑道:“一头死肥猪,不去祸害母猪,居然对人感兴趣,你是真不知道自己是猪,还是假不知道自己是猪?” 小孙陪着他一唱一和:“估计是真不知道自己是猪!” 贾宝眉毛直跳,他不认识希北风,也不认识小孙,但是跟夜衣在这种地方一起出现,显然就是两个上不得台面的泥腿子猎人,两个人居然敢这么当面羞辱他,是必须要付出惨痛代价的! 他抬起手,示意手下道:“把两个小喽啰直接杀了,至于小衣的话,给我留着!” 两个一脸冷漠的青年往前一步,悍然爆发财气,强大的气势,令周边的人都咂舌不已。 小孙心里顿时一跳,这才知道点子扎手,后悔得肠子都发青了,铁叔早就有教训过他出门在外别乱说话,但他从来也没有当真,即便和人冲突也有人撑腰,但显然这次就是铁叔几个人来了,也干不过这两个人。 夜衣脸色凝重,掀开斗篷帽爆发财气,绝美的容颜在璀璨的光芒中显得神圣无比,让许多人愣住痴痴地看着,其中也包括贾宝。 “真美人!” 愣了片刻后,贾宝发自真心地感慨道。他本来也不好男风,但是见过夜衣一面后,就再也无法忘怀。他夜夜难寐,在以往宠爱的姬妾身上得不到满足,就连做梦的时候也经常梦见夜衣!再次见到夜衣的绝世风采,他觉得如果得不到夜衣的话,或许他一辈子都有遗憾! 小孙也在一边楞着,甚至于咽了口唾沫,心里忽然有点慌,赶紧强迫自己回忆刚才在床上和那个妩媚到骨子里的女人大战的情形,然而回忆起来却觉得索然无味,只因为相形见绌! 希北风扶额,夜衣确实绝美,比之女子还要美,反正前世今生他是没有见过这么美的人的,然而这家伙千真万确是个男的,而且打骨子里就是个铁血男儿,不然也杀不出一个血衣公子的凶名。 只是,世人皆以貌取人,却是让人无语了。 “什么血衣公子嘛?根本是血衣美人好吧!”有人复杂地道。 “如果他是个女的,我这一生非她不娶!”有人欲哭无泪,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自己不用孤独终生,还是该郁闷他真的是个男的! “他真的是个男的吗?!”异议的声音响起,并不是多数,但也不算是少数。 面对这些精虫上脑的动物,夜衣只是微微蹙眉,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然不希望在这种情况下抛头露面,但是他作为希北风的护卫,却是有义务把自己惹出来的事情摆平,而对方偏偏又不是能轻易对付的人,根本无法轻松自如地应付,只能掀开衣帽保证视野。 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际,一道女子声音响起:“都住手!” “是哪个不长眼的!”贾宝恼怒地道,眼瞅着这都快要把美人收入房中了,怎么还来人干扰他呢!他哼了一声望过去,只见一道雪白身影,在众人拥护之中走过来,所到之处众人皆是退避,赫然是此间的龙头老大雪狐! 肌肤胜雪,明眸皓齿,如仙女下凡。 然而,在夜衣的面前,却不免失了三分颜色。 雪狐不觉秀眉微蹙,作为一个女人,看到一个男人比自己还美,那滋味的确有点不是滋味,不过那种感触也就是短短一瞬,随后就被她压了下去,冷冷地看着贾宝道:“贾老板,这里可不是你应该待的地方。” “怎么?这地方是你家的?” 贾宝哼了一声,猥琐的目光在雪狐凹凸有致的身材上扫了一眼,随后还是飘回夜衣的身上,心里十分地纠结,以前他可是很喜欢雪狐的,但是现在的话怎么突然感觉吸引力变得十分地小?若是不把夜衣弄上床的话,恐怕以后他对其他的女人都难以产生什么强烈的欲望冲动了! “这地方当然不是我家的,但现在我说了算!”雪狐冷哼道:“你若是不离开的话,就休怪我翻脸不认人,把你直接轰出去,甚至是下狠手!” “你敢!” 贾宝冷笑道:“别以为有蔡明知给你撑腰就能为所欲为!如今我贾家的分量岂是你能掂量的!便是城主大人都要给几分薄面!但凡我少了根毛发,信不信你在这个地方再也混不下去!” “哈哈哈……” 雪狐放肆大笑:“你又岂能代表你贾家?若是真有人把你当回事,你现在就不会留在城中,更不会闲的有时间跑到这里瞎转悠!” 贾宝眼皮一跳,略有些心虚,雪狐说的话是一点儿都没有错,但是这种时候他却不能认了,哈哈大笑道:“你懂什么!蔡明知不也是被留下来的!但他却是最被看重的!我与他一样,乃是留守家中主持大局的人!” “主持大局?” 雪狐嗤笑道:“主持大局的怕是你侄儿吧?你要真能管得了事情,早就对血衣公子下手了,还会被陶麒两句敲打就罢手?” 贾宝眯了眯眼睛:“我如今不是出手了吗?” 雪狐无语地摇摇头,有一句话她是想说又说不出口。 希北风替她说了出来:“精虫上脑!” “放肆!” 贾宝脸色黑得像炭一样,话说得很准,这次他确实是不打算再理会陶麒那小贱人的警告了,不就是一个没有后台背景的夜衣吗?弄上床之后还不是得叫他压得求饶,到时候陶麒还好意思揭开来?这就叫生米煮成熟饭! 许多人哈哈大笑,不过笑完后,有些人却也很是复杂。要说起来贾宝这混蛋也是性情中人,好男风就好男风,还弄得众所周知,却是比他们高出一截。此刻对夜衣动心的人不是没有,而且恐怕还不是极少数,但敢开口的却没有一个…… 夜衣无语地瞥了眼希北风,这混蛋说话不把门,骂的是贾宝,但基本也把他给绕了进去,不过想想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只能郁闷地暗哼了一声。 希北风此时也有点回过味来,心说还真是太不该了,居然话说得那么快,他不好意思地干笑了两声,旋即一脸冷肃地看向贾宝:“我不管你是什么目的,若是以后再敢滋扰他的话,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姘头?”贾宝恼怒地望向夜衣:“说,这是不是你姘头!” 草! 希北风对于这人奇葩的关注点十分无语,然而看周围人若有所悟的表情,他就知道这下是黄泥掉裤裆了。 ------------ 第141章 将起 对于被人怀疑跟夜衣有一腿,希北风是十分蛋疼的,只想他娘的说一句,好歹先女装来看看,他宁可要一个女装大佬! 不过这种恶趣味怎么都是不能说出来的,否则的话恐怕跟夜衣得友尽,只是要说以后有机会坑对方试一下女装的话,好像也挺有趣的样子。 当然,不管是男是女,只要美型就可以,这种稍微有点扭曲的想法,他绝对是没有的。没错,他只是抱着纯粹的欣赏眼光去审美,至于其他可耻的想法,绝对一点儿都没有,顶多是觉得丫的要是夜衣是个女的,说不好他就追了。 慢着,好像忘记了什么一样。 算了。 回到现实中,希北风不屑而鄙夷地扫了周围的人,紧接着在一脸冰冷的夜衣开口之前,抢先指着贾宝骂道:“你这种脑袋里只装了精子的人,我想问你的头到底是大头还是小头!” 一个答案呼之欲出。 哈哈哈—— 四周顿时响起一阵阵笑声,都是男人,嗯,至于寥寥无几的几个女性身影,即便是在这种时刻稍微明白过来,也是保持了沉默,顺便向希北风投去鄙夷的眼神。 雪狐没有想到希北风能说出这种话来,白皙胜雪的脸颊微微一红:“粗鄙!” “后面那个字不要还差不多。” 希北风小声嘀咕,声音只给夜衣听到,令后者相当地无语,甚至想稍微远离一点,两眼里像是在说着我没有想到你是这种人一样。 贾宝受到了一生以来最大的侮辱,大头和小头在这一瞬间被别人当成了一样的东西,再没有比这更大的侮辱了! 他怒了! 轰! 他激发财气。 “妄动者死!” 雪狐冷冷地道,眼里流露出一阵阵杀机。 “你敢!” 贾宝在暴走的边缘,士可杀不可辱,虽然他谈不上士,但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若是不把希北风给杀了,事后他还能有脸继续混吗?怕不是要成为业界最大的笑话!不仅外人嘲笑他,就是自家那些看不起他的人,都要来踩上两脚! 他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如果他的声誉这样毁了,最后的一点地位一定也会没了!家族里的人不可能再让他这样一个人继续混着!大家族最重的无非利和名,至于人的话,有价值就重用,没价值活得连猪狗都不如,只能欺负外面的小猫泄愤。 其实,他这纯粹是想多了,因为他现在就是在欺负外面的小猫泄愤,只是他自己没有意识到而已,还以为现在起码里外都留了一点尊严。 雪狐可不会给他留什么脸面,冷冷笑道:“你敢在这种时候乱动,我就敢把你大卸八块再送回你家,倒要看看你们贾家敢不敢找我算账!” “岂有此理。” 贾宝抬起手就要攻击,不过此时雪狐的身边,几道财气突然直冲天际,以绝对的优势威慑住他。 抬起的手停在半空中,尴尬地逗留着,许多人发出嗤笑声,如果真能跟雪狐对着干,还用轮得到这个废物点心上来,他们一帮刀头上舔血的猎人,早就对她出手了! “有胆子再动一下试试!” 希北风哈哈大笑,直接把雪狐当刀了,不过对方也似乎不在意,淡淡地瞥了一眼他,连个警告的意思都没有,望向贾宝的眼神,充满了戏谑讥讽意味。 贾宝的手抖了抖,这里毕竟不是老巢,雪狐并不卖面子给他,甚至于还有借他立威杀鸡儆猴的意思,若是出手的话死倒未必真的会死,但可能会狼狈不堪比死难受,事后更无颜面回去!现在是骑虎难下了! 希北风讥讽地笑了笑,十有八九贾宝是不会出手的,好色的人比常人更惜命,死了的话还怎么下流呢? 贾宝脸色再变,却是屈辱至极地把手放下。 “没意思。” 希北风摇摇头,朝着雪狐拱了拱手,就和夜衣继续往前走,越过了贾宝,走向最前线。 雪狐望着他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贾宝这种废物点心倒不弱,按照真实钱之力的话足以在最前线,但是这人其实就是来凑热闹的,故而留在了中腹,保证自身的安全。相比之下,希北风也是个闲人,并没有必要跑到最前面。 虽然猎人们都被集结起来,而且今晚才是第二晚,可以说还是很安全的,但是也不能说完全不会出问题。现在还如此执着地留下来,怕不是真的要捣乱? 雪狐不禁想起了蔡明知的叮嘱,领着人离开的时候,顺便吩咐了人去盯着,免得出什么岔子。 在原地攥着拳头站立的贾宝,死死地盯着离开的他们,眼里浮上一抹阴毒之色,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小人报仇从早到晚。现在他不能立刻动手又如何,待会兽潮真正开始的话,即便互相划分好了区域,也会陷入一定的混乱状态。 届时,就是他动手的时候了! 雪狐他还不敢针对,但是希北风是什么玩意? 他要把对方给做了,然后把夜衣抢回来囚禁在家里,天天玩,玩到他玩不动为止! 贾宝心里杀机四溢,脸上愈加阴沉,然而落在远处高楼上的蔡明知眼里,却像是窝囊废一样,让他不由摇摇头。 “需不需要我派人先把他……” 一道温和的声音响起,就像是在普通地跟人商量事情一样,话里也没有任何杀机。 蔡明知微微摇头,望向旁边的一身书卷气的时经赋道:“这个人还是不要随便干涉的好。” “可是,我总觉得要出问题。”时经赋颇为无奈地道。 蔡明知苦笑了两声道:“我也觉得要出问题。” “那……”时经赋还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就吞了回去,想当初一次次都觉得局势已定,结果愣是被逆转了几次,还好最后没有被翻盘,但即便如此,也可以说脸肿了好几次,只希望这一次还是那个样子吧,有惊无险地过关。 “没办法的事情,既然他都已经到了这里,也站到了前面去,我们就耐心地静观后续,看看他到底要耍出什么花招。” 蔡明知说完后,好笑地笑了笑道:“其实,稍微增加一点小麻烦,也算是挺有趣的事情,反正这一次的筹划,我顶多有个五成的把握,要认真严格算的话,可能只有三成,或许多了他这个未知因素后,反而更有可能成功呢?” “你还真是……”时经赋苦笑不已。 蔡明知哈哈笑了笑道:“说起来这次的筹划还是你提出来的,若是被那个家伙给毁了,最心疼的是你。” “有道理。”时经赋并不否认,不过他也知道蔡明知是调侃他,说完后又回击道:“不过要失败了,你也得心疼个几天,毕竟为这事情,你投入的精力和成本有点儿多。” “尽人事而后听天命吧。”蔡明知同样也不否认,他跟时经赋是交心的朋友,有旁人在的场合虽然公归公,但是这种周围无人的时候,再矫情掩饰的话也没有意思,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坦白了,反正也不丢脸,两个人均是一条船的,要翻船也是一块儿落水。 “有时候失败也是一种经验,这次的话我还是先把这话垫着,免得真的最后失败了太难接受。”时经赋叹了一声道。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那人是一个很厉害的对手,赢过他一次也有占了运气的便宜,这第二次的话就算给他赢了又如何?”蔡明知琢磨着道:“倒不如说,借此机会查查他的根脚……” “我建议还是别了。”时经赋蹙眉道:“查过一次查不出来,这种情况能说明的问题很多,还继续死缠着不放的话,也会被对方看不起。” “看不起就看不起。”蔡明知笑着道。 时经赋楞了一下,亦是笑道:“其实,这话我也想说,只是有点说不出口而已。” “那就是嘛,这样一个对手,如果只是被看不起,就能知道对方的根脚,算起来不仅不亏倒还算是赚了许多。”蔡明知哈哈笑道。 时经赋叹了一声,想他和蔡明知两个人,皆是心高气傲的人,一向只有一起看不起别人的份,什么时候也沦落到宁愿一起被别人看不起,也要获得一点情报的地步,真是有点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蔡明知望了望远方,忽然又道:“你真的不打算跟雪狐姑娘坦白?” 时经赋脸微微一红道:“怎么这时候说这个了。” “于公的话,你能成功跟她在一起,我以后有需要她的地方,也可以省掉许多心力防备。于私的话,咱们这种年纪,娶妻纳妾不也是正常事情。想我家中的那些个兄弟,一个个不是声色犬马,身边从不缺女人。” 蔡明知有些无奈地笑道:“倒是咱们两个,怎么着的话也应该比他们更被女人欢迎,反而在这方面远远落后了。” 噗。 时经赋忍不住笑出声,话说得是大实话,只是听起来还是有点不要脸了,这样的蔡明知比较少见。 “怎么,我说得不对吗?”蔡明知笑着道。 “对,说得对。” 时经赋望了望远处的一抹雪白身影,复杂地叹了一声,又对蔡明知揶揄道:“你呢,也别总说我。怎么说你也是我的上司,我要是跑到你前面去,真的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吗?” “……” 蔡明知无言以对了片刻,才无语地道:“放心,你早点成家,一切费用我包了。” “大方。” 时经赋笑道:“那就再等晚一点,说不定到那个时候,我能占的便宜越大。” “……” 蔡明知这次是真的无言以对了。 时经赋哈哈笑道:“开玩笑的,既然真说到婚姻大事了,我也得说道说道两句。蔡伯父可是找过我两次,让我帮忙劝着你点,虽然事业很重要,但是你现在成家的话,也一点儿都不妨碍你办事。” “他跟你说过这种事?”蔡明知有些讶异。 “终究是父子,他肯定也想你早点的。” 时经赋道:“虽然事业才是他最看重的,但是也不能说完全不会关心你,不为人父毕竟不懂为人父的心情,或许他平时冷冷淡淡地对待你,也只是盼着你早点能成为他的助力。” 蔡明知沉默片刻:“你说得对,他的确是盼着我成为他的助力。” “这……”时经赋苦笑,他知道自己失言了。 “对于他来说,儿子就是最靠谱的助力,培养我们的唯一目的,也仅仅是成为他的助力。现在又通过你影响我,恐怕存的心思也不单纯。” 蔡明知嘴角浮上一抹嘲讽笑意,很是直白地说道:“现在正准备大展拳脚,他是指望着第三代在这个时候成型,到时候也好成为他的助力吧?” 时经赋对此无法反驳,以蔡全的脾性来说,蔡明知的说法即便不中也不远。知子莫若父,反过来其实也差不多,只不过以当时说话的情境来说,他总觉得,在功利之外,蔡全是真的希望看到儿子蔡明知成家的。 当然,成家后,对于孙子重不重视,应该也是从功利的一方面去衡量。 而,越受到重视,也代表着越不开心。 蔡明知自身就是受害者,而且是最大的受害者,相比于已经死去的放浪形骸的蔡明礼来说,他受到的“重视”和“培养”简直是地狱一般的待遇。 说实话,蔡明知到现在性格都算不上多阴暗,还能和他谈笑风生,简直是一个奇迹。当然,某些时候心里确实有点扭曲。出生在这样的家庭,虽然备受其他人的羡慕,但不得不说的确是一种不幸。 想必蔡明知也有一定的顾虑,孩子若是生下来以后,也跟他受到一样的待遇,真的会是一种幸福吗? 时经赋毕竟不是当事人,却是不好继续再劝说了。尽管他觉得即便蔡全怎么严苛,蔡明知也是一样好好地活到了现在,至少是在同辈人中成为了了不起的人,但想必成长历程黑暗的蔡明知却不会那么轻松地觉得,孩子在自己庇护下,就会很轻松地成长。 微风拂过,大地开始颤动。 ------------ 第142章 混战 却说希北风和夜衣两人离开之后,很快就抵达前线第一梯队,找到了等候已久的铁叔等三人,他们见小孙来了不由松了一口气,但看着多了的两个人,却不禁吧眉头皱起来。就算之前的谈得来,但是这种时候要说合作的话,还是无法完全放心,反而会影响大家的发挥。 希北风很清楚几个人的顾虑,当下就跟他们表示各打各的,当然划分的区域是个问题,多了两个人进来也就代表附近的人要减少一定的区域,就是铁叔等三人愿意,其他人也不愿意,不过雪狐的人却是强行安排好,迫得周围区域的人都减少狩猎范围。 重新分配好之后,已经得知刚才希北风等遇到的事情的虎哥不禁笑道:“要是我的话,非得跟雪狐好好套套交情,好好地聊上一聊,说不定还有机会……” 话到最后,他的表情显得有点猥琐,瘦子也是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倒是小孙好像有点怵,干笑了两声不打算把话题炒热,唯有铁叔比较老成持重,咳了两声提醒道:“都注意着点,现在差不多也算是在人家的地头上!” 这话一出,其他人都是稍微收敛了神色,同时心虚地瞧了瞧附近,虎哥的声音向来比较大,显然是给其他人听见了,不过大家都是男人,面对雪狐那种女强人,只要还是个爷们,必然会产生征服心理,想要将之收入房中。 思想是很污,但却是人之常情。 其实反过来说,亦然,就像是另一个世界,许多“优秀”,嗯,最起码是脸很优秀的男人,也会被许多女人追捧,人之常情而已。重点在于,咱不是那个备受追捧的人。 雪狐如今就是那个备受追捧的人,在这猎人小镇上的男人,只是没有什么机会而已,有的话一个个心思都一样。就是希北风都觉得能征服雪狐这种女人,应该算是挺有意思的一件事情,不过也仅仅是有意思而已。 这个世界上有意思的人和事和物太多了,一样样都要追求的话,恐怕到死都只能抱憾而去。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最后还是有点资格笑别人玩得少的,虽然出生的起点是一样的,但是人家结束的时候,不说长度吧,至少宽度是很宽的。 至于那条人生路的宽度,是用什么东西扩展开来的就不清楚了。说不好一路都是淤泥渣滓,也就是俗称的豆腐渣工程,也说不好人家真是一地的金砖。 或许在许多人看来,怎么都好过走着一条羊肠小道,时不时磕磕绊绊还要强颜欢笑,最后的终点还是一个绝对绕不过去的大坑,只能跳下去填了这个坑,再自我欺骗是功德圆满死得其所,被愚蠢的世人或追思或骂骂咧咧两句蠢货便抛之脑后。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当然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恐怕每个人的选择都一样,那就是走在一条金砖铺成的大道上,看着远处在羊肠小道甚至是在独木桥上挣扎的人,无聊地说一声,啧,真无聊。 希北风其实就是一个很无聊的人,不然不会无聊得跟着泥腿子们待在这里围猎,留在第一线可是有很大风险的,当然更大的风险在于身后,他就不相信蔡明知没有带着人正瞄着他!估摸着这个时候正在讨论该怎么应对。 不过,这些都是杞人忧天,以他一个人的力量,在这个地方是起不到什么用处的,或者说他也不敢起什么用处,以免暴露自己的底牌,那就是钱之力几乎用之不尽,所以他只打算在第一线稍微体会一下就闪人。 其他人虽然没有这个顾虑,但应该也是赚一波狠的就离开,顶在第一线上要面对的或许是最凶险的状况,蚂蚁多了也能咬死大象,更何况是一次兽潮。 不久,大地震动,各种各样的吼声响起,如同从地狱深处传来一样,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很快,许许多多的弱小钱兽和变异动物跑了出来,他们并非抱团远离,而是慌不择路地向前冲,即便面对诸多的人类,也没有随便攻击,转眼就撞进了人类阵列。 没有任何一个人出手。 能顶在第一线的猎人,都是钱之力相对充足,手段相对比较高明的猎人,他们的目标可不是一些普普通通的小动物。 许多人在人兽相撞的时候飞了起来,当然也有艺高人胆大的在兽潮中小范围地左右腾挪,竟然是几乎完美地避开了往前冲击的兽潮,反倒是上空的人还得郁闷地出手对付一些并不是太慌张的飞行钱兽和动物,稍微浪费了一点儿钱之力。 由于等级压制对钱兽基本没有作用,故而大家都是能省则省,哪怕出手对付一些嚣张的小东西,亦是以骚扰攻击和躲避为主,不想多事拦截下来,免得惹来集体攻击,届时得不偿失。 不过后面的人却不这么认为,尤其是在雪狐分配的区域以外的地方,许多人都开始做起了捡漏的活,一个个纷纷出手。为了避免远程攻击骚乱到前面的强者们,他们出手的时候也就是像普通农夫抓鸡一样,直接出动双手擒住。 虽然麻烦了点,但是损耗相对来说更少,也算是一桩好事,毕竟抓活的只要控制住就行,抓死的得先浪费多一点钱之力打死了再说。 后方热热闹闹地出手收割,前面稍显狼狈地躲避,一时间好像是强弱颠倒了一样,不过没有多久就开始发生了变化。后面的人从一开始的轻松出手斩获颇多,开始变得左支右绌难以应付,只能小心翼翼地展开了远程攻击。 尽管他们也不想骚扰到前面的狠人们,但是这种事情绝对是无法避免的,很快前面就传出了吼声,要求后面不长眼的混蛋们退后一点,把钱兽引到更后方的位置解决。 许多人都很不爽前面的混蛋,但是也不想当出头鸟顶撞,只能一个个地开始往后撤,终于原本挤满了人的地方开始变得宽敞起来,而这个时候前面的也发生了变化,大家的出手频率渐渐变高。 希北风也稍微动了手,只不过积极性并不高,毕竟他现在并不缺钱,留在这里除了是想体验一下之外,更多的其实还是抱着一丝侥幸,想看看到底有个什么东西出来,要是觉得不错的话能收入囊中就更好了。 不过他也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不说远一点的蔡明知,就是不知道在哪里窥测的雪狐都是个大问题,所以还是以观测为主,在前面无聊地顶了一会,斩获了几头钱兽之后,就起了后退的心理。 “准备退了!”铁叔的声音忽然响起。 希北风微微一愣,他萌生退意是正常的,但是铁叔这几个人这么快退干啥。 夜衣道:“我们也退了吧。” “行。”希北风觉得这里不是问话的地方,便先点头开口答应下来,和夜衣两个人伴着铁叔等四人往后退。 周围其他人见他们退了,眼里不禁浮起鄙夷之色,不过此刻正在对付钱兽,却是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嘲讽别人。 对于这些人的反应,虎哥稍微有些不忿,不过瞧了眼脸上一片平静的铁叔,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没有开口骂,瘦子差不多也是这样,倒是小孙嘀咕了两声:“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打一半留一半才安全。” 飞在最前头往后撤的铁叔解释道:“再继续下去的话,就没有太多余力了,而且兽潮的威力正在变大,跑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强,很快就不是咱们能对付的,还不如早点离开,少那么一点猎物也不会怎么样。” 慢慢跟在后面飞着的希北风不觉点了点头,在形势还没有完全转变之前找准时机离开也可以说是赚到了。 夜衣没有什么反应,一直在注意着周围的情况,避免被人误伤或者不小心干扰别人被人记在小本子上。 “小心!” 忽然,他抬起手打出一枚财气弹! 砰! 爆炸声在空中响起,顿时引起了周围人的骂声。 “草,注意点!” “娘亲的,快点给老子闪!” “去你们大爷的。” 众人骂了几句后就重新把注意力放到了自己的猎物上,唯有少部分好事者还分心留意这儿的情况,在这种集体围猎的情况下还有闲心出手对付仇家的人的确是有点少见。 希北风望着拦在面前的贾宝一行五人,眼睛不禁眯了一下:“换个地方打,我可不想不小心送别人下地狱,随便跟人结仇。” “你没有资格谈判。”贾宝哈哈笑道:“现在周围的情况越来越乱,想必雪狐也不会在意我在这种时候对付你,怎么样,现在跪下来求饶,我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放你他娘的狗屁!” 暴躁的声音响起,却是虎哥开口了,只见他说完后抬起手就是一颗财气弹,不客气地往贾宝身上招呼。 砰! 贾宝的手下早有防备,不需要他出手,就抢先拦下了攻击,不过这还是让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直接对手下发号施令:“这几个都是一伙的,除了小衣之外其他人统统灭了!” “是!” 身边四个人,两个冷漠的男人应到,另外两个小厮模样的,则是微微笑了笑,眼里瞬间掠上杀意,刹那间就冲了出去,令刚刚开口的两个人都是吃了一惊。 “小心!”铁叔吼了一声,其他几人迅速靠拢。 虎哥一马当先,瘦子侧后而立,小孙身形不定飘忽,铁叔在最后方,一双虎目炯炯有神,像是将四周前后上下左右的情况都尽收眼底。 夜衣微微颔首,无惧于两道扑过来的身影。 贾宝的嘴角浮上笑意,两个保镖护卫是家族里的人,看着中用但是真正用起来还是稍微差了点的,但是两个小厮模样的却是他公器私用带过来的。家族中的大权他是不用想了,但是稍微借用两个人出来耍耍,也没有几个人敢嚼舌根。要是真连这点都不肯顺了他的意,那就只能好好地吵一场甚至是打一场了! 他身边两个表情冷漠的保镖护卫此时脸色有些不好看,虽然不喜欢给这废物贾宝当保镖,但是一下子就给外人比了过去还是让他们觉得挺丢脸的,当下也冲了出去出手对付铁叔等四人,展开激烈的战斗。 另一边,比他们先出击的两个小厮,先发而后至,却是将希北风和血衣两个人围住,两个人脸上挂着略微谄媚的笑意,但是眼底却满是戏谑嘲讽,眼神与其他人看着猎物的时候一样。 “倒是没有想到竟然还是高手。”希北风微微摇头,很是坦承地说道,他之前也是看走眼了,眼前两个小厮居然速度反应比两个保镖护卫还快,果真是人不可貌相,看来以后真得多留一个心眼,不然不小心就给人家坑了。 “过奖了。”两个小厮齐齐道。 夜衣蹙眉:“不知两位是哪条道上的?” “你死了就……”一个小厮嘴快,说到后面就纳闷了,但还是补了上去:“死了就知道。” “看来我是没有机会知道了。”夜衣笑了笑。 “的确很可惜。”另外一个小厮道。 “也没有什么,毕竟要死的人是你们。”夜衣淡淡地道。 闻言,两个小厮楞了一下,随后嘿嘿一笑,在同一时间出手。 夜衣微微蹙眉,对付两个人没有问题,但同时还需要保护希北风就有一点麻烦了。 希北风没有想到自己被人当成累赘,直接采取了行动,迅速远离夜衣,避免两个人被围在中间,他们并没有联合作战的默契,与其束手束脚,还不如各自为战。 夜衣眼皮一跳,不过想起希北风的战绩,还是克制了追上去的冲动,直接冲过去对付面前的小厮,两个人身形如蛇影,在夜空中飞速撞击,惊得周边人都退避三舍。 希北风对付小厮的时候,自然没有那么多绚丽的招式,直接冲入其他猎人的战斗范围,引得那小厮也只能追随着冲进去,彼此之间交手倒没有那么多次,反倒是被混战中的人打中许多次。 ------------ 第143章 正义没有朋友 希北风在混乱的人兽混战范围内上下翻飞左右腾挪,每每挨了别人的攻击之中都是默默地远离,对于不小心攻击到他的人完全不关心,更没有回击的打算,因为他的目的是消耗后面那个跟着他的人身上的钱之力。 他很确定,自己挨了攻击,对方也不好受,甚至于是更难受,因为他冲过去的地方,都是看起来即将爆发更强攻势的地方,每每他穿过那个地带之后,便有一波更强的攻击打落,搞得后面追着他的小厮越来越狼狈,以至于脸上挂着的淡淡笑意,也已经完全消失,只剩下阴沉怨毒的神情。 虽然看着是挺吓人的,但是怎么都好过前面笑眯眯的样子,希北风也就继续贯彻自己的行动方针,借着混战消磨对方的战力。不过对于他来说,即便被攻击之后,可以完全恢复钱之力,甚至还能补充强化身体正常消耗掉的钱之力,这地方也不是那么安全的。 由于等级压制的缘故,许多次他都是险之又险地逃离,并不比后面的家伙好受太多,他有生命危险,后面的家伙有损耗,对比起来感觉他好像更亏一点,必须想个办法解决这种困境才是,于是乎他很自然地掏出了小金龟。 在即将被攻击到的时候,也不先尝试着打出钱之力抵消,而是用小金龟当做盾牌一样挡住。 轰轰隆隆的爆炸声混杂着凄厉的咆哮声,一只小小的金龟在希北风的掌中,面对一道雄浑光束依旧像以往一般半醒不醒半睡不睡,迟钝得连多看一眼都懒。 然而,下一刻光束涌来的时候,轰击到小金龟身上的时候,却像是被黑洞给吸纳进去一般,或者说小金龟如鲸吞一般将财气光束完全吸纳,连一点残余都都没有。 希北风早已预料到可能会有此情况发生,但是等发生的时候还是给吓了一跳,这小金龟果然是不简单的东西,吃了一击之中一点儿变化都没有,丫的太恐怖了。 追在他后面的小厮并没有看到这一幕,狼狈地躲过一轮攻击之后,眼看着就要追上希北风了,直接抬手打出一波令周围人都骂咧地退避的攻击。 “来得正好!” 希北风也不躲,直接拿着小金龟往前扛,轰的一声就把攻击完全接住。 那小厮愣了一下,紧接着脸颊涨红,抬起手又是一波攻击打出,然而结果还是跟刚才一样,投石入海都能起点浪花,但是庞大的钱之力打出去,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希北风连象征性地倒飞都不曾,完全像是大人站着不动,接下了小孩的攻击! 这让他脊背一冷,但是望着小金龟的时候,却有一抹难以抑制的欲望升起,以希北风的速度来说,身上的钱之力绝对远远不如他,现在能接下来这一记攻击,不用说完全就是靠着古怪的小金龟! 那小东西完全不反抗被一个比它弱的人抓在手里,那么想必也不会介意抓着它的人换一个,若是能抢到手的话无论是自用还是卖掉,都是一笔难以估量的财富! 不仅是他动了心思,周围也有几个人观察到了这一幕,一个个都蠢蠢欲动,不过都还比较冷静地克制住欲望,想看一看小厮和希北风两个人接下来的争斗如何! 小厮打扮的青年嘴角翘起,浮上一抹自信的笑意,虽然远程攻击被完全消化了,但是也没有看见小金龟有主动出击的想法,若是直接以最快速度冲过去将希北风制住,那么那小东西不就是属于他的了? 心动就行动,小厮打扮的青年完全贯彻了这一思维,身影一闪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往前飚射,在众人的眼里成了一道金色的线,吓得一些还动着小心思的家伙赶紧把不该有的心思熄掉,至少不能硬碰硬上去抢,得等其他人行动再一起合围,看看能不能浑水摸鱼。 至于那个被攻击的青少年,谁管,早死早超生,把遗产留下来就好。 希北风也没有想到小厮这么拼,居然爆发出了如此快的速度,当即就爆发所有实力以最快的速度倒飞,然而相比之下还是远远不及,因为附近的人基本上都不往这里攻击了,而就算真有人攻击的话,恐怕对方也会毫不在意地扑过来。 此时,他的心脏不禁跳的快了些,不过还没有到害怕的地步,只要穿过了这一段空间,后面就是更混乱的地界了。他可是一直逆着兽潮冲的! 只见他一个低飞,就混入钱兽潮流之中,虽然给不知道叫什么东西的古怪钱兽们狠狠撞了几下,但是钱之力的损耗并不严重,反而是不顾一切扑过来的小厮已近疯狂,直接打击挡在眼前的所有钱兽,想推土机一样横推,只求以最快的速度将小金龟搞到手,免得被其他觊觎的人夺走了。 希北风眼里浮起不屑的神色,他有预想过或许对方的心境会波动,给他制造点可趁之机也说不定,但没有想到竟然愚蠢到这种地步,自以为是地在兽潮中大开杀戒。 顷刻,许多冲击而过的钱兽,都开始顺手给小厮一点打击,或者是张开嘴巴吐出各种颜色怪异的光球,或者是双眸激射出两道奇异光束,又或者抖落身上的羽毛鳞片甩过去。 面对种种干扰,小厮不仅没有停下脚步,停止肆意的攻击厮杀,反而愈加疯狂地出手攻击,眼里只有希北风特意远远摆在他眼前的小金龟。 “真是作死!” 希北风不禁鄙夷,区区一只小金龟,这么恐怖的东西,居然还总是惦记着,搞得现在身陷险境都不知道要赶紧先撤。不过这样也好,他连出手都不需要了,因为那小厮已经淹没在兽潮之中,死得稀里糊涂。 “奇怪——” 希北风忽然心里一跳,正常人干得出这种事情吗?怎么想都不可能吧?利欲熏心也能这个样子? 怎么都无法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他不禁望向了手里的小金龟,这东西依旧一动不动乖乖地在他手里,但是这一瞬间他却觉得自己手里像是握着一个恶魔。 没错,刚才那小厮那般奇异的表现,要说有解释的话,也只能是小金龟动了手脚,就如同他们之前遇见的猛虎一样,这小金龟也有着精神攻击的本领,只不过这次不是让对方崩溃,而是让对方疯狂! 唯有这样才能解释通! 可是,这样的解释,是他不想看见的。 希北风回头望了望黑压压的密林,看着如潮水洪流一般涌出来的兽潮,再瞧了瞧数道虎视眈眈的视线,想也不想地就把小金龟扔了出去,最终引得近十道身影往前飞扑,但他却毫不在意。这鬼玩意谁要的话就直接捡走,不要再回来了! 一道金光没入兽潮之中,转眼就被湮没。 希北风掉头离开,朝着夜衣和铁叔等人的方向,小心翼翼地飞过去,一路闪避着各种各样的攻击。当然了,那些攻击都不是故意的,因为此前似乎盯上他的人,好像都扑过去捡兽潮里的小金龟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几个。 默哀一秒也不耽误行程,希北风很快看到了铁叔等人,至于夜衣的话反而没看见,两个护卫模样的青年围殴铁叔等四人,还哈哈地大笑道:“四个怂货!” 希北风冷哼了一声,冲过去就是狠狠攻击,不过他跟人家差着等级,打起来并没有太大的效果,只是起到了骚扰的作用,不过饶是如此也让两个人谨慎地后撤了,因为那个比他们还强的小厮没有回来!不管是什么原因,能把那个小厮给弄死,也说不定能把他们弄死! 贾宝也没有想到自己公器私用,借调过来的人居然好像真的不明不白地没了,当下脊背都是出了冷汗,回去之后都不知道怎么交代!这让他十分恼怒,再看着两个手下也退后了,不禁咆哮道:“两个废物点心,赶紧杀了他们!” 两个护卫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虽然希北风看着没有什么,而且攻击也跟挠痒痒似的,但是丫的能弄死那个小厮的人是那么好对付的?他们都很慎重地没有听贾宝的瞎指挥,两个人出工不出力就等着另外一边的战果,若是另外一个小厮回来了,不用说他们两个肯定冲上去三下五除二解决掉这几个人,但要是另外一种结果…… 下一刻,一道身影闪现,黑色的袍子染着血,像是黑土地上开着的花,鲜艳美丽而绝望。 “死了?” 两个护卫互相对视,接着二话不说退到贾宝身边。 “撤!” 脸色有点发白的贾宝咬着牙道,这种事情他也始料未及,两个小厮都死了,这下子回去就惨了!但再怎么惨,都好过他本人留在这里!说完了话,他便掉头带着两个护卫离去。 “要追吗?”夜衣淡淡道。 “追!”虎哥咬着牙道,直接冲了出去,另外三人无可奈何,只能跟着上去。 希北风点点头,和夜衣追着几人赶过去。 贾宝没想到自己退让了,这几个人却还是给脸不要脸,居然也跟着冲了上来,不禁惊怒交加地道:“你们想干嘛?我贾家你们惹不起!想被报复的话就继续追!” “呸!” 虎哥怒道:“我还就不怕了!反正你回不回去的,人家都是要报复我,我干嘛不先宰了你?” 后面的铁叔听着这话也是无语,说得一点儿都没有错,这里情势混乱归混乱,但想要趁乱杀人不被发现还是挺不实际的,所以灭了口还是要被报复。然而,就算不灭口的话,以这死肥猪的之前的表现来看,回去了非得琢磨着报复他们才是。 既然仇都结下了,还不如快意恩仇,先把死肥猪弄死再说。 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这种话是错误的,杀千万个人之后再死了,都是亏本。杀一个跟杀一千万的区别只在于,杀一个觉得自己亏大了,杀一千万个觉得亏不了多少。 别人的命,亿万条都不如自己一命。 有人愿意为不相干的一人舍一命,但也无法否认这世上大多数人的心里,千万条人命都抵不上自己一命。 如果说生命是无价的,那么千万个人的命依旧是无价的,一个人的命也是无价的,既然都是无价的,又怎么能说千万个人的命就一定比一个人的命更重要呢? 所以说,即便认为自己一个人的命,比千万人的命都重要,宁可舍弃千万人的命,也要保全自己一人的命也不可耻,只需要做好面对千万人的仇恨便可以,而到了最后依旧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当然,如果站在千万个人的立场上,对面的那一个人还是去死好了。 现在,铁叔等人最想做的就是让前面逃窜的三个人去死。 夜衣也一样。 只有希北风有点懒懒的,倒不是他宽恕了对方,而是这几个家伙的速度都有点快,他不小心就落在了后面,再想赶上去的话一边还得躲避其他人混乱的攻击,觉得有点儿麻烦,于是乎就慢悠悠地追赶着。 轰! 忽然间,一道如瀑布般的财气光束垂落,笼罩住逃窜之中的贾宝和他的两个护卫。 眨眼,三个人便掉落在地面,再没有任何动静,被逃奔中的钱兽践踏成肉饼。 这样突然的变故下,铁叔等人不仅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反而战战兢兢,刚才那样的攻击如果打中的是他们,不用说统统玩完。 敌人的敌人一般来说还是敌人。 除非那个人是正义的朋友。 然而,正义没有朋友。 所以,搞到最后,敌人的敌人还得是你的敌人。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铁叔等人默契地准备出手。 夜衣也一样。 他不信有人无缘无故地帮他,除非那个人看上他了,但这样来说的话,看上他也是一种缘故。 出手的人终于出现了,只不过他们都不认识,对方一脸书生气,看着倒是个善茬,然而出现在这种地方的基本都不是善茬,哪怕是过来做生意的,胆量都不小。当然,也有生活所迫,不得不过来混迹的,然而这种人显然更不是善茬。 ------------ 第144章 空谈 明知道来的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铁叔等人也不想直接干起来,便由虎哥站出来笑着道:“多谢阁下出手!” 铁叔等人均是觉得伸手不打笑脸人,如此客气想必也不会乱来才对,尤其使在这种周围还乱糟糟的情况更是如此了,不过真的要打起来的话,他们也不怕!也亏围猎的时候没有出尽全力,还保留了许多,否则这时候也是没有底气。 夜衣凌空站在他们的身边,虽然没有开口,但是共进退的意思很明显,至于后面姗姗来迟的某人则是一脸郁闷。 瞧见希北风到来之后,出手的人微微一笑道:“此地不适合详谈,不如借一步说话。” “好。” 希北风点头,示意其他几人没有问题,然后就大咧咧地跟了上去。这出手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蔡明知的副手时经赋,据说才华横溢一肚子黑水,不,使一肚子墨水。不过这个时候出手帮忙,还是让人挺纠结的,无论对方用意如何,这个小小的人情总得承下来。 夜衣和铁叔等人见希北风如此,便也跟着一起在后面飞着,只不过均是心头有点疑惑,又搞什么幺蛾子呢…… 一路飞去十分顺畅,因为时经赋的实力确实够吓人,那庞大的财气气息足以让人退避三舍,很快几人就到了附近的一座高楼,直接飞入顶楼。 蔡明知摆好了宴席等着,请众人入座后,微笑着对希北风道:“与其在下面瞎转悠,不如在这里喝酒看风景的好。” “也好。” 希北风招呼其他人不用客气,随后便慢悠悠地品着酒,安稳地看着下面的人兽厮杀。 铁叔等人到了这里,稍微有点局促,不过到底也算是杀过人杀过钱兽的狠角色,很快就适应了,自由自在地享受大餐。 “好安静。”夜衣忽然道。 这一句话让铁叔等人心里一跳。 不过时经赋却是开口道:“这大楼不会有任何钱兽敢冲撞的,一楼圈养着一头足够震慑他们的钱兽。” “原来如此。” 铁叔等人纳闷,他们倒没有想到大楼为何不被惊扰,还以为夜衣说的话别有深意,反而自己吓了自己一跳。 希北风笑了笑,也不说话,或者说是不想将铁叔等人卷入某些事件中,等几人酒足饭饱很自觉地先行离开到下面休息的时候,才开口对蔡明知道:“今晚的动静不算小,跑出来的钱兽算是足够强了,估计明晚再来一次的话,我也只能远远躲着。” “还好吧,你看下面的人,游刃有余,将这当成了一场盛宴。”蔡明知端着酒杯抿了一口:“对于他们来说,这跟天上掉钱没有区别,远远比进去里面,面对诸多潜在危险更好。” “他们是轻松,但是这种情况,对于一般的居民来说跟灭顶之灾没有区别。” 希北风很不客气地道,现在猎人们是很轻松地斩获猎物,但是这些人不同于普通人,他们本身都是拥有很强大实力,不然也不可能来到这个地方,若是将这种小型兽潮放进普通的居民区,跟面对财之灾害恐怕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远在千里之外的洪水会对这里产生影响吗?”蔡明知如是说道。 “会。”希北风很认真地道。 “……”蔡明知无话可说,也不想继续扯,只是好言劝说道:“以你的实力再继续到前面那种地方凑合,也有一定的危险性,反正我身边也不怕多一两个人,不如你就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看如何?” “正合我意。” 希北风笑道,兽潮里的钱兽越来越强大,他也不想犯险到前面去了,如果能直接跟在蔡明知的身边,有个什么重大的变故想必也能早点知道。 不过他也明白,对方敢把自己放在身边,想必是一切都准备好了,不怕他出手干扰,或者说留在这儿根本干扰不了什么,因为该做的事情都是在别的地方由别的人去做,而蔡明知只需要待在这里坐等成果。 很让人无语的是,他也只能跟着等成果了。 至于所谓的成果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当然很大的可能性是引诱遗迹深处的某一只钱兽出来,只是到底是什么样的钱兽能让蔡明知废这么大力气去弄呢? 想到这里,他不禁想起了自家的小金龟,下意识地伸手一掏,就摸到了硬邦邦的东西,脸色顿时就是不好了。 “怎么了?”蔡明知有些疑惑地道,因为希北风的脸色真的很差。 希北风无奈地拿出来,一看发现又是那只小金龟,不禁苦笑道:“这东西麻烦得很,我丢了好几次,结果都没有丢成,要不送给你怎么样?” 蔡明知眼皮跳了跳,也亏希北风说得很真诚,否则他真该掀桌子了,丢了几次丢不掉的东西还好意思送给他?微微吸了一口气,他勉强笑着道:“也不知道是什么有意思的钱兽,居然让北风兄舍不得丢掉。” “一点儿都没意思。”希北风摇摇头道:“话说你该不会也是在找钱兽吧,如果真想要一头合适的钱兽,这小金龟就送你了,也免得引起什么灾难。” 蔡明知笑道:“明人不说暗话,遗迹里也就是钱兽有足够大的吸引力了,我确实对里面的一头钱兽感兴趣,否则也不会搞这么大动静引诱它出来。” “咦,还真是。” 希北风得知真相跟自己想的差不多反而觉得有点无趣。 蔡明知明显感觉到了希北风淡淡的不屑了,不禁苦笑着道:“若是普通的钱兽,哪怕等级足够高,拥有足够的灵性,我也不会费力寻找。只不过这一次确实比较特别,那一头钱兽可能有进化成神兽的潜力。” 时经赋蹙眉,没有想到蔡明知居然说出来。 夜衣也是微微惊讶,神兽那基本是属于传说中的东西。不过财之灾害里孕育出神兽,确实是有这种可能,话说基本也只有财之灾害里才能诞生神兽,至于其他各种条件下诞生或者是钱兽繁殖而生的,基本上连一线进化成钱兽的可能都没有。 希北风也是颇为惊讶,说起神兽的话,那就是跟财宝同一等级的东西,若是真的能掌控驯服的话,也就跟他一样拥有改变世界规则的力量,这传出去是要天下大乱的节奏啊!对此,他不禁怀疑道:“说出来唬我的吧?” “信与不信都在你。”蔡明知道:“其实我也有点不敢相信,但是但凡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我都要看看是不是真的!” 希北风蹙眉道:“话说,这么大的秘密给我知道了,你该不会是想灭口吧?” “你说呢?”蔡明知微笑道。 夜衣警戒地看着他和时经赋,已经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时经赋同样做好了准备,这种事情要是泄露出去的话,也不知道能引起什么问题,最坏的情况是最终他跟蔡明知沦为天下共敌。 希北风想了想,哈哈笑道:“这么荒唐的事情怎么可能嘛!要是真有神兽的话,你都直接跑进去了,还用得着勾搭出来,万一落入别人口袋中,你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你说得没错,要是真有神兽的话,我就直接进去了。” 蔡明知笑着道,让另外两个人松了口气,然而话音一转,便又让人提心吊胆:“但我说了现在只是可能而已,所以我宁可保守一点引诱它出来,而不是带着人深入。” 希北风暗骂一声不给台阶下,随后只能道:“好吧,那你现在要怎么样,是想开战还是想让我闭嘴闪一边去?” “选择权在你手上。”蔡明知道。 “你赢了。” 希北风哼道:“就当我没有见过你,明天我就滚蛋,至于兽潮你随便搞,就是真搞成大动静,全部引出来冲击人类城镇也无所谓,顶多滚雪球一样灭掉几个城镇,最后被人类联盟军消灭。至于中间死掉的人,无所谓了。” 夜衣沉默,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他只能带着人跑路了,他可没有自信能阻止这种事件发生的。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甚至他在这种事件之中,自保都成问题,妄想太多只会给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蔡明知得到了最理想的答案,不禁松了一口气,笑着对希北风道:“明天我派人护送你回去,免得中途遭了一些钱兽的骚扰,或者是被一些人惦记上。至于对你出手的人,我会派人警告他们。” “看来我还要多谢你?”希北风无奈地道。 “这个倒不用,在商言商,不过是完成了一次交易而已。”蔡明知瞥了眼夜衣道:“至于这位,你收养的孩子,我会让人关照着点,应该也不会乱说话吧?” 夜衣不喜欢这样被人要挟,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只能点点头。 “好,果然跟君子谈交易就是简单。”蔡明知达到自己的目的后,倒是不吝于赞赏两人。 希北风无语道:“君子可欺以其方,难罔以非其道。看来我是不小心当了一回君子。” “哈哈……” 蔡明知大笑,道:“北风兄,真君子。” “呵呵。” 希北风哼道:“真君子谈不上,只是也当不了真小人,倒是只能看着你肆意摆布他人,真真是纠结得我想砍人。” “这样落在我手里,总比以后那东西进化了,再引起所有人的注意来得好吧?”蔡明知道:“虽然我现在把事情弄得有点大了,但综合来看的话,这样做远比袖手旁观来得好。” “要我看的话,最好还是你带着人冲进去,成或者不成就那样。” 希北风道:“弄到手了算你鸿运当头,弄不到手留在里面也是你的运道,可比现在这样子让其他人帮你清小怪来得更好。” 蔡明知摇头道:“我带人深入里面,最终捕获那东西还好,但如果我永远留在里面的话,恐怕就会有更多的人蜂拥而至闯进去。想必他们也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能够引诱我这种人进去,甚至于是把我永远留在里面。” 希北风蹙眉想了一下,没有否定他的说法,而是道:“继续说,不继续说的话,恐怕你也不放心我离开。” 面对他的猜疑,蔡明知不以为忤,毕竟也有那么几分意思,于是便道:“现在我父亲他正带着人远征,而原城主一系则是在蛰伏,基本上这边已经没有多少人关注了,若是突然出现我这样的人折损在这里的事情,无论是在外面还是在遗迹里,怎么想都是大事件。” “有点自恋了。” 希北风道:“不过这些人出手确实比其他人出手更麻烦。” “所以,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帮忙,有个万一的时候,想个办法把事情糊弄过去。”蔡明知道。 微微楞了一下,希北风蹙眉道:“这个我应该帮不上什么忙,你要是真玩完了,怎么想都是压不下去的,除非我能给人洗脑,洗得他们都忘记你这个人。” “那可真是有点让人为难。”蔡明知苦笑两声道:“算了,也就这个样子了。” 希北风道:“不然还能怎么样,我死之后管他洪水滔天,你能替我们这些蝼蚁们多想了一下都算你有良心了。我祝你马到功成!” “谢了。”蔡明知举杯。 希北风跟他碰了杯,没有再说什么。如果真有那种神兽在里面,给蔡明知夺走了才好,而且是越早越好,但是神兽又哪里是那么好对付的。这跟凡人对付神仙的性质没差别,只不过是凡人对付一个还没有证道的神仙,有那么一点可趁之机而已。 幽幽一叹,他起身向蔡明知告辞,打算直接在这楼里睡一觉,然后明天老老实实滚蛋。 夜衣跟着起身,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差点以为要被灭口,还好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只是知道了一个不该知道的秘密,心里多了一块大石头而已,不过蔡明知也给了他补偿,起码以后收养孤儿不怕别人故意寻衅。除非,蔡明知真的玩完…… 吼! 突然间,一道嘹亮的咆哮声,响彻夜空。 ------------ 第145章 小镇覆灭 情势突变,猎人小镇上下仿佛都卡顿了一会儿,紧接着便开始有人往外离去,那道吼声乃源自于遗迹深处,浩浩荡荡传了数十里出来,难以想象是何等级别的怪物才能有如此威势,若不及早远避的话,恐有性命之危。 逃走的人有之,但继续留下来的人才是多数。 正在前方激战中的猎人们,固然有一些趁着这个时候急流勇退,但还是有很多人选择了继续围捕,颇有泰山崩于前而不变的气势,更有后来者竟然还往前面冲,企图捡别人丢下来的便宜。 一时间,死伤颇为惨重。 “要退吗?”很多人开始戚戚然。 “区区一声嘶吼,便能吓退我等?若传出去,我们还有脸继续混?”硬气者如是说道。 “那我走了……”实在不想硬着头皮撑下去的人灰溜溜地离开,对于身后一句句鄙夷的话语恍若未闻,引领着逃离的潮流。 瞧着下方逃离的人越来越多,蔡明知不由得微微蹙眉,虽然一开始他就没有指望这些废物,但是连清小怪这种小事都办不好,倒真是他高看这些人了,不过说起来也怪这次的变故,本来他以为得明后天才有变化,却没有想到今晚就来这么大动静,说不好成败就在今晚了。 “今晚见分晓?”希北风无语地问道,看这情形除了这种可能之外,再想不到其他的可能了,这也就是说刚刚他跟蔡明知商议好的事情大体上告吹。 “很大可能如此。” 蔡明知坦诚地回答道,神情颇有些哭笑不得,他也没有想到谈好了条件,眼见能把希北风给支走了,结果在这紧要关头突然来这么一遭,果真是天不遂人愿,唯一能庆幸的或许是希北风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应该不会再像之前一样跃跃欲试,一副好像随时能够出手的样子。 就连时经赋都忍不住叹了一声,人算不如天算,该来的还是要来,有些东西总躲不过去,当然,希北风这货不是东西,虽然同样躲不过…… 夜衣无奈地起身走到一边,也不管合适不,就直接坐下,开始恢复钱之力,无论如何,他总得先保证自己的实力足够应对突如其来的灾厄。 希北风瞥了他一眼,顿时有点哭笑不得,摇了摇头就对蔡明知道:“这种时候,你该不会想杀人灭口吧?” 时经赋眯了眯眼睛,老实说,碰到这种紧要关头,果然杀人灭口才是第一选择,虽然希北风已经说好不干涉了,但事到临头却又说不准了。 蔡明知笑了笑道:“你我之间谈的事情还算数,该关照的我依旧会关照,除非是今晚我彻底栽在这里,那就另外说了。” “我还能说什么?” 希北风无奈摊手:“既然都到这个时候了,你再继续隐瞒关键因素应该也没意思了吧,干脆跟我说说里面是头什么样的钱兽?” 时经赋蹙眉,即便是这种时候,他也不想破罐子破摔,尽管希北风知道的已经够多了,但是关键的钱兽最好还是别告知。 然而,蔡明知却笑了笑,拿出一枚透明晶石,激发后在面前投影出一幅三维立体影像。 记忆晶石,可记录一定范围内的三维影像。 对于平民百姓来说是稀罕东西,但对处于统治阶层的少城主蔡明知来说,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只是个小玩意而已。 不过让希北风微微惊讶的是,投影出来的影像中,并不包含蔡明知,而是另外两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遗迹里面死过两个中产巅峰知道吧?”蔡明知淡然地说道。 “就是这两个?”希北风指着影像中的两人道。 “没错,就是这两个。”蔡明知道:“这记忆水晶是在他们尸骨附近找到的,记录了他们进去后的情形。” 希北风微微点头,将注意力放到影像上。 金色的阳光洒落在丛林中,晃出淡淡的暖意,给林中的许多钱兽披上一层保护层。 两个男人行走在其中,悠闲自在,像是在踏春,时不时地嬉笑交谈。 眉目刚毅的男子被称为亮哥,另外一个一直笑眯眯的被称为阿乐,两个人行动之间显出特别的默契感。 他们一直保持着激发财气的状态,不过光芒并不耀眼,应该是用了特别的法门,两个人举手投足间就帮对方解决了难以发现的钱兽和变异动植物,轻松地来到了废弃的云烟城遗迹中心。 高大的城墙上爬满了青藤绿叶,朵朵奇异花朵争相盛放,模样古怪的小鸟在上面筑巢栖息,叽叽喳喳地在各处寻找虫子果实,鸟喙反射出亮眼的光芒,似是锋利无比的刀剑一般。 城墙外约莫两三里的范围,都没有大树生长,只有一些矮草丛和灌木,其间又有小动物穿行,发出各种奇怪的叫声。 许是一直没有见到人类出现在这个地方,本来并不太惧怕人类的钱兽和动物们,此时均是露出警惕的神色,各自据守互为犄角,将两个人当成了公敌,散发出浓烈的敌意。 亮哥和阿乐两个人并没有贸然行动,而是静静地待在丛林与云烟城废址的分界线,然而这样并不能打消钱兽的敌意,一时间倒是僵持了起来。 亮哥道:“我看这些个东西怕是替里面的巨头守城的。” 阿乐道:“看来只能硬闯了。” 亮哥皱眉,沉思片刻后道:“也只能如此了。” 两人随即慢慢走向前,引得众多的钱兽和动物注意,就连地上的杂草似乎都开始动了起来。 他们均是咽了一口唾沫,互相看看,稍微犹豫了一下皆是笑了笑,紧接着身影一闪朝着大开的城门冲过去。 下一瞬间,整个画面都暗了下来。 两道惨叫声骤然响起。 接着便是满身鲜血的亮哥,抱着生死不知的阿乐,从城门处跑了出来。 画面中,城门口出现了一道庞大的模糊身影。 紧接着画面消失,再没有什么动静了。 蔡明知笑着道:“那道模糊身影看清楚了吗?” “龟蛇环绕,似玄武?”希北风难以置信地道。 “当时记忆水晶显然是受到了干扰,所以记录的画面并不清晰,其后更是随着那人重伤而无法继续记录,真是有点可惜了。”蔡明知如此说着,但其实仅仅一个模糊身影,他也差不多笃定那钱兽不得了了。 “这记忆水晶没被其他人看过吧?”希北风道。 “拿到手的时候有所损坏,无法正常使用。”蔡明知道。 希北风微微蹙眉道:“那也不能排除第一个拿到这东西的人没有看到影响的可能。” “所以那些人全死了。”蔡明知淡淡地道:“只可惜无法第一时间拿到这东西,否则的话消息也不会传出去,两个高手折损在里面,也算是一桩不大不小的事件了,其实已经有人开始打遗迹的注意。” 希北风对他的做法不敢苟同,但又不得不承认那么做很合理。世上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让人纳闷,合理的不合情,合情的不合理,不合情也不合理却存在,合情合理的却往往是笑话。 不过眼前倒不是在意哪个倒霉鬼死在这场漩涡里面的时候,故而他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神兽之事,道:“以那头钱兽之奇,恐怕露面的时候,大家都会往玄武身上想,到时候你又准备如何遮掩呢?总不能把这里的人全杀光吧?” “杀光倒不至于。” 蔡明知道:“因为不用等到那个时候,人基本就会跑光了,不信你看看下面是什么情形。” 希北风瑶瑶望去,果见逃离的人已成为大多数。剩下的人因为这些别人的离去,需要承担更大的压力,但钱之力毕竟有限,却是不敢直接留下,免得出什么岔子,故而逃离此地已成大势所趋,就连雪狐也在调遣手下往这边儿退。 望着那一道雪白的身影,他不禁一笑,转头对蔡明知道:“话说你也真舍得下本钱,雪狐这么个漂亮的姑娘,都能放在下面那种险地。” “咳咳。”蔡明知正色道:“慎言。” 希北风楞了一下,见他神色不似作假,下意识地望了眼没好气的时经赋,不禁恍然大悟:“哦哦,原来如此,失言了,勿怪。” 时经赋哼了一声,道:“我跟雪狐姑娘之间清清白白。” “行,我懂的。” 希北风哈哈笑了笑,不给对方解释的机会,话说这事情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即便时经赋是个十恶不赦的人,都有权利喜欢漂亮姑娘,更何况这位兄弟好像还有点良心的样子,起码没有埋下刀斧手,强行理解主公的用意,把他跟夜衣以及铁叔等四人给做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蔡明知瞧下面局势不太好,便开了口让下面的人通知雪狐上来,如今整个猎人小镇也就属这座楼最安全了,因为一楼还藏着他用来对付那头疑似神兽的杀手锏,散发出来的气息足以令其他钱兽避开这里。 很快地,雪狐的人也撤了过来,自此前线已经无人,整个猎人小镇都陷入兽潮的冲撞之中,放眼望去已是处处狼烟,钱兽的咆哮声与人的凄厉吼声夹杂在一起,构成一幅末世般的景象。 若是兽潮真正爆发,所有的钱兽都朝着擎天城而去,恐怕小镇就是缩小版的擎天城,小镇的现在就是擎天城的未来,不得不说这很令希北风无可奈何,但好在事情还没有到那种地步。 雪狐走上来后看见希北风和夜衣两人,微微惊讶后便沉默下来,没有开口质疑或者询问。她在猎人小镇可以呼风唤雨,也是多亏了蔡明知背后的扶持,虽然不至于待之如主,但是也跟半个手下差不多,相当于是被雇佣的,摆正自己的态度很重要。 蔡明知笑了笑道:“雪狐姑娘不用太拘谨,你我顶多算是合作关系,更不用说时兄还对你另眼相待,我们之间来往大可轻松一些。” “客气了。”雪狐微笑道。 时经赋却是没好气地刮了一眼蔡明知,他可不需要别人这么帮他旁敲侧击,不过他也知道蔡明知没安好心,纯粹就是想看看他窘迫的样子,实在是混蛋得要紧。 希北风意味深长地瞧着他们,暗暗笑了笑就不去调侃了,而是观望着下方的局势,小镇内算是被钱兽完全占领了,就连平安楼也不例外,本来好好的一座高楼,现在远眺过去已经被拦腰切断。 从密林里头冲入小镇的钱兽体型越来越大,动辄便是如狮虎甚至于大象一般,行走过处往往遍地狼藉,挡在他们面前的小屋小楼统统被夷平。 扫了一眼四周,他们所在的这处高楼,已然成为了孤岛,吸引了许多钱兽的目光,有气息强大的钱兽还特地兜过来瞧瞧,更有甚者直接咆哮数声,挑衅藏在楼内的钱兽。 楼内的钱兽却始终一声不吭,却一次次地让前来寻衅的钱兽退走,散发出来的气息越来越强大,就连高楼上下和外围的人都有许多觉得头皮发麻的。 希北风忍不住开口问蔡明知:“话说下面那东西,恐怕比你强上不止一二分吧?” “确实比我强太多了。”蔡明知坦白承认,但脸上却毫不在意:“你放心好了,翻不了天的。” “你在的时候翻不了天,那你不在了估计得翻天。”希北风诚实地说出自己的顾虑。 蔡明知顿时满头黑线,这还会不会聊天了?他无语地吸了口气道:“放心,就算我玩完了,那头钱兽也不会肆意破坏。只要你们不主动攻击,基本上都没有任何问题。” “那要是有人觉得可以当成野生的猎杀掉呢?”希北风道。 “一头钱兽而已,再厉害也只是单打独斗厉害,只要你们人数够多,磨都能把它磨死。”蔡明知道。 希北风笑着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若是别人不出手的话就算了,万一真有人想贪心把那钱兽据为己有,一旦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机会,我可是会毫不犹豫地黑吃黑,把赃物收入囊中。” ------------ 第146章 不速之客 蔡明知并不把希北风的话当真,正要说点什么的时候,脸上挂着的淡淡笑意忽然僵硬住,其他人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却见楼梯处一道狼狈的身影跑了上来,气喘吁吁地望着众人,干笑道:“诸位,好久不见。” 夜衣微微蹙眉,如果他的记忆没有问题的话,眼前这个人他应该不认识才对,不过看其他人的样子好像都挺熟识,只是大家的表情又好像有点奇怪。 蔡明知和时经赋互相望了一眼,好像是在说有大麻烦来了,雪狐则是皱了皱眉眉,稍微流露出一点厌恶的神色。 希北风倒是相对好一些,但是脸色同样不是很愉快。 周轻。 原都察院派遣到第三安置区的代表。 现任城主蔡全的外甥。 蔡明知的表弟。 表面上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 背地里,或许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摆满月酒的时候还套路过他。 对于这样的人,希北风很想敬而远之,实际上自从安置区之后,他就没有再见过对方,本身两者的生活圈没有什么交集,其次的话互相之间也不想有太多来往,故而进水不犯河水相安无事了许久。 不过这个世界也算是挺小的,碰上这种大事件,居然还是给碰到了。 紧跟着周轻后面,还有另外一道人影,正是他原来的副手冯景德,但见这家伙跟着跑上来后,同样是干笑一声道:“诸位,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蔡明知眼皮跳了跳,算计得好好的,以为不会有什么人物过来,没想到来了两个这么让人棘手的人。真要是暴露的话,杀也不是,不杀也不是。 周轻风骚地理了理凌乱的头发,随即不客气地坐了下来,也不劳烦别人动手,自己取了茶水就开始灌。 冯景德看着这位主子如此不在乎形象也是无语了,微微摇头就在一边坐下,拿了茶水慢慢地品着,刚才下面兵荒马乱的样子,饶是他跟周轻两个人实力不差,一路跑到这里来也废了许多功夫。 蔡明知望着周轻道:“怎么表弟过来这里了,也不跟哥哥说一声。” “我不是不知道表哥过来了么。”周轻睁着眼睛说瞎话,偏偏还带着点幽怨的意思,反而问道:“要是表哥露个脸,我不就屁颠屁颠地赶过来见你了,何至于一家人两兄弟待在这么个屁点的小镇里,还弄得跟王不见王一样。” 蔡明知楞了一下,不知道这是在奉承自己,还是在恶心自己,又或者是这位表弟往脸上贴金的时候,顺便也给他这个表哥贴了。 时经赋心说这货还是依旧一样地不要脸,无语地便把头别了过去。 冯景德只能干笑,本来他已经摆脱这朵奇葩,没有想到这次的事情,又把他俩绑在一起,简直是孽缘。 雪狐嘴唇动了动,到底是没有说什么话,疏不间亲,人家两兄弟之间再怎么互相恶心,也轮不到她这个外人调侃,尽管她确实是被恶心坏了,周轻不过纨绔子弟,竟然还有脸在蔡明知这种枭雄面前自吹自擂,俨然是将两人摆在同等地位,何等地不要脸啊…… 希北风本来想给周轻点面子,但是话说到这里,也就忍不住揶揄道:“周兄风采如故,还真叫人艳羡。” “是吗?”周轻高兴地看过来道:“就知道北风兄是个有趣的人,不像外面的凡夫俗子不解我心,整天往我身上泼脏水,说什么纨绔子弟,却不知道我是众人皆醉我独醒,冷眼看尽天下兴衰。” “呃。” 希北风无言以对:“你说得对。” “就是嘛。” 周轻笑着,望了望楼下动静,还是将话题扯了回来:“下面动静可真大,要不是见这座高楼无恙,我也肯定跟着那帮泥腿子跑路了。” “这里其实也不怎么安全。”蔡明知顺着话道:“我看我还是找人护送你先回去。” “不行!”周轻义正辞严:“岂有兄战而弟逃的事情,传出去后我还要不要脸了!” 蔡明知暗道就你这还算是要脸的吗,随后干笑道:“言重了,为兄长者字自应留下来断后,而且我也有把握全身而退,表弟你就不用担心我了。” “有把握全身而退?”周轻问道。 “有把握!”蔡明知铿锵道,无论如何,能把这家伙支走才是要紧的。 “既然有把握,我就更要留下来了!”周轻道:“莫非兄长是看不起我?觉得我会拖你的后腿?才这么着急让我离开?” 蔡明知无语,他很清楚周轻这就是在应付他,反正不管说什么话,对方一定有办法死搅蛮缠,既然如此的话他也懒得自讨无趣了,呵呵一声就不说话。 许是觉得有点得罪过头了,周轻忽然又腆着脸讨好道:“表哥勿怪,表弟我一定不给你增加任何麻烦,保证就在边上好好看着,只要你不开口我就绝对出手,当然,如果有人想占你便宜的话,我肯定是不能放过他的。” 话说着他就看向了希北风,警告的意思很是明显。 “呵呵。” 希北风摊摊手,真要出点什么问题,也肯定是出在这货身上,他就不信对方无聊得过来这种荒山野岭破落小镇游玩。恐怕是收了谁指示,又或者是自己嗅到了什么气味,想过来横插一脚捞点福利。 他们几个人说话之间,下面的局势已经越发险峻,整个小镇几乎已成了平地,但汹涌的兽潮依旧不停息,径直朝着小镇的方向冲过来,再贯穿冲出去。 吼! 又是一道嘹亮的响声从密林深处传来。 蔡明知心下转了转,终于下定决心,本来他是不想这么快出动的,但是如今有一个周轻带着风景过来观看,就不能继续再坐以待毙了。他起身朝着众人笑道:“我打算进去里面一探,瞧瞧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诸位便留在这里安心等我消息如何?” “正该如此。”雪狐第一个答应下来,本来她的任务就是镇守这里。 希北风张了张嘴,本想说没有意见,不过见周轻这混蛋好像没有什么表示,便也跟着沉默下来。 瞥了他一眼,周轻笑了笑道:“表哥深入虎穴,表弟自然要追随了!” “你不是说要听你表哥号令的吗?”希北风揶揄道。 “表哥不冒险的话,我自然听表哥的。但表哥要是想跑进密林里,我这当表弟的却不能站在一边瞧热闹了。”周轻笑着道:“否则的话,我还有何颜面回去见舅舅?” 希北风无言以对,这货怎么说怎么对,跟他辩论的话怎么辩怎么输,毕竟人家不按照基本法来,反正就是扯到满意为止。这无赖的样子,他还能说什么? 事已至此,蔡明知也只能无奈道:“如果跟得上来的话就跟上来吧。” “放心,表弟我的脚力勉强还可以。”周轻笑了笑道。 “是吗?”蔡明知玩味地看了他一眼,直接激发财气飞到下面。 没想到他行动这么快,周轻眼皮一跳立刻也跟上,其后冯景德也只能无奈追随,反而是蔡明知的副手时经赋,很是悠闲地走到廊边往下打量。 希北风也不急,轻松地走到时经赋旁边,跟最后走过来的雪狐并肩,也朝着下面看去。只见一头浑身漆黑如墨的鹰型钱兽腾飞,载着蔡明知瞬间飙出数里开外,其后周轻和冯景德共乘另一头白色鸽型钱兽眨眼间也飞出一两里。 扑哧。 雪狐忍俊不禁。 时经赋微微笑了笑,偷偷地多看了她两眼。 希北风无语的看着周轻那朵奇葩,什么不好选,飞得选一头白色的钱兽,这不是当靶子吗?而且速度也远远不及,追着去吃屁阿? 果不其然,周轻和冯景德追出数里之后,被迎面而来各种奇异钱兽或者故意或者无意的攻击了几次,两个人遥遥望着已经成为黑点的蔡明知,只能无奈地狼狈返回,面对希北风等几人揶揄的眼神。 “咳咳。” 周轻严肃地检讨道:“失算了,早知道就该把我那只鹰首鸦带过来,最起码能远远跟着!” 冯景德没好气地道:“早跟你说了!” “嗯?”周轻有感自己被属下嘲讽了,不禁哼了一声道:“那又是谁说着白鸽比较好看的?” 冯景德怔了一下,脸色微红:“我当时是想说这白鸽比较好吃!” “……” 周轻扶额:“原来如此,那咱们回去把那傻鸟给宰了吃掉!” 时经赋看着两个的大戏,不禁摇摇头,败家子! 希北风也是这么认为的,虽然相形见绌,但是那只傻白鸽,速度也是相当快的,算了算怕不得有两三倍音速,居然要拿来宰杀,简直是有钱烧得慌。 几人待在这楼上,无聊地品着茶,唯一能庆幸的是,尽管那头鹰型钱兽被蔡明知骑走了,但是这儿依旧没有遭受到其他钱兽的攻击。 周轻闲的无事也把这个问题说了出来,眼巴巴地等着时经赋给出答案。 “因为楼下还有一头一样的钱兽。”时经赋淡淡道。 “嗯?” 周轻顿时起了心思,讨好地笑着道:“能不能借我骑一骑?” “如果您表哥蔡公子在的话,想必是肯借给你骑一骑的。”时经赋玩味道。 “那你的意思是,他不在,你不肯借我?”周轻意味深长地道。 “哪能呢?”时经赋笑着道:“既然周公子都提出这种请求了,我这个外人再挡着也没有意思,您若是觉得自己能驾驭得了的话,不妨去试一试。” 周轻闻言不禁哼了一声,话说到这份上不去试试的话岂不是叫人小看了! “咳咳。” 冯景德连忙道:“现在咱们就指望着它吓走过路的钱兽,这要是骑出去的话,这座楼不就玩完了。” “呃。” 周轻讪讪道:“有点道理,那咱们以后再试试。” “正该如此!” 冯景德总算松了一口气,周轻刚才虽然有骑虎难下之嫌,但心里恐怕也是真的很想试一试。只不过他基本可以断定,周轻真去试一试的话,估计得吃个不大不小的亏,丢个不大不小的脸,搞到最后他脸上也难堪,还好借坡下驴,免得大家尴尬。 周轻笑了笑道:“话说也不知道表哥什么时候弄到这么两头好禽兽,那速度端是快得很,而且威势也很可怕,一路冲过去没有被什么钱兽攻击。” 时经赋笑而不语,要是让这货也去搞两头过来,天下大乱的日子也不远了。 见他不回答,周轻也无可奈何,只能转而看向希北风:“北风兄这次还真是倒霉,又被困在这样的地方。” “哪里,彼此彼此。”希北风笑着道:“反正下面还有一头好禽兽,带我们几个人还是没有多少问题的,就怕周兄的鸽子跑不快,届时……” 周轻满头黑线,要说骑着钱兽跑路也是他先上的好吧,什么时候轮得到一个外人先走,端的是不要脸。 时经赋却道:“周公子到时候还请小心。” “什么?”周轻楞了一下。 时经赋笑着道:“到时候下面的鹰型钱兽开路,周公子便驾驭您的白鸽跟在后面,想来应该是不会被胡乱攻击的。” “……”周轻无言以对。 冯景德出来打圆场道:“这楼上楼下的还有许多人,想必离开的时候也只是徐徐撤退,无需担心追赶不上那钱兽的。” “正是如此。”时经赋也只是稍微逗弄一下周轻而已,要说翻脸的话他还没那资格,故而此时倒也是笑着对周轻道:“周公子应该能谅解吧?” “能!”周轻哼了一声道。 希北风无语地摇摇头,目光投向外面,望着那黑森森的密林,总觉得有什么不妙的事情会发生。 吼—— 嘹亮的吼声不断响起,兽潮愈加的凶猛,密林深处或者说云烟城遗迹,大抵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动手了吗? 时经赋心里有些沉,说不好蔡明知是否能成功,其实在他想来,失败的可能性还要更高些。 周轻此时也不再纠结于无所谓的事情,而是感慨地道:“表哥这人也真是的,那么贪心干嘛?非要沾染里面的东西。” ------------ 第147章 逃吧 大家都没有想到周轻居然会蹦跶出这么一句话,简直有一种狗嘴里吐出象牙的错觉,虽然在都隐约清楚这个人不是那么简单,但是突然这么正经地感慨,确实是画风有点儿不对。 时经赋扯了扯嘴角,跟抽搐一样地干笑道:“蔡兄如果知道周公子这么关心他,想必会很高兴的。” 冯景德无语地瞥了他一眼,默默地看着周轻。 “有什么好高兴的。”周轻无语地道:“我又不是他什么仇人,来这里也不是故意挡他的路的,还不是舅舅让我多盯着点儿,不然你们当我乐意过来碰壁,过来找不痛快?” 时经赋楞了一下,讪讪地笑了笑。 希北风却是不禁道:“就你这个半吊子的样子,不让你表哥照顾你就不错了,还帮忙多盯着点?” “这你就不懂了吧?” 周轻笑道:“就是因为有我这种拖后腿的存在,我表哥才会多少留一点力关照我,这样的结果也就等同于我帮了他。” “你这逻辑……”希北风纳闷了。 “这逻辑没有问题啊。”周轻笑道:“他成功失败都没有关系,人回来了就好。” “……” 希北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默默地在一边儿坐着,远眺着今夜的乱象。 周轻笑了笑,同样在一边坐着,不过眼睛却是乱转,几乎一副好色之徒的样子看着雪狐,看得后者冷眼瞪过来后才悻悻地收回视线。 冯景德对于这一幕完全没有反应,似乎是没有看见一样,然则心里直想骂娘,亏周轻以往还说对茅依依如何深情,结果这女人该看的看该玩的玩,这次到了蔡明知的地盘还不管好眼睛,也不知道会不会被吹枕边风,以后整天穿小鞋。 时经赋暗暗警戒,虽然雪狐名义上是蔡明知的属下,但是周轻这家伙也不是个简单的好鸟,日后还是需要多多提防才是。 “好像有变化了。” 不知过了多久,希北风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惊得众人齐齐往他的视线方向望去。 一道金色的光芒如流星赶月一般袭来,所过之处其他的钱兽远远退避,甚至于发出惊吓的吼叫之声。 “那是?” 时经赋心里一跳,却是在那金色光芒的前方,瞥见了一道黑色流光,随着距离愈加近了,才发现正是蔡明知和其所骑乘的鹰型钱兽。 周轻额上渗出冷汗,看样子他的表哥只有跑路的份,这要是一过来的话,万一还打不过岂不是全部栽在这里了? 冯景德心中急迫,连忙吹了一声口哨,抓起周轻就往破楼而出,方向却是与蔡明知相同,也即是说这家伙并不打算上去救援,而是准备带着自己的小老板离开这个鬼地方。 “快把楼下的钱兽拉出来!”希北风望向时经赋,急促地吼道。 时经赋被这一声给叫回魂了,赶紧激发财气一跃而出,怒啸一声之后楼下便有一道黑色身影冲撞而出,载着他往蔡明知冲,打算上去一起扛。 “妈的……” 希北风满头黑线地骂了一句,他的意思不是让时经赋救人阿,而是大家伙赶紧骑着黑鹰跑路啊! 轰! 没有钱兽在这里震慑,过路的钱兽也就不再忌惮,横冲直撞地撞毁了高楼。 希北风欲哭无泪,只能和夜衣两个人飞向天空,至于其他里里外外把守的人,却暂时由雪狐统一调度,齐齐升空后摆出阵势,准备对追着蔡明知的未知钱兽出手。 也幸亏那未知钱兽和两头黑鹰的气息够恐怖,这个方向的天空上几乎没有多少钱兽了,他们只需要全力对付那头未知钱兽就好。 至于对付完之后,其他的钱兽会不会对陷入他们包围圈的人类展开猎食,就不是他们现在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然而,这个事情,希北风还是必须考虑到的,因为他不用回去跟人交差,真要让他和夜衣两个人一起在这个地方陪着蔡明知的人同生死,他可办不到…… 嘿嘿笑了一声,他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打了个跑路的眼神给夜衣,两个人慢慢移动到最边上,掉了头就准备火速逃离。 “北风公子,可是要逃了?” 忽然间,雪狐的声音响起。 “咳咳。” 希北风厚颜道:“待我回去搬救兵过来,再与姑娘并肩作战。” 雪狐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等你搬完救兵,这边都结束了。” “刚好救兵可以过来善后,保障大家后撤路线的安全。”希北风笑着道。 雪狐随手一掷,将一张折叠好的纸张射出。 希北风疑惑接下,打开之后看了看内容,脸色微微变了变,抬起头望着已经迎上蔡明知的时经赋,不禁苦笑道:“这混蛋什么时候准备好的,他么的孔明在世吗,连这个都预料得到,真是日了狗了。” 夜衣同样有些郁闷,纸上简简单单的就两个字——“秘密”,但是这分量却是不轻,时经赋这是在以秘密来要挟他们出手。 雪狐并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不过看两个人的样子,回头望向驾驭黑鹰和蔡明知并肩作战的时经赋,眼里却是闪过一抹好奇的神色,对方给了她这张纸片,就真的将希北风留下来,还真是有点意思。 时经赋此时却无闲暇看着后面,不过他觉得应该有七成把握将希北风留住,这次希北风也可以说是跟他们利益一致,稍微利用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至于能不能起什么效果则不好说了,但是有留下来总比没留下来好,死了也得拉个陪葬的…… 唯一让他纠结的是雪狐,本想让她给了纸片后立刻离开,但是少了雪狐和她手下的那些战力,就相当于少了一大臂助,等于是陷蔡明知于险境,故而最后他还是没有能开口,让她在这种时候离开。 雪狐内心不无先行离开的想法,但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花了蔡明知那么多的资源,这个时候她如果带人离开了,且不说事后会不会被追责,以后怕是不用在圈子内混了,手下也未必能服她。 她是无可奈何,迫于各种实际问题不能跑,但是希北风和夜衣的话,却让她觉得稀奇了,虽然时经赋用一张纸片留下两个人确实厉害,但是这两个人能因为一张纸片留下来,在另外一种层面上也算是很厉害了。 至于是蠢得要紧的厉害,还是平庸至极得厉害,又或者是精明得要死的厉害,就不得而知了,反正确实是两个异于常人的家伙。 希北风察觉到她古怪的视线,不禁无语地回以一笑,呵呵了一声之后愈加无语,怂得让人家另眼相看似乎在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挺了不起的。 抛开这些问题,他将视线投向前方,蔡明知得了时经赋相助,倒不再一味地逃命,而是且战且逃…… 雪狐的神色也颇为严峻,理论上来说一头钱兽无论多强大,都有可能被一群弱小的人类围殴致死,但是实力过于悬殊的话,未等耗尽它的钱之力,恐怕人类单方面就会被先行屠戮殆尽! 微微吸了一口气,她镇定地发号施令道:“待会注意我的口令,打出一半的钱之力!” 嘶—— 许多人震惊,一口气打出一半,也有点太多了吧,就算将那钱兽完全覆灭,待会大家还要面对周围钱兽的威胁,身家打光了还怎么打? “有意见?”雪狐冷冷地道。 有人想说有意见,不过对上她冰冷的视线后,又将话语都给咽了回去,心想这么多人在钱兽中央,就算打掉一半的钱之力,想必也是能够杀出一条血路的吧,于是乎就打算半推半就地跟着干,不然的话总不能一个人跑路吧。 内部局势总算稳定下来,大家的目光都投向未知钱兽,或多或少有些好奇。 那金色的钱兽头似龙,身似蛇,有两肢,尾若鱼,在空中灵巧无比,压得蔡明知和时经赋两个人左支右绌,倒好像是在玩耍一般。 “龙?”有人呢喃地道,当然知道不是真正的龙,但是有几分相似,却也可以说是在进化的道路上。 “要是抓到的话?” “还抓到?不被弄死就不错了!” “没错,待会切记都不能留手,否则大家性命堪忧。” 众人议论纷纷,虽然有人贪心想抓活的,但是更多人是想直接将之一击毙命,否则缓过气来谁敢说能挨上一击而不死的? 希北风同样表示,如果能一击打死,肯定是一击打死最好,他可不想跟一帮人混在一起同生共死。当然,如果现在只剩下他跟雪狐两个人的话,倒还能有点旖旎气息。 吼! 嘹亮的吼声响起,四周的钱兽纷纷远避,犹如兔子畏狮虎一般,恨不得跑到天边看不见。 此时,后方却有一道白色影子飞来,差点让如同惊弓之鸟的众人出手,还好雪狐认出来者到底是谁,不屑地哼了一声就迎上去:“怎么,是不是无路可逃了?” “哪里的话。”周轻颇为不好意思地道。 冯景德脸上有些黑,他肯定是不想留在这里的,但他偏偏做不了主,而且周轻突然倔了,居然死活逼着他一起回来,简直是脑袋被门给挤了! 雪狐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放弃教训两人的想法,多一分战力总是好的,并不是她过分警惕小心了,而是从此前蔡明知的布置来看,这次要对付的东西,怕不是那么简单,如今一看居然像是龙形,其中也不知道有多少凶险。 “打得不相上下?”周轻没话找话一般地说道,似乎也是想缓解自己的紧张。 “你眼睛往哪里看才能看出不相上下?”希北风毫不留情地鄙夷道。 周轻哼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那是因为本人义薄云天!”希北风很是无耻地道,不过说话的神情却摆明了调侃揶揄,不无讥讽周轻的意思,不说他吧,就是雪狐一帮人都留下来了,反倒是此前口口声声要来盯着点儿的周轻,居然第一个脚底抹油跑了。 虽然最后还是回来了,而且本身也不是自己走的,但是冯景德这样的行动,除了周轻背锅还能谁来背,默认为允许冯景德带着他走也毫无问题。 周轻无奈地哼了一声,只能把锅给背起来,同时没好气地看了眼冯景德,真是坑老板的小弟啊! 冯景德悻悻然,亏他一心为老板,如今落得两头不是,遇到这种上司真是倒霉。 “都注意这点。”雪狐无语地道,什么时候了,还能在这里斗嘴,也不知道脑袋都长在什么地方,还是说这两拨人身处兽潮之中,都还觉得自己很安全? “快看。”夜衣忽然道,众人循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蔡明知和时经赋两人,已经完全放弃抵抗,只一个劲地逃命…… “我去!” 希北风满头尽是黑线,蔡明知这混蛋不靠谱,搞那么大动静,结果看样子是底牌尽出,全部都没有效果,如今还连累一帮人陪着玩命! 蔡明知有苦难言,他准备了多少手段,可惜在里面一一试过,愣是没有能够生效的,这才拼了老命驾驭钱兽逃命,为了速度不惜刺激钱兽潜力,反正这次用完之后,脚下的黑鹰估计只能变成肉上餐桌了。 时经赋一身冷汗,从见到蔡明知的时候,他就知道已经没有回天之力了,后者准备了多少手段他可是从头看到尾,全用光了都对付不了那畜生,更不用说现在只剩下脚下两只鹰型钱兽了,果真是没有那个大气运,至于后面的局势,似乎也要玩完了。 竹篮打水一场空且不说,还引出了这种规模的兽潮,一旦这些玩意都不打算回去,而是在外面以人类作为食物开始进化,就算最后能彻底镇压住,中间也不知道得牺牲多少人的性命,他们两个人回去后怕是得被管教一段时间了。 “逃吧!” 这边的周轻很冷静地道,似乎不是在说逃这个字,而是在说战吧一样,很奇异地没有给人一种临阵脱逃的感觉。 眼见着蔡明知即将接近,雪狐稍微动摇了一下,还是坚决地道:“逃之前,必须给那禽兽狠狠一击,否则我看逃得越快,死得也越快!” ------------ 第148章 试一试 周轻犹豫了一下,点点头不再说逃跑的事情。 这里的状况并不是他能掌控的,要说跑路的话他顶多只能喊冯景德这缺德玩意一起跑,但是蔡明知的人和雪狐的人就不可能听他的话了。那些人一个个脸色发白,却都还是听雪狐的话待在这里,不管是吓得只能唯命是从,还是真的都是硬骨头,的确都是些了不起的家伙,希望待会要死人的时候能有几个顶上去…… 砰砰砰! 心脏跳动的声音出乎意料的一致,所有人严阵以待,眼看着蔡明知和时经赋两个人往这里跑回来,一个个眼皮都不敢眨动一下。 “攻击!” 蔡明知怒吼了一声。 众人被吓了一跳,这么直接攻击的话,蔡明知和时经赋两个人都是在攻击范围之内,会落得什么下场不言而喻。 时经赋脸色有些发白,后面是要人命的钱兽,前面是要人命的人,蔡明知还真是够狠的,不过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明白该怎么做。 “攻击!” 雪狐大吼一声,一掌打出,财气浩浩荡荡。 她的手下齐齐吼了一声,亦是紧跟着出手,霎时间数十上百道财气奔腾而出,无可避免地摩擦碰撞消耗掉部分钱之力,然而大势已成。 蔡明知的手下们虽无可奈何,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出手,能被带到这里,且此时还在此处的,无一不是他精心挑选出来的人,纵然面对这种前所未有的情况,依旧选择了听从他的命令,哪怕执行之后会有大祸患也一样。 “表哥!” 周轻急吼,差点想冲出去。 冯景德死死抓着他的胳膊,生怕他一个想不通就冲出去,到时候他回去可无法交代。 夜衣唏嘘地望着这一幕,心里也颇不是滋味,虽然蔡明知有自作自受的嫌疑,但是在这种时候当机立断,连自己的命都赔上去,确实有成为一方枭雄的潜质,只可惜了就这么折在这种地方。 不。 或许该说,死得好。 不知道会有多少无辜平民死在这一场兽潮的余波之中,一手导演了这出戏码的蔡明知该背负上他的责任,最好的方式不是以死赎罪,但以命抵命果然还是最简单直接,也是最合乎情理的方式。 就这么死去的话,正合适。 希北风蹙眉,一瞬间想了很多,但果然还是不相信蔡明知会就这么简单地死了。 璀璨的光芒几乎湮没了整片天地,一刹那间整个空间仿佛只有金光灿灿的财气,不说众人有一种置身奇异世界的错觉,就是逃窜中的钱兽们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龙形钱兽对此熟视无睹,依旧追着前面逃窜的两只小虫子。 蔡明知和时经赋两人处于攻击的正面,只觉得视野里只有金晃晃的一片,两个人都强烈地感受到死亡的威胁,仿佛下一瞬迎接自己的会是天国或者地狱,灵魂像是已经出窍了,正在飘离这个人世间。 然而,下一刻两人异常默契地动了。 他们抱住黑鹰的脖子,不顾钱兽的悲鸣,拉着向上斜飞,直接以它们的腹部抵抗攻击。 黑鹰悲恸地发出最后的长啸声,载着两个主人逃离,最终在攻击范围的边缘陨落,两道狼狈的身影硬挨了一些攻击,终于彻底逃离了死亡地带。 财气如大河,继续浩荡前行,涌向龙形钱兽,如洪水一般将之淹没。 光芒过后,众人看清蔡明知还活着,心中既是震惊,又是欣喜。 “还活着!”雪狐都不禁激动地道。 周轻楞了一下,眼眶红红地长出了一口气,没事就好,不然他真不知道回去后怎么有脸见人。 冯景德更是大松了一口气,周轻毕竟是城主的外甥,如果蔡明知出了事,周轻顶多是没脸见人罢了,而他的话说不好就得背黑锅当出气筒。死倒不至于,但以后也别想继续跟着城主混了,现在总算有惊无险。 夜衣微微蹙眉,虽然心里想着别人去死不好,但是蔡明知逃过一劫,还是让他稍微有点不舒服。 希北风笑了笑,对他来说,向自己示好的蔡明知,能活着也是件不错的事情,且不说事后对方得对周围的损害负责,就说现在的话,一起逃离兽潮也有用处。 “快看!” 有人忽然发出惊恐的声音。 希北风也跟着众人的视线一起望过去,只见被攻击的龙形钱兽,此时竟然被困在一团光球之中。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团光球应该是刚才众人打出去的财气,但是那么多的财气聚拢在一起,却不发生互相消耗最终湮灭的事情,就实在太令人吃惊了。 吼! 龙形钱兽吼一声,在光球游移,如同闲庭信步一般。 “保留十分之一钱之力,攻击!”蔡明知果断地发号施令。 众人楞了一下,脸上满是苦涩,保留十分之一,待在兽潮之中,那跟玩命也差不多了。 “都没听到吗?!”蔡明知冷冷地道。 片刻后,众人无奈出手,轰轰隆隆地将钱之力砸过去。 效果并不是很好,“困”住龙形钱兽的光球变大了,但是却没有让它产生惊慌,反而还流露出小孩子贪玩般的人性化眼神。 “逃吧!”周轻再次说出了那两个字,这个时候再不逃的话,等于前功尽弃,付出的钱之力连拖延的效果都没用的话,就可笑了! 冯景德心里高兴得想给这位主喝彩,总算说了合时宜的话了。 雪狐点头道:“这个时候还是逃吧。” 时经赋有些尴尬地点点头,到这个地步再想着擒获龙形钱兽的话,不得不说稍微有点不理智了,他可不相信那么恐怖的龙形钱兽,会真的就这么简单被困住,还傻傻地在里面游来游去的。 夜衣自然是赞成跑路的,若不是希北风生病耽搁,他现在都已经回到擎天城,把宝贝给出手掉置换点产业,经营维持孤儿们日后的生计和进学。 希北风更不用说,嘴上时不时挂着仁义道德,行动上也时不时忍不住扶危济困,但是真到了这种危急时刻,附近的人会怎么被冲出来的钱兽们肆虐,就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事情了,是以总结起来就是,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当然,跟大家一起逃的话,比较安全一点,所以他见蔡明知脱险之后,也是留在这里等着大家一起行动。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蔡明知却艰难地摇了摇头:“你们先走,我打算再观察一阵子。” “你疯了吗?” 开口的人是周轻,在这里的人,也就只有他有资格,有魄力不客气地说出这种话,至于其他人则不敢或者是不好说出这种话。 希北风也不例外,他心里也想骂这句话,不过以他跟蔡明知的关系来说,还真不好说出这么痛快的话,幸亏有人替他说出口了。 最后的这一点庆幸,其实是在场多数人的真实心里想法。 最能理解蔡明知的时经赋,这种时候也无法理解了,尽人事而后听天命,现在他们尽了最大的努力都不能捕获,甚至差点就一命呜呼,不趁着这个当口赶紧火速逃离,难道要留下来当钱兽们的口粮? “走啊!”蔡明知再一次说道,然而他这么说,其他人却是不敢走,天知道老板是个什么意思,是正话反说考验大家,还是自暴自弃了。 “没听到吗?” 蔡明知望向时经赋和雪狐道:“你们带着人离开。” 雪狐摇头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时经赋苦笑道:“你们都留在这里,我走又有什么意思。” 他们三个人不走,其他人就是想走也不好走,但偏偏这个时候也算是到了不得不走的时刻,再不走的话一帮人全在这里玩完了都说不定。 希北风头疼地道:“你们不走是吧?行,那你们的人交给我带走!” 众人楞了一下,望过去的眼神,都像是在嘲笑他不自量力。 然而,蔡明知却道:“可以,那就拜托你了,至少把他们带出去。” “我去……” 希北风震惊了,他难以接受蔡明知突然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明明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害所有人都深陷兽潮险境之中,但这个时候却又好像要舍己为人,留在这里断后,把生路还给大家。 “不行!” 周轻急了,道:“就算是要带人走,也得是我带,凭什么给这家伙带,小心让他带沟里去!” 其他人没好气地看了眼他也不说话,周轻和希北风两个人也是半斤八两,一个向来不靠谱出了名,另一个再有本事也是生人,天知道心里到底藏着什么心思,别嘴里说着带大家跑路,结果最后把大家当成断后的诱饵,一点点抛给钱兽们,好给自己争取逃命的时间和机会。 “都这个时候了还争什么?” 冯景德怒声道:“在下不才,愿意担起带领大家逃离的责任!” “我去你……” 希北风后面的话没说出来,不过是什么大家也都猜得到。 “咳咳。” 时经赋咳了两声道:“都被争抢了,要是逃的时候也这么办,就这队伍都不够给兽潮吞的,你们没看着那些离咱们远远的钱兽,看着咱们的时候,眼睛都在发光吗?我想他们一定很乐意你们到时候四分五散!” 周轻讪讪地笑了笑,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出来抢权的冯景德,最后才是狠狠地刮了一眼不知天高地厚的外人希北风。 蔡明知微微摇头,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好了,所有人听命,跟着北风兄走!” “这才对嘛。”希北风高兴地道,总算是多了一点保命的本钱。 “现在赶紧走,不然来不及了。”蔡明知严峻地看着光球道:“虽然不明显,但这光球正在一点点的缩小,或许是里头的畜生正在吸收钱之力。” 嘶—— 许多人倒吸一口冷气,被攻击居然还能吸收钱之力,这个简直颠覆了他们的常识,然而没有人想质疑这个问题,不管到底是不是,只要有这个可能,他们的危险就多了几分。 希北风道:“都傻傻地待在那里干嘛,还不跟着劳资走!” 话音落下,许多人也不再计较了,心想着先跟着你又何妨,若是一个不对劲这么多人还怕你一个? 希北风见众人都默许了,便和夜衣两人掉头,斜向飞行,打算尽快摆脱兽潮主流。 其他人不发一言地跟着他一起飞行,时不时地回头望着几个孤独的身影,蔡明知、时经赋和雪狐,以及周轻和冯景德。 “哎,我算是被你坑死了。” 留了下来的冯景德如是说道,看向周轻的眼里满是怨念。 “我可没拦着你。”周轻哼道。 冯景德摇头,苦涩一笑道:“算了,算了,留下来又如何,又不是必死的局面,顶多是担的风险多一点,而且说不准会有什么收获呢?” “收获个屁!” 周轻毫不留情地道:“你就别想那么多了,还不如当做被我坑害了一次,毕竟也是一报还一报,当初在安置区里你也坑过我!” “都这种时候了,翻旧账还有意思?”冯景德没好气地道。 “有意思!”周轻认真道。 蔡明知不禁苦笑,这两个人还真是奇葩,这种时候都能在这里斗嘴,本来他以为自己已经很高看周轻这个表弟了,但是这次看来,以后还得再高看两眼才是,只是还有没有以后却又不知道了。 他留下来,不可否认是有一点背锅自己来的意思,但是更多的还是不甘心,如果是龟蛇缠绕的钱兽,那他输得一败涂地之后,肯定是有多远跑多远,但是现在呢? 不是龟蛇环绕! 这龙形一般的钱兽,顶多是其中的一般,也就是那环绕着的蛇。 连一半都收拾不了,甚至于是毫无对付办法,这实在太伤他的自尊心了,也实在太让他无法服气了,他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有这么在意一口气的时候,想想以前,或许是高看自己了。 “咦。” 雪狐忽然发出讶异的声音。 几人朝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心中同样惊讶了一下。 “怎么?是不是觉得我很帅?” 来的人是希北风,而且只有他一个人,只不过他却显得很轻松:“我有一样东西想试试,如果不行的话,你们继续,我就先撤了。” ------------ 第149章 片刻 “说大话不打草稿,我也真是服了你了。”周轻没好气地道:“刚才打出去的钱之力怕不是有上亿,对那条孽龙都毫无作用,你还能有什么办法?这个时候但凡脑子还清醒点,就赶紧有多快跑多快,免得无谓地多增加两条尸体。” “你这话说得其他的人都像是没有脑子的一样。” 希北风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瞥了眼蔡明知:“尤其是某人。” 说得好! 此时,众人的心理出气地一致。 蔡明知留了下来,作为副手的时经赋便不好走,接受他大方资助的雪狐没脸走,周轻也被绑在这儿,冯景德回去了还不如不回去。 真可谓因一人而全军覆没。 而且,当事人好像还没有多少自觉,或者说在这种时候,早已经将自身的责任抛弃掉,只遵循自己的意志去行动,哪怕这行为极其愚蠢也一样。 周轻叹了一声,道:“果然是父子俩,固执的地方都一样,而且还是为了一些无所谓的东西执着固执,服了。” “咳咳。”冯景德咳了两声,示意他慎言。 “你脑袋不好用了吗?这种时候还注意他娘什么事情。” 周轻索性直接犯浑了:“我舅舅他娘的就是个蠢货!” “……” 时经赋无语道:“你舅舅他娘是你外婆。” “呃——” 周轻纳闷,讪讪不已。 “你这嘴巴整天到晚都没注意,也不怕哪天闹出了什么大事情!”蔡明知摇摇头,有点语重心长,算是颇为难得,毕竟这是他发自真心的忠告。 “都说了,这种时候还注意个什么!” 周轻忍不住再絮叨了一句:“要不咱们现在走吧,对,现在走完全还来得及,里头那畜生现在有大量的钱之力玩耍,估计再也看不上咱们这些小虾米了!” “不到最后一刻,我都不会放弃的。”蔡明知道。 “万分之一的可能,有必要拿命去赌吗?”周轻笃定孽龙绝对可以出来,而且还是轻轻松松的那种。 “有必要。”蔡明知道。 时经赋笑着对周轻道:“这个时候就别劝蔡兄了,聪明人钻起牛角尖来,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明知道是悬崖还会继续往前走。那是他的骄傲。” “自寻死路也算的上是骄傲?”周轻嗤之以鼻。 希北风摇摇头道:“所以人家是聪明人,你不是。有些路选了,即便是错的,若只差临门一脚,聪明人也会继续走下去。他们可以接受自己输了,却不能接受自己逃避失败。” “这他娘哪门子聪明人?”周轻望着众人,明白自己是与众不同的之后,眼里愈加鄙夷:“一个个自诩聪明人,真是蠢到要死,这下还真是蠢死了!想我一世英明,竟然被你们所累,呜呼哀哉!” 话到最后,他欲哭无泪。 希北风并不否认大家自诩聪明,但是对于同样自诩聪明的周轻,也是相当鄙夷:“如果你真的一世英明的话,这个时候就该什么都不管,直接抛弃所有的一切,狼狈地跑出兽潮,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到风平浪静再出来吼一声,劳资大战三千回合,饥餐走兽肉,渴饮飞禽血!” “哼!” 周轻鄙视地看着希北风道:“我们这里面最蠢的毫无疑问是你,本来跑了也就跑了,却不知道是不是觉得丢脸居然还回来,说什么或许有办法,结果什么都不干,陪着我们几个玩命的人瞎聊天唠嗑瞎吹胡侃,这简直是浪费逃命时间!” 希北风看着渐渐变小的光球,审视着在里面畅游的龙形钱兽,道:“我确实有压箱底的宝贝,不过就这么用的话,怕出什么岔子,毕竟现在的情况,你我都不是很清楚,所以还是等里头的孽龙玩耍够了,跑出来的时候,我再用上去。” “你还真悠闲。”周轻相当无语。 “可惜没有桌子椅子,不然的话坐下来喝点茶也好过这么干等着。” 希北风缓缓降落,以笼罩着龙形钱兽的光球为中心起码方圆一里都空空荡荡了,甚至于这中空地带还在持续扩大。兽潮本来应该相当混乱才是,但是遇见这种高等级的钱兽,却又在两者的中间地带变得井然有序了。 其他人互相看了看,均是摇摇头跟着降落下来,连带着紧张的心情也稍微缓解了一下。 明明四周上下都是一片动乱景象,但是他们此刻的心情却好像放空了,乱糟糟的声音传到耳边也像是被过滤掉,整个世界都变得异常地安静。 “在这种地方坐而论道的话,倒是别有一番趣味。”蔡明知笑着道。 周轻差点想白他一眼:“表哥,都到了这种时候,再跟以往一样装就没有意思了,咱们从小一起长大,虽然你一直装,但是小时候装的技术还不太好,多多少少我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蔡明知沉默了一下道:“装得久了,也就变成本性了。” “我……服了。” 周轻还能说什么,只抬起头呆呆地看着那光球,他当然不是想留下来陪葬,等见到最后一刻,发现真的不行的时候,他还是会扯腿就跑的。当然,到了那个时候,想必也很凶险,能不能安然逃出去,也无法保证。 冯景德就地盘坐,直接开始恢复钱之力,对于其他的古怪的目光毫不介意。他向来就是这么实际的人,能争取多一分胜算就争取,现在这种时候坐以待毙才是最蠢的,至于其他人的选择他不想干预。 老实说,多几个扯后腿的家伙也不错,适当的时机可以直接当诱饵,逃命的时候还是别想着靠别人的好,最可靠的莫过于自己,连自己都靠不住了,其他人还能靠得住? 笑话! 连这种笑话都不敢真正面对的人,也活该在关键时候被别人背叛。 雪狐的安全感比较少,见到冯景德恢复钱之力,犹豫了一下也跟着效仿了。 “娘亲的,脸不要了!”周轻跺了一下脚,同样选择了恢复钱之力。 时经赋叹了一声,望了望周围,也只能坐了下来。 顷刻之间,站着的人只剩下希北风和蔡明知,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却是各自摇摇头,警戒着周围的动向。 “没想到最后的时刻,居然是跟北风兄一起合作。”蔡明知唏嘘不已地道。 “我也没有想到,你最后的时刻,居然跟我说这种废话。”希北风调侃道。 蔡明知苦笑,道:“其实,你现在离开比较好。” “当然了,刚才我不就毫不犹豫地跑了。”希北风道。 “那你还回来干嘛?该不会真有什么神兵利器?相信自己能够解决掉那头疑似神兽的孽龙?”蔡明知苦涩道。 希北风坦白道:“我肯定是不相信的,但是直觉逼得我不得不信,所以就掉了头回来,准备看看我的直觉准不准。” “不准的话怎么办?”蔡明知道。 “跑路啊。”希北风哈哈道。 “那个时候跑路,可是很危险的。”蔡明知道。 希北风笑道:“总好过傻傻呆在这里,跟跑出来的孽龙斗一场吧?” “这……” 蔡明知差不多就是这么打算的,如今被希北风说出来,只觉得多少有点愚蠢了,不过事已至此,已然没有回头的必要。希北风之前说的话很对,聪明人不会再悬崖边上停下脚步,即便是要摔个粉身碎骨也无所谓。或者说,那才是他所需要的。 一条路走到最后,只差那么一步,得到的要么是成功的果实,要么是失败的苦果。而无论哪一种,都是给自己的交代,给过去付出许多努力的自己的交代。现在的他不能逃跑,即便明知道一败涂地也一样。 什么都无法得到的努力,还能称之为努力吗? 所以,他要留下来见证最后一刻,哪怕是以性命作为代价也一样。 “真是蠢到家里去了。” 希北风幽幽一叹,虽然多少能明白蔡明知的心理,但是却还是无法完全赞同,尽管或许他也是这样的人,许多人也是这样的人。 越输越多,却还会继续下注,除了追寻万分之一的胜利之外,也是为了挽救过去的付出,为了证明过去的自己并没有错,或者说即便错了,也能够顽强地将局势扭转。复杂而微妙的心理,总会让人做出种种在别人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当有一天站在本人的角度来看的话,或许才会发现,一切都那么合理。 那是一场战斗。 或许是跟一条狗的战斗。 但战斗的人想要坚持到最后一刻。 要么那条狗嗷嗷地逃离,要么自己倒下去。 现在,蔡明知要倒下去吗? 蔡明知在心里问自己,回答几乎是肯定的,然而一只脚伸出悬崖边上的他,已经回不了头了,所有的努力只为一个结果。连个结果都没有,又如何能证明烟消云散的付出。而且,他甘心承认自己输得一败涂地,输得需要掉头逃跑。 咔擦! 仿佛什么东西碎裂了一样,困住孽龙的光球上,裂痕如蜘蛛丝一般蔓延开来,就像是一颗明珠正在爆裂。 “都起来!” 蔡明知吼了一声,声音有些颤抖,他在害怕,在这种时候,没有人不会害怕,而他除了担心性命之外,同样也在意结果。 盘坐在地上的四人结束恢复钱之力,短短的时间并没有让他们恢复多少,但是一个个的神色尽管严峻却没有太慌张,就好像刚才已经恢复了一大半实力的样子。 在绝望边缘的人,只要给他一线希望,便能够脱胎换骨。 饿得快要死的人,吃了一口馒头,就好像获得了一个馒头的能量。 心灵的力量,有的时候,可以欺骗肉体,发挥自身的潜力。 但是,人终究有极限。 尤其是现在的几人,哪怕雄心万丈,要与孽龙一斗,但是自身的钱之力还是那么多,不仅不会增长,还会在战斗和逃离中,迅速地消耗。失去大部分钱之力的他们,跟这小镇里在街边摆地摊的小贩没有区别,甚至于在灾难中死得更加地快。 砰! 光球爆碎。 道道金光四射,像是流星雨一般散落。 众多的钱兽悲鸣吼叫,以更快的速度远离这里。 孽龙的正下方,希北风等数人,反而没有遭受到太多的攻击,稍微抵挡了一下,消耗些许的钱之力,便安然无恙地存活了下来。 然而,他们并没有露出笑脸。 随着光球的爆碎,孽龙并没有死亡。 他们早就知道会如此,但心里却都曾经有过一丝期冀,若是孽龙最后死了呢? 不说捡个大便宜,好歹也能活命了! 但是,现实终究来了。 蔡明知一败涂地,一番心血尽白费,不过唯一能让他欣慰的是,他至少得到了一个结果,而不是像逃走一般,既没有获得胜利的果实,也没有品尝失败的苦果,付出的东西则像是蒸发了一样。 空空荡荡对他来说才是最可怕的。 而现在,他多少能接受。 “逃吧,我断后。”蔡明知淡淡地道,像是将生死置之度外。 时经赋苦笑道:“你一个人断不了后。” 雪狐笑道:“你们两个人断不了后。” 周轻瞥了一眼冯景德,两个人默契地退到一边,只等着蔡明知上去斗恶龙,两人便一起逃离。 希北风看着完全把自己忽略掉的众人,很是无语地道:“拜托,先让我试试,在说什么逃不逃的事情。” “嗯?”蔡明知狐疑地回过头。 希北风摇摇头,从兜里掏出小金龟道:“那孽龙想来原本应该是龟蛇环绕,或者说龟蛇同体,蛇出现了,那龟呢?” “龟?”蔡明知楞了一下,道;“你该不会说你手里的小金龟,就是那另一半?” “或许就是呢?”希北风也不太敢确定。 时经赋和雪狐两个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冯景德眼睛眯了眯似乎有点相信,周轻却是一点儿都不信的,连忙提醒有点被吸引住的冯景德道:“喂,这种小金龟,要多少我给多少,现在赶紧准备逃命吧,大概只有片刻的机会!” 冯景德收回视线,正如周轻所说,孽龙往下冲击的话,几个断后的人最多顶上片刻,如果不抓紧时间逃跑,借着兽潮远遁,恐怕就真的只能留在这里了。 ------------ 第150章 虎头蛇尾 不管其他人到底是什么想法,希北风还是毫不犹豫地出手,然后掉头就飞速地往之前队伍离开的方向冲,倒不是说他不想等别人,而是他知道另外几个家伙一定会跟上来,果不其然,即便他们的钱之力消耗很多,但是留存下来的钱之力依旧不必他少,速度也完全不慢,眨眼之间就追赶了上来。 “不要脸!”周轻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他以为希北风说得那么好听,一定会留着看个结果,没有想到脚底抹了油,跑得比谁都快。 冯景德追随在他们身后,不禁擦了擦汗,丫的混蛋说得好听,跑得却这么快,还好他也不傻,否则岂不是傻乎乎地留在这里了? “谁回头看看?”希北风忽然喊了一声。 “你又不回头看?”周轻鄙夷道,心里其实有点戚戚然,不太敢往后面看一下。 “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希北风幽幽一叹,无语地打算回眸一瞥。 不过,冯景德却已经回了头,当他看见发生什么的时候,忽然愣在了原来的地方,停在空中像个傻子一样:“怎么可能……” 希北风此时正好回头,也看见了惊心动魄的一幕,同样愣在了当场。 周轻一路往前飞,却发现两个人掉队,心里顿时一跳,赶紧也往后方看了过去。 孽龙环绕着一只巨大的金龟翻飞,发出愤怒的吼声,屡屡攻击却拿金龟无可奈何,反而渐渐地有点气力不足的趋势,怒吼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像是瘫软一样地趴在金龟上,仿佛像是黏在一起。 一声清亮短促的嘶叫声响起,像是从龙形钱兽口中发出,又像是从金龟口中发出。 “这到底是……”离龟蛇最近的蔡明知心潮澎湃,眼前的龟蛇之像与记忆晶石里的身影重合,他很肯定这就是当日在城门中出现的东西,疑似神兽,或者说有进阶神兽的可能,理论上兽潮都有可能出现此类神物,但是真正出现的概率,或者说被人察觉发现的概率,还是比较低的。 面对超量的钱之力攻击,却还显得那么从容,这个是普通的钱兽难以办到的,以其气息来看并不是能达到无视他们攻击的层次。无论如何,这样的钱兽如果能掌控的话,恐怕擎天城内横着走都没有人敢管,包括他爹蔡全! 然而,刚才一半都对付不了,现在似乎齐全了,而且还更强大了,他不就只有跑路的份了? 回想过去,都是一片龌龊。 畅想未来,更加龌龊。 他毫不犹豫地掉头了,同时喊了另外两个人:“跑!” 雪狐愣了一下,吃惊得呆在原来的地方。 时经赋怔了一下,不过接着嘴角却是微微翘起,总算从牛角尖里跑出来了,他瞥了懵了的雪狐,稍微有些失神,不过还是赶紧喊了一声:“跑!” 总算从失神状态中恢复过来,雪狐连忙跟时经赋一起和蔡明知跑路。 重新合一的龟蛇,体内释放出强大的气息,惊得兽潮中的钱兽乱窜,连原本统一的冲击方向都没有了,无形中反倒是让兽潮缓和,而且在深处还没有跑出来的钱兽,似乎也意识到什么一样,纷纷开始往中心跑回去,顿时就让兽潮失去了根本。 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大抵如此。 跑路状态中的数人都懵了,不过这只是让他们稍微停留了片刻,紧跟着就继续跑路,很快追上了大部队。 已经找了据点固守的大部队也是有点懵,瞧着兽潮渐渐崩溃瓦解并不算什么,让他们震惊的是蔡明知等数人还真的是安全地跑出来了,要知道那股强大的气息即便传到这里,也让许多人忍不住战战兢兢。 蔡明知和时经赋自然没有跟他们解释什么,两个人和雪狐一起调整队伍,分出一部分人进行看守巡逻后,就让其他人安心地在原地开始恢复。他们距离龟蛇钱兽也挺远的了,要说一下子被当做攻击目标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不过他们还是很谨慎地让人远远地观望,一旦有任何变化就通报,看看到底是一起往擎天城回去,还是原地四散。 至于擎天城那边倒不用通知,猎人小镇整个儿崩溃,逃出去的人一定已经将消息传回去了,不需要蔡明知回去坐镇,一样有大把的人可以替换他主持大局,甚至比他更加能让其他人服气。 希北风望着蔡明知道:“我怎么觉得这么点距离还不够安全呢?” 周轻忍不住道:“胆小鬼。” “这话你说的,待会大部队转移的时候,麻烦你这位胆大包天的留在这里当探子。”希北风揶揄道。 蔡明知没好气地看了两人,随后才道:“这个距离进可攻退可守,能保证充分的灵活性,就算有个万一的话,生存的机会也会更大一些。” “什么万一?”雪狐微微蹙眉。 希北风笑着帮蔡明知回答道:“当然是那龟蛇同体的钱兽,率领钱兽大军进攻擎天城了,到时候起码在座诸位还有一个优势,那就是要跑的话可以就地逃跑,不用被困在擎天城之内,真正的进可攻退可守。” 雪狐心里一跳,有些不安了。 时经赋笑着道:“别听他瞎说,我看那钱兽应该对长途跋涉进攻人类城镇没兴趣,要我是它的话,直接就地捕杀其他钱兽更好,说不定张开嘴,其他的钱兽就乖乖地跑进去了。” 雪狐楞了一下,只觉得这个笑话有点冷。 “哈哈哈……”时经赋干笑数声,最后尴尬地闭上嘴。 周轻都不禁摇头道:“时兄今天发挥得不怎么样。” 冯景德颇有落井下石的意思:“何止不怎么样,简直是判若两人,差得太远了。” 时经赋无奈地哼了一声,碰到自己在意的人,总会说出一些自己也想不到的傻话的。若是只有她听到的话,再傻也能笑一笑,顶多是事后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但是给别人听了去,想扇的除了自己以外,还有不该听到的家伙。至于多嘴的家伙,果然还是给一刀子,让他安安静静地在别的地方当一个美男子比较好。 一刹那间,周轻和冯景德两个人感受到了一股莫名寒意,连忙讪讪地笑了笑,打个哈哈就这么过去了。 周轻是习惯性地轻挑嘴贱,但冯景德则很冤枉,心说自己果然涵养还不够,没有山岳崩于前而不改色的魄力,竟然在这种时候跟时经赋不对付,也真是没有挑对时间,活该搞得现在灰头土脸的。 雪狐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她也不是傻的,本来就觉得时经赋对她有点意思,如今再看的话估计还真是那个样子,不过她现在对于哪方面并没有什么想法,所以也就只能装傻哈哈笑了两声过去。 蔡明知这个时候没有时间理会好朋友的那点儿女情长,注意力依旧在现实的困境之中,已经在脑里开始谋划进路和退路,谋定而后动才是他的一贯作为,鲁莽地冲动行事刚才一次就够了,明明已经没有底牌,居然还留在那里看山崩地裂,现在想想也是有点厉害了。 前方的消息源源不断地传回来,龟蛇钱兽并没有离开,而是停留在那儿安安静静地呆着,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唯一能庆幸的是兽潮算是彻底瓦解了,就连跑出去很远的钱兽,都开始绕着弯子回到原来的地方。 希北风摸着下巴看向蔡明知:“话说原本兽潮会出现,也是因为你动了手脚,现在目测你的手段不奏效了,兽潮没了倒是挺合理的,只是你动用的办法别流露出去了,万一给有心人模仿一遍,哪天不清不楚地大家都被你坑死。” 蔡明知笑了笑道:“放心,那手段也不是想用就能用的,必须要某种难以寻得的东西做引子,如今那东西用光,方子也被我销毁了,除非别人机缘巧合也弄到这两样东西,否则无论如何都是没办法的。” “是这样就好。”希北风还是有些狐疑,天知道蔡明知会不会留了个心眼,不过这也无所谓,他并不觊觎对方的东西,只要对方不再使用就好。 似乎知道希北风并没有相信自己,蔡明知不禁苦笑道:“就算别人再弄出来,估计也起不到同样的效果,我想里面应该还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否则的话兽潮不可能在今天晚上就爆发,更不可能规模如此之大,浩浩荡荡如江河一般,置身其中才觉自身渺小。” 希北风沉默了一会儿,想到了之前铁叔他们说的内幕消息,说是至少能白白捞个三天,想必应该不假,结合来看的话,蔡明知本人预测第四五天才会爆发如此兽潮的可能性很高,也就是说对方应该没有撒谎,如此倒是让他安心了一点。 要是许多人有办法做到诱发兽潮,他以后还怎么好好地在擎天城过日子,此次出来虽然经历了一点小惊险,但是小金龟已经出手,还是值得高兴的,至于它是进化成真正的神兽玄武,还是变成云烟城遗迹的掌控者,就跟他关系不大了。 钱兽这种生物,是经不住时间的消磨的。 当然,人同样也是。 他,也是。 彼此有过接触,日后各自淹没在时间洪流之中,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一群人安安静静地在野外呆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日出的时候仿佛都重生了一样,大地上一片荒野,不再看到钱兽的身影,只有遍地的狼藉,残留的肢体碎块成为腐食动物最好的食粮,剩下的估计会化成大地的养分,而活人也就只剩下他们了。 并不是说其他人都死了,而是其他活着的人,都跑到了更远的地方,只有他们这一拨最晚离开的人,还留在这算是风暴中心的地方。 龟蛇同体的钱兽已经消失,据探子回报说,化成一道流光,扎进大地里之后,就完全消失了踪迹,一点儿气息都感觉不到。当时,其他的钱兽都安静下来,像是一夜狂欢后的人,带着些许的兴奋和一身的疲惫退场。 “终于结束了。” 周轻高兴得有点想哭,他的大少生活很快又要回来了,当然前提是蔡明知别搞什么幺蛾子,不过以这次的事情来看,估摸着是能消停一段时间,他也就不用陪太子读书了,接下来该运筹谋划的就是怎么解除茅依依和闵圣人的婚约,然后乘虚而入一举抱得美人归! 冯景德同样很是感触地道:“是啊,终于结束了。” 雪狐微微一笑,总算有惊无险,至于损失和收获都不重要了,反正结余多了是自家的,亏了的话过段时间跟恢复元气的蔡明知报销便是,总不能让她一个给人打工的兜底不是。 时经赋有些痴迷地望了雪狐片刻,心里的某种情绪愈加强烈,已经在琢磨着回去后是不是再主动直接一点,别整天弄些太文雅的东西,毕竟看样子雪狐对那种东西是完全不感兴趣,可怜了他满腹才华纵然施展开来也没有作用…… 蔡明知发话道:“现在先回猎人小镇。” 周轻楞了一下,心说这厮又来?顿时就急促地道:“猎人小镇都没了,你还去干什么?” “废墟之下有宝贝。”蔡明知稍微有点不好意思地道。 “……”周轻哭笑不得:“不至于吧?” “没办法,投入很多,都打了水漂。”蔡明知很是坦诚地道:“总得让我从别的地方补回一点儿损失吧?” 周轻苦笑着耸耸肩:“好吧,只要不是搞事情,都随你,再陪你一段又如何!” 雪狐倒不觉得这种事情丢脸,反而高兴地道:“还是蔡公子高明。” 不好意思地受了这赞赏,蔡明知最后望向希北风道:“怎么样,还继续跟我们一起?” 希北风瞥了眼夜衣,想了想道:“可以。” 夜衣微微蹙眉,还想说不用顾虑他,但在希北风的笑容下,还是将话都咽了回去,笑着跟众人一起返回猎人小镇,心想着说不定能有一番意料不到的收获呢? ------------ 第151章 捡破烂 希北风无事一身轻,很是乐于陪夜衣。当然,不可否认也有一点点私心,虽然小金龟已经离开了,但他还是多少有点阴影,想逗留多一会,确定是不是小金龟是不是真的放弃寄居在他身上了。 其他一众雪狐和蔡明知的手下则是欣喜,此番去猎人小镇有什么收获,必定都是放入自己腰包里当做奖赏的,至于损失的话肯定还是蔡明知来弥补,大家在容许的范围内再多报一些消耗作为苦劳,两者加起来也算是不枉此次辛苦办事甚至于冒着生命危险了。 一行人热热闹闹高高兴兴地快速返回猎人小镇,放眼看去遍地狼藉已是一片废墟,地上残留着许多尸体,或者是人的或者兽的,也有许多的钱器在上面。大家默契地分配了大致的区域方向开始搜寻,彼此之间尽量互不干扰。 当然,最中心的地方肯定是留给蔡明知等人。 蔡明知却不在意这些,要不是嘴上鄙视的周轻,到了这地方后也显得跃跃欲试的样子,他才不会无聊地待在这里捡东西,所以对于众手下的供奉也就笑纳了,随手一挥放周轻四处搜寻。 时经赋、冯景德和雪狐左右无事,也在这中心开始搜寻,一时间倒像是变成了寻宝的小孩子,捡到点什么“破烂”的时候,也跟其他人吆喝一下,看得蔡明知哭笑不得。 摇了摇头,蔡明知就望向往边缘走去的夜衣和希北风两人道:“你们两个不在这里找吗?” “不了,我们随便逛逛。”希北风无所谓地道,随手就从地上捡起一把剑,看了下有些破损又无趣地将之扔回原地。 蔡明知笑了笑,便不理会这两人,反正小镇对于他们这二百人的队伍来说,显然还是很大的地方,就算在别的地方找也差不多,总有一定收获,虽然看希北风的样子,估计收获肯定很少就是,毕竟能看上眼的东西应该没有…… 这也是为什么他连随便看看都懒的原因,至于说跟其他几个人一样把这当成游戏,互相吆喝不无炫耀的意思的话,总觉得稍微有点幼稚了。 当然,并不是说他没有做过幼稚的事情,事实上他刚刚做过,那就是顽固地留到龟蛇同体的时候才跑路。不过老实说,现在他已经后悔了,早知道就什么都不做,乖乖地留在擎天城里,也好过最后灰溜溜地逃离。 幽幽叹了一声,他也稍微打量了一下地面,只不过他是打死不会捡的,因为太丢份了。 走开的希北风陪着夜衣一起,本来以为这家伙是不好意思留在中心,不过看着他眼明手快捡出了许多东西,再看了看方向不禁恍然大悟,原来他们现在走的是兽潮冲击的方向,也是小镇猎人集体逃窜的方向。 相比中心来说,这一路掉的东西,似乎还更多,毕竟逃窜途中,发生的意外可是相当地多。当然,兽潮是完全覆盖小镇的,所以其他的方向也不会差,只是对比起这个方向,肯定是要稍微逊色一些的。 还好,其他的方向收获也不错,总能听到四处传来的欢笑声,那些人也不会惦记着去哪里找才会更多,就算有几个有心人,想必也不敢不给面子来这地方抢。当然,话说回来,就算过来也没有什么。地方太大,一路捡去的话,除非掘地三尺,否则肯定还是会漏掉许多地方。 夜衣捡得很开心,希北风则是跟得有点无聊了,便飞起来扫了扫这个方向,瞧着前面的一处残肢碎块比较多的地方指了指道:“那前面尸体很多的样子,要不跳过这一段过去。” 夜衣想了想就点点头,他也不想一路找,那样找完不知会到什么时候,还是选些好地方,把西瓜捡走留下其他芝麻就算了,至于有人捡漏,发掘出什么好东西,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首先他不想待在这里太久,其次的话逃走的人一见情况不对,就会回来一起捡废物的,到那个时候更麻烦。 就这样,希北风一路指着看起来比较残酷的地带,夜衣频频斩获不少算是不错的东西,两个人最快跑出了小镇的范围,速度飞快得让周边区域的人都吃惊,以至于跟着模仿的人也不少,采取速战速决的战略,快速打扫一遍战场。 跑出了有一段距离后,希北风想了想后对夜衣道:“再远应该没必要了吧,索性现在掉头往镇中心搜索,可能收获还更多一点。” “嗯。”夜衣点点头,便开始慢慢往回搜索。 这次算是比较麻烦了,毕竟好地方显眼的东西都被拿走,不想发掘脏兮兮的废墟,就只能一路走去,在不算好的地带里捡东西,虽然收获还可以,但是对比之前的话,到底是差了不止三分。 不过,苍蝇再小也是肉,更何况并不是苍蝇,所以夜衣还是很耐心地进行搜查。希北风见他这个样子,也不好意思再站着看人家干活,便忍着恶心开始翻找尸体,甚至拿了把刀子,把一些没有被怎么破坏的钱兽爪牙取出,至于皮毛的话一般就难了。 夜衣不好意思地道:“我一个人没问题的,你在一边帮我盯一盯就行,哪里有好东西就提醒一下。” “没事,就当我体验生活了。” 希北风哈哈笑道,没有想到自己也有一天能说出这么亲民的话。 没错,感觉自己好像突然变成了何不食肉糜的混蛋一样,居然捡宝贝也能无耻地说成体验生活。果然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除了前面还多少为钱犯愁,现在就像是个富贵闲人,活得跟头猪一样,除了吃喝拉撒睡之外,就只能想着怎么打发时间了。 夜衣稍微有点无语地笑了笑,就继续埋头寻找宝贝了。 不知不觉,开始捡废物已经有小半天,镇子外面也出现了人影,陆陆续续的,或者零零散散,或者成群结队。许多人风闻而至,瞄准了这片废墟宝地。比起擎天城外的乱葬岗,这里还没有被处理过,而且都是猎人,搜寻起来,单个能获得的价值,也比当初受了灾害的云烟城居民好很多。 对于这些过来抢食的人,希北风个人并不介意,夜衣也一样,地方那么大,第一次被他们开发了,后面的给别人慢慢开发也没有什么。所以即便其他人踏入自己的区域,他们也没有想过赶走别人。 虽然从江湖规矩来说,他们先到这里,只要想的话,还是有光明正大的名头让别人滚的,当然除了名头外,拳头也很重要,但是他们都选择了自顾自地捡取东西,对其他人的抢食行为视若无睹。 “嘿,兄弟,那兽潮真的退了?” 正当希北风无聊地随手捡东西的时候,忽然有一道声音响起,他微微蹙眉抬起头一看,乃是一个陌生的青年,脸上挂着自来熟的笑容,已经让他预感到应该是一块牛皮糖了。 青年没有想到自己的亲热会被这么误会,脸上笑意却是更加的浓郁,甚至还拍了拍希北风的肩膀。 “我好像不认识你吧?”希北风对于自来熟的人,还是觉得有点麻烦的,当即就板起脸来淡漠地道。 青年楞了一下,终于觉察到自己不受欢迎了,然而脸上的笑意却只是微微一滞,接着又满脸灿烂像是要融化冰雪的阳光一样,上面一排白牙晃得人眼花。 希北风忍不住擦了擦眼睛,心中只道,擦,居然还有这种阳光无赖,自以为很和善的样子,好像跟谁都能混熟,其实就是死命缠人!不知为何,他特别讨厌这种人,大概是因为自己办不到吧。 没错,他觉得自己也可以这么无耻无赖地活着,而且相信可能还会活得更好,但是从心理层面上来说的话,他真是不太能拉得下脸这么做,除非对方是个女的,否则岂不是有强行搞基的嫌疑。 所以,他对付青年的方式,就是沉默。 然而,青年似乎看上了他,居然死缠不放,好像一副不撬开他的嘴巴就誓不罢休的样子:“兄弟,别这么冷淡嘛,要不我帮你捡点东西?” 希北风呵呵一声,瞥了眼朝这边看过来的夜衣,示意他不用管自己,就继续面朝黄土背朝天。 青年还真就较上劲了,在地上找了把稍微有点破损的刀,硬是放到希北风面前,甚至还用手指在上面弹了两下:“听听,这声音,好刀!” 希北风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无奈地道:“你没看到刀身上已经出现了裂痕,居然还能听得出好听,我真是服了你了!” “是吗?” 青年望了望刀身,哈哈大笑,随后丢下来道:“还真是。” “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就去多捡点东西,至于兽潮是不是没了,你没有眼睛看的吗?这么多人在这里捡东西,还没有看见钱兽,这不是退潮了,难道还能是高潮?”希北风很是无语地道,以至于不小心污了一把。 “我这不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吗?” 青年笑了笑道:“那场兽潮可差点把我给吓死,要是再来一次的话,怕不得把胆子都吓破了。多谢兄弟回答了。我叫石绝南,兄弟你怎么称呼啊?” “你是猎人吗?”希北风不禁问道。 “是啊,不然在这里干嘛?”石绝南回答道。 希北风一脸无语:“既然是猎人,你还不赶紧捡东西,跟我废什么话?难道我还能把捡到的东西送给你?” “确实是不能。”石绝南笑了笑道:“但是你可以把捡到的东西都卖给我啊。” 希北风楞了一下,合着这货是跟纪大叔一样投机倒把的? “别想岔了,我可不是专业买卖的。”石绝南笑着道:“只是偶尔看着合适就倒卖一把而已。” “哦。”希北风道:“抱歉,我的东西不卖给你,你找别人吧。” “他们手里哪里有什么好货。”石绝南一脸阳光地道:“还是得兄弟你手上才有好货,我想你应该在这里捡很久了,其他人的收获是没有办法跟你比的。” 希北风发现自己错了,这个货的笑容绝不是灿烂如阳光,而是闪烁着钱币的金光,整一个奸商的标准笑容。他叹了一声道:“真遗憾,我不打算出手给你。” “为什么?”石绝南笑着道:“我可比那些商人良心多了。” “你现在也是个商人,我怎么相信你比其他的商人良心呢?”希北风不禁揶揄道:“你总不能加价钱赔本收购吧?” “兄弟你真会开玩笑。”石绝南并不尴尬,反而热情地笑道:“别人至少也会给自己留一成的利润,我砍一半你看怎么样?就赚你一点辛苦费不过分吧?” “我怎么知道你开的价格那么公道呢?”希北风满头黑线道。 “你可以拿着去给别人做对比,他们都是有行业内规矩的,开价都是能压多低压多低,最高也要保证有一成的利润可以吃,而我只是时不时干一票,倒不怕他们的规矩。”石绝南自信地道,笑容透露着金钱的光芒,充满了诱惑力。 希北风差点就想信了他的邪,不过关键时刻还是嘿嘿笑道:“抱歉,这事情我还是无法决定,毕竟我的东西已经给人先收购走了。” “哈?” 石绝南张了张嘴巴,心头有一万头神兽奔腾而过。 希北风心中不无快意,笑了笑之后,指了夜衣给他看:“你真想要收购的话,去找他吧,我捡的东西最后都会给他。” 石绝南脸色苦涩,无奈地道:“我哪里不知道他的收获肯定会很多,但他不会把东西给我的,他一向只跟纪大叔买卖。” “原来你认识啊。”希北风无语道。 “我要是不认识他,还能找你?”石绝南同样无语,脸上的笑意终于完全消散,叹了一声道:“算了,我还是找别人去好了。” 希北风友情提醒道:“雪狐和另外一帮人的主意你也不用打了,估计他们的渠道比你的还好。” 石绝南楞了一下。 “怎么,不相信我?”希北风玩味地笑着道。 “相信!”石绝南认真道:“大兄弟,还请给我指一条明路!” ------------ 第152章 添堵 希北风稍微愣了一下,完全没有想到对方的脑回路如此清奇,咳了两声道认真道:“少侠好眼力,其实我还真有一条明路可以指给你。” 石绝南内心无语,面露感激之情:“事后定有重谢!” “不必。” 希北风大义凛然道:“我岂是那种唯利是图的小人,不过是稍微顺口点拨一下,做一点微不足道的事情而已。” “兄弟高义!”石绝南感动道。 希北风面色淡然:“不必如此。” “嗯。”石绝南期待地看着他。 希北风认真道:“其实明路就在眼前,只可惜你好高骛远,反而忽略了一条最好的路。” “嗯嗯。”石绝南毫无反驳的意思。 “路在脚下,慢慢捡,总能在一堆贝壳里,找到属于你的那一颗明珠的。”希北风语重心长地道。 石绝南懵了一下:“就这样?” “不然呢?”希北风鄙夷地道。 “这就是明路?”石绝南深感自己的智商被人侮辱了。 “劳动人民最光荣。” 希北风拍了拍石绝南的肩膀:“不要总想着做投机倒把的事情,不小心能亏死你,钱嘛,够花就好。” 石绝南满头黑线:“问题是不够花!” “那是你想要的太多。”希北风好像很失望地摇了摇头,道:“人啊,不能太贪,否则的话,就会觉得自己太穷,最后说不定穷得只剩下钱。” “我愿意!”石绝南欲哭无泪。 “我是为你好。”希北风在地上捡起一把匕首,好好地放到石绝南的手上,道:“你愿意也没有用,我看你的面相,注定是富不了的。” “为什么?”石绝南不相信。 “因为你能跟我扯这么久。” 希北风哈哈一笑,道:“要么选下个对象收购,要么赶紧低头勤快捡东西,你倒好,两条路都不选,还来听我给你选第三条路。如果真有第三条路的话,我早就去发财了,还用指点给你?路就在你脚下,不在我嘴里,该怎么选,你心里有数。” 这满满一口鸡汤,差点没把石绝南毒死,一时间他肠子都悔青了,哼了一声后直接掉头走,不过走了没有两步,却又走回来,在有点发愣的希北风面前停下,弯腰捡起一把刀,挥舞了两下后才走开。 “真是个莫名其妙的人。”希北风无语地看着石绝南,选择了捡破烂这条充满荆棘的道路,居然还有心情回头捡个破烂耀武扬威,脑子显然是有病。 不远处的夜衣同样无语地看着希北风,在他眼里,有病的人不止石绝南,希北风更加有病,而且是病得一塌糊涂的样子。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这两个人还算是正常的,更加有病是那些得了红眼病,手里还握有不小力量的人。 “这个区域已经是我们中帅老大的地盘了,你们这些杂鱼立刻滚蛋!” 一道道内容相同的宣言在四处出现,希北风和夜衣两个人所在的这个方向这个区域,转瞬间就已经被人给霸占了。 “草!” “娘亲的,岂有此理!” “兄弟们,干他丫的!” 许多人发出抗议的声音,然而没有人落到实际行动上,一个个只动嘴皮子,就等着有谁当出头鸟,不过很可惜的是,大家的想法几乎一致,愣是没有人带领众人抗争。 “这帮子怂货!” 石绝南恨铁不成钢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希北风没好气地看着黏过来的牛皮糖:“你不也一样。” “我是与人为善!”石绝南哼道。 夜衣这个时候也过来了,没忍住给了石绝南一个鄙视的眼神,随后才对希北风道:“我捡得差不多外,没必要跟他们起争执。” “好,那咱们找个地方乘凉喝点水休息下,然后启程回城吧。” 希北风点点头道,对于他来说,捡那么一点东西,其实真的就跟捡破烂一样,倒也不是觉得会有多难为情和掉份,只是他有更好的来钱门路,而且更轻松。除非现在能一口气把所有破铜烂铁给收上来,否则他还真不会怎么动心,现在有野狗想要吃独食,就给对方吃了又如何,反正也是他跟夜衣吃剩下的。 抱着这样的心思,他当然不会生气,而且出现这种事情,也可以说在预料之中,只是稍微不爽还是有的,看着其他人被赶不禁道:“这中帅是什么鬼。” “秋中帅,组建的帅门堪称猎人小镇第二势力,为人向来比较霸道,现在雪狐瓜分了那么多地盘,想必正在那边交涉,至于咱们这边没有人坐镇,肯定是要第一时间被清理掉的。” 石绝南啧啧道:“不过这老小子怎么这个时候杀出来了,速度未免也太快了吧,最近一段时间听说他在擎天城休养的才对。” “不管他了,反正跟我无关。”希北风笑着道,轻松地带着夜衣离开,很是自觉主动,不想等别人来赶他,免得发生冲突。 石绝南无奈地叹了一声,也只能跟上,这种时候单枪匹马一个人走,难免会被秋中帅的手下为难,说不好还得给点过路费,三三两两地走才是上道,更不用说还是跟着夜衣这个杀神,他就不信有人愿意多生事端拦人! “站住!” 一道喝止声响起,一队六人拦在他们的前面。 “让开。”夜衣淡淡地道。 六个人稍微犹豫了一下,为首一个大汉走出来,硬着头皮道:“还请血衣美人留步,中帅老大有请。” “不去。”夜衣干脆的拒绝道。 “这……” 为首的大汉脸色有些不好,不太会说话,只是站在三人眼前,如山岳一般,道:“请不要让我们为难。” “不然呢?” 希北风笑着道:“你们为难不为难的关我们什么事,你拦着我们的路,又有没有想过我们为难不为难。现在赶紧让开,你家老大要是想见我们的话,就让他过后好好地写个拜帖,再来谈见不见的。” 大汉脸色一沉道:“够胆!” “胆子大不大我倒不知道,但是拳头应该比你们大。”希北风给夜衣和石绝南丢了个眼神,就准备带着两个人走开,在这种地方居然还没来由地想留住他们,这要是老实留下来的话,过后还不得被周轻那帮人笑话死。 大汉攥了攥拳头,身后的五人亦是随时准备动手,两帮人顿时剑拔弩张。 “都住手!” 一道苍老的声音传来。 众人循着声音看过去,乃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尽管面容衰老,背也挺不直,走起路来稍嫌慢了点,但是眼里却精光闪烁,透露着一股狠色。 “东爷!” 大汉以及身后的五人齐齐一拜,脸上流露出尊敬的神色。 石绝南低声道:“帅门第二号人物,待会记得稍微客气点。” “看你这怂样。”希北风无语地道。 石绝南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紧接着就赶紧挤出满脸笑意,阳光灿烂地给东爷问安:“许久不见,东爷还是一样的健朗。” 东爷稍微露出一抹笑意:“小南的笑容,还是一样的灿烂,倒叫我这老货看着顺心,若是孙子辈都能跟你这样的话,省心不少且不说,我这人说不定也能多笑一笑,年轻个几岁。” “过奖了您。”石绝南跟孙子一样地笑道,丝毫不以为忤,而且似乎还有点高兴。 这贱骨头…… 希北风无语,不过瞧着拦住自己的大汉和他的五个同伴均是露出羡慕之色,又不由得感慨,果然讨厌石绝南不是没来由的,这种人放在另外一个世界,照样也是一个不小的人物,也就是俗话说的早晚走上巅峰的人生赢家,难怪他这种渣渣会天然产生讨厌的感情。 东爷夸完石绝南之后,淡漠地扫了一眼希北风,将他当成无关紧要的人物,略过后才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夜衣身上,捋了捋胡须,微微笑道:“小友何必急着离开,正巧我家小帅要见你,不妨多留一时半会,或许还有别的收获呢?” “不用了。”夜衣很是抗拒地道,如果只有他一个人的话,形势比人强留下来也无妨,但是希北风还在这里,是去是留都是后者说了算。 既然希北风无意留下来跟杂鱼周旋,那他就更没有必要给什么好脸色了。反正这次过后,他回去跟陶麒拿了报酬,再委托出售那件东西和这次捡取的各种钱器,就可以洗手不干猎人这活了,以后不用跟什么雪狐和帅门有过多的交涉,彻底划清界限也不错。 至于说回到擎天城会不会被帅门报复,这个应该是不用担心了,蔡明知说过会照应,而希北风也说过起码北风帮能给点照应,再拉上陶麒这个猎人公会副会长的名头,基本上可以让许多人别来惹自己了。 当然,真有什么情况,最靠谱的还是他的拳头。 这一次回去之后,他应该还能更进一步,到时候也算是跻身于擎天城最上层的一群人之中,尽管可能是上层的底层,但是以后的潜力显然巨大,相信不会有太多的人,无聊地再来找他的麻烦,哪怕过往有什么仇怨,也只能咬着牙忍着。 东爷可不知道夜衣的未来计划,只把夜衣当成一个比较强的猎人来看待,在这个世界,个人再强大也有可能被一群弱小的家伙围歼。他所依仗的除了自身的实力外,更多的还是手下的一帮人,还是帅门! 他能这么客气地请夜衣留下,已经算是礼节下士了,却不料居然被人生硬地拒绝,当下本就显得有些寡情的面孔就是一沉,仿佛散发着莫名的寒意,脸上的皱纹不像堆积出来的,反而像是表面破碎的冰霜。 一开始拦住希北风的大汉等人心里均是一跳,尽管知道东爷要对付的人不是他们,也还是变得有些战战兢兢头皮发麻。 东爷在门内基本说一不二,就连门主都几乎不干预,俨然有一门双主的嫌疑。然而东爷的分寸又极好,在重大事情上不和门主叫板,门主因此也乐得把其他小事放权,倒是一身轻松。两人之所以如此和谐,除了都知道分寸外,也是因为门主算是被东爷抚养长大,感情至深非其他人可想象。 石绝南没有看过东爷这个样子,毕竟以往各方人物都给后者面子,就连雪狐也是一样的,倒没有想到夜衣今天会拒绝得如此干净利落,一时间他感觉像是上了贼船,本来是不想生什么事端才走过来,结果好像是摊上事情了,真是有点日了狗了的感觉。 这种时候,他可不想多嘴帮夜衣开脱,也不是他不讲义气,而是面对东爷这种经常说一不二的人,他跟人家关系不深厚,随便开口只会让对方觉得自己的权威遭到挑衅,反而会让事情走向极端。 只是,现在这种时候,似乎也是极端了。 希北风看了一眼东爷,眼神里有些不屑,这老头估计是作威作福习惯了,竟然好像以为真的可以说一不二,冷着脸就想别人低头,这自我感觉未免也太良好了吧? 东爷万万没想到,夜衣这个血衣美人也就算了,希北风这个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的年轻人,竟然用那种鄙夷不屑的眼神看自己! 这不由得让他脸上的皱纹更深了,语气也变得如寒风般冰冷:“你又是什么人!” “这话我也想问你。”希北风嘲讽地道:“大路朝天各走半边,这猎人小镇还在的时候都不属于你,现在成了一片废墟你想占着?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吧?你赶人的时候我走是因为我也确实想走了,现在我还是想走,你有本事就拦一个看看!”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皆哗然。 “这货,不要命了吧?” “够胆,我喜欢!” “喜欢个屁,分明是脑子有坑。” 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这边,看到有人似乎跟东爷发生冲突,均是看热闹不怕事大地围过来,他们被东爷赶走,一口怨气不敢出,如今有人跟对方叫板,虽然基本上也是找死,但好歹能给东爷添点堵,心里多少能够舒服点。 ------------ 第153章 秋中帅 一不小心就成了别人眼中的猴子,不过希北风可没有兴趣耍猴戏给人看,当即就对东爷道:“都是出来混的,现在没遮没挡,大街上咱们还是低调点好,你觉得呢?” “哼!” 东爷冷笑:“正好杀鸡儆猴,不给别人看,难道给天看?” “不然呢?”希北风眼睛眯了眯。 “老夫现在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先跪下来认个错,顺一顺老夫的气,有什么话都可以好好说。”东爷脸色稍微温和,但是眼里却满是戏谑。 希北风冷声道:“你不如说让我送你一程好了。” “作死!” 东爷眼皮跳了跳,抬起手示意手下:“给我围住他们!” “是!” 早先拦住希北风的大汉等人,以及后面赶过来的一小队人,加起来差不多二十人出头,顿时就将希北风和夜衣,以及无辜的石绝南围了起来。 石绝南欲哭无泪,连忙看向东爷,苦笑着道:“东爷,您看我。” 东爷稍微楞了一下,眉头蹙了蹙,就摆摆手道:“看在过往的情分上,老夫自然不会为难你。” 石绝南闻言松了一口气:“多谢东爷。” 东爷微微颔首。 石绝南有些不好意思地望向希北风和夜衣道:“抱歉了两位,不过这件事从一开始就跟我无关,还望两位不要见怪。” “无妨。”希北风淡然道。两人萍水相逢,彼此之间并无情分,他自然不可能强留对方帮忙,而对方也没有义务留下来。此时离开还能在东爷的目光下告别,也算这人光明磊落了。当然,奸商的本质还是不改的,相信若是他现在表现出一定的实力背景,或许对方也会来一次投机倒把。 得到希北风的谅解,石绝南低低地叹了一声,便转身走开包围圈,站在外面成了旁观者,看向里头孤单的两人,不禁微微摇头,在这种地方跟帅门的人斗起来,侥幸不死也要被搞重伤啊。 若是这两个家伙熬不住用光钱之力死了,他就好心做一次好人给俩人收尸,若是这两个家伙熬成了重伤,他反而要先走开一点,免得禁不住求,帮了两人,到时候他才是大难临头。总而言之,他能做的事情只有收尸,区别只在于是立刻收尸,还是过一天再来收尸。 石绝南感慨地想着,人生之际遇如此,也不能全说是倒霉,只怪希北风和夜衣这两个人太自负了,真是性格决定命运。 被人包围在中心,夜衣攥了攥拳头,准备带着希北风一起溜。 并不是他软弱,而是蚂蚁能咬死大象! 对方的人数多,实力也都不会很差,更不用说还有一个东爷坐镇,真拼起来的话他和希北风两个人必然吃亏,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先突围再说。 希北风淡定从容,连撒丫子跑路都不想,既然都在这里开干了,要跑也是对面跑。 “小子,倒是有点胆量。”东爷忽然道,眼里颇有些欣赏之色,当然这不代表他产生原谅希北风的想法,只能说是稍微增加了一点乐趣而已。 “大爷,你也一样。”希北风呵呵道。 众人均是一愣,这愣头青也没有这么楞的吧,若是这个时候好好说两句软话,说不准被教训一顿就算了,竟然还敢这么挑衅,简直是在找死,难道是个新手,忘记了这里是不归擎天城管理的猎人小镇,大家火起来的是想杀就杀,除了需要承担被报复的风险之外,并不需要惧怕官方出手。 石绝南直接傻眼,缓了一瞬之后,才暗骂一声蠢货,这么想死至于吗? 东爷脸色阴沉,片刻后才呵呵冷笑:“本来只想抓你们吊打几天,现在看来还是直接杀了,折磨人固然有趣,却还不如直接杀了痛快。” 围观群众倒吸冷气,对于东爷愈加畏惧,这老货的思维跟别人还真有点不太一样,别人都是想尽办法折磨,让人低头求饶,玩到开心了或许还会选择放过丧家犬,不过这一位就太干脆了,居然要直接消灭肉体。痛快则痛快了,但是一了百了,全都没了,似乎更让人恐惧。 希北风看着东爷,无聊地打了个哈欠道:“想杀我你还不够格,叫你们门主过来,他要是能给我赔礼道歉,我还能留你一条狗命。” “竖子!” 东爷眼里杀意沸腾,再也不废话了,直接抬起手道:“杀了,直接杀了!” “是!” 一瞬间,二十多道声音齐齐响起,二十多道璀璨金光骤现,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 希北风冷冷一笑,正准备长啸一声,召唤最强召唤兽,然而一道喝止声传来,却是让他暂时停了下来。 “都住手!” 那声音像是蕴含着无匹的威势,让帅门的人都停止了动作,就连东爷也回头一看。 一道高大的身影走来,不法沉稳给人一种厚重感。 那是一个披头散发,袒露胸膛的壮汉,一双虎目炯炯有神,精壮的躯体上肌肉虬结,肤色偏黑犹若铁汁浇灌而成。 “秋中帅!”有人低呼道。 “真是枭雄一般的人物。”感慨的声音由衷而发。 希北风在打量着秋中帅,很是认同别人的看法,确实有一番枭雄之色。 夜衣蹙眉,相对于雪狐,他还是觉得秋中帅更加棘手,毕竟这个货杀伐果断,真不是一般的人物,也亏得蔡明知他们还在这里,要不然这么直接干起来,他还真是束手无策只能等死,不过跑路不够快的话,恐怕还没等到救兵就先玩完了,这时候万万不能轻视。 东爷瞧见秋中帅过来,不像其他门人一样行礼,而是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秋中帅对此也没有任何意见,同样微微颔首示意,虽然说近些年来彼此的情分似乎稍微淡了点,但是小时候的那段日子,他还是记在心上的。 稍微打量着夜衣和希北风,他对于前者不算熟悉,甚至还有点陌生,但终究是认得出来的,毕竟他也招揽过对方一次,只是显然是失败了,而且还是一点商谈的余地都不给他留,老实说当时觉得很没有面子,但是考虑到需要保持气度,便也就那么算了,倒是没有想到今天居然好像是正面杠上了。 到了东爷身边之后,秋中帅了解了一下事情始末,心里已经有了底,再看向夜衣和希北风两人的时候,更多的还是把目光放到了希北风的身上,要是这个家伙安分一点儿的话,估计就不会有那么多事情了。 希北风迎上他的目光,嘴角微微翘起,眼里有一丝不屑。 秋中帅的眼睛眯了眯,由于从小父母双亡寄居在东爷家里,遭过许多的白眼和歧视,故而哪怕到了今天这个位置,最讨厌的依旧是别人对他流露出这种表情。 他望这希北风道:“小兄弟,其实我帅门只是想跟你旁边的血衣美人做一笔生意而已,你又何必一开始就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呢?白白阻了朋友的退路,伤了和朋友的交清。” “原来你请人留步是为了做生意啊?”希北风有些玩味地道。 “那是自然!”东爷不知道秋中帅为何还这么客气,语气不知不觉中就变得更加烦躁了。 “那你又不早说?”希北风冷笑道:“开口就要别人留步,连个理由都不给就算了,还摆出一副让你留步是给你面子的德行,你这种老货是不是以为活得老就能让别人给你面子了?还是以为当个二把手就能代表你整个帅门了?” 东爷有些被刺痛了,帅门是秋中帅一手建立的,而他说句好听的是二把手,但说到底的话,其实也就是一个管家般的人物,若不是小的时候抚养秋中帅,恐怕这个位置怎么都轮不到他来。 秋中帅略微讶异,希北风年纪不大,手段也很嫩,不过还懂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倒是比许多年轻人都强上了不少,只可惜东爷哪里不知道这些,这老爷子还是很自觉的,敢说出这种挑拨离间的话,不仅不会起什么效果,反而还会引起东爷的怒火。 他对此很是乐见其成,如果东爷非要杀了希北风和夜衣,他虽然不会反对,但总会觉得有点可惜,而若是东爷只把怒气撒到希北风身上的话,他既可以保下夜衣,又不会打了东爷的脸,可谓两全其美。 不过若是早知道有希北风这么个混球的话,他压根不会让东爷喊夜衣留步,而是随便让其他人过来给个口信,就算没有留下,也不会伤了大家的颜面,哪像现在搞得众所周知,一个处理不好,多少会伤了面子。 他却不知道,希北风固然不喜欢被人当猴子一样围观,也不想跟一帮子江湖流氓在这里动粗,但是也绝不怕伤了动起手来丢份,更不屑用什么挑拨离间的手段,若对方是蔡明知,倒还有那个资格,但这个什么猎人小镇第二势力的帅门,说句不好听的又算是什么东西。 需要的时候吼一声,这个狗屁势力就再无翻身之日,老老实实的去当一个真正的江湖流氓去吧,看丫的还敢跑这里撒野。 东爷的忍耐极限早已经到了,若不是秋中帅突然出现,他现在早就让人动手,白白得了夜衣的辛勤斩获。他们可是知道了夜衣和希北风两个人早就在这个地方了,估计收获的东西一定很多,所以才要留夜衣下来做一笔生意,顺便招揽一下对方。 现在的话,反正闹翻了,索性直接杀鸡儆猴,杀人立威的同时,把夜衣的身家都收入囊中,连成本都能省了! “动手吧!” 东爷望向秋中帅。 秋中帅没有应允,而是看向夜衣道:“血衣美人可愿意入我帅门,我保证至少是给你一个堂主的位置,甚至以后一个副门主也是少不了的。” 嘶—— 许多人倒吸冷气。 东爷的脸色很不好看地看着秋中帅,多了一个副门主,等于是要从他手里夺权! 秋中帅却像是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依旧对夜衣道:“刚才的事情,说起来也不是你的过错,错就在于你旁边这位朋友太过于嚣张。不说给我帅门一点面子吧,起码的尊老都做不到,与这种人在一起,恐怕也是污了你的名声。” 夜衣摇头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别说我投入你门下,就是现在走开的话,我以后都没有脸见人了。更何况,在下确实不想进你的帅门。” “没得商量?” 秋中帅好像很遗憾地道:“我可是请了你两次了,要知道对于别人,我可从来不屑于开口第二次。” “是吗?”夜衣笑了笑,道:“对于别人,我也不屑于拒绝第二次。” “呃——” 希北风顿时无语,这脑回路也是够清奇的,不过回答得很好,对付这种有点枭雄样子的人,非得给对方一点颜色瞧瞧,落一落对方的面子,好让对方自我感觉不要那么良好,要知道再有本事的人,嚣张起来一样很容易让人反感。 若是只在自己的领域范畴内嚣张的话,倒也能博得许多人的赞赏,称一声狂士,但若是每个领域都要指手画脚指点江山,那就有些不自量力了。 不过不自量力的秋中帅却还完全没有这种自觉,现在只觉得是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狠狠地打了一次脸。 东爷心中暗爽,既是因为无视他意见的秋中帅吃瘪,也是因为自此可以绝了血衣美人的路,不必担心门内真出了一个狠茬子夺权。 众人心中佩服夜衣的胆色,不过却很不看好他的未来,或者说自从刚才的一句话之后,血衣美人已经没有未来了…… 秋中帅也决定了,这种人不为我所用,那就干脆灭了好,免得以后再出什么麻烦,当下就抬起手道:“给我灭了这两个小贼!” “是!”此时帅门在这里的人,不仅仅是原本的二十多人,秋中帅过来的时候,身后还有一小队人出现,人数已经攀升到四五十人了。众手下齐声一喝,震得周围人都退了几步,眼看着希北风和夜衣两个人已经陷入绝境。 ------------ 第154章 人下 “慢着。” 随着一道女子声音的响起,一队人马横插了进来。 “雪狐!” 许多人低呼,心里都是开始嘀咕,看样子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如今摆明了是要跟帅门的人不对付。 夜衣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还好雪狐到了,不然跑路也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 希北风朝着雪狐笑了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雪狐有些没好气地瞥了眼希北风,在她的眼中这个人就是个爱惹事的,做的事情也古古怪怪,总之如果可以的话,她是不想多接触的。然而希北风却是蔡明知的座上宾,这猎人小镇也算是她的地盘,若是让人在这里打了希北风,她的脸上也过不去。 东爷没有想到雪狐会过来,虽然大家默认雪狐在猎人小镇排第一,但是他心里却是不怎么浮起的,毕竟对方说到底还是托了城主府的福,找了这么个好靠山,否则的话现在第一恐怕就是他们了。 若不是有城主府警告,兽潮事件起码他们也能分个三四成的管控范围,哪里会像之前一样,雪狐居然只负责维持秩序,并且占的领域也不多,绝大多数都提供给闲散的猎人,而且还可恨地拒绝了他们的干涉,只能零零散散地放进去一些人,根本无法捞到什么好处。 如今就是杀了个回马枪,也被雪狐远远地甩在后面,刚刚秋中帅不在,其实就是去找雪狐谈判了,但显而易见,谈判失败,雪狐的人已经将小镇的大部分区域开发过一遍了,现在的话是所有人都可以捡取,他们帅门无法圈地。 秋中帅对于被拒绝的事情也是耿耿于怀,如今看到雪狐过来阻碍自己,眼里更是腾起一丝火苗,直直地在雪狐美丽的容颜上看着,毫不掩饰自己的怒火,以及一抹浴火,对于压自己一头的女人,他可是十分有兴趣反过来压下去的。 雪狐很敏感地感受到那一抹欲望,事实上对于这样的情绪她早已经习惯了,别说是别人,就是手下的一帮人,虽然看着言听计从,但其实时不时地也会露出那种表情,然而世界便是这个样子,她也没有办法。 只是对于这样的人,她向来是敬而远之的,公事公办私事尽量不让对方掺和,能庆幸的是蔡明知却不是那种人,看着她的眼光只有欣赏,没有多余的东西,甚至还有一份尊重敬佩,让她颇为受用。 稍微让她有点无奈的是,蔡明知的副手时经赋,以前还只能说是或许有好感,但是最近的话她也无法将之解释为单纯的好感,现在想想的话,或许蔡明知对她没有那方面的想法,除了真的是为人正道之外,更多的或许是因为时经赋的原因。 所以现在相处起来,她反而觉得如果所有人都是血衣美人这种人,大概这个世界就完美了,除非必要否则都是离人群远远的,就算偶尔需要有所交集,也是把事情搞定之后就走开。虽然整天藏着一张脸,确实有些无奈,不过她也不是不能理解,甚至于后知后觉地发现,或许一开始仿效血衣美人就不会有那么多问题。 当然,她不可能整天披着黑漆漆的斗篷,把帽檐压得只能看半张脸,生活实在太不便了吧,还是戴着帷帽比较方便一点。 至于希北风的话,呵呵,要是都像这一位,恐怕要天下大乱,这不,立刻又招惹了帅门,还偏偏不把她或者蔡明知的名头拿出来压人,好像一副不怕事情大的样子,害得她不得不走过来,总之就是两个字——麻烦。 如此想着,她不禁刮了一眼希北风,让后者一头雾水后,才看向秋中帅:“他们是我雪狐罩的人,给个面子怎么样?” 东爷想说不能,秋中帅却抬起手阻止,微笑着道:“给你雪狐一个面子也不是不行。” “嗯。”雪狐等着他的后话。 果然,秋中帅话音一转道:“但是,也得他们给我个面子才行。” “请说。”雪狐道。 “打扫小镇这件事情算是被你们抢了先,我就不再跟你们抢了,这次事情的起因也只是我想跟这两位做个交易,却遭到羞辱。”秋中帅道。 希北风眼里满是鄙夷,什么叫做不抢了,分明是只剩下残羹剩饭不用抢了,至于事情的起因只有一半是对的,后一半不能说是他们主动羞辱对方,而是对方自取其辱,一副了不起的样子,谈生意连点诚意都不给,再来一百次,他只会更加狠狠地羞辱对方。 雪狐呵呵地笑了笑,并没有信了秋中帅的鬼话,也不想接着他的话将,而是道:“这两位朋友哪里有多少东西能跟你交易的,若是秋门主看得起的话,跟我这边做个交易也没有问题。” 秋中帅同样呵呵了两声,他想跟血衣美人做交易,是琢磨着要么收多一个人,要么就强迫对方低价出售,至于跟比自己还强势的雪狐做交易,便宜是一点儿都占不了的,他是傻了才会做这赔钱生意。 他摇摇头道:“如果是之前的话,我不为难他们两个也没有问题,但现在闹成这个样子也只能说是骑虎难下了,若是不给他们一点惩戒的话,我秋中帅以后还怎么在这里混!” “那你的意思?”雪狐蹙眉道。 “他们跟我做一笔交易,过往的恩怨也就算了。”秋中帅道。 东爷有些不满,但是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而且还是跟对头谈判的情况下,他也只能压下那一点不满,心中不禁想着,若是换了他是门主,怎么可能忍这女人的窝囊气,定要挫一挫对方的锐气,否则以后在这猎人小镇里,还是无法真正抬起头来的。 雪狐也不满,秋中帅这么说,好像算是给了面子,但其实还是要针对希北风和夜衣两个人,只不过她的面子上好看一点,当然,明眼人还是看得出来的。若是希北风不曾认识蔡明知的话,或许她也就借坡下驴了,让希北风稍微损失一点,把事情应付过去再说。 但是现在有蔡明知的因素在里面,她却是不可能就这么顺着秋中帅的意思,是以笑了笑便道:“强买强卖的事情,我可不敢苟同,秋门主若是好声好气地跟我的这两位朋友交易也就算了,但要是打着其他的主意,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秋中帅脸色变了变:“那你这意思是要监督交易?” “我可不敢监督你们的交易,顶多是当个见证人而已。” 雪狐冷笑道:“不过首先得我两个朋友同意交易了才行,若是他们坚持不跟你交易的话,这事情便就此作罢!” 秋中帅望向夜衣和希北风,眼里要挟的意味很明显。 希北风呵呵道:“若是一开始好声好气过来谈交易,倒也不是不能让你稍微赚一点,但是很可惜你们家养的老狗太嚣张,请人跟犬吠一样,以下观上,养的狗如此,可见养的人也如此,跟你谈交易不如跟强盗谈交易。” 东爷眼睛眯起,如今希北风骂的如此难听,他反而不生气不激动了,因为肯定有人比他更生气和激动。 秋中帅胸膛腾地一下就升起熊熊怒火,被气得头脑发晕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当即就激发了财气,至于雪狐的面子,也管不了了。 雪狐护着这个人,等于是在打他的脸,往昔看在城主府的面子上忍了对方,如今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再忍下去人人都会把他当成一个泥人,以后凡事找到雪狐头上就好,反正他秋中帅不敢对雪狐,甚至是不敢对雪狐的手下出手! “想出手?” 雪狐冷笑,直接激发了财气,而她带过来的人也一样。 围观的人迅速散开,一个个跟避开瘟疫一样。 “我草,还真要动手?” “娘亲的,有好戏看了。” “一决雌雄,就在今日!” “你傻的,本来就是雌雄对决……” 许多人议论纷纷,连捡东西这种正事都忘记了,打算在这里好好地从头看到尾,以往第一势力雪狐,和第二势力帅门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如今终于斗了起来,这种时候还不得留下来见证历史性的一刻。 秋中帅狠狠地盯着雪狐道:“往日里不过是看在你有城主府当靠山,但是你以为我就找不到靠山吗?只要我愿意,他们谁不愿意收下我这帅门!只不过,大丈夫当顶天立地,我不甘为人下而已!” 许多人这时才恍然大悟,纷纷侧目。 “真英雄!” “真豪杰!” “大丈夫,当如斯!” 一下子,许多的赞誉飞来,尤其这种地方基本都是男的,很多人虽然也觉得雪狐秀色可餐,但是心理认同感到底还是在同样是男人的秋中帅身上,当即一个个都不吝赞赏,希望他为男人争一口气! 雪狐不屑地望着那些人,心里对男人的鄙夷又多了一点,说什么不为人下,不过是一张遮羞布而已,这个世界有几个人能做到不为人下?说得好听不愿意投在别人门下,但是却甘心被她这样一个投在城主府门下的女人长期压一头,难道不是更加耻辱? 说到底,不过是无聊的虚荣心。 要是有本事的话,早就反过来压她一头了,如今这些话听着,居然还有那么多人有共鸣,也难怪混到今天还是那个样子。 希北风同样很鄙夷秋中帅,要是像他这样不混圈子的人,说一声不甘人下也就算了,秋中帅这种混在圈子里的人,长期被人压一头的人,居然还好意思说出这种话,够不要脸的! 秋中帅此刻怒火正盛,对于他们的表情自是无心情解读,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对夜衣和希北风道:“现在看在雪狐的面子上,你们交出全部身家,跪下来磕两个头,我废掉你们双手,你们还可以活着!” “秋中帅,你太放肆了!”雪狐心中也是有些怒火,居然这么不把她放在眼里,看来是以往对帅门太过放纵了,现在正好打一场杀一杀对方滋长出来的锐气戾气。 “放肆?” 秋中帅冷笑道:“今天他们照办还有活路,若是敢抵抗的话,即便有你护着,也逃不了一死,这是我给你一个面子,你可不要给脸不要脸!” “你!” 雪狐脸上微微泛红,哼了一声便抬起纤纤玉手。 这一下子,围观的人也知道大战必然是要爆发了,顿时一个个闪远了点,甚至于有人保守起见赶紧闪到镇子之外。 “我再最后给你一点考虑的时间。” 秋中帅冷笑道:“别以为坐着个龙头老大的位置,就觉得自己手下的人马真的对得起第一势力这个名头!若是不服气的话,我还可以跟你约个时间,等你把人马都拉齐了,再来干一场!当然,你要是向去跟城主府求助也没有问题,到时候就让他们看看,你跟我到底哪个人值得收入麾下!” “大言不惭。”希北风忽然开口道。 “闭嘴!” 秋中帅恶狠狠的盯着希北风道:“这里没有你插嘴的份,再敢犬吠一声,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是吗?” 希北风冷冷道:“你可以试试,是你割了我的舌头,还是我拿着你的舌头去喂狗。” “哈哈哈……” 秋中帅气极反笑:“无知小儿,到这里来之前,你家大人没有告诉过你嘴巴放干净点吗?” “我家没有大人。” 希北风呵呵道:“我说了算!” “那你就去死好了!”秋中帅抬起手,一颗硕大的财气弹陡然射出,眨眼之间就到了希北风面前,俨然要将他吞噬掉一样。 希北风一动不动,连出手的打算都没有。 雪狐头疼地准备出手,打架还得护着小孩,这可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 夜衣也准备出手拦住,然而,未等他们出手,便有一道人影站在希北风面前。 轰! 财气弹爆散,飞尘漫天,光芒四射。 “什么人!”秋中帅怒声道,他没有看清楚阻拦的人是谁,但是气息之强却不在他之下,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倒是有点棘手。不过敢拦住他的攻击,就要做好命丧此地的准备。 ------------ 第155章 落幕 “蔡……蔡……” 尘埃落定之时,东爷眼皮一跳,哆哆嗦嗦。 秋中帅脑袋嗡的一声,差点没有晕过去,他刚才说着话是嚣张,还说最好让城主府的人见证,但那是在没有城主府的人出现的前提下才敢那样说,真看见了蔡明知,而且还是阻拦他攻击的蔡明知出现,登时心里就觉得天要塌了。 不甘人下,还是不敢人下。 前者野心勃勃,却往往能居于人下,尔后以下克上。 后者却只是在逃避,而秋中帅其实就是属于这种人,野心固然有,但那仅限于开拓新领域,若是丢到满是神仙大佛的领域里,只会觉得被压得透不过气。 严格说起来,希北风也差不多是这种人,一直都尽量不跟所谓的势力有太过亲密的接触,除了是担心自己的秘密会暴露之外,也是因为特别讨厌听从别人命令,犹若猪狗一般的命运,那简直跟要他的命一样。 蔡明知玩味地看着秋中帅道:“现在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了吧。” 秋中帅已是满头大汗:“是,蔡公子。” 周围的许多人蹙起眉头,说到蔡这个姓氏的话,最近就只能想到城主府了,替雪狐这边的人出头,想来是错不了的。 只是,让他们意外的是,秋中帅看样子是完全怂了,心里一个个都不禁鄙夷起来。当然,都只是在心里鄙视而已,面上该装糊涂还是装糊涂,只有少数几个不知死活,或者是管不住嘴巴的叨叨了几句。 蔡明知笑了笑,随后回头望向希北风道:“北风兄觉得该怎么惩戒才好?” “我无所谓。”希北风淡淡道。 “行。” 蔡明知转过头对秋中帅道:“从现在开始,不许你的人再插手小镇事宜。” 秋中帅楞了一下,眼底冒出一团怒火,却敢怒不敢言,只能低下头窝囊地应道:“是。” 东爷想得更深,面色已是发白,若只是离开猎人小镇也没有问题,但是大庭广众之下被城主府的公子驱逐出去,回到擎天城内其他人会怎么对待帅门? 这一次他们出来抢占了小镇不少地方,也扩展了许多,虽然多少搭了一些线,算是交了保护费得到一定的照顾,但同时也得罪了许多人,就这么灰溜溜地回去,其他人还不得落井下石! 希北风无心打落水狗,微微点头算是把事情揭过去,接下来应蔡明知之邀,在临时搭建的大棚下吃庆功宴。 其他人这个时候也明白过来了,蔡明知除了是替雪狐出手,恐怕更多的还是为希北风出手。 “那个家伙,到底是什么人?”有人疑惑道。 “我听见他被称作北风兄,大家想想有什么人叫北风的?”有人似乎抓到了一点儿真相的尾巴。 “北风?该不会是北风帮帮主希北风吧?”有人复杂地道。 “什么?!” 众人心惊震撼,那人人喊打的老鼠,居然是城主府的座上宾? 被希北风认定为牛皮糖的石绝南嘴角有些苦涩,似乎他是错过了什么机会…… 里面似乎有什么阴谋一样? 蔡明知没有想到出面一次,居然还带起了一股阴谋论,不过他现在也不在意这些,大局早已经定了,各大势力都被他爹拉上船,这个时候一个个都准备大干特干,哪里还会在意一个表面上只是做过点稍微带着争议的事情的人呢? 说到底,希北风能让人诟病的,就是第一个出手血腥镇压企图裹挟人质逃离安置区的劫匪。当然,之所以会成为众矢之的,也是因为希北风当时的身份并非官方人士,也即是所谓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所以身上拉得仇恨才多。 至于希北风暗地里做的事情,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也没有传到外面出去,所以在明面上不过是个稍微有点恶名的人物,谈不上有多少分量,只是有些话题性而已。 这么个有话题性的人物,如今再被扯进阴谋论里,也不是什么值得让人大惊小怪的事情,所以蔡明知尽管瞧见某些人朝这边看过来且议论纷纷,也只是淡然地笑一笑,给希北风斟了一杯酒道:“不知道北风兄什么时候离开?” “该不会是要赶我走吧?”希北风哈哈笑着。 蔡明知无语地摇摇头:“我打算带人回去了,你若是不介意的话,就跟我一起走,别的不说,起码应该能省很多事情,甚至可能会省掉一些麻烦。” “有你出面,他们还敢对我出手?”希北风笑着道:“就算出手了,吃亏的是谁都说不好,我带的保镖可不会让他们轻松离开。” 夜衣无奈地笑了一下,不过却是不信还有人敢招惹希北风的。 蔡明知没好气地看了眼希北风道:“那我就不等北风兄了。” “别啊。” 希北风好笑地道:“既然有顺风车,这个不搭白不搭嘛。” 蔡明知稍微愣了一下,无语地摇摇头,就继续在满是尸体的废墟大地上吃饭,看着周围的景物和人像是在看风景,吃得有滋有味,还有一点感慨。 希北风却是埋头解决饭菜,懒得理会蔡明知这个不知道是不是在故意装逼的家伙。 时经赋讨好地给雪狐夹菜,当然,用的肯定是公筷,否则的话那就是在作死,而雪狐对于他的献殷勤则不太买账,放到碗里便吃,但就是不给任何评价,即便如此也让时经赋时不时地露出傻笑。 周轻察觉时经赋的“小动作”,忍不住想要开口调戏,不过却给冯景德扯了一下袖子,得到了不要多管闲事的眼神后,纳闷地学着希北风埋头解决面前饭菜。 吃了许久之后,雪狐实在有点受不了,嘴唇动了动刚想说点什么,便听见希北风打着饱嗝道:“终于吃饱了,你们呢?” 蔡明知很想说他早就吃够了,不过是在等着希北风开口,要是没有希北风的话,恐怕他早就散了这宴席,旁边的时经赋那蠢得要命的讨好方式,他看得尴尬不已,心说就算没有追过女人,也不至于这么笨吧? 夜衣嘴角微微翘起,他这一餐吃得很满意,在废墟上吃东西并不会影响他的胃口,而且饭菜很合意,最重要的是看着时经赋讨好雪狐,让他觉得很是有意思。 希北风虽然埋头吃饭,但是对于饭桌上的动静,多少还是知道的,吃着饭的时候还差点被人塞一嘴狗粮,那滋味真是复杂得不能说了,还好时经赋失败了,不然他一张嘴真吃不来那么多,所以他是憋着坏地吃多了一点,直到快撑了才提出散场。 “我也吃好了。”雪狐幽幽地道,看着希北风的眼神,颇为幽怨,尽管不知道对方是故意的,但她实在觉得这货太能吃了,还吃那么久,让她郁闷得没话说。 时经赋听到这话,不觉得有些可惜。 蔡明知好笑地摇摇头,可能是经历了生死,总感觉时经赋是真的要开始追求雪狐了。虽然他个人是觉得雪狐没什么背景,对时经赋以后无法有什么大的帮助,但只要时经赋喜欢就好,他多少还是能尽量创造一些机会给两个人的。 宴席散了,时经赋被留下来和雪狐搭档,等处理完猎人小镇的事情再回去,至于什么时候才能处理完,蔡明知没有要求,话里的意思很明白,随便时经赋留到什么时候都行,算是放了个长假。 冯景德见状很是庆幸,本来他以为自己会被扔在这里几天的,现在能早点走倒是意外收获,一切全托时经赋的福气。 周轻心里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甚至于有点想留下来看看,不过被蔡明知没好气地看了一眼,最终还是老老实实地和拉着他袖子的冯景德走。 希北风和夜衣也加入他们的队伍,本想拉上铁叔,不过他们几个还想继续留在小镇,于是便作罢。两人坐在钱兽拉着的车子上,闭着眼睛休憩了一两个时辰,终于进了擎天城,而一次稀里糊涂的行程也就此结束。 希北风没有第一时间回到自己的小店,而是先和夜衣到猎人公会,见到了陶麒,向之道谢:“此次行程很顺利,多谢陶姑娘介绍的好保镖。” 陶麒微微笑道:“看到你们两个都能安全回来,我也算是放心了,总算能跟闵大哥交代。不过你说的行程很顺利,却是睁眼说瞎话了,这一次热热闹闹的,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如也说来给我听听?权当是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 希北风笑了笑,便把事情娓娓说来,基本是站在外人的角度来说,对于其中涉及到的比较尴尬地事情则是略过,例如蔡明知和他的游移不定,一会儿决定跑一会儿决定留这种事情肯定是不能说的。 不过饶是如此,说得也比其他逃回来风言风语的人详实可靠,倒是让陶麒时不时地点头,甚至于最后开口道:“若是当时我也在就好了,定要见识一番那钱兽的样子。” “咳咳。” 希北风咳了两声,有些担忧道:“你该不会也想打那神兽的主意吧?” “我可没有那么没自知自明。” 陶麒笑了笑道:“现在事情这个样子,也就只有顶上的一些人物有资格出手,但是没有足够把握想必还是不会贸然采取行动的。另外再纠正一点,没有人能证明那是一头神兽。” “疑似神兽也能引起轩然大波了。”希北风无语道。 “所以,你应该不会再去了吧?”陶麒笑着道。 “我的事情办完了,那头小金龟都扔了,我还去那儿做什么。” 希北风摇摇头道:“不过这随手丢了一头疑似神兽的钱兽,还真是稍微有点让人可惜,待会我得出去买一只一模一样的小金龟,时不时地看看,弥补一下内心的缺憾。对了,关于小金龟的事情别传出去,毕竟只有少数人知道。” “知道了。”陶麒无语,她虽然是豪爽了点,但是事关机密的事情,肯定还是会闭口不言的,不仅是不想引起太大的风波,也是为了自身的安全。不过她对于希北风能把事情说了个七八分还是很开心的,投桃报李不过如此。 接下来,她收下了夜衣寄卖的东西,便送着两个人离开。 出了猎人公会后,希北风跟夜衣要了个地址,两人便分开,各自回家去了。 到了自家小店后,希北风感慨地看着“心病”的牌匾,推开了门走进去喊了两声:“喂,都出来迎接大爷啦!” 屋内静静地,没有人回应。 希北风皱了皱眉,走到后院里,发现还真的没有人,娄皓日、冬灵和罗小黑,三个家伙全部都不在。 “放羊也没有这么放的吧?” 希北风无语地摇摇头,还好发现屋里面还干净,显然都是有打扫过的,确定三个混蛋可能是出去外面疯了,便到了自己的屋子内蒙头大睡。等到再起来的时候,天色都已经有些黑了,才纳闷地起床。 而此时,院子里和前面大堂都还静静地。 不知为何,稍微有那么一点寂寞,白痴地傻笑了两声,就老老实实地到厨房,准备随便弄点东西,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生了火开始煮水,正准备要下面,忽然外面响起了声音,正是那三个混蛋。 希北风这个时候也停了手,直接走到外面,就与进入后院的三人碰面。 娄皓日稍微愣了一下:“呃,你回来了?” 冬灵也是楞了一下,随后赶紧收敛神色,恭敬的行了一礼。 罗小黑许是有几天没见希北风了,重新见面的时候,露出的笑脸十分尴尬,皮笑肉不笑,反而像是在哭一样。 “你们……” 希北风感觉就像日了狗,看来自己的存在并没有必要性,一时间只想泪奔,不过如他这样坚强的美男子,怎么可以被这种小小的打击打败呢,于是乎露出灿烂笑脸:“赶紧收拾收拾,不煮面了,我做一顿大餐给你们吃!” “大餐?”娄皓日尴尬地笑了笑,连带着其他两人也不好意思地一起笑。 “是啊,大餐!”希北风也算是带了点土特产,拿出来随便做的话,怎么也算是一顿大餐了。 娄皓日干笑道:“其实,我们已经吃过了……” 噗! 希北风直接重伤。 沉默了片刻后,辛酸地转头,拖着佝偻的身躯,准备去下面。 (泊星石书院) ------------ 第156章 棋逢对手 也许是看着希北风的背景觉得他有点儿可怜,娄皓日赶紧追上去搭住他的肩膀道:“要不,我也再吃一点儿面?” 希北风楞了一下,转过身看着真诚的娄皓日,眼眶突然有点红。 冬灵没有想到这主子这么多愁善感,心中更加愧疚,很是抱歉地道:“我也好像没有吃饱,要不陪你们一起吃?” 罗小黑亦是点点头道:“对,我也要吃。” 希北风微微吸了一口气,深深地凝视着几个人一会,看着他们鼓励的眼神许久,终于毅然转身:“我还是一个人吃吧。” “哦。” 三个人几乎同时应了一声,然后就目送希北风进厨房。 希北风一脸无语,心说几个混蛋说得好听,可他娘的没有哪一个表示要动手下面的,这岂不是说要让他多下几个人分量的面吗?他是脑残了才帮这几个吃饱了撑着的人下面,大爷的,他又不是专门回来伺候几个丫的。所以,果然还是一个人静静的吃面比较好。 迅速煮好了面,他一个人吃着,忽然想到了或许这么怕麻烦,就是他长期都单身的原因…… 娄皓日好心地坐在希北风的旁边看着他吃面,有些关心地道:“猎人小镇那边听说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你应该没有出什么问题吧?还有你那只小金龟呢?” “没什么问题,至于那只小金龟……” 希北风想了想还是把最后小金龟和龙形钱兽合体的事情说出来,当时虽然近处的人只有他跟蔡明知两拨人,但是稍微远的地方还有两帮手下,而或许在哪个暗处还有人潜伏着观察情况,最核心的秘密可能不会有多少人知道,但是消息一定会在上层流通,成为心知肚明的秘密,现在说出来给娄皓日听听倒也没有什么。 “这……” 听完后的娄皓日有些无语,真不知道该庆幸是扔掉小金龟这个大麻烦,还是该担心一下把事情闹得更大之后会有什么大麻烦过来。 “好了,不说那些烦心事。”希北风笑着道:“说说你们这几天都干什么了,居然整个白天都不在的样子,生活得倒是挺滋润的,哪像我在外面风餐露宿,简直倒霉得很!” “哈哈……” 娄皓日干笑道:“也没有干什么,就是出去随便玩玩看看。” “城里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吗?居然能玩一整天,说来听听呗。”希北风也想找个放松的地方玩玩。 娄皓日苦笑道:“无非是各处逛逛。” “带着一个女人和一个小孩,能逛一整天?”希北风好奇道,他已经觉察出来娄皓日有些问题了,肯定是瞒了什么。 娄皓日哈哈道:“是啊,还真是能逛一整天,也不知道怎么逛的。” “哦” 希北风稍微拉长了声音,玩味地看着这混蛋。 娄皓日心说早知道就不过来自讨无趣了,只能无奈道:“好吧,我们除了去逛逛之外,也去棋馆下围棋。” “……” 希北风无语道:“早说嘛,下棋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话说最好提议下棋的还是我,不过你放心,我自己多少本事还是知道的,不会硬跟过去自称棋艺无双丢脸的。” 娄皓日微微松了一口气,笑着道:“你能理解真是太好了。” 希北风满头黑线地赶走了这个家伙,第二天也如自己所说没有想跟过去的意思,吃完了冬灵做的早餐之后就跟大家分道扬镳了。他们三个去棋馆,而他呢,去了一下北风帮的驻点。 “咦,帮主!”白眼狼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希北风。 “这些天没什么问题吧?”希北风问道。 “没!”白眼狼嘿嘿地笑道:“一切都很好。” 黑胡子呵呵道:“你还好意思说没,要不是我们拦着,你差点拉着咱们一帮人往猎人小镇那里去捞金了!昨天回来的人都说,就连第二势力帅门都被踢走了,咱们这些人过去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他的副手雷猴亦是出来附和道:“没错,白眼狼这货差点坑死大家伙!” 希北风摆了摆手,再看向白眼狼的时候也有些无语:“下不为例,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跑到那边去还不够别人塞牙缝的。” “是!” 白眼狼有些垂头丧气,不过没有被希北风惩罚,还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觉得这边应该出不了什么问题,希北风便移步,到了庆生门的门口转了一圈,发现也是风平浪静的样子,最后才到夜衣所在的地方。 瞧着三个连通的三进三出的宅院,希北风也是稍微有点吃惊,心说夜衣收养的人似乎有点多了。与两个看守大门的人说了一声,夜衣不久后便出现在门口,将他给迎了进去。 院子里,四五岁的小孩子在肆意玩耍,再走进去的话六七岁以上的孩子,正在接受枯燥无聊的蒙学,稍微停了下内容也就只是在识字阶段。 希北风笑了笑道:“认点字,再学学算术,以后再不济也不至于在合约上被人坑骗,不过再往下的话,就不是所有人都有必要学的。孩子虽然小,但是你添置一些产业,让他们提前过去当个见习也是好事。” 夜衣在这里面并没有像外面一样穿着斗篷,一张绝美的面孔毫无保护地暴露在人前,稍微露出的笑容比起洒落的阳光似乎还要灿烂:“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苦了他们,小小年纪就要开始学会为生计奔波。” “在你这里的还算是好的。”希北风苦笑着道:“以你一人之力,维持个几百上千人的规模就够麻烦了,可不要想着再扩张。” “嗯。”夜衣稍微叹了一声。 “不过你还真行,居然弄出这种规模的孤儿院。”希北风啧啧道:“擎天城的上层人士看到这地方都得惭愧才是,不过想来他们也没几个会如此想。” “陶麒帮了不少忙。”夜衣苦笑道:“这地方能不被其他势力滋扰还运转起来,多亏了她派遣了一些人过来帮忙。一开始的时候乱得不成样子,现在终于算是能普通的生活下去的样子,希望未来越来越好吧。” “会好起来的。”希北风笑着道,接着在夜衣的陪同下,装成一个领导的样子,好好地巡视了一下孤儿们,一个个脸色都很好也很开心,只是这样的环境总觉得好像还缺了什么? 不过那倒不是他的事情了,转瞬就抛到脑后,等看够了小萝莉之后,他就走出这地方往外面晃荡。一时之间好像也没有地方好去,想了想便打听了一下最好的棋馆的位置,朝着那个地方去了。 “四方棋馆。” 这是擎天城内最有名的棋馆,不过所处的位置倒是比较雅静,不是很好找,希北风也是找了几个人一路问过去才找到的。 “公子,可有预约。”门口站着的棋童询问道。 “这个倒没有,不能进吗?”希北风纳闷道。 棋童笑着道:“进当然是可以进的,只是仅限于大堂等公开的区域。” “哦。”希北风道:“那有哪些地方是不能进的?” “雅间需要提前预约,后院的话需要获得本棋馆的邀请。”棋童意简言赅地道。 “哦,没事,那我进大堂就好。”希北风笑着道,就罗小黑那家伙,进雅间和高手对战还远着呢,如果有在这里的话,也是在大堂跟菜鸡互啄。 棋童笑了笑,伸出好看的手:“入场费一贯,谢谢。” “……” 希北风一口老血差点吐出来,就进个大堂居然要一千块,这特娘的也太好赚了吧。 棋童笑着道:“公子若是觉得收费有点不合理的话,您还可以直接办理月卡、季卡、半年卡、全年卡、三年卡、五年卡、十年卡、二十年卡、五十年卡、当然还有终生贵宾卡!” 希北风满头黑线,心说这世界的商业模式也不差,果然金钱的世界不能小看,不过他也懒得问后面一堆卡的钱的,这就跟健身卡一样,赌的就是你买了卡却一年只去两三次,反正百分之九十的人买卡等于送钱。 他宁愿挨一次狠的进去见识见识,也不想买什么会员卡给人套牢在里面,于是乎便面上爽快心里肉疼地拿出一贯钱交给童子,被一个侍女领着走进了四方棋馆。 大堂里摆着许多桌子,上面都是简简单单地摆放棋盘茶水以及一二小蝶糕点,男女老少都有,大家都是安安静静地落子并不言语。至于旁边一二个围观的人,也是默默地看着人下棋,过程中没有开口,只在下完后复盘讨论的时候,才插嘴说上两句。 看了一会儿后,找不到娄皓日等三人的身影,希北风还是在侍女的带领下落座,只不过却是没有对手,虽然侍女表示可以陪同下棋,不过他还是拒绝了,自己臭棋篓子,跟一个小侍女下还下不过更丢脸。 枯坐片刻,并没有谁有意愿过来。 没有在下棋的人倒是不少,但他们好像就是特地过来看别人下棋的,即是旁边还有许多空位都是看都不看一眼。对于陌生人希北风更是没有想搭理的,毕竟这种地方里的人互相之间不说叫得出名字,起码都是脸熟的。突然间来了一个萌新,谁会觉得这是个高手,特地过来下棋的呢? 更何况,他们猜的很对,希北风就是个萌新。 可是萌新也有一颗想要下棋的心,越是臭棋篓子越喜欢下棋,希北风坐了一会儿就有点没耐心了,正想着是起身看看别人下得怎么样,还是索性就当交了学费直接仰天大笑出门去好了,结果便有一道身影坐到了自己面前。 “阁下是?”希北风有些无语,虽然有人来找自己下棋还是挺不错的,但是这么一声都不吭的直接坐下来,似乎有点不太礼貌了吧? 对面的青年一脸认真,似乎全幅精神都在棋盘上,尽管那上面什么都没有。 希北风纳闷了,问了话都不开口,该不会是什么古怪的高手吧,不过高手这么随便地找一个不认识的人下棋真的好吗? “需要我让你多少子?”青年忽然开口道。 “哈?”希北风心头有无数奔腾而过,姓名都没有互通就说让对方多少子,未免太自傲了吧? “那就三个子好了。” 青年自顾自地说完后,直接拿过白色棋子,等着希北风落子。 希北风无语,心说敢让自己三子,看他不把对方杀个昏天黑地,当下也就不介意之前的礼仪问题了,直接拿过黑色棋子,很随便把三个子放在除了左下角之外的三个星位,伸手一请道:“落子吧。” 青年端坐,拿起一枚白色棋子,啪的一声便落在天元位置上。 “呃……”希北风楞了一下,正常不是应该放在最后的一个星位吗?话说起手式本来就是下那个位置的,这货居然下在天元上面,简直是奇葩。 “怎么了?落子吧。”青年催促道。 希北风哼了一声,果断把最后的一个星位占了。 “咦” 忽然,旁边有人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希北风转头看去,乃是一个普通的老头子,而这个人的声音,也引起了其他几个人的注意,大家都好奇地走过来扫了一眼,然而最后均是面色古怪地摇摇头走开,转眼间周围就又没有人了,包括最开始的老头子也不在。 好像是被人鄙视,希北风稍微郁闷,只能把脾气都撒在对手身上,连连落子与对方展开了一番凶狠的厮杀。 青年神情严峻,希北风亦是绞尽脑汁。 两个人突然间有一种棋逢对手的错觉。 希北风终于明白,这货也是个臭棋篓子。 青年也终于明白,对方比自己更臭。 一时间,两个人竟然有点惺惺相惜起来。 棋到最后,算上贴目让子,希北风还是赢了一目,心中不由畅快:“再来?” 青年想了想道:“这次不能三个子了,只能两个子。” “没问题!”希北风笑着道,当臭棋篓子与臭棋篓子相遇,好歹也能过一把棋瘾。 “好!”青年道:“在下白多义,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在下希北风!”希北风笑着道。 “北风兄好棋艺,想我在这四方棋馆混了十年以上,能跟我下第二盘的也就你一个!”白多义认真地道。 “过奖过奖。”希北风客气地道,正要再恭维一番。 扑哧 旁边忽然便有一道笑声响起。 (泊星石书院) ------------ 第157章 算我们输? 发出笑声的是一个少女,二八年级正值青春年华,巧笑嫣然,虽然笑的时机不太合适,让希北风和白多义都有点儿郁闷,但是看着她开怀的笑容,却不自禁地将那一点不满收起,反而彼此相视一笑,互相摇摇头就不去理会小姑娘了。 见他们都不理自己,连开口絮叨两句都没有,小姑娘也是有点讶异,忍不住自言自语道:“真是两个怪人,棋下得那么臭,没有自觉也就算了,居然还好像棋逢对手一样。” 白多义正在收拾棋子,听到这话,不禁开口道:“棋士的事情你懂什么?” 希北风赞同地道:“没错,棋士的事情,你个小姑娘懂什么。” 少女一听顿时就不满了,哼道:“我一个人打你们两个,还让一只手!” “下棋让一只手有什么意义吗?”希北风好笑的道。 白多义楞了一下,不禁发笑:“这面生的小姑娘倒是有趣得很,下围棋居然还让一只手……” 小姑娘这个时候才发觉说的话有点问题,脸上不禁浮起一抹绯红,确实,下围棋让一只手也没有用啊…… 瞧着她不好意思地样子,希北风微微一笑便不再理会,继续收拾棋子,很快就跟白多义两个人把棋盘清理出来,正要放上两个黑子的时候,小姑娘却又忽然有动作,竟然是娇蛮地把好看的小手放在棋盘上。 希北风无语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白多义同样看向小姑娘。 “我叫姚悦墨,你们呢?”小姑娘笑嘻嘻道。 希北风楞了一下,好笑道:“希北风。” “白多义。”白多义差点白了小姑娘一眼,道:“现在可以把手拿开了吧,这样是很没有礼貌的事情,也就是我跟北风兄两个人度量大,换别的棋士现在能直接让人把你赶出去。” 姚悦墨还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根本不把这警告放在心上,也没有对两个人露出什么感激地心情,而是以自我为中心地道:“我让你们24个子,你们轮流上,或者一起上都可以!” “24个子?”希北风直接愣在当场。 白多义缓过神来后,几乎想掀掉棋盘,简直岂有此理了,一个比他还小几岁的小姑娘,居然要让他24个子,这岂不是在羞辱他?就是对上一个刚刚学棋的人,让24个子都玩不转吧,而对方居然真的要让他24个子,而且还嚣张地说两个人一起上也没有问题? 希北风脸色也有些不好,这里下棋可没有限制时间,两个人一起合计的话,鲜少会有自乱阵脚的情况,他自信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现在两个的话起码也是上层水准,跟名士打自然打不过,但是跟一般高手过过招还是没问题的。 而现在,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居然要让他24个子? 这特娘的简直是羞辱人! 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先来!”希北风回过神之后就应战了,没错,既然有人这么瞧不起他,那他就要狠狠地打对方的脸一次! 白多义似乎也转过弯了,尽管觉得下这种棋是一种羞辱,但是反过来说的话,虐得人家小姑娘昏天黑地,好像也是一种反击的手段,当即便说道:“好,那我第二盘,小姑娘可不要输了一次就不敢下第二次了!” 姚悦墨自信地道:“别说一两盘,就算是一二十盘我都下!” “真够狂得。”希北风摇了摇头。 姚悦墨觉得自己被人小看了,顿时道:“狂什么狂,老实说,我同时跟你们两个下,让一只手都能赢你们!” “……”希北风都不知道该吐槽哪里好了。 “那好,就同时下!”白多义忽然笑了笑,有点贼兮兮地样子,他可不想让希北风占了便宜,接着第二次小姑娘就哭着跑路了。 “没问题!”姚悦墨一口答应。 希北风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从旁边又挪过来一张桌子,顿时吸引了许多人的注意,一个个侧目看过来,待发现小姑娘一对二的时候,才稍微露出一点恍然大悟的样子,然而接着看到两个大男人齐齐无耻地摆上了24枚黑子,登时就彻底傻眼了。 “有辱斯文!”有人怒声道。 “有辱棋馆!”有人愤愤道。 “两个大男人欺负一个小女孩,老夫看不下去了!”有个老头子走过来。 希北风和白多义两个人相视一笑,一点儿都没有欺负小朋友的自觉,对付熊孩子就该让对方知道好歹,否则以后出门还这样的话,早晚得让人收拾得体无完肤,与其以后铸下大错,还不如交给他们好好地疼爱一番。 姚悦墨安坐,不动如山,对于周围人的声援并没有太大感触,要说的话还是她欺负两个臭棋篓子了。她拿起白子左右落子,啪的一声,便令周围激动的人顿时安静。 行家出手一看就知道有没有。 众人这个时候都明白了,姚悦墨绝对不是简单的人物。 那落子的姿势,非十年不能练成,而且还得是那种每天都在下,甚至是多数时间都在下的人才能拥有的气势。 白多义和希北风均是愣了一下,异口同声地道:“娘亲的,好能装。” “……” 周围一帮男女老少,均是满头的黑线,尤其那些个糟老头子,更是吹胡子瞪眼的,两个需要别人让24子的臭棋篓子,居然还好意思说别人装? 啪啪啪! 三个人落子的速度都非常快。 那是自然的,希北风和白多义自认稳操胜券,下起棋来想都不用多想,两个人的神色云淡风轻,恨不得跟全世界宣告,丫的他们根本没有用脑子在下棋,而是用脚丫子在下棋! “这他娘的是在用脚丫子下棋吗?” 很多人的心里都冒出这样一个问题,看着希北风和白多义两个人装得不能再装的表情,若不是很清楚他们被让了24个子,恐怕都要错以为是两个名流棋士了! 啪~啪~ 不知不觉中,希北风和白多义两个人的落子的速度都慢了下来,两个人惊讶地发现自己的优势在不知不觉中被消弭掉,而且几条大龙岌岌可危,乍一眼看上去好像都连上了,但是关键的地方均被卡主,随时可能被反杀。 这让他们两个人都是额头冒出汗来。 而此时,姚悦墨却是松了口气,两个臭棋篓子的战斗力比她想象得要厉害上一点,不过还好也就是一点,不然今天岂不是阴沟里翻船了? 啪—— 希北风和白多义两个人渐渐地陷入长考之中。 连带着其他人都不禁代入他们的位置,思考着在这种局势下怎么才能够翻盘,想来想去似乎都想不到什么办法,最后只能佩服地看向姚悦墨,虽然对面是两个臭棋篓子,但是让了24个子还能如此漂亮地反杀,这战斗力就是他们都不如啊! 达拉—— 终于,希北风和白多义两个人,都是随意抓起两枚棋子放到棋盘上。 “投子了。” 围观的人唏嘘,在擎天城最好的棋馆四方棋馆内,两个大男人被让24子,最终还是败给了一个小姑娘。尽管两个大男人代表不了这里的平均水平,但也不是完全的新手,好歹生面孔的希北风是个标准的臭棋篓子,而白多义也是这里出了名的臭棋篓子。 这件事情说不上美谈,但也可以让人在这里唏嘘风传一段时间,时不时拿来感慨以至于笑一笑两个臭棋篓子的水平之差简直令人发指。 “咳咳。”白多义脸上有点挂不住,前后局势翻转,让他差点怀疑人生,不过秉持着一贯的厚脸皮,他还是总结道:“姚姑娘棋下得不错,就是后面的时候有些焦躁了,日后沉淀下来,怕不是有成就棋圣的可能。” 希北风亦是点点头道:“白兄此话深得我心,我也看好这位姚姑娘,不过她下棋确实还有不少问题,夸也不能夸过头了,得好好敲打一番才能成大器!” “北风兄说得是!”白多义望着希北风的眼神含情脉脉,相见恨晚惺惺相惜的情绪愈发强烈。 姚悦墨看着两个人这么一来一回地说着,嘴唇动了动有几句话想说,但是太过粗俗却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棋坛败类!” 虽然明显不够到位,但还是有人替姚悦墨说出了感受,一时间得到所有人的赞同,两个大男人被让24子输给一个小姑娘,这输了也就是输了,居然好意思现在还回过头来指点人家小姑娘,忒不要脸面了。 白多义气得牙痒痒,不过表面还是平心静气的样子:“各位前辈注意多做点养气功夫,否则围棋也就只能下到这儿了。” 一大帮人听到这种话后特别不爽,顿时就有一个老头子道:“白家小子,你省省吧,但凡你出来这里一天,你爷爷就不好意思出来这里一日,就你还好意思说出这种话,我看你是骨头又痒了,等着回家挨揍。” 希北风瞧了瞧这老头,稍微有点面熟,想了一下不是最开始过来看他和白多义两个人对局的老头子么。 白多义不屑地瞥了眼老头子道:“我爷爷估计就在后院里跟高手对决,哪像韩爷爷您,进去后基本撑不到中盘就退出来,现在是越来越少进去了。” 被称为韩爷爷的老头脸上一红,吹胡子瞪眼道:“瞎说,老夫不过是为了提高外面人的棋艺,才勉为其难地过来指点你们的!” “原来如此。”白多义笑着道:“小子的意思也是一样,要是我出全力的话,这位姚姑娘五十手之内识相的话就得认输。我是怕打击她的自信心,怕棋坛少了一位有潜力的棋士,才故意被让24子,不然小子就是不用脑下,那锋芒也是藏无可藏!” 众人愣住,对于他的无耻已经无话可说。 啪! 希北风拍了一下桌子,感同身受地道:“果然白兄才是我的知己,我也是这么个意思!” 姚悦墨满头黑线,本来她还觉得白多义和希北风两个人挺有意思的,明明都是臭棋篓子却不自知还瞎吹嘘,但是等到现在她入了两人的套,顿时就浑身不对劲,恨不得撕了两个围棋界的奇葩! 韩老头扶额道:“白家小子,你还是赶紧回去吧,反正是没有人会再跟你下棋的,另外我觉得你小子回去后,得先准备好,不然我怕你家老爷子回家后,能打断你一条腿,让你三个月别出来丢他的脸。” “胡说八道,我爷爷肯定得以我这种才华横溢,堪称棋界巅峰的孙子为荣!”白多义信誓旦旦地说着,但说完后就给希北风打了个眼神,准备和这位刚刚结交的“诤友”、知己,找个地方好好耍耍。 希北风心中好笑,不过面子有了,也不打算继续留着丢人,微微点头就要离开。 然而,这个时候姚悦墨却不爽道:“喂,你们两个是想逃吗?” “下棋而已,我已经知道你的实力了,没有必要再下,毕竟你不是我们的对手。”白多义脸不红气不喘地道。 希北风淡然点头:“再回家学个五十年,估计能跟我们对上五十手。” “什么?” 一大群人全跟日了狗一样,不过偏偏两个人都一副理所当然地样子,顿时叫他们无语得只能把话咽回去,与其再听着俩混蛋瞎扯,还不如让他们赶紧滚蛋来得实际,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同样,你也无法让两个根本不要脸的人丢脸。 姚悦墨可没有大人们那么实际的想法,当下又对两个人道:“如果你们要是怕了,我可以让你们36子!” 噗—— 众人被惊呆,让24子虽然胜得漂亮,但是让36子就悬得很了,要是让两个混蛋赢了,岂不是以后天天吹,怎么能行呢? 白多义目光有点儿贼,瞥了眼希北风之后,见他微微摇头,心中也是稍微冷静了一下,如果刚才小姑娘也没有出全力,这待会被让36子还输的话,这辈子不是都翻不了身了? 希北风正是如此想的,但是就这么跑掉的话,想想确实有点丢人。 于是他便清理了眼前的棋盘,自顾自地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以黑白棋子轮流交替各下了五十手,随后淡淡地点头起身,拉着白多义走向外面,好似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样,轻轻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只留下一句不屑的话语在众人耳边回荡: “这是我和白兄随意下的布局,谁能下得更好算我们输!” ------------ 第158章 棋局 装完逼就跑是一件很爽的事情,但是白多义并没有感觉自己刚才被人带着装了一个逼,陪着希北风走出去棋馆之后不禁无语地摇摇头。 刚才希北风摆的棋谱,白多义也有一直在看,虽然他的棋艺确实不怎么样,但是棋谱还是没少看没少摆的,而刚才的的希北风摆的却是颇为古怪,要说唬弄一下外行人或许行,但是在里面一帮内行人看来,怎么都不可能变成虽然不太明白但觉得或许很厉害的样子。 希北风明白他的担心之处,嘴角微微一翘道:“白兄放心,就刚才那黑白五十手,就算他们看不出什么奥妙,但至少也占了一个奇的说法,以后再碰上的时候,尽管嘲笑他们连这个都看不懂就好了。” 白多义稍微愣了一下,不禁赞道:“北风兄高明啊,下次我也随便摆一个古怪点的开局,直接装作鄙视他们就好。” 好像是被人误认为真的不行的样子,希北风苦笑了,却也不再介意这些个俗事,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于是乎便拉着白多义这个旗鼓相当的臭棋篓子一起去买醉,至于原本过来找人的目的则完全抛诸脑后。 四方棋馆内,在他们走出去之后,一阵阵笑声不断。 “算他们输?” “还是算我们输吧!” “哈哈哈……” 许多人都被两个装得太用力的家伙给逗乐了,要不是熟知白多义是个什么玩意,再看见他跟希北风两个人被让24子还都输给小姑娘,恐怕还真得被两个人侧漏的霸气给吓到,稍微去研究一下两个人的棋局,但现在的话直接无视就可以了。 大家连多看两眼的意思都没有,直接各回各的位置去,姚悦墨无处可去,其他人似乎都不想跟她下,于是微微蹙眉便瞧了瞧棋局,甚至于无聊得左右互搏,接着开局往下面下,这一下便没有停下来过。 棋馆里头,至少大堂里的人都还挺关注小姑娘的,陌生面孔却一鸣惊人,怎么想都应该是有相当的家学渊源的。可是擎天城棋坛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尤其混在四方棋馆的人,那就更是相对少数了,就是各家的晚辈,有的时候都能碰到看见。 现在的姚悦墨就像是突然闯进来的外来者,而且还是拥有强大实力的那种,怎么可能让人不在意呢? 许是看小姑娘有点寂寞,有些人不禁走过来瞧一瞧,这一看就有些发蒙了,让24子打两个臭棋篓子固然让人惊艳,但是这么一个人自我对弈,那水准才能真正地表现出来,不禁让人赞叹其才华。 韩老头啧啧地瞧了片刻,终于有些意动,他不到后院是不想找虐,但是在外面大堂里的水准却是一流的,看了水准十分之高的对局,虽然明知道应该不是人家小姑娘的对手,恐怕下场对局后得被人调侃一番,但还是忍不住想拉下老脸,撸起袖子干一把。 “咳咳。” 韩老头等着落子平均速度很快的小姑娘一局终了,终于生硬地咳了这么两声,坐在姚悦墨的对面道:“小姑娘,能不能跟老夫对弈一局?” 姚悦墨正在琢磨着刚刚下完的一局,精神还沉淀在其中,听到韩老头的声音后抬起头一瞥,好像还在迟钝的状态之中,愣是又低下头把韩老头晾了一会后,才回过神来一般地再次抬起头,扫了扫周围的人。 除了韩老头之外,也有几个表现得跃跃欲试样子的人,她稍微想了一下道:“我可以一对四,你们谁愿意的话就下场。” 众人一听,不禁蹙眉,想说小丫头放肆,但是结合姚悦墨此前让24子击败白多义和希北风的情况,以及此时盘面上精彩的对局,他们又觉得姚悦墨其实是挺有底气说出这种话的,而且真正开打的话,他们这帮人或许只能赢个两盘,来个总体打平,但那样子其实也算是输了。 不过这都不是最关键的事情,而是这种对打方式比较让他们无地自容,觉得有损自尊信了,想以往都是他们用这种方式吊打子侄辈,吊打晚辈后生的,如今居然反过来被一个小丫头这么对待,心理上的落差感不言而喻。 若希北风知道这些家伙是这种想法定然嗤之以鼻,也就是这里的围棋不限时间,这要是换在另一个世界,恐怕拳怕少壮,立马被青少年们一波带走,能熬下来的压根不会有几个,哪里还能像现在这样别扭。 姚悦墨倒没有想那么多,她确实觉得能一对多,看见他们稍微迟疑也不在意,叫过棋馆里的棋童帮她弄多两张桌子将自己围在中间,自顾自地摆起了此前希北风留下的开局,在一众人疑惑不解地目光中道:“好了,想下场的人可以下场,任选黑白子。” “原来是这样啊。”许多人顿时恍然,如果是先摆了一个开局,或许里面便是藏着什么算计,这么一来的话,就算四个人一起下场也没有什么,就当成玩珍珑棋局便是。 “嗯?” 韩老头已经看出来这开局正是希北风所留,见其他人好像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嘴唇动了动想说却又最终没能说出来,而是默默地坐下。 除了他之外还有三个人应战,分别是须发皆白的孟老头,二十出头面容俊秀的秦公子,还有一个与姚悦墨差不多年纪的何小姐。 其中战斗力最为强劲的莫过于韩老头和孟老头,两个人均是客气地执白,秦公子只能说是虽然年轻但是势头比较好,至于何小姐只能算是凑人数的,这两个年轻的自然是执黑先行了,不过看起来阵容还是稍嫌不足。 奈何不是找不出足够强的人上去,而是大家都觉得全部选老将的话,稍微有点欺负人家小姑娘了,于是韩老头和孟老头上阵之后,只能再选两个年轻人上阵,便有了现在的组合。 姚悦墨完全不在意他们怎么想的,反正只要有人陪她下棋就好,这样子研究起来至少比她一个人自我对弈来得更快些,其他棋手或许真正对弈起来并不如她,但是对于扩展思路来说,比起一个人绞尽脑汁地想,显然更有作用。 尽管时间已经到了饭点,但这个时候却没有一个人想离开,顶多是旁边拿一叠糕点随便垫垫肚子,喝了点茶水就在一边看着他们下棋,甚至于有人直接在一边摆了棋子,一边同步研究几个人的棋。 当然,被拿来重点研究的只有韩老头和孟老头对阵姚悦墨的两局,至于秦公子和何小姐两个人的,大家却是随便看看而已,并不打算费太多的心思,要不是秉持着不错过的妙招的想法,恐怕连摆都不用摆。 姚悦墨一人对阵四人,但是落子的速度却丝毫不慢,反而棋子下到后面,先是何小姐跟不上了,再是孟老头一边焦急地喝着茶,只有韩老头一个人还顶得住那速度,至于秦公子的话落子速度没有怎么慢下来,但是出招的水准却是在急速下降,完全是靠着一股冲劲在下,显然也明白有些棋想太久了也没多大作用,还不如直接靠棋感赌一赌。 达拉—— 何小姐投子认输,苦涩地笑了笑,坐在那儿一动不动,静静地分析着刚才的得失,有哪些不能犯的错误。 孟老头咬着牙,又坚持了片刻,终于觉得大势已去,也只能无奈地投子认输,只是他在思考的却不止是刚才彼此的交手得失,而是那颇为古怪的开局。 秦公子的棋子横冲直撞,其实棋面上早已输了,只是咬着牙坚持,心想着后面局势渐乱,赌一下姚悦墨会不会下出什么昏招,结果已经有两个人先放弃了,他还继续守着也没有意思,只能跟着也投子认输。 这一刻,棋馆内异常地寂静。 在一边上讨论的人都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最后一局上面。 韩老头额头冒出些许细汗,鏖战到后面,他已经有些左支右绌了,小姑娘频频出的怪招让他招架不住,幸亏总能从棋面上找出一些应对的方法,否则的话恐怕早就败下阵了,但即便如此也不能改变他劣势的局面。 终于,他也无奈拿起两枚白子放在棋盘一角上。 没有想到连韩老头都败下阵来,众人内心顿时苦涩,本来还在笑话白多义和另外一个人,两个臭棋篓子下得那么臭,被让24子都无法赢,但现在看来的话,臭棋篓子固然是臭,但是对面的姚悦墨实力之坚强,当真是容不得小觑,此前对其或许已经高看,但其实还是小看了人家。 韩老头苦涩地笑道:“小姑娘好棋艺,老夫本以为就算孟老头赢不了,老夫也能趁乱斩获一胜,没有想到败得这么没有悬念。” “能复盘讨论一下吗?”姚悦墨脸上并无欣喜之色,反而显得有些凝重。 “虽然下得差了点,但复盘还是要的。”韩老头欣然道,孟老头也跟着说要,至于秦公子和何小姐两个人则不好意思地摇摇头,虽然复盘是常理,但是这么多人看着,讨论两盘没有太多价值的棋局也确实不好意思。 然而,姚悦墨却不那么想,而是向秦公子和何小姐两个人再次提出复盘的请求,神色很是认真,并非只为照顾两人面子,倒是让两个人受宠若惊,一时头脑发热地答应下来。 四盘棋都要复盘,姚悦墨很自然地按照投子顺序,转头面向了最早认输的何小姐,开始认认真真地讨论了起来,或者说是开始指点起来,顺便也把一些棋路说出来,让其他旁观的人一阵阵惊讶。 接下来的棋局是孟老头的,讨论内容就相对高深许多,但显然孟老头也是被教育的一方,最后只能复杂地说一句:“老夫远不及小姚姑娘矣。” 紧跟其后的棋局是秦公子的,这一局倒是有趣得多,因为下出了挺多不可思议的棋,就连刚刚还有点心酸复杂的孟老头都忍不住开口调侃道:“小秦这一局的棋风堪称霸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众人哈哈大笑,秦公子只能郁闷地笑了笑,孟老头这都是客气的,压根是杀敌八百自损一千,不过他也认了,确实下得有点凶猛。 然而,姚悦墨却是微笑道:“秦公子这一局其实下得很好,虽然好像是误打误撞,但却给了我许多启发。” “多谢。”秦公子只以为她是为了照顾自己的面子,也没有把这话当真,但是等真正讨论起来,却发现好像自己的一些棋细思恐极…… 有些惊愕的讨论完古怪的棋局,最后终于轮到了韩老头的棋局,姚悦墨肃然以对,若是希北风在这里的话,定会觉得丫的一开始笑嘻嘻的家伙这是翻脸比翻书快,来回转换之间从容自若啊。 这一局是四局棋里面最精彩的一局,至少在外面这些人看来已经很精彩了,所以两个人讨论起来,其他人都忍不住频频点头,甚至于有人冒着献丑的危险,说出自己的见解。 姚悦墨对此倒是不介意,大家肯提出意见对她也是有帮助的,有时候一些稀里糊涂的棋,反而能产生妙用,其中的典例就是秦公子那一局,而之所以会有那种奇葩结果,乃是因为…… 终于,韩老头的棋局也讨论完了,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快要傍晚的时分,大家也没有想到四局棋直接讨论了一个下午,更没有想到获益良多,感觉好像远比讨论名局的收获还多,更让他们震撼的是,姚悦墨短短时间内,颠覆了不少认知,仿佛在告诉他们,以前那样子下虽然没错,但是换另外一种“错误”下法,却也可以是正确的,一切只在于后续的下法。 “今日承蒙姚姑娘赐教了。”韩老头心悦诚服地道,完全不像之前那个说不在内院而跑到大堂来是为了提高大家水平的无耻老头。 孟老头笑着道:“难得韩老头会这么坦率。” “哪里,事实而已。”韩老头无奈笑了笑,随后脸色有些凝重地看向姚悦墨:“姚姑娘摆的开局,好像与刚才和白多义对弈的人留下的开局一样?” ------------ 第159章 争论 “怎么可能嘛!”有人下意识地说道,怎么都不相信摆出来的开局是白多义和希北风两个人臭棋篓子留下来的。 “不对,好像还真是!”有人摸着下巴,正在想着之前的开局。 “你们现在才发现吗?”有人无语地摇摇头,早就发现了开局是两个臭棋篓子留下来的,只是心里一直有点别扭没有说出来而已。 韩老头苦笑着,明明心里有答案了,而且还十分确信,但偏偏还是等着一个答案。 姚悦墨点头道:“我摆的开局,确实是他们两个留下来的。” 嘶—— 许多人吸了一口冷气。 他们就是眼瞎看不懂,也能想明白为什么姚悦墨要摆那种开局与人对战,显然就是拿来研究的,而事实是根据前面黑白棋子前面的开局,后来接续上去的对局确实有种别样的意思,更不用说本来的定式就有点古怪,以为是差劲的手法,结果偏偏在姚悦墨手里大放光彩,不得不说很厉害。 有些人觉得开局一定是有问题的,只是姚悦墨太厉害了,居然把棋给下活了。 但也有更多的人觉得,那个开局本来就应该如此下,甚至于还有更精妙的下法…… “那两个人不简单。”姚悦墨心情复杂,眼中竟然带着点失落:“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他们?”韩老头苦笑,将白多义这臭棋篓子拿出来随便说了说,感觉像是在说另外一个白多义一样,就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今天见了一个假的白多义,还是说以往见的才是假的白多义。 孟老头眉头皱成一个川字,怎么都无法想象那样奇怪的开局,居然也有白多义一半的功劳,莫非真的是误打误撞? “白多义?”姚悦墨喃喃自语,怎么都无法将白多义这个名副其实的臭棋篓子,跟那让她获益良多的开局对应上,在那棋局的背后,有一双看不见的手,而那一双手不可能是白多义这种人的! “或许是跟白多义对局的人弄出来的吧?”韩老头纳闷地道。 “那个家伙?”孟老头的眉头愈加蹙得紧了,相对于白多义这个臭棋篓子,另外一个显然更臭,看都不能看的那种,与其相信是另外一个人弄出来的,他还不如相信是白多义弄出来的。 “你想说不可能是吧?”韩老头没好气地道:“但事实那开局就是那个人一手摆出来的!” “……” 孟老头倒是把这个问题给忘记了,非要这么计较的话,当时显得有点被动反而是白多义,而另一个人却表现得淡定从容,甚至于最后放出来的话,似乎都充满了无穷的自信,此时回忆起来似乎还带着点不屑。 秦公子苦笑着道:“虽然我也不相信白兄会有这种奇思妙想,但是如今看来也只能是他跟另外的那一位两个人联手下出来的开局了。” 何小姐微微点头道:“我也觉得事实只能是如此了。” 大堂里静悄悄的,没有什么人说话。 忽然,一道沉稳的苍老声音响起:“怎么都杵在这里呢?” 众人闻言,纷纷转头看去,只见七个人从后院走出,来到大堂里面,其中开口者正是白多义的爷爷。 韩老头心头一动,道:“白老头,快来看看你孙子摆的棋谱。” “你孙子……”白老头没好气地道,本来在里头大战三千回合正痛快着,一出来就听见家里那不成器的孙子,心里就是一阵复杂。 孙子白多义是挺喜欢下棋的,而且一开始的时候下得真不错,本来他还寄予厚望,结果不知道怎么的,棋是越下越臭,偏偏还不受控制,直接跑出来下棋,一出山就臭死了一帮人,让他好生没有颜面。就算赢棋,也偶尔会被一些缺德家伙拿住这痛脚,唠唠叨叨地揶揄两句。 孟老头同样下不过白老头,而且差距还不是差了一点点的样子,韩老家伙时不时手痒还敢进入后院找虐,他的话就干脆放弃了,如今看白老货一副吃瘪模样,心里却是一阵痛快,只是一想到对方的孙子,或许真是什么了不得的家伙,再一对比自家的,就一阵郁闷了。 姚悦墨审视着走出来的白老头,或许是人的名树的影,倒真觉得这老家伙有点儿不简单。 韩老头走过来拉着白老货过来,强行按着嚷嚷着要回家吃饭的后者坐下来,让他看一看刚才的四盘棋局,同时一边让姚悦墨摆出了开局。 “咦,这棋局倒是有些古怪。” 白老货扫了扫四盘棋,立刻就得出了这么一个结论,紧接着也就不嚷嚷回去了,而是静下心来仔细地看了看,一会儿又是点点头又是摇摇头,表情十分地复杂,想赞一声好吧,又觉得有些地方是真的臭,想说臭吧,可是又有许多地方好像很精妙的样子。 “老家伙,还是看看这边的开局吧。”韩老头把姚悦墨摆好的开局支给白老货看:“那四盘棋就是以这个开局为基础下出来的。” 白老货眯了眯眼睛,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地吐出一句话:“天色有点暗了,掌灯。” 噗—— 一群人险些被雷倒,不过还是赶紧叫人点了灯。 白老货在摇曳的灯火下瞧了瞧布局,又是缓缓地吐出一句话:“有点饿了,上菜。” “……” 韩老头很怀疑这老货是故意给人找不痛快的,但无奈自己肚子也是空空,只好跟棋馆的人打个商量,能不能叫人买点酒菜过来。 “不行。”棋童干净利落地拒绝道。 “要不你跟馆主说说看?”孟老头死缠烂打地道。 棋童望了一下周围的人,异常纠结地走向后院,片刻后才一脸黑地走了出来,结果自然不言而喻,显然棋童也是被狠狠训了一番。这一下众人也不好意思赖着了,便结伴走出棋馆,打算找家酒楼,一边吃一边讨论。 他们离开之后,后院还有人陆续出来,见前面大堂的人完全走光倒是有点稀奇,虽然平时大家也是比较准点,但是总有人的棋局没有下完,肯定会稀稀落落地剩下一些人在这里挑灯夜战,非要斗个输赢再说。 有好奇者随意问了一下,从棋童那里得知事情始末,不由得心痒难耐,一个个地也呼朋唤友,竟是要追上去凑个热闹。 待到棋手们都走光了,四方棋馆的馆主却还是巍然不动,静静地待在自己的书房里,只是面前多了棋童复原的几盘棋,陷入长久地思索之中。 离四方棋馆不远处的一间普通酒楼里,今夜迎来了许多突如其来的贵客,尽管这些贵客们一个个嘴刁,只是借了个地方,然后叫人去别的酒楼买来酒菜,但是给的包场费也是平时营业额的两倍以上,老板对此自然是很乐意,就是有点看不明白而已。 除了一开始的一拨人,后面陆陆续续又来了一些人,让老板一时间满头雾水,但满头雾水的不止是他一个,另外的人比他更懵,而且就在这样的状态下,开始了稀里糊涂的辩驳,一个个争得面红耳赤。 到了最后,喝了酒的人,甚至于有撸起袖子开干的意思,一点儿都不符合形象,活像是一帮臭流氓。 老板吓得战战兢兢,他后来也想明白了,这伙人估计是从附近那个神神秘秘的四方棋馆走出来的,只是一帮子棋手现在搞得跟街上争勇斗狠的帮派人士一样,实在是让他理解不能,不过真打起来也不是什么坏事,反正这些人爱面子,到时候赔偿也得赔个两倍。 姚悦墨毕竟是个小姑娘,在酒文化氛围之下,到底还是觉得不舒服,要不是还有一些女棋手陪着,恐怕她直接就闪人了。硬着头皮跟人家讨论了个把时辰,终于觉得时间太晚必须回去了,赶紧就向众人告辞,约定明日棋馆再见。 她这个主角一走,其他人吵吵也没有意思,当即就一个个散了。 白老货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让儿子把家里的小兔崽子逮出来,他儿子一听,还以为自己的儿子好像惹了什么事情,当即头疼地让下人去找,结果愣是没有找到,得到的结论是,白多义一早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这混账!”白老货哼了一声,却忘记白多义平时也这个样子,搞得好像只有今日才这般不着家一样,生着气就跑回自己的书房摆了开局,醉醺醺地自我对弈左右互搏,搞得儿子都纳闷了,怎么老爹今日如此奇怪。 同样纳闷找不到人的还有另外几个人,回到家里的娄皓日寻思着是不是太冷落希北风了,心里多少有点儿不好意思。 “他会不会去了四方棋馆?”冬灵琢磨着道。 “应该不会吧,至少我跟他说起去棋馆的时候,他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娄皓日纳闷地道,希北风真去了四方棋馆,估计也待不了那么久的吧,不太可能这么晚都不归家。 “明天去四方棋馆吗?”罗小黑一颗心都在棋馆上面。 “明天?去吧。”娄皓日好笑地揉了揉罗小黑的脑袋道:“虽然四方棋馆里的人水平一流,但是下棋还是得跟自己水准差不多的人下一下,今天带你去别的棋馆找小棋手对弈,也是想检验一下你最近的水平提升。” “他们都太弱了,还是四方棋馆里的人好玩。”罗小黑有些骄傲地道。 “好吧。”娄皓日苦笑,罗小黑在围棋一道上,天资简直恐怖,这才多少天就能跟其他学棋几年的小棋手打个旗鼓相当,就连那四方棋馆的馆主都对这家伙青睐有加,甚至于有人说或许馆主有意思想收罗小黑当弟子。 “哦也!”罗小黑兴奋不已,虽然去四方棋馆基本是被虐,但是每一局都能让他见识到许多东西,反而今天看起来打得热闹,但是带给他的收获却不多。 娄皓日的注意力一时间转移到罗小黑身上,领着他就到后院开始挑灯夜战,至于希北风这个存在感日渐薄弱的主人家,则是完美地忽略到脑后。 这个时候,希北风也把他们忘记了,正和白多义这个棋渣一起花天酒地。 “干杯!”白多义醉醺醺地举杯。 “干了!”希北风哈哈笑道,同样喝得有点醉了,就连自己进的是哪家青楼都不知道,至于台上唱曲的是谁更不清楚。 白多义叹息道:“你说我们怎么都一样惨呢,明明那么喜欢下棋,却一点儿才华都没有,只能当一个被人嘲笑的臭棋篓子。” “谁说咱们是臭棋篓子?分明是能跟围棋之神对弈的人好吧!”希北风哈哈笑道:“只是他们看不出来咱们下棋的奥妙之处,故而以为我们下的都是烂棋而已!” 白多义无言以对,都说酒后吐真言,可这位北风兄,酒后还死撑着,看来自己的修为还有待提高。他稍微坐直了一点,再次敬酒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过奖过奖。”希北风笑着道:“咱们这种高人,怎么能跟那种俗人比胜负呢?下咱们的棋,让别人去定输赢好了!咱们要享受其中的乐趣,享受那帮俗人永远都品尝不到的乐趣!” “北风兄!” 白多义热泪盈眶:“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北风兄!” “哪里的话,喝!”希北风举杯。 “喝!”白多义心里仿佛轻松了许多,没心没肺地就跟着希北风继续喝,只可怜了旁边两个帮他们斟酒夹菜的姑娘,白抛了一晚上的媚眼不说,还得忍受两个无耻的家伙互相吹嘘一晚上,简直是可忍孰不可忍。 第二日日上三竿,白多义一觉醒来,发现床上除了自己还有另外一个男人,差点没有被吓一跳,还好没有真正喝断片,总算回忆起来,好笑地叫醒希北风:“北风兄,再不醒醒,回家后怕不是要被打断腿。” 希北风迷迷糊糊地道:“你才被打断腿。” “……” 白多义无奈地摇摇头,留下字条后,出门把账结了,便赶紧溜回自家,心想着打断腿倒不至于,但是一顿训总少不了的,结果…… ------------ 第160章 际会 时间回到一大清早,那时候希北风和白多义两个人正横七竖八地躺在大床上打呼噜,说不准还在做着不可描述的古怪美梦。当然,他们绝对不知道,做美梦的时候,旁边躺着一个男人,否则早就被吓醒了。 像他们这般没心没肺睡着的人毕竟少,白家之中已是一片乱糟糟,白多义虽然平时也是早出晚归,偶尔还夜不归家,但总有让人捎带个口信,找好了冠冕堂皇的理由,免得第二天被喷个狗血淋头。 可是这一次,莫名其妙地就人间蒸发了,打发了人去几个猪朋狗友那儿问问,发现没有一个是跟白多义在一起的。结合昨天四方棋馆里的人的说法,恐怕是跟新认识的臭棋篓子找个地方花天酒地,连家都给忘记了。 “简直岂有此理!” 白多义的老爹白下快要气昏头了,若是以往出现这种状况倒也罢了,偏偏老爷子一大清早地就起床,正坐在大堂上摆弄着围棋一边儿等着那小畜生,看样子怕是一整天都能等得下去,这成何体统! “戒躁!” 白多义的爷爷白天南悠悠道,似乎并不着急的样子,然而抓起来的棋子,想了想又放回去,啧啧地摇摇头,显然他也要戒躁,不就是个小兔崽子一晚上没回来么,又不是没有发生过,早就该习以为常了,等上一天又有何妨,总不能今天还不回来吧? “居然还没有回来。” 希北风的小店内,娄皓日纳闷地呢喃道。 “皓日大哥,粥煮好了。”冬灵轻灵的声音响起,将他的注意力拉回现实。 “好。”娄皓日点点头,就招呼罗小黑一起。 罗小黑笑着坐到饭桌上,拿起肉包子就着粥开吃,心里面都是今天去跟棋馆的人大战三百回合的事情。 三个人并没有把希北风夜不归家的事情真正放在心上,在他们看来就算是自己三人全部都丢了,那一个家伙也不会有事情,这个时候说不准躺在哪个女人的床上也说不准呢,何必替他瞎操心。 于是三个人便开开心心地吃完早餐,接着像是一家三口一样和谐地到了四方棋馆。 今天的棋馆特别热闹,一大清早的就有许多人坐在大堂里,啪啪啪地下着围棋,专注得有点儿可怕。 罗小黑一见这阵仗,顿时就楞了一下,竟然是有点儿心虚起来,被人虐不怕,但是被一个人很严肃地虐就别扭了,他宁愿别人一边虐他的时候,一边儿笑嘻嘻地调侃他,还显得亲近和蔼些。 娄皓日也有点摸不着头脑,往日里这个时候还没有这么多人,也就稀稀落落地有几桌在对弈,还是聊天一个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笑着下棋,今天竟然有点儿围棋大赛的架势,寂静而严肃,好像是高手在不动声色地过着招。 “哎呀,居然输了!”韩老头懊悔地道,打破了棋馆里的寂静氛围,许多人望了过来后会心地一笑,眉头不禁舒展开来一点。 “凑巧凑巧。”坐在韩老头对面的孟老头哈哈笑了笑,以往他对上韩老头都是输多赢少,但是今天以那奇怪布局来下,却是来了个开门红,不仅赢了,还赢得干净利落。 韩老头没好气地看了眼他,心说确实是有凑巧的成分,但是自他那一手下错就失了大势,输的几乎没有悬念。虽说如此,但这种事情有一没有二,他是不可能再犯同样的错误的,而反过来说的话,孟老头下一局也有可能跟他一样犯某个不像是错误的错误,接着干净利落地输给他。 仔细追究起来,还是那古怪布局的问题,明明看着是妙却是实打实地臭,明明看着是亏了许多的一手,下到后面联系起全局,反倒算是一招妙手,真不知道下出那布局的人,到底是不是长了颗七巧玲珑心。 “咦,小黑来啦。”孟老头忽然瞥见罗小黑,抬起手就招呼过来,还直接把位置给让开,意思明显是让罗小黑接替他下。 韩老头稍微楞了一下,随后便恍然大悟,也招呼罗小黑到面前坐下,要说打破定式的话,果然还是找这么个棋路完全没有固定的人比较合适。 罗小黑犹豫了一下,最贵还是走过去,他跟这两个老头下过,被虐得是完全没有脾气,但是跟他们下的获益却很高,所以明知道会被虐惨,依旧乐得去给两个人虐。刚刚犹豫的一下,是因为两个人之前的气氛有点古怪,现在看起来又恢复成平常的样子,他自然也就把那一点别扭抛却。 娄皓日带着冬灵一起走了过去,向两个老头问安后就询问道:“感觉今天棋馆好像有点不一样,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有一个古怪的布局,你看看就知道了。”韩老头也懒得解释太多,直接把开始布局,看得娄皓日和冬灵两个人均是皱眉。 孟老头道:“小黑,拿黑子下。” 罗小黑看着古怪布局,一样脸色古怪,拿起黑子犹豫了片刻才落子。 韩老头笑着落子,颇为期待地看着罗小黑。 渐渐地,也有一些人走过来看他们对弈,其中也有之前跟姚悦墨对弈过的秦公子和何小姐,两个人很是关注这一盘棋,罗小黑的水准必然是不够的,但也不排除误打误撞下反而让他们对布局的研究更进一步的可能性。 在此期间,娄皓日也从其他人的口中得知了昨日的始末,白多义他还是认识的,下了一盘臭得不能再臭得棋之后,他就完全没有兴趣跟对方下了,而对方却不依不挠,愣是拉着冬灵和罗小黑各下了一局,结果不用说,就连技术最差的罗小黑,都不想再跟白多义对弈。 事后,三个人说笑,都得出了一个结论,白多义在某个意义上来,也是围棋之神。 他神的地方在于,你知道他下一招会是臭棋,但不知道能臭得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还好也就是看着是那个样子而已,稍微定睛一看便知道,丫的,好一招厉害的臭棋,差点能唬住人! 但是紧跟着,一边下的时候,你会不自不觉地跟着他节奏,下出一些差不多一个样子的棋。下的一瞬间自信满满,下完一看登时傻眼,不明白怎么会下出那么厉害的臭棋,而偏偏对方没有察觉是臭棋,反而点头颔首甚至可能还要说一声“妙招”,让你惭愧得想找个地方钻下去。 这就是大家不想跟这个人下第二盘棋的原因,白多义自带减智光环,笼罩范围只有一个棋盘大小,你永远不知道彼此的下一手臭棋会有多臭,尽管乍一眼看上去挺能唬人的。 当然,这是他们的想法,希北风却不这么想的,因为他完全没有自觉自己哪里下得臭,明明对方那一招臭棋不是臭棋,而是绝妙的一手好吧!能跟他打个旗鼓相当,怎么能不算是妙手呢? 能让敌人陷入迷茫的棋,哪怕旁观者觉得再臭也无妨,对于敌人来说,那就是妙手。 一般这种棋,只有在知己知彼的时候,才能因缘巧合地下出来。 然而,白多义跟谁都是一样下。 总结起来就是,白多义不需要知己知彼,就能下出差点唬住对手的棋,而且还带了节奏让对手连连变成猪对手。唯一可惜的是他并没有在恰当的时刻客观落子,否则的话说不定还真是遇上谁就是谁的克星。 如此无敌的属性,当然有人不服气的,曾经有一段时间,白多义的挑战者源源不断,结果一个个赢得跟吃了苍蝇一样,其中最著名的则是四方棋馆的馆主。 那位公认的擎天城棋坛第一人,在挑战白多义的时候十分慎重,因为他已经见识过许多老友下出突破天际的昏招。然而他也未能摆脱诅咒,连连自得地下出等同于送羊入虎口的昏招,偏偏对方还真诚地赞了一声,让他老脸发烫想要找个地方钻下去。 为此,这位馆主还曾闭关一个月不见人。那件事也毫无疑问成为了一个心理阴影,证据就是有一次白多义追着他求指教,结果这位馆主大人愣是干笑逃离,毫无风度不说,还显得特别狼狈,让白多义伤心了好一阵子。 自那以后,白多义也就只能骗骗某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朋友一块儿下下棋,直到最近一段日子,完全不知情的云烟城棋手们一个个送上门,才让他的光辉再次笼罩棋坛,成为一个活生生的传说。 一个你不敢跟他下第二盘棋的男人。 当然,这个传说其实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破灭了,因为姚悦墨和希北风就想跟白多义下第二盘,尽管当时并没有下成,不过有机会的话,显然两个人都是不会拒绝的。 “居然有人要跟白多义下第二盘棋?”娄皓日听到姚悦墨和希北风的事迹后不觉惊讶,而此时的他还不知道那两个神人中就有希北风,只知道那位神人除了要跟白多义下第二盘之外,还留下了一个开局或者说是残局,引得整个棋坛的人都开始争相研究。 “那个家伙。”孟老头瞥了一眼棋局后,看着娄皓日的眼神很是复杂:“现在老夫也不知道他是真的臭棋篓子,还是在棋盘上看到了我们无法看见的领域。不自己试一试的话,或许无法理解,你不妨在一边上找个人下一下。” “嗯。” 娄皓日毅然放弃观看罗小黑和韩老头的对局,准备跟冬灵在一边上试着下一盘试试看。 “不如跟我下怎么样?”忽然,一道女子声音响起。 娄皓日转头看过去,忽然楞了一下,眉头微微蹙起:“可是姚小姐?” “正是,难为娄公子还认得小女子。”姚悦墨巧笑嫣然。 “不敢不敢,反倒是在下没有想到姑娘居然还能认得我。”娄皓日微笑着道。 一旁的冬灵有些疑惑地小声道:“这位小姐是?” 娄皓日笑了笑,就给两人互相介绍了一下,同时赞赏姚悦墨道:“久闻姑娘的棋艺,若是能手谈一局,倒是在下的荣幸的。” “那就请了。”姚悦墨的笑容很甜美,一时吸引了不少人关注。 棋馆里棋艺好自然受欢迎,要是长得甜美可爱些,就更加容易受到追捧了,更不用说姚悦墨这种两个方面都是高水准的女子,立刻就把观看旁边一老一少对局的人拉过来一半,成为棋馆大堂里的中心。 韩老头纳闷地瞥了眼,随后依旧自顾自地下棋,至于罗小黑的话,则是全然没有注意到,一颗心全在棋盘上。 娄皓日跟佳人对弈自是开心,以至于有些分心了,不过饶是如此也在姚悦墨的妙招下渐渐收心,终于体会到前面布局的些许高深之处,心中对于那位神人,或者说是古怪的臭棋篓子更加感兴趣。 “他今天回来吗?” 姚悦墨心里如此想着。 不久后,白府的门房终于看见自家少爷的身影,擦了擦额头的汗赶紧吼了一声:“终于来了!” “总算来了!”白多义的老爹白下也是松了一口气,等到白多义磨磨蹭蹭地到了之后,就要劈头盖脸地骂上一顿,谁料老爷子发话,顿时让他直接哑火。 白多义心有戚戚,怎么这次连老爷子都计较起来了,不就是一晚上没回家么,不就是没有让人捎个信么? “回来啦,多义。”白老爷子和蔼地笑着道。 “呃,回来了。”白多义脊背满是冷汗,丫的干脆直接骂两句还更痛快一点,这么笑呵呵地看着他是几个意思阿? “昨晚跟你那位棋友去玩了?”白老爷子和煦地笑道。 “没。”白多义矢口否认。 “嗯?”白老爷子蹙眉。 白多义干笑道:“没玩,我俩就是探讨了一下棋艺。” 白老爷子差点没想呵呵两声,就你个能传染的臭棋篓子,还探讨个哪门子的棋艺啊!不过想到那个布局,他还是尽量保持温和,笑着道:“是这样啊,什么时候把他请到家里来坐坐呗。” 咦? 白多义愣住,脑筋转不过弯,有些懵。 ------------ 第161章 尴尬的会面 本来准备好了被自家老爷子一顿臭骂,结果老爷子居然还让他邀请客人到家里,白多义想不当机都不行,犹豫了好一会儿,愣是连个屁都没有放出来,就那么傻傻地跟着老头子大眼瞪小眼。 老爷子的眼睛实在有点酸,没好气地道:“昨天那古怪的布局。” “呃……” 白多义战战兢兢道:“有什么问题吗?” “你觉得呢?” 白天南玩味地道,明面上来说,是孙子和那个人的对局,但事实上他并不认为是孙子下出来的。或者说,即便是孙子下出来的,他这孙子也不敢同意另一个人放出那种大话,居然说什么能下得更好算他们输。 这不是开玩笑么? 他笑了笑,脸上的皱纹有些深,看着有点发蒙的白多义,忽然楞了一下,不对,这二愣子说不好真以为自己下的每一盘棋都很好,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同理可推跟这孙子对弈的人说不定也是个狂妄无知之徒。 只是,两个臭棋篓子,偏偏下出了打破定式的“绝妙布局”? 这有可能吗? 理论上不是没有可能…… 但是他无法接受,也下意识地不想接受,没错,对面那个家伙懂什么围棋,居然还能下出那样的布局? 这让他的心情很复杂。 没错,对面的混蛋懂个屁啊,不过是一直在做着选择题,放这里顺眼还是放那里顺眼,放着放着就放出了名局。 这让为棋而生的他们情何以堪? 然而,他又不得不承认,即便对面的混蛋真的屁都不懂,就是像做着1+1=2的算术题一样地“下棋”,也确实下出了让他为之惊讶的围棋。 那么,对面的混蛋懂不懂,对于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所求的不就是那一手吗? 至于那一手是谁,用什么的心理下出来的,要说很重要也重要,要说不重要其实也不重要。如果那点可怜的自尊,是横亘在通往围棋之神路上的障碍,那么不要也罢! 短短的一瞬间,让他执着了一夜的问题,烟消云散。 “哈哈哈——” 白天南忽然大笑,发自真心地大笑。 但他的笑容却让被叫过来之后就一直一头雾水的白多义觉得有点瘆人,扯了扯嘴角附和地干笑了两声,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个智障一样。 “咳咳。” 白天南也觉得自己有点失态了,摆摆手就让这孙子滚回去。 如坐针毡的白多义连忙起身,心里觉得真他娘邪门,摇摇头就走出大厅。 “没事别乱跑,偶尔我教一教你下棋。”白天南望着这孙子的背影道。 白多义楞了一下,顿时转过头,既想哭又想笑:“真的吗?” 白天南下意识地要点头,但是看着这孙子期待的表情,突然又想起了那一天在棋盘上被主宰的恐怖,还有那臭招连连却沾沾自喜的耻辱,顿时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这小混蛋怎么就练出了那叫许多人闻风丧胆,甚至于连棋坛第一人都熬不住的恐怖技能呢? 真他娘邪门了! 白多义欲哭无泪,以为以后能有人陪自己下棋,没有想到还是得继续坑一些无知的新人,怎么喜欢下个围棋都是件那么难的事情呢? 最终,他还是纳闷地离开了。 白天南总算松了口气,吩咐备马车,然后跑到四方棋馆去了。 到了的时候,大堂里已是一片拥挤,场面热闹几乎跟每年举行一次的比赛一样。 韩老头和罗小黑的棋局还在继续,另外一边比他们晚开始的姚悦墨和娄皓日两人,却已经在正式结束。 很不幸,娄皓日棋至中盘,就已经下不下去了,只能投子认输。 除了他本身实力确实比不上姚悦墨,也因为后者已经对这个布局很熟悉了,下起来轻车熟路,估计若不是对方稍微放了点水,恐怕还能更早输。不过算上前面既定的五十手,他也就是再下五十手,老实说稍微有点受到打击了。 “姚姑娘果然厉害。”娄皓日很是佩服。 “过奖了,娄公子也很有天赋,只可惜没有持之以恒,否则当不在我之下。”姚悦墨很不谦虚地说道,然而话语坦坦荡荡,并没有让人觉得不舒服。 反而娄皓日有些惭愧,其实他也就幼时赢过姚悦墨一盘,如今看样子似乎是被人记在小本子上了,但是回想当时的话,恐怕也是运气居多,他可不认为自己的围棋一道上有多少天赋,不过说他没有持之以恒倒是准确。 毕竟,后来他就跟在妹妹屁股后面了…… 幽幽叹了一声,娄皓日不去想那些伤心事,挤出一点笑容问道:“姚姑娘来这四方棋馆还真是稍微有点让人惊讶了,据我所知咱们云烟城的棋手们似乎不太乐意到这里来。” “不想过来的是他们,关我什么事情呢?”姚悦墨没心没肺一样地笑着:“而且,如果真的很敌视的话,还不如过来踢馆。” “……” 娄皓日无语,瞧了瞧周围观战的人,发现他们只是稍微露出一抹古怪的表情,并没有太把这种话当成敌意才稍微松了口气,无奈地看着笑眯眯的姚悦墨道:“姚姑娘,复盘指点一下在下如何。” “好啊。”姚悦墨高兴道,接下来其实算是单方面的解释各种棋路和意图。 娄皓日听得都有点崩溃,毕竟理解速度稍微有点儿跟不上,周围又有很多人,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还犯了两个小错误,引得姚悦墨偷笑,他严重怀疑对方说不准是藏了什么小心思,毕竟当时年幼不小心赢了对方一盘,之后就被对方硬拉着血洗了三盘,连连屠掉他的大龙…… 女人,不好得罪,无论老少都一样。 当时,他就有了这种朴素的见解。 还好,姚悦墨找回来场子,倒是不再纠缠他,至于日后见他不怎么下棋,也只是稍微问过两次就没有再纠结,毕竟她的对手越来越强,早已经不用将自己当作大敌了。 复盘完毕之后,娄皓日对于那布局也有了一点认识,虽然总觉得还是不合常理的一盘,但是那么多人都认同,而且他也确实感受到了某些意味深长之处,便也只能承认这布局值得大家研究学习,远不是他这种层次的人能轻易理解的。 “那个臭棋篓子白多义还没来吗?”姚悦墨嘀咕着望向外面,然而视野都被遮挡,就算有人过来她也不会知道。 “话说,姚姑娘真相信那布局有白多义的一半功劳?”娄皓日稍微纳闷道。 “谁知道呢,不过都那么说了,指不定也就真是。”姚悦墨颇为郁闷道:“反正是不是,我再跟他下一次就知道了,看在那布局的面子上,我就不让他24子了,还是跟他猜先下好了!” 娄皓日有些佩服地道:“话说你还真是厉害,居然真想跟白多义下第二盘?” 姚悦墨撇嘴道:“他那棋确实够臭的,而且臭得能让我头晕,不是说笑的,我真的觉得下棋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晕乎乎的,还好当时是一对二,可以转换一下脑袋,否则连我也可能会下出什么昏招。” 娄皓日哭笑不得,心说原来姚悦墨也无法摆脱那种古怪之事,这又从另外一个方面证实了,起码跟娄皓日对弈并且留下布局的那个人,真心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就连冬灵也不禁开口道:“还真是想见见留下这开局的那个人。” 另一边,罗小黑和韩老头的对局正是白热化阶段,罗小黑频频制造劫争,但韩老头棋艺高超却跟逗猫玩一样,一边还在试验一些招式,甚至突破了一些定式,尝试着会不会发生什么奇妙的变化。 姚悦墨和娄皓日两个人也过去看了一下,瞧着混乱的局势均是蹙起眉来陷入沉思之中。 “咦,那不是娄公子吗?” 不知多久后,身后忽然响起一道熟悉声音。 娄皓日回头一看,望着出现的两个人稍微愣了一下,面色变得有些古怪,干笑着连忙给开口之人见礼,来的不是其他人,而是希北风脚下踏的两条船,茅依依和莫怜儿这对闺蜜…… 茅依依好笑着道:“怎么才几日不见,娄公子倒是变得有点认生了。” “哪里,哪里,只是稍微有点惊讶罢了。”娄皓日不小心说出真话,瞥了眼同样有些不自在的莫怜儿,连忙又咳了咳,心虚地掩饰道:“依依姑娘可是听闻古怪布局才过来的?” “古怪布局?” 茅依依摇摇头道:“我就是看怜儿最近好像郁郁寡欢,硬拉着她过来下下棋的,至于古怪布局什么的倒不知道,还请娄公子指教。” 娄皓日顺着话请两人到一边的桌子上,麻利地一边摆着布局,一边说出白多义和神秘人的事情,然后让人确认了开局没摆错,接着就当甩手掌柜,让两个闺蜜相爱相杀去了,自己却是不敢再一边儿掺和。 心里直臭骂希北风简直混蛋,这不是吃干抹净不认账的节奏吗,哪天要是戳穿了看你怎么处理,到时候他就在一边上看大戏。 茅依依心思在布局上,倒没有注意到娄皓日急于脱身。 心虚的莫怜儿则像是被看穿了一样,手心都在开始出汗,脸色也微微泛红。 茅依依很不客气地用了黑子,迅速地落了一子后,发现莫怜儿脸色绯红的样子,不由问道:“怎么了。” “没,没什么。”莫怜儿强行把注意力放在棋盘上。 茅依依笑了笑,小声地道:“其实我发现你最近好像越来越漂亮,要是多笑一笑的话,也不知道多少青年才俊要拜倒在你脚下。” 莫怜儿闻言脸色涨红,似乎想起什么,浑身不自在得想逃离这里,但理智还是告诉她,千万不能露出什么马脚,否则的话…… 茅依依看她一副妩媚的样子,嘴上的笑意更浓,不再打趣,而是催促道:“好了,咱们下棋吧。” 莫怜儿心虚地低下头,赶紧落子,不想再被茅依依看出什么来。 两个美女下棋,自是吸引了不少人观看,至于始作俑者的娄皓日,则是转移阵地到了罗小黑和韩老头一边。 冬灵在他身边小声嘀咕道:“皓日哥,你好像做贼心虚的样子。” “别瞎说!”娄皓日无语地瞥了她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小丫头片子不知道别乱说,小心到时候被赶出家门!” 冬灵一个激灵,顿时明白了过来,心道问题果然在希北风身上,赶紧就闭上了嘴巴,免得到时候真出了什么问题,被赶出家门就惨了…… “来了!” 没多久之后,门口忽然一阵喧闹,大家一看却是白天南来了。 “你孙子呢?”孟老头直接问道。 “你孙子。”白天南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孟老头讪讪地笑了笑道:“嘴快嘴快,勿怪勿怪。” 白天南道:“昨晚他彻夜未归,刚才倒是回了,不过我没有问他,那位神秘小子的事情,你们要是想问的话,可以叫人喊他过来。” “你见到了然后不叫过来?”孟老头无语地道。 “你让我叫孙子过来,我就得叫孙子过来?”白天南呵呵道。 孟老头差点想一巴掌扇过去,然而还是只能哼了一声,叫人去通知白多义过来,想来以他的资历让人去请,白多义不敢不来才是。 “看来你是准备好陪他下第二盘了?”白天南玩味地道。 孟老头打了个激灵,咳了两声道:“那个就算了,还是等昨天跟他对弈的神秘小子,过来跟他对弈吧,我看他们能下到一块儿去,说不准还能再弄出个什么名局,到时候你也能与有荣焉不是?” 白天南嘴角抽了抽,默默转身往后院去,外面的水平终究还是稍微差了一点,到里头看看其他人研究得怎么样才是正道。 然而,他们都没有想到,派过去的人,并没有找到人。 白多义这混蛋刚到家不久,发现竟然连老爹都是说了两句,没有怎么严厉批评,顿时就打消了装一天孙子的计划,直接按照以往的节奏往外面晃荡,所去的地方自然还是希北风下榻的地方。 ------------ 第162章 争议的人物 希北风还迷迷糊糊地做着美梦,完全不知道白多义去而复返,话说其实连白多义离开过都不记得,或者说压根就没有注意到白多义离开过,是以等白多义回到这里后,他睁开眼睛时并无惊讶,而是淡淡道:“醒了啊。” 白多义稍微愣了一下,无语地道:“北风兄还是赶紧起来吧,这大白天的在青楼里歇着,传出去的话恐怕不太好听。” “没事,反正孤家寡人一个,没有人管。”希北风笑了笑,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起身,赶紧洗漱一番。 白多义叫了早点,直接和希北风到楼下吃,边吃的时候边问道:“你昨天留下的棋局,我爷爷好像挺感兴趣的,是从哪里来的。” “你忘了吗?那不是我们两个随手下的吗?”希北风一本正经地道。 白多义楞了一下,差点没把嘴里的粥喷出来,这话拿出来糊弄别人还行,但是他这个当事人可是记得,除了下了一盘臭棋之外,根本没有下过那五十手。 “有问题?”希北风好笑地道。 白多义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其实并不那么介意,反正布局手法他看得多了,希北风那布局看着就古怪,但估计也就真的是只占了一个奇字,瞎猫碰上死耗子赶巧启发了别人也是普通事,而且昨天还那么说了,他要是出去外面否认了,反倒叫希北风没有面子。 无非就是一个开局,认下来也没有什么,反正两个人水准差不多,下的开局估计也就差不多是那个样子,没什么需要计较的。 “没问题就好。”希北风笑着道:“白兄今天可还有空。” “天天都有空。”白多义兴致勃勃地道:“要不晚点咱们手谈两局如何?” “可以啊。”希北风笑着道:“不过下太多我可是会头晕的,随便玩两局然后出去找乐子才是正道。” “可以可以。”白多义感动地看着希北风道:“果然北风兄是我的知己,从咱们下棋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 “还行还行。”希北风哈哈笑道,找个跟自己差不多臭的棋友还是挺难得的,虽然他对下棋一般也是三分热度,但是偶尔奉陪一下完全没有问题,更何况人家这么给面子,居然说到了知己二字,好歹也得给人家一点面子不是。 白多义差点涕泪满面,迅速喝完粥之后,立刻让人准备了围棋,虽然说这里是青楼,但这东西肯定还是少不了的,尽管常常沦落为附庸风雅的陪衬,但今天却是要真正发挥其作用了! 当下,两个奇葩就在青楼里开始下棋。 就连老鸨都忍不住过来围观,到底是什么样的棋痴,竟然白天在青楼里下棋,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事实上证明,是她太天真了,以为是两个棋坛高手对弈,结果过来一看登时眼冒金星,好几次想开口问你俩下的是什么棋,但考虑到顾客就是大爷这一法则,还是忍了忍捏着鼻子转身,默默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只让人送上茶点好生照看,起码把钱赚到了,弄一点精神损失费。 对于这么古怪的两个人,产生兴趣的除了老鸨之外,还有一些已经醒过来的姑娘,不过大体上也就是扫了一眼,或者是听其他的姐妹说了情况,就放弃了对这两个怪人的探询欲望,回头去睡美人觉,或者是学习文化增加自己的本钱去。 不过即便大趋势如此,还是有个例外的。 一个水灵灵的小姑娘徘徊左右,愣是看着希北风和白多义下了一局,偏偏两个“傻子”居然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样子。 下完了棋之后,希北风惯例地想要复盘,不过白多义却忽然一笑道:“真的有必要复盘吗?” 希北风楞了一下,失笑道:“白兄真乃我的知己,这句话问得实在好,其实压根就没有必要复盘。” “北风兄高见!”白多义哈哈笑道,当真也就不复盘,而是收拾了棋子后,问道:“刚才让了你二子,现在让你一子如何?” “行啊。”希北风无语地道,什么叫让一子?让一子叫让一子吗?先放一个子,不就是执黑先下吗?也就是俗称地让先,不需要赌运气猜先。一般来说这个也就没有什么优势了,纯粹看个人是更擅长与执黑还是执白。 然而,在这个世界,要说优势的话还是有的,毕竟执黑先行也不需要贴目,要是换另一个世界的棋手,一直执黑先行不贴目跟旗鼓相当的对手玩,那还不得十拿九稳地赢下来。还好,他的水平确实比白多义更臭一些。 早前让三子,让二子,可以说是习惯一下,下顺手了直接执黑先行不贴目,大概还是能下一盘足以让双方开心点的棋的。 啪的一声,希北风快速落子,而白多义也是想也不想地就落子,两个人的速度几乎没有怎么慢下去,并非赌气看谁下的快,只是两个人碰在一起后,似乎都有一种莫名的感觉,好似酒逢知己千杯少一般,只管下着就是。 旁边的小姑娘耐心地看了第二盘,结果还是只能说完全看不明白,或者说看得明白的全是臭棋,而偏偏两个人看着还真像是棋逢对手一样,至少稍微有点把她看得一愣一愣…… 呼—— 酣畅淋漓地下完了一局,白多义嘴角上的笑意越来越多:“想我以往下的棋都白下了,只有跟北风兄下的几盘才叫做棋!” “英雄所见略同!”希北风哈哈笑道。 旁边水灵灵的小姑娘终于忍不住了,开口道:“两位公子下的棋……” “嗯?”白多义这个时候才转头看向小姑娘,他倒不是真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姑娘,而是此前觉得没有必要搭理而已,有个人在一边看他们下棋反而有点感觉,前提只要不开口瞎评论就可以,但现在看小姑娘似乎是忍耐到极限了,听听她说什么也不是什么大事。 希北风也朝着小姑娘笑了笑,心里大概知道她会说出什么话来,算是有了一点心理准备。 见他们两个人都好像没有什么意见,愿意听她说一说的样子,本想着是不是就算了的小姑娘终于鼓起勇气道:“两位公子的棋,好像下得挺一般的。” “如你所见。”希北风道,不以为忤。 白多义玩味地道:“我俩下的棋都不算好的话,这世上就没有其他人能下得更好了。” “……”小姑娘直接蒙了。 忽然,希北风和白多义哈哈大笑,两个人均是齐声道:“玩笑玩笑。” 再次楞了一下,小姑娘终于缓过神来,没好气地道:“两位公子还真是爱说笑。” 希北风微微一笑,道:“小姑娘叫什么名字阿?” “回公子的话,小女子叫允儿。”小姑娘轻声回答道,眸光略带一丝狡黠。 白多义打趣希北风道:“北风兄该不会是想给小姑娘赎身吧?” 希北风没有反应过来,眉毛微微蹙着。 白多义楞了一下,还以为希北风比较介意这个,不禁讪讪地笑了笑。 希北风却是愕然失笑道:“这么看我干嘛,只是觉得允儿的名字有点儿耳熟。” “小女子以前好歹也是群芳楼的头牌,想必公子或多或少有听过。”说起这个事情,允儿既有些自豪,又有些失落,神情颇为复杂。 “群芳楼?” 希北风楞了一下,终于回想起来了,家里的冬灵丫头,不就是群芳楼出身的吗,说起来还差点真让自己给上了…… 至于允儿的话,当时本来是要给娄皓日的,只不过丫的那混蛋,不知道是真怂还是假怂,又或者太痴情,愣是没有动这个丫头,还说是跟老鸨赎人,将允儿放归自由了,只是现在怎么又在这里了? 想到这儿,希北风不禁问道:“允儿姑娘不是已经赎身了吗?” 允儿笑着道:“是啊,我现在是自由身,不过我总不能坐吃山空吧,我在群芳楼真正赚钱也就三年时间差不多,总不能靠那点钱吃一辈子吧?所以就过来这里,陪客人聊聊天说说笑,趁着年轻多赚一点儿,以后好衣食无忧。” 希北风听得有些发蒙,道:“允儿姑娘看起来好像还没有及笄吧?” “十五。”允儿笑着道。 “你说你赚了三年,也就是说,估计得从十岁开始就应付客人了?”希北风有些难以接受。 “没有呢,那个时候还给人当丫头,我是运气比较好,十二的时候开始接待客人,刚好碰上一个出手比较阔绰的糟老头,算是被他给捧红的吧。”允儿有些怀念地说着,最后稍微露出一点伤心之色:“可惜那老头命短,不久后就去世了。” 希北风满头黑线,这是老爷爷和小萝莉之间不可描述的禁断之情啊,若是发展下去说不定堪比另外一个世界82岁娶28岁的某科学家, 对于那位科学家,希北风还是比较纠结的,其对于人类做出的贡献,被许多人评论称是爱因斯坦之后最为伟大的科学家,但是说到国家大义上面,又有些地方很容易被人质疑诟病,而在娶妻续弦方面又是如此令世俗震惊,恐怕对于升斗小民来说,可以拿来黑的地方永远比可以拿来赞扬的地方多。 但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人,绝不会因为升斗小民的质疑,而在历史的长河中黯淡,说不定反而会成为一桩美谈,这个老实说也是一个令人纠结的地方。 希北风是黑过这个家伙的,但其实也打心底里佩服,毕竟能为整个人类进步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的人,也确实值得人在心里佩服。即便不认同其为人,他也不能否认其贡献,话说起来,就凭他也否认不了对方的贡献。 微微苦笑,希北风不禁又想起了另外一个人——昭和棋圣! 这个人真论起来的话黑点更多,14岁东渡菊花国,这个倒没有什么可以非议的,毕竟为棋而生的人前往当时水平一流的菊花国棋坛磨砺自己实属正常。 可是22岁时,菊花国军队正在肆虐践踏他的祖国,犯下了许多不可饶恕的罪孽,他却加入菊花国国籍!而在六年之后,他更是不顾在其他同在菊花国的同胞的反对,亲自动身前往被侵略的祖国,给侵略军队慰问! 希北风不知道这个家伙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这个家伙是不是被威胁了。虽然他宁愿对方是被迫的,但事实可能是这个家伙单纯地不敢违逆军方邀约。 或许这个家伙就是为棋而生的,他不能忍受离开那个地方,不能忍受离开位于顶端的菊花国棋坛,他要在那里,在围棋一道上取得更高的成就。 这是一些人替这个人给出的解释。 希北风觉得,可能真的就这么简单,仅仅为了围棋,其他的一切都可以不管,这是入了魔了,唯有如此才能解释为何这个人能以一己之力,生生地将整个菊花国棋坛压下去! 这本该是一个值得所有祖国同胞骄傲的人物。 而希北风对这个人,同样也只能纠结了。 还好,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属于那个人的辉煌已经过去,只留下一个令人唏嘘地传奇。 大概对于死者,希北风才能稍微容忍一点对方的黑点,或许等到老来就能直接避而不谈其黑点,只聊一下那些传奇故事,而不会有什么纠结的心理。 围棋就是围棋。 除此以外,什么也不是。 文化艺术,从来都没有绝对的界限。 至于国界问题,那是人的事情。 总结一下,那就是,艺术没有国界,但艺术家有国界。 谈论艺术的时候,应只讨论其本身,对于有争议的缔造者,可以质疑可以批判,但却不能因为人的问题,而否定了艺术的价值,否则岂不是自欺欺人,与皇帝的新装又有何异?连一个对手的才华都不敢肯定,又如何能够正视世界呢? 瞧着他一脸的复杂,允儿想了想后,不禁尴尬道:“其实人家也没有那么喜欢那个糟老头子啦。” ------------ 第163章 往事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 希北风满头黑线地摇摇头,却见允儿和白多义都有点儿不信,不由无奈地道:“其实我刚才是在思考过去现在未来,在思考人生,在思考……” “咳咳,还是别思考了吧,不如下棋。”白多义赶紧道。 扑哧。 允儿忍俊不禁地捂住小嘴。 希北风觉得自己被小瞧了,当即正色道:“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 白多义还想跟他说老实下棋好了,但是一看希北风好像认真的,不由坐直了身子:“请讲!” 允儿也忍着笑点点头,反正听客人瞎吹胡侃也听多了,就听一听希北风是否能狗嘴里吐出象牙了。 “在那之前我想问问,国家,这个概念你们认识深刻吗?”希北风道。 白多义和允儿一起摇头。 “好吧,那又多少认知?”希北风又问道。 白多义咳了两声道:“关于国家这个话题吧,其实一般的平头老百姓都不懂,毕竟他们只知道城池,想必世界各处都是城池了,但是上层人士,咳咳,就像我们这种人,自然对于国家这个概念多少有点听闻。据说,以前是有的……” 允儿微微点头道:“我听客人说起过,不过他们也语焉不详,可能就是从白公子和北风公子这样的上层人士那儿听来一鳞半爪,之后又偷工减料地说给我们这种烟花女子,好博取美人一笑” 白多义稍微郁闷,这话说得,怎么感觉好像被拐弯抹角地给骂进去了。 希北风笑着道:“那国家这个概念消亡了多久?” “很久很久,久到我也不知道多久……” 白多义苦笑道:“反正现在都是城池之间松散地联合起来,有什么问题城主盟上各个城主拿出来商讨就是,发动战争只会带来更大的损失,至于像国家这样一个庞大的组织结构,估计以后也是不太可能再出现了。” “这就有点纠结了,毕竟你们没有国家的概念,还真是有点难以表达。” 希北风苦笑道:“那民族的概念有没有?” “民族?”白多义蹙眉道:“据说以前也是有的,但总觉得有点难以理解,不就是人长得有点儿不一样么,可是全天下的人有那两个是长得一模一样的,哪怕双胞胎都不会真的完全一样的吧。” “样貌不是最关键的区别,重要的是文化,是心。” 希北风道:“这两个模糊的东西具体表现起来,差不多也就是文字、语言、习俗和民族认同感。” “现在的世界,文字一样,语言大体相同,习俗虽然各有区别,但认真说的话,起码附近几个城池,应该没有多少人幼稚到强迫别人接受自己的习俗的吧?”白多义轻松地笑了笑道。 希北风无奈点头道:“话说这样一个世界,不奇怪吗?” “当然奇怪了,本来据说是各有各的不同,之后不知道为什么都一样了,那一段历史根本没有留下多少记录,大家口口相传更是遗失了不少东西,就算是去查阅仅存的一些资料,基本也是各家有各家的说法。” 白多义蹙眉道:“城主盟也不止有一个,天知道这片大地上有多少城池,大家各说各的,而且早就越来越不在意了,压根没有人想去研究一下那段历史。” “也许不是不想研究呢?只是被人掩盖住了,不想让人发现那段历史。”希北风微微笑道。 “不排除这种可能,不过说真的,那些个陈年旧事,对于如今的城主盟制度来说,翻出来大家也不会有什么感觉的。” 白多义笑着道:“好了,虽然对于国家和民族,我是不懂那么多的,也不太想去研究,但你真的刚才是在思考什么的话,不如说出来让我也听听,说不定在这方面我也是你的知己呢?” 允儿很是赞同地笑道:“估计还真就是。” 希北风微微点头,似乎是沉默了一会,才用有些低沉地语气道来:“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一个老和尚,老和尚对小和尚讲着一个故事,故事是这样的:从前有座山,山上有座庙,庙里有一个老和尚,老和尚对小和尚讲着一个故事……” “慢着!” 白多义直接抬起手道:“要不,咱们还是下棋吧?” 允儿小鸡啄米一样赞同道:“对,我看你们还是下棋吧,我宁愿看你们下臭棋!” “你们啊。” 希北风既好笑又无语地道:“我刚才的故事并不是说出来逗你们玩的,那是一个无限循环的故事,但是那些陈年往事不也是一样的吗?尽管那些事情各不相同,但说到底差不多还是一个样子的。” “所以咱们别说了好吗?”白多义哭笑不得地道。 “没错,还是别说了。”允儿同样无语。 希北风没好气地道:“你们这叫什么?你们这叫历史虚无!什么叫都是一个样子的?听着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但那历史的画卷可是每一幅都不一样的!” “你都说了无限循环的故事了,还好意思跟我们说不一样?”白多义差点没忍住想要喷这家伙说话不靠谱,而一边的允儿也是同样的鄙夷。 希北风呵呵道:“每一幅画都是白纸黑墨,说到底还不是一个样子的,但为什么大家还要继续画画?每一本经典上面也同样都是白纸黑墨,为什么大家还要拿起来阅读?世上的事情很多说到底都是一个样子的,那为什么我们还在继续做?” “这个……”白多义无言以对,允儿更是一脸懵逼。 “所以说嘛,你们这些人,图样图森破!” 希北风摇头笑道:“被人忽悠两句,就以为看破了这个世界的本质,搞得好像很高大上一样,殊不知那是在掩盖自己的浅薄无知!我还可以告诉你们,人活着都是一个样子的,全都是吃喝拉撒睡生老病死葬,没有哪一个人能逃离这个框架,那我们这个人活着是不是也没有意义了?” 白多义沉默了片刻,最后只能认输:“我错了,北风兄,你说得都对,我确实不该假装好像听了你的话之后顿悟了一样,什么叫本质都是一个样子的,我连透过现象看本质的本领都没有,怎么能够认识到本质呢?” “孺子可教啊!” 希北风哈哈笑道:“没错,刚刚我说的本质,只是我让你看到的本质,并不是你自己看到的本质,也许什么狗屁本质,从头到尾就是我编织出来的谎言呢?所以千万不要信了别人的邪,听风就是雨,瞧着好像什么都不用付出什么代价,就能装成高大上的样子,于是就理所当然地跟着走。” 允儿醉了,没有酒可以醉人,但人却可以因为奇葩而醉。 “继续说。”白多义算是认识到了,这哥们说话就跟夫子一样,絮絮叨叨一个事情来回说,而且还是来回颠倒黑白地说,目的就是为了显摆一下自己看破红尘的睿智,以及表现一下对你的关照。好吧,为了这个唯一的棋友,他忍了! 希北风满意地点点头,道:“接下来就开始讲故事了,从前从前某个民族建立的国家总是无法永久传承,常常到了一段时间后就进行朝代更替,这在他们看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唯一的祈愿是不要在有生之年看见,也不希望子孙在有生之年看见,但是这种愿望却相当不切实际,那个国家始终在进行着朝代的更替,而不巧碰上朝代更替的人……就惨了” “就惨了?” 白多义还以为希北风要说什么,结果结论就是这么简单的三个字,倒真是让他有点儿接受不过来,好歹说说怎么个惨法嘛,例如家破人亡易子而食,活得比太平盛世里的狗还不如,不能相信其他的人,说不好今天的邻居亲戚,明天就能为了一口吃的要了你的命什么的。 “没错,就惨了。” 希北风唏嘘道:“往往他们那一代人,以及他们的子孙,都会经受战火的洗礼,然后成为下一个朝代的百姓,进入一段新的历史轮回。至于这段往事就留在史书上,供后人拿出来研究讨论,但大体上的人都不会去刻意仇恨,因为前朝暴政,才有推翻重来,朝代的更替,是为了结束能饿死人的乱世,是为了走向美好未来。” “很对啊,没有问题。”白多义很识相地送上赞同的意见。 “很对,是很对,但后来却有一次,不,是两次不同寻常的更替。”希北风呢喃着道。 “不都是更替吗?只要结束乱世不就好了?只要能吃饱不就好了?”白多义理所当然地问道。 “是啊,目的达到了,不就都好了吗?为何还要计较其他的呢?哪怕是以实质上的奴隶身份活下去,又有什么可以埋怨的?”希北风自嘲一笑道:“没错,竟然有人认为,只要能活下去,哪怕作为奴隶,后代子孙被人剥削长达两三百年之久也没有问题。” “老实说。” 白多义道:“虽然身为奴隶确实很不爽,但是在许多人眼里,或许活下去比较重要一点,实际上我也觉得,活下去重要一点。” “没错,活下去重要一点。” 希北风道:“但这个并不是遗忘被剥削历史事实的理由。” “其实不说封建朝代这种东西,就是咱们这擎天城来说,城主府也是在剥削压榨城中居民的存在。”白多义认真地道。 “没错,同样是剥削,只不过剥削的程度不一样而已,似乎也没有什么值得气愤的事情。只是其中一个剥削得够狠,另外一个挂上了爱民如子的美名。”希北风不禁一笑:“若是只如此的话,我也不会有太多的意见,头上的都是主子,换一个主子也没什么不一样。” “那你还表现得一副……”白多义道。 “因为那两次朝代更替实在特殊。” 希北风道:“如果现在城主府无能,害得大家过不下去,大家正准备换一个城主,突然有一伙兽人从城外跑进来擎天城,烧杀掳掠搞得血流成河,最后还入驻城主府成为实质上的统治者,让擎天城的居民辛勤工作供养他们所有兽人,你觉得如何?” “这他娘的!”白多义登时就攥了攥拳头。 “如果这个事情持续两个半世纪,呃,也就是两三百年,你又作何感想呢?”希北风玩味道。 “不共戴天!”白多义断然道。 “没用的,因为那个时候,你们这些当事人,基本都已经玩完,要么是被杀害了,要么是寿终正寝了。”希北风笑着道:“两三百年后的人,已经习惯当奴隶了,至于现在发生的屠戮,谁去管他呢?反正就是换了一个城主,不对吗?” “就是换了一个城主?”白多义无言以对。 “事实上对于后人来说,不管当时发生了什么,实际上就是换了一伙人当城主而已,顶多是这伙长得跟大家不一样,还有不同的语言,甚至于不同的习俗,强迫你们跟他们一样扎个小辫子,否则就砍头了事,企图让你们忘记自己是人而不是兽人,如此而已。” 希北风唏嘘道:“如果忘记了自己是人就可以当兽人的话,或许很多人也愿意接受吧,总好过被分别对待的好,但是已经成为城主府主人的兽人一伙,却还把大家都当成了不同的生物,他是兽人,而原本的居民是人。一边杀人杀了一百年维持稳定,一边又假装和善让不堪其辱虐的人纷纷跪舔,好歹维持了两三百年的统治。” “所以,最后还是亡了?”白多义兴奋地道。 “没错,亡了。”希北风笑着道:“但是事情并没有结束,因为还要写入史书,还要盖棺定论。” “还用怎么定论?侵略者就该死,更不用说抢了大家的家业后,还奴役了大家的后代子孙三百年,这种人就该早点去死,死完了比屎还臭,写入史书里也是臭不可闻!”白多义怒气腾腾地道。 就连允儿也开口道:“白公子说得在理,那种畜生不如的家伙,别说写进史书里是要臭死一大帮人的,就是现在我听了都就得想吐!” ------------ 第164章 不堪回首 “说得好,光是听了就想吐的故事。可就是这样一个故事,居然也有人想着法子去美化,若说是其余孽也就算了,但若是那些被迫害百姓的后代,就不知道脑子是长在哪里的。” 希北风有些自嘲地笑道:“都说屁股决定脑袋,可惜就是有种人,既不管屁股,也不管脑袋,听风就是雨,拿着盐巴往老祖宗的伤口上撒却还不自知。反正老祖宗们都已经死了,盐巴撒上去根本没有人会喊疼。” “何等愚昧!”白多义眼里不禁露出一丝鄙夷,发自心底对于这种人蔑视。 “跪得久了就站不起来,被人加害久了便习惯了,甚至于给两口吃的,跪着的人就会感恩戴德。”希北风讽道:“不止身体是奴隶,就连内心都成为彻彻底底的奴隶,或许这也要归功于那些兽人两三百年的统治吧。” 白多义沉默片刻,道:“即便是两三百年的统治,但凡有点脑子的人,也不会把自身被压迫的事实给忘记!更不可能反过来为侵略者粉饰侵略史!” “所以认真为他们粉饰的人,显然就是所说的有点脑子的人以外的人。” 希北风摇头道:“不过他们也不是天生地蠢,只是两三百年的统治间,民族的脊梁骨被一点点打断磨碎成粉末,被人从高高的云端拉下去,踩成了比地上灰尘还不如的卑微虫子,只能在阴暗的地面下苟延残喘。” “如果这样的历史真的存在,或许历史这种东西全部覆灭了也不错。”允儿忽然道。 就连白多义都觉得这话似乎有点道理,不禁微微点头道:“可能吧。” 希北风摇头道:“不,正是这样的屈辱历史,才需要永远地记住,时时刻刻警醒自己,今时今日的一切是一群人拼了命夺回来的,今天的脊梁骨是被打碎过被磨成粉末后,重新用血和泪慢慢重铸起来的。涅槃前的痛苦,该被永远记住,做人不能忘了根本,更不能忘了也许明天也许后天,同样的事情又会以另外一幅模样出现!” “总觉得,北风兄似乎很有感触一样?”白多义忽然有点疑惑,虽然他听到这样的故事同样愤慨,但是希北风说起来更像是有类似的经历。 “只是,稍微经历过一些不可理喻的事情,所以对于这种更加不可理喻的事情,才好像有更深的感触一样。但事实上,那样屈辱的历史我自然不可能经历,那样的历史早就被人故意遗忘到角落了,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完全是另外一番模样,没有多少人觉得应该去深思,一个个都觉得就算是屈辱地黑暗史又怎么样,关他们屁事啊!” 希北风自嘲地道:“像我这种人,估计在他们的面前,只能被送上四个大字,神经病啊!” “简直……” 白多义想说不可理喻,但却觉得这四个字太不够分量了,完全不足以表达他心中的愤慨之情。 允儿在一边倒是眼睛忽然有点红了:“虽然北风公子说的历史国家民族,允儿估计一辈子都是无法真正体会的,但是说到世间不可理喻之事,允儿却多少能体会那种心情的。” 希北风望向允儿,眼里是鼓励之意,这样一个从青楼脱身后,却发现无处可去,最后又只能回到青楼的人,或许可以说她不够勇敢,但她的脆弱也可以说是这个世界硬生生打击出来的。 见娇滴滴的允儿眼里含着泪,白多义作为一个男人,很自然地产生了怜惜之情,望向这个没事过来打扰他们下棋的人之时,神色不觉之间变得温柔许多。 允儿抽了抽鼻子,自嘲地笑着道:“我想找个地方说理,没有地方可以说,我想找个人听,可人家听完了却只会骂我。我憋在心里不说出来不痛快,说出来被人骂了更不痛快,憋屈得想找个地方好好吼两声,但是吼出来却发现那么无力。久而久之的,不愿意辩解,更不愿意吼,只能听着其他人骂跟自己一样的人,假装什么都听不见。” “该有酒!” 希北风望向站在不远处的丫环,很快桌子上就多了一壶酒,亲自斟了三杯酒,他端起一杯敬白多义和允儿:“虽然你们可能无法明白我想说的事情,但无论如何你们都听了我这个烦人的人唠唠叨叨许久,这一杯酒敬你们!” “喝!”白多义豪爽地一饮而尽。 允儿陪酒陪习惯了,酒量说不上真有多好,但是喝起来同样不含糊。 三个人各有各的心事,喝着各自的酒,品着各自的辛酸与苦痛。 大抵只有白多义算是比较好受的,起码他总算找到了棋友知己,以后想找个人下棋,不用再跟瘟神一样被人躲着,不用总把目光瞄向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臭棋篓子,搞得好像他求着那些人下棋一样,尽管事实可能还真就是如此,但他实在太烦这种事情了。 大白天的酗酒,一直喝到下午,三个人都觉得差不多可以得了,希北风也终于开口放过两个陪酒的,现在回去是不可能了,继续下棋更不可能,于是乎就只能在这青楼里找个房间睡觉。 “来青楼睡觉的,恐怕仅有你我一家。”白多义好笑地道。 允儿喝得小脸红扑扑的:“要不两位公子宿在小女子的房间里如何?” “你不是卖艺不卖身吗?”白多义调侃道。 允儿目光有点火热地瞧着白多义和希北风,哈哈笑道:“是啊,卖艺不卖身,不卖啊。” 希北风满头黑线,终于忍不住说道:“娄皓日那混蛋帮你赎身,可不是为了让你在不开心的时候,随便找个人就交付终生的。而且摊上我们两个的话,恐怕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他可能只爱下棋,我可能什么都不爱。” 允儿楞了一下,眼里有些许惊讶,不过却毫不在意地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希北风心说好大胆的丫头居然敢调戏两个男人,但很可惜他随时都能不吃这一套,这个时候也不想吃这一套,便随意地摆摆手道:“你回自己房间用手慢慢玩吧。” “……”不止允儿无言以对,就连白多义都直接蒙了。 “好了,各回各房。”希北风并不尴尬,反而鄙视地看着两个人。 自此,一场闹剧终于可以收场了,三个当事人各自回去歇着,反而是一直远远瞧着他们的老鸨独自在楼中凌乱,差点没想找两个姑娘送进希北风和白多义房里,好歹给捞上一把再说,别让肥鸭子到了碗里又飞出去。 然而,这两位客人连允儿这种层次的都不要,白白送过去后不合心意,又怕是会惹恼两人,反而不美了,所以最后她也只能无奈地看着而已。 另一边,四方棋馆内,关于布局的交流正在火热进行中。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莫怜儿与姚悦墨的一局,此时莫怜儿的身份已经暴露,大家都知道了此莫怜儿即是那个因貌丑而整日以黑纱遮面的才女莫怜儿。 至于另外一个人姚悦墨,大家也从娄皓日的口中得知其真实身份,原来是破灭的云烟城中年青一代最强棋手,同时其实力在云烟城中也是一流,被认为是早晚成为云烟城棋坛第一人的棋手。 韩老头看着两人的对局,时不时地点头,呢喃着道:“其实两城之间早就该开始围棋交流了,棋艺本该是互相交流提升的,而不是单单把拿得出手的棋局拿出来传阅,好像是在看到底谁能下去绝世棋局一样。” 孟老头不禁揶揄道:“难得韩老头如此说,不过我记得某人年轻的时候,怎么说就旁边那个破城能出什么高手,几个棋谱一看便知水准一般,若是跑过去对局的话就太看得起他们么了!乃是我辈棋手之耻!” “……” 韩老头无话可说,心里有些复杂,两城之间虽然算是相邻,但关系处得并不好,两个棋坛根本没有多做交流,而他当时说出那话来,除了真的是年轻气盛,觉得不弱于同辈任何一人,也是受了其他人的影响,前辈们指着棋谱品头论足,都说那边是渣渣,他们一帮年轻人也就跟着鄙视了。如今,终于为年轻时候的狂言付出代价。 无奈地哼了一声,他鄙夷地看着孟老头道:“那种话,我记得你也多多少少说过,只不过你棋艺向来不佳,不敢说得太狂而已!” “哪里的事情,分明是我谦虚!”孟老头强词夺理,并不想继续纠缠下去,赶紧扯开话题道:“以后大把交流的机会,还是先看看两个女娃子的棋吧。” 韩老头无语,只能将视线转移。 娄皓日看着两个女的下棋水准超过他一截,脸色不由得有点发苦,在看冬灵在一边捂着嘴偷笑,不由没好气地道:“你下得比她们好?” “这个……倒没有。”冬灵没好气地道,她跟娄皓日也就半斤八两,对上才女莫怜儿和姚悦墨两个,根本就没有胜算。 茅依依好笑地看着两人,却是不经意间想起了另外一个人,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娄皓日:“那个混蛋在哪里?” “那个混蛋?”娄皓日蹙着眉道:“如果是说北风兄的话,最近他好像是有点儿忙的样子。” “又忙着逛青楼?”茅依依黑着脸道。 “大白天的,这个怎么可能呢?”娄皓日干笑着道,但说这话的时候,其实真没有多少底气,彻夜不归,说不好还真就是睡在青楼里了。 “是吗?”茅依依将信将疑,最终还是选择搁置,心想大下午的,逛青楼?不太可能吧,要逛不也得晚上逛才是。 娄皓日无奈地给冬灵打了个眼色,带着她赶紧溜到一边儿去,要不是罗小黑还在痴迷地看着莫怜儿和姚悦墨地棋局,他现在就想带着两个人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否则的话总是躲着茅依依,说不准会被看出来点什么,到时候希北风还不灭了他。 不对,到那个时候,恐怕是茅依依灭了希北风。 话怎么说来着,我跟你玩得正开心,你却在背地里开心地玩我闺蜜? 呃—— 一想到这种事情,娄皓日不禁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地干笑两声,还被冬灵古怪地看了一眼,只能溜到角落里纠结地等着,他心想等那两位才女的棋局完了,非得拉着罗小黑离开不可。他宁愿茅依依杀到家里去,堵着希北风不出门,也不想在希北风不在的时候,一个人心虚地面对茅依依。 他真是太冤枉了,明明脚踏两条船的人不是他,但在这里被良心折磨的人却是他,反而希北风那个混蛋说不好现在正在哪里开心着,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希北风可不知道娄皓日受他的连累,而估计就算知道的话也不会赶过来救人,没错,他凭运气躲出去了,干嘛还要傻乎乎地跑过来,有个人顶雷没什么不好的,更何况是白吃白喝白住的娄皓日,帮自己分担一点儿罪理所应当啊! 可怜娄皓日担惊受怕,希北风却睡得舒爽,一觉就到了晚上,若不是被白多义拉起来,恐怕还能继续睡下去。 白多义苦笑道:“我今晚得回家了,北风兄是现在跟我一起离开,还是……” “你走了,我留着也没有意思,索性一块儿走就是。”希北风打了个哈欠道:“不过肚子有点饿,咱们先吃点还是?” “也行。”白多义一口答应,吃个饭不需要太长时间,而他只要晚上回去就行,至于晚了点倒是不怕的。然而,他却没有料到,正是这样一个决定,又让他稀里糊涂地回不了家。 希北风毫无顾虑,就拉着白多义喝酒,旁边又有允儿作陪,三个人喝得开心,却是没有关注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鸨已经在外面笑成傻子了,她这里距离顶级青楼还有些差距,但没有想到今晚却有许多看起来就不平凡的人过来,一个个道貌岸然得让她快吐了,但想着兜里都是不差钱的,立刻又把想吐的东西吞回去,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 “说得好,光是听了就想吐的故事。可就是这样一个故事,居然也有人想着法子去美化,若说是其余孽也就算了,但若是那些被迫害百姓的后代,就不知道脑子是长在哪里的。” 希北风有些自嘲地笑道:“都说屁股决定脑袋,可惜就是有种人,既不管屁股,也不管脑袋,听风就是雨,拿着盐巴往老祖宗的伤口上撒却还不自知。反正老祖宗们都已经死了,盐巴撒上去根本没有人会喊疼。” “何等愚昧!”白多义眼里不禁露出一丝鄙夷,发自心底对于这种人蔑视。 “跪得久了就站不起来,被人加害久了便习惯了,甚至于给两口吃的,跪着的人就会感恩戴德。”希北风讽道:“不止身体是奴隶,就连内心都成为彻彻底底的奴隶,或许这也要归功于那些兽人两三百年的统治吧。” 白多义沉默片刻,道:“即便是两三百年的统治,但凡有点脑子的人,也不会把自身被压迫的事实给忘记!更不可能反过来为侵略者粉饰侵略史!” “所以认真为他们粉饰的人,显然就是所说的有点脑子的人以外的人。” 希北风摇头道:“不过他们也不是天生地蠢,只是两三百年的统治间,民族的脊梁骨被一点点打断磨碎成粉末,被人从高高的云端拉下去,踩成了比地上灰尘还不如的卑微虫子,只能在阴暗的地面下苟延残喘。” “如果这样的历史真的存在,或许历史这种东西全部覆灭了也不错。”允儿忽然道。 就连白多义都觉得这话似乎有点道理,不禁微微点头道:“可能吧。” 希北风摇头道:“不,正是这样的屈辱历史,才需要永远地记住,时时刻刻警醒自己,今时今日的一切是一群人拼了命夺回来的,今天的脊梁骨是被打碎过被磨成粉末后,重新用血和泪慢慢重铸起来的。涅槃前的痛苦,该被永远记住,做人不能忘了根本,更不能忘了也许明天也许后天,同样的事情又会以另外一幅模样出现!” “总觉得,北风兄似乎很有感触一样?”白多义忽然有点疑惑,虽然他听到这样的故事同样愤慨,但是希北风说起来更像是有类似的经历。 “只是,稍微经历过一些不可理喻的事情,所以对于这种更加不可理喻的事情,才好像有更深的感触一样。但事实上,那样屈辱的历史我自然不可能经历,那样的历史早就被人故意遗忘到角落了,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完全是另外一番模样,没有多少人觉得应该去深思,一个个都觉得就算是屈辱地黑暗史又怎么样,关他们屁事啊!” 希北风自嘲地道:“像我这种人,估计在他们的面前,只能被送上四个大字,神经病啊!” “简直……” 白多义想说不可理喻,但却觉得这四个字太不够分量了,完全不足以表达他心中的愤慨之情。 允儿在一边倒是眼睛忽然有点红了:“虽然北风公子说的历史国家民族,允儿估计一辈子都是无法真正体会的,但是说到世间不可理喻之事,允儿却多少能体会那种心情的。” 希北风望向允儿,眼里是鼓励之意,这样一个从青楼脱身后,却发现无处可去,最后又只能回到青楼的人,或许可以说她不够勇敢,但她的脆弱也可以说是这个世界硬生生打击出来的。 见娇滴滴的允儿眼里含着泪,白多义作为一个男人,很自然地产生了怜惜之情,望向这个没事过来打扰他们下棋的人之时,神色不觉之间变得温柔许多。 允儿抽了抽鼻子,自嘲地笑着道:“我想找个地方说理,没有地方可以说,我想找个人听,可人家听完了却只会骂我。我憋在心里不说出来不痛快,说出来被人骂了更不痛快,憋屈得想找个地方好好吼两声,但是吼出来却发现那么无力。久而久之的,不愿意辩解,更不愿意吼,只能听着其他人骂跟自己一样的人,假装什么都听不见。” “该有酒!” 希北风望向站在不远处的丫环,很快桌子上就多了一壶酒,亲自斟了三杯酒,他端起一杯敬白多义和允儿:“虽然你们可能无法明白我想说的事情,但无论如何你们都听了我这个烦人的人唠唠叨叨许久,这一杯酒敬你们!” “喝!”白多义豪爽地一饮而尽。 允儿陪酒陪习惯了,酒量说不上真有多好,但是喝起来同样不含糊。 三个人各有各的心事,喝着各自的酒,品着各自的辛酸与苦痛。 大抵只有白多义算是比较好受的,起码他总算找到了棋友知己,以后想找个人下棋,不用再跟瘟神一样被人躲着,不用总把目光瞄向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臭棋篓子,搞得好像他求着那些人下棋一样,尽管事实可能还真就是如此,但他实在太烦这种事情了。 大白天的酗酒,一直喝到下午,三个人都觉得差不多可以得了,希北风也终于开口放过两个陪酒的,现在回去是不可能了,继续下棋更不可能,于是乎就只能在这青楼里找个房间睡觉。 “来青楼睡觉的,恐怕仅有你我一家。”白多义好笑地道。 允儿喝得小脸红扑扑的:“要不两位公子宿在小女子的房间里如何?” “你不是卖艺不卖身吗?”白多义调侃道。 允儿目光有点火热地瞧着白多义和希北风,哈哈笑道:“是啊,卖艺不卖身,不卖啊。” 希北风满头黑线,终于忍不住说道:“娄皓日那混蛋帮你赎身,可不是为了让你在不开心的时候,随便找个人就交付终生的。而且摊上我们两个的话,恐怕不是什么明智之举,他可能只爱下棋,我可能什么都不爱。” 允儿楞了一下,眼里有些许惊讶,不过却毫不在意地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希北风心说好大胆的丫头居然敢调戏两个男人,但很可惜他随时都能不吃这一套,这个时候也不想吃这一套,便随意地摆摆手道:“你回自己房间用手慢慢玩吧。” “……”不止允儿无言以对,就连白多义都直接蒙了。 “好了,各回各房。”希北风并不尴尬,反而鄙视地看着两个人。 自此,一场闹剧终于可以收场了,三个当事人各自回去歇着,反而是一直远远瞧着他们的老鸨独自在楼中凌乱,差点没想找两个姑娘送进希北风和白多义房里,好歹给捞上一把再说,别让肥鸭子到了碗里又飞出去。 然而,这两位客人连允儿这种层次的都不要,白白送过去后不合心意,又怕是会惹恼两人,反而不美了,所以最后她也只能无奈地看着而已。 另一边,四方棋馆内,关于布局的交流正在火热进行中。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莫怜儿与姚悦墨的一局,此时莫怜儿的身份已经暴露,大家都知道了此莫怜儿即是那个因貌丑而整日以黑纱遮面的才女莫怜儿。 至于另外一个人姚悦墨,大家也从娄皓日的口中得知其真实身份,原来是破灭的云烟城中年青一代最强棋手,同时其实力在云烟城中也是一流,被认为是早晚成为云烟城棋坛第一人的棋手。 韩老头看着两人的对局,时不时地点头,呢喃着道:“其实两城之间早就该开始围棋交流了,棋艺本该是互相交流提升的,而不是单单把拿得出手的棋局拿出来传阅,好像是在看到底谁能下去绝世棋局一样。” 孟老头不禁揶揄道:“难得韩老头如此说,不过我记得某人年轻的时候,怎么说就旁边那个破城能出什么高手,几个棋谱一看便知水准一般,若是跑过去对局的话就太看得起他们么了!乃是我辈棋手之耻!” “……” 韩老头无话可说,心里有些复杂,两城之间虽然算是相邻,但关系处得并不好,两个棋坛根本没有多做交流,而他当时说出那话来,除了真的是年轻气盛,觉得不弱于同辈任何一人,也是受了其他人的影响,前辈们指着棋谱品头论足,都说那边是渣渣,他们一帮年轻人也就跟着鄙视了。如今,终于为年轻时候的狂言付出代价。 无奈地哼了一声,他鄙夷地看着孟老头道:“那种话,我记得你也多多少少说过,只不过你棋艺向来不佳,不敢说得太狂而已!” “哪里的事情,分明是我谦虚!”孟老头强词夺理,并不想继续纠缠下去,赶紧扯开话题道:“以后大把交流的机会,还是先看看两个女娃子的棋吧。” 韩老头无语,只能将视线转移。 娄皓日看着两个女的下棋水准超过他一截,脸色不由得有点发苦,在看冬灵在一边捂着嘴偷笑,不由没好气地道:“你下得比她们好?” “这个……倒没有。”冬灵没好气地道,她跟娄皓日也就半斤八两,对上才女莫怜儿和姚悦墨两个,根本就没有胜算。 茅依依好笑地看着两人,却是不经意间想起了另外一个人,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娄皓日:“那个混蛋在哪里?” “那个混蛋?”娄皓日蹙着眉道:“如果是说北风兄的话,最近他好像是有点儿忙的样子。” “又忙着逛青楼?”茅依依黑着脸道。 “大白天的,这个怎么可能呢?”娄皓日干笑着道,但说这话的时候,其实真没有多少底气,彻夜不归,说不好还真就是睡在青楼里了。 “是吗?”茅依依将信将疑,最终还是选择搁置,心想大下午的,逛青楼?不太可能吧,要逛不也得晚上逛才是。 娄皓日无奈地给冬灵打了个眼色,带着她赶紧溜到一边儿去,要不是罗小黑还在痴迷地看着莫怜儿和姚悦墨地棋局,他现在就想带着两个人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否则的话总是躲着茅依依,说不准会被看出来点什么,到时候希北风还不灭了他。 不对,到那个时候,恐怕是茅依依灭了希北风。 话怎么说来着,我跟你玩得正开心,你却在背地里开心地玩我闺蜜? 呃—— 一想到这种事情,娄皓日不禁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地干笑两声,还被冬灵古怪地看了一眼,只能溜到角落里纠结地等着,他心想等那两位才女的棋局完了,非得拉着罗小黑离开不可。他宁愿茅依依杀到家里去,堵着希北风不出门,也不想在希北风不在的时候,一个人心虚地面对茅依依。 他真是太冤枉了,明明脚踏两条船的人不是他,但在这里被良心折磨的人却是他,反而希北风那个混蛋说不好现在正在哪里开心着,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希北风可不知道娄皓日受他的连累,而估计就算知道的话也不会赶过来救人,没错,他凭运气躲出去了,干嘛还要傻乎乎地跑过来,有个人顶雷没什么不好的,更何况是白吃白喝白住的娄皓日,帮自己分担一点儿罪理所应当啊! 可怜娄皓日担惊受怕,希北风却睡得舒爽,一觉就到了晚上,若不是被白多义拉起来,恐怕还能继续睡下去。 白多义苦笑道:“我今晚得回家了,北风兄是现在跟我一起离开,还是……” “你走了,我留着也没有意思,索性一块儿走就是。”希北风打了个哈欠道:“不过肚子有点饿,咱们先吃点还是?” “也行。”白多义一口答应,吃个饭不需要太长时间,而他只要晚上回去就行,至于晚了点倒是不怕的。然而,他却没有料到,正是这样一个决定,又让他稀里糊涂地回不了家。 希北风毫无顾虑,就拉着白多义喝酒,旁边又有允儿作陪,三个人喝得开心,却是没有关注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鸨已经在外面笑成傻子了,她这里距离顶级青楼还有些差距,但没有想到今晚却有许多看起来就不平凡的人过来,一个个道貌岸然得让她快吐了,但想着兜里都是不差钱的,立刻又把想吐的东西吞回去,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 ------------ 第165章 争风吃醋 正在雅间里喝酒的希北风和白多义以及允儿,三个人并不知道外面来了一些故旧,故而还是继续优哉游哉地喝着酒。 外面来的人是从四方棋馆转移过来的,要说起来的话还得将时光稍微倒流。 棋馆内的争论与对弈一直持续到了傍晚,由于棋馆内绝不容许大家就餐的规矩,众人只好考虑转移阵地,一如昨天一样,就近找个破酒楼,然后让人从别的酒楼里定菜过来,而事实上他们也这么干了。 只是酒喝得稍微多了一点,一帮子男人说着说着就说要喝花酒,跟文人玩红袖添香一样,一边下棋一边让漂亮可爱的姑娘们给他们倒酒。 接着的话,便组团到了这群芳楼里,虽然觉得还算不上第一梯次的青楼,但是胜近了些,至于什么美女不美女的,大家倒无所谓,反正差不多漂亮就行,要说真想要女人的话,许多人都还看不上青楼里的。 当然,肯定有人很喜欢,所以才会闹出这么一出闹剧。 最让人觉得荒唐的是,少数几个女子似乎被人不知不觉中忘记了,其中又以姚悦墨、莫怜儿,以及冬灵为代表,其实哪一个都比青楼里的强上许多,就说冬灵也曾经是头牌,是老鸨的摇钱树。 这么三个人,本来是不应该一起陪同到青楼的,但也不知道茅依依发了什么疯,似乎还是有点在意希北风去青楼的事情,便立刻让派人去买了男性服装过来,拉着一脸苦涩的莫怜儿和无奈的冬灵,以及其他似乎也觉得挺有趣的女子,一起换装共闯青楼。 娄皓日对于这种事情是拒绝的,而且他也拒绝过了,但很可惜如何都拒绝不了发疯的女人,最后只能无奈跟着当保镖,心里面直把希北风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他怎么都想不到会这么倒霉,明明只是带罗小黑去棋馆下棋,偏偏遇上茅依依,想着偷偷溜走却被对方一个古怪的眼神吓住,愣是老老实实地待到了最后,接着以为酒楼里大家吃好喝好就可以散场了,呵呵了,居然跑到青楼里,这要是希北风真的过来嫖,那不就搞笑了? 他不知道的是,虽然希北风没有过来嫖,但是确实过来这里了,他更不知道最后大家还是会碰面,而现在什么都不知道的他,还傻乎乎地在喝闷酒。 茅依依自然是没有叫青楼女子作陪的,只是拉着几个女子坐在一桌,时不时地张望四处,看见某些男人多手多脚的便蹙起眉头,若不是考虑到这里是个什么地方,她直接能过去踹那种男人两脚。 莫怜儿坐立不安,她跟希北风的第一次,就是在青楼里度过的,如今来到这种类似场合,心里更是一阵阵别扭,就想立刻逃离这种地方。 “怎么了?”茅依依好笑地伸出纤纤玉指,挑起莫怜儿的下巴,好似款款深情:“怜儿,你喜欢我吗?” 不知道是酒的缘故,还是心虚的缘故,莫怜儿的小脸迅速涨红,光洁的额头上甚至渗出汗水。 茅依依晃了一下神,咳了两声,立刻把手收回去,不好意思地端起酒杯道:“喝多了说胡话了,自罚三杯。” 说完,她就爽快利落地喝了三杯,引得其他女子叫好,倒是吸引了不少人,不过那些下棋的混蛋可不好意思过来,虽然几个女子稍微换了服装逛青楼挺有趣的,但是他们一帮男人要是走过去的话总是会引起一些不好的猜疑,该避嫌还是要避嫌。 瞧着那一桌奇特的客人,青楼里的女子也是无语,甚至于心里有些嫉妒,同人不同命,若是投胎成为这些个富家千金的话,若是这些富家千金哪一天也沦落到这里,若是此时大家易地而处,卖笑的看着过来玩笑的卖笑,玩笑的在这里给卖笑的人卖笑,那又是何等的光景呢? 然而,现实是,该卖笑的卖笑,该买笑的买笑,该玩笑的玩笑,这个世界就像是被分割开了一样,明明大家呼吸着相同的空气,却好像是活在不同的世界里,甚至于明明可能他就在你隔壁,但你这辈子都可能见不到他。 好笑吗,好笑,不好笑吗,不好笑,想了想也只能发笑,顶多是稍微有点苦涩。 罗小黑也有点苦涩,他是抱着好玩的心理被坑过来的,到了之后也只能老实地坐在一帮女人身边,想过去跟其他莺莺燕燕的小姐姐们聊天都不行,只能陪着一帮好像发疯的女人坐在一起,还时不时地被调戏。 “小黑,你长大了是不是也要到这个地方来?” “我,我不来。” “你真的不来?” “我真的不来。” “好呀,你个小黑,小小年纪,就学会骗女人了!” “我没有!” “那你眼睛怎么一直往那些女人身上放?” “我,我……”小黑无言以对,毕竟事实如此。 “你以后到底来不来。” “我,我以后,可能,不会……吧”小黑心虚地道。 “哈哈哈,你个臭小黑!”众女子捧腹大笑。 娄皓日差点看不过眼了,不过为了自己的安全,还是决定袖手旁观,其实小黑纯粹是被冤枉的,那些女人根本是在指桑骂槐,把小黑当成臭男人的代表了,这个时候凑上去等于往火坑里跳,他才没有那么傻。死道友不死贫道,阿尼陀佛。 小黑脸上红红,有点委屈地低了低头,大人们都可以过来,你们女人们也过来,凭什么不让他以后长大了也过来呢?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冬灵可怜地看着无辜的小黑,揉了揉他的脑袋道:“好了,姐姐们拿你开玩笑呢,别不开心。” 茅依依也是劝慰道:“就是,姐姐们给你道歉好吗?” 小黑抬起头,点点头道:“好。” “……” 众人都愣住了。 娄皓日捂脸,这小子怎么突然这么实诚,这是故意整人的好。 扑哧。 众人均是忍俊不禁。 茅依依笑了好一会后,才擦了擦眼角边上的泪水,端起酒敬小黑道:“姐姐替其他姐姐给你说声对不起,还请你不要跟我们这些小女子计较,姐姐先干为敬了!” 看着她喝完一杯酒,然后直直地看着自己,罗小黑忽然意识到好像进坑了,看着身边冬灵给他斟了一杯酒,顿时满头黑线地道:“我还小,不能喝酒。” “没事,就一杯。”茅依依憋着坏。 众女亦是跟着起哄:“对了,小男子汉,怎么连一杯酒都不敢喝了?” 罗小黑满头黑线,只能拿起酒杯,幽怨地瞥了眼把自己卖掉的冬灵,然后学着茅依依一饮而尽。 咳咳咳—— 罗小黑狼狈地把酒吐出来,喉咙里火辣辣的,眼睛还带着泪水,深深地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恶意。 “哈哈哈——” 众女哄堂大笑,甚至还有人说道:“哟,吐了大半杯,小黑耍赖啊!” 罗小黑哼了一声,看向冬灵,打了个眼色,意思是让她斟酒。 冬灵有些为难了起来,不过想了想还是成全了这小男子汉的气概,给到了个七八分满,好笑地道:“给。” 罗小黑瞥了一眼,略带鄙视地道:“倒满!” 冬灵楞了一下,瞧了瞧正在偷笑的众女,只好给这小爷倒满,没好气地道:“慢点喝,别再呛着了。” 罗小黑哼了一声,端起酒杯,在众女的注视下,慢慢,慢慢地喝完了一杯酒。 “好!” 茅依依拍掌鼓励,众女也没话好说,无语地跟着鼓了鼓掌,至于再逗这个小家伙就没意思了,显得她们气量有点儿小。 殊不知,她们气量小这种事情,罗小黑已经深刻认识到了,并给每个女人都打上了这种标签,不就是光顾着偷看其他搔首弄姿的小姐姐们吗,这几个姐姐就跟吃醋一样,觉得好像被冷落了,愣是对他一个小孩子狠下杀手。 娄皓日在另外一桌上看着这闹剧手长,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咦,怎么没有看到允儿姑娘呢?”忽然,一个熟悉的名字传入他的耳朵。 娄皓日怔了一下,再回头看去,却是一名好像被冷落的女子开的口。 “她不是正在陪其他客人吗?”另有一名备受追捧的女子说道,眼神有些不善。 “其他客人,有这几位公子重要吗?”那名被冷落的女子拉长了话音,一下子就挑起了喝多的男子的虚荣心。 当即有人问道:“允儿姑娘比你们如何,怎么不出来陪一下我们?” “公子,要说这允儿啊,可是我们这儿新的头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比我们这些只知道调笑的姐妹们强上许多。”被冷落的女子意味深长地瞥了眼此前受到追捧的女子,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受追捧的女子暗骂一声可恶,但事到如今再遮掩着也没用,便干脆利落地道:“许是允儿姑娘陪其他公子正开心着呢,自然是顾不上其他的公子了。” 被冷落的女子扑哧一笑:“姐姐说得在理,倒是妹妹我多事了。” 她们两个看着是和平了,但是其他的男人们可不愿意善罢甘休,立刻就把老鸨叫了过来道:“赶紧把你们允儿姑娘请出来。” “这个……”老鸨很是纠结。 “不就是钱的问题吗?那位客人出多少钱,我出十倍。” “您等着。”老鸨立刻喜笑颜开,乐呵呵地转身,走路的时候,腰肢扭得更是厉害。 其实她也就是三十多岁,正有一股熟女风范,这么一扭起来,倒是引得韩老头孟老头这帮老家伙多看了两眼,甚至于开始评头论足,尽显老男人本色。 雅间里面,希北风和白多义正喝得起兴,完全没有料到老鸨突然驾到。 老鸨抱歉地道:“两位公子真是不好意思,外面有几个熟客点了名要见允儿姑娘,您看能不能我找其他姑娘过来陪两位一小会,让允儿姑娘抽个小空过去露个脸?” 允儿微微蹙眉,她才不相信老鸨的话呢,估计是另外一边抬高了价钱,现在正打算让她左右逢源把两头的钱都捞下来,不过她其实并不缺这么一点儿,虽然赎身后还是在青楼混着,但是她也有了拒绝别人的本钱,不乐意的时候少赚点也没什么。 希北风对此倒无所谓,完全看允儿,如果后者想要拿他当挡箭牌,他就直接当肉盾了,如果人家想要多去赚一点,他也不想拦着人,毕竟这边都快吃喝完了。 白多义却是不乐意了,凭什么他叫的人,中间让别人给抢了过去,当下就直白对老鸨道:“不可能的事情,他们想见允儿,让他们明天再来!至于钱,本公子有的是,他们开多少价钱?就是开十倍,我都能翻倍给你,赶紧去打发了他们!” 老鸨心里是既喜又忧,今晚来的都是大腿,只可怜了她这小胳膊,但为了多赚一点儿钱只能赔笑一声,硬着头皮又出了雅间,到那帮子大爷的面前回禀道:“里头的主顾喜欢允儿姑娘喜欢得要紧,怕是今晚只能委屈各位公子了。” “什么?你没跟他说我们出多少钱吗?” “公子容禀,贱妾已经跟他们说了,但他们也并不缺钱,图的就是允儿姑娘这个人。”老鸨一边说着一边察言观色,瞧着几位爷虽然一副怒气腾腾地样子,但显然没有把火力集中在自己身上不由松了一口气,客人跟客人争风吃醋这种事情,她是最喜欢的了。 “岂有此理!跟他说价高者得,有胆子就出来竞价,别缩在女人房里躲着!” “是是是!” 老鸨连连答应,接着就转头去向希北风禀报了。 在外面的娄皓日已经复杂万分了,本来给允儿赎身放她自由之后,以为从此基本不会再见,谁料到今天还能在这种地方相遇?当然,或许只是同名呢?然而,同个名字,还同样比较出众,这个巧合的概率似乎并不高。 另一边,白多义听完老鸨回来转述的话后,登时就不爽了起来,直接叫上希北风和允儿,三个人朝着外面走出,朝着大堂就是一声吼:“是哪个混蛋敢跟本公子抢女人!” ------------ 第166章 好棋友 “咦,怎么是白兄?” 都是在棋馆里混的,刚才让老鸨过去传话的公子自然认识白多义,虽然对于白多义的棋艺真是不敢恭维,但是好歹平时也算是挺客气的,故而这个时候也只能无奈地笑道:“大水冲了龙王庙,见谅见谅。” 白多义也无可奈何了,下面的人叫后顿,他还是认识的,不可能不给面子,只能苦笑道:“我也快要回去了,后兄不急于这一时吧?” “这是当然,白兄先要的人,我怎么好意思跟你抢?” 后顿笑着道,丝毫没有此前的暴脾气,都是圈子里的人,谁也不比谁差,又不是面对那些一般人,就算没理也可以扯成有理,现在的确是白多义先叫的人,他再多说两句反而被其他人看不起。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同一件事情,面对不同的人自是有不同的做法,看起来好像是见风使舵看人下菜,但周围的人没有一个觉得有问题,反而一个个理所当然,甚至于为早先的理直气壮而尴尬,真是没料到小庙里有这种跟自己一样大的鱼。 “好,那就承蒙后兄相让了。”白多义笑了笑,想着面子要给足了人家,就准备下去喝一杯酒,然而扫了一下大堂里的众人之后,登时就愣在那儿了。 娘亲的,怕不是他走错地方了? 这破青楼是棋馆吗? 怎么棋馆里平时厮混的人都过来了,而且还来得挺齐全的,甚至于能找到一些新面孔,今天这是什么日子? 有些懵的他纳闷不已。 不过更纳闷地还在后面。 “混小子,你不回家来这地方干什么?” 白天南的声音响起,后顿需要给白多义面子,其他人也会给白多义留点面子,但他这个爷爷可是一点儿都不需要顾及到,昨晚彻夜不归便算了,今天别人叫了人去找不到请不来棋馆也不关他的事情,但他没有想到看这孙子的样子,似乎是打算今天也在这里厮混了,再不管管的话,门风堪忧。 “我,我就是过来跟朋友喝酒的,这不,差不多喝完就要回去了。” 白多义硬着头皮道,下意识地看了眼身侧,突然发现希北风那货居然不见了,心说这家伙怎么跟碰见亲爷爷一样,这么两句话都熬不下来就立刻滚蛋了。 他却不知道,希北风喝了一点,有些晕乎乎的,但是视力和眼力完全没有问题,尤其是这种争风吃醋的事情,他更是把眼睛擦亮了,第一时间观察到底是什么人跟他们斗,这一看下去就了不得了。 娄皓日在,这个没有问题,或许是喝花酒喝习惯了。 冬灵在,这个有点问题,男人喝花酒还跟着过来,真心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好在多少还有女扮男装,加上对方熟悉这种地方,问题有归有,倒也算不上真大。 让他无语的是,就算两个人都出门,也没有必要连带着把小黑也带上吧? 正当他无力吐槽的时候,眼睛却是扫到了莫怜儿,尽管是男装模样,但是经过那一夜后,莫怜儿的一颦一笑都刻在他的心里,如今只要不是眼瞎就不可能认不出来,故而看到了之后便毫不犹豫地闪了回去,差点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瑟瑟发抖不是因为和莫怜儿在这种“老地方”相遇,而是因为他还看到了另外一个人,没错,就是茅依依了。 日了狗了啊! 希北风蛋疼不已,这要是出去何止是尴尬,简直是做贼心虚,当面踩着两条船,当着小三的面和老婆亲热? 不行,不行,他不能出去。 稍微喝了一杯酒冷静冷静,希北风假装淡定地坐在桌子边,静静地听着外面的风吹草动。 白天南听到白多义说是跟朋友过来喝酒,顿时就想起了一个人,而此时在场醉醺醺的人,或多或少也有人稍微反应过来了,心想着该不会就是那个留下布局的人吧? 茅依依则不然,她可没有想到留下布局的人是希北风,她只知道她当场抓住了希北风来青楼喝花酒,而且对方居然对自己视而不见,瞥了一眼就闪回去,显然是做贼心虚了,这下子看对方怎么解释! 想到这里,她刚刚生出来的一点儿怨怒之气也消失了,嘴角不觉微微翘起,让旁边的莫怜儿看了不禁心虚得流出冷汗,白多义出来的动静那么大,她想要不注意到其身后的希北风也不行,待会要是坐在一起,可怎么办? 娄皓日的嘴角正在抽搐,他万万没有想到希北风真的在这里,虽然他是挺想看对方的笑话的,而且待会真有什么事情也跟他无关,但是想到那种修罗场就不禁冒出点冷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谁也不能保证火不会烧到他的身上。 没错,最蛋疼的是,希北风找什么姑娘不好,居然真的找的是那个允儿,这要是加上冬灵姑娘,咳咳,当事人和受害人算是齐全了。这不是可以直接升堂了么…… 呜呼哀哉。 娄皓日深感自己进入了一个大坑,此刻赶紧脱身才是正道,当下就赶紧给罗小黑和冬灵使了眼色,希望他们赶紧跟着自己一起撤军。 罗小黑喝了点酒正晕乎乎的,刚才连希北风的人影都没有看见,这个时候完全无法理解娄皓日的意思,话说就算不晕乎乎的,而且刚才也看见希北风,现在也不可能理解娄皓日的意思。好歹他们三个吃人家的喝人家的还住人家的,这在外面碰上了连句话都不说就溜走又是什么意思,这个不好意思啊。 冬灵倒是有看见希北风了,但是就跟刚才的假设一样,她是完全无法理解娄皓日的意思的,毕竟这两个人还曾经一起去过青楼,彼此之间应该是不在意在这种地方相遇的,至于娄皓日是不想见到允儿,想想的话应该不至于,所以她是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娄皓日是几个意思。 莫怜儿倒是看懂了娄皓日的意思,因为她也是同个意思,只是为什么娄皓日会跟她一个意思,这就有点意思了。但总之不论是什么意思,她都不可能将那意思说出来暴露自己的,于是乎就成了需要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心中的愧疚感愈加多了,越来越不敢面对还被蒙在鼓励的茅依依。 一时之间,众人的心思各自飞转,白天南考虑到不想让孙子遭受太多的麻烦,外加上孙子的那个朋友似乎不想见众人,所以他想了想还是没有开口让孙子把人带出来,反而是送了孙子和希北风一记助攻,装出一副不满但还是原谅了孙子的模样,对白多义道:“赶紧结了账回家,你娘亲该唠叨你夜不归家了。” “哦哦,是是。”白多义如蒙大赦,赶紧掉头回去找不仗义的希北风,瞧着他安稳地坐着喝酒更是哭笑不得:“我说兄弟,你也看见了,我现在不能再陪你了,你看是自己留着一个人喝闷酒,还是跟我一起离开。” 希北风想了想,望向允儿道:“这儿有后门可以走吗?” “后窗就有。”允儿无语地道。 “……”希北风无奈道:“好吧,你们假装没有我这个人,该结账结账去,然后就不用管我了。” 白多义有些不明白,但很清楚有些事不要多问,就带着有些玩味之意的允儿离开,走向外面给各位叔叔伯伯,和各位兄弟姐妹道别,一副被家长刚训了的倒霉孩子模样,夹着尾巴就朝着外面走去。 “慢着。” 忽然,韩老头开口了。 白多义回头,笑道:“韩爷爷,您叫小子何事啊?” “你不是说跟朋友喝着酒呢?”韩老头意味深长地道:“如今,那个朋友呢?” 白多义心说麻烦,但面上却装出一副古怪的样子,道:“走了啊。” “走了?”韩老头玩味道:“走了是吧,那就只能留下你了。” “哈?”白多义微微张嘴,这个确实是在他意料之外。 韩老头好笑地招了招手道:“过来这边坐着,老夫有点问题想要跟你请教。” “您老这话说的。”白多义干笑道:“小子哪里能让您老跟我请教什么东西,是小子要跟您老请教才是。” “无妨,我就是想问问你之前跟那个小子摆的棋局,到底是有多少个意思,请你明明白白地讲一讲,好让我们一帮子被弄糊涂的老头子,把那布局弄个一清二楚。”韩老头捋着胡须道。 孟老头在一边威胁道:“没错,若是不弄清楚的话,以后就算有新来的棋手,我们几个老头子也会好心跟他们提醒一二,免得被你这臭棋篓子给恶心死。” “咳咳。” 白天南不得不咳了两声,他说自己孙子臭棋篓子也就算了,被别人当着自己的面说孙子臭棋篓子,面子上就过不去了,哪怕明知道事实如此,而且孟老头也不是故意针对,也是一样的。 孟老头没好气地瞥了眼白天南,以前也不是没有当面说过白多义,如今不过是人多了一点,还是当着你的面,但你也不好好想想顾全大局,让大家好好研究一下布局,到时候你孙子不也是功臣么? 忽然,孟老头醒悟了。 丫的,这是人家孙子,人家有什么话不能回家里问? 说不准其实昨晚就问了个一清二楚,现在就等着大家绞尽脑汁还无法研究透,最后他再站出来一语道破真相。 丫的,这老头好算计! 几乎一瞬间,孟老头就将白天南打了个腹黑的标签,也不用再给人留太多的面子,哼了一声便对白多义道:“老实说,我是不相信那布局是出自你手的,现在你就老实留下来让我们好好拷问拷问吧。” 白多义顿时一个激灵,干笑着道:“那布局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很大,你最好老实交代,不然的话,以后怕是没有安稳日子过了。”孟老头嘿嘿地笑道,但其实在座的许多人都不相信白多义能弄出那种布局,而如果要说是他跟一个水平差不多烂得人,下出了这种布局,他们也觉得太巧了。 那么,最合理的解释就是,跟白多义下棋的人其实是高手,而那个布局也是出自对方之手,至于说被让24子还输给了姚悦墨,除非真是傻乎乎地新手,否则这种年纪还跟白多义下棋一样臭的,基本上来说也是可遇而不可求了。 而且,虽然许多人不认识希北风,但还是有一部分人认识希北风的,刚刚其实已经看见了对方,只不过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白多义就送上了一个谎言,再直接戳破的话,到底是面对一个陌生人,显得就有点不客气了。 幸亏,韩老头和孟老头两个人不要脸,直接开口压着白多义,可谓醉翁之意不在酒,就等着后者直接把正主供出来。 娄皓日为白多义感到捉急,心中只能默默祈祷,反正失火了也不要引到他身上,某些人该相爱相杀就相爱相杀,他老老实实做自己的局外人就好,至于青楼那一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他是半个字都不会多说的,至于冬灵的话,以前早就有过交代了,想来不至于说漏嘴,剩下的就看茅依依会不会迁怒于他。 嗯,想了下,不是他怀疑茅依依,而是对方就是个女人,说不好还真的会把他牵扯进去。对于女人,他向来没有什么信心,毕竟妹妹那么刁蛮…… 哎—— 幽幽一叹,他借酒浇愁,才发现,好像曾经说过再也不喝酒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破了,似乎是刚说过不喝,结果真的没多久就破了,而且自己还没有自觉? 不,这个要怪也得怪希北风,既然身为朋友,就该督促一下他履行诺言。怎么连半个字都不提醒呢?都是希北风的错。 不小心又背了一个黑锅,希北风对此却毫无所知,他更不知道的是,好棋友好基友好知己的白多义,为了其自身的幸福,在下一刻就把他给出卖了。 “那个,我那个对弈的朋友,正在楼上,要不我让你们见面聊一聊?”白多义讨好地看着孟老头道。 ------------ 第167章 奇怪 “好,那你去把他请下来。” 孟老头好笑地看着认怂的白多义,心道早这么说不就好了,他老人家老归老了,但眼神还没有那么差,又不是那些不认识希北风的人。 这刚才你小子跑出来一声吼,虽然注意力都在你身上,但是后面的希北风存在感却也不是那么弱,稍微留点心自然能看见落后了几步,一瞧见众人又立刻跟老鼠一样躲回去的希北风,心里哪里能不好奇奇怪,若是这个时候再放走了希北风,恐怕以后要抓过来还真是有点悬。 “诶。” 白多义无奈地应下,垂头丧气地调转方向,朝着楼上雅间走回去,一开始还有点不情不愿的,后面脚步就快了许多,心说希北风该不会真跳后窗了吧,这如果不激发财气的话,身手不好的话,从二楼下到一楼不小心还不得摔着了。 更关键的是,丫的这不就让人给溜走了? 一想到这里,他不由动了点心思,急急忙忙到了雅间前推开门,就见希北风正端坐在那儿审视着他,心里顿时发虚:“北风兄,我也不是故意出卖你的,但你刚才确实是被人看见了,现在这么跑的话指不定得被人家说你瞧不上大家,到时候你在这擎天城混着也不好混吧?” “所以,你还是把我给卖了。” 希北风当然知道刚才躲回来是掩耳盗铃,但是他对于面对茅依依和莫怜儿是怵得很,只能怪他不够心黑手辣了,否则的话真该找个机会把茅依依弄上床来个生米煮成熟饭,再找一个机会玩个双飞,估摸着大家也就接受了,何至于像现在这样畏畏缩缩,犹豫不前的。 白多义并不知道他的复杂内情,看到希北风的纠结样子,也以为是自己的出卖给朋友带来了大麻烦,尽管在他看来并不是什么大麻烦,可朋友觉得是的话,还真就是他做错了。话说,本来就做错了,只是以为不是什么大错,朋友应该能体谅才对,结果这种思维下做出的选择倒好像让他铸了大错。 稍微吸了一口气后,他干笑着道:“要不咱们难兄难弟,一起结伴翻个窗户什么的。” “那可是青楼后院!”希北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要是直接能翻出去倒还好,这翻到人家后院子里去,指不定碰上点什么事,搞得好像进青楼还要继续偷香窃玉一样,简直侮辱了他们两个人的荷包。 “有什么不一样吗?”白多义愣了一下。 “好吧,你赢了。”希北风起身,无奈地跟着这个坑货一起出去,享受到了万人瞩目的感觉,只是在众多道视线之中,还发现了一道意味深长地视线,以及另外一道促狭的视线。 茅依依投过来的视线,自是意味深长,差点让希北风觉得自己暴露了,但想了想也只能是这家伙故作聪明,自以为是地露出了意味深长眼神,却不知道到底该对什么东西意味深长,误打误撞吓了他这惊弓之鸟一跳而已。 至于另外一道促狭视线他就不想说了,娄皓日这个家伙显然正是在幸灾乐祸的时候,真是个没有良心的,这种时候不该露出一点沉重地表情么? 楼下,茅依依玩味地瞧着希北风,自顾自地抿了一口酒,像是在看一出大戏,却不知道她身边的莫怜儿已经如坐针毡。 另外一边的娄皓日也端起了酒杯,想遥敬一杯希北风,结果拿到一半高就放下了,免得被对方后知后觉发现他又喝酒了,什么时候拿这个事情来捉弄他,就有点不太妙了。 “那个人就是?” 楼下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讨论声,不认识希北风的人都被知会了。 认识希北风的人也有许多后知后觉地才发现,好像人家已经出现过一次了,刚才还真是喝多了眼瞎。 至于一早就知道,并且耐心等着的,则是露出胜利的笑容。 韩老头朝着上面的希北风道:“小友,不如下来一谈?” 谈你妹! 希北风差点想翻个白眼,不过谈韩老头的妹妹就没意思了,有没有就不说,就算有也一把年纪了。 白多义讨好地伸手请希北风下楼,随后跟在他的后面,看着楼下众人期待的眼神,两个人一时之间,有了种青楼头牌下楼接客的错觉,均是不小心给恶心到了。 既然下得楼来,希北风和白多义两个人,自然是入座了最高等级的席面里,里面的人倒也还熟悉,韩老头、孟老头,以及其他几个眼熟老货,有不熟的就是白多义的爷爷白天南,不过稍微介绍了一下也就知道勉强算是“队友”,估计不会下手坑他以及白多义。 剩下的还有两个,据说也是经常混迹棋馆后院的高手,同样也是俩糟老头子,希北风完全没有任何兴趣,也懒得给什么灿烂的笑容,勉强笑一笑就算是应付过去。 大家也不会在意希北风的冷淡,毕竟他们是来谈论棋的,又不是来看这个人的,当下自觉跟希北风比较熟悉的韩老头,就率先开口道:“小友,老夫就开门见山了,其实老夫等人是想跟你请教那个布局的事情。” “哦。” 希北风淡淡地道:“大家都喝着酒呢,我看还是明天到棋馆再慢慢谈吧,今晚大家不如早点散场回去歇息歇息。” 白多义赞同道:“没错,喝得醉醺醺的,讨论起来也容易迟滞。” “就你话多。”白天南哼了一声,不过也是顺着他们的话道:“以老夫看,今晚还是早点散了,毕竟咱们还带着一桌子女眷,再晚了的话不说对咱们这帮老头的声誉有所影响,最麻烦的还是对她们不太好,届时回家恐怕免不了一顿教训。” 孟老头颔首道:“此话说得在理,比韩老货老成持重许多。” 韩老头哼了一声,若不是场合不对,非要好好说道说道,然而现在只能默认了,起身就默默地向周边的人宣布了明日棋馆再聚。至于是去是留就是大家的问题了,虽然他们一帮老头子也想离开了,但是年轻人的话,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说不准看上哪一个也是可能的,大家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自然不会打扰了其他人的雅兴。 “咦,这就要走了?”一桌子女眷里,倒是有几个觉得还未尽兴,不过也很清楚韩老头那么宣布,其实就是想让她们这一桌一起先离开。 “过来这种地方看一下就行,你们还想留多久啊?难不成想过夜?”姚悦墨嘻嘻笑着,脸上一片绯红,让人很想咬上一口。 其他众女闻言,也是心有羞涩,某些人望向了某些负心汉,哼了一声就跟着大家一起起身,心想着自己走了之后,那人怕不是要在这里胡来了,不由得一步三回头地望着,只希望那个人能识相点出来,否则日后定不给什么好果子吃。 可惜,有些人智商情商皆到位,纵然此刻心猿意马,亦是装作正经人,不顾同伴的调笑离开,显得一派正气凛然!但有些人压根没有感受到某些女子对他的好感,稀里糊涂地就留了下来,自以为风流,却不知道已变成下流,倒是错过一桩良好姻缘,又或者是多了一些磕磕绊绊。 这些权且不提,反正一行人是陆续出了青楼,一帮子女眷自有人护送,且别看着一个个柔柔弱弱的,但是真干起来,估计希北风这种层次的不够人家一巴掌,所以大家其实也是挺安心的,主要注意别惹出什么流言蜚语罢了。 但这种想法其实也可笑,一帮子女人进青楼,虽然是在各路道德标杆一般的老头子的庇护下进的,可以保证不会出现任何问题,但本身这件事情就值得人家非议了,再怎么压也或多或少会有点风言风语。 只能希望这一帮下棋的女子,虽然是一时头脑发热,但心胸不逊男儿,可别第二天就受不了某些恶意的流言。到那个时候,一帮子老头子就麻烦了。 出了青楼后,大家各自分道扬镳,白多义与希北风道别后,就跟着爷爷白天南离开。 希北风则是跟娄皓日、冬灵和罗小黑汇合,三个人朝着自家的小店而去,奈何后面还跟着两道身影,看起来怎么都甩不掉,最后还真的跟到了小店外面。 “心病。” 看着小店的牌匾,莫怜儿心情复杂,终于是不再被茅依依拉着走,而是站在外面停住不走了,准备转身回家了。她有心病,恐怕还是治不好的心病,本以为还清了,却不想泥足深陷,如今是病得越来越重。 茅依依瞧了眼“心病”二字,不觉幽幽一叹,跟着莫怜儿转身离开。 望着她俩的背影,希北风总算松了一口气,拖着冷汗涔涔的躯体进了店,回到后院直接瘫在藤摇椅上,看着天空上的繁星点点喘着大气。 有惊无险! 事情始终出于意料,还好他福大命大。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娄皓日坐在一边道。 “去你的。”希北风无语道。 娄皓日笑着道:“好了,不说那些伤心事,咱们来说说,你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布局。” “我说我下的你不信吗?”希北风没好气地道。 娄皓日楞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而结果是,片刻后果断摇摇头:“断然不可能是你下出来的。” 冬灵表示赞同地点点头。 就连罗小黑也毫不犹豫地跟着点头。 “你们啊,太小看我了。”希北风幽幽一叹,像是无法被世人理解的艺术家,这一刹那显得那么地落寞孤寂,让人看着就有点儿心酸。 然而,娄皓日还是淡定地道:“装,继续装。” 扑哧。 冬灵忍俊不禁。 罗小黑也在一边上偷笑。 希北风没好气地瞪了眼几个人,他苦中作乐,没想到还遭到了暴击。 娄皓日也不想再追问了,直接起身回屋,胜券在握地道:“不想说也没关系,明天早晚还是得让我知道,到时候你装高人失败了,可别来找我问策。” “谁装了。”希北风摆摆手,依旧躺在藤摇椅上,摇摇晃晃,像是在摇篮里,不知不觉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时候,才被娄皓日给摇醒了。 “怎么了?”希北风睁开迷蒙的双眼。 娄皓日无语道:“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你昨晚不是答应人家过去棋馆的?现在日上三竿是不是该起床洗漱准备过去了?还是说,你决定向众人宣布,其实那布局就是你不知道从哪里看到的,拿出来显摆却根本不知道其深意?” “你这办法,好像还行。”希北风认真思考其可行性。 娄皓日服气了,招呼着冬灵和罗小黑准备出门,愣是把希北风一个扔在这里。 不久后,白多义来了,见希北风半死不活地躺在藤椅上,不禁无语地道:“我说北风兄,咱们赶紧走吧,我在棋馆那边就快被人撕了,你要是不过去的话,我就真被人撕成几块了。” 希北风懒散地起来,洗漱的时候,脑袋里还一片混乱,他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么怂,居然那么怕去面对想同时踩的两条船,果然贱人就是矫情。他极力说服自己,在这个世界一个男人只要有本事,别说踩两条船,就是组建个后宫,真玩个佳丽三千,也不会被人诟病,反而会成为一个传说。 但是,他毕竟长期接受另一个世界的文明教育,认为一人脚踏两条船是极其不道德的事情,所以怎么都无法说服自己,于是乎只能左右纠结。 这时候他突然很羡慕那些离经叛道的人,有人宣称婚姻制度压根就不应该存在,只要喜欢的话就可以在一起,哪怕同时喜欢多个人也没有问题,多夫多妻才是人类社会应该有的正常面貌,为何要压抑人类的天性呢? 虽然这种人一般也是嘴炮,但是这个派系的人,还真能找出各种让人几乎难以反驳的理由,来证实他们支持的多夫多妻完全没有问题。 其论调之奇,堪比“世上从来就没有邪恶与正义之分。” ------------ 第168章 是非黑白 那么世界上真的不存在正义与邪恶,只存在着赤裸裸的利益吗?甚至于说所谓的正义和邪恶不过是被人强行塑造出来的?甚至于说每个人都可以为所欲为,只要他能够将阻止他的人击倒就可以? 希北风稍微思考了一下,发现这样的论调很难反驳,因为人生出来并没有正义与邪恶的概念,如果不被人灌输的话,也就不懂是非了。毕竟是非正邪都是别人教给我们的东西,若是没有人教导的话,又有多少人能正确区分呢? 所以说讨论是非正邪就没有意义了? 不,存在即是合理。 纵观历史,无论是哪朝哪代,又或者是世界另一面的国家,整个人类族群虽然七零八散,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无法进行交流沟通,但是却都诞生了正义与邪恶这样的概念,也可以说这乃是人类发展历程中的必然。 正义与邪恶终将会出现。 无论是事实,还是概念,人类都无法回避。 有人行恶,有人行善,不管是行恶的人多,还是行善的人多,恶总是被多数人所厌恶的,而善良才是被社会主流意识所赞扬的。 究其原因的话,或许还是要追究到利益二字。 想要行恶,必须要确保有足够的力量,不然就会因为侵害别人的利益而遭到报复,而多数的人无法保证自己有足够的力量可以镇压住他们想要侵害的人,故而必须产生一种论调,亦即是侵犯他人利益之事乃是邪恶的,必须要受到大家的一致反抗,和一致的谴责。 借用这种氛围论调,多数的人才可以确保自己多了一点安全保障,能吓住那些拥有比他们强的力量的人,使自己的生活能够尽量地和平一些。 而当着多数人中的某些人获得了足够强大的力量,他们又喜欢去挑战由自己和多数人一起制造出来的氛围气场,企图破坏掉这个不合理的气氛,因为所谓的正义是好的,邪恶是坏的,这种氛围想要锁住的人,不止是那些想行恶的人,也包括他们这些因为没有什么力量,而选择了共同制造氛围的人。 由好转坏的人更能体会到那种快感,打破的不仅仅是别人施加的枷锁,打破的更是自己给自己戴上的镣铐,只有现在的他才是最自由的他,才是一只真正肆意活在世上的野兽,而不是一个被各种无谓的镣铐锁住的人。 人,因其无力而成为人,因其有力而成为野兽。 可笑。 然而,可笑的只是一部分人。 某些拥有极大力量的人,却还始终恪守准则。 这种人,一般被称为君子。 而他们在同样拥有了力量,却选择了放纵兽性的人野兽面前,其实也很可笑。 当然,他们一方面被这些人耻笑的时候,另外一方面也会受到许多人的赞扬,因为他那样的做法,符合了多数人的利益。谁也不想放一头猛虎出来猎食自己,大家都很乐意于用制造出来的氛围,作为一个囚笼锁住这头猛虎,并给它颁发一个奖状。 到底是老虎,还是唐僧,这是一个问题。 或许只是无意识间的想法,大家潜意识里都明白,目前这个唐僧实际上就是一只被自己囚住的老虎,并不是一个人,当它解放了自己之后,就会成为最恐怖的猛虎。 至于猛虎,还以为大家都把他当成了君子来看。 他们对于自己的外貌在其他人的眼中早已改变还浑然不知,仍旧认为自己是一个高洁光明的唐僧,理该受到大家的爱戴赞扬。 可能只有极少数的人才意识到,自己虽然不想成为一头猛虎,但实质上已经成为他人眼中的老虎,至于自己是不是老虎并不重要,因为他人的眼里,自己已经是一只猛虎了。 这个世界是唯物的,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不会因为你选择认为有,就真的有了,更不会因为你讨厌,就变成无了。 然而,人类社会却是唯心的,而这个世界也可以被说成人类社会,那么推论过去就是这个世界其实是唯心的。 有些时候,并不需要证据,你可以自由心证,认为事实是什么样的,事实就是什么样了。 这一点,尤其遭受过网络轰炸的人更明白,有些时候事情的真相已经被人搅浑了,想要根据出现的消息来分辨解析已经是不太实际的事情,可谓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这个时候大家一般选择自由心证,于潜意识中根据自己的屁股,也就是立场,来进行一个对自己有利的推断,哪怕觉得并不靠谱也无所谓,反正只要认为他是,就是了。大胆地进行发言便是,基本没有人能揪出你的痛脚。 尤其关于早已经湮灭在时间长河里的历史,更加可以,也容易被人指鹿为马,反正只要符合现在的利益就可以。 同样的论据可以推导出完全不同的论点,大家都只是在朝着自己所希望的方向,朝着自己所希望的论点,去寻找符合这个论点的论据。 有些人觉得没有什么不好的,反正这也只是一时,终究会成为无人所知的笑话。 那些论据,那些被记录的事实,还是会存在那里,并不会被人更改,等什么时候,讨论的人都利益无关了,时间一到就能恢复本来的面貌。 不过,这大抵也是一种不负责的说法。 话说起来,负责的说法又是什么呢?还原过去真正的真相,给某些已经成为一个名字的人物一个公道?然后呢?又有什么用? 过去是为现在服务的,而现在则是为未来准备的。 如果过去的事情对现在完全没有意义,那么讨论过去的事情又有什么重大的意义?如果说现在不是为了未来而准备的,那未来的根又在哪里? 看似已经过去的事情,其实还活在此刻,且影响着未来,给过去一个公道,是为了让现在踏实,让未来出现在眼前。 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正义就是正义,邪恶就是邪恶。 说什么没有黑白是非正邪善恶,说什么世间只有利益二字,好似看透了人世间一样,其实不过是用来狡辩的话语。 希北风承认世间的一切都是利益,如果做一件事情真的是只有痛苦,没有任何的期冀的希望和快乐,那这件事情但凡是一个精神正常的人都不会去做的,甚至于哪怕精神不太正常的人,恐怕都不会去做。 承认了利益,就代表黑白是非正邪善恶都是虚伪的吗? 不,恰恰相反,因为这是一个人类社会,而不是野兽世界。 因其有力而成为野兽,因其无力而成为人类,这是一个人类的社会,有资格成为猎食者的野兽终究是少数,换言之,多数人都是无力的。 黑白是非正邪善恶就是多数人赤裸裸的利益! 它们才是代表了整个人类社会的利益! 而不是单单一个人,或者说一只猛虎的利益! 那么少数人呢? 历史长河滔滔而下,胜利的只会是多数人,多数看起来普通的人。 或许他们被压制了,但终有一天,压制他们的人,以及这些人的继承者,都会被历史长河抛弃。 至于还在当下的普通人,若是连是非黑白正邪善恶都不管了,才是没有真正认识到自己利益的人。 除开普通人之外,某些拥有力量的猛虎,或许还以为自己依旧是唐僧,但也有人很清楚地明白自己实质上已是猛虎,但仍然选择性失明,假装自己就是一个真正的唐僧。 他们想要相信是非黑白正邪善恶,他们知道这才是人类社会的根本,不容野兽们颠覆! 能够引领一个时代的人,往往就是这样一种人,而不是那些获得了力量,就开始进化成野兽的人。 无视黑白是非正邪善恶,背离于人类社会的人,哪怕曾经统治过一个年代,也无法让继承者们代代传承,终究是要被人类社会所推翻的! 而在那之前,人类必须守护住是非黑白正邪善恶,否则的话,成为一头猛兽统治下的一群禽兽,就再也没有翻身之日了。 “有亡国,有亡天下。易姓改号,谓之亡国。仁义充塞,而至于率兽食人,人将相食,谓之亡天下。知保天下然后知保国。保国者,其君其臣,肉食者谋之;保天下,匹夫之贱与有责焉耳矣。” 顾炎武老爷子曾经说过这样一番话,后世之日当记之! 若是没有是非黑白正邪善恶,人与禽兽何异? 活该被一头猛兽所统治,长久地屈辱地被钉在历史长河之中! 反观现实,事实上希北风做了不道德的事情,尽管这种事情在这个世界,和在那个世界的古代都是正常的事情,但希北风却不能正视这样一件事情,逃避的话似乎是逃避了很久,跑去云烟城遗迹撒欢怕不是也在逃避。 脚踏两条船,而且还是闺蜜,何等罪孽深重的男人啊! 希北风终于还是得面对现实了,跟在白多义的身后,郁闷地出了门。 时光稍微倒流一下。 另一边,四方棋馆之内,早就坐满了人站满了人。 白多义刚刚被人打发了出去,而娄皓日、冬灵、罗小黑三个人则是到了棋馆内,一时之间让人稍微惊喜了一下,还以为是希北风过来了,熟料三个人身后并没有其他人影。 娄皓日纳闷地被众人盯着,只能开口解释道:“他正在睡觉,大家可能还得再等等。” 韩老头无语道:“还好让白多义那个小子过去了,不然的话这恐怕得等到下午,甚至得等到晚上去,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太不重诺了,也好意思让一大帮人等这么久。” 许是孙子被人带上了,白天南有些不爽的哼道:“人家说了今天过来,又没有说今天什么时候过来,就算是今天晚上过来,也不能算是不重诺吧?” 韩老头也哼了一声,但最后只能道:“你说得对。” “你们俩啊。” 孟老头没好气地道:“难得馆主大人出来外面下棋,大家不妨好好看看,别总是无所事事地斗嘴,连我都不如啊!” “呵呵。” 两个被批评的人笑了笑,便把目光转移到正在下棋的姚悦墨和馆主的身上。 四方棋馆馆主齐四方,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看着和其他下棋的老头没有什么区别,甚至于对比起韩老头孟老头和白天南这几个人,反而有一种拙笨的感觉,完全看不出是棋坛第一人。 不过也有人说,人家这是内敛了,想他年轻的时候,一个眼神就能让对弈的棋手气势弱三分,下棋的时候也频频出错。 然而,作为老资格的韩老头等人,很清楚这完全是在瞎扯。 齐四方从年轻的时候就一直这个样子,下棋四平八稳让人纠结得很,至于眼神带杀气的完全不是对方,而是他们这一帮输在这个人手下的棋手,至于效果的话,就跟一拳打空了一样,跟对方下棋就跟木头人下棋一样,恨不得直接上手拆了人家。 但是,偏偏人家就能把他们压得翻不了身,所以看着现在人家这幅要死不活的下棋样子,他们就觉得这老家伙像是在说,我就喜欢你们跳下窜上却奈何老夫不得的样子。 至于事实是怎么样的,大家就不得而知了,不过自由心证之下,反正齐四方这帽子是不戴也得戴了。 “妙招!”齐四方很难得地开了口,这不是什么比赛,倒也不用忌讳太多,但齐四方基本对弈是不开口的,就算是跟小屁孩瞎玩两局,也是不会轻易开口的,故而这一句话绝非恭维,而是含金量十足的实话! 众人闻言皆是看了过去,然而多数人都看不出个所以然,反而觉得姚悦墨的那一手似乎是恶手,只不过由于齐四方已经说了是妙招,倒没有人敢开口反驳,一个个都学着点头赞同,或者是蹙眉深思。 娄皓日无语地看着这些装逼货,心说那一招怎么妙了,我怎么看不出来? 此时,站在他旁边的罗小黑却忽然道:“好棋!” ------------ 第169章 你们不懂 “好棋?” 娄皓日差点想翻个白眼,不过为了仪容仪表,还是忍住了低声道:“好在哪里?” “好在……”罗小黑无言以对,直接翻了个白眼给娄皓日,像个小大人一样道:“你就不能留点面子给我吗?” “看得出来就是看得出来,看不出来就是看不出来,你既然看不出来就不要瞎说话,这也就是我没事问你一下,若是有别的不喜欢你的人这么问你一句,你岂不是丢面子丢大发了?甚至于连整个人都丢了?” 娄皓日没好气地道:“以后可不能犯这种低级错误,你永远不知道周围的人可以对你有怎样的恶意。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祸从口出。” “是是是……” 罗小黑连连道,心说娄皓日跟希北风其实都是一个德行,抓住了机会就这么说出一连串的话来教训人,但真换到他们自己身上的时候,恐怕就未必能够如此践行了,而估计你开口指责,他们也看心情回答,想较劲的话就扯多两句你也无可奈何,不想较劲的话直接坦白认错,还显得你跟个小人一样。 这就是大人啊。 端是无耻! “你有意见?”娄皓日看罗小黑面色古怪,不禁如此问道。 “没没没……”罗小黑偃旗息鼓,不敢再跟这个家伙较劲。 周围有人朝着这边投来注视目光,一个个都不禁无语,娄皓日刚才的话,连他们也一起训进去了,偏偏大家还不好发作,总不能承认自己是看不出来还假装看得出来吧。 娄皓日眼里尽是鄙夷,这帮人无耻的技术还差了点,换成希北风那不要脸的,估计还能跳出来说道说道,反过来教训一顿,反正所谓的道理,上下嘴皮一动,舌头一反就能改变过来。 此时,茅依依却带着莫怜儿过来,笑着跟娄皓日打了个招呼,便低声道:“那个家伙到底来不来的?” 娄皓日差点被噎住,但是看着茅依依的审视目光,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压低了声音道:“我也不知道。” “……”茅依依就知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娄皓日跟希北风混在一起也不会是个老实人,果然现在一问就知道刚才不过是应付别人的场面话,具体情况应该如对方此时所说,那就是压根不知道希北风会不会来。 说出去的话跟放出去的屁一样。 她不禁在心里如此鄙夷着,不过紧接着却又是苦笑,摇摇头就不再计较这个事情,反正白多义也过去了,想必新交的狐朋狗友应该可以将对方拉过来。人啊,总是喜新厌旧的。 旁边的莫怜儿不禁松了口气,虽然她今天出门前已经做了一点三个人同处一室的准备,但是真想到那一刻还是纠结万分,所以她依旧是希望对方最好不要来的好。 幽幽一叹之后,她继续默不作声,心思没有在齐四方和姚悦墨的对局上,而是飘到了外面,恨不得长了一只眼睛在外面,才能在某人到来之前看见其踪影,做好一定的心理准备。 不久后,希北风终于来了,虽然姗姗来迟,但还是打了莫怜儿一个措手不及,倒是茅依依反而有点兴奋起来,兴致勃勃地样子,就等着希北风向众人展示一下才艺,或者是展示出糗是怎么出的。 一想到对方可能会出丑,茅依依不禁捂着小嘴开始偷笑。 莫怜儿本来还提心吊胆坐立不安地,但是一看到茅依依这个样子,心里不禁松了口气,也敢稍微抬起头看一下希北风了。这段日子她几乎夜夜难以入眠,经常翻来覆去,到了天蒙蒙亮才睡着。 “咳咳,大家好,鄙人来了。”希北风大张旗鼓地喊了一声,其实不用喊,人家也知道他来了,只是这么一喊的话,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来了,其中也包括正在被众人围观下棋的齐四方和姚悦墨。 齐四方向来定性十足,连头没有侧一下,而不下棋时有点活泼的姚悦墨,同样没有侧头,两个人继续专注于眼前的棋局,仿佛对于希北风的到来一无所知。 韩老头嘴唇动了动,本想教训希北风两句,但想了想还是闭上嘴。 旁边的孟老头跟他差不多一个样子。 唯有白多义的爷爷白天南,开口训自己的孙子:“到一边好好坐着,不要打扰了别人下棋,晚点我再问你话!” 白多义遭了无妄之灾,悻悻地瞥了眼惹事的希北风,老老实实地走到一边儿去。 希北风也讪讪地跟着,刚才喊一下,不过是给自己壮胆子,现在想想那些能理直气壮养几个女人的人,还真是他娘的不要脸到底了,居然一点儿歉疚感都没有,他们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显然,不会。 纳闷地和白多义到一边坐下,希北风偷偷朝着茅依依的方面瞥了眼,正巧看见对方审视的眼神,顿时像是老鼠见到猫一样,赶紧收回了视线。 “奇怪。” 茅依依呢喃着,接着有点回过味来,嘴角微微翘起,心说该不会是觉得昨晚去青楼被她抓到,今天心虚了吧? 希北风苦笑,他确实是心虚了,但心虚地不是昨晚去青楼,毕竟他昨晚包括前晚,可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做的,但是很久以前的一晚,确实是做了不该做的事情。用一个段子来说,就是犯了点男人都会犯的小错,请大家包涵原谅并放过。 虽然他挺佩服那个人的本事才华,但是对于那个人的人品还是要表示质疑的,这一点上其实哪怕是影响力再大的人也一样,有才华有本事,但如果人品不过关,或者说不及格的话,他依旧要表示坚决唾弃。 当然,世间也有一种说法,人只要有本事,对社会做出了贡献,那么其个人的小节问题就可以忽略不计。用鸡汤一点的说法就是,记住一个人的好,总好过记住一个人的不好。 生活想要过得开心,自然是少一点计较比较好。 对于娱乐人物,不要过于关注其本人,而是抱着纯粹的眼光来欣赏作品,这是他比较赞许的,尤其是对于对方的品格问题,如果是无关紧要的小节的话,其实并没有计较的需要,大家不过都是为了娱乐,何必那么较真呢? 除非是违法。 毕竟法律才是最低的道德下限。 在这以上都没有问题,顶多说明这个人不完美而已,事实上,也不可能有完美的人,只是备受追捧的人,容易被追捧的人美化甚至于神话,什么时候出了一点儿瑕疵都不肯了。外人不放过,追捧者装糊涂,甚至于故意唱反调,睁眼说瞎话指鹿为马。 这种事情屡见不鲜,反正在一个无关群众的眼里,其实就是看着两帮无聊的人在吵无所谓的架,偏偏双方都还很认真地样子,搞得像是看两个小孩在辩论何为正邪善恶是非黑白一样。 基本上,希北风属于群众,但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参与过,只不过是别人扔臭鞋,他扔瓜子壳的区别而已。 幸好,在这方面,他从不较真。 值得他较真的是那些真正影响了时代的人事物! 例如一个朝代,例如一个皇帝,例如一位思想家,例如一位科学家,例如一位神棍…… 好像混进去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一样。 没错,就是神棍。 混得最差的神棍在网络上发帖子没人搭理,混得好一点的街边摊赚两个小钱过日子,混得再好一点的游走四方出入高门大户,混得更好一点的有个xx堂什么的地方等着贵客临门,足不出户识遍天下风云人物。 始知不过尔尔,都是一帮俗人罢了,否则又怎么会被他忽悠住呢? 再神一点的则是开宗立派,例如曾在各个时代搞事情的白莲教。 只不过这一种在明人看来,都是一帮狼子野心的人物,对于他们的目的,大家心知肚明,忽悠不了真正的精英,便是加入也不过是有所图。 但还有一种是开宗立派,并且被世俗所承认的,这种就太过恐怖了。 明明是邪性得很的东西,偏偏披上一层善良的羊皮,就堂而皇之地跑到外面妖言惑众,虽说细究其普及的教义,倒也有许多言之有理,并且可谓是第一个提出并倡导的,对于人类的历史进程都有着不可磨灭的意义。 但哪怕是这样,也改不了其邪性本质。 然而,正是这样一个东西,却有真正的人类精英为之痴迷,甚至于是将其变成了精神养料,以至于后来进入这一个领域进行研究,不得不说令人啼笑皆非。 对于如此教派,希北风是敬而远之,承认其历史意义,但是却不愿意看到这种东西大行其道。 根子就歪的东西,长出来的枝干再正,也改变不了根子早就歪了。 相比与此,他更推崇根子是正的,但不小心长歪的教派。当然,这种教派肯定是需要经过一番修剪,甚至于直接把枝干砍断,才能让其重新焕发生机。 至于根子就歪的东西,想要保留其主干,然后对根子进行处理,这就有些太过为难人了,改了根本根骨之后,那个教派不就彻底改变了吗?简直无异于挥刀自宫,自绝于人世间! 他相信,除非出现真正的变革者,否则断然不会出现这种事情,但真正的变革者又岂是那么容易出现的,与其期望于此,还不如由俗世力量进行引导,但偏偏现在的现实是,俗世力量竟然几乎将之放任不管,甚至于还有提供发展者。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甩甩头抛开杂念,希北风看着眼前的白多义不禁无语,对方居然指着棋子道:“来一局?” 希北风还能说什么呢,直接拿黑子,反正对方爱让就让,虽然大家下棋都臭了点,但是对方长久磨练显然还是要臭上一层楼的,让他执黑先行乃是正常之理。 眼见两个人居然要开始对弈,许多人都被吸引了过来,正好可以一探虚实,看一看到底那布局是从别处弄过来的,还是两个人一手一手下出来的! 啪! 希北风落子天元。 “……” 白多义无语,随意下到右上星位。 两人交互落子,下棋速度相对来说很快,差点让人眼花缭乱。 “这就是他们的棋吗?”韩老头捋着胡须。 “这就是他们的棋吗?”孟老头蹙着眉毛。 “这就是……”白天南说不下去了,差点在当场无语凝噎。 娄皓日心说,这就是他们的棋啊,这就是希北风的棋啊,臭,臭不可闻! 茅依依一脸苦涩,这棋,不是一般地臭。 莫怜儿几乎无语,希北风的形象,几乎一落千丈。 冬灵默然不语。 曾经跟姚悦墨对弈过的秦公子和何小姐两个人也在这边看着,彼此望了一眼之后齐齐摇头,果然这种臭棋不是一般人能下出来的,如今这么一看便可以断定,那布局显然不是希北风和白多义一手一手下出来的,而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搞过来的。 啪! 终于,两个人下完了。 酣畅淋漓! 这是他们两个的直接感受,看向彼此的眼神都是惺惺相惜,果然棋友就是棋友,跟其他人下却是没什么意思了,不在同一个境界上,下出再妙的棋都是对牛弹琴。 另外一边,齐四方和姚悦墨也到了收官阶段,两个人落子速度都变得很慢,便是半目都不肯相让,看得一边的人攥紧手指,就连呼吸都变得很低,生怕打扰了他们两个人。 然而,这边,希北风和白多义连复盘都不用,直接又开启了新的棋局,落子速度似乎又增加了一点,看得大家眼花缭乱。 “这棋,他娘的能这么下?”有人快被气死了,只觉得希北风和白多义两个人,是在侮辱旁观者的智商。 “噤声。”希北风无语地道。 白多义点点头道;“不懂的人不要瞎开口。” 希北风补充道:“懂的人也不要瞎开口。” 白多义落子道:“因为,你们懂的,我们都懂,但我们懂的,你们都不懂。” 希北风道:“没错,你们只是自以为懂了,其实什么都不懂。” ------------ 第170章 九流 我们不懂? 这一刻,所有人的心中都在回响着这么一句话,看着希北风和白多义两个人,不禁觉得之前产生的一点点佩服,其实都是在浪费表情,就这么两个厚颜无耻的人,怎么可能下出需要他们大力研究才能体悟的棋局呢? 娄皓日作为希北风的朋友,这时也难免为后者感到羞臊,在家里胡扯瞎掰也就算了,跑到外面来丢人算几个意思,而且还是他在的场合,有如此之朋友,实乃他人生的一大败笔。 茅依依深深觉得自己的智商被希北风侮辱了,就刚才和现在的破棋局,简直臭得不能再臭,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留在这里静静看完的。 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终于,大家也得出了结论,毫无疑问,眼下下棋的两个人,就是传说中的欺世盗名之徒,拿着别处来的棋谱出来吓唬人,还不要脸地挂在自己头上,眼中侮辱了大家的智商和眼力! 莫怜儿心情复杂,自己居然栽在一朵奇葩上面。 “就这俩人,下棋水平,有时候比初学者还烂!”有人不忿地开口道。 “不懂就不要瞎说!”希北风连望过去都懒得望,说完后直接继续落子,仿佛现在兵荒马乱,他的眼中也就只剩下一盘棋了。 然而,这样的姿态,却丝毫没有给人一种高人的错觉,反而激起了许多人的反感,尤其刚才那个开口的人,觉得自己被直接侮辱了,更是再度开口道:“无耻小人,留你在这里下棋,简直是侮辱了围棋!” 白多义见希北风被人侮辱,感同身受,转头望了过去,看清是谁人之后,内心的怒火突然消了很多,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抹讥笑:“这不是穆临吗?” “正是穆某!”穆临道。 “大家都是臭棋篓子,这臭棋篓子何必为难臭棋篓子呢?你骂我们就等于是在骂你自己,不,而且还是骂的狗血淋头的那种。我和北风兄下棋水准再差,也比你高出一大截,非要定位的话,你穆临的下棋水平是独立一个层次,其他人又是一个层次。至于在下和北风兄,不好意思,跟你们都不是一个层次。” 白多义笑着道:“毕竟我们懂你们的棋,但你们却不懂我们的棋!” “胡说八道!”穆临恼怒地道:“敢说我臭棋篓子,你下得赢我吗?” “下不赢。” 白多义一脸坦然:“但是,我下不赢你,你也是个臭棋篓子。” 穆临几乎无言以对,最后只能哼了一声,对周围众人道:“大家还是散了吧,看他俩下棋,简直是在侮辱我们下的十几年棋都白下了!” “此话有理!” “终于有人说出实话了。” “我反正是不看了!” 许多人纷纷响应,还真的就散开来,重新回到自己位置,或者是去齐四方和姚悦墨那边观战去,一时间希北风和白多义这里就没有几个人了,也就是相熟的朋友,和一个碍眼的穆临。 穆临见终于让其他人都走开了,不由笑了笑道:“我看你们现在装给谁看!” “幼稚。”白多义继续落子,丝毫不受影响。 希北风却是问道:“白兄平时是不是经常得罪小人?” “哪里有,一心钻研围棋的人通常心思简单,当然,这个不是说都是好货,只是真的一心下棋的话,往往容易忽略其他东西,说什么做什么都懒得多加掩饰。就好比评价别人的棋,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哪里不好了就是哪里不好,要是遮遮掩掩的话,还怎么继续玩?” 白多义深有感触,幽怨地道:“那些人太不留情了,以前复盘的时候,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跟我对弈的人倒还好,大家半斤八两,但是那些围观的人就不客气了,简直是往坏里说我的棋。我知道我下的棋在他们眼里漏洞百出,但是也没有必要一点面子不给吧!” “是啊,这些人都是下棋下魔障了,心思单纯,好就好得单纯,坏也坏得单纯,怕不是有心报复于你!”希北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却丝毫没有这种觉悟,想必也是不小心就单纯得要紧了,或者说是小人得要紧。 白多义感动道:“果然是知己,说的话也一针见血!” 旁边,娄皓日等人都被恶心坏了。 但其实他们也没有真正认识到,希北风说的是事实,跟白多义下棋的时候是被砍了三成智商,下完了也基本还在懵逼状态,复盘的时候自是懊悔与心不在焉,更兼之对下出来那种臭棋感到羞愧,所以不会出全火力对付白多义,但是等白多义跟别人下棋的时候,就是这些人复仇的时候了,立马光明正大地跳出来找茬。 穆临感觉自己又被侮辱了,立刻到:“两个无耻小人,居然往我们身上泼脏水。” “有吗?”希北风道。 “明明就是你们下棋烂,难道还不准别人说了?”穆临哼道。 “观棋不语真君子。”希北风玩味道:“虽然你这个也不算是开口提醒,但是不是妨碍到我们下棋了?难道看别人下棋,不需要尽量保持安静吗?虽然这里的氛围可能是讨论得比较多,但那也是建立在对弈者默许的前提下,而不是所有人都要忍受你这种苍蝇在旁边嗡嗡嗡个不停!” “这,这……”穆临有点找不出回击的理由,只能强词夺理道:“我是看你们下棋太烂,好心想提醒你们别再下这种烂棋!不要恶心了别人!” “别人都没有说恶心,你就说别人说我们恶心,你这也管得太宽了吧。”希北风讥讽道。 “我是为了棋馆的声誉!” 穆临道,说完之后,忽然觉得理直气壮了,顿时一脸正色地教训道: “我是把你们当做自己人,才好心开口,让你们知道自己下的棋都是垃圾。你们整天制造垃圾还不知道也就算了,居然还把垃圾喂给别人吃!我对你们的人格表示怀疑!如果你们再下这种臭棋的话,我就不把你们当做四方棋馆的棋友了!相信其他人对你们的忍耐程度也是有限的,要么改掉下臭棋的习惯,要么接受制裁!” “这说话的调子有点熟悉。” 希北风喃喃道,忽然想起来了什么。 你们都是垃圾,这些事情不能做,那些东西不能碰,向我们看齐才是你们进化的道路,愚蠢的人该被遗弃和讨伐,上天只会眷顾我们这种遵循旨意的臣民,至于你们,还不赶紧皈依,就准备下地狱去吧,在那里,你们会得到最合适的惩罚!会懊悔会忏悔,会深深地为自己的愚不可及感到羞耻! 去他娘的。 这是什么歪理邪说? 怎么可能有人会认同嘛! “穆临的话说得很对!落后的人该向优秀的人学习,不下臭棋是一种很好的品质,不下臭棋给别人看,会让这个世界,不对,会让四方棋馆更加洁净!”仿佛像是要打希北风的脸一样,此时忽然有另外一个人走过来。 “赵一等!” 白多义无语地看着来人,这家伙跟他同个年纪,却经常在棋馆后院陪各路高手厮混,可以说是擎天城棋坛新一届的领头羊。 希北风对这个名字略无耳闻,毕竟他才来这里多久啊,但也显然看得出是个风云人物,证据就是原本穆临还在继续找麻烦都没有多少人把视线投过来,但是现在却有很多人看过来,甚至于跟着走过来瞧瞧。 赵一等看了看两个人的棋,不禁无语地摇摇头,道:“穆临说得没有错,你们两个下的棋实在让人无法评价,他那么说也是看不过眼,虽然说话有点激动,语气有点不好,用词有点不当,但是一颗真心还是可以感受出来的。” 穆临心中鄙夷,面上却做出一副感动的样子道:“还是赵公子明白我的心!” “我自然是明白的!” 赵一等笑着道:“咱们都在四方棋馆之内,虽然彼此的棋艺水平不同,但终究是棋馆内的同好,说一句近乎点的话,便是说兄弟都不为过!对于兄弟同胞,自然是必须要劝诫引导其向上的!” “赵公子说的是!” 穆临快被恶心死了,这个姓赵的嘴上说得好听,其实眼里谁都看不上,还以为真能通过两句好话,扔两块贱肉,就能喂饱他这头狼?不过现在还真得靠他喂两块肉,指点一下他这个臭棋篓子,另外也得学学这嘴上功夫,能把黑白给颠倒了才要紧。 棋盘之上黑黑白白,想要分输赢不就是看的是黑多还是白多么?若哪一天能颠倒黑白了,敌人的优势就是自己的优势,自己的短处就是敌人的短处。敌人还以为正在增加优势,殊不知却是在为他做嫁衣! 可笑的赵公子! 赵一等微微点头,心中也是恶心得要紧,但没有办法,既然穆临已经进入棋馆了,他就不能赶人家出去,更不能苛待人家,否则怎么借这个人,刷自己的名声呢?再说了,人家平时送礼啊,嘘寒问暖啊,也勤快,给点好脸色还是要的。 棋馆团结一致的表象大于一切! 至于某些人被恶心了,那就恶心了,恶心一下又不会死,福利少拿点又不会死,待遇相比而言差一点又不会死! 只有棋馆欣欣向荣大团结,他这个棋坛第一人,才有面子! “放屁!” 白多义呵呵道,早就看清楚这两个人的嘴脸了,他还能不知道两个人是一唱一和,心中早就恶心透了!但无可奈何,谁让他就得在这棋馆混呢?虽然说现在云烟城的人也进来了,算是让他多了一个去处,但他到底是擎天城的人,过去打打友谊赛还可以,过去直接当人家兄弟,也得人家瞧得上才行。 反正不说他就这点斤两,便是这四方棋馆内,百分之九十五的人去了,都是要被人瞧不上眼的,在人家的眼里,去的人跟抛妻弃子当上门女婿没差别,估计也就只有年青一代棋坛领袖的赵一等过去了,才有资格真正的傲视群雄。 但很可惜,赵一等压根看不上那边,他去那边再能傲视群雄,都没法训群雄,但在这里却是可以的。 所以说,过去的人,基本都是二流。 真正的一流压根不会鸟那边。 就算过去,也是调遣军队过去吊打的,而不是去给人家当高级将领冲锋陷阵,一生心血都给人家搞建设,这搞不好哪一天伤了残了老了不中用了,直接给人家踢出队伍! 有一句话说得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古往今来,概莫能外。 所以,二流的人想过去,一流的人留下来,三流的人乃至于九流以及以外的人则要搞清楚,可以产生想过去别的地儿的想法,但是千万别以为,别的地儿,呼吸到的空气都是甜美的。 相反地,三流及以下的人,想要混得开,怕是要更辛苦。身体上的辛苦或许能轻松熬过去,谁让大家体内的基因都是勤劳的劳动人民呢,但心理上未必会那么好受,全看个人。 当然了,对于某些觉得别人放个屁都是甜美的,自然是例外中的例外,别人一个歧视的目光过来,他也觉得十分受用,毕竟洋大人看了咱一眼诶!心里小鹿乱撞诶!万一从此傍上高富帅白富美,人生不就少奋斗几十年,直接开了飞机上云端了吗? 别说,这种人肯定是有的。 羡慕也羡慕不来。 白多义却是自知,技术不行,运气不行,脸一般,老老实实跟这儿玩泥巴,说不定能挖出来个古董,总比过去瞎混混的好。顶多混得不好,吼一声咱根底正,咱心态好,无惧一切诱惑,就是爱这片土地,就是爱看你瞎跳。 “你说谁放屁!” 穆临这可悲的自尊心,或者说是高傲的自卑心,是无法容忍白多义一句放屁的。他看见别人在眼前瞎跳,就恨不得把这个人踩进地下,哪怕是赵一等也一个样子。不同的是,他只有本事为难可怜的白多义,却还暂时不敢真跟赵一等对着干,所以他更要怒怼白多义,找一点心理平衡感。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 ------------ 第171章 不配 “谁放屁就说谁,自己放没放屁,自己是清楚?还需要问我说谁放屁?你这是做贼心虚,自己放了屁,就连个屁字都受不了!”白多义嘴里像是吐着连珠炮一样,但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顿下来,而是继续落子和希北风对弈,全然不把一个耽误他下棋的臭棋篓子放在眼里。 穆临的自尊心再次受到暴击,心中大怒,嘴里直说道:“大家看看,看看这两个粗鄙不堪的人,还在这儿假装高雅下棋对弈,嘴上说话却跟喷粪一样臭不可闻。” “你这话说得也是臭不可闻。”希北风无语地道,这种搞双重标准的人他见多了,当然,不可否认有的时候他也会搞双重标准,但是毫无疑问不会跟这蠢货一样,上下两秒针对敌我就搞了双重标准,这不是让人家抓现成的吗? 然而,这种人在某些时候也是混得开的,毕竟人家已经彻底不要脸皮了,就算你说他双重标准,他也硬会扯,什么读书人的事情能叫偷吗?什么什么我跟你们不一样! 是不一样。 无耻得要紧哪。 偏偏还有人会吃这种人这一套,例如赵一等赵公子,也不知道包藏着什么祸心,居然在此刻开口,像是训斥希北风和白多义一样,道: “你们两个不图上进,怎么可以连带着诋毁别人呢?穆临本来也没想跟你们过不去,怎么你们偏偏要跟他过不去呢?要体谅一下人家!要让他感受到棋馆的温暖。” 白多义一阵鸡皮疙瘩直掉,虽然他早已经知道赵一等有的时候就是会说着这种恶心死人的话,但是真等着听到对方说出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恶心。 连他都如此,其他人更不用说,一直在袖手旁观的娄皓日、冬灵和罗小黑,一个个面色古怪,四方棋馆,或者说是擎天城棋坛的新一代领头羊,居然是这么一个能恶心人的货,不得不说让他们极为震惊。 茅依依和莫怜儿两人脸色尴尬,她们自然是知道赵一等是什么人的,其棋艺水平自然不用说,但是其恶心人的程度更不用说,恐怕就是棋馆馆主齐四方都有些忍受不了。 跟过来凑热闹的家伙也登时不得劲,赵一等下棋水平高,平时说话也得体,但是有的时候就是这么恶心人,但偏偏过后就算你不想理会人家,人也能跟你谈笑风生让你如沐春风,故而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谁没有个缺陷,谁能是个完美的人? 希北风可受不了被这个人教训,直接就对赵一等道:“要我们体谅他,也得他先体谅我们才行吧!” “他怎么没有体谅你们了?”赵一等道。 “我和白兄下棋,他过来叽叽喳喳个不停,又算怎么回事?”希北风呵呵道。 赵一等笑着道:“他好学上进,你们的棋局,就是让他学习学习又何妨?” “学习学习是在一边吵吵闹闹吗?”希北风冷笑道。 穆临面色阴沉,很想开口,不过还是给了赵一等解释的权力,他相信对方会帮他好好圆过去的。 只见赵一等笑着道:“穆临的棋艺确实差了点,所以遇到一些值得学习的棋局,自然就免不得激动了一些,大家同在棋馆里切磋,这点儿事情还是应该容忍的。” “你觉得我们都该容忍吗?”希北风看着他道。 “棋馆里就他一个人棋艺比较差,而且馆主也觉得他挺好学的,再加上上辈人的一些关系,穆临没有离开这里的理由。既然他在棋馆内跟大家一起切磋,那就是大家的朋友。对于朋友,适当的忍让难道不该吗?你忍让别人的时候,别人说不准也在忍让你,如果大家都无法互相体谅的话,恐怕四方棋馆里的氛围早就坏了。” 赵一等认真地道:“我希望你能为了棋馆的总体氛围,做出一定的贡献,如果不能的话,恐怕不止是你忍让不了穆临,同样的穆临也忍让不了你。于你看来,他叽叽喳喳很烦人,但是于他看来,你下棋如果太臭的话,也是不堪入目,污秽了他的眼睛!” “他完全可以选择走开不看啊!”希北风冷笑道:“既然觉得不好看,就不要过来瞎看!” “可你就在这里,他进进出出,总会看到的,总不能自欺欺人,说自己看不见吧?”赵一等玩味地道:“如果说能够假装看不见的话,你不也可以假装听不见?怎么自己这么要求别人,却不能这么要求自己呢?” 希北风突然有点儿服气了,原来人真的可以无耻成这个样子。 他摇摇头道:“穆临不想看到的话完全可以避开一点,这不是他的私人空间,我在这里做的事情,只要不违规矩,就没有什么不能做的理由。但是穆临呢,我下个棋,他偏偏跑到我眼前来凑合,还叽叽歪歪地说个不停,甚至于用歧视的眼光,进行人身攻击,完全就是一幅从心底里看不起我们的样子。你又作何解释?” 赵一等动了动嘴唇正想开口,穆临却不忿回答道:“下棋好的看不起下棋臭的不是正常的吗?就你们这下棋的水平,臭得都能熏到我了,只许你臭我,不许我说你了?” “哪里臭了?”希北风呵呵道:“下棋能下出臭味来?你不喜欢别人下臭棋,还不许别人下臭棋了?人民群众喜闻乐见,你不喜欢,你算老几!” “你……”穆临被噎住了,尤其最后一句话,杀伤力实在太大。 “说得好!”白多义哈哈笑道:“人民群众喜闻乐见,你不喜欢,你算老几!” 赵一等摇摇头:“你们啊,还是太自私了,如果这个世上都是像你们这样的人,恐怕大家都不能好好过日子了。不就是稍微忍让一点,何至于如此极端呢?罢了,跟你们是讲不通道理的,万幸的是别人能理解。你们如果实在受不了的话,可以离开这个棋馆,相信云烟城那边组建的云烟棋馆,一定会很欢迎你们这种棋坛高手!” “你又算老几!”希北风蔑视道:“我去哪里轮的到你管?想让我走,先问问你们馆主再说,这个地方说到底就是一个交钱进来的棋馆,我在这里玩我是交了保护费的!不是跟你们这些不把别人当人的人玩过家家游戏扮兄弟的!” 赵一等眉头蹙了蹙。 “咳咳。” 茅依依不得不出来说句公道话: “赵公子让别人离开的说法也太偏激了,虽然希北风说的话略微有些极端,但是说的也不无道理。下棋本来就是一件很私人的事情,不说公开的比赛不容许其他人喧哗吵闹影响棋手,就说是私下里的切磋交流,那也是两个对弈的人的事情。观棋不语乃是棋手必须遵守的礼仪素养!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还是不要自称棋手,不要自称喜好围棋的好!” 穆临哼道:“棋自然是要下的,我爱棋至深,就像人要吃饭一样,一顿都不能缺了少了,但是臭棋就如同臭肉,如何能下咽?我要下的棋,可不是臭棋,我要吃的肉,可不是臭肉。我劝说他们不下臭棋,亦是等同于劝他们不要吃臭肉,这是为了他们的健康着想!” “肉臭不臭,闻一闻就知道,棋臭不臭,老实说看一看也未必能知道。”茅依依摇头笑道:“就好比稚童看不懂大师的棋一般,觉得别人下的都是烂棋,也说不定是因为自身水平不到。” “那是你们孤陋寡闻!” 穆临不屑地道:“一块肉臭不臭,放在你们面前,你们闻不出来,但我却是知道,那肉能臭翻天,因为我已经被恶心坏了。我冒着被你们排挤的风险,还一个劲地劝说你们别吃臭肉,难道就只是为了自己?如果我躲开你们,那才是不把你们当棋友,不把你们当兄弟姐妹!所以说,就算不被你们理解,我也要让你们改正。从此不再吃臭肉,不再下臭棋!” “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希北风呵呵道。 白多义无语道:“你说的这句话也很有道理,我同样无言以对。” 两个人相视一笑,希北风摇头道:“对于穆临这种人,意识改造恐怕是不行了,咱们只能等着他寿终正寝,或者等着他不小心出了意外,再或者是哪一天他忍不了咱们终于挥下屠刀,否则的话咱们就只能一直忍着了,毕竟他还有赵一等公子这种人在背后撑腰,怎么都不是我们这种吃臭肉下臭棋的人能对付的。” “看来以后下棋真得躲着点了。”白多义认真道:“要不,咱们以后弄个帷帐,自我隔离一下?免得臭棋熏晕了清明洁净的穆临大人,那是真要计较起来,反倒是咱们的罪过咱们的不是了。自甘堕落也就算了,居然还连累其他人,这可是大大的罪过。” “白兄言之有理,我看此地留不得我们,要不要真的换个地方,算是为穆临大人清洁了世界。”希北风笑道。 “跟他一样见不得别人下臭棋的人多了,例如馆主齐爷爷,他更不希望别人下臭棋,更不想观看一盘臭棋,但他却会尊重下臭棋的人,而不是在旁边叽叽歪歪!” 白多义摇头道:“虽然我嘴上说自己是臭棋篓子,但一点儿都不觉得自己下的棋有多臭。棋臭不臭,得瞧瞧看棋的是什么人。我认为不臭的棋,甚至于认为好的棋,估摸着在齐爷爷眼里是臭的,但我就喜欢下!或许他不喜欢我下这样的臭棋,但我却可以在这里下,在他的面前下,而他也不会有什么意见。这才是令我敬佩的人!才是令我敬佩的棋手!” “说得好!” 希北风感慨道:“这就是鄙视链,一流棋手觉得三流棋手下臭棋,三流棋手觉得九流棋手下臭棋,而我们两个或者处于鄙视链的底端,但为什么只有一个穆临觉得我们下的棋臭呢?觉得我们下的棋臭也就算了,还过来好为人师地想教育我们,这到底是太瞧不起我们了,还是太瞧得起他自己了?” 穆临一时语塞,纠结地想了想,还是只能死咬着不放:“你们下的棋就是臭,并不是比较出来的臭,而是真的就是那么臭!对,白多义下棋臭是公认的!” 白多义呵呵道:“是,我下棋臭是公认的,但没有办法啊,我天生就下棋这个样子,你要我改我也改不了,再者说了我也不想改,然后我就没有下棋的权利了?你这纯粹是恶意针对!我看你是对于你我下的一盘棋耿耿于怀吧!真是小心眼,反观跟你同母异父的回敏兄弟,他可从来没有像你这样叽叽歪歪过!人跟人的差距咋那么大呢?” “他姓回,我姓穆,他也配跟我比?”穆临鄙视地道。 “好,那换一个,你穆家小兄弟,穆回小兄弟。” 白多义道:“为啥你那个同父同母的穆回小兄弟,看着我下棋顶多只是微微蹙眉走开,而不是像你这样过来干涉呢?” “他也配姓穆?”穆临咬牙切齿道:“那就是个小叛徒!” “是吗?”白多义意味深长地瞥了某处,笑着道:“原来如此,他也不配姓穆啊!” 希北风有些搞不明白,可是目光朝着白多义的视线方向,就瞧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紧紧攥着拳头,眼眶红红地瞪着穆临。 这个时候,穆临也望了过去,眼皮不禁一跳,可是想了想又哼了一声,呵斥道:“小野种,你跑来这里干什么!” “呵,我不配姓穆?” 穆回心寒意冷地摇头,自嘲一般地道:“我原以为大家是一家人,没有想到你却不把我当一家人,你以为我就愿意跟各位兄弟一起姓穆?我是没得选的啊!也好,既然你觉得我不配姓穆,那我以后便不姓穆了,要姓你自己姓去!” “小杂种!” 穆临大怒,抡起拳头就要打过去:“你找死!” 穆回一动不动,就等着他的拳头砸下去,而穆临倒也真的要砸下去! “住手!”希北风看不过眼了。 ------------ 第172章 污蔑 穆临蹙眉,望了过来,不满地道:“我教训我自己兄弟,关你什么事情?” “你教训你兄弟,自然是不关我的事情。” 希北风冷冷一笑:“但你现在教训的不是你兄弟!你扪心自问,可有把他当做你的兄弟?强迫兄弟做不喜欢做的事情,还口口声声的兄弟?你可别忘记了,刚才你还骂人家不配当你兄弟,怎么这个时候又说是兄弟了?你要的不是一个兄弟,而是一个奴隶!” 穆临哼道:“纵然是又如何,这是我穆家之事,与你何干!” “与我何干?” 希北风哈哈大笑道:“那还真是抱歉了,我这人就喜欢多管闲事,不,我是闲得蛋疼,看见事情就想管!你说我多管闲事也罢,别人说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好,总之,这个事情,我管定了!” “凭什么?!”穆临冷笑道:“你以为你是谁?” “我不以为我是谁,但如果你非要问我为什么要管闲事!行,我可以给你一个理由。” 希北风环视周围,见到的是一道道疑惑的视线,但他却毫不在意,像他这样闲的蛋疼爱管闲事的人,不管在谁看来大抵都是奇怪的人,所以他早就习以为常了,这完全在他的容许范围之内。 冷漠可以。 但冷嘲热讽不可以! 然而,这个世界终究不完美,登时就有人嘲讽道:“天大的理由,都大不过人家教训兄弟!” 希北风望了过去,那是一个长相清秀的青年,给人的第一观感很不错,唯一可惜的是微微翘起的嘴角,噙着的讥讽笑意让人觉得很刺眼,仿佛跟他的清秀属于两个世界。 “任拳!” 白多义不满地看着开口的人道:“你就闭上你的嘴吧,谁不知道你这个人,整天夸大其词,恨不得天下人都是可怜人,全都需要你的照顾一样!少在那儿自作多情了!另外,也别想借着这个噱头,抬高你在棋馆内的地位。想让别人尊敬你,不说提高棋艺,好歹多下两盘,而不是整天像只苍蝇一样,围在一坨屎旁边跟别人抗议,就算是一坨屎也有尊严,你们不许随便践踏他!” “难道不对吗?”任拳笑着道:“在我的眼里,你也是需要被关怀的一坨屎,而且还是跟穆临说的一样,臭不可闻的一坨屎!但即便是这个样子,我也不会容许别人随便的践踏你!这就是我的平等观!若是全天下的人,都如我一般的话,那么天下也就太平了!” “说得好听!”白多义呵呵道:“那现在两坨屎在打架,你是准备帮哪一坨呢?你难道不该是两头都不帮吗?怎么这个时候,反而挺身而出帮穆临,还是说你跟他都是一类人?帮他也就是帮自己?他好了,你也就好了?说到底还是利己!” “胡说八道!”任拳道:“你可以侮辱我,但你不能侮辱我的品格!更不能质疑我的动机!无论谁身处穆临这样的弱势地位,哪怕是你也一样,哪怕是我的仇人,我都会毫不犹豫地伸出援助之手!这就是我高尚的品格!这就是你一辈子都无法拥有的高洁品格!” “弱势地位?” 白多义无语地摇头道:“没错,穆临是奇葩,他属于少数人,所以多数人就要照顾他?” “没错,有什么问题吗?” 任拳道:“当然了,像你这样的人,是完全无法理解的。虽然你的棋下得更臭,但是你家却比人家有钱得多!你把下棋当成游戏,而别人把下棋当成志向。你根本不知道别人的梦想有多重要,更不会产生惺惺相惜的情感!你知道他有多努力吗?你知道他努力了也追不上你吗?这就是多数人为什么要照顾少数人的理由!因为这些少数人,这些可贵的人,值得我们去保护!” “所以你就攻击我?”白多义冷笑。 “你不攻击他,我怎么会攻击你?”任拳哼道。 “他不攻击我,我又怎么会攻击他!”白多义呵呵道。 “所以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高高在上,就不能对其他人宽容一点?” 任拳感慨地道:“就是因为你们这些掌握了丰厚资源,出世就含着金钥匙的人,常常自私自利只顾自己,所以这个天下才会那么不太平。远的不说,就说之前外面坑杀了数十万人的事情,但凡上位者还有点良心,就干不下去那种事情!” “你拿这两件事情来对比?”白多义几乎无语。 “有什么问题吗?同样是上位者,对于下位者的残暴行为。”任拳眼里尽是鄙夷:“说不定当时的决策,你家也有份!” “够了!少往我身上泼脏水!”白多义冷冷道。 “怎么?做贼心虚?”任拳讥讽道。 “做贼心虚?” 忽然,一道似乎蕴含着怒火的声音响起。 众人望了过去,赫然是白多义的爷爷白天南,只见他盯着任拳道:“年轻人,嘴巴最好放干净一点,没有证据的事情不要瞎说,虽然你只是捕风捉影,但是总有人会认为你恶意构陷,到时候自己会是个什么结果,就不用老夫跟你提醒了吧?” 任拳脸色变了变:“白前辈,您这是在威胁我么?” “你觉得老夫需要威胁你?”白天南冷笑道,眼里尽是不屑,区区蝼蚁,也敢在他眼前放肆,换在早些年的时候,话都不用多说两句,直接让人处理掉了! “老前辈自己心里清楚,小子又不是您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知道得那么清楚呢?关于城外屠杀之事小子也不想再说了,毕竟这一说起来就觉得心酸痛苦,真没有想到自己和刽子手们居然同处一地,简直是莫大的耻辱!”任拳咬牙切齿地道。 白天南面色不改,城外屠杀之事,下决定的又不是他,就算任拳在这里指桑骂槐也无所谓,反正都骂不到他的头上,不过是跳梁小丑,给他献上一点儿完全不好笑的笑料罢了,倒是自家孙子太不争气,居然跟任拳这种人斗嘴!对付这种颠倒黑白的小人,真要是觉得可恨的话,直接用力量让对方闭嘴,甚至于永远闭嘴才是首选! 无语地瞥了一眼孙子,他就摇摇头走开了,那边儿馆主齐四方和姚悦墨的棋局,正在紧张刺激地收尾,若不是这边儿动静大了点,他才懒得过来瞧两眼,现在警告了一下,自然就可以迅速撤退。 他走了之后,场面气氛仍旧一度陷入古怪之中。 任拳吸了一口气,仿佛在让自己平静下来,脑筋转了转,赶紧把话题重新扯回去,关于城外坑杀数十万人的事情自是不敢再提,而是说道:“总之,身为上位者,就该拥有一定的气度,才能对得起自己的地位。” “我可是记得你说过我在你眼里也是一坨需要关怀的屎。” 白多义冷声道:“怎么,现在又一个劲地强调上位者,怕不是你脑子里就全部都是屎吧,否则的话怎么会看谁都像是屎一样。” “住口,污秽不堪!” 任拳道:“我那么说是为了配合你,可不是真把你当成绝对需要关怀的人,在你跟穆临两个人之间,我选择出手帮忙,肯定是帮他而不是你!因为他是真正的少数,真正的下位者!除非赵一等赵公子这等人对付你,否则的话我是不可能帮你的。明白吗!” “也就是说,你觉得一个人需不需要帮助,不是看这个人是什么人,而是看跟这个人对着干的人是什么人对吧?”白多义面上带着讥讽的笑意。 “没错!”任拳道:“这有什么不对?锄强扶弱,才是我辈当为!” “为了锄强扶弱,就可以无视最基本的是非黑白,甚至于用如簧巧舌颠倒黑白?” 白多义摇头,忽然想到刚才爷爷过来说的话,不禁感慨道:“原来如此,跟你多废这两句话,也真是我太蠢了。” 任拳冷笑道:“就凭你,也配谈是非黑白?” “强者就不配谈正义吗?” 忽然,希北风开口,摇着头道:“你还是赶紧闭上你的嘴巴吧,棋臭不臭大家分不清楚,但这嘴巴臭不臭大家还闻得出来,要问为什么的话,那是因为你的整颗心都臭了,由心而发的话语自然没有一句是不臭的!” “小人,竟敢污蔑于我!” 任拳愤愤道:“你刚才不是说你有管别人家事的理由吗?你现在倒是说出来看看,我倒要瞧瞧你这种小人,说出来的话又会不会熏死在座诸位!” 众人均是望向了希北风。 “管闲事是因为闲事就发生在我眼前,有人可以假装看不见听不到,但我的话真是挺难办到的。” 自嘲地笑了笑,希北风望向任拳,神色肃冷:“别人多管闲事,一腔热血,是想要保护这个世界。如果你觉得很傻,请闭嘴,不要冷嘲热讽,因为人家保护的世界里虽然不包括你,但是世界包括你。不管愿意不愿意,受了人家的恩惠,就不要随便开口嘲讽,否则只会让人觉得你的人格卑劣!当然,或许你已经不在意了。” “放屁!保护这个世界?说得好听!凭什么你出手就是保护世界,我保护别人就是妨碍了你保护世界?自以为是也不要太过分了!”任拳怒声道。 “凭什么?” 希北风冷笑道:“凭什么你自然知道,有些事情天知地知,还只剩下你知道。不过你也别以为大家是傻子,别人虽然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但能猜出来你是什么意图的也不少。整天挂着个锄强扶弱的名头,去对付那些真正在伸张正义维护平等的人,你不就是看不过眼,觉得人家抢了你的风头么?” “强词夺理,恐怕你才是这样的心态,否则怎么能往这方面猜测,你问问在座诸君,哪一个的心思能有你这般阴暗!” 任拳望着棋盘上的棋道:“果然你这个人跟你的棋一样,臭不可闻!放你在这里,简直就是侮辱了四方棋馆的棋友,我必定要跟馆主说一说,让他驱逐你这种欺世盗名之辈!不仅弄了别人的棋谱假装成自己的来邀名,还把矛头对向无辜的穆临兄弟,企图破坏棋馆内部团结!” “好大一个帽子!”希北风冷笑。 “是不是帽子,自己心里清楚,正如你所说,有些事情,天知地知,然后就只剩下你知道了!” 此时开口的不是任拳,而是一开始的当事人穆临,只见他一脸嘲讽地接着道:“以大义为名头干涉他人的家事,也遮掩不了你狗拿耗子的本质,我穆家之事自有我穆家之人决断,有何曾需要你等外人来指手画脚!” 赵一等附和道:“说得好!那么无论这个外人是姓什么,是姓韩、姓孟、姓白、姓希、还是我姓赵的,又或者是其他姓孔的、姓马的、姓东方的、姓西门的,只要他不姓穆,纵然看到穆家之人互相残害,都没有资格插手干涉!” 任拳哈哈笑道:“没错,就是我这姓任名拳的,就算口号喊得再好听,说到底也是管他穆家不得!他穆家之事,就该由他穆家之人来决断!” “穆家的事,了不起啊!刚刚你不是喊着要平等吗?怎么轮到穆家之人,就成了父要子死,子不得不死,哥要打弟,弟不得不被打了?”希北风嘲讽地道。 任拳冷笑道:“又在强词夺理了,父何曾让子死,兄纵然动手,亦是为管教弟弟。这人家正在正家风教育子弟,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就成父要子死,兄要弟亡了?我看你压根是危言耸听哗宠取宠!” 穆临忽然哭哭啼啼道:“我不过是教育一下自家不懂事的弟弟,居然就让人家扣上那么大一个名头,还要干涉我穆家之事!我看这人非止是要哗众取宠,而是要置我于死地,想要赶我出四方棋馆!还请在座诸君为我做主!” “莫哭。” 任拳安慰道:“有我在呢,还有赵公子在呢!” 赵一等开口道:“没错,有我在呢,就算我管不了他,还有咱们馆主在呢!他老人家,可是最看不顺眼投机取巧的人了,希北风偷取他人棋谱欺世盗名,又企图破坏四方棋馆内部团结,怕不是云烟棋馆派来的间谍细作!” ------------ 第173章 棋局之中 希北风冷眼看着一唱一和的三人,穆临故意搞事情,赵一等搞双重标准偏袒穆临,任拳则是在一边煽风点火刷存在感,这三个人很让他恶心,但最让他恶心的不是还不是这三个人,他们都各自有自己的目标,并未这个目标付出了确确实实的努力,以及代价。所以,他们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纯属于正常。 让他心冷的是周围冷漠的人群,明明他们也是受害者,却一个个都不吱声,冷冷淡淡地看着一出闹剧,对于开始在他们身上吸血的蚊子视若无睹,甚至于有些人还露出嘲笑的眼神,仿佛在说他和白多义两个人是傻子,居然做了一定不会有任何结果的努力。 然而,他们却不知道,结果这种东西,肯定是要去做了才有的,什么都没有做过,又怎么可能会有结果呢? 或许,他们只是害怕而已,害怕做出了努力,却什么都无法收获,被周围的人嘲笑,干嘛要那么努力,好好地跟大家一样普通地过日子不就好了? 瞧瞧,你做得比别人都多,付出的代价比别人都多,到头来得到了什么,什么都没有得到,反而你的生活一塌糊涂,比什么都不做的人,过得还要差,简直就是一个天生的倒霉鬼,越是努力越是倒霉。 看到别人努力努力努力到要死了之后,结果却什么都无法得到,反而还让自己陷入泥潭坠落深渊,他们大概是松了一口气吧。 看,努力是没有用的。 跟我们一样轻轻松松地混日子不就好了? 对于这种视线,希北风只会说不,因为他太了解了,人的内心可以多阴暗。损人不利己的事情,从本质上来说是不会发生的。或者是让自己松了一口气,或者是让自己开心,或者是让自己减少后悔。看起来,好像他们没有任何获利,然而实际上,他们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只是一切都不足为外人道也。 损人不利己,没有的事情。 利人损己,更是没有的事情。损只是表面,但说到底,还是获得了许多外人看不见的利益,或许是开心,是成就感,是优越感,是安心感。不过这个比起前面来说,至少是个比较好的结局,只可惜相比而言必然是损人不利己的更多一些。 而眼前就有一堆,随时能做出损人不利己的人。 “这位北风公子,我看你还是自己走出去的好。”果然,当即就有一个人开口道,眼里尽是说不出的嘲讽。 希北风呵呵道:“阁下又是何人,居然让我走出去,棋馆是你开的吗?我进来没交钱吗?” “钱,我十倍退给你。”那人又道。 白多义哼道:“肖人,你跟着瞎掺和什么!” “看不顺眼而已,如果你想出去的话,我也可以帮棋馆退十倍的钱给你!”肖人哈哈笑道。 “滚!”白多义喝了一声。 “你让谁滚?”肖人冷笑道。 “你是耳朵不好,还是脑子不好,又或者是两个地方都不好?还是说整个人都不好?”白多义摇摇头道:“最近棋馆里的人,一个个的是越来越奇葩,不知道的进来了还以为是什么窝。” 肖人面色大变:“你敢骂我们?!” “自己对号入座,谁奇葩我就骂谁。”白多义笑着道:“你觉得你自个儿奇葩吗?” 希北风哈哈道:“他要是不觉得自己奇葩,也就不会跟你废这么多话了。” “你们两个是想找死吗?”肖人面沉如水。 穆临起哄道:“打死他们两个倒不敢,但是这么多人,一人给他们一拳,也是够他们喝一壶了!” “咳咳。” 任拳假惺惺地道:“大家都是君子,可千万不要随便动手!” 赵一等道:“好了,都冷静冷静,对两个欺世盗名,还一点儿度量都没有的人,咱们也没有必要置气,还是让馆主他们来决断,我相信就算有人想包庇他们,也不敢跟所有的人唱反调!棋馆内要是弄得乌烟瘴气,说出去大家都没有面子,大家先克制一下。” “赵公子说得在理!”任拳笑着道:“咱们有理讲理,不需要动拳头!” 穆临道:“既然两位都这么说,那我也就稍微忍耐一下了,不过说真的,他们这种人,放在外面,放在我的地盘上,要是不给点教训的话,我就不叫穆临了!” 肖人笑着道:“还是穆临大哥英勇,比我们都干净利落许多,做人做事就是一个痛快!” “那是当然!” 穆临沾沾自喜道:“做人嘛,要是委屈了自己,还做什么人?咱图的就是一个痛快,要是有人不想让咱痛快了,咱早晚得找他不痛快,让他知道知道咱的痛快不是说着玩的!” “说的就是!”肖人竖起大拇指! 穆临愈加高兴:“别以为不跟他动手,就是咱怕了他!咱是不想让人误会咱是个只会动拳头的莽汉,所以咱平素都忍着,但要是回到自家地盘,或者是到了诸位兄弟的地盘上,也就不怕别人误会什么了,届时定要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做痛快人!咱压根就不屑于动嘴皮子,更不屑于解释,但凡什么事,一个字打,两个字狠打,三个字狠狠打,四个字往死里打,五个字打得他叫爹!” “诶。”白多义应了一声,哈哈大笑着。 希北风稍微楞了一下,没有想到这家伙这么无聊,居然玩这种小孩子把戏,不过对付穆临这种脑子畸形发展的人,应该还是挺有用的。 果不其然,穆临登时就怒了,抡起拳头就要直接开打,浑然忘记了他说过要在客场克制的事情,其实要他来说,所有的客场都可以是主场,在座诸位兄弟,真有哪个敢不要命出来指责他?这显然是开玩笑好吧! 既然白多义敢这么羞辱人,就别怪他真的往死里打了,不把丫的打残废,他就不叫穆临,他就不姓穆,没错,改姓,改姓什么都好,就是不能侮辱了穆这个祖宗传下来的姓! “住手!”赵一等眼疾手快,直接抓住穆临的手腕,拉着他道:“这里是棋馆,不是可以随便乱来的地方,纵然他羞辱了你,咱们也得等馆主他们决断!” “放开!” 穆临有些恼怒地道:“你要是还把我当兄弟,就立刻给我松开手!” 赵一等蹙眉,心里对于穆临的厌恶更深了,这人实在太给脸不要脸了,一点儿都不知道进退,这么跟他对峙的话,岂不是当众让他难堪?而且现在松手的话,以后还怎么让人服气?他几乎是骑虎难下了! 任拳察觉赵一等的窘境之后,心中不无高兴,赵一等这家伙平素仗着手握大权,做的许多事情都让他十分地不满意,这一次穆临爆发,刚好让赵一等吃个小小的闷亏。 不过他虽然想看着赵一等吃瘪,但这个时候却不得不站出来,连忙拉住了穆临另一只手,宽慰他道:“穆临兄弟别急,这里这么多人,这么多的兄弟,都有眼睛有耳朵,难道还能让你吃了亏?” 穆临稍微缓和了一下道:“好,那你说说,他们要给我个怎样的交代!” “这还用兄弟你说吗,赔礼道歉是最基本的,至于惩罚的话,这里毕竟是棋馆,有什么事情还是得馆主来做决定。”任拳温和地笑着道。 穆临听完后,哼了一声道:“你先放开我的手!” “好好。”任拳赶紧松手,他心里也知道穆临这种人有时候就像疯狗,距离太近的话不小心会伤到自己,如今有个台阶就赶紧下,免得跟赵一等一样难堪。 赵一等瞧着情势缓和了许多,也有了松开手的打算。 然而,穆临却不给他这个机会,而是咄咄逼人地道:“赵兄,可以松手了吧?还是说你想帮他们?” 赵一等文言,眼神变得有些阴沉。 肖人此时却在一边煽风点火道:“赵公子这个人还是太温吞了,总想着大家和和气气的,但是有些人是存了心不想好好地过,这一而再再而三地纵容,恐怕早晚是要酿成大祸的,还不如赶紧狠狠地惩罚,最好把不该留在这里的人,直接驱逐走!” 任拳闻言后眼里闪过一抹狡猾神色,道:“话怎么能这么说呢,驱逐走这种事情,可不归咱们管!想要禁止他们再次进入这个地方,还是得让馆主发话,否则咱们硬是赶人家走,等于是坏了棋馆的规矩。这是绝对不能允许的!” “那就等馆主下完了棋过来再说!” 赵一等哼道,虽然事情的发展,如今算是重新回到正轨上,但是中间发生了许多无法控制的因素。 无论是穆临这个表面弱小内心凶狠的王八蛋,还是任拳这个嘴上大义凛然背地里鸡鸣狗盗的垃圾,又或者是肖人这个看见别人好就准备黑一把,看见别人不好了就落井下石的小人,统统都该被踢出棋馆! 但他绝对不能踢走这些人,否则自己的地位即便不受影响,但掌控力必然会打折,满世界都是清楚明白干净人,他还有能耐混得风生水起? 怕不是要成为传说中的圣人,垂拱而天下治。 也即是说,当个木人领袖,坐在那儿一动不动,被人供着,远离着,吃着香火,看着别人吃酒喝肉,这还有个屁的意思? 赵一等是无法忍受这样的事情的,如果一个棋馆里全是正儿八经的棋士,他就不可能拥有太强的掌控力和影响力,除非他愿意熬,熬个几十年,熬到老家伙们都玩完,否则的话,他就得用现在的策略,引导一些垃圾搅浑水,然后在充当中间人从中斡旋,假装好像没有自己就不行一样。 为此,他便忍了那一个个的垃圾又如何! 假装成一个傻子,陪着另外几个傻子,一起愚弄一下冷漠的人群,恶心一下自以为眼睛雪亮的极少数,最终达到自己的目标,走到自己想要到的位置。 在这之中,他最看不起的不是另外几个傻子,也不是自以为眼睛雪亮的极少数,因为这些人都愿意为自己的目的付出代价,无论他们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也无论他们是知道一定会成功,还是知道一定会失败,或者是根本不知道前面是什么,这些人都付出了代价,用自己的手,用自己的脑子,去战斗! 他最看不起的是那些冷漠的人,在别人站出来反抗的时候无动于衷,在他们往这些人身上泼脏水扔石头的时候无动于衷,甚至于,这些人渐渐地,选择了不去看。 他在想,恐怕直到屠刀向他们挥下去的时候,有许多人照样能够逆来顺受,他和那几个傻子的成功,只有百分之一是属于他们的,另外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属于这些冷漠的人的。 而那些个自以为目光雪亮的人,他们的失败只有百分之一是属于那些冷漠的人的,因为他们忘记了这些冷漠的人才是大多数,无论他们做出怎么样的努力,如果无法让那些冷漠的人中的一部分重新燃起热血,他们就一定会输。 他们的输,百分之九十九归于他们自己,归于自以为洞察世事的他们自己。 这个世界所有的事情,最终的解决方法,都是人心。 放眼看去,这个世界何等不可理喻,但这就是人心所向,不是事情如此,世界才如此,而是人的心如此,世界才如此。要解决的是世事,更是人心。世界即是人,人才是世界,改变世界的第一步,是改变人心。 到底怎样才能改变人心呢? 愚昧,人心是不可改变的。 故而,他赵一等终将是胜利者,无论是傻子们,还是冷漠的人们,又或者是自以为是的贤者们,统统臣服于他的脚下吧! 世界啊,由我做主! 赵一等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不远处齐四方和姚悦墨的棋局,在一阵唏嘘声中落幕了,很快齐四方就要过来了,这个一度让他觉得失去掌控的棋馆,终究是要重新回到他的手掌心中的。世界很大,棋馆很小,但棋馆就是他的世界。 他很喜欢下棋,更喜欢把别人当成棋子来玩弄,尽管这些棋子有的时候不听话,但那无关紧要,听话的棋子有其作用,不听话的棋子也有其作用,实在不想用的时候,最多也就是把棋子踢出棋盘罢了。 他喜欢下棋。 正如,他喜欢世界。 ------------ 第174章 言语的力量 希北风瞥了眼眼神怪怪的赵一等,只觉得像在看一个傻逼一样,不过既然对方说等馆主过来再说,那他也不想跟对方扯那么多,反正打嘴仗这种事情,有时候打赢了也是个输,还不如耐心等等,看看馆主来了怎么说。 白多义也无意再陪无聊的人打嘴仗,无视了周围找事或者正在看笑话的人,直接啪啪啪地落子,和希北风进行一场酣畅淋漓的臭棋对弈。 少了嘴仗,这棋面上的东西自然就无趣了,或者说是臭得能把人熏走,一时间刚才特地移步过来的人,又重新转移阵地,到了别的地方,讨论馆主齐四方和姚悦墨的棋,至于这里,还是只剩下那么几个老朋友。 娄皓日耐着心留着,不过却心不在焉,旁边的冬灵也是一个样子,茅依依也没有例外,至于心虚的莫怜儿,若不是大家都留着,她都要直接走开了。 比较古怪的只有罗小黑一个人,黑黑的小眼珠子闪烁着别样的光芒,好像是看到了什么一样,不可思议和难以置信,嘴巴微微张开,就差要留下口水了。 没有人注意到他,包括正在下棋的希北风和白多义,也没有发现罗小黑的窘态。 另外一边,复盘的时候,齐四方和姚悦墨两个人的讨论,已经让其他人如痴如醉,又或者是云里雾里,有人不禁频频点头,有人眉头蹙成一个川字,也有人在另外一边看着摆好的棋局深思。 “好棋。”最终齐四方有些哭笑地吐出两个字。 “嗯,好棋。”姚悦墨颔首,同样有些无奈。 两个人互望一眼,心里均是了然,他们夸的不是对方,而是一开始那黑白各五十步的布局。 姚悦墨有些不太肯定地问道:“前五十手,天下无敌?” “至少,在这里,已然无敌。”齐四方叹息道:“虽说老夫坐井观天,但想必这样的布局,在其他的地方,也是在巅峰以上的水准,能窥探其真谛的没有几个。” “果然是这样么。”姚悦墨无奈地道,这样的结论,其实她早就的出来了,只是心里一直不太服气。她自知跟顶级棋手还有一段差距,但那点差距她看得见,而且相信很快就会超越,并凌驾于那些人之上。 然而,这一次,她却好像看到了一条鸿沟。 甚至于动摇了信心,不确定是否有一日能越过去。 其实,何止是她,就连齐四方都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他以为即便自己坐井观天,也是日益精进,这世间能当他对手的人不会有多少。然而区区五十手,竟然叫他产生了遥不可及的错觉,忽然发现前路不是无人,只是太远了,看不见而已。 对于一个自以为站在巅峰的棋手来说,这毫无疑问首先是一件恐怖的事情,其次才是一件能让他欣喜地事情,但纵然接受下来也是一个让他复杂的事情。 微微吐了一口气,像是要把那些复杂清空,齐四方终于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走到正在对弈的希北风和白多义身边,站在那儿如枯木,蹙着发白的眉毛,好像是老僧入定一样地观摩着,引来许多人共同围观。 姚悦墨也在他的身边,同样一语不发地看着,只是越看越纠结,不由回想起当初让24子同时与希北风和白多义对弈的场面。 惨不忍睹。 无论如何,希北风和白多义两个人的棋艺,只能让她给出这个评价,而这恐怕还是好的,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白多义在众人眼里更不堪,简直是邪门得让人百思不得其解。听闻之后,她又好好回想了一下,当初下棋的时候,确实有一种违和感,还好左右开弓,硬是打断了那种违和感,才没有犯什么错误,否则岂不是一世英名尽毁。 “这棋,能看吗?”穆临呵呵道,语气里充满不屑,自认随便下都不可能下得如此之差! 他的话,引起了许多人的共鸣,这棋,能看吗? 肖人之前是在故意找事,也往往睁眼说瞎话,但是对于希北风和白多义的对局,他睁着眼睛说真话,也是这一句,这棋,能看吗? 不能! 任拳很肯定地在心里回答了这个问题,这棋,绝对不能看。 穆回作为被希北风保护过的人,此时此刻在心里也想说不能,人是人,棋是棋,一个烂人下出好棋,那也是好棋,一个好人下出烂棋,那也是烂棋,绝不能因为人,而改变了对棋的评价。对人可以不诚实,但对棋一定要诚实! 赵一等觉得,必要的时刻,也可以不诚实,但是现在完全没有必要说瞎话,因为真话就是希北风和白多义的棋,烂得不堪入目,闻之如闻粪便。 一时之间,许多人眼里都浮上鄙夷厌恶的神色。 娄皓日等希北风的老友们,则是因之而感到羞臊,恨不得宣布根本不认识希北风。 “真臭!”穆临摇摇头,好像快无法容忍了,引得许多人纷纷点头。 “噤声!” 齐四方忽然开口,平平淡淡的目光扫了四周,令许多人尴尬地挤出一抹苦涩笑意。 穆临却有点不太服气地嘀咕道:“难道说的不是事实吗?” 齐四方朝他的方向看去:“事实与否,跟你开口与否,没有什么关系。别人在下棋,无论好坏,都不该开口骚扰。以后再无端滋事,便不要再踏进棋馆之中。” 穆临不忿地道:“这……” 赵一等急忙拉住对方,打断后其后面要说出来的话,小声地道:“收官了,耐心等。” 穆临沉默了一会,甩开赵一等的手,哼了一声便不再言语,只是内心对于齐四方却是不满,至于对于希北风和白多义那就更是不满了,若非这两个人出现,现在他还不是就跟搅屎棍一样,纵然恶心他,也没有多少人想上来碰一碰,反而要远远避着他一点。 希北风嘴角微微翘起,他下棋归下棋,旁边的事情可都还注意着,穆临吃瘪的情况在他的预料之中。 言语是这个世界上最无力的东西。 然而,言语有的时候也是这个世界最有力的东西,岂不闻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跟穆临这种人打嘴仗,赢了也是个输,反倒恶心了自己。 但对穆临这种人下死命令,就没有那个问题了,命令不是用来反驳的,而是用来执行的。 对于穆临这种人,需要的不是其他的什么东西,而是赤裸裸的权力,不管他心里服不服,只要执行了就可以。 人人都享有自由的权力。 但多数人拥有剥夺少数人的权力。 何谓多数,何谓少数。 往往难以扯明白。 但在这里,穆临就属于少数,他在一定的范围内肆无忌惮地侵害别人的自由,而且也不管那个人是谁,所以大家都怕他,怕自己不小心成为他的侵害对象。即便现在正在受害的对象只有希北风和白多义,但冷漠的多数人此时看见了,心里也认识到,穆临这个人更可恨,只是他们不行动而已。 现在有一个人行动了,正巧那个人还代表了大多数人,或者说那个人正统治着大多数人,他觉得谁是少数,那谁就是少数了。 还好,这个老头不太昏。 希北风笑了笑,便继续下棋,若是早些时候,说不定他还有跟对方瞎扯的兴趣,但现在碰到穆临这么个败兴的家伙,也没什么心思奉陪老爷子太久,下棋落子的速度也愈加快。 明明收官阶段应该稳重一点,但希北风反而增快速度,白多义自然也不肯慢了,两个人一来一往,几乎是对方刚落子,就跟着落子了。 很快,在众人古怪的视线中,两个人的棋局也终于结束。 数子是不需要的,且不说输赢心里有数,就算没数的话,也没必要再数一下,输赢是为了高兴,如果已经高兴了,又何必再论输赢。 下完之后,希北风和白多义,两个人很默契地没有复盘,也不打算收拾盘面。 “你们不复盘吗?”齐四方却是率先开口道。 “这一局棋,有复盘的必要吗?”希北风笑着道。 “应该是没有的。”齐四方缓缓的道。 “那还复盘干什么?浪费时间吗?”希北风笑着摇头道。 齐四方笑了笑,道:“也是。” 穆临却是不屑地道:“下棋下得那么臭,我看那布局压根就是从别处找来的!” 肖人附和道:“就是!” 任拳亦是笑着道:“糊弄人都糊弄到棋馆里了,还真把在座诸位当成了傻子吗?” “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有那么说过。”希北风呵呵道。 任拳楞了一下,在望了一下周围,面色忽然有些不好。 大家对于任拳是什么人,心里多多少少知道,对于肖人是什么人就更清楚了,当然,对于穆临是什么人,但凡有眼睛的,都只能呵呵了。 “好了,不要随便污蔑别人。”齐四方微微蹙眉,看向希北风,认真地道:“老夫且问你一句,那布局可是你下出来的?” “你觉得是便是,觉得不是,我纵然说是,你也不信。”希北风淡然地道。 “你说得没错,纵然你说了是,我也不相信你说的话。”齐四方很坦然,望了望四周,笑着道:“不止我不会信,周围的人都不会信。” “没错,我们不信!”顿时就有人将大家的心声说了出来。 两个臭棋篓子,能下出那种布局? 这比天上掉宝贝还不切实际! 望着希北风,穆临哈哈笑道:“我看你现在还有什么办法狡辩!” 赵一等微微一笑,心说穆临总算抓到重点了,想要搞臭希北风,肯定不能光从棋艺上面出发,要知道齐四方对这方面并不介意,只在乎那个人是不是喜欢下棋,既然有胆量硬着头皮,忍受大家的歧视目光,那就是棋艺再臭,交了入场费,齐四方也不会赶走那个人的。 但是,如果那个人做出了侮辱围棋的事情,那就另当别论了。 窃他人棋谱来扬名,毫无疑问是犯了大忌讳,只要能证实,不,只要希北风和白多义,无法当场下出让大家佩服的棋局,那么大家就可以直接断定两个人是合起伙来骗人的。 “我需要狡辩吗?” 希北风呵呵笑道:“我现在就跟你们说,那布局压根就不是我和白兄下出来的,而是一个人和一条狗下出来的,现在你们满意了吧?” 众人闻言,皆是齐齐愣住,一个个目瞪口呆。 “一个人和一条狗?”娄皓日满头黑线,瞎扯也得扯个真一点的吧,什么时候希北风瞎扯的水平直线下降,居然玩出这一套。 茅依依也在纳闷,这家伙不是好像挺能吹的吗,怎么这个时候居然不吹了。 莫怜儿疑惑不解,她是知道希北风有点儿本事的,怎么今天做的事情说的话都这么没有水平? “果然是在糊弄大家!这种人必须赶出去棋馆,永远禁止再出现!” 穆临咬着牙说道,看起来好像很恨一样,但其实心里十分痛快,没有想到希北风居然这么直接放弃了辩驳,也就省了他一番功夫,此刻真是痛打落水狗的时候! 肖人附议道:“穆兄言之有理。” 任拳怒声道:“没错,这人欺人太甚,竟把那么高明的布局,说成是一人一狗下出来的,岂不是在讽刺我辈是一条狗!” “呵呵,如果是讽刺的话,你的理解还不够到位。” 希北风道:“因为,你连一条狗都不如!” “什么!”任拳大怒。 不止是他,其他所有的棋士都愤怒了,说他们的棋艺不如一条狗,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分明是要跟所有人对立! 齐四方也有一点儿动怒,不过到底涵养够好,还是抬起手制止了蠢蠢欲动的众人,再次认真地看着希北风:“年轻人,有话好好说,老夫只是想知道,那布局到底是谁下出来的。” “你不是说了你不信我的话,大家也不信我的话吗?” 希北风笑着道:“即便我说出了真话,你们不也是不相信,那样我还有必要说真话吗?另外,不管有没有必要,出于我的操守原则,如果你们非要一个答案,那我的答案就是那布局是一人和一狗下出来的,只不过那狗不是你们想象的狗!” “哦。” 齐四方道:“那又是什么狗?” ------------ 第175章 水至清则无鱼 “据说是最接近围棋之神的存在。” 希北风笑了笑道:“不过到底是不是,我就不清楚了。” 齐四方蹙眉,正要再问点什么,穆临这个时候却插嘴道:“故弄玄虚!” 此话一出,许多人露出同样讥讽的表情,压根就没有一个人相信希北风的话,其中也包括娄皓日这一些人。 希北风也没指望这些人相信,只是硬缠着他要答案,本来还有点兴趣瞎扯一通,现在就老老实实说出个真实答案,至于信不信就是他们的事情了。 他摇摇头便站起身,道:“你们想知道的也知道了,我就不再跟你们奉陪了,至于说赶我出棋馆的话就不用说,反正我以后应该是不过来了。” 白多义起身笑道:“北风兄的话正合我心,反正以后下棋我就找你。” “天天下也很容易烦的。”希北风笑着道:“不过闲暇打发时间还是挺不错的,毕竟这地方也没有什么游戏可以玩,整天发呆睡觉瞎转悠也不是个事情。” “就是这样!”白多义感同身受地道:“没多少棋可以下的日子里,我还不就是整天发呆睡觉瞎转悠,都快把人给憋死了。” 希北风好笑地摇摇头,也不理会其他人古怪的眼神,就抬起脚和白多义两个人走出了棋馆,虽然好像是失败的逃亡者,但是背影却没有一点落寞,反而带着几分痛快,叫许多人看了觉得是一拳打空。 “装得跟什么一样,还不是灰溜溜地跑了!”穆临不满地讥讽道,本来还想让齐四方和其他人一起给希北风难堪,结果这小子直接溜走了,这让处心积虑的他很纠结。 肖人也在一边帮腔道:“他那是心虚了,不然的话,不会跑得这么快,咱们大人有大量,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 任拳亦是道:“没错,反正他们说了以后都不再来,起码大家都不用觉得烦。” 赵一等心中自是赞成他们的说法,不过面子上还是要矜持一些,便道:“只可惜棋谱,不知道那布局到底是谁弄出来的!若是能与那等人见一面,甚至于对弈一局,该有多好!” “是啊……”许多人幽幽一叹,这个时候又有点后悔赶走希北风和白多义了,心想着起码得把真相套出来才是。然而,现在这么想也晚了。好马不吃回头草,总不能跑去把人家拦回来吧? 齐四方无奈地摇摇头,就坐到了希北风的座位上,看着那一盘没有收拾掉的棋局,陷入了沉思之中,越看越是蹙眉。 其他人均是纳闷地瞧了一眼,随后耐心等了一会儿,发现齐四方如老僧入定一样,也就各自散开了,心里大抵也能理解,这就是求而不得,魔障了,只能盯着一盘臭棋看着。 娄皓日等人也不想跟着瞎掺和,反正希北风本人已经放弃了跟别人继续做无聊的斗争,他们自然也不会无趣地替希北风辩驳。棋馆终究只是一个小圈子,并不是什么非得继续混下去的圈子,希北风现在有了棋友,也不屑于在这里继续厮混,那么就这样干净利落地离开,也是一个明智之选。 至于说是被其他的人误解,被背地里进行讽刺讥笑,相信希北风这个没心没肺的估计不会有什么感觉,除非还有人跑到他面前瞎蹦跶,到那个时候会吃亏的就不知道是谁了。 总的来说,还是拖了圈子小的福气,希北风不屑于混,也没有必要混,所以才能背对着讥讽,潇洒地离开,让众人蓄好力的一拳直接作废掉。 若是放在社会这个大圈子上,恐怕希北风除非是决定远离尘世了,否则还不得用一番手段,跟穆临、任拳、肖人和赵一等,以及一种盲目跟风一起黑的人,还有一帮冷漠地站在一边看戏的人,狠狠地斗一场。届时,有人流血,有人流泪,还有人本想站在一边流汗,最后恐怕也得跟着流血流泪。 一行人皆是摇摇头,就打算离开,希北风可以不介意,可以潇洒离开,但他们可无法做到把之前的事情完全忘记,直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继续留在这里和人平心静气地下棋。 要说彻底不来了倒也不至于,排除遇到事情冷漠的表现,平时交往起来还是没有多少问题的,而且那下棋的水平确实是这里居高,娄皓日肯定还得继续带着小黑征战的,而茅依依的话认识这里的许多人,心里郁闷归郁闷,也是无法彻底断绝关系的,顶多是少来棋馆罢了。 这就是涉及到了一个问题,一个人的哪种行为让你觉得这个人不可交? 不可交当然有不可交的理由,但是过于苛刻的话,也就变成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这两句话的解法,查询百科词条可知,其意思为“水太清了,鱼就无法生存,要求别人太严了,就没有伙伴。用来表示对人或物不可要求太高。” 然则,中华文化博大精深,一句话可以有多种解法,甚至于从古到今历经千年,经历了一些演变,而导致后来的词语与最开始的词语其实并不相同。 例如有名的“两肋插刀”,其实原本乃是根据“秦叔宝为朋友两肋庄走岔道”的传说演变而来,也即是“两肋岔道”,谐音听起来则如“两肋插刀”,词面虽然不同,但是词义却很鲜明形象地表达了出来,也不失为一种美妙的巧合。 但是,像另外一些词语,尤其是长句,就很容易引起各种颇带心机的解析了。 例如,像刚才所说的,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山间小溪清可见底,便不会有鱼? 不,肯定还是有的,而且说不定还有大肥鱼。 但如果这条小溪放在人类聚居地里面,便是另外一番景象了,也即是完完全全的水至清无鱼。 那么这一句话,到底想说的是,水太清了,没有足够的杂物和浮游生物供鱼吃,才导致的没有鱼,还是想说水太清了,无法让鱼回避风险才没有鱼,又或者是两者皆有呢? 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放到不同的情况便可以灵巧地用上其中一种,或者是两种含义,但最早之前的意思到底是一种,还是两种,恐怕只有原作者心底里清楚了,毕竟文人就是这个样子,有的时候心里很清楚这句话就是那个意思,但明着解释却偏要用另外一种解释,或许是有冷嘲热讽之意,或许是有惜身避祸之心。 当然了,还有一种可能的是,原作者压根就不知道其他人那么多弯弯心思,居然还能曲解出多种意思,借他的名头去忽悠别人,谁让这个国度的人一直厚古薄今呢? 古人之话朴实精准,今人之语也未必不真吧。今人之话听起来准,但说不定其实也很可笑呢? 无论古今,说得对便好。 这个理,很多人清楚,但却未必做得到。 扯远了,说回后半句话,人至察则无徒,要求别人太严了,就没有伙伴。这么解,显然是大众主流的解法,而且套在原文出处也不是问题,毕竟其原文后面有非常显而易见的句子“举大德,赦小过”,按主流解法也可以连贯上下。 然而,单独拿出来,解成别的说法也没有问题。 人至察则无徒,一个人太过精明也是很容易没有朋友的。 显然,这么解的话,似乎更符合于现代社会的许多现象。当然,不可否认,这种解法应该是曲解了原文。 只是到底是不是原文的,其实关系并不是很大,一句话有道理就是有道理,放在原文当然不好曲解,但是单独拿出来使用,也未必就是犯错误。 如果以第二种意思,也即是一个人太过精明也是很容易没有朋友的,显然棋馆里面的很多人其实都不配当朋友了,甚至于外面很多人都不配当朋友了。若是有人保持着这种心思的话,估计这辈子都是没有几个朋友的。 除非是那种觉得一辈子几个朋友就够的人,否则大家还是宁愿忍了别人的精明,多交几个“朋友”,别万一以后用得上,才来后悔莫及。诚然这些人只能是利益交换的朋友,无法在人落难的时候雪中送炭,但人在社会之中,也确实需要一些彼此能交换利益的朋友,顶多是在朋友两个字上面打双引号,心照不宣地“交朋友”。 恶心或许有点,但却很实用。 茅依依心地自然是好的,甚至于希北风早就给她打了个圣母的标签,但就是她也知道有些人该来往还是得来往,纵然算不上喜欢,但至少好歹别讨厌就好,否则的话她岂不是要脱离整个上层圈子了。 这就是现实啊。 不是她心底里想不想习惯的问题,而是生活在其中,早就已经习惯了的问题。 基于种种原因,茅依依是不可能因为希北风这点儿小事,就彻底远离棋馆里的人的,毕竟大家以后少不得还得在其他的方方面面来往。当然,如果哪一天两帮人真的火拼了,她的站队也是不消说的。 一边是只能交换利益的“朋友”,另一边是有生死交情的“冤家”,即便前者的数量恐怕会有点多,但是情义值千金,该做什么选择,她根本不会犹豫,哪怕是退出圈子,从此被人疏远也无所谓。 “咦,小黑,你怎么不走?”忽然,抬起脚的娄皓日纳闷地道。 一行人的视线都望了过去,小黑正在注视着棋局,眼睛像是闪烁着什么光芒一样。 “嗯?”齐四方抬起头,也发现了小黑的异样,眼里忽然像是闪过了什么一样,微微笑着开口道:“小黑,坐到我对面去看看棋局怎么样。” 小黑闻言,点点头,就不客气地坐到了齐四方的面前,他跟这个老头也下过棋,厉害得不像话,简直像是从头到尾牵引着他下棋,但现在他的心思,却不是要跟对方下棋,而是要看看眼前的一盘棋。 曾经,他也认为希北风的棋,臭不可闻。 但现在,似乎又看出了点别的东西。 “是不是觉得这棋局有点儿不简单?”齐四方捋了捋胡须,笑着道:“其实,白多义那小子下的棋本身就不简单,可谓有蛊惑人心之能,在这方面来说,也算是绝无仅有的了。能跟他下出滋味来的人,也没有那么简单。” “北风大哥啊。” 小黑摇了摇头道:“虽然看出了点别的东西,但我还是认为北风大哥的棋是真臭。” “我听说你寄居在他家。”齐四方好笑地道:“如今这么说他棋臭,要是回去被赶出来了,不介意的话就到老夫这里长住,每天就下下棋,怎么样?” 小黑略微纠结,虽然嘴上说希北风不咋地,但是相处起来还是挺不错的,尤其是娄皓日大哥和冬灵姐,更是让他觉得跟家人一样,想离开的话,好像还真舍不得。 娄皓日没好气地道:“小孩子还是跟年轻人玩比较好。” 齐四方好笑地道:“说的也对,那你们常来。” “能免费不?”娄皓日顺着杆子爬,虽然希北风不缺钱,但是他们三个人来一天,就得花掉三贯钱,一年下来也得一千多贯了!也就是一百多万钱币!平均一人一年三十多万钱币,乖乖,不算不知道,一算的话,这棋馆比青楼好像还好赚! “有年卡,可以便宜点。”齐四方大大方方地笑着道,殊不知这嘴脸放在三个人眼里,就成了市侩模样。 “算了,我们还是少来点更省钱。”娄皓日没好气地摆摆手。 “是吗,那就真是有点可惜了。”齐四方转头看向小黑道:“那两个小家伙不复盘,不如咱们来帮他们复盘如何?” “好啊!”小黑嘿嘿笑道,他早有这个心思了,只是复一盘臭棋,着实有点丢人,现在馆主愿意下场,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他们的异常动静,立刻就吸引了许多目光,有人直接把对弈的棋局停下来,专程跑过来这边看着,以为一老一小要对弈,没有想到竟然是在复盘,而且还是在复一盘臭棋,简直让他们震惊得不想说话。 ------------ 第176章 境界 齐四方和罗小黑两个人不可思议的举动,令许多人震惊的同时,也吸引了更多的人,几乎就是片刻之间,消息就已经在棋馆内部散播开来,一些本来还十分淡定的人,都变得坐不住了,一个个全部把注意投向他们。 很多人都觉得这事情很奇葩,但有人除了觉得奇葩之外,心里还觉得十分地不舒服,尤其是以穆临、任拳、肖人等人为首,更是恨不得臭骂上两句,就两个臭棋篓子得棋,还有个什么好研究的,齐四方这是昏了头吗? 赵一等蹙着眉,站在桌子旁边,纠结的表情,看起来有点儿搞笑。 “这个变化怎么样?”罗小黑执黑,摆出了一个棋形,有点犹豫地问齐四方。 “这……”齐四方有点苦涩地笑了笑,似乎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呢喃着就陷入了沉默之中,仿佛是在思考看着。 赵一等看着那棋形,面色变得有点古怪,嘴唇动了动,但看着齐四方沉思的样子,终究没有轻易开口。而其他许多人也跟他差不多,表情十分地古怪,但就是没有一个开口的,仿佛是在畏惧着什么。 正所谓不知者无畏,穆临摇头道:“那棋形也就那样吧,看着好像还行的样子,但是考虑白棋的话,毫无疑问是自找死路,不能那么下的。” 任拳赞同道:“单独看棋形倒有几分可取,但碰上白棋的棋形,无疑是被克制住了,话说也根本不能如此演变,中途一定会被崩掉。” 肖人亦是点点头道:“两位说的没错。” 赵一等瞧着几个猪队友,不禁摇摇头,果不其然,便有人冷笑道:“几个小子又懂什么!” 刚刚指点江山的几人一听就瞪了过去,待发现是韩老头之后,不由有些心虚,但还是硬着头皮对峙。 穆临道:“韩前辈,难道我们刚才说的话错了吗?那黑棋棋形分明不可能完成,布到一半就会被白棋绞杀掉。再退一步说,纵然白棋放水让黑棋布完了棋形,也那是黑棋彻底走入白棋的陷阱之中,还不如早些时候直接被绞杀的好。” 韩老头摇摇头道:“复盘讨论的固然是对弈的得失,但这只是一个帮助棋手提升的手段,而不是一个目的,挖掘出一种有趣的棋形变化,便是一种收获。哪怕这种棋形变化,在这里并不适用,但若是稍微变化,又未尝不会变成一种有效有力的棋形呢?” 孟老头点点头,看向周围的人道:“现在的年轻人,太过于着重胜负了,现在这种年纪固然争强好胜才是本性,但也千万不要错失了提升自己的机会,万万不可拘泥于一盘棋局的胜负,而忘记能从中吸收的教训,以及可能让你们进步的可能!” 白多义的爷爷白天南也开口道:“老韩和老孟两个人现在之所以棋差一筹,基本上的原因他们也说出来了,大家引以为戒,千万不要等到老来才后悔。” 刚才还苦口婆心大义凛然地教训着后辈,现在就被白天南这样子拿来当反面教材,韩老头和孟老头两个人齐齐刷地拉下脸,恶狠狠地盯着不要脸的白多义。 “这么看老夫干嘛?” 白多义呵呵道:“难道老夫说的话不对?” “我们两个棋差一筹,不过是年轻的时候琐事缠身!”韩老头哼道:“哪像你一样,当个撒手掌柜,什么都不管,就一心一意扑在下棋上面,自然是要比我们两个人强上一些的!” 孟老头点头道:“没错,自然是要强上一线才正常的。” 理由说完了,韩老头嘴角微微翘起,又道:“但是呢,只是强上一线,也说明了某人的天赋实在不怎么样,要不然的话,按道理起码得跟齐兄打平,而不是一直被虐个没话说!” 白天南满头黑线地看着两个老混蛋,终于还是忍了下来,呵呵道:“等你们哪天能赢过我,再来评价我的天赋到底如何!” 韩老头和孟老头无言,只能哼了一声,回头继续看棋。 齐四方无语地摇摇头,其他人倒是给面子保持安静了,但防不住几个年轻人瞎开口,也拦不住几个老家伙不要脸地吵吵,也怪他早年把规矩弄得太松弛了,这要是让外人看见,还不定说擎天城的棋手们,连基本的礼仪都做不到呢。 或许,已经被这样认为了也说不定。 虽然出外跟别的城池的棋馆对弈,大家都表现得好像还挺得体的样子,但如今回头细细想想的话,似乎总有哪里好像不太对劲的样子,看来以后得好好修理一下了。 压下纷杂的心思,齐四方伸出手,稍微改变了刚才罗小黑摆出来的黑棋的棋形,道:“如果是这样的话,应该会好上许多。当时是无法顺利摆出这种棋形的,除非白棋这边真的不管不顾了,不过这种棋形放在其他的时候,或许也挺不错的。” 罗小黑看着改变的棋形陷入沉思,小脑袋微微地点了点,心说不愧是齐馆主,随手稍微一改就立刻将棋形优化,提升了一个台阶不止。 白多义望着那棋形也是啧啧称叹道:“齐兄果然厉害。” 韩老头和孟老头两个人看着那棋形也没话好说,擎天城第一人就是擎天城第一人,随手一个变化就能让他们感慨佩服,如果说他们觉得跟白多义之间只是时间的差距,那么面对齐四方的时候就是深深地感觉到了天赋上的差距,那对于他们来说是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厉害吗?”齐四方微微摇头,望向小黑道:“小黑,你觉得到底是谁厉害?” 罗小黑稍微犹豫了一下,他人虽然小,但这个时候还是能明白齐四方的,或许这棋馆内也就他能明白对方了,当下便道:“北风哥哥和那位多义哥哥厉害。” 一言出,满堂静。 “什么?” 下一刻,穆临惊诧的声音响起:“这不可能!就那两个臭棋篓子,也厉害?!” 任拳脸色有点不自在地道:“小弟弟,吹自家人也不是这么个吹法。” 肖人望着罗小黑,笑呵呵地道:“是不是你北风哥哥让你这么说的?” “不是。”罗小黑蹙眉道,想要再解释一下,又觉得很无力。 这个时候,一直旁观的姚悦墨忽然开口道:“那两个人或许真的不简单,只是他们的不简单,绝不会被世俗认可。” 赵一等皱眉道:“姚小姐是什么意思?” “我也只是这么感觉而已,但真要说出个一二三四的,反倒是说不出来。”姚悦墨有些纠结地道,最后只能把目光投向齐四方。 齐四方捋了捋胡须道:“刚才黑棋的棋形变化,你们也看见了,如果白棋袖手旁观,便能够顺利完成,并产生一定的效果。” “白棋不可能袖手旁观。”赵一等干净利落地否定道。 “那是你。”齐四方笑了笑,有些苦涩地道:“但是对于那两个臭棋篓子来说,未必就能看到你所看到的棋路。所谓的臭棋篓子,不就是看不见一些近在眼前的陷阱,反而自以为是地进行着某种深远布局,可到最后才发现原来错的糊涂。” 赵一等听得有点蒙,穆临等人就更蒙了,完全搞不定齐四方要说什么。 姚悦墨却像是捅破了窗户纸,终于豁然开朗,道:“原来如此!难怪,难怪!” 齐四方苦笑道:“所以说,如果两个臭棋篓子,臭的方向差不多,那么或许在他们眼中,对方的棋便是一等一地绝妙,且那种绝妙只有他们能体会,而外人看来只是满是破绽与可笑的臭棋!” “这……也行?”娄皓日直接翻了个白眼。 茅依依一脸古怪:“似乎这么解释的话,也行。” 莫怜儿满头黑线,不想说话。 “这怎么不行呢?”齐四方望向罗小黑,却像是自问一样。 罗小黑无奈地摊摊手。 齐四方笑着道:“或许他们进行的对局,比之我们的对局精彩了许多倍,看得见对方的棋路和布置,明白对方的巧思,不像我们,只是在猜测着对方会怎么下,每一步都几乎可以说是在赌博。” 穆临心里都是崩溃的,坚决不肯承认这种奇葩的事情,咬着牙道:“那我也可以说,我进行的每一局都是绝世棋局,都是可以成为名局的!” 任拳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对,那么解释的话,每个人都是在下名局!” 肖人哈哈笑道:“这么可笑的事情,怎么可能嘛!” 赵一等看着队友的失态,表情越发地纠结,终于还是没能开口自取其辱。 齐四方摇摇头,仿佛在说朽木不可雕也,更懒得向几个人解释,有些事情懂了就懂了,不懂的还是不懂,不想懂的永远都不会懂,不想承认的哪怕存在也是假的,他又何必强迫别人接受自己的说法呢? 唯一可惜的是,他看不见那两个人的对弈,看不见只存在于那两个人心中的棋局。他们的棋局走势或许是暗流激荡危机四伏,但最终表现出来的却是风平浪静,以至于有些死气沉沉,让人看了直呼臭棋,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无奈。 毫无疑问,那两个人依旧是臭棋篓子。 但他们却幸运地找到了自己的对手,一个真正适合自己的对手! 棋是要两个人下的。 这是一个很朴素的道理。 很可惜,他现在还没有找到自己真正的对手,或许那个对手不是天下第一,但那个对手对于自己来说,却远比任何人都重要。 许多人都无法找到一个真正适合自己的对手,但却没有想到两个臭棋篓子竟然捷足先登,还真是稍微让他有点妒忌。 “围棋之道浩瀚无止境,能得一对手足矣。” 齐四方叹息着道:“说到底,围棋并非棋艺的对碰,而是人与人思维的碰撞。棋局上的对决,不如说是心的对决,此生若能得一知己,夫复何求?” 说罢,他连继续复盘的心思都没有了,懒懒散散地收拾着棋子,道:“小黑,恐怕你也很难找到一个知己了。老夫老了,精力正在逐渐减少,恐怕熬不到你大成的时候,至于其他的人,连棋的本质都看不穿,恐怕也很难成为你的知己。” 小黑不知道该说什么,齐四方对他的赞誉很高,高到他就算平时有点儿臭屁,也不好意思应下来。 姚悦墨有些吃味地道:“齐爷爷这话还真偏心。” 齐四方笑着道:“你自然是不会输给小黑的,甚至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都能压着他打,或许能成为他的阴影。但终究男女有别,最懂男人的必然是男人,最懂女人的必然是女人,小黑难觅知己,但你也一样。话说到底,其实无论是谁,寻一知己都难。好像老夫难得说这么多废话,倒是让你们小辈的见笑了。” 姚悦墨摇摇头道:“齐爷爷改天不如到云烟棋馆走一趟,或许就能找到自己的知己对手也说不定。” “静极思动,择日不如撞日,索性现在就去一趟好了。”齐四方正好收拾完棋子,缓缓起身便要走出去,令许多人颇为纠结,好像先过去就矮了一头。 姚悦墨可没有那么多想法,纯粹为齐四方感到高兴,直接走到他身边,准备充当一个带路者。 “还好,说到底臭棋篓子就是臭棋篓子。”穆临嘀嘀咕咕地道。 虽然这话说得有点酸,但还是得到了许多人的认同,不管齐四方再怎么解释都好,对于棋馆里的人来说,只有表现出来的棋艺才能拿来衡量一个人,至于什么所谓的知己,他们目前还没有感觉到有那个必要,他们现在只需要一路赢下去就好! 齐四方转过头,道:“或许你们还是很看不起他们,但他们两个说不准也瞧不上你们。每个人都有一座需要自己攀登的高山,而现在那两个人已经站在了顶峰,每进一步都是在登天路。 反观一下,就连老夫,都还只是在爬山。或许老夫要爬的山高一点,现在实际上也比他们所在的位置高一些,但老夫脚下是山,眼前是山,而他们脚下是大地,眼前是云天!棋艺高低,不代表境界高低,以棋艺自傲,终究落了下乘。” ------------ 第177章 云烟棋院 众人听着齐四方的话语,忽然有点儿不得劲了,毕竟这位可是擎天城棋坛第一人,而且其真实实力怕是能跻身当世巅峰的。以前跟其他诸多城池的棋馆打交流赛的时候,一般都是赢得没有太多悬念,虽然往往也就胜别人半目,但从棋局走势变化可以看出,跟他对弈的人基本是被压着打的。 这样一位实力高超,且备受大家尊敬的棋坛第一人,如此开口无异于给了希北风和白多义两个人极高的赞誉,甚至于是将其自身都摆在了下方,更让他们这些人觉得异常难受,连想要反驳,都好像找不出什么理由能辩驳,就如同哑巴吃黄连一样,有苦说不出。 穆临面色难看,希北风和白多义看起来好像是被他赶走的,但是如今却相当于两根永远都无法根除的刺,深深地扎在了内心深处,时不时地就能扎得难受,而且还怎么挠都挠不到,拔也拔不掉,因为希北风和白多义,恐怕是不会再来了。 任拳握紧了拳头,这个时候深深后悔起来太早赶走希北风,不然的话这个时候或许还有翻盘的机会,可如今对着空气,他翻个毛盘啊,人都走了,齐四方也盖棺定论了,他还翻个毛线啊! 肖人咬牙切齿,想泼黑水都没处泼,本来背地里泼人家黑水是他的强项,但是现在这强项却好像毫无用武之地一样。 赵一等脸色阴沉,却没有像其他几人一样不服气,虽然心里还是很不爽齐四方给了希北风和白多义两个臭棋篓子这么高的赞誉,但毕竟两个人都已经滚了,这点容忍度他还是有的,忍一忍又何妨。 娄皓日苦笑,嘴角有些抽搐,心说以前希北风总说装逼就要装了就跑,没想到这次是跑了才有人替他装逼。 茅依依无语地摇摇头,心说希北风还真是狗屎运,这都能让齐四方给解释圆过去。 莫怜儿却是十分复杂,还好,那个人终究是滚蛋了,不用经常见面,至少能少一点尴尬,只是不知道为何,好像心里忽然有点儿失落。 却说早先走出去的希北风,压根就没有什么装逼的打算,也没有料到齐四方居然那么通透,居然愣是把他给完完全全“看穿”了! “话说,咱们这么走了,好像是不是有点儿落荒而逃的样子?”走到大街上后的白多义不禁嘀咕道。 “这还用说?” 希北风笑着道:“从多数人的角度来看,咱们压根就是落荒而逃,被他们给生生赶走的。” “呃。” 白多义没料到希北风这么干脆,连点儿脸面都不给彼此留,登时就无语地苦笑了一声。 “怎么,你要是在意的话,咱们现在走回去,我能辩得他们无话可说。”希北风笑着道,不过怎么看都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那还是算了,就是让你辩论赢了,也改变不了他们心里的想法。”白多义纳闷道:“现在回去,反而叫他们看轻了我们,何苦呢。” “所以,你刚才显然是问了一个没用的问题。”希北风笑着道:“接下来去哪里?青楼?” “反正没什么事情,咱们就去看看云烟棋馆怎么样。”白多义嘿嘿笑道:“我本来想把那地方留到最后的,没想到现在去不去都没有关系了。” “什么意思?”希北风边走边说道。 “如果北风兄天天跟我下棋,那些棋手对我来说也就没有用处了,去跟不去自然没有什么区别关系。” 白多义有些唏嘘地道:“本来我是慢慢挑战一些散落在外的棋手,不想过早把我臭棋篓子得名头传过去,但现在嘛,就是一战成名也无所谓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准备去挑战那边的馆主?”希北风满头黑线道。 “知我者,北风兄也!”白多义适时地奉上一句马屁话。 “随你,反正我也没有什么地方好去的,随便晃荡完全不是问题。” 希北风故作轻松地笑道,其实他明白自己还是对一些事情很介怀,一直在外面浪荡都是在逃避问题。不过这又怎么样,逃避虽可耻但有用,在逃无可逃之前,还是继续逃吧,直到有一天发现没有退路了,那个时候也就可以破釜沉舟了。 嗯,对了,一般那个时候,除非有主角光环,基本都是死路一条。 希北风坚决相信自己拥有主角光环,所以他可以从容地一逃再逃,直到逃无可逃,但要是其他人敢跟着他做一样的事情,只能被他严重鄙视了,没有主角的命,就不要干只有主角才能干的事情。 凡人,还是得老老实实地向前冲。 千万不能逃,逃了就是输了,冲上去或许会被人击倒,但只要能站起来,就还算不上输了,总有一天或许就能冲过去。 而就算冲不过去,至少不会因为逃避而感到后悔。 明有那么多次的机会,却一次都不愿意去试试,明明也许可以冲过去,却因为自己的害怕,而最终止步,转身,逃跑,把退路当成前路,闷头跑回了起点,那跑回了起点,又该怎么办? 这种问题谁也无法回答。 毕竟,一直逃到底的人,永远都没有机会知道,向前冲无数次,最后还是失败的感觉是怎么样的。 而向前冲了无数次的人,最终还是失败的人,也永远没有机会知道,一直逃到底,最后还是逃无可逃,又是什么样的感受。 大家都只能选择一种看上去相对而言,至少输了不会那么后悔的选择。 在这方面,希北风始终顽固地认为,宁可奋斗无数次最终败北,也不要选择逃跑放弃,最终落得个只能品尝苦果的下场。 当然,现在他跑路,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因为他可以无耻地声明,自己绝对不会再最后输掉。 如此这般安慰了自己脆弱的小心灵之后,希北风便跟着白多义上了一辆马车,在上面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最后终于到达了“云烟棋馆”。 相比于塞在偏远小巷里的“四方棋馆”而言,这“云烟棋馆”却是放在了比较繁华的地段,但位置却是极好,闹中取静,踏入棋馆所在的区域后,只觉周围的喧嚣都好像被隔离了一样,竟让人有一种从闹市进入山林的错觉。 “早听说这地方好了,没想到布置得还真巧。” 白多义啧啧道,他虽然基本也算是不学无术的那种人,但是对于周边的一些布置还是看得出来一点儿苗头的。 云烟棋馆除了所在的位置确实得天独厚之外,周边的区域也被改造过,仿佛成为人群中的孤岛,来来往往的车水马龙,正常来说都不会经过这里,周围院落都比较宽阔,像是护卫一样将中间的棋馆或者说棋院围了起来。 “这该叫棋院吧。”希北风看着大得不像话的院落,很是无语的说道。 “确实,看着就比四方棋馆那小院子强太多。”白多义羡慕地道:“早知道,我就早点过来好了,这里面位置肯定够大,想在哪里下棋就在哪里下棋。” “你想在哪里下棋?”希北风无语问道。 “最好是水边。”白多义笑着道:“擎天城里湖泊是不要想了,河边倒是不错,以这棋院的规模来看,里面应该是有小池塘的,若是栽着柳树和樱树,咱们在那下面下棋,岂不痛快!” “要是再来两杯小酒,就美了。”希北风笑着道,一改之前的无语,仿佛也被带进沟里了,竟然是跟着一起幻想那种美妙场面。 “咳咳。” 白多义道:“棋院里面喝酒,怕是有点不太好,给那些个假道学听见看见,还不得过来耳提面命谆谆教诲,小心着点!” 希北风额头冒出黑线,摆了摆手,正要说话的时候,忽然一边上响起一道声音。 “棋院里面可以喝酒的,只要你确定对手同意,且不会影响到其他人就好,否则的话直接永久驱逐!” 一个风度翩翩的男子笑着说道:“在下方或,不知道两位如何称呼?” 希北风和白多义两人没有遮掩的必要,自是赶紧轮流通报了姓名,寒暄了两句后知道这人是这里的常客,便厚颜无耻地请了人家当向导,在门口交费用的时候还是对方一起付的,虽然也就两贯钱,但他们两个还是挺承情的,这年头这样的金主已经很少见了,当真有古人风范! 进了棋院后,希北风发现里面相当安静,再定眼一看的话,才瞧见隐藏在各种角落里,正在安静下棋的人,让他有了一种回到另外一个世界校园的错觉。没错,就是各种小情侣躲在各种角落里办正事的场景。 心里浮上这个念头的时候,他不禁默念了一声罪过罪过,若是叫棋士们知道了,恐怕能直接掀棋盘砸人了。 “你表情怎么乖乖的。”白多义纳闷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想到一些不可告人的事情。”希北风很坦白地说道。 听他这么一说,白多义是挺有兴趣的,但既然是不可告人,也就说明了,他也是听不了的,所以他也就没有纠缠着问下去,而是把心思重新放到眼前,跟着方或熟门熟路地走到了棋院里的小池塘边上。 “还真有个池塘啊。”希北风忽然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过池塘边上凉风阵阵,还是叫人觉得很是舒爽的。 微风拂柳,樱落满地。 白多义脚步轻快地走到一边的亭子中,把摆放在那儿的棋盘棋子搬了出来,放到柳树下后,直接坐在草地上,望着天空,不禁感慨道:“如果这是在外面就完美了。” “确实如此,不过还真是可惜了,外面的风景,怕是没有几个人愿意再欣赏了。”方或唏嘘地坐到了一边,将白多义对面的位置让给希北风。 “你不来一局?” 希北风笑着说道,也不是他客气,而是他虽然挺喜欢跟白多义一起下棋的,但是他终究不是真正的棋痴,坐在池塘边柳树下,或者稍微移步到樱树下,对他来说都是更为休闲的事情,可以真正放松心情。 似乎看出了希北风并不是客气相让,方或也就不再客气,换到白多义对面的位置道:“那就请白兄多指教了。” “嗯。” 白多义憋着笑,心里对于方或还是挺抱歉的,别人躲着他或者是争强好胜跟他斗,他下起棋来都是毫不犹豫的,但这位仁兄对自己挺客气热情的,突然就给人家一个难忘的回忆,似乎也有点过分了。 方或不知道白多义在想什么,心里觉得有一丝古怪,但是却不介怀。相遇便是缘分,能坐在一起下棋更是缘分,不过一盘棋尔,随缘下一盘总不能出什么问题吧。更何况看白多义也是世家子弟模样,围棋一道纵然不精通,起码也有一般水平! “方兄先还是?”白多义好心地道。 方或笑着落子:“那就在下执黑先行好了。” 白多义点点头,瞥了眼已经飘到一边去的希北风,也抓起白棋落子。 转眼,方或已经下了二十五手,然而,他忽然觉得自己像个二百五,这才布局阶段,他就已经下错了两手,何止是大丢水准,简直是不可思议! “咳咳。” 白多义这个时候是真心有点儿不好意思,他摸不到对方的思路,但对方同样也摸不到他的思路,只不过他的思路似乎还影响了对方的思路,这就有点儿冥冥中注定的意思了,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影响的对方,但影响了之后,其实对他来说,显然现在对方的棋艺水平得到了“提升”! 希北风遥遥望了一眼,并没有起身去观看的意思,跟白多义下棋确实有点儿奇怪,不过习惯下去的话就觉得很舒服,感觉像是在互相配合着演出一场大戏,彼此给对方提供了施展本事的舞台,总算可以在棋盘上大展拳脚。 当然,对于方或来说,现在毫无疑问是束手束脚,可是既然棋局已经开始,他也就只能继续硬着头皮接着下,除非他愿意认输。 ------------ 第178章 必败? 啪! 不知道多久之后,方或下了最后一子。 他的脸色极为难看,若是让熟识的人看见,必定以为是看错了人。 这一个见面就花两千块钱,请两个之前完全不认识的人进棋院的人,妥妥的就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善财童子,面上始终都是挂着淡淡的笑意,让人如沐春风。 然而,现在他的脸色却阴沉得可怕。 如此反差,不禁让白多义十分尴尬。 “这……” 方或扯了扯嘴角,笑得比哭都难看。 “你没事吧。” 白多义尴尬地笑了笑,这样的场景他见多了,早就麻木了,可是谁让对方一片好心,如今好像是明月照沟渠,倒让他这沟渠自惭形秽了。 “没事。” 方或看着棋盘上一滩臭棋,真的是哭得心情都有了,他在围棋一道上的天赋并不高,唯一值得称道的也就是比许多人勤奋了一点,虽然肯定比不上年轻一代一流的棋手,但好歹也是在二流的水准,可是今天的这盘棋直接让他怀疑人生了。 他下了十几年的棋,怎么会接连犯下种种初学稚童才会犯的错误? 难道,十几年的棋都白下了? 这打击对他来说,简直不能承受。 “其实你不用伤心,跟我下过棋的人,除了少数的几位,基本上心情跟你是大同小异。”白多义好心地宽慰道,心里也是有点郁闷,果然还是跟希北风下棋最爽快,感觉可以完美发挥的样子,跟其他人下棋纯属是找不痛快。 “嗯。”方或听完了更想哭。 远远地看着他们,希北风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就起身走到棋盘边,好笑地看着显然大受打击的方或道:“其实不是你的水准失常,而是跟你下棋的人,那个什么,棋艺太烂,把你给感染了。” 方或霍然抬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等等,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白兄的名头。” “我跟云烟城的棋手下过挺多次的。”白多义郁闷地道:“想必,他们多多少少都有说过我的名字吧,毕竟每个跟我下棋的人,都无法正常发挥,统统都只能下出他们眼中的臭棋。” 方或蹙眉,低着头回想了一下,终于把以往听到的疯言疯语都汇聚到一起,拼出来事情的真相。 看着他好像一副豁然开朗的样子,希北风好笑地在一旁坐下道:“应该是想起了白兄的传说了吧,现在应该不会再感觉什么别扭了吧?不过,我建议你,短期内还是别下棋了,否则估计得被别人血虐。” 方或苦笑着摇摇头:“以前听过,只以为是他们为了自己下臭棋做辩驳,听过去就算了,也不屑于戳穿他们,落了他们的面子,没有想到今天愣是栽了个大跟头。” 白多义满头黑线地瞧着这个不给面子的家伙。 “咳咳。” 方或不好意思地道:“当然,栽了个大跟头也与白兄无关。只能怪自己学艺不精,好好的一盘棋竟然傻乎乎地跟着白兄的脚步走。从这一方面来说,若是哪天我能摆脱白兄的脚步,估计也就算是出师了。” 白多义和希北风两个人齐齐愣住。 缓了一会儿后,希北风感慨地道:“佩服,方兄早晚是要有所成的。” “这……若是能的话就好了。在下厚颜,借北风兄吉言了!”方或说到最后不禁自顾自地笑了笑,似乎是转瞬就将刚才的打击甩到一边儿去,然而眼里残留着的一丝落寞和不甘心,却像是黑夜里黯淡的星光。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希北风笑了笑,知道这个人以后必有所成。当然,这个成字,却不是狭隘意义上的成,即不单纯指棋艺上有所成,而是指这个人,有所成。不过话说回来,恐怕对这个人来说,其他的成,都不若棋艺上有所成。 “会成功的。” 在一边愣了片刻的白多义,瞧着方或的眼神也有了变化,能这么快从他的打击中走出来的,不是没有,甚至于还算是有不少的,但是走出来之后,还敢于挑战的真心没有两个了,至于再进一步,直接把他当成棋道路上的一道关卡的,更是绝无仅有的! 单说这一点,就已经甩开了许多有名的棋手一大截,包括被誉为棋坛第一人的四方棋馆馆主齐四方,都做不到,或者说压根无法如此理解他的存在作用,故而也可以说这些人,在心境上远远不如方或。 希北风的说法,有点绝对了,但是他也乐意看到这样一个人,将来某日有所成,并扬名天下! 努力的人获得成功,大家往往会赞许。 聪明的人获得成功,往往容易受到菲薄。 无他,心里不平衡而已。 倘若有一个人既聪明又努力,那受到的争议就更多了,因为这样一个人,比起单纯聪明的人,少了一个可以黑的点。 这个时候往往就只能从其品格说起了。 人无完人,只要大家愿意,怎么着都能找到一个人的黑点。 抓住了就往死里黑。 偏偏想帮忙的人也无从辩驳。 事实如此,那个本来可以当做成功榜样的人,其实就是一个跟大家一样普通的人。 不,或许找出黑点之后,比起所谓的普罗大众还差一些。 为这个成功的人辩驳是无力的,因为故意抓黑点的人,总是企图把这个成功的人卷入非黑即白的境地,卷入非偶像即烂人的境地,你想跟他一分为二地探讨,他却故意捂住耳朵,假装听不见你再说什么,嘴里喊着黑就是黑,心里默默地笑话你煞笔,居然还想跟他辩? 当然,除开这种情况,还有另外一种情况就真的只能按非黑即白来处理。 例如,当这个成功的人,被人发现,其成功的源头是偷窃,那就无话可说了。 例如哪一天,我偷了李白的诗,修修改改,拿去外面,唬得一众文艺小清新的粉丝纷纷投怀送抱,舒舒服服地床上滚来滚去,肆意地玩弄粉丝的贞洁,再调教成人肉啥啥的,就算是大功告成了。 哪一天见了李白,我也是不怕的,结果还真遇到了。 李白刚开口道,你这个无耻之人。 粉丝们便立刻喷了回去,你个李白血口喷人,我不听,我不听。 李白气得肺都要炸了,拿出了自己的诗作。 粉丝们一看,好像是有一点一样,气势不免稍微弱了些,文人嘛,偶尔有点雷同,不是正常的事情吗? 李白一口老血吐出来,破口大骂,何止是一点儿一样,随便挑一章随便挑一首出来,一对比就能发现要么骨架一样,要么皮毛一样,这还叫有点儿雷同? 粉丝们生气了,李白这厮太不识趣,人家都客气跟你说话了,你居然还跟我们较真,好,那就好好辩以辩。于是乎,大家像是郊游一样,三五成群,成群结队,一个个指指点点,看,这里不一样,看那里不一样。 李白又是一口老血吐出来,我不是让你们来比较不一样的地方,我是来让你们看看哪里一样的好吗?! 粉丝们柳眉倒竖怒目圆睁,好啊,这么多不一样,还好意思说是抄你的,压根就是来蹭大大的人气的!早不来说,晚不来说,偏偏大大的作品变成影视剧,快要火遍全球的时候再来说,其心可诛! 李白吐,吐不出血了,再吐得吐肝脏碎片,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认真地解释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好吧,要是早知道了,我能让这贱人拿着我的心血欺世盗名? 粉丝们怒不可遏,好啊,你居然还骂人了,看看我家大大,自始至终都是含冤受屈,在一边儿上一直没有开口,让你泼了一身脏水,简直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真君子啊! 我感动得想哭,谢读者大大,谢兄弟姐妹,但人家李白也不容易,如果李白就此罢手,我就大人有大量地放过他好了。 粉丝们流泪,这么好的大大,我们一定要一生追随。 李白在一边看得脑袋阵阵发晕,但他没办法啊,他没有那么多粉丝,一个人骂不过千万个人,他能怎么办? 李白像一个斗士一样,战斗了一辈子,卒。 这种可悲的事情,正在现实中上演着,最后的结局是不是卒,就得看天了。 至于,方或,显然没有这个危险。 下个棋,还能偷什么,偷师学艺,这个倒没有关系,这叫互相切磋。 不对,还有棋谱呢,那个可是心血,要是让人家盗了,岂不是一口老血吐出来? 人这一辈子,总会有一些作品的。 作品,不限于载体。 例如,有一天你当了活雷锋,做了好事不留名,结果第二天就让别人冒领了功劳,从真心想感谢你的那个人手里,坑来了许许多多的钱,你又能说什么? 义事,是一种作品,更是一种成就。 怎么可以让小人夺走呢? 今天制止了一个小偷,让他得到应有的教训,或许你的明天就少了一分被偷的可能。 同样,今天肯定一个不完美的人的成功,明天也会有人,肯定不完美的你的成功,除非你觉得这辈子都不可能成功了。 当然,如果真有人觉得这辈子都不可能成功了,事实上,这种人确实基本上这辈子都不太可能成功了。 在这一方面来说,希北风和白多义在俗世观念中,是毫无疑问的失败者,至少是两个臭棋篓子,但他们两个却有肚量认可方或。 对于他们真诚的认可,方或身为当事人,是最有感触的。他的眼眶忽然有点儿发热,缓缓吸了一口气后,便望向希北风。 “跟他下完了,也不休息,就要跟我下?”希北风笑着问道。 “还请北风兄赐教。”方或认真地道,这是他对希北风的敬意。 白多义很识趣地让开了位置,不过心里却有点儿憋着坏,要说臭棋,希北风自然没有他下得那么溜,但毫无疑问在外人看来,基本也是个臭棋篓子了。 方或自然知道这种可能性,不过却不介意。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能跟白多义混在一起的人,必定不是简单的人物!要知道许多人跟白多义下了一盘,再提起来的时候,就像是谈虎色变一样,但希北风却能跟白多义交朋友,自是非同一般。 至于怎么个非同一般,是棋真的也很臭,还是说下棋一绝,就另外说了。 总之,这一局,也是让他心潮澎湃的一局。 希北风不客气地拿了黑子道:“我占一点便宜,执黑先行。” “请。”方或伸手道。 希北风笑了笑,便落子天元。 方或吃了一惊,落子天元其实并不划算,不过要说怎么亏,也不至于,只是这样一来,还抢着先手似乎就没有必要了,反而跟之前开口执黑先行的主动形成反差对比。 或许,希北风就是喜欢先手占天元吧。 得出这么一个古怪的结论之后,方或就抓起白子,认认真真地落子了。 转眼,希北风就下了五十手,毫无疑问地正常发挥了自己的水准,倒是方或,居然真的不受之前的影响一样,不得不说心态绝佳。 白多义蹙着眉毛看两个人下棋,嘴角一抽一抽的,作为一个旁观者,他很清楚现在方或又在遭受打击了。 的确,方或的内心其实还是受到了打击的,尽管还在布局阶段,但他已经敏锐地觉察出,希北风丫的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臭棋篓子。 天…… 已经开始的棋局,他跪着也要下完! 又是五十手过去。 白多义的心理是崩溃的,其实这个时候希北风,完全可以认输了好吧。 “啧啧,这么烂得棋是怎么下的?” 忽然,一道声音在旁边响起。 不过,却不是白多义的,他固然臭棋篓子,但是很尊重两位棋手,怎么都不可能在这种关头说出这么一句扰乱人心的话。 希北风蹙眉,转头看去,乃是一个身着华服的青年,一双狭长的眼睛闪烁着精光,像是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随时能扑出来咬人一口一般。 方或看着出现的人,眼里闪过不喜之色,道:“薄交道,别人下棋,你插什么嘴!” “行,不插嘴。” 被称为薄交道的华服青年,伸手从棋盒里抓起一枚黑子,啪的一声落子道:“那就看看,这种必败的场面,我是如何反败为胜的!” ------------ 第179章 纠结复杂 方或懵了一下,却不是因为对方口出狂言而懵的,而是因为对方竟然无礼地抓起希北风的黑棋落子! 希北风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他这个人可是相当好说话的,容忍度简直高到吓人,然而面对这种无礼的行为,心里还是有点儿火了。 过来一边叽叽歪歪插嘴的人不是没有,典型的穆临、任拳、肖人,不就曾经指手画脚说个不亦乐乎,他心中虽然不快,但也只是用言语回击了,并没有开打闹个你死我活的心情。可这一次,居然有人直接拿起他的棋子,代替他下棋?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哼了一声道:“薄交道是吧,你现在放下棋子,给我道个歉,我还能让你好好地离开!” 薄交道楞了一下,哈哈大笑道:“口气倒是大得很,可惜棋艺太烂了,我也不想用家世背景压你,更不想用武力让你低头,只是想用自己的棋艺,告诉你,围棋不是这么下的而已。接下来的棋局由我来下,如果输给你对面的方或,不用你说什么,我直接滚!” 希北风冷笑一声,道:“棋艺?你连最基本的礼仪都做不到,还有什么资格谈棋艺?” “怎么没有资格?” 薄交道鄙夷地道:“只有拥有一定棋艺的人,才配跟人家谈下棋的礼仪,像你们这种下棋也是丢人的棋手,有什么资格称为棋手?又有什么资格跟我谈礼仪!我要是你们的话,现在都不敢出来下棋,直接在家里闭关练个十年,跟得上大家的水准了,才好意思出来!” “自以为是!”希北风冷冷道。 “是不是自以为是,你让我试试不就知道了?” 薄交道不以为忤,反而嗤笑道:“还是说,你怕这必败的局面,真的让我扭转了,显得你很没有用?” “住口!” 方或突然怒喝道:“薄交道,你够了吧,要针对也是针对我,何必把外人牵扯进来!” “呵呵。” 薄交道笑着道:“你有什么资格让我针对你?围棋一道,我走了一百步,你也就走了三十步,远远落后我七十步,你觉得我有必要针对你?只不过是看你一直没有什么长进,好心过来指点你一二,好让你意识到,有些人即便再努力,也不会取得什么好成果的。与其当我的陪跑,不如就此断了心思,回去料理家中的琐事,或许还能在家族中占有一席之地。” 方或死死地攥着拳头,嘴唇动了动,始终无法开口,他有信心,早晚有一日定能迎头赶上,然而现在表现出来的实力,却让他没有底气在“对手”的面前说出这句话! 没错,虽然他把人家当成目标,当成大敌,但对方却很可能只把他当成一个笑话,毕竟两者之间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这突然让他有一点自嘲,自己是不是太过一厢情愿? “口口声声说不针对人家,不过这做的事情却跟说的完全不一样,又该怎么解释呢?”希北风忽然开口,呵呵地笑着,有些人就喜欢这样,口嫌体直,嘴上说不要不要,身体却主动配合起来。 当然,这个问题绝对不包括那种男女之事。 最恶心有人居然认为女人产生身体反应,就是想要主动配合,希北风特别想揍这种人两拳,揍到他哭天喊地为止,这就是特么的身体反应,这特么的是自然反应好不好,但这种自然反应跟内心的想法,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吗? 有人拿着枪顶着你脑袋,你特别不想怂,但还是忍不住闭眼睛,这不就是自然反应,难道还能说你是真的怂了? 显然不能。 但偏偏就有人喜欢拿女人的身体反应来说明一个女人的心理状态,对于这种人,希北风是打心眼里鄙视的,要么是无知,要么是故意搅浑水,其心可诛! 不过相对诛心而言,希北风还是更喜欢消灭敌人的肉体。 辩论是没有什么作用的。 当然,如果能辩得气死对方,就是例外了。 对于故意搞事情的人,第一选择是灭了对方,第二选择是让对方闭嘴,第三选择是自己默默走开免得被臭死。 希北风现在对于搞事情的薄交道,灭口的心理还谈不上,只是想让对方闭嘴滚蛋,至于默默走开的话显然不行了,因为薄交道除了动嘴,还动了手,把爪子伸进他的棋盒,随意地摆布他的棋局,这简直是侮辱! 薄交道同样感觉受到了侮辱,竟然有人怀疑他针对方或,虽然事实很可能还真就是这样的,但是这种事情他从潜意识里就不会承认,现在被人如此讥讽攻击,心里不觉恼火起来,道:“你血口喷人!” “是不是故意针对,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希北风淡淡道。 薄交道脸色开始变得有点阴沉,区区一个臭棋篓子,居然摆出这种态度! 在一边看了一会儿戏的白多义终于也开口,跟着希北风一唱一和道:“沉默了,估计就是默认了,心里清清楚楚,嘴上就是不说清楚,一个劲地标榜自己品德高尚,却又一边干着没有下限的事情。不就是觉得自己下棋厉害吗,有种到旁边去,跟劳资来一局!我倒要看看自诩高手的这位薄兄,到底会不会下棋,会不会下臭棋!” “狂妄!” 薄交道怒声道:“你们不配跟我下棋!” “既然不配,你还死缠烂打地在这儿缠着要跟方兄下?”希北风摇摇头道。 薄交道一时间也蒙了,哼了一声一甩袖子,就……这么走了…… 希北风和白多义两个人无语地对视一眼,随后齐齐摇头,世间奇葩何其多,还以为要开战了,结果就这么灰溜溜地滚蛋了,莫不是下棋下成了傻子?这不太可能吧。 方或望着离开的薄交道,一时间也是兴致缺缺。 瞧他闷闷不乐的样子,希北风不禁笑道:“好了,不要被这些无聊的人影响了,反正他已经滚蛋,咱们接着下完这一盘就是。喏,轮到你下了。” 方或楞了一下,看着棋盘道:“你不把他下的子拿起来重新下?” “咳咳。” 希北风厚着脸皮道:“他这一手,跟我想的一样,就这么下好了。” 方或额头冒出黑线,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只能好笑地拿起棋子继续下。 白多义满头黑线地在边上,笑也不是,说也不是,只能无语地摇头,反正希北风脸皮够厚就行,刚刚还一副要跟别人狠斗的样子,现在居然接受了人家的遗产。 希北风面对两个人的古怪目光,老脸还是稍微有点挂不住的,不过这脸皮厚才能混得好,反正又没有伤天害理,就当是从那个薄交道那里拿了点精神损失费便是。纵然是敌人,能参考借鉴的战术,还是要学习的,若是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自是最痛快不过的事情。 然而,很可惜。 薄交道说棋局还有逆转的机会,希北风却根本看不到那种希望,又下了十几二十手后,终于只能投子认输,算是结束了一盘难受的棋局。 方或也大松了一口气,如果说跟白多义下棋的时候,整个脑袋都是蒙的,那么跟希北风下棋的时候,就真的是太考验耐心了,很多时候他都替希北风捉急,很想喊一声,丫的这棋还能这么下? 当然,这一句,肯定不是褒义。 不过,如果让希北风听见了,还是能有则改之无则加勉的。 “咳咳。”白多义咳了两声,心疼地看着方或道:“今天的棋,我看就下到这儿吧,棋院挺大的,我们随便走走散散心。” 方或干笑了两声,望了眼同样是这个意思的希北风,连忙起身,第一次觉得下棋,也是一件不那么轻松快乐的事情。 臭棋篓子不是没有见过,但已经很少跟臭棋篓子下棋了,更不用说是跟白多义这样气场强大到能影响对手的臭棋篓子下棋。下完后还基本没有休息,就跟下一个臭棋篓子下,中间还让人搅合了一下,现在想想,心还真累。 叹了一声,他便把纷杂思绪甩开,重新露出笑意,客气地带着两个人游玩起来,不过棋院里景色虽然不错,但最吸引人的果然还是散落在各处的棋局。 “怎么感觉好像人都跑光了的样子?”方或望着周围,几乎找不到什么人影。 他心中正疑惑着的时候,便听见远处有人喊了他一声,道:“方兄,快去馆主那儿看大戏!” “大戏?”方或正要问,那人却已经跑开,只留下一个背影。 希北风笑着道:“可能是有什么精彩对决吧,反正来都来了,见识一下这云烟棋馆馆主的实力也不错。” 白多义赞同地点头道:“没错!” 方或听到两人这么说,自是高兴地点头,领着两人一起过去,没多久就到了挤满人的大堂外面。 “棋馆虽然大,但是这大堂,看起来,还是小了点。”白多义感慨地道,看着那么多的人,他就不想往里面挤了。 方或干笑道:“本来这大堂就不打算容纳太多人的,准备办什么比赛的话,也是找个清凉的日子,在外面院子里临时把场地弄起来。” 希北风微微点头,道:“不过现在这个样子,我看我们就不凑那热闹了吧?” 方或有些纠结,犹豫了一下,道:“我去打探一下消息,两位兄台先在这里等着。” 希北风和白多义笑了笑,等着他去打听消息。 不久之后,钻进去的方或终于又钻出来,脸上满是兴奋的表情,甚至于抓着白多义的手道:“知道吗?你们擎天城四方棋馆的馆主齐四方带着人过来了,现在两个棋馆的棋士正在切磋,老中青三代齐齐上阵!” “哦……” 白多义楞了一下,随后瞥了一眼希北风,很是无语的样子。 希北风无奈摊摊手,要说进去没必要,要说躲远点更没有必要,而看着方或的心思,他也不好意思扫了人家的兴,便道:“现在想参加似乎已经不能了,不知道方兄是要再挤进去看还是?” “当然要进去看,如此机会,是在太难得了!”方或激动地道,若不是跟白多义和希北风有所约定,他进去了就不会再出来。 白多义叹了一声,只能认命地和希北风,跟着方或一起挤进去,途中狼狈不堪,还挨了两脚。 不过挤进人群中之后,就霍然开朗了。 这是两个棋馆之间的交流,所以没有人在中间走来走去,大家想看也就是再外围看着,如果实在受不了的话,则可以到各个偏厅里去看看别人的实时讲解。 其实,进来之后,希北风就意识,可能是被人坑了,不过谁让方或想亲眼看着,他也就没有必要在这种时候还扫兴了。 白多义在外围,看到了许多熟悉的人,各种老货,包括他爷爷就不用说了,还有一些个让人讨厌的人,穆临、任拳、肖人,这帮子小人都在,不过还没有资格下场。唯有一个赵一等,正跟另外一个讨厌的人下棋,而且似乎是陷入苦战之中。 只见赵一等眉头蹙成川字,而他对面的青年,一双狭长的眼睛,正透露着杀意,似乎像是一条正要吞食猎物的蟒蛇。 “薄交道!”白多义呢喃着,虽然他讨厌赵一等,但是也知道赵一等算是有两把刷子的,如今面对薄交道这个讨厌的家伙陷入苦战落入下风,还是让他的心情挺复杂的,不过更让他复杂的是周围的议论声。 “还是薄兄厉害,接手了一个必败的场面,愣是逆转过来。” “那个赵一等怕是要哭了,以为稳赢,居然让薄交道中途插手,还放言输了就不再下棋了!” “哈哈,那位赵兄,现在肠子恐怕是悔青了。” 低低的声音,没有逃过方或的耳朵,他的心里十分复杂,若是之前希北风的棋,也让薄交道中途接手,恐怕他现在说不定也跟那个赵一等一样了。 希北风的心里很不爽的,其实无论哪个家伙赢了他都不爽,只是薄交道用了中途接手别人棋局的方式大出风头,不禁让他想起了刚才的事情,心里就变得更不爽了。 ------------ 第180章 翻盘? 低低哼了一声,希北风不打招呼地开始绕着外围移动,目的地是另外一边的赵一等和薄交道的棋局。他的古怪举动稍微影响了围观的人,更无法避免地引起白多义和方或两个人的注意。 白多义和方或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就跟随着希北风的脚步一起转移,好在后者去的地方也算是战况最激烈的一块地方,赵一等和薄交道的隔壁就是姚悦墨和莫怜儿,再过去一点则是齐四方和另外一位老头子。 不说说,自然是云烟棋馆的馆主,云烟了。 一个糟老头子取这么个好像有点诗意的名字,不得不说还是挺让人纠结的,不过若是这个老头子年轻几十岁,还是一个翩翩美少年,那就能迷倒一大片女子了。 如何取一个不会因为时间流逝岁月流转的名字,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希北风觉得自己在这方面,起码是没有被坑到的,只是名字终究只是代号,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可惜这儿的人,比较谈高雅,没有取什么外号,也没有什么字,顶多是什么时候略有所成了,有那么一个代号。 至于说棋圣之类的封号,便是找不到的。 不过像薄交道这种人,空有好的棋艺,却一点儿棋品都没有,以后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高雅”代号,如果一定要有的话,希北风很想给对方取一个代号。 来到薄交道的对面,站在一脸纠结的赵一等身后,希北风瞥了一眼棋盘,觉得应该算是势均力敌,不过若是此前赵一等真的是觉得必胜,那么毫无疑问现在的局面,其实是被那个像条蛇的薄交道生生扳回来的。 他微微一笑,带着一抹嘲讽,对着薄交道说:“喂,对面那个下棋猴子,你就要输了。” “嗯?” 薄交道蹙眉,抬头一看,瞥见是希北风后,微微楞了一下,随后才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脸色忽然阴沉了一下,然而随后却又笑了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个臭棋篓子,不会看棋就到边儿上去,省得出来丢云烟棋馆的脸。” 希北风呵呵道:“放心,丢脸肯定是不会的。至于说长脸也轮不到云烟棋馆,当然,四方棋馆也轮不上。恕我直言,这里真找不到一两个会下棋的,像你这样的,更是如猴子一般,什么都不懂,就抓着棋子,往棋盘上噼里啪啦地落子,拼出来的图案漂亮点,还会跳上窜下,把红屁股露给人看。” “你说什么!” 薄交道怒声道,他原本正是春风得意之时,眼看着不就要真正取得胜利,现在居然跑出来一个混蛋骂他是猴子。 “鄙视一只猴子罢了。” 希北风不屑地耸耸肩,随后望向眉头紧锁,一副不耐烦的赵一等,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说赵兄,你连只猴子都下不过,还是早点离开的好,这接下来的棋就由我来代替你下了,绝对反败为胜!” 赵一等面色铁青,像是最后的遮羞布被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揭开,他攥着拳头道:“这儿也是你能放肆的地方,在别人的棋局上捣乱,小心下一刻就被人扔出去。” “捣乱的又不止我一个,还有对面的薄交道,你怎么不把他扔出去?” 希北风讥讽地笑道:“连这么一只肆意破坏规矩的猴子都下不过,你还好意思代表四方棋馆出战云烟棋馆,你不害臊,我都替你不好意思了。趁着现在还没有输,赶紧闪到一边上去,大爷我好心地帮你收拾残局!” “闭嘴!”赵一等脸色由青转红,霍地就要起身。 忽然,跟齐四方对弈的云烟哼了一声:“那边在干什么!” 希北风正要回话,身后却有方或先开口道:“云爷爷,这边有我,您且专心下着棋。” 云烟瞥了眼方或,又淡淡地看了会众人,似乎还在犹豫。 齐四方微笑开口道:“年轻人,难免脾气火爆一点。之前那位姓薄的小友也真是够让人吃惊的,居然接手了下到一半,且几乎就要输的棋,还硬是把盘面扳回来,现在大家都说他快要赢了,倒真是英雄出少年。” 云烟楞了一下,无语地摇摇头道:“这事情交道坏了规矩,现在有人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老夫确实也没有什么资格制止。只不过能治得了他的人,我这棋馆内也不多,除去一些老头子,也就是悦墨这小姑娘了。” “敢出手,就要做好被打的准备。”齐四方笑了笑道:“我相信那位小友既然敢出手,也就做好了被人打脸的准备了。” “呃……”云烟突然无话好说,只能默默地继续下棋。 另一边,瞧见两位大佬都不打算干预了,一些本来想出面制止的人也停住,在一边悠闲地坐山观虎斗。 近在咫尺的姚悦墨和莫怜儿,两个人却有点儿不淡定了。 姚悦墨不喜欢薄交道这种仗着有几分本事就不讲礼仪的人,是以她平时能和别人嘻嘻哈哈,却很少给对方什么好脸。 早在薄交道插手别人棋局的时候,她就想开口制止了,然而那时已经占据优势,根本不怕中途换对手的赵一等,却狂妄自大地一口答应下来。正在对弈的云老头子那边见和平解决,也懒得干涉,倒让她不好开口了。 现在瞧着代表己方棋馆的薄交道眼看着就要转败为胜,她的心里其实并没有太多欣喜。在她看来,拘泥于两城之间以前和最近的一些事情实在有些无聊,她们终究只是棋手,直接参与进或者说被卷进那场屠杀中的人并不多,何必为了那么一些事情,而假装看不见城内的另外一个棋坛,这传出去不也是一桩笑话? 现在有了这么一个好机会,可以增进彼此的交流,其实输赢早就不重要了,虽然还是要争,但没有必要搞出中途接手别人棋局的事情来,纵然转败为胜其实也不好听,因为这首先是破坏了棋道礼仪。 围棋,是两个人的决斗,不管加在上面的还有什么,说到底还是两个人的胜负,输便输了,赢便赢了,还请第三个人插手,这又不是打架好吧! 莫怜儿可不管什么打架不打架的,如果希北风坐下来下棋的话,等于是坐在了她的旁边! 这么一想着,她忽然有些紧张起来,抓起的棋子,不小心放偏了一点,手一离开之后,整个人直接愣住。她没有把握赢姚悦墨,但也不觉得会怎么输,可是刚刚的一手下去,基本上来说,只要对方不犯错,她还不得输个十目。 姚悦墨有些吃惊,没有想到胶着的时候,莫怜儿竟然好像昏了头,直接下错了棋,相当于把一小块地盘直接拱手相让,把胜利送到她的手上! 有一刹那,她很想说,要不你拿回去重下,然而这终究只是一点昏了头的想法,并没有让她冲动地开口,反而当成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干净利落地落子,争取将优势最大化! 莫怜儿有苦说不出,不过也没有打算自怨自艾,更没有打算埋怨希北风,而是深吸了一口气,采用更激烈的手法,打算拼死一搏,要么狠狠地输掉这一局,要么绝地大反杀。 身为一个棋手,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安乐死! 或许这种性格,也是让她以前,做出那么疯狂的事情的原因。 希北风要是知道这性格是怎么养成的,一定会说,丫的别下棋了,都下成魔障了。不过此时他却没有把注意力分散到一边的莫怜儿身上。瞧见两位大佬都默许了他挑衅,他自然是更加嚣张地对脸色快变成七彩的赵一等道:“别觉得丢人,你再不走开的话,待会输棋的时候更丢人。” 赵一等对于这话无法反驳,现在还说什么一定能赢,那待会输的时候就越难看,更何况他早就放出豪言,如果输了就不再下棋! 当然,这种话绝对只是说说的而已,就算他真的待会输了,也绝不可能允诺,即便被人嘲笑,他也不可能放弃下棋,他早晚要成为棋坛第一人,就算不能的话,也要成为棋坛领袖,把第一人拿来当枪使! 现在的他,不能输。 深深吸了一口气,赵一等忽然挤出一抹从容淡定的微笑:“我……” “赵兄怎么可能会输呢!” 穆临的声音忽然响起。 咳—— 赵一等猛地咳了出来,差点想起身,一掌把这个王八蛋拍死! 任拳眼里闪过一抹狡黠,亦是开口说道:“就是,赵兄棋艺冠绝年轻一代,若是赵兄也输了,啧啧,我其实还真想象不到那种情况!” 肖人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没错,赵兄是不可能会输的!” 赵一等脸色阴沉,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几人不仅不帮他,而且还故意坑了他一把,想让他骑虎难下,吃个哑巴亏,栽个大跟头。 希北风嘴角微微翘起,意味深长地望了几个跟他同样不对付的小人,呵呵地笑道:“你们对赵兄还真是信赖得要紧啊!” “这是当然!”穆临哼道:“我四方棋馆之事,轮不到你来插手!” 任拳调转枪口,跟着一起开火道:“北风兄,四方棋馆和云烟棋馆的交流赛,你可没有什么资格插手,我劝你还是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不要影响了赵兄的发挥,害得他一世英名尽毁于此。” “赵兄一定会赢的!” 肖人信誓旦旦地道,仿佛已经想象到赵一等输棋的场面。他心里说不出地痛快,他们几个人平时虽然跟赵一等狼狈为奸,但很清楚这个混蛋纯粹拿他们当枪,彼此之间只能是利用关系,现在这么好的机会,如果不坑赵一等一把,说不定以后都没有什么机会了。 希北风对这几个家伙的小心思一清二楚,看着赵一等愈来愈黑的脸色,心里也是着实出了一口气,让你个姓赵想尽办法坑我,结果手里用着的剑,转头就刺进你胸口里,这被毒蛇反噬的滋味如何呢? 不过,希北风并不打算就这样,让那几个小人坑了赵一等,比起还能互相利用的赵一等来说,其他几个随时能反咬一口,且浑身脏得让你觉得踩上一脚都觉得恶心的人,显然还是更加讨厌的。 这一次,赵一等解脱出来,回去后一定会好好料理几个王八蛋,就是无法真正踩死,双方之间破事也一定会一大堆,到时候他隔岸观火就是。但这一次,如果赵一等被坑了,恐怕回去后纵然再想报复,也基本只能夹着尾巴了,根本没法玩狠的,那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希北风笑了笑,拍着赵一等的肩膀,也不再叫他起身,而是把棋盘放到自个的身前,抓起里面的白棋,看着薄交道道:“该我下了对吧。” “该白棋下了,你们可以慢慢商量,我有的是时间等!”薄交道露出快意的笑容,本来他就看赵一等和希北风不爽,现在两个人齐齐上阵,一起送脸过来给他打,也是挺不错的! 忽然,白多义的声音响起:“如果可以的话,加上我怎么样?” 薄交道瞥了白多义一眼,心中暗笑。 围棋,当然不是靠人多就能赢的,事实上,多数时候,人多了反而没有用。 在薄交道看来,希北风和白多义这是自找死路,虽然他不屑于如此,但几个人硬要凑在一起他也不在意,当下便望向方或道:“我看你跟他们走得挺近的,要不你也下场帮他们如何?那样的话,或许还有点儿意思。” 方或异常纠结地摇头拒绝,这种几个人围殴一个人的事情,如果说是对阵超级高手,例如馆主那一级别的人物还行,但对着薄交道就让他难以接受,而且现在的盘面上,根本看不到胜利的希望,最后,他的身份比较尴尬,身为云烟棋馆的人,就算下场也不是四方棋馆的人这边。 希北风和白多义两个人并不介意方或拒绝,两个人彼此望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没错,他们压根就没打算翻盘! ------------ 第181章 终于结束了吗 两个臭棋篓子,面对接手“高手”的残局,还想着翻盘赢过那位真正翻盘的高手,毫无疑问是在开玩笑。 事实上,所有人都认为希北风和白多义是来搞笑的。 没有一个人相信他们能翻盘。 近在咫尺的莫怜儿都替他们担心。 远处的人眼里更是浮起鄙夷之色,还真以为人多就能够赢,认识两人的人则是纳闷,两个臭棋篓子出来凑什么热闹,就算齐四方馆主老爷子说你们两个境界无敌,但围棋说到底讲的不是境界,而是实打实的棋艺。 计算,取舍,大局观,棋感,心态,任何一项都必须磨练到极致,至于说棋的境界,这种神乎其神的东西,很多人是不怎么相信。他们最相信的唯有计算,算自己的路,算对手的路,算出通向胜利的道路。 所有的人都不信希北风和白多义能翻盘,自然,所有人里面也包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齐四方,以及他们自身。 忽然,赵一等站了起来,一声不吭地移步到旁边,将位置让了出来。 一时之间,引起许多人哗然。 穆临、任拳、肖人三个人有点纠结,不过这结果到底还算是差强人意,勉强过得去,三个人也就没有再开口跟赵一等不对付。 至于其他人,心中即便有所腹诽,但只要是四方棋馆的,都假装没看见,把这件事情放过,顶多是嘀咕两句。 云烟棋馆的许多人嗤之以鼻,本想开口嗤笑来着,不过再看到安坐着的薄交道,不禁又闭上了嘴,不想去得罪这个人,毕竟中途接手别人棋局的事情,这一位干的也不是一两次了,真说起来,丢的是自家人的脸。 现在还在大本营,说出来徒为人耻笑罢了,没有必要这种时候开口,不小心还得成为众矢之的,不值得。 得失都已经计算得差不多,剩下来的还得看棋局结果。 白多义当仁不让地坐到了对弈的位置上去,希北风只站在他身后,并不打算干扰这一位的决策。薄交道嘴角微微翘起,浑不在意,现在这种局面,无论来的人是谁,包括馆主云烟来了,那也是回天无力,只能任他宰割。 白多义看着棋局,眉头微微蹙起,他知道肯定是要输的,但是输也分哪种输法,若是下得让对方怀疑人生,那对方纵然赢了,也跟输了没有什么两样。所以,他要尽可能地多下几步,不过现在看来,留给他发挥得地方,已经不多了。 可惜地啧了一声,白多义毅然决然地落子。 “嗯?” 薄交道眉头蹙起,接着摇摇头,他还以为白多义有两把刷子,没有想到跟希北风的棋艺一样臭,当下便随意地落子。 白多义按照自己的节奏继续下,并没有因为已经进入尾声而焦躁,再烂的局面他都遇到过,现在这种刚刚陷入劣势的局面,简直是小意思。 瞧着他不急不躁,薄交道不以为意,随意地落子,渐渐地发挥水平。 啪! 不知道下了多少子,可能也就下了十子左右,薄交道终于色变,刚刚落下的一子,与送人无异! 牵一发而动全身谈不上,但毫无疑问,一小块地盘处理不好,能亏个三目以上,若是再被借机扩大战果,亏个六七目也不是不可能,那个时候他积攒下来的优势,也就被败光了,甚至于还要亏上一些。 “咦……” 有人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紧接着,就像是连锁反应一样,许多道声音陆续响起。 “咳咳。”云烟作为馆主,不得不咳了两声,让人都保持安静。 齐四方微微一笑,显得有点儿高深莫测,这个时候也终于确认,白多义是存了心给别人不痛快,不过说来也是,这家伙上场,难道还真能翻盘了?显然不能啊…… 许多人也意识到,丫的白多义上场,就是当搅屎棍的,目的只有一个,让薄交道纵然赢了,也觉得恶心。 顿时就有四方棋馆的人吃吃的笑起来,而云烟棋馆的人,则是神色古怪,有些离得远的不知道怎么回事,离得近的则是因为薄交道的“超常发挥”而感到纳闷,这货平时压根就不会掉链子,怎么这个时候突然不正常起来,居然犯了一个新手才会犯的错误? 希北风嘴角翘起,挂着一抹坏笑,忍着冲动不打断白多义,虽然他们名义上是一起对付薄交道的,但是这个时候提醒,恐怕会乱了白多义的节奏。 赵一等在后面十分地纠结,尤其看到白多义接下来的落子,根本就像是没有看见薄交道的大破绽一样,更是蛋疼得想哭,恨不得抽丫的脑门子,抓起棋子自己下,然而他已经是局外人了,这个时候也没有脸开口提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多义错失良机。 白多义本人是不知道自己错失机会的,依旧认真地看着局面,似乎在找什么破绽一样,可笑的是独独看不见自己眼前的破绽。 薄交道看着白多义落子的地方,不禁愣住了。 怎么可能! 他的内心几乎是在咆哮着的。 这落子的地方,极其不科学! 难道是要诱惑他露出更大的破绽? 薄交道进入长考状态之中。 他的长考,让许多人都纳闷起来,换他们哪一个上去,都不用怎么思考,几乎是闭着眼睛就能找到要下的位置,不说绝对完美,但也八九不离十了,怎么薄交道居然还要长考? 希北风怜悯地看着薄交道,看着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看着他迅速落子,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了一声。 薄交道这个时候,却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经过刚才的长考,他已经思考出了如何最大化战果的办法,第一时间堵住了有可能全线崩溃的大坝! “这棋……”有人纳闷地呢喃着。 薄交道听见这话,也是不屑地笑笑,就这些凡人,怎么可能理解他的深意呢,也不好好地再看看局面。 看看…… 忽然,看着棋盘的薄交道,再次愣住了,刚刚自以为堵住了缺口的一步,好像是头痛治脚脚痛治头了? 明明只要按照最简单的办法堵住缺口,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的,损失个两三目又如何,他的优势还在,局部决定不了全盘,这一处地方损失了,从别的地方捞回来不就好了? 赵一等看着薄交道的昏招,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尤其看到对方又楞了一下,更是很想大笑起来,那种感觉他很明白,明明对方就是个臭棋篓子,而自己居然也陷入对方的陷阱,跟着对方的脚步一起蠢,下出了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的臭棋,对于一个棋士来说,这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 现在,就看白多义能不能乘胜追击,将战果最大化了! 然而,这显然是想太多了。 白多义很认真地落子,就像在跟大家说,眼前的大坑,他压根就看不见一样。 薄交道如遭雷击,已经开始有点怀疑人生,到底白多义想要干嘛? 不对,不管想要干嘛,他都必须先把窟窿堵住。 心里庆幸着白多义傻了一样看不见,薄交道已经打定主意,牺牲一两目也无所谓! 啪! 不假思索地按照最初最简单的思路落子,薄交道嘴角边上的笑容宛若夏花,灿烂得让人能闻到阳光快乐的味道。 轰! 忽然,薄交道脑海里像是有雷霆炸开。 看着眼前的局面,半句话都说不出来,一度拐错弯的道路,还按照拐错前预定的方向继续走,岂不是属于一错再错? 他真的错了,错得一塌糊涂! 白多义淡定地看着对方,想了一会儿后,拿起棋子继续落子,再一次成功无视了某人的一错再错。 薄交道怔住,又看到了希望,压抑着自己的亢奋激动,连忙落子,终于抢救回来一点。 然而,白多义却好像对这个部分不在意了,竟然调转枪口,往别的地方捣乱去了。 薄交道紧随其后,连忙稳住另外一边的局势,还好这次并没有犯错。 白多义笑了笑,好像发现什么东西一样,竟然重新折返,把棋子下在薄交道之前的漏洞上面,一时间仿佛可以逆转局部局势一般。 薄交道蒙了一下,不知不觉中制造出来的大窟窿,敌人几次三番都忽略掉,甚至于往别的地方进攻,让他都松一口气了,结果对手忽然来了个回马枪,十分精准地捅在他纸糊的补丁上,这简直是要了老命。 手心里不知不觉地渗出了许多汗水,他再次进入长考状态,尽管白多义从始至终都没有催促过他,但是他却十分地焦躁。终于,在还没有完全确定自己的想法时候,硬着头皮落子,不是很出彩,但也算是勉强能挽回一点劣势。 白多义啧啧了一声,似乎现在才发现错失良机,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尽力保持住那一点局部优势,还好对方的漏洞够大,根本不可能完全堵住,最终还是让他多捞了一目,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总算解决完局部的争斗后,白多义落子的地点,便是之前中途转移过去的地方,稳稳当当地下了一步。 薄交道瞧着那处地方,才想起,刚才白多义虚晃一枪,正是那个地方,心里不由得警惕了起来,但奈何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便照着平时的风格落子,于缠斗之中稳扎稳打地占据了上风,终于又夺下一小块地盘。 白多义在那块地盘落下一子,终于只能叹了一声,留给他发挥得地盘实在太小。 薄交道自以为稳当了,对于刚才的一连串失误,虽然心中介怀,但其实说起来也是无关大雅,是以不禁松了一口气,重新在别的地方挑起战火,甚至还开口道:“你们现在认输,还不会太难看。” 白多义当然知道已经认输了,然而他是准备坚持到最后一刻的,对于薄交道的话也就当做没有听到,自顾自地落子。 “自找苦吃。”薄交道不屑地说了一声,殊不知周围的人的在古怪地看着他。 这种算是比赛的棋局,中途开口打击对手,自然是很下贱的事情,但许多人对他的这种陋习还算习惯,因为他基本上只有在稳赢的情况下,才会说出这种恶语,无论对手心里有没有遭受打击,其实结果都是一样。 这一次,大家看他觉得古怪,那是因为,这个家伙又下了突破天际的昏招。 啪! 白多义落子,可惜还是没有看见薄交道的昏招。 不过,那清脆的落子声响起的时候,薄交道本人就已经意识到,之前自己的一手,是何等的愚蠢了,而更愚蠢的是,他丝毫不自知,并且还口出狂言,让对方认输! 赵一等笑了,看着薄交道自我打脸,心中畅快无比。 希北风保持风度,尽力憋着笑,看着薄交道犯蠢,那感觉真是太舒畅了。 薄交道的额头已经渗出许多汗,他知道白多义或许是真的看不见,所以这一次他很“淡定”地补上了漏洞,只是没有多少表情的面孔下,已经生出了一丝让他觉得恐惧的畏惧感,再次看向白多义的时候,更是觉得内心蒙上了一重阴影。 越是自信的人,遭受打击的时候,越容易被打倒。 薄交道毫无疑问是自信到自负的人,下了十几年的棋,早就养出了一股子气,一股子天上地下唯我一人,主宰棋子命运的气。 然而,如今他却突然发现,自己居然不合格,犯了新手才会犯,甚至于新手都不太会犯的错误,自信心怎么可能不受到打击。 白多义无法体会对方的心情,他全身心地倾注在棋盘上,继续以自己的节奏落子。 薄交道在这之后,又接连地犯错,改正,犯错,改正,犯错,改正,脸上的神色早就阴沉得像随时能倾泻而下的乌云一样。 方或感同身受,很明白跟白多义下棋的滋味,甚至他觉得薄交道还算是幸运的,棋到了中盘之后才被白多义接手,好歹算是少受了点罪。 “好像,没有地方可以下了。”白多义可惜地道,棋局其实早就输了,只是他还坚持着,才能继续下,但现在已经是没有地方可以落子了。 薄交道像是得救了一样,整个人几乎瘫软。 然而,希北风的一句话,却让他差点跳了起来。 “其实,还可以继续下的。” ------------ 第182章 你赢了 “不可能!” 薄交道死死地盯着希北风,眼珠子跟快要爆出来的鱼眼一样,红色的血丝蔓延开来,似乎要将眼睛割裂成许多碎块。 白多义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扭头望向希北风,眼里满是疑惑之色。 “只要棋盘还没有真正被填满,你就有地方可以下。” 希北风笑着指向棋盘上一处较大的空白位置道,棋子下在里面后,再过几手基本上也是送子给人吃而已,但是并没有规定不能下进去。只是大家已经推算出了接下来的步骤,一致认同下进去后无论怎么挣扎都没有用,已经默认为对方的地盘罢了。 微微愣了一下,白多义豁然开朗。 没错,有些地方,明知道下了之后,再过几手就死定了,不需要做无谓的挣扎,但是以他的棋艺来说,这种地方,并不是完全没有可操作的余地。 稍微吸了一口气,白多义嘴角流露出一抹淡然笑意,抓起一子,啪的落下去。 心头上仿佛遭受了一记重锤,薄交道额头上冷汗连连,紧接着胸膛中升起一股怒火,气得青筋暴起,差点想臭骂一声不要脸。 然而,棋下得那么臭,他也不想张扬,更何况,棋盘上确实还有地方可以下,到时候人家解释看不到那么后的局面,认为还可以搏一搏,你也没有话可以说,甚至于,人家直接说,已经看到了,但就是不肯认输,还坚持要下完,你也无话可说。 沉默了片刻,他长长出了一口气,像是将心情平复下来,随后开始认真下棋,努力不让自己跟着对方的脚步走。 白多义笑了笑,不怕对方应战,就怕对方不应战。 “这居然也行……” 方或对于两个新的棋友已经无话可说了,简直是不要脸到了极致,知道没有获胜希望的时候认输,这才是一个棋手的基本素养,不耽误自己和别人的时间。 坚持这东西很可贵,身为一个棋手,自然是需要坚持的,而且还非常重要,但是明知道前面是死路一条,还坚持着死一次看看,这种就是无谓的挣扎了。除非是早就约定好,否则这么干,只会引起别人的反感,让人以为你不自量力,而且还毫无眼力,又或者是在故意死搅蛮缠。 不过,对于这种看法,白多义是压根就不在乎的。 他唯一的目的,就是下自己的棋,让别人不想下棋。 倒也不能说他损,而是连他这一关都过不了,还好意思下棋? 薄交道咬着牙,坚持着,一次次的神奇失误,都不能让他喊出认输二字,他知道自己一定会赢,只要坚持下去就没有问题。 希北风开始有点佩服薄交道了,被人这么死搅蛮缠,一边还出了许多的问题,愣是能板着一张脸下棋。 不过,较为熟悉薄交道的方或,却是深知薄交道的心情,恐怕就像是狂风暴雨一样,要知道这个家伙,平时下棋都喜欢摆出一副轻轻松松的神态,随随便便地屠杀你的大龙,基本就差没一边不停唠叨着你不行而已。 旁边,莫怜儿的棋局已经结束了,虽然她拼死挣扎,但是之前的失误还是太大,根本不是她能够挽回的。由于周围人都还在下棋,她和姚悦墨均是默契地将复盘留着,不想引其他人注意,影响了正在对弈的人。 两个人起身,将目光投到薄交道和白多义的棋局上,秀眉均是蹙成了一个川字。 希北风有点心虚地瞥了眼莫怜儿,瞧见她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不由得微微放松了一点。 吁—— 白多义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终于,敌方包围圈里,也没有他可以落子的地方了,全都是禁入点。没错,全都是禁入点。就连那些下完后,立刻就会被人提子的虎口,都被他抽着空子下完了。 这下总该结束了吧。 薄交道一身的汗水,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他下棋十几年,什么高手没有碰到过,但让他这么胆战心惊的对手,却是绝无仅有的,更可恨的是,今天这一盘棋,他下出了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臭棋。 有的时候,他都想一掌拍死当时的自己,怎么不再看看,下完之后是个什么鬼样子? 现在可好,那些被他打击过的人,拿着今天这一盘棋,能嘲笑他一辈子! 还好,就这么结束了,不然他真的要崩溃了。 “咳咳。” 希北风忽然咳了两声道:“还有得下,别紧张。” 薄交道闻言,顿时菊花一紧。 白多义扫了眼棋盘,确定真的没有地方了,不由无语道:“你看错了吧。” 希北风笑着道:“你再看看。” 白多义还是看不出来,只能无奈摊手:“真没了,要有的话,就赶紧说,别卖什么关子。” 薄交道攥着拳头,盯着希北风道:“不懂就不要瞎说。” 希北风呵呵一笑,指着白多义圈住的地盘道:“那里面,不是还有挺多可以下的吗?” 白多义楞了一下,一时间五体投地,这特么也行…… 赵一等差点给跪了,同时后背也渗出一些冷汗,不择手段死缠烂打地人见多了,但是没有见过希北风这么能恶心人的。 方或不禁苦笑,一时间居然替薄交道感到悲哀。 白多义抓起棋子,毫不犹豫地开始在自己圈住的地盘内下棋。 跟之前不同的是,他圈住的这些地盘,只要开始下了,不愚蠢地自寻死路的话,同样无路可下的对方,只能配合着他下到那里面去,也即是说,把可以推演出来的棋,真实的上演出来。 薄交道差点想掀翻棋盘,欺人太甚了! 现在棋盘上根本没有其他的地方可以下! 他只能把棋子下在对方的包围圈里! 但那种地方,是他早就舍弃掉的,下进去只能被对方吃掉提掉! 他下进去干什么? 明知道下进去就会被提掉,他还下进去自取其辱? 他的眼睛又不是瞎的,那里面根本就不用下,那是他在下棋过程中舍弃掉的地盘,下进去死路一条啊!这一切,他都清清楚楚,他又不是看不见,还能跳进眼前的大坑里? 但是,他能不下吗? 开什么玩笑! “真邪门。” 穆临终于知道邪门二字该怎么写了。 任拳很想拿他的理论出来帮一帮薄交道,不过想了想还是算了,现在插嘴也是自取其辱。 肖人第一次觉得,阴谋也可以耍得这么堂堂正正,竟然是有点儿佩服起这种阳谋了。 “不下吗?”白多义玩味地看着薄交道,心中对希北风的敬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有如大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薄交道沉默不言,很想说丫的不下了,但这对他来说跟认输没有区别,而且在外人眼里,你不下了,难道不就是认输了?他怎么能倒在这里?不就是将在脑海里的推演下出来吗?不就是接下来都是必败吗? 他认了! 他忍了! 他终于,还是下了! 啪的一声,落子。 白多义微微一笑,轻松落子,他下棋虽臭,但是这一点局部的形势,还是分得清楚的,三下两除二,就把薄交道给收拾得…… 预料之中,他是不会出错的。 然而,他还是下出了几步昏招。 薄交道也懵逼了几次。 两个人竟是展开了拉锯战。 还好,给他们发挥得地方并不多,否则旁边的人看着都能纠结死。 希北风真是服了白多义,明摆着必胜的局部,居然还是给弄得波涛汹涌,惊险频现,不过这也好,薄交道跟着白多义的节奏,一起为大家充分阐释了什么叫臭棋篓子。 转眼,棋盘上,已经没有可以下的地方了。 一眼看去,一片的禁入点。 不过,这或许才是围棋最初的面目。 两个人轮流落子,一直到没有地方可以下为止。 这个时候才是真真正正的没有施展空间,连自找死路都没办法! “数目?”白多义笑了笑,忽然道:“我还是第一次真正把棋下完,虽然前半部分不是我下的,不过也算是挺满足的了。” 希北风忍俊不禁地调侃道:“你愿意的话,下次我陪你下到最后。” 白多义没好气道:“那还是算了。” 方或无语地看着两人:“两位兄台,真奇人也。” “多谢夸奖。”希北风和白多义异口同声道,两个人说完便又是哈哈大笑。 算是被他们解救的赵一等,这个时候脸色阴晴不定,微微摇头叹了一声,就走到了一边,这暴风雨中心真不适合他待着。 “赢了!” 薄交道喃喃地道,脸色却是一片衰败的样子,仿佛像是一朵被狂风暴雨洗礼过的小黄花,就快要零落成泥碾作尘了。 “恭喜你,你赢了。”白多义大大方方地道。 然而,薄交道却像是被刺激到的刺猬,汗毛乍起一般,眼里只有惊慌,片刻后才愣愣地回了一声,像是嗯又像是哦,又像是喉咙动了动发出的无意义声音。 希北风笑了笑,拍了拍白多义的肩膀,示意他起身走开一点,两个人挤出人群,到了外面院子里,坐在树下乘凉,对于那些投过来的探询目光,毫不在意。 “我今天应该算是要出名了吧?”白多义有些好笑地道。 希北风摆摆手道:“你不是早就出名了,只不过人家没把你的名字和面貌对上号,倒是我,被你牵连,恐怕日后在棋坛,也像你一样,就是一个过街老鼠,人人见了都要喊打。” “没事,到那个时候,兄弟我帮你出头!”白多义憋着坏道:“就像今天一样,逼着那人把整盘棋老老实实地下到最后!” 希北风满头黑线道:“能这么干的,也就只有刚下棋的小朋友,而且还得是那种认死理死较真的那种。” “恐怕就是那种人,都不会死较真到这地步吧。”白多义笑着调侃道:“也就只有北风兄这种人,才能想出这种主意坑人。” “坑人的人是你,棋又不是我下的。”希北风笑着把责任撇清。 白多义无言以对,只能点头道:“你说得都对,不过我看咱们现在是不是可以趁机滚蛋了,要是继续留着的话,里面的人都下完棋,嗯,就是那两个老头子下完棋,出来兴师问罪,咱们也不太好交代吧。” “这有什么好怕的。” 希北风笑着道:“第一,咱们没有违反规矩。” “有。”白多义道:“中途闯进去,插手别人的棋局,这就已经破坏了规矩。” “两个大佬都默认了,那么就等于没有破坏规矩。”希北风淡定地道:“再说了,先破坏规矩的人,是那个薄交道,估计想看他笑话的人也不少,不会有多少人拿这个来为难咱们的。” “好。”白多义没好气道:“那第二呢?” “什么第二?”希北风道。 “你刚才不是说第一,咱们没有违反规矩。”白多义纳闷道:“所以,我想问,第二呢?” “没有第二了。”希北风好笑地道:“谁说有第一,就一定有第二呢?没有违反规矩,还需要其他什么理由吗?如果非要说第二的话,咱们逼着薄交道把一盘棋真正下到最后,那也是在规则之内,完全合乎规矩的。所以,第一,就已经把全部都包括了。” “你这……” 白多义想了想也只能道:“好像也是一个道理。” 希北风笑了笑,视线飘得有些远了,忽然看见一道大白天披着斗篷的熟悉身影,不禁咦了一声。 “怎么了。”白多义问道。 “看到个朋友,我去跟他打个招呼。”希北风起身,朝着那道人影走过去。 如果没有看错的话,应该是夜衣才对,此时对方并不是一个人走在路上,身边还跟着一个昂首挺胸,一看就觉得器宇不凡的家伙。 希北风小跑着过去,快到两个人身边,正准备喊一声的时候,斗篷人忽然警觉地回头望了过来,四目相对之后,发现果然是夜衣,当下两个人均是露出笑容,微微点头示意。 站在夜衣身边的男人,望着笑容灿烂的希北风,眼里却像是蒙上一重阴霾。 ------------ 第183章 请 希北风并没有注意到那个男人的眼神变化,还是按着自己的节奏走到夜衣身前,笑着问道:“你也是来下棋的?” 夜衣玩味地道:“来棋馆除了下棋还能干什么呢?” “这,好吧,当我白问了。”希北风无语地道。 夜衣笑了笑道:“开玩笑的,我确实不是过来下棋的,虽然这东西学过,而且也能耐心下,但还谈不上怎么喜欢,不过是陪着老头子打发时间的东西。如果你也喜欢的话,有空倒是可以过来找我切磋。” “你还挺自信的,就不怕我是绝世高手?”希北风不要脸的打趣道。 “我觉得,应该不是。”夜衣很直白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希北风有点儿被打败了,只能摇头道:“不逗你玩了,你来棋馆不是来下棋,还能是来干什么的?” “来找个绝世高手,过去我那儿教学生,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能挑出几个苗子。” 夜衣笑着道,不过显然也只是说笑而已,接着又补充道:“当然了,就算没有好苗子也没问题,学学棋,练练心性,陶冶一下情操,对于那些孩子来说,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没错。”希北风差点想翻个白眼,您老似乎年纪也不大,开口闭口孩子的,是不是也太老成持重了。 他俩说说笑笑,旁边的男人眼神却越来越阴沉,终于忍不住开口:“在下高夏盛,不知道这位仁兄怎么称呼。” 希北风转移视线,见青年面上强挤出笑容,皮笑肉不笑,虽然不知道是因何故,但已经完全破坏了之前器宇不凡的印象,让他只觉得是个徒有其表的家伙,不由轻看了两分,应付着通报了姓名。 “还有我,还有我。”白多义的声音忽然响起。 希北风纳闷地望过去,便见这家伙火急火燎地小跑了过来,好像是小孩子要争抢糖果一样。 他却不知道,白多义早已经被夜衣的惊鸿一笑惊艳到了,这时候哪管得着是男是女,直接就先冲了过来,到近前处才赶紧收拾仪容,咳了两声,故作文质彬彬地行礼道:“在下白多义,不知这位,这两位仁兄,如何称呼。” 夜衣微微蹙眉,对于这种觊觎他美色的男人,他向来是没有多少好感的,哪怕现在白多义表现得一副人畜无害傻乎乎的样子也一样。 白多义仍不知道自己是碰了钉子,还腆着脸睁着眼看着夜衣。 “哼!” 高夏盛哼了一声,便将两人姓名一并通报回去,愣是不给白多义一点儿机会。 希北风尴尬地看着出来丢人的白多义,摇了摇头就先跟夜衣歉意地点点头,随后拉着白多义先到一边,没好气地跟这货道:“拜托,夜衣,呃,也就是血衣美人,血衣公子,他的性别是男的!” “哦……”白多义似乎有点儿失望。 “现在冷静点,别出来给我丢人,不然以后你就继续找其他人下棋。”希北风严肃地道,他知道白多义多少有点儿不正经,但是关于男女性别之事,夜衣还是很介意的,如果不好好先说清楚,哪天闹得不愉快,他夹在中间很难做人。 “哦……”白多义瞥了一眼夜衣,仿佛又在回味那惊鸿一笑,嘴角不禁微微翘起:“其实,是男是女,又有什么不同呢?” “你……” 希北风惊讶地看着白多义,立刻联想到了不太妙的情况,不禁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嘿嘿笑道:“你脑子没有烧坏吧,你该不会好那个啥风吧……” 白多义楞了一下,没好气地道:“拜托,我又不是那帮子玩物丧志的公子哥,你我相处时间虽然短,但我能对你下手的机会也不少,如果我真的好那个,你觉得你现在还能是完璧之身?” 希北风一阵恶寒,只能说,多谢朋友不爆之恩。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就是单纯欣赏他的容貌,想跟他交个朋友而已。” 白多义说完后,不禁对不信任他的希北风哼了一声,随后缓了一口气后才有些失落地道:“当然了,不是女的,确实是有点遗憾,否则的话,跟你撕破脸,我都要抢。” 希北风满头黑线,深感自己交了个损友,这还没几天,就能当面说出这种想挖墙脚的话,以后找妹子千万不能带到损友眼前,否则玩笑不小心成真,他岂不是要让损友给他加冕,亲手为他戴上一顶绿油油的王冠。 “哎——” 白多义幽幽叹了一声,就认命地拉着希北风返回去,笑呵呵地正视男子之身的夜衣,道:“抱歉,刚才有点儿失态了,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海涵。如果不海涵的话,在下只能请你喝酒赔罪了。” 夜衣有些无语地道:“不必,谈不上得罪。” “既然谈不上得罪,那就是朋友了。” 白多义顺着杆子爬,道:“既然是朋友,那就更要畅饮一番了!” 夜衣纳闷,正想拒绝,不过一边的高夏盛已经看不过眼,直接开口道:“白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我们还要延请棋手去教授棋艺,恐怕是没有什么时间和白兄畅饮,不如改日再约如何?” “无妨。”白多义笑了笑,大喘气一般地停住。 高夏盛却是误会,也跟着露出笑容,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 然而,白多义这时候一口气才喘完,乐呵呵地笑着道:“在下正是棋坛高手,请谁都不如请我,索性我就过去当个围棋老师,既打发了时间,又能帮夜兄一点儿忙,简直是一举两得。” 希北风扶额,就这家伙的棋艺,倒不是说教不了学生,教一教还是没有问题的,就是实战的时候简直纠结蛋疼,如果有哪个学生,跟他来一盘练习棋,恐怕就能留下阴影了。 白多义却毫无这种自觉,尤其是经过方或的一番指点后,更加认为,想考验一个人是否真心喜欢围棋,是否真能在围棋一道上有真正成就,必须得先经过他的磨砺才行! 对于这种想法,希北风既同意,又不同意。 同意的理由自不必说,至于不同意,则是因为他猜测白多义的那种奇葩能力,恐怕是身体内或者说本身体质有什么问题,在高强度思考计算中,无形散发出一种能干扰其他人思维的场域,影响了同样高度集中的对手,造成了那些人的失误,当然,恐怕也影响到其自身。 至于他基本不受影响,那是恰好有聚宝盆庇护,虽然还没有到达运用精神力的程度,但是稍微防御抵御一下还是没有问题的,之前帮助夜衣收拾那老虎便是佐证。所以,他才能从容自信地跟白多义下棋。 如果事实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证明了,自己才是真·臭棋篓子,而白多义,很可能在挣脱禁锢之后,成为真正的棋坛高手。 但很可惜,这一切都是猜测,所以这个时候他不得不开口阻止,以免白多义去摧残那些祖国的花朵。 然而,还没有等他开口,高夏盛就已经抢着拒绝了:“多谢白兄好意,但我之前已经联系了别人,若是这个时候突然换人,恐怕失信于人,所以只能辜负白兄好意了,等哪天,在下设宴赔罪!” 白多义笑着道:“无妨嘛,多一个老师,总是好的。” “这个,恐怕真的不行。”高夏盛道:“在下请的那人,恐怕不会愿意,有人跟他一起教授学生围棋。” “为什么?”白多义问道。 高夏盛显得有些有难的样子,但眼底却是闪过一抹讥讽:“因为那个人,会觉得其他的老师,都是在拖他的后腿,影响了他的授课!” 白多义楞了一下,这个时候也清楚感觉到高夏盛的敌意了,不禁冷笑道:“这人谁啊,那么自负!有胆子叫他过来跟我下几盘练练手,比比谁高谁低!” 希北风真佩服白多义,能跟这货下两盘的人,屈指可数,准确来说,也就只有他一个,至于像培养他下棋的白天南,还有一心二用的他们一起下棋的姚悦墨,严格意义上都无法跟白多义下第二局。 毕竟,那恐怕已经不是棋艺的事情了,而是精神力的问题。 就算是能运用精神力的高手,也不可能爆发财气,当一个闪闪发光的金人,跟对面的人下棋吧? 悟空开了超级xx人三阶,坐在围棋棋盘前? 希北风脑补出那个场面,额头上黑线不禁越来越多。 高夏盛笑了笑,眼里尽是鄙夷:“想跟那个人下棋,还真得有几分本事。如果白兄经常在这里下棋,应该是知道薄交道薄兄的吧!我说的那个人,便是他了!” “他?” 白多义愣了一下,转头看了看希北风,两个人一时之间,均是有些面色古怪。 “怎么,终于知道怕了?” 高夏盛笑着道:“不过这也正常,相信这棋馆里的人,尤其是年青一代,应该没有几个人会不怕他。毕竟他的棋风,确实很让人束手无策,跟他下过棋的,没有几个能不被他高超的棋艺打击得心情失落!反正我这个不怎么下棋的,对他就只有佩服二字,是绝不敢想着去挑战的。” “咳咳。” 夜衣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希北风,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高夏盛似乎跟希北风和白多义两个人很不对付,但公事公办,他也不可能因为照顾老朋友的面子,就随便给那些孩子随便挑一个围棋老师。 希北风纠结,白多义肯定是不适合去教围棋的,但请那个薄交道去的话,其实也不合适。普通的围棋爱好者恐怕受不了他那个拽样子,而真正的围棋种子跟着他恐怕以后也跟着一样目中无人! 想了想后,他还是对夜衣说道:“我明白你想给那些孩子找个好老师,不过这个薄交道的话,老实说并不合适,相信你见过他的人,对其有一定了解,也必然会得出跟我一样的结论。说句不好听的,请神容易送神难,到时候又是一番麻烦。” “这。”夜衣是相信高夏盛,才来到这个地方请薄交道的,但是希北风这么说的话,他也相信其判断,然而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时候立刻反悔,说要再调查一番,又有点驳了高夏盛的脸面。 希北风瞥了眼十分不满的高夏盛,心里也明白夜衣的顾虑,不禁笑了笑道:“好了,其实你们现在去请薄交道的话,估计他也不会乐意去教学生了。” “不可能!” 高夏盛生怕夜衣信了这个邪,信誓旦旦地道:“凭我跟薄兄的交清,这件事情手到擒来,断然不会出什么差错!” “是吗?” 希北风玩味地道:“那你尽管试试。” “你们且等着,我先去找一找薄兄,他说过今天也是会在这里!”高夏盛雷厉风行地走开,临走的时候,还回头瞥了一眼希北风,眼里尽是戏谑。 希北风无奈摊摊手,这人不信邪,想要去撞墙,他还能怎么说。 待高夏盛离得远了,夜衣不禁问道:“北风兄,为何那么肯定那位薄兄不会来。” 希北风笑了笑,正想开口,却被白多义抢了先,只见对方像是在表现一样,既谄媚又自恋还自得地道:“如果他薄交道现在能心情平稳的答应你们,我白多义连名带姓三个人全倒过来写!” 夜衣对于他丰富的表情并不在意,只是对他说出的话,还是挺惊讶的:“白兄为何这么肯定?” “我不止这么肯定,我还确定,那个高夏盛过去了,也只能碰一鼻子灰,能不吵起来就算是他涵养好了。”白多义幸灾乐祸地道。 夜衣蹙眉,有些替高夏盛忧心,对方好歹帮过他许多忙,现在自告奋勇地帮他请老师,若是因此而受了辱,他心里也过不去。 “好了,没那么夸张。”希北风宽慰道:“那儿那么多人呢,不可能吵起来,顶多是吃个闭门羹,没什么了不起的。如果是真朋友,这点事情不足为道,如果是虚情假意的假朋友,刚好可以借此划清界限,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白多义佩服地看向希北风,明明知道那就是两条狗,肯定得咬一嘴毛,在这里却能淡定地道貌岸然地讲这种冠冕堂皇的话,这厮简直是不要脸! ------------ 第184章 人嘛 夜衣选择了相信同生共死过的希北风,心里压根不会去想对方能存着那种蔫坏的心思,于白多义这道貌岸然的家伙可是大大的不一样。 不一会儿之后,高夏盛回来了。 面无表情,眉头深锁。 白多义嘿嘿一声笑,道:“高兄,怎么样,可是碰了个钉子回来?” 夜衣微微蹙眉,宽慰道:“高兄不必介怀,或许是那位薄兄忙了些,没有空能教导一帮小孩子,其实咱们也不需要找那么厉害的人物,只要棋艺水平还过得去的,又乐意教导小孩子的就好。” 希北风站在一旁,倒是没有什么表示。 高夏盛却忽然开口道:“北风兄,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你请不请得到人,其实都跟我没什么关系。”希北风淡淡道。 “哼!” 高夏盛哼了一声,随后望向白多义,露出一抹讥讽的笑意:“真是很可惜,薄兄现在只是没有时间见我而已,他正在聆听云烟馆主的教诲,等待会有时间了,自然会见我们。” 白多义愣了一下,脸色有点阴沉,高夏盛这是故意耍他! “咳咳。” 夜衣咳了两声,道:“那咱们找个地方坐坐还是?” “还是直接过去那边等吧,顺便也可以见识一下薄兄的棋艺也说不定。”高夏盛笑了笑道,虽然希北风没有中招,但他还是有一点点得意。 夜衣点点头,也就听从了他的安排,略带着歉意望向希北风和白多义。 “你们去吧,我跟白兄,还有点事情。”希北风微微颔首,目送两个人去往刚才对弈的主厅大堂。 待两个人走远了,吃了亏的白多义不禁咬着牙道:“看来这个高夏盛,跟那个薄交道的关系还真不错!” “那倒未必。”希北风意味深长地笑着道。 白多义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忽然想起点什么,不禁哼了一声道:“老实说,你刚才是不是看出了高夏盛有问题!” 希北风坦白地笑道:“确实,是觉得他有点儿问题,虽然面无表情,但也说不上阴沉,易地而处之后,我觉得他十有八九是要坑人的。” “那你不提醒我?!”白多义有些生气了。 “十有八九,又不是百分百确定。”希北风无语地道:“要是我拦着你,然后才发现他是真的碰了钉子,你岂不是又要说我多管闲事。” 白多义想了一下,只能哼道:“你这家伙,好歹说一句,至于信不信就是我的事情了!一句都不说,我真怀疑你不坏好心。” 希北风干笑道:“非要说的话,也确实存了一点小心思。” 白多义闻言,愣了一下,心头怒火不禁跳动,但看着这家伙坦诚地样子,却又真的无法真正发火,只能哭笑不得地道:“大哥,您别耍我好吗?” “其实,我也没想着真的还就是那个样子。” 希北风抱歉地笑着道:“偶尔,也是需要有这种时刻的嘛。人,不就是这个样子的。时不时地,会产生一些阴暗的心思,例如认识的人突然倒霉一下,发生点什么事情,甚至于自己怎么怎么样。当时我就觉得你可能要黑了,所以就想验证一下。” “人,真的是这个样子的吗?”白多义懵了。 “我自己就是这样的,所以人应该都是这样的,毕竟我是个正常人,而且还是个相对好的人,连我都有这种心思,而且还实践了一下,我不信其他人连这种心思都不会产生。” 希北风很是镇定地说道。 “你还是人吗……”白多义欲哭无泪:“咱们以后还能不能当朋友了。” “能啊。”希北风笑着拍拍白多义的肩膀道:“场子一定会帮你找回来的,呃,其实不用找,自然就会回来的,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就算薄交道愿意跟高夏盛谈两句,肯定也不会再有那么多时间陪着小孩子玩的。” 白多义想了一下,还是有点不太相信。 希北风笑着道:“我猜薄交道一开始只是碍于人情,顶多是想过去晃荡一下就随便找个人过去应付小孩子了,至于现在的话,应该没有那么多闲情,恐怕连应付一下都懒!你想一下,别人跟你玩过之后,心情怎么样?更何况这次是大庭广众之下,薄交道受到的打击一定更沉重。” “咦,有点儿道理。”白多义眉头一挑道。 “刚才不是说在接受云烟的教诲么?”希北风坏笑着道:“你觉得还能有什么教诲,第一个肯定是要批判他的礼仪,第二个肯定是要狠狠嘲讽一下他那盘臭得不能再臭的棋!” 白多义闻言,心情一下子豁然开朗,高兴地道:“你说得没错,我看他还有什么脸再继续瞎吹,下了那么一盘臭……呃,咳咳,他下的是臭棋,我下的可不是!” “明白,明白。”希北风笑着道:“现在心情好点了吧?” “好点了,不过还没有完全痛快。”白多义哼了一声道:“我可不像你,居然想看着身边人倒霉,我要看高夏盛那个家伙倒霉!” “行了,那咱们现在就去看。”希北风伸手一请道。 白多义道:“去就去,我就不信他不倒霉!” 说着话,他就迈开脚步,希北风无奈也只能跟上,心里也是很乐意看见高夏盛倒霉的,毕竟那个家伙,总让他觉得不舒服,尤其还待在夜衣身边,也不知道是图了什么心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怕不是个什么好人。 然而,他却没有反思自己,在别人眼里,或许也是个无事献殷勤的家伙,并且似乎不分男女,其性质更为恐怖。 大堂里的人已经相对少了许多,原因是能分流的都被分流了,桌子基本都被搬空,只剩下齐四方和云烟两个馆主的一盘棋,以及另外一盘经典的臭棋。 薄交道站在臭棋的面前,脸色阴沉得吓人。 云烟微微摇头:“我把你这盘棋留在这里,你可是不服?” “服!” 薄交道咬着牙道,他不得不服,他自己也承认,恐怕这辈子都下不出这样的臭棋了,虽然棋面上已经看不出来到底是怎么下出来的,但是那没一个步骤都历历在目,而且也早已经被人记下了。 但即便这样,他心里也是很不甘心的,云烟就不能给他留点面子,非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专门拿着他的棋局出来批评? 围观者中,高夏盛也没有想到,薄交道居然下出了一盘绝世臭棋,如今正是在被人批评的时候,他作为介绍人,如今在夜衣面前,脸上也无光,或者说根本挂不住,但也只能硬着头皮道:“其实,薄兄的棋艺向来是绝好的,估计今天是身体不太舒服,马失前蹄了。” “应该是吧。”夜衣也替高夏盛尴尬,对方信誓旦旦拍着胸脯介绍的高手,如今竟然被人拿来当反面例子。 高夏盛欲哭无泪。 “也不知道是谁说薄交道很厉害的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白多义忽然出现在高夏盛的旁边,脸上一副鄙夷的样子,心中其实正偷着笑。 希北风无语地道:“好歹给人家点面子。” 夜衣望着突然出现的两个家伙,心中又是无奈又是好气,不过也无法说什么,只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继续看着众人视线聚焦处。 云烟看着薄交道许多,恨铁不成钢地说道:“老夫最看好的人是你没错,但若是你的心态一直如此,看着谁都觉得远远不是你的对手,怕是没有成器的一天。” 薄交道的头微微低了下去。 高夏盛望着薄交道狼狈的样子,忽然眼睛一亮,赶忙转头对夜衣道:“看吧,我就说薄兄的棋艺那是没话说的,就是今天发挥失常了而已。” “心性不行,怎么都不行。”白多义呵呵道。 “你心性就很行?”高夏盛反唇相讥道:“你心性再行,下棋差,怎么脚学生?” “谁说我下棋差?”白多义呵呵道。 希北风点头赞成道:“没错,白兄的棋艺,比薄交道不差。” “胡说八道!”高夏盛压根不信。 “不信是吧?”希北风指了指云烟和薄交道:“不信你去问问他们。” “我去问他们干什么?你们是以为我傻吗?”高夏盛鄙夷地道:“没空陪你们开玩笑!” “那边,安静点。”忽然,有人不满地道,抬起的手所指的方向赫然是他们数人。 “是是,抱歉。”高夏盛郁闷地道歉完,狠狠地瞪了一眼希北风和白多义:“都给我闭嘴,别在这里丢人!” “闭嘴!”一道声音陡然响起,冰冷中带着冲天的怒火。 高夏盛心中大怒,都道过谦了,还死抓着不放,到底是哪里的混蛋?他转头,望向声音来处,正要破口大骂,不料瞥见是谁人开口后,顿时就懵了一下。 薄交道恶狠狠地盯着这边,高夏盛这王八蛋,居然跟白多义和希北风这俩混蛋混在一起! “都安静点。” 云烟无奈地道,朝着白多义和希北风招招手道:“你们两个过来吧,正好要将你们跟交道的棋复盘,虽然下得是差了点,但总要多学习才有进步。” 齐四方嘴唇动了动,本来想说不用了,不过还是没有这么说,对于白多义,他真是没什么好说的,这臭棋篓子,待会不要气到云烟就好。 白多义乐呵呵地点头,得意洋洋地看着完全懵逼的高夏盛道:“怎么样,我说我比那薄交道不差吧。” 希北风不想上前的,但是听到白多义这么吹,终于无奈地推着这个家伙走上前,来到了云烟的面前。 “怎么可能。”高夏盛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直以为见了鬼。 夜衣玩味地看着希北风和白多义,心里正动着是不是请这两个人去当老师的心思,虽然那盘棋毫无疑问是被评论为臭棋,但是能逼得一个高手下臭棋,说明棋艺也不差的啊。 云烟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看着来到眼前的希北风和白多义,眼里并没有鄙夷之色,反而很是认真地审视着两人:“两位小友,棋下得不错。” 希北风尴尬地澄清:“都是白兄下的,我就是在旁边看着棋而已,您夸错人了。” “没有夸错。”云烟揶揄地道:“那棋局本来不至于那么臭的,全赖你两句提醒,愣是把棋局进行到底,臭成如今这幅老夫见了也头疼的样子。” 希北风就知道叫自己两个人过来不会有什么好事,现在听到这种话,就更加确定一定有问题了,不觉一个头两个大,还好他顶多算是从犯。 白多义这个时候却是完全不怂,甚至很是荣幸一样地道:“不得不说,这盘棋,是我下过的最好的棋了!可惜,不是从头开始下的,而是接手别人的棋。如果可以的话,请务必让我和薄兄再下一盘,相信一定能再创辉煌,在围棋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为后人留下一份值得研究的棋谱!” 希北风扶额,很想立刻走开。 薄交道气得七窍生烟,这简直是在侮辱他! 云烟无语,没想到真遇到个奇葩。 齐四方转头看了一下白天南,眼里的意思很明白,看,你这孙子。 白天南也很无奈啊,不过这种场合,他是不可能跳出来喊,诶,大家好,这家伙下棋这么烂,是我孙子。 这话听着不止像是骂人,更像是在骂他自己。 围观群众一脸懵逼,高夏盛更是觉得日了狗,夜衣则开始打消了请白多义当老师的打算,这请回去不是教学生棋艺的,是教学生怎么脸皮厚,怎么不要脸地吹牛的。 “咳咳。” 白多义有点儿不好意思地看着明显懵了的观众,都这么崇拜地看着他干嘛呢?这叫人多不好意思啊! 云烟嘴唇动了动,有几句话想说,却说不出来,只能呵呵地干笑道:“嗯,下棋的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咱们现在先研讨一下,你们这盘棋的得失如何?” “好啊。”白多义大大咧咧地答应下来。 希北风脚步往后撤了一步,神不知鬼不觉地退到了一边,站在很是委屈的赵一等身边,仿佛一开始就没有进入过中心。 ------------ 第185章 挨批 赵一等憎恶地看着希北风,对于后者跟白多义的出手相助,他是一点都不会领情的,毕竟对方本来就不是出于帮助他的心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两个家伙是跟薄交道不对付,刚好逮住机会就出手对付而已,论起来的话,倒不如说是他帮了这两个人。 当然了,他是不指望这两个人对他产生什么好感的,大家只要井水不犯河水就好,现在他只希望这次棋艺交流赛之后,大家老死不相往来最好,今天的耻辱,他一辈子都不想再回忆起来了,但很显然,一辈子都忘不掉。 棋到中盘,他就很确定自己能碾压对手了,没想到愣是杀出来一个薄交道,前面的优势转眼之间就会消磨掉,甚至于已经开始稳稳压他一头,惨败的趋势就像历史的滚滚车轮一样,根本不是他这螳臂可以挡住的。 然而,这个时候,却又杀出来一个希北风和白多义,竟然让他从中脱身,无需面对输了就不下棋的狂言。 从结果来说,他似乎必须要感谢希北风和白多义。 但是从出发点来说,希北风和白多义也是彻彻底底地侮辱了他,侮辱了他的围棋,侮辱了他的棋道,虽然他一直以为,自己喜欢围棋,但还没有到达棋痴的地步,可是如今一看,如果不是真的喜欢到骨子里,又怎么可能走到今天。 虽然,他除了喜欢围棋之外,好像更喜欢权力就是。 但是,这一刻,他似乎稍微有所明悟,或许只是因为围棋一道,他的天分终究有限,没有办法跟薄交道这种人一样,所以将那一点不甘心变成了权力欲望,希望通过左右这些真正让他羡慕的棋手,来让自己的那一点不甘心有地方宣泄。 可是,这样毫无办法地让人按在地上踩,明明以为必胜的棋,居然让别人转眼翻盘,心中的不甘心,果然不是那一点权力能抹去的。 或许,他该试试,再努力一点,即使最后还是失败,至少距离顶峰也能更近一步。 没错,更近一步。 他想再一次试试,到底自己能走到哪一步,哪怕是最后在距离顶峰只差一步的地方止步,哪怕那样也许会更让人痛苦,他也要再试一试。 这一切都亏了今天的事情。 然而,本身这件事情就是耻辱。 薄交道,希北风,白多义,他一个都不会感谢的,甚至于,除非哪一天能在棋道上碾压这几个人,狠狠地将自己的耻辱百倍奉还,否则他一次都不想再见到这些混蛋。 千万不要感谢敌人。 要感谢的是,被敌人摧残过后,几乎绝望,却还是勇敢挣扎着站起来,再一次发起冲击的自己! 至于敌人,就是激发自己斗志,用来给自己打败的,用来给自己狠狠踩在脚底下,用来将自己的痛苦百倍奉还的一个东西! 短短瞬息之间,赵一等似乎涅槃重生一样。 希北风瞥了眼赵一等,隐约察觉了一些东西,他自然不是对方肚子里的蛔虫,但是对方精气神的变化还是比较明显的,之前还一副充满怨恨的阴沉模样,现在忽然就想是重新点燃了的火把,虽然恨还是有,而且浓郁得像要把人吞噬,但是却真正的活过来了一样。 然而,这关他屁事! 有本事就出招,他接着就是。 希北风嘴角翘起,朝着赵一等微微一笑。 赵一等楞了一下,哼了一声就转过头,继续看着中心处的几人。 复盘开始了。 不用说,薄交道被喷得狗血淋头,同样的,白多义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毕竟这家伙在外人看来,就是故意下臭棋恶心人一样,至于到了后面落子已经没有实际意义还继续下,更是对大家智商和棋道的侮辱。 说到这个问题。 云烟才想起来溜了一个人,没好气地朝着周围看去,虽然看见了希北风,但最终没有开口将他拉出来公开批评,或者说懒得批评。 本来就是专门用来恶心人的招数,难道还要假装成什么都不知道,告诉这个小子,回去多看看定式,打打棋谱,别尽在一些已经没有意义的地方落子,下了也没有用的好吧,只是浪费大家的时间将那几步演绎出来,毫无意义! 显然,这么说,是能够借着机会喷一喷,出一口气,但他老人家也不是没有度量的人,跟一个明显存心跟人不对付的年轻人置气,显得他太没有风度了! 最关键的是,齐四方正捋着胡须,玩味地看着他。 “咳咳。”云烟咳了两声,就把结束了复盘,结束了对薄交道和白多义的教诲,回过头重新看自己的棋局,脸上颇为纠结,虽然最终只输了一目,但是齐四方游刃有余,真不是他都能对付的人。 不过他也不是输不起的人,当即就诚恳地正视自己的棋局,开始和齐四方一起检讨得失,听得周围的许多人云里雾里,只有少数人才能迅速地理解其中的深意,至于其他人只能过后再对着棋谱,和人探讨今天齐四方与云烟两个人的复盘了。 耐着心看一帮棋坛大佬装逼许久,希北风终于熬到结束,没好气地摇摇头,复盘检讨什么的,还真是够讨厌的,但是想要有进步,这又是很必要的东西,有交流才有进步,除非哪一天到了一定的地步,才能闭门造车出门合辙,否则棋手终究不能少了这个。 白多义这个时候也解脱了,来到希北风的身边后,打了个眼色,准备拉着希北风赶紧离开,不然丢了这么大的脸,待会回去岂不是要被他爷爷和一帮子老头抓着喷一脸唾沫星子? 希北风也想立刻走,不过看到夜衣,还是决定留下来,走到后者的身边道:“你还打算请那个薄交道吗?” “已经说了,至少也要见一见。”夜衣苦笑道,真心觉得好像不小心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旁边的高夏盛很是纳闷,现在的情况,真去找薄交道纠结,不去找的话更纠结,只能硬着头皮,乘着棋手们开始分流的时候,带着夜衣,以及两条讨厌的小尾巴,找上了薄交道。 虽然心情不好,而且可以说很差,但是薄交道看到高夏盛的时候,还是勉强挤出了笑容,他固然对许多人很无礼,但那也是他讨厌的人,至于平时哄着他的人,一般还是能获得不错的对待的,高夏盛则属于受到优待的人。 两个人有点八竿子才能打得到的远亲关系,而且小的时候曾经玩过一段时间,后来虽然各自年纪大了,开始有不同的圈子,见面次数也越来越少,但凑在一起的时候还是能有说有笑,彼此的脾气还是挺对的,所以他才勉强挤出一点笑意。 然而,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僵硬了,转瞬间变得阴沉无比。 高夏盛很是头疼,但是却没有表现出心虚的样子,而是淡定地走到薄交道面前,将夜衣介绍给了薄交道,至于后面两个,就仿佛是根本不知道他们跟着一样。 薄交道虽然生气,但也没有气昏头,更不是傻子,是敌是友能分得清。要说耐性的话他不是没有,下棋的人最不能少的就是耐性,只看他愿不愿意耐心而已。现在高夏盛成功地在他的容忍时间内,用坦荡向自己证明了其问心无愧,他自然愿意相信,高夏盛跟后面的两个人没有关系。 阴沉地瞥了眼保持了一定距离的希北风和白多义,薄交道对高夏盛道:“高兄见谅,去教授小孩子围棋的事情恐怕是不成了,不过你放心,我会帮忙请别的棋手过去教授,水平足够应付那些小孩子的。如果有什么好苗子,再送到我这儿也没有问题。” “那就劳烦薄兄。”高夏盛笑了笑,很识趣地道:“薄兄应该也有事情要忙,我就不打扰你了,改日有空再找个地方叙话。” “好。”薄交道脸色稍微好了一些,很满意高夏盛的识趣,若是换个不识趣的,恐怕现在会喊着请客喝酒,还美其名曰让他放松心情。 高夏盛点点头,就领着夜衣离开。 希北风和白多义两个人没有兴趣再打落水狗,只是淡淡地和显然正在忍耐着的薄交道对视一眼,轻轻松松地跟在夜衣身后离开。 “混蛋!”薄交道攥紧拳头,目送着两人的身影消失。 走出棋院之后,夜衣回头看着希北风道:“要是北风兄什么时候有空,不妨也过来教一教小孩子棋艺,反正老师不嫌多。” 希北风笑着道:“你倒是不客气,不过我的棋艺有限,既然那位薄兄请了别的棋手,那我就不去献丑了。” “你不去,我去!”白多义兴致勃勃,跟人下棋多了,但是教人下棋,这种装逼得不行的事情,他可是一直没有机会干的! 高夏盛呵呵道:“也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刚才的复盘大家都听了,你下得简直烂得不像话,去了也只是误人子弟!” 白多义哼了一声,正要骂回去,希北风就先替他反驳道:“白兄的棋艺,跟那位薄兄,似乎是不相上下吧?” 高夏盛楞了一下,脸色变得十分精彩。 夜衣忍俊不禁,希北风这说法,真是无解了。 白多义也是蒙了一下,接着就豁然开朗:“什么叫不相上下,他比我差远了,就是他们的馆主云烟都比我差!” “放屁!”高夏盛怒声道。 “呵呵。”白多义问道:“我家齐馆主是不是比你家馆主云烟略强?当然,你也可以说是不相上下。” “不相上下!”高夏盛哼道。 “正好,我跟我家齐四方馆主的棋艺,那也是不分轩轾难分高下!”白多义乐呵呵地道。 “你胡说!”高夏盛道。 白多义高深莫测地笑道:“别忙着说我胡说,要知道我跟我家齐馆主那也是下过一盘惊天动地的围棋的,水平嘛,也是不相上下。那你说说,我是不是跟你家云烟馆主,水平差不多?” 高夏盛怔了一下,随后就明白过来,心中大呼无耻,面上青筋暴起:“你无耻。” “事实而已。”白多义淡定地道。 希北风在一边不禁扶额,这白多义说话也不讲究。 夜衣嘴角抽搐,看着两只菜鸡互啄,终于还是看不下去,赶紧咳了两声道:“这还是在大路边上,进进出出的人都看着呢,咱们还是先离开这儿吧。” “好。”高夏盛一口答应,他也没有脸皮陪着白多义在这里丢人。 白多义本来觉得这里是客场,没有多少人认识他,不过忽然想到齐四方和爷爷那帮人都还在,别出来直接逮住了不放,便呵呵笑了一声道:“没问题。” 夜衣总算松了一口气,给希北风抛了个眼神后,就自顾自地在前面带路。 希北风无奈,拉着白多义落在后面,低声道:“你是真想去祸害学生?” “什么叫祸害?”白多义无语道:“只要他们不跟我下一整盘,就完全不会有问题。对于定式布局残局,我可是有很深研究的。” “研究得多深?”希北风没好气地问道。 白多义自信十足地道:“反正我学习过的,都背出来没问题!” 希北风楞了一下,稍微有点懵,不过随后一想,这样的话倒是挺符合之前的猜测,这家伙的体内或者说体质怕是有什么问题,既然精神力能够影响到别人,那么比别人博闻强记一点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厉害吧。”白多义眼里满是自豪,笑着道:“其实,我也是背了很久的,只要背下来就不会忘记!” “吹牛!”高夏盛忍不住回头道。 “找个地方过招!”白多义呵呵笑道,动了点小心思。 “下就下,还怕了不成。”高夏盛立刻答应道。 希北风无语,白多义这家伙又想和人下棋了,以前还可以说是为了过棋瘾,现在有了他这个对手,还经常约战别人,那就是心里已经变态了。 “既然想要下棋,那不如到我那儿去下吧。”夜衣无奈地说道,心想着反正看样子迟早要开打,不如在他的眼前开战。 ------------ 第186章 先生 三个人都同意了夜衣的提议,跟着后者一起去了“孤儿院”。 高夏盛到了正门口的时候,不禁微微蹙眉,这个地方还是让他挺纠结的,虽然他也觉得做点好事善事还是挺开心的一件事情,但是像夜衣这样似乎是准备将一生都奉献进去,就真的让人高兴不起来了,只要一想起来就觉得沉重,像是一块压在心上的大石头。 夜衣却不这么觉得,每次看到这一排院子,听到里面传出来的欢声笑语,他就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以前。 白多义怎么说也是养尊处优,看到院子的第一反应是觉得院落很普通,虽然原本应该是大户人家的,但这些个大户人家怎么可能比得上他,地方是挺宽敞的,但也就是宽敞而已,既没有奢华的装饰,也没有内敛的底蕴,再加上从里面传出来的吵闹声音,更像是一处下人居住的宅院。 希北风这是再次过来,也就没有随便打量,直接就跟着夜衣走了进去。 一些在院子里玩耍的小孩子见到夜衣过来,顿时就跑了过来,一个个生扑了过来。 夜衣也将斗篷帽拉下来,在外面他被人称为血衣美人血衣公子什么的,但在这里只是这些小屁孩的哥哥。 “夜哥哥,你什么时候给我买糖葫芦。”一个四五岁的鼻涕虫嘴里流着口水,眼里放着光。 夜衣没好气地拿出一方手帕,给这鼻涕虫擦了擦道:“小心牙齿都烂掉,明天再给你们买。” “好——”小孩子们很满足地答道。 夜衣眼里露出柔和的神色,和他们稍微说了几句话后,就带着另外三个人到了自己的小院落。 希北风这个时候也终于开口说出自己的疑惑:“你在这里也用我给你起的外号?” “名字不过是代号,要不是觉得那个什么血衣什么的太恶心人,我就是直接用也没有问题。”夜衣笑着道:“还是说,你觉得我用你取的外号,需要给你一点润笔费?” “不敢不敢。”希北风好笑地道:“就这我还收你的润笔费,我岂不是掉到钱眼里去了。” 白多义实在受不了他们,只能道:“你们两个这样子有点恶心啊,搞得像是两个娘们一样,太不爽快了。” “关你什么事!” 开口呵斥的自然不是希北风和夜衣,而是眼里跳动着嫉妒之火的高夏盛,他现在才明白那个名字怎么来的,对于希北风就更是厌恶憎恶了!顺带着,对于白多义也更加看不顺眼,心中决心要用围棋吊打对方,然后再乘胜追击,吊打希北风。 “关你屁事!”白多义爆粗口道。 “行了,打嘴炮算怎么回事,还是赶紧下棋吧。”希北风悠悠道,让还想对喷的高夏盛被噎住,只能哼了一声。 夜衣赶紧拿出棋盘,让两个人下棋,总算是让他们都闭嘴了。 希北风笑了笑,已经料到结果会如何,就和夜衣走远一点聊天。 高夏盛郁闷至极地瞥了眼走开的两人,再回头看白多义的时候,恨不得生吃了对方一样。 白多义下棋多了,自然不怕对手施加的心理压力,很是淡定地开始发挥自己的水平,转眼就让高夏盛进入崩溃边缘。 却说夜衣和希北风走开后,当即就开门见山地再次邀请希北风当老师。 “这个,围棋,肯定是教不了的。” 希北风很有自知之明,不过既然夜衣再三邀请,他也还是动了心,便又接着说道:“不过做人做事的一些原则,我倒是可以教一教,虽然我做不到,但起码能让他们知道,怎么样才是对的。当然,我所认为的对的,恐怕跟你所认为的对的,不太一样。如果这样你还愿意让我试一试的话,我倒是挺有兴趣让他们做我的实验对象。” 虽然希北风说得好像很不靠谱的样子,但夜衣跟他相处过,同生共死过,自是明白这种不靠谱恰恰是对方最靠谱的地方,很有自知之明,好像看清了这个世界,也看清了其自身。当然,其中也包括,希北风很清楚自己无法完全做到自己所认为正确的事情。 但这又怎么样呢? 夜衣笑了笑道:“没有问题,只要你愿意来就行,别的不多说,起码多了你这份师生情谊,他们以后也多了一条路。” 希北风哑然失笑,心说果然这才是夜衣的小心思,不过他倒不介意,如果他自己出了事情,想要寻找人帮忙,恐怕也会不客气的找夜衣,那反过来,夜衣这个时候光明正大地利用他一次,也没有什么问题。 两个人说说笑笑之间,那边的棋局就结束了。 结果也跟希北风预料的一个样子。 高夏盛直接蔫了。 不过说起来脸色肯定是比被搞残的薄交道好很多的,面对白多义这种人,围棋水平越高的棋手越痛苦,简直是在经历一场涅槃重生,几乎可以说是一个美食家无可奈何地在品尝着某些不可描述的东西一样。 白多义面无表情,恍若宗师气度。 希北风满头黑线,这货心里,怕不是虽败犹荣,正在偷笑着。 事实上,就是。 白多义装出一副很自然的样子,但心里早就风起云涌,恨不得哈哈大笑了。 夜衣很识趣地没有问高夏盛胜败如何。 “我,我赢了。”高夏盛想笑,但是嘴角的弧度,更像是在哭,经此一役之后,他是没有勇气再挑战白多义了,甚至于现在就连呆在这里也难受,居然是向夜衣告辞,拖着疲惫的身躯离开。 “哈哈哈——” 白多义看到对方的背影消失之后,终于哈哈大笑笑不可仰。 希北风没好气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好歹注意一点儿形象。” 白多义闻言,当即停住笑声,认真地看了希北风两眼,然后继续笑…… “没救了。”希北风无语,直接放弃这个家伙,和夜衣走开了一点,谈起关于当老师的事情,说起他要教的那帮学生的事情。 “那些孩子,多数都还是挺愿意开始新生活的。” 夜衣道:“但是,也有部分人,困在以前的事情里走不出来,尤其那些亲眼见到亲人死亡,或者是过来这边后,亲人因为其他人的压迫欺压而死亡的,内心里都藏着不小的恨意。我很能明白他们的心情,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但一直都活在过去里,终究不是办法,怕是迟早要酿成大祸。” “所以你除了请老师教授他们学识外,也想通过其他的技艺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希北风琢磨着道。 “嗯,其实这些孩子,除了少部分是真正的穷苦孩子,大部分原本的生活都不错。毕竟能进城的都是达到平民三万点钱之力的,外面那场大屠杀过后再通过各种手段进来的终究是少数。” 夜衣无奈地道:“经历了各种磨难的人可能更能适应磨难,但原本拥有美好生活的人,就像是瓷器一样,摔一下就能粉身碎骨。”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惯着自己的人显然是多数。”希北风道:“离了谁太阳都照样东升西落,一个人无论离了谁,他的世界里一样是太阳东升西落,只是他不想好好地继续过而已。” 夜衣无话可说。 希北风很明白自己虽然说得对,但毕竟情绪这东西,不是用道理就可以改变的。人,终究是情感动物,能动人的绝不是理本身,能动人的是情。理的尽头,理的根本,亦是情。能深入人心,被人认可的理,说到底乃是情的表达。 他说的太阳东升西落,一个人离了谁都能活着,这个理的尽头自然也是情,切合生物想求生的本能,顺应了人想活着的情,但这个理必须能真正触动到那个人的心,否则的话说出来也跟废话一样。 同样一个理,有无数种说法比喻,想要打动一个人,光是理对了方向还不行,得说到人家心坎上去,触动人家的情,才能让对方认了这个理,转过来这个弯。 这方面说下去,怕不是心理学的问题,希北风可没有那么博学,顶多是套个心理学的名头,掰扯点谁都懂的道理去推销给那些只是需要一点儿关心的人,然后成功收获这些人廉价的感激甚至于爱戴。 “我们现在可以去见学生了吗?”白多义忽然凑过来道。 希北风满头黑线,实在不愿意看到这个家伙去祸害学生。 夜衣当然也是不怎么愿意的,但是话说到这份上,他也忽然生了试一试的想法,反正就当做是以毒攻毒好了,当下便道:“那我就带你们去见我这儿最难搞的一帮学生。” “多难搞?”白多义兴致勃勃地道,他不相信还有几个人,能跟希北风一样,跟他下一盘棋后还不崩溃的,当然,要是真能找到几个的话,也属人生一大幸事,不过到时候还是要矜持一点,钓鱼就得慢慢钓,否则还怎么整治学生呢? “气走了不少先生,我看了也头疼。” 夜衣无奈地道:“虽然他们身上的钱之力现在消耗得差不多了,但是骨子里还是觉得自己是大少爷,几乎是目中无人,那些出身不太好的先生受不了,出身好的先生又更加没耐性,毕竟他们也是从小这么过来的,气别人也就算了,哪里轮得到别人气自己。” “这种学生……”白多义蹙眉。 “怎么,终于觉得有问题了?”希北风哈哈笑道。 “不,这种学生……”白多义认真地道:“我喜欢!” 希北风楞了一下,拍拍他的肩膀道:“兄弟,希望你以后还能这么装逼地说出这种话。这种学生,我不会讨厌,但也不可能面都没见就喜欢了,说不定见面之后,还会被气个半死,至于说会不会讨厌,多数情况下还是不会讨厌的。就是一群孩子。但正因为是一群孩子,才叫人纠结。” 白多义懵了一下,没想到希北风这么认真,要知道他刚才的认真,其实是硬装出来吓唬人的,此时不禁感慨道:“兄弟,说出你的故事。” “故事你个头啊!”希北风无语地道。 “没有故事,你怎么这么积极?”白多义玩味地道。 “可能是想逃避一些东西,也可能是想重新上路。”希北风感慨地道,逃避的话自然不用说,想重新上路则是觉得自己不务正业太久,想找一份真真正正的活做做,他的直觉告诉他,如果不把业当成一个关卡来认真通关的话,他这杯子就不要想冲入平民境界了。 在这方面来说,或许他还得感谢一下夜衣,硬是把他推向了升级打怪的道路,想成为一个平民,如何能没有自己的业呢? 关于这次当老师,他有一个计划,只要进行到最后,那不管成功还是失败,他都会跨过眼前的这道关卡,嗯,没错,继续升级打怪。 如此幻想着,他忽然被一阵脚步声拉回现实中。 只见一个白发白须的糟老头,气得吹胡子瞪眼地快步走过来,像大戏里一样愤怒地一甩袖子,以一副几乎是要断绝情义的样子怒声对夜衣道:“公子,你的这帮学生,老夫实在是教不了,您另请高明吧!” 夜衣无奈,也不挽留,这样的事情他已经习惯了,当下就向老头赔不是,并且硬塞了一点精神损失费,客客气气地送着脸色好了许多的老头子出门。 “气度不行。”白多义品头论足道。 “你很行?”希北风道。 “至少比他行,我当年也是气走过好几个这样的老头子的。”白多义自得地道。 希北风无语道:“这种事情是可以拿来自夸的吗?” 白多义道:“当然可以,而且,正是因为我有这种行为经历,才能更加理解那些小混蛋的想法,且看我一出手,就让他们乖乖地跟我学棋。” “浪子回头金不换。”希北风还能说什么。 白多义傻傻地笑了笑,仿佛看见自己成为备受敬仰的老师。 夜衣送走先生后回来,瞧着这发呆的货,只能咳了两声道:“两位先生,是现在跟我一起去看看学生,还是需要回去整理好心情,准备一点能压制学生的东西,待明天再回来授课?” ------------ 第187章 一生的废话 “自然是现在就去!” 白多义大义凛然地道:“他们气走了先生,正是士气高昂的时候,现在刚好去挫一挫他们的锐气,让他们知道知道,不是所有的先生都是好老师。” 希北风朝着夜衣无奈摊摊手,反正有人乐意去碰壁,他也乐得看人家碰一鼻子灰,顺便可以侦探一下敌情,如果实在火力太猛的话,他会考虑换一个班教的,毕竟他是过来求业,而不是过来找虐的。 他绝不会当那种企图把所有学生都教好的老师,当然,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那个样子,但实际上这是不切实际的。 除非运气好,碰到一帮智商情商都在线上的温和型小朋友,否则像现在这样过去接手一个炮仗一般的班级,老实说不要被伤到就不错了,能捞两个上岸就捞两个上岸,捞不着也犯不上把自己赔进去。 学生的人生就是人生,老师的人生难道不是人生了。 他又不是真正过来奉献自己,燃烧自己,为祖国培育出下一代的好苗子的。 手上如果有两个好苗子,他会高兴,但如果实在无能为力,他也就是叹一声,然后该吃吃该喝喝。 没有谁是缺了谁就活不了的,更没有谁是缺了他就活不了的,做人不要太自以为是的好,尤其不要想白多义这样,以为经历过,就能理解了,不,有些事情,即便经历过也理解不了当时的自己脑袋是怎么被门夹了,更了解不了脑袋被夹成了什么形状。 白多义现在只是把脑袋从门里抽出来而已,真要想了解的话,恐怕得让脑袋被门夹一下,方便彼此更加理解包容体谅。 简而言之,他十分不看好一厢情愿的白多义能有什么成就。 夜衣笑了笑,心里也是一样想法,带着白多义和希北风就一起去了学塾,好歹大家是朋友,看在希北风的面子上,他无论如何都不能让白多义吃太多亏。 白多义却毫无自觉,抬头挺胸大步昂扬,像一只打了鸡血的公鸡,双眼放着诡异的光,双手抄在后面,屁股左一颠右以颤,风骚得让人远远地就能闻到骚气。 “这货……”希北风也是无语了,扶额走在后面,只想捂着自己的脸,不想承认跟这家伙认识。 夜衣额头冒出些许黑线,只能庆幸路上的小朋友,年纪不是特别的大,正在玩耍也懒得打理白多义,顶多是跟他打下招呼,然后古怪地瞥白多义两眼,然后就乖乖听话回去继续玩,并没有产生多少探究的兴趣。 很快的,三个人就来到了一间吵闹的课室外面。 从窗户往里一看,好家伙,整个就是一菜市场,哄哄闹闹追追打打,就差没有抄起家伙事干起来了,瞧年纪大小皆有,下至六七岁,上至十三四岁,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差生班。 希北风看了后不禁摇头,再瞧瞧旁边蹙眉的夜衣,心里更是替他不值,要说夜衣也比里面最大的人大不了两岁,但是却要在最危险的地方拿命赚钱,回来供这些大爷在象牙塔里享受快乐无比的青春时光,这简直是日了狗了。 白多义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也没有了,见到这一幕后,他也稍微沉默下来,片刻后才吸了口气走进去,抓起上面放着的戒尺,啪的一声怒砸了一下桌子:“想死的再给我动一动!” 陡然,屋内鸦雀无声。 然而,下一刻,便重新爆发出哄堂大笑。 一个个看着白多义像是看傻子一样,指着他笑骂,直到发现夜衣也走了进来,才赶紧闭上嘴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瘫着。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更不用说他们有些人是在外面惹了事情,差点被人打死,被夜衣救下来放在这里避风头的。 “刚刚你们又气走了一个先生,这次我给你们请来了两个先生。” 夜衣指着白多义和希北风,认真严肃地对四十个学生道:“如果这两位先生,也被你们气走,那你们也可以离开这里了,到时候不管你们出去是遇见仇家也好,碰到流氓欺压也好,还是彼此内斗死在街上也好,我都不会再出手了!” 教室里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有人蠢蠢欲动,似乎想一怒离开,但终究没有动。 不知不觉中,其实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哪怕是最刺儿头的,也不想在这个时候一个人离开。话说要离开早离开了,这里根本不限制人离开,只要你觉得自己能自力更生,就可以自己出去找活干。 另外的话,年纪达到十五岁,除非特殊原因,原则上也应该离开了,当然夜衣也会尽量安排工作,要是外面实在适应不了,也可以选择在孤儿院帮忙,只是酬劳肯定不会很高。有吃有住还有点儿小钱可以外面喝酒,一个人潇洒过日子没有问题,但想要成家立业就不太实际了。其实,这也是夜衣逼迫一些人“断奶”的手段,算是提供了一个缓冲时间。 “咳咳。” 白多义打破了尴尬诡异的沉默氛围,道:“大家好,我叫白多义,暂时应该是主要教授你们围棋。老实说,我的围棋水平,用来教你们是杀鸡用牛刀,大材小用了,但看在朋友的面子上,我就勉为其难地来教授你们了。” 台下许多人都露出不屑的眼神,尤其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更是开口道:“云烟城和擎天城的知名棋手我都听说过,为何没有听过你的名字?你有资格教我们吗?” “呵呵。”白多义不怕别人质疑,就怕别人不质疑,当即就反问道:“下棋好的人一定会很出名吗?一定会在棋手圈子外出名吗?” “大抵如是,虽然也有例外,但我觉得老师你这么年轻,应该不可能是那种例外。”十二三岁的女孩子回道。 白多义笑了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喻落华。”女孩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 “喻落华是吧。”白多义高深莫测地笑道:“有些人,不到一定的圈子,你是不会认识的,虽然你们外人不知道我,但是围棋圈内,你所谓的知名棋手,却都知道我,你说我够不够格?” “口说无凭!”喻落华较真道。 “改天围棋盘上教你做人。”白多义意味深长地道:“能跟我下第二盘的人,这世上可没有几个。” 喻落华还是不相信,便望向夜衣。 夜衣还能说什么,只能咳了两声道:“白老师说的基本属实,你们不信的话,以后可以向他讨教。” 话音落下,教室内许多人都像是产生了兴趣,他们多数以前家世还可以,下棋这种东西必然是有接触过的,见过的高手也有许多,更有几个听说下棋还行的,既然不能直接气走老师,那么正常切磋让老师知难而退,相信夜衣也没有话可说。 喻落华正是抱着这个心思,玩味地朝着白多义笑着道:“好,那我改天就向白老师请教。” 白多义介绍完了之后,希北风不想上也得上了,他本来还想先一边看戏,没有想到夜衣直接进来顺手把他给卖了,此时只能咳了两声清清嗓子,保持着绅士的微笑道:“大家好,我叫希北风,没错,就是那个喝西北风的希北风。” “……” 台下一片沉默,这西北风有点儿冷。 希北风无语,小孩子不懂幽默,只能笑了笑道:“我也是大家的老师,不过我这个老师,教的却不是礼、乐、射、御、书、数,不是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也不是教你们混口饭吃的技艺。” “那您不是可以回去了?”忽然,台下一道鄙夷的声音响起,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夜衣不满,就要开口,不过希北风却抬起手,示意他别急,很有风度地笑了笑,望向开口的男生道:“你叫什么名字。” “蒋音晨。”男生话语中有浓浓的不屑,但一双眼睛却很无神,看起来整个人倒是真的阴沉。 “名字不错。”希北风睁眼说瞎话地夸了一声,结果让其他人都不禁笑了起来,搞得蒋音晨一时之间很没有面子只能哼了一声。 希北风倒还真不是故意的,但这个时候也就只能这样了,解释太多人家也不会信,干脆就不解释了,因为他还要怼对方呢,这解释回去岂不是首先弱了一头。 他咳了两声,让笑声平息后,道:“我什么都不干的话当然可以回去了,那你们呢,你们什么都不学,还气走了老师,相比起我而言,你们是不是更可以回去了?” 四十个学生统统瞠目结舌,愣是愣了许久,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有脸说我,没脸说自己?” 希北风好笑地道:“好了,不说这个,还是绕回正题吧,刚才我说了,我不教你们那些东西,其实是我没本事教你们。我想了一下,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可以教给你们的。与其说是过来当你们的老师,不如说是过来当个传声筒,把先贤关于人生的一些思考,拿出来跟你们交流一下。” “交流?”底下学生一个个面色古怪,这个年纪有点大的哥哥,还真是比他们还天真幼稚许多。 “没错,就是交流。”希北风笑着道:“当然,我也没有打算让所有人都认真地跟我交流,实际上能有一两个人能跟我交流,我就觉得很幸运了。至于其他不跟我交流的,我也不可能对他们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们说,是不是啊?” 话说到最后,忽然有了一点威胁意味,顿时就激起许多人的警惕心。 “好了,大家也不用紧张,我肚子里没有多少货,要跟你们交流的只是一个叫孔丘字仲尼的老头子和他的弟子以及再传弟子的言论,书名为《论语》” 希北风笑了笑道:“虽然老头子的一些话已经不合时宜了,不太适用于这个年代,但还是有许多值得让人深思的话语的,希望到时候你们能有所得。说起来,他们的话,其实也不多,要不还是让你们背下来好了?” “什么?” 台下学生都愣了,这要是大部头的话,他们岂不是大脑袋。 “开玩笑的,那么短,怎么可能让你们背。” 希北风笑着道:“加起来也不过就一万多字,太容易背了。” “三代人才留下来一万多字?”有人嗤之以鼻地道。 “可能他们大多数时间说的都是废话吧。”希北风笑着调侃道,当然心里肯定是很尊重孔老夫子的,但确实一个人的人生里,大多数时间说的都是废话。 “哈哈哈……”众人哈哈大笑。 就连白多义都忍不住笑了两声,还以为希北风要拿出什么压箱子的法宝,结果拿出三代人说的一万多个字,这换成口水话也没有多少,一天讲个一篇,说上一千多字,这十天不就讲完了吗。 想到这里,他忽然恍然大悟一般,心里竟是有点佩服希北风了,这是进有去处后有退路啊,讲得爽了再讲一点,讲得不爽也就忍个十天,夜衣之前也说过了,不许气走他们,那些学生脑筋稍微好用点,就能知道顶多是忍希北风十天了。 夜衣也是跟白多义想到一块儿去了,虽然心里还是有点不太相信,但是嘴角却不禁微微翘起,让不少人愣了愣神。 瞧着下面都有点呆了,希北风还以为自己的魅力又增加了,便继续唠嗑道:“虽然才留下一万多字,但是这一万多字,却可以说字字珠玑,一字重千钧,流传了两千年,至今都没有失去他的光芒。若是哪一天这个世界只能剩下一本书,那我选择的就是这本《论语》” 说到这儿,有些人不禁发出嗤笑声。 希北风不以为意,这只是他个人的想法,没有必要强迫所有人都接受,更没有必要强迫一帮还没有读过《论语》,恐怕现在心里只把这东西当成垃圾的人认可《论语》。而且即便他教完整本《论语》之后,其他人纵然不认可也无妨,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世界,就算他们心里将《论语》当成垃圾也无妨,这一点都影响不了《论语》在他心中的地位。 ------------ 第188章 不亦说乎 不过或许是他捧得太高的样子,不止台下的学生不相信,就连旁边的白多义都替他尴尬,夜衣也觉得这么搞的话,说不定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从没有哪一本书能折服所有的人,有人将其当成宝,也就必然有人将其当成垃圾。 希北风笑了笑,看向台下的学生道:“今天时间也有点晚了,我便先讲论语第一篇第一则,算是今天的课业。” 台下一片漠然,脸上写着冷漠两个字。 希北风不以为忤,下意识地想拿粉笔,不过随后才发现这里并没有,便将之暂且记下,口述道:“论语,学而篇第一,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台下诸多学生微微蹙眉。 不是因为这一则论语高深莫测,而是说了跟什么都没有说一样,但你又偏偏不好说他什么都没讲,因为说得都对,说得都好,三观正,正得不像话,故意找茬批评的话,反而显得他们做人不怎么样。 “这句话的意思是……” 希北风环视课室一圈,瞧着四十张稚嫩的脸孔,悠悠道:“孔子说:‘学了又时常温习和练习,不是很愉快吗?有志同道合的人从远方来,不是很令人高兴的吗?人家不了解我,我也不怨恨、恼怒,不也是一个有德的君子吗?’” 台下基本齐齐翻白眼,除了少数几个是听了解释才明白,其他的均是感觉自己的智商和学识受到了侮辱。 “很简单的一句话,就作为今晚的课业,不需要你们背诵,只要稍有启发就好。” 希北风笑着道:“明天我会过来检查,既不抽查也不普查,谁有什么心得都可以上台讲,讲得好的,我容许他以后上课的时候可以直接放牛,随便到哪里玩都行,前提不要打扰到别人,不要违反了这里的一些规矩就好。” 话音落下,登时就有人道:“那我来。” 众人齐刷刷望了过去,那是一个几乎瘫在椅子上,简直像一团烂泥的少年,迷迷糊糊好像还没有醒一样。 “梅晚嘉,注意你的坐姿!”夜衣蹙着眉道。 少年闻言,无奈只好稍微坐直了一下,但还没有一眨眼的时间,似乎就又开始倾斜瘫软了一样。 夜衣还想说点什么,希北风却摆摆手道:“以后有话要讲请先举手,得到老师的同意后方可进行阐述,否则就不要怪被老师或者其他同学打断,至于是坐着讲还是站起来讲,看你个人意愿,如果觉得坐着讲舒服就坐着讲,如果觉得站起来讲声音更洪亮底气更足那就站起来讲。” “哦,那我还是坐着讲好了。”梅晚嘉懒懒地道,引得许多人嗤笑,不止是在看希北风笑话,也是在笑话这个整天瘫得跟臭泥巴一样的同学。 “哦,但我没有同意你讲啊。” 希北风打趣了一下后道:“关于那一则论语的读后感,咱们还是明天再说吧,毕竟有些人思维敏捷,有些人思维迟钝,你听完就有感触了,别人说不定听完还得去厕所酝酿一番才有感觉。” “哈哈哈……” 稀稀落落的笑声响起,很快就又停止了,首先这笑话并不怎么好笑,其次还刺伤了一些人,第三个,他们也没有配合笑的义务。 希北风没有尴尬,反而笑着道:“其实,我也是第二种人。” “……”台下许多人面色古怪,这老师倒还挺平易近人的,就是没什么资格当老师罢了,不够聪明还在这个地狱一般的教室里混,除非像现在这样无耻地直接拉了后盾过来,否则的话他们早就弄崩溃这货了。 完全没有感觉到学生的敌意,希北风觉得这些人应该还算是有救的,起码脑子还在,知道夜衣当面,不能太过放肆,就是不知道平时夜衣不在的时候,他们会怎么样。 希望到时候大家还是稳稳当当地各玩各的,愿意一起玩就一起玩,但要是真想玩他的话,也就别怪他玩回去了,这里可不是什么文明世界,不爽的时候抓起来吊打,也是没有问题的,顶多他给医药费和营养费,治好养好了再继续吊打。 默默腹黑了一下,希北风就结束了这次的讲话,夜衣出来又嘱咐了学生们几句让他们直接解散,随后就带着希北风和白多义两个人离开,请他们去外面喝了一顿壮行酒,不对,是庆功酒,明天会不会惨烈还另外说,起码今天有了个不错的开始。 晚上,希北风回到自家的小药店后,就让人去弄了点材料,做了面黑板搞了点勉强能用的粉笔。 看他倒腾着东西,娄皓日在旁边琢磨了许久,才道:“你该不会是准备收拾东西跑路了吧?” “跑路?” 可怜的冬灵惊呼,这才好不容易有个安定安稳的生活,东家居然要跑路? 罗小黑也是纳了个闷,小小的脑袋转不过弯,突然就要跑路,一定是惹了谁,要说惹了谁,难道是今天把棋馆搞得一团糟的事情? 希北风没好气地看着他们三个道:“别一个个瞎想,我是过去给人家当先生老师的!” “什么?”娄皓日楞了一下,然后拍了拍希北风的肩膀,道:“你有什么能教给人家的,该不会是你的棋艺吧?” “怎么可能。”罗小黑鄙夷地道:“北风哥那棋艺比我还差,他要是能当老师,我就能出师了现在。” 冬灵下意识地点点头,正要开口说什么,就对上某人的视线,立刻怂得赶紧闭上嘴巴。 希北风哼了一声道:“你们这几个小混蛋,真是没良心的,居然连这都信不过我,我自己几斤几两自己能不知道吗?教人家围棋这种事情,我顶多是带个入门规则,在随便玩玩几盘。我要教的是只有我才能教的东西。” “只有你才能教的东西?”娄皓日古怪地看着他道:“你身上真有什么只有你才能教的东西?看不出来啊。” 希北风满头黑线地道:“还能不能当朋友了。” “正因为是朋友,才怕你出丑,说吧,你到底要教人家什么东西,还有,是去哪里教,附近的私塾吗?”娄皓日关心地问道。 “就去教人家一些立身处世的道理,至于哪里的话,算是私塾吧,离咱们这里也不算特别近,但也不是那么远,坐个马车还是很快就能到的,觉得麻烦的时候飞过去更快一点。”希北风淡然地将地址具体说了一下。 “那片地方……” 娄皓日微微蹙眉:“也算是贫民区吧,那应该是义学?” “确实是义学,不过收纳的全都是孤儿。”希北风说到这里,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道:“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也可以接收一些普通家庭的孩子进去,那样的话也不至于全都是孤儿,搞得像是抱在一起取暖舔伤口一样。” “我劝你还是不要弄巧成拙的好。”娄皓日满头黑线。 “呃,好像你说得也有道理,那就先搁置吧。”希北风无语道。 “另外,你确定自己去教一帮孤儿立身处世的道理,真的没有问题?”娄皓日怀疑地问道,虽然他觉得不是教什么比较专业的东西,只是谈谈人生道理这些个虚得不能再虚的东西,但是让希北风过去谈的话,搞不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全都让希北风给带到沟里去。 “当然没有问题。” 希北风没好气地道:“我教的又不是我悟出来的道理,而是别人传了两千年的道理,虽然有许多糟粕的地方,但是讲的时候说清楚就好,绝对不会把人带歪的,能把他们带歪的只有他们自己,哪天真的坏了良心也不干我屁事。总不能我整天叨叨你要当个好人,最后你当了个坏人,也让我来背锅吧。” “此话甚是有理,只可惜大家不会相信的,该你背的锅你还是得背,你说说你守着这个破药店,过点轻松自在的日子不好,非跑去当什么先生,你是想桃李满天下,博一下名望给自己留点身后名吗?”娄皓日摇摇头。 “你这乌鸦嘴,还身后名了……”希北风没好气地将倒腾好的东西收进储物戒指里,有些东西该准备还是得准备,至于用不用得上就另外说了,最好是用不上,否则岂不是说他太没有用了。 “嘿嘿……”娄皓日摸了摸鼻子,笑笑就走开了,言尽于此,改天看热闹。 希北风无语摇头。 第二天,一大清早的时候,白多义就过来叫人了,暴力地把希北风从睡梦中吵醒,兴致勃勃地赶着他洗漱,拿了两个包子塞在他手上就拉上马车,一路朝着孤儿院而去。 希北风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地看着白多义道:“你不至于这么积极吧。” “昨晚不是说我是早上的课吗,我能不急吗?这第一天我能迟到吗?总要给学生树立一个好榜样,不然怎么称得上老师呢?”白多义认真地道。 希北风稍微楞了一下,不是没有想到这个家伙这么重视,这么有责任心,而是他丫的居然忘记自己是下午的课,所以说,他现在陪着这家伙疯什么? 顿时,他就清醒了许多,满头黑线地道:“停车,我要回去睡回笼觉,我是下午的课,现在过去干什么?” “给我压阵啊!”白多义理所当然地道。 “凭什么?”希北风问道。 “咱们是战友啊!早上你帮我压阵,下午我帮你压阵,很公平吧!”白多义像是在看一个智障一样看着希北风,丫的睡糊涂了啊,连这点都没有办法想到。 “好像很有道理。” 希北风又迷糊了一下,可接着就清醒了:“不对,我不用你压阵,所以我也不用帮你压阵!” 白多义一脸被人背叛的样子道:“你还是人吗?” “当然是人,我又不是傻子,还能傻傻地让你哄过去。”希北风说着话就要站起来,奈何车上也不是很稳,立刻就踉跄地跌坐回原位,没好气地摇摇头,朝着外面喊道:“车夫师傅,随便路边哪里停下车。” 白多义嘿嘿地笑了笑道:“你就叫吧,叫破喉咙,他也不会管你的。” 希北风想了想这还是真是实话,马车就是人自家的,马车夫也是人自家的,还能听他的命令行事? 无奈地摇头后,他道:“你不放我下去,我就直接飞回去了。” “至于吗,不就是个回笼觉,你好好想想,到底是回笼觉重要,还是战友重要。”白多义“愤怒”地道。 “肯定是回笼觉重要一点。”希北风没好气地道:“战友去训练小朋友,我还得为战友操心,你这战友当得也不够格啊!” 白多义顿时汗颜,干笑地讨好道:“其实,我就是想要个见证者,若是我折服他们的模样,没有人能在一边见证,那岂不是做了跟没有做一样?事后还得我自己吹捧自己?不行,太没品格了!” 希北风没好气地摆摆手,纳闷地开始慢慢地吃包子,等吃完的时候,竟然也就到了。 重新来到昨天到过的课室外,白多义不禁微微蹙眉,深吸了一口气就走进去,至于希北风则是从后门进去的,往空椅一坐就趴在桌子上睡觉了,不得不说,今天学生们的表现还真好,不吵不闹,基本都是在睡觉。 白多义抓起戒尺,啪的一声就拍在桌子上,一时间惊醒了许多学生。 大家看到来人是谁之后,表情都懒得给一个,又是睡了下去。 白多义正要再吼两声,昨天挑衅锅他的十二三岁的女孩喻落华就开口道:“先生,先别喊了,你我对弈一局,你赢了,自然有人起来听课。” 白多义此时也明白了,这就是赤裸裸的下马威,还好,他最不怕的就是下棋,谁愿意的话,他能跟对方下个三天三夜,下到对方这辈子都不想碰围棋为止。 希北风虽然是在闭眼休息,但是耳朵还是有在听的,知道喻落华要跟白多义下棋之后,心里只替喻落华可惜,好好一个丫头片子,不乖乖上课,非要跟白多义下棋,有她后悔的时候。 ------------ 第189章 学习 这是一场无声的战争,也是一场没有围观者的战争,从头到尾都只有清脆的落子声,一些人听在耳朵里,却没有分析出其中的诡异之处,白多义的落子速度整体呈下降趋势,而其对手喻落华的落子速度则比白多义又慢上了一个级数。 终于,零落的落子声响起,那是白多义投子了。 这一次他没有死缠烂打,毕竟祖国的花朵是需要爱护的,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也是需要保护的,再说两个人之间并非那种非要拼个你死我活的关系,所以他还是很自觉地在明显已经难以为继的情况下,赶紧干脆利落地认输。 对面,喻落华赢了却跟输了一样,围棋可以说是她的骄傲,但今天这一盘,彻底将她的骄傲踩在了地上,摔得支离破碎,半点原来的面目都看不出来。 赢了围棋,输了骄傲。 她以后还有什么资格以自己那三脚猫的棋艺沾沾自喜洋洋得意呢? “咳咳。” 白多义宽慰道:“以后会进步的。” 喻落华差点想哭,被一个败者安慰,这算是怎么回事。 讲堂里的许多学生听到“以后会进步的。”这一句话纷纷侧目,看向白多义的眼神多了一点警惕,喻落华年纪虽小,但赢过的成年棋手却有许多,非是钻心研究棋道的棋手,基本上都很难击败喻落华。 当然了,他们相信,如果喻落华也专心研究的话,恐怕是要到最顶级的棋手圈子里去的,估摸着大家回去帮忙锻炼一下,定能杀个回马枪,让白多义这家伙输的一塌糊涂。 “没事的,输了就输了,以后再赢回来就好!”忽然有人开口安慰,让人比较惊奇的是,竟然是那个眼神阴沉的蒋音晨。 白多义转头笑了笑道:“放心。” 蒋音晨楞了一下,随后哼了一声,表示不齿白多义这种欺负小孩子的成年人。 喻落华欲哭无泪:“赢的是我。” “呃?嗯?” 蒋音晨懵了,再看向朝他露出笑容的白多义,忽然觉得像是吃了苍蝇一样,不禁问喻落华道:“你赢了,干嘛这幅样子,害,害我……” “我赢了。”喻落华像是在坚定自己的信心一样,然而回头一看棋盘上乱七八糟的棋局,登时就连看都不想看,直接起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眼眶红红地趴着,肩膀簌簌发抖。 大家都被整懵了。 该不会是白多义先大杀四方再故意放水最后还假装输了,刺激到喻落华的自尊心了? 有的人升起这个想法,就赶紧趁着证据还没有被毁灭的时候,跑到棋盘边上开始观看棋局的走势,引得许多人上前观看。 “呃——” 最后多数人都面色古怪地走开了,只有三个自负棋艺不差的少年跃跃欲试,一脸正太样子的孔年少,霸气外露的赢龙,感觉像是擅长计算的解诸。 白多义自是来者不拒,主动地开口,邀请几个人对弈,轮番将他们斩落马下,一个上午就让讲堂内的气氛变得诡异阴森起来。 希北风无语地望着台上,跟他淡定一样淡定坐在原位上的还有近十人,游移不定的也有几个,凑上去看热闹的才是多数。瞧着围观棋局的少年少女们,他只感觉脸面都要丢光了,以输棋打击学生,这也是没有谁了。 终于,一个上午匆匆过去。 四个下过棋的人下完棋都是一副鬼样子,恐怕今天是难以真正缓过来的,其他人则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还有人不信邪想挑战,可惜时间到了,白多义想拖堂,却被希北风制止,这要是继续下棋,下午的课还上不上了。 不过有了上午这么一茬,等到下午上课的时候,讲堂里的氛围显然好了很多。 希北风满头黑线道:“不用这么看我,我可没有你们白老师那么多才多艺,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不行。” “没意思——”下方许多人异口同声地道。 希北风摇了摇头,回过头在中午布置好的黑板上,用粉笔写出了昨天的论语学而篇第一则。 看着他这新鲜东西,讲堂内学生们也是稍微稀奇了一下,还以为弄块黑漆漆的板子干什么,原来是这用处啊,倒算是有一点聪明之处,不过却也登不上台面,仅仅是让人看个新鲜而已。 希北风若是知道这些家伙如此鼠目寸光,定要好好地教训一顿,没见着别家的里的学生或者先生们,看到这东西都是顶礼膜拜,就差要当成传家宝一样供着的好吧。咳咳,不过谁让这些个学生,基本以前是不愁纸笔,现在是不想用纸笔呢。 写完论语学而篇第一则,及其白话文翻译之后,他转头看向众学生:“会背吗?” “什么?”一帮学生齐齐道,昨天不是说好的不背吗,虽然一万多字也不多,完全背下来也不是问题,但这出尔反尔,今天就开始要人背第一则,还搞得像是早已经有了吩咐一样,这就不可理喻了。 “不会啊,那就好,如果都是过目不忘的,教起来倒有点麻烦。”希北风很坦诚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学生们齐齐晕倒,别家先生是指望着收几个神童,这一位好像反而不喜欢,怕不是肚子里面没有货,担心被学生挑战了威严。 “咳咳。” 希北风笑着道:“关于这论语学而篇第一则的,现在有没有想上来试试讲解一番,如果能讲到点子上,老师就放他的大假,保证连你们夜哥哥,都不敢为难你们。” 说到这儿,大家都是来了精神。 坐姿最难看,像是一滩烂泥的梅晚嘉直接举手。 “是你啊,两天都是你第一个举手,我很期待你的讲解。” 希北风望了望其他的学生道:“好了,大家都注意着听,即便觉得他讲的不对,想要反驳,也务必等他讲完了,再举手申请反驳,打断别人的讲话是一件不礼貌的事情,这应该不需要我再强调了吧。” “好。”众人齐声答应。 梅晚嘉想了想,费力地站起来道:“有没有讲到点子上,是由谁来评定的。” “当然是由我来评定。”希北风笑着道。 “那如果我讲到点子上,你公布答案的时候,硬是重新弄了一个假答案出来糊弄我们呢?”梅晚嘉毫不客气地道。 “要相信老师的人品。”希北风无奈地道。 “我不信。”梅晚嘉道。 “我们也不信!”其他人纷纷响应。 希北风无语,道:“好,那我先把答案写在纸张上,最后的时候拿出来公布,这应该就没有问题了吧?” 许多人微微点头,显然是同意这个提议。 梅晚嘉却不依不挠道:“凭什么要以你的答案为准。” “因为我是老师啊。”希北风哈哈笑道。 “我不服。”梅晚嘉道:“如果我说出来的答案,跟你的答案不同,却更接近本质,结果还是要算你正确,岂不是等同于让大家睁眼说瞎话。” “那你的意思是。”希北风玩味道。 “是不是正确,必须由在座的人评定。”梅晚嘉终于图穷匕见。 这里面的人都不是傻子,一听就知道这小子藏着什么心思,反正不管怎么扯,大家只要支持梅晚嘉正确,那梅晚嘉就是正确的,任由老师说得天花乱坠地涌金莲,也是一点儿用都没有。 白多义真是替希北风感到焦急,这才刚上课就被学生攻击到这地步,接下来还怎么玩? 希北风却淡定地看着一帮想要造反的学生道:“如果什么都听你们的,被你们牵着鼻子走,我还是老师吗?我提出来的方案,自然规则也该由我来制定,答案是唯一的,真理却未必是答案,明白吗?” “不明白。”有人唱着反调。 “不明白没有关系。”希北风笑着道:“遵守就好。” “……” 一帮学生绝倒,合着这个家伙就是披着羊皮的狼,说得比其他老师都好听,听起来就像是什么都好商量一样,结果说到底还是强权。 希北风当然知道他们在腹诽,不过对此却不关心,而是拿出纸笔,刷刷刷地写下三个字,随后看向越站越歪的梅晚嘉道:“答案我写好了,未必是真理,那你现在还想回答吗?” “我要回答。” 梅晚嘉说完后就像是泄了气的气球,直接瘫回座位上,慢悠悠地照着黑板上的板书道:“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学了又时常温习和练习,不是很愉快吗?有志同道合的人从远方来,不是很令人高兴的吗?人家不了解我,我也不怨恨、恼怒,不也是一个有德的君子吗?” 众人静静地听着他诵读完,一个个都在等着他接下来的讲解。 费力地环视了一圈,梅晚嘉不屑地道:“这全是屁话。” “……”许多人无语,就算是废话,好歹也扯一扯。 不过还是有人很赞同的,希北风当面写下答案,看笔画并不多的样子,也就是说写的字并不多,很可能真的就写了屁话二字也说不定。 希北风不以为忤,平和地问道:“为什么是屁话。” “学习很枯燥,从来不快乐;朋友越多越麻烦,不如一个人过;别人怎么样跟我怎么样没有因果联系。” 简单地说完后,梅晚嘉总结道:“所以,那个什么孔子,说的三句话,都是废话。” “答案错误。”希北风微笑道,依旧保持着风度,望向其他人道:“还有别人有其他的看法吗?” 蒋音晨举手。 “请讲。”希北风道。 蒋音晨站了起来道:“这三句话看似废话却像真理,就像我讲的这句话一样。” 哈哈哈—— 众人哄堂大笑,这个时候,也没有人想冒着被大家敌视的风险,起来说一番冠冕堂皇的话了。 白多义很清楚,这算是被人搅局了,希北风如果没有很好的对策的话,恐怕第一节课就注定了他以后失败的结局了。 然而,希北风真的没有准备对策,不是失误失算,而是压根就不想找对策。 “应该没有人再想讲解了吧?”希北风微微一笑,望了一圈,除了部分人丝毫不感兴趣,其他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于是他便将纸条拿出来展示,贯彻了自己的作战方针,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人,从,众。” 呢喃地念出了三个不漂亮的大字,许多人不觉微微蹙眉。 希北风微微一笑道:“于我看来,这句话有三种解释,最表层的解释,就是板书上面写的白话文翻译,再深一步的话就是刚才梅晚嘉同学所说的话的反面,最后的一层意思就是我写的三个字。” “我说的有什么不对吗?”梅晚嘉连手都懒得举,直接开口问道。 “鉴于现在差不多算是讨论状态,我就不追究你不举手就开口否定老师的责任了。” 希北风笑了笑道:“第一层意思我就不讲了,直接从第二重意思讲起,其实说是第二重也不准确,应该说是更进一步的理解。学而时习之,为什么会不亦说乎呢?众所周知,对大多数人来说,学习都是枯燥的。” “没错!”梅晚嘉道。 “学,有所得,便乐;学,无所得,便苦。习,有所悟,便喜;习,无所悟,便愁。” 希北风笑着道:“说到底,你们只是没有从学和习中,获得你们现在所需要的东西。假设,你现在在一座无人荒岛,那学得求生技能是否会喜,实践的过程中又发现了更好的掌握方法,甚至是改进了技术,是不是会喜。” “那是极端情况。”梅晚嘉淡淡道,第一时间就打断了别人被希北风带进沟里的可能。 “那是极端情况,也是平时状态,区别只在于,有的人只能到了极端情况,才意识到危机风险,而有的人,早早地看到了未来可能的风险危机和机遇,早早地在这个时候先准备了,并每每为自己的提升而感到高兴。” 希北风玩味地看着众学生:“这就是智者和普通人的差别啊,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小子们,不就是那些等被丢到无人岛上才后悔要有一点求生常识的普通人吗?不,你们比普通人还笨一点,即便是被丢到无人岛,也不知道拿起手边的书,学一学求生的知识,反而只等着另一个智者来拯救你们。” ------------ 第190章 三重奏之后 希北风语毕,讲堂内一片寂静。 除了几个真是年纪小了点,跟着年纪大的人瞎混之外,其他家世不错,见多了各种事情的小家伙们,脸上都是有点儿挂不住了。 希北风也不想太刺激他们,好好的生活就被一场灾难给毁了,现在家人都没了,自己身上恐怕也剩不下多少钱之力,这个孤儿院已经是他们最后的避风港,如果真把这些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人赶出去,恐怕一个个得被外面的人连骨头一起吞个精光。 但是,该说的还是要说。 说完这个后,他微微一笑道:“好了,如果你们内心里有哪怕一点点的羞愧,起码吃人家的喝人家的住人家的用人家的,现在人家让你们学习一下,好歹也得学习一下不是?真正教你们本领的老师先生,都被你们赶跑了。现在只剩下两个半吊子半路出家的老师,再要是不好好听一听的话,恐怕以后你们真的只能被夜衣扫地出门了。” 本来,大家的心都有一点儿过不去,想着是不是要稍微配合一下了,但是听到希北风这种跟嘲讽没多大区别的话后,顿时又改变了想法,生出抵抗的心理。 希北风哪里不知道小孩子都是这样,但他不想真惯这些家伙。说了这些,会让前面的话基本白费,可不说的话,前面的话就等于白说。看着好像没有区别,但在他心理始终是有一丝区别的。 好在,也只是白费而已,没有加深抵抗心理,只能说是回到了原点。 “咳咳。” 希北风咳了两声,拿着戒尺,指了指板书道:“等哪天你们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的时候,大概就是找到了应该有的心态,和应该学的东西。接下来说第二个,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刚才梅晚嘉说过,人多了他反而烦,这个我觉得很正常,有人是人来疯,人越多越疯,但同样也有人是比较内向的。” “我不内向。”瘫软在椅子上的梅晚嘉,几乎是倒在后面桌子上,活像一滩烂泥。 “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 希北风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才发现这个家伙又不举手,他也懒得计较了,只道:“但你所说的内向,跟我所说的内向是两个意思。你说的内向是指害羞,不敢跟人说话,从你胆大妄为,企图击败我的这方面来看,说你害羞,除非我是瞎了眼。” “算你还有点眼力。”梅晚嘉不客气地道。 其他人看他这个样子,一时间也是哭笑不得,造反也不要这么明显吧。 希北风摇头笑道:“所以你也要知道,我说的内向不是指害羞的那个内向,而是指一个人喜欢独处,喜欢思考自我的内向,比起接触外界探索外界,更喜欢思考自身思考人,或者说是接触外界后,获得的信息,最后也是整理归纳入于心的。” 稍微顿了一下,他又接着道:“我认为这种人害羞的概率更小,如果表现起来是害羞的话,恐怕也只是没有一个适合的机会和地方去给他们展现,从这个方面来说,我认为孔子也是一个内向的人。另外,我也是这种人。” 切—— 许多人嗤之以鼻,本来还觉得挺有道理的,最后绕回自夸了,这就有点不要脸了。 白多义旁听也是相当纠结,明明某些时候适可而止,就能收获别人的仰慕都说不定,结果愣是在最后画蛇添足,搞上一个大大的败笔,偏偏还不自知,沾沾自喜得让人觉得愚蠢。 不过,这个家伙,是真的蠢吗? 或许,只是不想当个别人眼中的聪明人罢了。 说不好这种人,才是真正的聪明人,不把自己当成一个榜样,而是告诉大家,榜样是那些“理”,他未必能贯彻,但他的心始终在向往,而他也始终在前进,在那条属于“理”的道路。 这么一想,他忽然有点佩服了。 然而,看着希北风一脸自得的样子,他就又觉得刚才也许是想太多了…… 希北风看了看台下,瞧见白多义,还特地给打了个眼色,结果却让对方的脸色表情更加古怪,心里不由得稍微纳闷,随后才继续道: “说回正题,有朋自远方来,这里有两个要点,第一个是朋,第二个是远方来,首先得是那些你认可的人,其次的话还不能整天烦着你,得时不时的甚至于很久才见一次,才能说是不亦说乎。所以就算是跟朋友在一起,也要保持好距离,免得被人喜新厌旧。” 蒋音晨举手,获得希北风许可后,道:“老师,你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功利,这还是对待朋友的态度吗?” “这是人之常情,不是态度的问题,非要问我怎么办,我也无解。” 希北风摊摊手,有些调侃地笑道:“只能诵一句,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众人无语,这货还有当老师的资格吗? “咳咳。” 希北风咳了两声道:“好了,接着说第三个,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这句话我觉得稍微说的简洁了一点,白话文的翻译是,人家不了解我,我也不怨恨、恼怒,不也是一个有德的君子吗?有谁觉得有问题了点?” 这时,已经捣乱几次不成的蒋音晨和梅晚嘉都没有再举手,反而是一个可能不到十岁,粉雕玉琢的小女孩颤颤巍巍地举手。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啊?”希北风笑问道。 “老师,我叫古听泉。”小女孩有点害羞地低着头。 “嗯,据我所知,你们这个班,似乎都是些捣蛋分子,怎么你也会在这里面呢?”希北风玩味地笑道。 古听泉翻了个白眼,不再假装小绵羊,而是像大灰狼一样露出爪牙,呵呵冷笑道:“好,那我就直说,因为别人不了解自己,就怨恨、恼怒,这是什么道理?既然没有道理,大家就该都能做到,难道这样全能称为君子了?” “所以,我才说这句话有点简洁了。” 希北风并没有讶异于古听泉的变化,而是就事论事地继续讨论: “我认为这句话,完整说来应该是这个意思,人家不了解你,甚至于误会你,你也不怨恨、恼怒,这就是一种君子的品质;同时,你是一个君子的事实,并不因别人的话语而改变。若你是一个君子,全世界都当你是一个小人也无妨,因为你始终是一个君子,不会因为他们的误会而怨恨、恼怒,也不会因为他们觉得你不是君子,你就不是一个君子了。” “有点绕,但能解释得通。” 古听泉站了起来,乖巧地笑道:“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短短一句话,就让老师解释出了几重意思。不知道孔子他老人家,听了会不会赞同。” “那你觉得我说错了吗?”希北风反问道。 “没有错,但却未必是他原本的意思,虽然在我看来,应该是原本的意思才对,但也只是在我看来,若是他还活着的话,说上一句,这不是我想说的意思,你觉得又该如何?如今你这种解释,是不是肆意解读?以自己的想法,扭曲了别人的思想。” 古听泉图穷匕见:“就你这样的人,还有资格解释别人的著作,当我们的老师吗?” 话说到这里,已经有人想拍案叫绝了,其中也包括白多义,不过他还是很克制的,这时候作为希北风的朋友,真要做什么,也是拍案而起,直接把小萝莉抓起来,然后约希北风一起,轮流——打屁股。 希北风笑着看了看那些天真的面孔,看着自以为胜券在握的古听泉道: “既然连你这十岁小女子都明白我说的很可能是对的,甚至于这么说才是对的,那你又怎么会觉得,孔子他老人家复生了会否定我的说法呢?退一万步说不是那个意思,难道孔子他老人家就不会顺水推舟,既保了颜面,又赚了声望,还多捞了一个帮忙解释他老人家的门徒,一举三得,三方得利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众人愣了一下,暗道这厮无耻,孔子他老人家听到的话,恐怕棺材板都快压不住了。 古听泉稍微懵了一下,就反击道:“老师这么说,不等于是在污蔑自己的老师,这是学生之道吗?连学生都当不好,你还能当别人的老师吗?” “我说的不过是一种可能,而且还是一种别人很可能拿来攻击孔子他老人家的可能,只不过我没有让他们抓着攻击,而是自己先说出来而已。说出这种可能,并不意味着我觉得孔子他老人家就真是这种人。” 希北风笑了笑道:“况且,即便真是这种人又怎么样,我也没有想过他老人家是完人。事实上我要跟你们交流的论语里面,也有很多是带有局限性的糟粕,学会分辨精华和糟粕,也是你们需要学会的东西。” 古听泉无言,这是怎么扯都能扯,因为扯的人已经无耻至极了。 希北风见小萝莉不说话,又接着道:“正如刚才所说,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学有所得,习有所得,才能不亦说乎。等哪天你们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的时候,大概就是找到了应该有的心态,和应该学的东西。最后,应该学的东西,划重点。至于什么是应该学的东西,就是你们自己该思考的问题和该得出的答案结论了。” 古听泉无奈坐下,算是承认了这一波输了。 “记住,孔子不是完人,他说的话不可能全是至理名言,人无完人,圣贤亦然,他终究也只是个人。” 希北风顿了一下,道:“但这又何妨,瑕不掩瑜。他终究是在两千年里大放光辉的人,咱们该学习的地方还要学习。至于学习的时候,解读出了什么东西,只要是好的,收下不就好?超出了其原本的意思,那就更好了,相当于是买一送一。” 古听泉微微颔首,其他人也若有所思。 白多义深以为然,这就像围棋一样,很可能一个无心的布局,恰恰直指棋道真意,那纵然这无心的布局是两个不会棋的小子随便摆出来的,也值得大家研究! “买一送一的事情能不干吗?俗话说得好,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大概就是这么个理了。”希北风自顾自地点头道,又一次沉醉于自己的才华之中,这话,说得多么接地气啊! 一众学生满头黑线。 白多义一口老血差点想喷出来,明明说到理上面了,结果还愣是搞这么一出,这是大智若愚吗?这是猪吧…… 希北风这头猪尤不自知,稍微收了一下神,正色道:“三句话的第二重意思,或者说是更深一点的理解,我已经说出来了。或许,我说的根本和原来的八竿子打不着,但只要你们觉得是对的,完全可以接受下来。对你们有益,可以把功记在孔老夫子头上,嗯,基本来说,本来就该记在他头上,因为本来就是这意思嘛,我理解的还能有错?” 话说到后面就越来越不正经,引得许多人翻白眼。 “咳咳。” 希北风哼了一声,道:“好嘛,如果有错的话,那就记在我头上!我不是完人,我不是圣贤,我不是穷经皓首的大儒,我甚至连个学者都不是,我就是一个普通人,要说有什么特别的话,我就是一个爱思考的读书人。嗯,爱思考的读书人,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夸奖别人学识的词了。” 听着他又自吹自擂了一顿,瘫成一滩泥的梅晚嘉不禁道:“老师,如果可以的话,请你讲第三重含义,也就是,人,从,众。虽然我觉得大家应该懂了才是,不过还是留给你解释的机会,免得说我们不够尊师重道,也顺便再给你一个自我吹嘘的机会。” “真是不够客气的。” 希北风笑着道:“好,那我就再费下唇舌。学而时习之,是一个人;有朋自远方来,是两个人;人不知而不愠,是三个人。 先有一个人,再有两个人,最后才是三个人。 一个人的时候,要学习,学习是为了有所得,为了立身,为了明白怎么做人。两个人的时候,要说话,也就是交流,既是互相印证,也是为了开心。三个人的时候,要学会处世,要学会保持自我,要学会保持距离,让你始终是一个人。” “跟我想的差不多,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嘛。”梅晚嘉不屑地道。 希北风笑了笑道:“那如果我说还有第四重意思呢?” “第四重意思?”梅晚嘉稍微懵了一下,开始绞尽脑汁地想,但这正面的白话文解释,和有点不厚道的第二重解释,以及最后的总结都说过了,一正一反一总结,难道还有什么其他的解释? 瞎扯吧…… ------------ 第191章 一百遍 “瞎扯!” 有人将大家的心声说了出来。 希北风看了过去,发现是早上跟白多义下棋的人,不禁笑道:“我听见别人喊你解诸,应该没有听错吧?” “没错。”解诸站起身点头道。 “为什么说我是在瞎扯。”希北风笑问道。 “你说了有三重意思,现在又说有四重意思,恐怕就算有人猜中第四重意思,你也会说有第五重意思,目的就是让大家无法对你辩驳,好树立你的权威。”解诸淡淡地道,眼里闪过一道光芒,仿佛看穿了一切一样。 “嗯,你坐下吧。”希北风摆摆手,随后看向好像已经相信了这个小家伙的其他人,不禁无奈道:“好吧,其实第四重意思,不能太算是什么意思,或者说,这句话本身不会有这个意思,只是放在整本论语里,放到这个背景里,就产生出了第四重意思。但严格说来,也确实不能算是这句话的第四重意思,所以我之前才只跟你们说仅仅有三重意思。” “也就是说,你是在瞎扯咯。”梅晚嘉很不客气地道。 “非要说我在瞎扯也行,你就当我是瞎扯好了,反正我刚才也说过,很可能孔子他老人家说话的时候就没有想到那么多,只是我不小心给解释多了一点,从反面阴暗面给解释多了一点。” 希北风说着话自顾自地点点头道:“说不定事实就是这样的,孔子说话的时候,就是简简单单地想说,他学习了一些东西很开心,他和久未见面的朋友见了面很开心,别人不知道他是个君子,他老人家也还是个萌萌哒的君子。” 话到最后,他还亮出剪刀手,装出了一个可爱的表情,恶心得让人作呕。 扑哧—— 喻落华不禁笑出声,本来她早上被残虐后心情很不好,但是现在听到希北风拿着一个老人家调侃,还是觉得很好笑,尤其是那个萌萌哒配上表情,更是让人笑掉大牙。 许多掉了一地鸡皮疙瘩的人侧目,觉得喻落华的审美一定出了问题,纷纷搓着手臂打着寒颤。 “好了,大家也别觉得恶心,说不准人家孔子,就真的是这么一个质朴的君子呢?”w ww.txt8 0.co m 希北风笑着道:“或许他说很多话的时候,就是纯粹忠实地表达了自己的心情,但是这份心情能够得到其他人的认可,甚至于奉为真理,就不得不说这个人的品格确实不一般,值得大家去学习。” 众人沉默相待。 希北风直接默认他们同意了,便接着道:“不过说好了,只是学习,因为他老人家肯定是在一定的语境下,才说出那种话的。若是认为他老人家的话放诸四海皆准,然后发现有些时候根本不准,甚至于还相反,再回过头来骂老人家的话不靠谱害死你,就没有太大的意思了。” “但我觉得他这话说得很有道理啊!好像放到哪里都对一样。”古听泉举手,顺便开口道,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叫人看了心生怜爱之翼,根本不给希北风拒绝的机会。 希北风无语,这小家伙一开始还装出一副可爱的样子,其实说到底就是个小恶魔,现在还好意思在自己面前装,还挖了坑给自己,简直是日了狗了。心说三年起步最高死刑,希北风咳了两声道:“现在的你一昼夜不吃会不会死掉?” “应该不会。”古听泉道,本来她想说一顿不吃饿得慌,一天不吃饿死人,但想了想女儿家的脸面,又将那话咽下去了。 “如果我跟你说有个地方,一昼夜就是一年呢?半年是日,半年是夜,你还能确定自己一昼夜不吃不会死?”希北风笑着道。 “你这是强词夺理。”古听泉哼道。 “没错,你可以当我是强词夺理,同样的,如果拿孔子的话,套在一些古怪的情况上,再来说他说的话都是放屁,不同样也是强词夺理吗?”希北风呵呵道。 古听泉郁闷地坐了下去。 “好的要学,不好的就尽量不要学。就事论事就理论理,找茬也是要有基本法的好吧。言归正传,关于论语第一则的意思,正是要放在整部论语的基础上,放在第一则这三个字上面来理解。” 希北风肃然地道:“为何论语的第一篇第一则,不是其他的话语,而是看似说了什么又跟没有说什么一样的‘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呢?孔子说的第一句有哲理或者说有道理的话,难道就是这一句话吗?” 底下人不想说话,就看着希北风,仿佛在说,请开始你的表演。 感觉像是浪费表情一样,希北风差点想翻个白眼,最后还是忍住了,依旧一本正经地道:“这显然不太实际,编纂论语的人是孔子的弟子和再传弟子,中间又发生了一些天灾战乱人祸,天知道会有多少遗漏增补,甚至于顺序会不会被打乱都难说。我给你们讲的,是我流传到我那个年代的主流版本。” 底下人依旧不想说话,白多义都替希北风感到尴尬了。 希北风算是习惯了独角戏,依旧还在状态中,甚至于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尽管在别人看来就跟有毛病一样,但还是很从容地道:“编纂这个版本的人,为什么会挑学而时习之这一段三句看似不可能连贯讲下去的话,硬生生地凑在一起让孔子讲一遍呢?” 是啊。 一个正常的人,怎么会把三句基本八竿子打不着的话,放在一句话里说出来呢? “显然,这论语的第一篇第一则里的三句话,后人之所以要硬生生地凑在一起让孔子讲一遍,是有其原因的!这也就是我所说的第三重意思,也即是我所写的人、从、众。人、人和人、人和人和人,一个人立身,两个人交流,在三个人中处世。” 希北风语重心长地道:“论语啊,这一本书,讲的就是这些东西。本来我想把学而篇都写出来,让你们去体会的,但想了想,没用,你们不信我,不服我,也不会去想,所以我就干脆只写了第一则,心想着好歹这样起码容易记着点,今天说起来不至于记不住,而且还刚好强调了重点。虽是无奈之举,但也是一举两得。” 解诸闻言,不禁有些惭愧,他看得出来,希北风是真想教给他们一点什么,或者说是想跟他们交流一点什么,而不是像其他的先生一样,自顾自地在那里讲自己的世界,让其他人乖乖顺从地听他讲,像是应付夜衣给的任务一样。 其他也有几个人稍微听懂了弦外之音,不过不懂或者说是懒得懂不想懂的人,毕竟还是大多数,所以希北风再一次浪费了表情…… 心头仿佛有一万头骏马奔腾而过,希北风深深吸了一口气,挤出笑容道:“最后强调一遍,论语就是一本讨论人、人和人以及人和人和人的书,这本书讨论的核心始终是人,想要改变的也是人。” 众人有些不明白他如此强调的意义。 希北风也知道他们不懂,笑了笑道:“这个世界,不止有人,还有飞禽走兽,还有虫蛇游鱼等等活物,而除了这些以外,还有一些看似不动的生命,日常食用的五谷杂粮蔬菜水果,各处散发芬香的花朵,地上烧了又长的小草,从手指大小成长到数人合抱的参天大树。” 稍微顿了一下,他继续道:“另外,还有看似没有生命的东西,像沙土岩石、空气雨水、矿物结晶、太阳月亮星星等等,还有一些肉眼根本看不清却存在着的东西,这些才是整个世界。而论语,只说了人。剩下的东西,论语没有进行探讨。” “哦——”有人敷衍似的哦了一声,实在搞不懂希北风到底想说啥啊…… “没有哪一个人,能把整个世界说个清楚,没有哪一个学说,能把整个世界研究个清楚,因为他们只是人,且顶多就是一帮志同道合的人。他们研究的东西,可能只是连这个世界的万分之一都不到,但那些东西,就是他们的整个世界,他们为此而自豪,也活在那个世界,尽管在后人看来,确实是小了点。” 希北风微微叹气,道:“但,研究其他方向的人,不也是这样吗?他们本质上都是一样的人,只是走的路不同而已,但毫无疑问都值得世人敬佩学习。” 台下一片迷茫。 希北风知道,后面的一些话,是自说自话了,脱离了那种环境,再来谈这些,根本不会引发什么共鸣的,而他或许也只是想找个地方发发牢骚而已,现在牢骚发完了,反而空空落落,感觉又是一个败笔。 他无奈地笑了笑道:“好了,最后总结一下,论语第一篇第一则的三重意思,一重如字面如黑板上的白话文解释,二重如我搞出来的阴谋解释,三重算是作为总纲。总纲说了什么呢,第一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第二要交朋友要好好相处,第三不管别人怎么看,你都要当个君子!” “感觉说了像是什么都没有说一样。” 赢龙霸气地道:“还不如想想怎么当人上人。” 哈哈哈—— 众人哄堂大笑。 希北风无语摇头:“想当人上人,先把你们的性子改改,整天做着梦,怎么当人上人?” “早晚,我要恢复家族的荣光!”赢龙一字一句道。 “恢复荣光之前,先不要让你的家族丢脸,起码先把学上好吧,至少以后考试的时候,让你填空补全一两句论语,总要补得上吧?”希北风玩味地道。 “什么?” 众人愣了,说好的不用背诵呢? 蒋音晨一脸阴沉地道:“老师,你不讲诚信,不是说不用背诵吗?” “是啊,但是考试要考,100分制,60分及格,你要是觉得不用背也能及格,那就不背呗,我可没有强求你们背。考试不及格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最多罚抄试卷上错误的地方而已,顶多也就是一百遍。”希北风淡淡地道。 “一百遍啊一百遍。”有人呢喃着,仿佛看见世界末日。 “我不服!” “我要告状!” 一时间,众人义愤填膺,老师这么干,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但是之前说的那么好听,现在还走回老路子,这就是拿他们当猴子来耍了。 白多义也觉得希北风干得不地道,待会众人口诛笔伐,他也不会帮忙就是,做人起码地道点,不能当了强盗还挂着个善人牌匾吧。 希北风淡定地看着像是要造反的学生,道:“放心,真没让你们背,理解中心意思就好,到时候的填空,只要意思答得上来,不需要跟原文一模一样,我也算你们过关。” “呃……” 众人的声势为之一顿,立刻又沉默了下来,感觉好像闹了个笑话,一个个脸上都有点挂不住,太不淡定了刚才。 希北风满意地笑了笑,一边写着板书,一边道:“我先把论语第一篇写给你们,需要的话可以先写一遍,也不必每个人都写,有个一两份,我相信以你们的天资,立刻就能掌握住中心思想,又何必死记硬背呢?” 众学生听了后更是放松。 赢龙望向最前面的一个男生,以命令的口吻道:“岳士,抄五份出来。” 名为岳士的男生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道:“是。” 希北风闻言后,不禁回头一看,这岳士长得干干瘦瘦,眼神没有多少光,一副被人欺负惯了的样子,一手字也比他不遑多让,也就是说烂到家了,应该是贫苦出身,能活着到这里来进学也是运气,不过不思奋发图强,待在这个差生班,就有点儿不合常理了。 微微摇头,他就回头继续写板书。 后方的白多义看了,不禁蹙眉,心想当个先生,好歹得开口制止这种不公平之事吧,不过毕竟是希北风的课,他不想怎么干预,等他上课的时候,再好好教训那个赢龙,让他知道什么是赢了围棋输了人生。 ------------ 第192章 实验 写完古文和白话文解释之后,希北风不禁甩了甩手腕,老师这写板书的活还真不好干,手酸就酸了还能揉揉,但是这粉笔末吸进去简直就是毒药,在他上学的那个年代黑板加粉笔还是标配,不过后来的话,白板和黑水笔倒是开始普及了,总算是少了一样职业病,就是有的时候手上黑黑,脸上也黑黑,偶尔可能会闹出点笑话而已。 他揉着手腕,无奈地看着一帮神游物外的学生,真恨不得当时后背多长了一对眼睛,好看看这些个混蛋是不是有做什么小动作。幽幽一叹,他又望了坐在最前排的岳士,笔墨纸砚倒是听不错的样子,想来也是,就算是被欺负的,好歹还有抄写的任务,要是弄粗劣的纸张和墨水,最后到其他人的手里,也肯定一个个都不满。 “好了,都回回神,板书就在这里,值日生不要擦掉,这样下午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抄,实在抄不完的话,明天早上还可以看,我明天下午讲的时候也不用再抄一遍,抄书可是很累的一件事情,知道吗?” 希北风玩味地望向赢龙,这个家伙抬起头来看了一下,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神色坦荡,甚至于有点儿挑衅的意思,让他不禁摇了摇头,心想早上白多义给的教训还不够,明天得让白多义再接再厉,死抓着几个小混蛋不放,让他们知道点儿厉害。 赢龙自然没有可能想到希北风在动什么小心思,还以为希北风落于下风,眼里不无自喜之色。 希北风以为这货脑子坏了,也懒得去管,笑着对众人道:“今天的论语课程,基本也就到这里了。” “呃……” 众人懵了,包括白多义也懵了,这一下午的课,才讲了多久,这就要放学回家各找各娘了? “噢耶!” 忽然,有人兴奋地喊道。 这个时候,众人也终于回过神来,发出了一道道欢快的声音。 “肃静!” 希北风抬起手虚压,示意众人安静,才道:“我又没有说结束了,只是说基本而已,你们要是动静太大的话,我只好继续坚持到最后一刻。” “……”众人使劲地翻着白眼。 希北风无语摇头道:“论语课程,毫无疑问探讨的是人,但人之外的东西,咱们也需要稍微了解一下的不是,今天我就带来了五个小小的有趣的实验,其实说成是四个也没有问题,当然,如果你们较真的话,五个全都做齐了也没有问题。” 下面的人一片无语,他们又不是什么好糊弄的小孩子,还什么有趣的什么鬼,有个毛好看的。 喻落华举手,声音轻灵:“老师,可以不做吗?” “老师喜欢做。”希北风认真道:“老师喜欢跟你一起做。” 喻落华微微蹙眉,无奈地耸肩道:“好吧,不过老师你快一点行吧。” “老师做起来时间比较长。”希北风遗憾地道。 众人满头黑线地望着希北风,心想这王八蛋肯定要拖过时间了。 白多义捂着嘴,强忍着笑意,希北风实在是太坏了,连喻落华这种小姑娘都调戏,这都赶上上青楼了。 希北风向煮起誓,他绝对是认真的。 瘫在椅子上的梅晚嘉无语地道:“做实验要到外面去吗?” “先在室内做,再到室外做,或者你们想轮流来回做,也是可以的。”希北风很民主地道,将选择给了众人。 赢龙无语道:“现在室内做,做完了再到室外做,就这么决定了!” “行,没毛病。” 希北风笑着道:“那我们开始第一个实验,这个应该是不需要动手的,但凡你们还有一点常识,应该都能知道的。咳咳,海水井水能煮出来盐。” “对啊。”众人齐声道。 “那我把盐加进水里,再煮一煮,能不能煮出来盐?”希北风笑问道。 “能吧……”许多人犹豫不决。 “能。”希北风笑着道:“好了,这就是第一个实验,不知道你们能从中得到什么结论?” 白多义举手,答道:“盐就是盐,不会变成水。” “有道理。”希北风笑着道。 其他人却是发出一阵嗤笑,赢龙更是笑道:“白老师这说得跟废话一样,盐难道还能变成水了,人总不能变花花草草吧。” 哈哈哈—— 赢龙的话惹起一阵哄堂大笑。 白多义嘿嘿地笑了一声,这家伙还真当他是同学了,看来教训还不够。 许是感觉到他眼神传来的寒意,赢龙不觉缩了缩脖子,暗哼了一声就不再开口了,早上那盘棋简直是在侮辱他的智商,士可杀不可辱,丫的还好没有人记录,否则他一世英名岂不是尽毁了。 希北风笑着道:“盐不能变成水,那为什么盐放进水里,就不见了呢?” “那是因为融进去了!”阴沉的蒋音晨鄙视地道。 “融进去了,那除了这个融进去了,水里面还融进去什么了?”希北风笑着道:“再推一下,我们呼吸的气,里面都融进去什么了?” “气,空空如也,还能融进去什么?”蒋音晨鄙夷地道。 “你放个屁。”希北风笑着道。 蒋音晨面色突然黑得能挤出水,道:“你才放屁。” “我自然是要放屁的,没有人不放屁吧?”希北风笑着道:“放屁融进空气里,空气就变得臭了起来,那是不是意味着空气里也融进了其他的东西?除了会臭的屁之外,他还融进了什么东西呢?” “这……”许多人哑口无言。 希北风道:“好了,第一个实验就到这儿,有些东西看不见,却不代表不存在,只是大家都已经习惯了,所以连问都不问,只默认空气就是空气,气就是气,顶多是有清气与浊气之分,但其实这清气与浊气,难道不是因为融进了不同的东西才变成的吗?盐能够煮出来,也能够融进水里,那空气中说不定也有许多的气,能融进去,也能想办法分解出来。” 他说的话,让很多人懵懵懂懂,只可惜,没有谁真正感兴趣,顶多也就是记得这么一回事而已。他也没有指望这个世界能发展出科学,毕竟这说到底是个玄幻世界,只要消耗钱之力,就能产生许多代替科学的东西。 微微摇头,他继续道:“接着的话,是第二个实验,可能有点儿危险,大家尽量让开一点。” 众学生闻言不禁兴奋起来,他们最不怕的就是搞事情,现在老师带头搞事情,没有理由怕了啊! 希北风瞧着狼崽子们发光的眼神很是无语,摇摇头拿出一个盆子,接着拿着一个装了水的高杯放置在中间,然后才是倒水进盆子,等水位到盆的一半以上才停下,看起来就像是准备隔离加热一盅汤。 “炖汤吗?”白多义无语地道。 “先让开。” 希北风拿出白灰色的结晶体道:“这是硝石,我要用它来变冰块。” “硝石不是入药的吗?”正太模样的孔年少不禁嘀咕道。 “没错,但除了用药,还可以有其他多种用途,这里我就用它来制冰。”希北风笑着道:“你们相信吗?” “老师都拿出来了,我们还能不信吗?”解诸淡淡地道。 看解诸一副好像很精明的样子,希北风就觉得,哪天弄个眼睛给这小子戴,一定很有喜感。他吸了一口气,狠狠地瞪了愈发想靠近的人,道:“都给我闪开一点,我可没有做过这实验,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情,来个毁容什么的我可赔不起,大家还想要脸的话,就保持好距离,免得被我坑了。” 嘶—— 没有想到希北风如此不靠谱,众学生纷纷远避,唯有一人还在最前头默默抄写论语学而篇,颇有一番泰山崩于前而不变的气度。 但奈何,希北风只想臭骂,无奈地敲了一下小朋友的桌子道:“这位岳士同学,你能不能先离开座位一会,不然你抄写的这些东西,待会不小心给弄坏可就糟糕了。” 终于,岳士有了反应,赶紧把抄好的几张纸收起来,小心翼翼地贴身放在怀里,想了想还不放心,双手捂着退到角落,战战兢兢地看着那一盆可能会出问题的水。 希北风也是服了,还好没有人死赖着不走开,梅晚嘉跟一滩烂泥一样,没有起身的意思,但是好歹距离还足够,他也就懒得教训了。 环视周围,希北风吸了一口气,忽然一个手抖,啪的一声就把硝石扔进水里。 “跑!” 与此同时,他一声暴喝,转眼间人就出了讲堂,拍着胸口道:“妈呀,没事吧。” “啊——” 讲堂里面,一帮人全都懵了,第一时间就是想要跑路,可是身体跟不上意识。 “冷静!” 白多义这个时候大喊道,腿脚一边发抖,面上一边淡定道:“大家看,没什么事情嘛,淡定淡定。” 众学生望了过去,只见缕缕白烟升起。 门外,希北风淡然地走了进来,呢喃着道:“啧啧,我就说嘛,硝石溶于水吸热,怎么可能会出大问题。” 众人满头黑线,这话希北风根本没有说过,大家只知道,这个不负责任的家伙,扔了东西进去,就直接逃之夭夭,现在没事了才走进来。 “咳咳。” 希北风咳了两声,走到桌子边,把水杯拿了出来,给大家看了一下道:“你们看,这不就是冰吗?” 你有病吧! 讲堂内一帮人无语。 白多义也是醉了,制冰搞这么大动静,不知道的还以为要打仗了。 “我知道,你们觉得这事情干得大惊小怪。” 希北风无奈地摇摇头道:“但是这也没有办法不是,老师我穷得很,总不能弄一套寒冰功法来制冰吧?还是说,让我去学炼丹,顺便制冰?都不实际啊,所以老师只能用这种办法,弄点冰块来尝尝。” 说着话,他就把杯子的冰块水喝了一口,舒舒服服地道:“还真是爽快,谁想来试试。” “能吃吗?”白多义纳闷道:“硝石也算是药,你这有没有炮制过的,直接弄来吃,小心吃死人。” 希北风笑着道:“刚才硝石并没有直接接触杯子里的水,只是溶于盆子里的水而已,没有事的,喝不死人。” 淡定地喝了一口,希北风宽慰着虚惊一场的学生们坐下来,开始总结这次实验: “这是一次成功的实验,自然界中无时无刻不在发生这种变化,甚至于这只是最浅显的变化,水变成了冰而已,没有变成盐。但是家世比较好的同学应该知道,炼丹师们虽然不能点石成金,但是却能够将各种东西变来变去。那他们到底是不是无中生有呢?还是说只是像现在这样,运用了一些没有被大众知道的知识进行转换?” “钱之力!”瘫成烂泥的梅晚嘉呵呵道。 “是,其中有钱之力的因素,但是没有钱之力能不能办到?” 希北风笑着道:“钱之力起到的作用,或许就像是刚才的硝石呢?毕竟钱之力也并不能变成钱币以外的其他东西,从刚才我们的两个实验来看,东西是不会直接消失的,只是变成另一种东西,盐溶进水里看不见但却可以尝出来。而水变成冰,就更是明显了,这冰又能化水,那水跟冰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东西呢?” 梅晚嘉有点被绕晕了,稍微坐直了一点道:“管他是不是。” “如果不需要钱之力,不需要借助奇异功法,不需要借助副职业技能,大家就能办到许多炼丹师能办到的事情,你觉得这桩生意大不大?”希北风说完了话,还转头看向早前说要恢复家族荣光的赢龙。 赢龙不是傻子,其他人也不是,许多都是失去了家世背景的小孩,或许只是因为太伤心,外加没有什么希望才堕落的,这些出身不错的人知道,很多时候,努力并不能通往成功,落到这步田地,努力能成功的,就更加是极少数了,而他们不觉得自己能是那极少数。 “饭要一口口吃,别总想一口吃成个胖子。” 希北风笑着道:“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 第193章 怎么可能 同样的话语,在众学生的耳朵里回荡,这一次却好像有了另外一种意思,意外地让人生出一种莫名感触,甚至于有了点共鸣。 “做到了这三句话,你不成功,也是成功了。” 希北风微微笑了笑,道:“当然了,不做这三句话,你也有可能成功,世界就是这么奇妙,以至于让人觉得有点儿疯狂。你们是跟着疯,还是做自己,还是什么都不干,就是你们的选择了。” 众学生沉默,无言以对。 希北风也不再继续说教,而是拿出一只奄奄一息的青蛙,然后痛快给了它一刀结束它的生命,接着摆在桌子上开始扒皮解剖。 台下许多学生看得蹙起眉毛,他们可不是街边玩泥巴的小孩,对这种恶心的场面还是挺讨厌的。 最前面的岳士倒是冷漠地继续抄论语。 “咳咳。” 希北风把青蛙分尸之后,道:“谁想上来试试的,这青蛙虽然死了,但你刺激一下,它的某些部位还是能动一动的。” 一帮学生无语,不过还真有人上去的,还是一个十岁的可爱小女孩。 希北风无语地看着走过来的古听泉,看着她拿着牙签这里戳戳那里动动,心里默默把小恶魔这个标签给贴在她身上,等她走下去之后,才咳了两声道:“刚才古同学已经代替大家做了实验,死了的青蛙依旧会动,这个是为什么呢?” “死了的鱼虾不也会动。”古听泉鄙夷地道。 “那是为什么呢?”希北风笑着道:“以此类推,死了的人还会不会动呢。” “这就得拿个死人来实验一下了。”古听泉笑嘻嘻地道,听得许多人打寒战。 希北风有点牙疼,只能老老实实地总结道:“好了,我确实是想这么说的,这种事情只有拿个死人来试试才知道。” “呃——”古听泉的笑容僵住。 希北风认真道:“我是认真的,这种事情,总要有人做。” 古听泉听得有点头皮发麻,她说归说,但可真没有那么想,万万没料到,希北风居然好像是要玩真的,她可不想奉陪。 “好了,这件事情就打住了,你们这么小,我也不可能让你们去研究死人的不是?” 希北风笑着道:“不过这件事情还是很有意义的,你都搞不清楚人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治病救人的时候真能摸得准?你不知道骨头是怎么样的,能好好地给人家正骨?只是,拿死人的尸体来解剖,确实比较骇人,不是一般人能做得来的,我也就跟你们说说而已,至少以后你们看见有人这么干的时候,不要觉得人家有毛病。” 众人沉默,看着希北风,就觉得他有毛病,同时心里也产生了一点儿阴影,这个人好像不太好惹的样子。 希北风压根不知道自己无形之中树立了一点儿威严,仍旧自顾自地道:“五个实验,咱们已经探讨了三个,盐水煮盐,硝石制冰,还有青蛙实验,接着的话还有两个实验,需要到外面去做,大家现在一起出去。” 总算等到这一句话,讲堂内不禁出现欢呼声。 唯有岳士,依旧埋头抄写论语。 希北风来到他身前道:“岳士同学,现在要到外面了,你先把东西收好,免得不见了。” 岳士无奈,希北风都过来喊了,只能老老实实走出去。 到了外面,一帮学生像是重获自由了一样,个个都精神百倍。 只不过,大家表达兴奋的方式不同,梅晚嘉居然直接倒在草坪上,睡在花朵旁边,仿佛一个婴儿一样。 希北风无语,拿出一张纸,放在他的旁边,然后拿出一个自制的放大镜,笑着对大家说道:“这个钻木取火大家是知道的,现在我呢,也是要生火,不过靠的是这块琉璃。” “这东西能生火?”阴沉的蒋音晨质疑道。 “当然可以。”希北风笑道,接着就直接对准了太阳,调整着距离,使焦点落在纸面上,耐心地等着。 “这……” 白多义看了一小会,不禁嘀咕道:“能成吗?” 希北风没有回答,继续耐心地等着,渐渐地,纸面上出现了黑点。 忽然。 红色的小火苗燃起。 “啊——” 梅晚嘉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立刻就坐了起来,恶狠狠地刮了希北风两眼。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无妄之灾随时可能发生,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别人在你身边动手脚,你好歹得睁开眼睛看一看到底是要搞个啥,别等人家弄好了,你再傻乎乎地踩过去。” 希北风没好气的教训了一下后,对其他人道:“好了,这个简单的实验,就是这么简单,大家有什么感想?”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喻落华道。 “这位围棋高手,你除了想到这个还能想到点别的不?”希北风无奈地道。 喻落华一听围棋高手四个字,脸上不禁浮起一抹红晕,却不是害羞而是给臊的,哼了一声便道:“老师手上的琉璃,长得很像围棋。” “这……也对。” 希北风纳闷,道:“其实,这个实验想告诉大家的东西也很简单。光能生热,热能生火,但太阳这么一直烤,咱们怎么不着火呢?为什么我拿了个像围棋的琉璃,把光都聚成一点,就能让纸张燃烧呢?” 面对他的一连串问题,众人选择了沉默,天回答得出来,研究这些东西有意思吗? “你们一定在想我这个人怎么这么无聊。” 希北风环视众人一圈,看得大家无语后,才道:“那你们就当我无聊好了。” 众人晕倒。 “好了,这个实验到此为止,最后的话,还有一个实验。” 希北风笑问道:“大家觉得,是重的东西落下来快一点,还是轻点的东西落下来快一点。” “重的。”众人有气无力地道,这种问题就不要拿出来考验人了好吧,简直是在侮辱大家的智商。 希北风道:“你们确定?” “确定。”众人道。 希北风笑着道:“一斤重和十斤重和一百斤重的东西,同时从高空掉下来,你们觉得先后掉落的顺序是怎么样的?” 白多义扶额。 赢龙呵呵道:“那还用说,一百斤的先掉落,接着是十斤的,最后才是一斤的。” “你说的。” 希北风呵呵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咱们现在试试。” “老师,你真够无聊的。”赢龙话是这么说,不过也很配合希北风,他就想看看后者这次又能拽出什么道理来。 一刻钟之后…… “怎么可能。”赢龙风中凌乱,他已经试了好几次了,为了防止希北风作弊,他们自己上,还换掉了对方准备的东西,随便就地取材,但结果都是一个样子的,那就是相差十倍百倍的东西,至少肉眼看来,都是同时落地,跟他们所想的先后落地顺序完全不同! “怎么不可能。” 希北风就差说上一句图样图森破了,咳了两声背着手道:“瞧瞧,这么个简单的事情,你们都能直接弄错,要不怎么说,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呢?这个实验也到此为止了,为什么掉落的速度一样呢?具体掉落的速度是怎么变化的?以及,为什么会往下掉,而不是往上掉,大家都可以去研究研究,说不定真让你们研究出这个世界的真理了。” “为什么会往下掉?”白多义无语地看着希北风,这家伙得意忘形了吧。 “没错,为什么会往下掉?”希北风嘿嘿笑道:“别跟我说理所当然,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是你不愿意去深思而已。” 不小心就被拿去当反面教材,白多义很识相地闭上了嘴。 “下午的课程到此为止,关于实验的我就不再继续讲了,明天下午要讲的还是论语,至于实验什么的,你们有兴趣就自己研究。”希北风看着一大圈还在懵逼状态的学生,笑了笑就走开。 白多义咳了两声,吩咐好他们料理手尾,把地上的坑坑洼洼填平,就赶紧追上希北风,好奇地问起了实验的事情。 “你有钱,想做什么做不到,管实验干什么?”希北风一脸鄙夷。 白多义跟日了狗一样,明明是希北风开始搞起这东西,现在他虚心求教,居然还遭到了鄙视。 “不要问我太多,我知道的东西,基本都还给老师了。”希北风无奈道:“不然的话,我还真想开一门课,专门讲这些东西,说不定以后世界会变得很有趣?” 白多义无奈,只能就此作罢,走着走着才惊醒,忘记点什么东西,连忙拉着希北风往回走去。 希北风无奈道:“手拿开,我自己走。” “好。”白多义没有废话,直接走,连看都不带看后面。 希北风一时间生出了溜之大吉的想法,不过想着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还是硬着头皮跟着多走了两步路,到了刚才做实验的院子后,才发现岳士正一个人在填坑。 白多义撸起袖子就上去帮忙。 希北风无语地摇摇头,激发了财气,使用钱之力增幅身体,走过去帮忙。 白多义尴尬地激发了财气,他还真是给忘记了,自己原来还有这一招,纳闷地就帮着岳士整平了场地。 “谢谢。”岳士微微低头。 “不用谢,本来就是某人弄出来的。”白多义没好气地看了眼希北风道:“刚才上课的时候,那个什么赢龙让他抄论语,你怎么半句话都不说?该不会是怕惹了学生,以后上课麻烦吧?” “你帮得了岳士一时,帮不了他一世,上课的时候,你让他别抄,下课他还是得抄,那样等于浪费了他的时间,还不如索性就让他直接抄。也就五遍,不算多,就当练一笔字,多好。” 希北风没心没肺地道:“而且,读书百遍其义自见,这抄几遍书,赛过他读十几遍,好事。” 白多义没话好说,望向岳士的时候,发现这家伙居然同意地点点头,不禁恨铁不成钢地道:“你想一辈子被人欺负吗?” “不想。”岳士简洁地回答道。 “那你怎么不吭声?”白多义真想给这小子来两下。 “好好读书。”岳士道。 “你是读书读傻了吧?”白多义扶额。 希北风笑着道:“读书是读不傻的,傻了也赖不到读书上面,我看岳士同学是大智若愚,好好学习,恪守本心,朋友总会有的。” 白多义怔了一下,再看岳士,才发觉自己好像多事了,不由无语地对岳士道:“虽然我还是不赞同你的做法,不过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需要帮忙的时候喊一声,老师帮你出头,顶多这地方不呆了,我带你去别的地方。” “谢谢老师。”岳士认真道。 希北风拍拍白多义的肩膀,就带着这多管闲事的货走开,跑到夜衣那儿等着蹭饭,顺便要了个房间,偶尔可以用来午睡什么的。 当然,事实上,当晚,他就留宿了。 看他一副要认真当老师的样子,白多义心里十分敬佩,但很可惜,他得回家,于是喝完酒之后就只能告辞了。 夜衣送着白多义离开后,重新回到酒桌边,给希北风斟了一杯酒,又给自己斟了一杯,不说干杯,慢慢地品了一口后道:“看今天,好像是挺顺利的,就是你做的几个实验,有点……” “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是吧?” 希北风笑着道:“就是要这个效果,才能告诉他们,论语讨论的是人和社会,至于世界的话,就无能为力了。” “有必要吗?”夜衣有些不理解。 “曾经发生过一些事情,所以有必要。”希北风无奈地道:“免得以后再给人抓住痛脚,被打得几乎一蹶不振,简直是窝囊委屈憋气。” 夜衣点点头,虽然不清楚发生过什么,但反正对学生无害,他就懒得继续探究了。 “话说,你这里的差生,是怎么被聚集到一起的。”希北风道:“差生跟差生聚到一起,很容易恶性循环的,分班不是这么个分法,不说先进带后进,起码能平均一点。” ------------ 第194章 孝弟 夜衣无奈,将事情道来。 希北风这才恍然大悟,夜衣此前可是长期不在家的,这边都是拜托给猎人公会的副会长陶麒帮忙照看,至于其本人可是一直窝在公会里,没有回来这边,怕自己遇上太大麻烦,也怕连累到孤儿院。 “那些个先生这么分好了班,现在我回来再打乱也不是很好,就想着看看情况再说。”夜衣苦笑道:“结果,那些先生吃了自己种出来的苦果,竟然是一个接一个被赶走。” 希北风哭笑不得地道:“还好你出面,镇了一下他们,否则的话,我恐怕也待不了两天。” “现在还早着呢。”夜衣苦笑道:“他们出招都是在后面。” “是吗?” 希北风倒是不担心,轻松地道:“依我看,换别的老师,都不如让我继续教,毕竟我也不像那些先生,往死里抓,但凡他们要有点脑子,就该知道,跟我井水不犯河水才是正道。” “他们懂吗?”夜衣怀疑道。 希北风笑道:“那些人,都不笨,该懂总会懂的,若是不懂的话,就别怪我出手不留情了,反正你也允许我体罚,到时候哪个人不长眼,我就好好地收拾他!” “嗯。”夜衣点点头道:“实在搞不定,还是我来当这个恶人吧。” “也行,反正你收留的弟弟妹妹,你自己来收拾也合适。”希北风笑了笑,就起身告辞,回到自己的房间,名义上是他和白多义两个人一起用,不过白多义也不太可能会留宿,基本上就是他的地盘了。 躺上床,睡到迷迷糊糊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好像没有捎个口信回去,不过一想那三个没良心的就知道不会管他死活的,顿时就又放下心,安安稳稳地睡死了过去。 但他不知道的是,茅依依正在他的小药店里静坐,旁边还陪着一个纠结的莫怜儿。 “这大街上都没一点声音了,您二位还不回去吗?”娄皓日小心翼翼地问道,至于家里另外两位已经让他打发去各自去睡了。 “他经常夜不归宿?”茅依依哼道。 “前段日子,他都没有回来过,这回来了之后,三天倒是有两天夜不归宿。”娄皓日很痛快地卖了队友。 茅依依给了他一个算你识相的眼神后,纠结地看了眼莫怜儿,再哼了一声后道:“等他回来的时候,你把今天我等他的事情告诉他,让他以后晚上少出门,要是哪天我再过来看他不见,哼哼。” 说完后,她就起身走出药店。 莫怜儿心里复杂,跟着她一起走出去。 娄皓日望着离开的两人,不禁嘀咕道:“这破事……” 次日。 白多义很勤快地,早早地抵达了讲堂,面对台下一帮有气无力的小混蛋,不禁哼道:“你们北风老师呢,怎么现在还不过来。” 众学生楞了一下,还以为要教训他们呢,结果倒是先窝里斗了,正好也省他们的事情,当即就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卖起了希北风。 “北风老师想必是不想跟您下棋吧。” “瞎说,估计是不想看白老师下棋!” “北风老师压根不在乎,他就是想睡觉而已,你们都想多了。” 一个个意见汇总到了白多义这里,他是真心郁闷了,不过是随便吐槽一下希北风,结果愣是钓出这么多个居心叵测的家伙,当即摇摇头道:“算了,不管他,诗词歌赋,我来教有点困难。琴棋书画倒是没有太大问题,昨天学了棋,今天剩下的三个,你们想学什么?” “不学,能不能睡觉。”梅晚嘉整个人都是一团烂泥的样子。 “你不能坐直一点?”白多义没好气地道。 “能坐就不站,能躺就不坐,这是我的原则!”梅晚嘉道。 “好吧,你只要不睡,爱怎么坐怎么坐,别影响其他人就行。”白多义瞧了瞧众人,发现真没有几个想学的,不过也是,想想当年他这年纪,也是出了棋之外,其他都不想学,恐怕这里的人,什么都不喜欢,什么都不想学。 幽幽叹了一声,他不禁诵道:“子曰。” “咳咳。” 下方顿时传出咳嗽声。 白多义纳闷地看过去,发现是解诸,无语道:“怎么了?” “老师,您还是找人陪您下棋吧。”解诸心里打着小算盘。 “那你陪我下?”白多义嘿嘿笑道。 “这个还是算了。”解诸头疼地道。 “那你找几个人陪我下,轮完一圈之后,就从头开始,你看怎么样?”白多义奸诈地笑道。 解诸无奈,道:“那还是算了,咱们学一学琴吧。” 白多义早有准备,当即就从储物戒指里取出古琴道:“我先演练一遍给你们听。” 铮铮铮—— 片刻后,众学生呼嚎道:“住手,老师。” 白多义可惜地停下来道:“怎么,是不是觉得水平太高,不是你们能欣赏的?” 解诸差点想吐血,道:“您说得对,我看您还是教书画吧。” “那就把你们的笔墨纸砚准备好。”白多义终于正色,他的琴艺如何,自己还是有底的。 闻言,众学生不禁愁眉苦脸。 “咳咳。” 此时,门外忽然响起一道声音,睡眼朦胧的希北风,打着哈欠道:“我看不如各学各的,琴棋书画各选,应该是不会互相干扰的。只不过这一排排的桌子得改一改,放到四面拼成大桌子,按照学的东西组成学习小组。” 白多义听着不禁点头道:“好办法,现在大家自己考虑一下。” 众学生闻言有所意动,不过终究没有多少动力。 希北风无语摇头道:“不说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就说你们其中一些人的年纪,要是年满十五岁的话,恐怕得被夜衣清理出去,就算留下来也是吃干饭的,现在不学一点东西,将来等饿死吗?业精于勤荒于嬉,我知道你们大都是有一点本事的,但是荒废太久重新捡起来就困难了。” 这话有点儿说到一些年纪大的人心坎里,当即就有人叹了一声站起来,赫然是阴沉的蒋音晨。 白多义笑着问道:“你想学什么,为师倾尽全力,一定让你有所成就!” “学琴!”蒋音晨额头满是黑线,怎么就碰到这么一个不靠谱的。 白多义有点儿尴尬,不过还是打了包票道:“没事,学,我教不了,还不能找个人教你么!” 蒋音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点点头坐下。 接下来其他人依次说了自己想学的东西,当然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说了,还有人正在犹豫不决。 希北风便插口道:“如果还有别的想法,当然也是可以的,而且现在定了,也不是说不能改,就是有个初步的意向而已,到时候想中途改变还是可以的。另外的话,除了琴棋书画,其实还有其他能学的,例如算数什么的,以后小则当个账房,大则料理自家事务,总不会吃亏到哪里去。” 听到他的话之后,一些人也好像松了口气。 希北风微微笑了笑,这帮人真不是什么完全都不懂的家伙,虽然对之前的老师采取了反抗态度,但是夜衣动了真格,这些人也知道不能再随便玩火了,再给他们一个目标,一个个恐怕就能回到以前的状态,不说有多认真,起码能恢复到应付的水准。 白多义督促着剩下的几个人暂时分了位置,便指挥着大家分区,至于中间的话,毫不犹豫地放了自己的桌子摆了棋盘上去,让许多人看了都无语,其中也包括希北风。 事情到了这儿,希北风摆摆手就先离开了,去吃了早餐睡了回笼觉,等到下午才姗姗来迟地抵达讲堂。 他微微点头,看着众人道:“这样分区的话,白老师教起来倒是简单,但我的话好像有点儿不方便,要不你们重新搬回去。” “不搬!”众人齐声道。 希北风无奈耸肩道:“好吧,那起码,你们尽量把脸给我,不要把背影给我好吧。” 众学生闻言,只能尽量满足希北风,将一张臭脸转了过来。 “好了,昨天做了几个实验,今天就不做了,不过如果有空闲的时间,会给你们放半个假,让你们自由实践,想自己动手做实验可以,想继续练习早上的东西也可以。”希北风笑着道。 “这么好?”有人嘀咕着,显然还是不太相信。 “论语不用背,讲完了还放假?”解诸眼里满是怀疑的光芒。 希北风咳了两声道:“说不如做,待会你们就知道了,现在咱们争取早点把要讲的东西讲完,教授完毕之后自然给你们自由。” 闻言,众学生都不禁稍微坐直了身子,希北风讲的论语,虽然看着是挺无聊的,但是听他能掰出来什么花样,这个还是挺有意思的。当然,他们可不指望希北风能讲出花来,而是想等着他讲不出什么的时候,狠狠地奚落一下,谁让夜衣一再强调,压得他们都不敢有所动作了,现在气也只能撒在希北风身上。 希北风拿起戒尺,指了指板书道:“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这话呢,不是孔子说的,是谁说的?” “有个人……”旁听的白多义道。 许多学生们也表示很赞同。 希北风笑了笑道:“其实是孔子的学生,姓有,名若。” “呃——”白多义没好气地道:“你挖坑给我跳。” “咳咳,其实,这个也不是个什么特别重要的问题,不管是谁说的,只要说得有理就行了,从这个意义上来看,你们认为是有个人说了这句话,本质上也没有错嘛。确实,就是有个人,说了这么一句话,只不过,这个人姓有名若,被我们尊称为有子。” 希北风宽慰道:“搞错了顶多有点尴尬,但是也无伤大雅。虽说吃水不忘挖井人,能记住还是要记住的好,但真记错了,也就是在心里说句不好意思,另外最多也是出来检讨下。至于你们的话,事前不知道,就更无所谓了。” “说来说去,还是要记住比较好。”白多义哼道。 “当然是记住比较好。”希北风呵呵笑道:“只是这种容易犯的错误,我总得让你们先犯一下,免得我这个半吊子,以后搞出什么笑话,被你们狠狠嘲笑一番,那个时候就有点难看了。” 白多义满头黑线,合着是被人利用了。 希北风敛容正色,故意忽视了白多义幽怨的眼神,连忙指着板书道:“刚才说的这一则论语呢,白话文解释是,孝顺父母,顺从兄长,而喜好触犯上层统治者,这样的人是很少见的。不喜好触犯上层统治者,而喜好造反的人是没有的。君子专心致力于根本的事务,根本建立了,治国做人的原则也就有了。孝顺父母、顺从兄长,这就是仁的根本啊!” 学生们一个个都很淡定,这解释很普通,算是对事物的一种朴素总结,并不算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希北风笑着道:“咱们先看第一个分句,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通俗解释为,孝顺父母,顺从兄长,而喜好触犯上层统治者,这样的人是很少见的。这句话很朴素,但如果上层统治者,加害父母兄长,这个为人也孝悌的人,又该怎么办呢?” “反了。”白多义直白地道。 希北风微微点头,这边的人果然没有太多的上下层阶级观念,更多的是对自身实力的一种自信,不服就是干啊! 他笑着道:“看第二分句,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通俗解释为,不喜好触犯上层统治者,而喜好造反的人是没有的。这个,你都反了,直接犯上作乱了,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所以大家说说,这第一句话,有什么意义?” “没有意义。”解诸很是配合地道,他只想快点让希北风讲完,然后大家各做各的,轻松一点。 “没有意义,那我还讲个什么呢?”希北风玩味地笑道。 ------------ 第195章 惶惶若 众人齐刷刷地看着希北风,眼神中的意思仿佛是,既然都知道没有什么意义,就不要再这里继续瞎讲了,赶紧下课啊! 希北风无奈摊摊手道:“好吧,其实,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这句话所站的角度应该算是统治阶层,虽然他的本意是想让社会安定,但当时的情形就是,上位者能够驯化下位者,就等于社会安定了。在座的诸位,许多也算是半个统治阶层出身,应该能稍加体会。” 说到这儿,他不禁看了看岳士,又笑着道:“当然,现在大家都已经脱离了那个阶层,在如今的统治阶层,也即是擎天城高层看来,咱们都不过是他们治下的几个普通人,必须遵守他们制定的规矩,才能好好地在这里安稳生活。” 赢龙哼道:“那老师说着两句屁话,是想让我们以后老老实实地过日子?” “老师希望你们能好好过日子。” 希北风笑着道:“当老老实实才能过好日子的时候,我希望你们老老实实的,当必须有人站起来反抗的时候,我也希望你们之中能出一两个,或者能出半个,可以站起来让上面那帮人知道什么叫匹夫一怒血溅五步的。” 赢龙蹙眉道:“所以,老师是不同意这句话的?” “不,我同意。” 希北风笑着道:“为人孝悌,自然鲜少犯上,也自然基本不会起来作乱。试想社会氛围如此,岂不是你我皆安乐,所以这句话我是同意的,而且还要大力推广。” “那如果老师的亲人受到上层的迫害呢?” 赢龙道:“刚刚老师的态度,明明是遇到这种情况,就要反了他的。” “无故受到迫害,自然是要拿回公道,而若是这世道,已经没有公道可言,那我就反了他,再重塑一个能讲道理的世界。”希北风淡淡地说道。 赢龙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希北风的面色表情语气都很平静,但是那话语中却似乎蕴藏着足以撼动山河的力量。 “还记得我之前谈论语的时候就说过,没有哪一句话能放诸四海皆准,更没有哪一句话能永久屹立在时间长河中。” 希北风微微一笑,道:“其中,也包括我说的这句话。” 赢龙沉默。 解诸发问道:“老师既认可,也推崇,却又曲解这一则论语,让大家造反变得理所当然,其实在学生看来,说了就跟白说一样,还不如说,一切凭本心,一切看利益,倒是好理解得多。” “很赤裸裸,很真实直接,也很痛快,但这样的世界,却不是我所期望的。而这个世界,更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此刻这样清醒,包括我,也包括你。” 摇头笑了笑,希北风道:“讲孝悌没有错,希望别人不要犯上作乱更没有错,这都是为了咱们安稳的生活。如果这个最终的目的,也即是安稳的生活,被破坏得支离破碎,那前面的不要犯上作乱,自然也就成了白费力,便没有什么继续维持下去的理由了。” 底下人无奈地听着希北风的总结,心中几乎断定这个人岂止不是正道,简直是邪道了。 希北风咳了两声道:“都这么看我干什么,老师可是个正人君子。” “呵呵……”稀稀疏疏的笑声响起。 希北风没好气地瞥了几处地方,摇摇头,便又继续讲道:“这一句之后,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白话文解释,君子专心致力于根本的事务,根本建立了,治国做人的原则也就有了。这个就很好解释了,从源头出发,从根本改变,才是最直接有效的。我想应该没有什么异议吧。” “有。” 解诸呵呵道:“很多时候治标比治本更容易。” “你都说了是治标,若不治本,最终还是有一日会崩溃,区别只在于什么时候崩溃,是在治理者死之前崩溃,还是治理者死之后崩溃。”希北风无奈耸肩。 解诸又问道:“但如果现下根本找不出治本的办法,或者说治本就是伤筋动骨,反而加速了崩溃的速度,那是不是还不如发现一个破口就打一个补丁,起码缝缝补补还能多用两三年。” “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也找不到什么办法。”希北风直言道。 解诸微微蹙眉,有点儿失望。 这时候,希北风却又道:“但是,这跟论语中说的,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并没有什么直接冲突的地方。” 解诸有点摸不着头脑,耐着心问道:“老师刚才可说了自己也没有办法。” “没错。” 希北风笑着道:“但是没有办法治本,并不代表‘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这句话是错的。也就是说,这句话依旧正确,只是变得不具备可操作性。看得见摸不着,明知道前面是宝藏,却只能隔着大河相望,心酸痛苦地看着它被别人搬走,并不能改变那就是一个宝藏的事实。” 解诸终于绕过来了,但是却变得更加无语,只能道:“怎么说都是你对。” “本来我就是对的。” 希北风笑了笑道:“最后一句,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孝顺父母、顺从兄长,这就是仁的根本啊!这一句,同样没有什么太多好解释的。但我觉得,还有一点需要补充,人,要先自爱,才能真正爱人。当然,能真正做到爱人,说明那个人本身就能自爱了。” “……”白多义都无语了。 “先学会爱自己,再学会爱家人,接着才是别人,亲疏有别远近有序,这才合乎情理。” 希北风认真地道:“就你们之前荒废学业的样子,可能称得上自爱。连自爱都做不到,怎么可能爱人?怎么可能做到孝悌?你们的亲人见到你们以前的样子,是不是只能是痛心了!这与孝悌相差十万八千里。连最基本的一点都做不好,就更不用说做到爱别人!做到仁了!” 闻言,许多人脸色发红,有惭愧起来的,也有恼羞成怒的。 希北风适可而止地打住,重新回到论语上面,道:“这一则论语共有三个句子,第一句点出孝悌是社会安定的源头;第二句提倡务本,认为本立道生,算是跟前面一句互相印证;第三句说孝悌就是仁的本。综合下来看,这句话的重点其实是在于一个仁字。” “呃——”许多人愣了一下。 解诸提问道:“讲的不是用仁的根本,也即是孝悌去治理吗?最终的目的不是治理吗?” “大家都做到了孝悌,社会也就得到治理,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那我们治理的方向,自然就是孝悌,而孝悌则是仁的根本,也即是说,我们的治理方向其实是仁。” 希北风绕口令一样地绕了一圈,道:“大家做到了仁,社会就得到治理,那么君子之治,重点也就在于让大家做到仁,所以论语要探讨的,要让我们做到的其实是仁。大家有了仁心,自然有了君子之治。” “世界,没有那么简单。”解诸微微摇头。 “世界,确实没有那么简单。”希北风叹了一声,道:“若是真有那么简单,孔子也不至于惶惶若丧家之犬。下面插播一则小故事: 一次孔子到了郑国与弟子走散,孔子呆在城墙东门旁发呆,郑国有人对孔子的学生子贡说:‘东门边有个人,他的前额像尧,他的脖子像皋陶,他的肩部像子产,不过自腰部以下和大禹差三寸。看他劳累的样子就像一条“丧家之狗”。’ 子贡把这段话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孔子。 孔子很坦然地笑着说:‘一个人的外形、相貌,是细枝末节,并不重要。不过说我像条无家可归的狗,确实是这样!确实是这样啊!’” 台下学生有点儿懵。 希北风稍微解释道:“里面出现的人,尧、皋陶、子产、大禹,都是为人称道的先贤,有诸多政绩和传说。孔子的学生子贡,则是一个善于经商的人。而孔子本人周游各国,推销自己的政治理念,却屡屡碰壁不得志。听闻丧家之犬的形容后,他认为这是一种最好的赞美,甚至于不敢当。” 阴沉的蒋音晨站起来,道:“虽然拿了很多贤人当对比,但我觉得孔子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他的学生子贡,恐怕也是打心里那么认为的,未尝没有想让老师知难而退的意思。听到丧家之犬,还能假装很高兴,像是受到了赞美一样,简直是虚伪。” “或许孔子一开始听闻也有点苦涩,这也是说不定的事情。” 希北风笑着道:“但另外的呢,一个人在屡屡碰壁之后,被人形容为一条丧家之犬,哪怕是因为面子的问题,将这种话当成褒奖,并在日后贯彻了下来,不也是值得人敬佩吗?屡屡碰壁,却还矢志不渝,难道不值得人敬佩吗?” “愚。”一滩烂泥一样的梅晚嘉道。 希北风无奈摊手道:“愚,大智若愚。” “……”众学生无言以对,也懒得跟这人计较了。 希北风不再纠结这个问题,拿着戒尺指向下一则论语,本想继续讲,不过想了想,还是绕回去上个问题道:“孝悌孝悌,若是父母不爱你,兄弟姐妹也不爱你,是不是还要讲孝悌呢?” 赢龙道:“家里兄弟多得是,谁对我好,我自然是对谁好。” 想了一下,希北风还是问道:“现在他们呢?” “都死了,好跟不好,都一样。”赢龙道。 “谁有不同意见的?”希北风道。 蒋音晨叹了一声,道:“早知道,就对他们稍微好点,虽然争吵的时候也多,但是现在想想,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让他一步又何妨。” 他的话让许多人不觉点点头,讲堂内的氛围一时间变得有些低沉。 “白痴。” 梅晚嘉哼道:“他们死得好!” 众人蹙眉,死者为大,如今这个时候,还这样说自己的家人,到底还是让许多人不舒服的。 “一个个假惺惺的。” 梅晚嘉懒懒地道:“怕是有些人现在死而复生,你们便恨不得他们再去死一次,少在这里虚伪了好吗?” 喻落华哼道:“说话注意点。” “我说的不是事实吗?”梅晚嘉嘲讽地道,竟然是坐直了身子,准备好好辩一辩的样子。 希北风抬起手,压了压道:“好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情况,这种事情,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喻落华道:“那老师是觉得不用讲孝悌了。” 希北风道:“还是那句话,没有什么话是能放诸四海皆准的,有些情况还是得特殊对待,不过说到底我还是提倡仁心,提倡孝悌的。正常情况下,讲孝悌,没有错误吧。至于特殊情况,还是不要死套了。” “怎么说都是老师对。”喻落华揶揄地道:“刚才您说着孝悌,讲着讲着,还能讲到反这个字,老师这真是绝了。” “咳咳。” 希北风咳了两声,道:“咱们是抱着学习的态度来看论语的,一句话要站在各种角度看看,那循着他的理,反过去验证,一般也是能看到本质的。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你的敌人告诉你不能这么做,而且说得还挺有道理的,你最后是不是一定听敌人的话呢?” “您的意思是,孔子是敌人?”喻落华颇为讥讽地道。 “我可没有这么说过,而且那句话也不是孔子说的。当然,那句话是儒家所奉行认同的一个准则,认为符合孔子的意见也没有问题。” 希北风笑了笑道:“只不过,咱们现在站得位置,跟讲话人讲话时想站的位置,到底还是不太一样的。说得功利点的话,这上位者的想法,咱们总得弄清楚,不然傻乎乎犯了忌讳,丢了性命尚且是小事,这连累了家人朋友,才叫人后悔莫及。” “老师说得有理,不过其实,孔子这个人,很矛盾。” 喻落华讥讽地笑道:“他明明去哪儿都不受欢迎,却还站在那些真正上位者的角度看问题,企图进入到真正的核心圈子,帮助那些人控制一般人,比起老师这般狡诈地从各个角度看问题,真是大为不如。” ------------ 第196章 念歪的经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虽然孔子无法进入这些核心,但人家祖上也是阔过的,他也是个贵族之后。” 希北风望向众学生道:“这就跟你们差不多了,许多人都是阔过的,只是现在家道中落而已,但你们还有机会可以东山再起。而且,你们心里想着的,也是能东山再起。只不过,孔子是付出了实际行动,而你们却是在赶老师,不知道惭愧不惭愧。” 闻言,喻落华撇了撇嘴,像是生闷气一样地哼了一声。 梅晚嘉忍不住嘀咕道:“说到底,孔子这老头,说不好骨子里也就是个爱慕权势的普通人。” “人,一生之中,总得有点儿追求吧。当然,能做到不追求什么,也算是你厉害了。孔子追求的,或许有地位,这个不需要避讳。好比你让他来随心所欲地来主政,只要没有其它的坑让他跳,他心里能是厌恶你的?” 希北风笑着道:“一方面,他需要地位权力来推行他的理念,另一方面,推行他的理念也或许能让他获得地位权力,这么一举两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如果道路是对的,那么最终获利也就是对的,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于己有利,于人有利,那就去做。何必因为最后于己有利,或许会被人诟病,就放弃了呢?那样做,难道不是跟损害了别人的利一样吗?” 解诸举手,道:“老师讲论语,说讨论的是人是社会,接着又说仁心是最重要的一点,但现在又说起了利,而且言语之中,把所谓的仁,最终指向的地方,也说成是利,那可不可以直接说,咱们要讨论的还是一个利字呢?” “仁,未必就不利。利,未必就不仁。” 希北风笑着道:“至少,从孔子和他的弟子以及再传弟子,甚至于是当时那一拨士子大夫来看,他们所想要倡导的理念,其目的都是在使社会安定,百姓安居乐业。推行这些理念,需要地位和权力,那他们以正当的手段去谋求,也不该被人批评吧?若是连这个都要畏手畏脚,那掌控地位和权力的人,岂不都是真正醉心了权势的人了?而其实,他们地位和权力的获得,往往是伴随着理念的推广而获得的,相辅相成相得益彰,有何不可呢?” 解诸无奈耸肩道:“老师,请正面我的问题,到底是仁,还是利,虽然导向是一样的,但必然有一种是本,有一种是表。” “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希北风笑着道。 解诸服气了,终于在这个问题上罢手。 赢龙却忍不住讥讽道:“无耻。” “咳咳。” 希北风咳了两声,无语地道:“好了,大家还有什么问题,有的话赶紧问,不然就进入下一个则论语了。” “问了,岂不是拖长了上课时间?”白多义忍不住吐槽道。 希北风想了想,道:“好吧,下课的时间,不再确定,以我的心情而定。如果你们能把我辩得无话可说,我自然也是要早早下课,回去整理一下,明日再战的。” 此话一出,许多没有发过言的人,都开始蠢蠢欲动,从这个方面来说,跟以前赶走老师的游戏差不多,只不过现在是被老师认可的游戏。 赢龙道:“我不习惯耍嘴皮子,要是大家都说不过老师,岂不是要让老师讲到最后了?” 希北风笑着道:“放心,讲得开心,也会早点下课的。一次次击败你们,总比一次击败你们,来得更加长久有趣吧?” 许多人额头满是黑线。 古听泉扮出可爱的模样,用甜甜的声音道:“老师,你快点讲,我最喜欢听你的课了。” 希北风哈哈笑道:“是吗,那下课的时候,老师给你加课,来个课后辅导?” 古听泉一阵恶寒,哼了一声就不说话了。 解诸咳了两声,对希北风道:“老师,第一则论语,你讲出了四重意思,这一则论语却一句一句讲,总结了也跟没有总结一样,不如还是仿效第一则论语,看看能讲出多少重意思。” 希北风微微蹙眉,随后笑了笑,道:“其实,第一则论语,不过是拿来玩点噱头的,如果每一则论语都讲出几重意思,岂不是要累死老师了,而且,有些真的没有那么多意思,过于强求的话,岂不是要让老师瞎扯一番?” “嗯。”众学生,包括白多义,齐齐点头,在他们的心里,希北风直到现在还是在瞎扯,不过这么瞎扯,却比无聊地授课好多了。 “好吧。” 希北风败下阵来,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维,总结道: “第一重意思,白话文解释就不说了,自己看一看板书就知道,你们完全可以吐槽太理想化,或者是乍一听有点道理,但仔细考究就是正确的废话。 至于第二重意思,其实是我个人的曲解,试图从反面去寻找合理性,好听点说成是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再重新粘合改造,破而后立也行。 嗯,既然孔子的学生有子这么说,而大家也认同并编纂在论语里,那我就默认孔子也是这么想的。大家都赞同以仁为本才能治理国家社会,且仁这个字的本又在孝悌,那最重要的就是孝悌,连孝悌都做不好,就无从谈国家社会。 所以,若是父母兄弟遭受不公正待遇,遭受到统治者的迫害,那你首先要维护的不是社会的安稳国家的安定,你首先要维护的是孝悌,也即是说你该为你的家人讨回公道,这才是真正的本。基于此的话,造反有理。” 解诸微微笑了笑,道:“老师,你好像还漏掉了什么?” 希北风看了解诸片刻,没好气地哼道:“学会举一反三是吧,等我说完其他的意思,咱们再回来讨论这个问题。” “老师果然是藏了一手。”解诸哈哈笑了笑。 其他人一头雾水,压根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在卖什么关子,其中也包括白多义,他心里就跟日了狗一样,居然连个小屁孩都看出了其他的东西,而他却什么都看不出来,差点让希北风蒙混过关,被当成了小朋友忽悠过去。 “第三重意思,大家都做到仁这个字,社会自然安稳,但同样是做到仁,有些人是被引导去做的,而有些人,则是知道为什么要做,以及做了之后能获得什么,这就是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 希北风道:“被引导的是一般平民百姓,负责引导的是君子,而主宰整个过程的则是统治者。不管施政的人,是以仁为政策,还是以其他的什么概念为政策,大致总是会分类出这三种人,但还是那句话,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 要分清楚,到底什么是本,以及你现在处的位置,还有将来你想到达的位置。就算你什么都不想,起码也不要违背了这个本,坏了这个本,你要面对的恐怕是所有人的一致攻击。除非你能扛过去,并反击成功,否则会死的很难看。” 讲堂内,一片寂静。 片刻后,白多义鼓掌,道:“有子听了你的解释,恐怕得跳起来。” 希北风哼了一声,道:“好了,讲第四重意思,正如第一则被我称为总纲一样,这第二则也是确定了整本论语的基调。第一则,我说论语的议题是人和社会,当然,归根到底还是人,而这第二则,便是确定人和社会的正确方向是仁。” 虽然感觉希北风还是硬扯出来第四重意思,但是大家也都默认了这种说法的正确性,不是说他们觉得以仁为方针就真的正确,而是指论语讨论的方向就是人,而在这里面,人的正确方向是仁。 总算听希北风扯完了四重意思,解诸这才开口道:“老师,第二重意思,是不是可以补充一下了。” 希北风静静看着他道:“我要先考你一下,免得不明不白被你诈出来,那可就是笑话了。” 解诸道:“好,我就提问了,敢问老师,如果父母对自己不好,兄弟视自己如仇人,可还要做到孝悌?” 赢龙目光炯炯地望向希北风,这也是他想问个到底的问题。 梅晚嘉也是好奇地看着希北风,刚才这个问题他已经回答过一次了,只不过有点躲躲闪闪,恐怕这一次还要再躲一躲,莫非解诸所说的漏掉的东西就在这里? 希北风望着台下学生的求知目光,不禁叹了一声,道:“我不是说过了吗,这是少数例子,不能死套。而且我也说过爱别人之前,首先得学会自爱,若是自己都不爱,又如何能爱家人呢?所以这种事情,大家看着办吧,按着自己的心,尽量做出不让自己后悔的选择。” “又是躲躲闪闪的回答,好像指出了该怎么做,但其实什么都没有说,只能说是有一定诱导性,但又很不负责地不提出具体对应方针。” 解诸目光灼灼道:“老师,你能正面回答吗?遇到特殊的例子,还讲不讲孝悌?” 希北风无奈道:“遇到特殊例子,我觉得再讲孝悌,也是愚,但是要说一刀两断,却又需要慎之又慎。孔子就有这么一个故事。 学生曾参是著名的孝子,有一天,曾参锄草时误伤了苗,被父亲曾皙就拿着棍子打他,愣是没有逃走,站着挨打,结果被打休克了,过一会儿才渐渐苏醒过来,醒来后就问父亲:“您受伤了没有?” 鲁国人都赞扬曾参是个孝子。孔子知道了这件事后,却告诉守门的弟子:“曾参来,不要让他进门!”曾参自以为没有做错什么事,就让别人问孔子是什么原因。 孔子告诉那个来询问的人说:“你难道没有听说过舜的事吗?舜作儿子时,父亲用小棒打他,他就站着不动;父亲用大棒打他,他就逃走。父亲要找他干活时,他总在父亲身边;父亲想杀他时,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他。现在曾参在父亲盛怒的时候,也不逃走,任父亲用大棒打,这就不是王者的人民。使王者的人民被杀害,难道还不是罪过吗?” 可见,孔子也是不提倡愚孝的,但要说跟父母兄弟恩断义绝,恐怕也是不支持的。不过我个人则认为,说到底还是要看情况。像是舜的那种情况,我就不敢苟同了。” 逼着希北风说出这种话,大家也总算稍微满意了,就连赢龙都是微微点头。 “所以,您的第二重意思,是不是得补充一下?”解诸不屈不挠地道,嘴角有一抹玩味。 其他人颇为不解,这不是已经解释清楚了吗? 只有希北风无奈苦笑,道:“你真的就差一副眼镜。” 解诸有点迷茫,不过不关心这个问题,而是笑了笑继续看着他。 “人,也不要活的太精嘛,有时候太精了,反而不是好事。”希北风语重心长地道。 解诸楞了一下,道:“老师,你自己一副看清一切的样子,却又让人不要看得太清,有些自我矛盾了。” 闻言,许多人的脑袋上都像是冒出了许多问号。 希北风苦笑道:“好了,第二重曲解意思我来补充一下,之前我是从反面阐述了造反有理,但站的角度是咱们自身。若是换个角度来看,从统治者的角度来看,无论父母兄弟对你怎么样,你都是要讲孝悌的。因为讲孝悌的你,所教出来的下一代大概率是讲孝悌的,也即是说,牺牲掉你这个盲目学习孝悌的人,让你的血泪成为养分,令下一代开花结果。” 嘶—— 许多人倒吸冷气。 “上位者的残酷便在于此,不谋万世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不足谋一域,照着孝悌的方针走,对他们来讲肯定是正确的,乃至于愚孝也是该赞扬的,甚至反而能成为更好的例子,让以后的人将孝悌二字刻入骨髓。那样的话,社会也就渐趋安稳了。” 希北风叹了一声道:“至于,那些少数例子,牺牲了便牺牲了。” 讲堂内氛围有些沉重,这种解释的话可就让人比较难以接受了,但偏偏又好像是正确的。 “咳咳。” 白多义不久后就打破寂静,道:“你这说法,让有子,孔子,还有各种子听到了,怕不是要臭骂你一顿,好好的经都让你给念歪了。” ------------ 第197章 巧言令色 “是念歪了。” 希北风笑了笑,道:“但是,很大概率来说,统治者是跟我歪得一模一样。” 白多义有些无话可说。 “这样一本随时都能念歪的书,还有必要念吗?” 赢龙有些讽刺地道:“恐怕培养出来的人,也未必怎么样吧?嘴上仁义道德,实则一肚子坏水,做的更是龌蹉阴暗之事。” 讲堂内许多学生都是赞同地点点头,一个年纪小小只有七八岁的学生,也是开口道:“还是做实验有趣。” 希北风无奈地看向解诸,道:“怎么样,我一开始不想讲,真不是特意瞒着的,只是这书被我念歪到这种地步,能跟我一块儿念歪后还捧着继续念的,恐怕也就你了。” 解诸心道这锅可不能背,当即便大义凛然地道:“先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该教学生什么,不该教学生什么,你心里该有主意才是,怎么能被学生所左右呢?” “有道理。” 希北风笑了笑道:“所以,这论语我还得继续扯下去。” 众人晕倒,就连看向解诸的时候,都变得有点儿幽怨,他们可不想跟希北风一样,好好的一本书给念成邪魔外道。 “好了,都收收精神,做人,身正不怕影子斜,书念歪了不要紧,别把念歪的东西拿出去用就行。”希北风颇为语重心长地道。 “学来无用,不如不学。”赢龙道。 “不主动去用,但也不能被别人拿去用了。”希北风笑着道:“我把书念歪了,不是希望你们跟我一起歪,而是希望,当别人想对你使坏的时候,你能留个心眼,不要傻乎乎的掉入别人的陷阱。” 白多义举手道:“你讲的东西,讲得有点太早了。” “没办法,谁让我是在这个时候遇见这么一帮学生呢?就算是提前教一下也没有什么,反正都没有实践的地方。”希北风笑着道:“至于以后真有几个成了邪魔外道,好歹还有另外三十个人能够睁着眼睛看清楚。” 面对再次逃避责任的希北风,白多义无话可说,其他人也一样。 “还记得我之前说过,一件事只要是对的,那就去做,哪怕做了后会获利,会被别人诟病,也不要犹豫,尽管放手去做。” 希北风顿了一下,道:“那么反过来,一件事情只要是对的,那就去做,哪怕做了之后别人会获利,也不要犹豫,尽管放手去做就是。” 众学生一致沉默。 希北风继续道:“再反过来说,你想要让别人去做一件事情,除了直接开出筹码外,也可以去争取那些跟你方向一致的人,给他指明一条正确的道路,你跟着在身后捞钱,岂不快哉?” 一下子又把经给念歪了,但他却毫无自觉,反而侃侃道: “假如哪一天你们能做到这种程度,那么大业可期。当然,这种人肯定是少之又少,至少我就不在其中,呃,好像也不对,其实过来教书这件事情,明着看好像我是没捞到什么好处,但其实我正好需要一帮人的配合。至于你们的夜衣大哥,则需要请一个人过来,而你们也需要一个老师,正巧是三方获利。” 完全搞不懂他在说什么,大家差点以为他陷入了混乱之中。 希北风自顾自地点点头,摸着下巴道:“看来我也算是不知不觉中,当了一个高人了,大业我倒不期待,就想着能把业找回来。” 白多义都有点替希北风担心了,连忙道:“赶紧继续讲吧,别扯那么多题外话了。” “好。” 希北风痛快答应,戒尺就指向下一则论语,刚想摇头晃脑念一念,就又忽然止住道:“对了,关于第四重意思的,我还是先补充一点吧,其实也就是再强调一下,论语的基调是讨论人和社会,而人和社会的正确方向是仁,为什么要说正确方向呢,大家想想其实我们的社会是靠什么来维护秩序的?” “规矩。”赢龙道。 “没错,其实也就是,法!” 希北风道:“在这里先说明一下,我是支持以法来维护社会秩序的,但其实看各种现实情况,法未必就能兼顾到。不说别的,就说各位从大家族里出来的,面对城主府制定出来的法,恐怕也是多有违背,或者说是有一些漏洞,让你们能光明正大地钻空子。” 众学生微微点头,生在大家族里,多少肮脏事情,都是从小看到大的,法这个字,对他们来说肯定有威胁,但却不需要像普通人一样战战兢兢,另外的话,许多阴暗事情,是在法理之外,不会受到惩罚,甚至可以正大光明地做。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还稍微有点可信。” 希北风笑着道:“但要是换成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就未必了,正如渔网一样,总有漏网之鱼能逃掉,或者有大鱼能撕破渔网,大摇大摆地离开。所以,法再详实,都会出现漏洞。但如果真的每个人都能做到仁了,法外的阴暗也就消散了。” “这不可能。”赢龙否定道。 希北风点头道:“没错,不可能所有人都做到仁,而即使所有人都能做到仁,法外的阴暗也还会残留一点,毕竟有一颗仁心,却也有可能好心办坏事。世界不可能那么完美,比起不可靠的仁,还是实实在在的法更加实际。” “那还讲仁干什么,讲法不是更好。”解诸不禁道。 “书念歪了,还念他干嘛?” 希北风笑了笑道:“虽然法比较实际,但是多推广仁,也等于是弥补了法的一点缺憾,不能因为世界无法完美,而放弃了让世界更加美好一点的可能性。就像你们一样,虽然老实说恢复家族的荣光,应该是不太实际的,但是让自己未来的发展变得更好一点,不也是实实在在的事情吗?所以,我讲论语,讲人和社会,讲仁心,更明白法理不可或缺,是社会秩序不能缺少的基础。” “好坏全让你说了。”白多义不禁好笑地摇摇头,引得许多人赞同的点点头。 希北风苦笑道:“说世界很美好,也要知道世界可以很阴暗,但是人想要好好地活下去,心里总该有点儿美好的事情。所以,论语正着念是念,歪着念也是念,但我希望大家最后都能回归到正着念的心态,以一颗赤子之心去将美好的东西记住,并在往后的日子里尽可能地去践行。” 说到这个问题,大家都很识趣地保持沉默。 希北风无语,看来大家都很清楚自己是个什么货色,想做到赤子之心,想做到仁,实在是难啊,故而一个个都不敢回应。 也罢。 希北风笑了笑,看向下一则论语,道:“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孔子说:‘花言巧语,装出和颜悦色的样子,这种人的仁心就很少了。’” “为什么呢?”这次发问的是拥有甜美天真笑容的古听泉。 希北风满头黑线道:“你就是最好的例子,装作一副无害的样子,违背自己的本心迷惑老师,你摸摸自己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不会啊。”古听泉天真可爱地道,登时引得哄堂大笑。 希北风指着古听泉给众人看,道:“瞧,这不也是巧言令色,哄得你们哈哈笑。” 古听泉故作伤心,一副我见犹怜的样子,道:“老师,你真的好坏。” 噗—— 许多人差点喷饭。 希北风没好气地摆摆手,对古听泉道:“好了,开个玩笑而已,老师还是相信你是个好孩子的,但你这个样子放在别人眼里,却未必能落得个多好的印象。” 古听泉没话说,算是接受了好意的劝告,反而解诸道:“老师,凭什么说巧言令色的人少仁心呢?” “你这是自己对号入座,知道自己巧言令色了?”希北风打趣道。 “最多算是巧言,至于令色,还不至于。”解诸没好气地道。 希北风好笑道:“首先,这话是孔子说的,当然,我也很认同,只是这句话也没有说死,没有说绝对不会有仁心,万一你就是那个极少数例子呢?” “这……”解诸蹙眉,道:“我还是觉得这句话武断片面了。” 他的话倒没有多少人支持,巧言令色,本来就是遭到人唾弃的。 希北风却不得不认真地道:“既然你想讨论的话,那咱们就来稍微讨论一下,巧言令色,即花言巧语与假装和颜悦色,首先说一下花言巧语,这个词有点儿贬义,用在你身上其实有点冤枉。” 解诸很是赞同,直接道:“没错,用在我头上有点勉强,用在老师头上倒是名副其实。” “这……”不曾想被将了一军,希北风无奈笑笑道:“看来我跟你一样,也是那少数人。” 讲堂内顿时一阵嗤声,能这么不要脸,也真是够了。 “咳咳。” 希北风没好气地望着一帮人,道:“其实,巧言,在我看来有两重意思,一重是单纯的花言巧语用来骗人,二重是能言善辩且还是玩诡辩的那一款,也即是所谓的无理辩三分。但这两重意思,其实说到底又都是一样的,因为他们注重的不是事物的本质,而是在于言语。” “本质难道不就是靠言语来表达的?”解诸反驳道:“难道我们还能直接通过意念感知事物的本质?” “你误解我的意思了。” 希北风道:“事物的本质,拿出来讨论,自然是需要用到言语,但是巧言呢,是开口的人意图以言语来掩盖事物的本质,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老师说不过别人,就企图把别人说出来的东西当做巧言吗?”解诸反问道。 希北风笑着道:“你这么说倒也没有大错,事实上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像老师这种人距离真正的能言善辩还差得远,所以我描述出来的事物的本质并不全面,也就给了一些人可乘之机,以至于在言语这方面落入下风,但这样并不能改变,我坚守本心,而巧言的人忽略实质的事实。” “那你的心又如何证明呢?”解诸步步紧逼,道:“说不过别人,就说别人巧言,问你是不是也是巧言,你就说你坚守本心,但本心这种东西,是证明不了的,顶多只能通过言语表达,获得别人的认可。但这又回到了前面,老师你并不能说过别人,也不能说服旁听的人。” 希北风不以为忤,反而哈哈笑道:“要不孔子怎么会说‘巧言令色,鲜矣仁!’呢?” 解诸懵了一下,终于放弃了质问,只说道:“原来,孔子是个这样的人。” 希北风并不介意他的猜测,依旧笑着道:“固然孔子说出这话,可能有一点是气话,或者说是为自己找借口,但他的这句话拿出来,却也能得到许多人的认可赞同。起码,在现实社会里,这确实代表了一种相对普遍的现象。” “但却不是至理。”解诸道。 “所以孔子说的是鲜矣仁,而不是绝对没有。” 希北风道:“这里说个题外话,孔子是一个忠厚长者,严厉批评并给出十分负面的评价是比较少的事情,但学生宰予却比较频繁被他批评。 宰予这个人,是一个长于言语辩论的人,他厉害到什么程度呢,厉害到能让孔子忿忿然,乃至于最严重的时候说出‘予之不仁也’。 恐怕这就是孔子眼里巧言的人,但孔子非但没有把宰予踢出师门,甚至于晚年还给了宰予相当高的评价,让宰予因此被后人奉为“孔门十哲”。 在我来看,其实吧,这妥妥地说明了孔子对宰予这个学生是真爱啊…… 咳咳,真爱这个事情,个人猜测,不能当真。” 说到这里,希北风的嘴角却是不禁翘起,仿佛看见了一个讷于言的忠厚长者,被一个利口辩辞的黄口小儿怼得只能生闷气直接批评。 话说,这不就像是学校里老师批评那些冥顽不灵的学生一样吗,恨铁不成钢,乃至于真是恨不得踢出去算了,但偏偏也做不到,只能无可奈何地批评多两句,背后再默默生闷气,叹一声,这学生怎么不多学好呢,多好的一个苗子啊,不培养起来真是糟蹋了。 “老师,你笑得很淫荡啊。”解诸满头黑线,话音落下,就引众人一阵阵发笑。 ------------ 第198章 大义凛然 “咳咳。” 希北风没好气地咳了两声,娓娓道:“除了弟子这个样子,他还被其他人,或者说是跟他政见理念不同的人坑过,具体情况就不多说了。” 众学生闻言倒是略微有点儿可惜,听孔子这老头吃瘪的故事,似乎的确是有点意思。 希北风笑了笑道:“总之吧,孔子这个人,他一生的形象都是讷于言的忠厚长者,侃侃而谈这种事情确实只能说做不到。虽然他说出了许多堪称至理的话,但是细究起来,论语一共也就一万字出头,重复最多的几个字还是子曰和某曰,除此还要刨开其他人的见解和问话,真正属于孔子的多乎哉?不多也!” “好歹还能有几千字能让老师念念不忘,也算是厉害了。”解诸忽然道。 希北风楞了一下,微微点头道:“浓缩就是精华,一位备受推崇的先贤,一生的话浓缩下来,也就这么点了。再看我们,一生都未必能有一句话,可以长久地流传世间。” 学生们默然,这心可就有点儿大了。 好笑地摇摇头,希北风道:“不说其他了,回到正题。其实巧言令色,鲜矣仁,这句话说起来很能获得大家的赞同,但真要一板一眼地来将之定为至理,其实还真是站不住脚。即便理论上,我能辩倒解诸,能辩倒所有人,让它在理论上成立,我也无法在客观事实上去确定它是至理。” 解诸满头黑线:“先生,你应该不算是辩倒我吧。” “呃——”希北风尴尬。 哈哈哈—— 众人都哄笑起来:讲堂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哼哼。” 希北风环视一圈,摆足了老师的样子,可惜还是镇不下这帮小子,只能又咳了两声,总算让他们稍微安静下来后,才对解诸解释道:“我确实不能算是辩倒你,准确说来,应该是算我被辩倒了,只是用孔子的话耍了个赖,用一句巧言令色,鲜矣仁,回击了你的辩词,这个在辩论上其实是犯规的,因为这个是人身攻击立场攻击。” 解诸满意地道:“所以老师输了。” “所以还是孔子那句话,巧言令色,鲜矣仁。”希北风无奈地说完后,没好气地摇摇头,又道:“不扯太远,继续回到正题,现在我们假设出现了一个比解诸还解诸的人,将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辩倒了,从理论上让巧言令色,鲜矣仁这句话站稳脚跟,那么这句话就一定是对的吗?或者说这句话能让所有人信服吗?” “不能。”解诸露出有点可恶的笑容:“至少,像我这种巧言的人,是不可能认了这句话的,除非老师说我不是巧言,而是雄辩。” 希北风没好气地道:“老师睁眼说瞎话的时候有,但这种大是大非面前,坚决不说瞎话。” “那我只能选择不信老师说的话了。”解诸呵呵道。 希北风无所谓地摊摊手,朝着其他人道:“看到了吧,这是无解的,因为孔子这句话,啧啧,不是好话。” “……”学生们无语。 “咳咳,试问,有人指着你的鼻子,说你巧言令色,说你鲜矣仁,你能承认吗?” 希北风笑着道:“显然,多数人是不能的,但其实吧,这个也不是最大的问题,要我看来这句话最大的破绽在于,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孔子见过多少个巧言令色的人,他见过所有巧言令色的人,然后发现其中多数人是没有多少仁心的吗?” 解诸满头黑线:“原来我是让老师带进沟里去了。” 古听泉笑着道:“我看老师才是最巧言令色的人,骗学生和你辩论转移注意点,但其实这个事情根本不用辩论,问上这么一句话,你就无话可说了。” “没错。” 希北风坦率承认,笑着道:“有些事情根本不用辩论,你只需要问说话的人,你调查过吗,你有数据吗,对方自然哑口无言,这个时候你就可以喷这个人不讲事实,不讲道理,纯粹是根据自己的主观臆测在叽叽歪歪,睁眼说瞎话,哗众取宠忽悠别人。” “所以,老师你还讲什么论语呢?”古听泉捂着小嘴笑着道:“里面的话,恐怕都能这样喷回去。” “你摸一摸自己的良心,会不会痛。”希北风笑着道。 古听泉点头,就把小手往心上摸去,打趣地笑道:“我不会……” 话音戛然而止,她的小脸微微发红,小手连忙放下,狠狠地瞪了希北风一眼。 学生们都还有点儿懵,毕竟注意到那个动作的没有几个,更没有谁往那方面去想,要说谁察觉了,也就白多义而已…… “咳咳。” 希北风发誓,自己绝不是故意玩古听泉的,谁让这丫头突然这么实在,居然还真的往自己的胸口摸上去,虽然十岁出头小女生根本没有什么,但是这还是挺尴尬的。 缓了一下,他才笑着道:“关于论语中的一些言论,能不能站住脚,其实看的是大家的心。这本书没有那么神奇,不要想着能将罪大恶极的感化成善人,事实上孔子他们也没有这个想法,他们想要争取的只是那些能争取。所以,有一颗仁心,或者说有一颗向仁之心才是读这本书的关键。” “如果没有呢。”解诸道。 “如果真的一点儿也没有的话,自然无法认同论语中的许多言论。” 希北风道:“说到底,大家从论语第一则开始看,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假如你什么都不需要了,再学习有意思吗?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假如你觉得有仆人可供玩耍就行了,还需要什么朋友吗?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假如你压根就不想当个君子呢,还需要管别人的意见吗?你还关心这小问题干嘛?心里不舒服,自然是骂回去打回去最爽了。” 顿了一下,他又接着说道:“第二则论语,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讲孝悌,让人不要犯上作乱,可万一人就天生脑后有反骨,脑子里想的尽是祸害社会呢?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万一人家只想当个霸主,所有不服的一律杀光就可以呢?” 短暂地又听了一下,他继续发问:“巧言令色,鲜矣仁。我就是觉得巧言令色能获得最大利益,我就是要这么做,我就是鲜矣仁,我还不以为耻,又怎么样呢?” 对于他一连串无赖的说法,众人都是懵了又懵。 “别懵,我说的难道不对?” 希北风笑着道:“事实上,很多时候,跟着论语的步调走,你会发现,那简直是违反人性的。自己舒服了,不管其他人死活也没有问题,这样的生活方式,难道不是最轻松的吗?为什么要管别人的视线,为什么要让自己的心生出仁这个字来呢?那简直是一种束缚!” 白多义在下面听得满头黑线,这话都说到这里了,邪门固然邪门,但也是事实,谁不知道不管任何事情自顾自己开心是最轻松的生活方式呢?但是这样做,对吗? “这样想,对吗?”希北风问众学生。 即便是喜欢辩驳的解诸,也在这个问题上停顿住了,没有再跟希北风辩论。 “很遗憾,什么不亦说乎,什么仁心孝悌,什么鲜矣仁,全都是在想着给你套上枷锁。” 希北风道:“这样的枷锁,你们可以选择,戴上去,或者不要管它!甚至于你们可以想着,戴上去的都是蠢货,不戴才是聪明人。” 没有一个人敢答话,讲堂内一片寂静。 而外面,此时却出现了两道身影,正是茅依依和莫怜儿,她们两个刚刚到,便听到了希北风说出这种蛊惑人心的话,一时间都是楞在那里。 “老实说,论语上的所有言论,都能够以这种方式辩倒,至少是可以用这种方式,让自己拒绝论语,拒绝什么狗屁的仁。” 缓了一会,希北风道:“但我还是愿意相信一些东西,哪怕那些东西有点儿可笑,有点儿不切实际。” 说到这里,本来回过神,正准备冲进来辩论一番的茅依依,不禁停住了脚步,目光中多了一抹亮丽神采。 希北风没有察觉到外面有人,而是继续对众学生道:“至于你们,我是希望你们相信的,但你们到底愿不愿意相信,却是你们自己的选择。仁或者不仁,在你们心中,我无法干预。我真的不擅长辩论,真的,我那不叫辩论,顶多算是瞎扯,仁这个字都是被人创造出来的,从来没有一个比你高级的存在,要求你一定要做到这个字,更没有谁有资格让你必须做到这个字,除非你自己心甘情愿。” 众学生们沉默。 白多义望着希北风,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希北风望着众人道:“当然了,即使心愿意向仁,也不需要完全相信论语,你们应该要有自己的判断,但这个判断的依据,应该是仁心,而不是单纯的言论辩驳。诚然,辩论可以使我们更深入地看待问题,但辩论只是一种手段,并不是我们真正的目的。我提倡学习,提倡学习和思考相辅,更提倡用辩论来使自己更全面地看待问题,但若是得出来的结果,有违背仁心的地方,我客观上会承认现实,但主观上绝不会妥协。” 学生们还是一片沉默,希北风说的话,挺对的。 但,还是有人察觉出问题了,解诸翻了个白眼,道:“老师,你这是在煽动人心。” “咳咳。” 希北风咳了两声,没好气地道:“怎么能这么说呢。” “您摸摸自己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解诸很熟练地反击道。 “不会啊。”希北风一脸认真,随后笑了笑,道:“其实,我主要就是想跟大家说,很多时候辩论赢了不一定正确,就算说不过人家,也不一定就要改变想法。当然,也很有可能是你太固执了。所以说,这个看心,也是挺暧昧的。中间的度,大家自己把握好。” 面对这么不负责任的希北风,众学生也终于清醒了过来,好家伙,差点被一番大义凛然的话给蛊惑到,果然是太年轻了,还好有解诸这个搅屎棍,否则以后上课,岂不是都乖乖听希北风的话,扔过来什么就吃什么了? “呵呵。” 希北风笑了两声,道:“我的错,扯太远了,咱们回到正题。巧言令色,鲜矣仁,这个应该没有太多的意见吧?虽然不一定巧言令色的都没有人心,但是大多数情况下如此,轮到你们的时候,有些时候哪怕无奈做这种事情,也要摸着自己的良心做,好歹不要把仁这个全丢了。” “……”大家还能说什么呢,这个时候反驳,岂不是说自己没有以仁心看待问题? “有什么意见,可以说啊。”希北风笑嘻嘻地看着众人,又岂是解诸。 “我没有意见了。”解诸无奈地道。 希北风满意地点点头,就差说一句孺子可教,不过想了想还是忍住,低调才是王道,得了便宜就别卖乖,免得最后自取其辱。他笑了笑道:“正题扯完了,咱们继续扯一扯题外话,巧言令色,鲜矣仁。这句话一开始到底是说谁的呢?反正我是没有能力考据的。可能真是孔子用来指宰予的,也可能是用来指那些比他能说的政敌的。” “既然不能考据,您还说来干啥呢?”解诸忍不住吐槽道。 希北风笑着道:“这就要从头开始讲了。” “从头?”解诸楞了一下,似乎预感到什么不妙的事情。 “没错,又要从学而时习之开始了……”希北风哈哈笑着,似乎像是满足了自己的恶趣味。 众学生一阵莫名其妙,其实包括解诸,也是不太清楚为什么希北风要从头开始讲起,但他很明白肯定又是被下了什么套,或者说这位老师说不定是拍拍脑袋,就又想起可以讲点什么。 他觉得第二种的可能性最高,也就是说,这个人是真的没准备点什么货,就敢出来吼两声,临到头才知道自己要卖什么货…… ------------ 第199章 说文解字 冷得不能再冷的冷笑话果然还是没有能够让人发笑,这一点让希北风觉得很纳闷,只能将这种情况看作是小朋友们实在太小无法理解,虽然大家现在外表也就相差个几岁,且后面还有一个跟他差不多年纪的白多义,但他还是相信自己的判断,不是他不会说冷笑话,而是大家没有能体会,相信以后调教多了,应该就能够理解了。 “咳咳。” 他咳了两声,道:“为什么说要掉回头去讲呢,这是因为我发现还有个小问题要给你们解释一下,一般咱们看文章吧,都会讲究个时代背景。抒情类的作品需要结合作者的经历和当时发生的事件,说理类的作品也需要放到一定的世界和社会背景下去看待。 就好比说巧言令色鲜矣仁,这句话孔子可能是意指学生宰予,当然也可能是其他学生,还有可能是指其他坑过他的政敌。也就是说,这句话虽然听着合理,但很有可能是孔子生气的时候说出来的。而刚才我也说过,从某个方面上讲,从实际出发,这句话在辩论之中,是站不住脚跟的。” 台下学生微微点头,尽管他们也不知道希北风要说什么。 “……” 希北风其实是希望学生们能多给一点反应的,不然搞得他好像一直在唱独角戏一样,虽然他并不介意唱独角戏,但是学生们能不能稍微听进去一点,他还是比较在意的,没有反馈不代表没有听进去,但反馈了起码能让他知道,大家还是有在听的。 “您继续讲啊。”喻落华无奈地道。 希北风瞥了一眼她,心想这个下棋不错的姑娘,心地也还是不错的嘛,笑了笑便继续道: “说到这个时代背景什么的,第一则论语我就没有说那么多,现在回过头补上去,好让你们也参考参考。首先得孔子这个人,他四处兜售自己的政治理念,然蹉跎一生无法施展抱负,最大的成就不过是教出一些出色的弟子,还有在晚年修了几本书。至于论语,都不是他编纂的,而是他死后,弟子和再传弟子,帮他整理出来的。” 台下学生一片冷漠。 希北风无奈地道:“这样的人生还是很失败的,至少对于他本人而言,大抵如此。回想自己一生的这些个事情,恐怕度量再大也无法真正做到释怀。一个失败的人说学习快乐,那是因为他没有施展的机会,只能说光是学习就快乐了。” “那看来,孔子也没有什么朋友了。”赢龙犀利地道。 希北风满头黑线,道:“弟子有很多,也有能做到亦师亦友,甚至于如父子一般的,但要说到真正平等的知己朋友,恐怕寥寥无几。不过这也是常情常理,试问又有几个人能得一知己朋友呢?恐怕很少吧。” “我怕他连普通朋友都少。”赢龙呵呵道。 希北风自觉算是败了,无奈地道:“好吧,你说的这种情形,我觉得还是很有可能的,你想他四处周游,每过一地能留多长时间,其中又有多少人是真心欢迎他的,又有多少人是一肚子蝇营狗苟的?他相处得最多的还是学生们,但既然是他的学生,就注定会隔着那么一层,亦师亦友,说明也还是师啊!” “果然是没有什么朋友。”赢龙干脆果断地下了一个结论。 “我觉得你这么说话,也很容易没有朋友的。”希北风没好气地摇摇头,随后接着道:“再看第一则的最后一句,其实也是侧面验证了孔子他老人家,恐怕没有几个朋友的事实。当然,最后一句的重点,应该是他在统治者们那里碰了很多次壁。” 解诸道:“简而言之,其实论语第一则,就是跟我们说了,孔子这个人,拼命地学东西,却没有地方可以施展,连理解他的朋友也没有几个,最后只能安慰自己,学习就是一件快乐的事情,朋友少,所以偶尔从远方来一次就很开心了,至于不被世人和统治者们理解,那也不影响他认为自己是君子,且所做的事情是正确的!” “大抵如此。”希北风满头黑线,感觉像是挖了个坑给自己跳。 “真是个废物。”赢龙眼里满是不屑。 “惶惶若丧家之犬。”希北风没好气地纠正了一下,尽管说起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 “真有意思。”赢龙戏谑地道。 希北风有些牙痒痒,咬了咬后哼了一声,道: “看论语第二则,这一则的背景就没有太多好分析的,主要是说话的人,也即是有子这个人,他领导了编纂论语。咱们跳着看第一篇里其他还没有学到的论语,其中出现的其他人,曾参也即是曾子,是论语的总编纂;子夏是强国魏国霸主魏文侯的老师;子贡的话奇人一个,天下闻名的政治家、外交家,同时也是商人巨富,编纂论语就是他出钱资助的。孔子死后,许多弟子为孔子守墓三年,唯他守了六年。” 解诸道:“说起来,孔子的学生,还是挺厉害的。” 希北风道:“这么一些厉害的人却尊奉一个一生蹉跎,被赢龙同学评价为废物,被人说成惶惶若丧家之犬的人为老师。” “这样算来,孔子应该更厉害才是。”解诸蹙眉道。 希北风笑了笑道:“其实孔子本身也很厉害的,人家也是曾经主宰过一国的大官,只可惜早早就下台了,应该是做了一年多吧。” “原来如此。”解诸没好气地道:“老师早说不就好,我一定会比较认真地听论语的。” 希北风没好气地道:“孔子在世也要被你气死,合着孔子没有什么真正的成绩,你就觉得他的话都是可以反驳的,等听到他还做过一国首相什么的,你就觉得这人的话该好好研究了?” “这有什么不对吗?”解诸反问道。 希北风无言以对,无奈看了他一眼,道:“不说这个了,接着说回题外话。关于前三则论语,可能混杂的一些背景,大家这个时候应该都差不多清楚了。但我要说的其实不是背景的问题。 论语作为一本书流传下来,始终最重要的是其中的文字含义,而不是附加的时代背景。当然,不可否认,有一些语句,结合了背景来讲,确实有显得比较有意思,也比较容易让人理解,但编纂论语留给后人探讨,难道是为了探讨他们那么一点私事?” 解诸微微点头道:“确实有点儿舍本逐末了。” “没错,这正是我要说的,舍本逐末。” 希北风笑着道:“关于论语,咱们尽量还是以说文解字的方式来进行,混杂了太多的背景看下来固然有趣,但是也很容易让咱们对一句话的理解产生多种分歧。本来我就胡乱瞎解了,再要让你们结合背景又乱解一通,恐怕论语就面目全非,变得孔子他老人家听了都要跳起来臭骂两句,朽木不可雕也,孺子不可教也。” “但是不说背景的话,确实也少了一点可以探讨的东西。”解诸客观地道。 “本来我就是吊着你们飞的,你们还想要再快一点,这不小心就得摔个粉身碎骨了。” 希北风没好气地道:“背景这东西尽量少讲,不是说不需要研究,但是最好首先把说文解字弄好了,之后再从背景去探讨那些言语中藏着的故事。” “原来如此。”解诸微笑着道:“那就等老师说文解字完毕,咱们在好好探讨一下论语背后的故事。” “等说文解字完毕了,我也就到了该退场的时候了。”希北风哈哈笑道。 “为什么?”解诸脱口问道。 “因为那什么劳什子背景,其实老师也是不知道多少的。”希北风腹黑地笑道。 解诸满头黑线:“那您刚才还说,最好是说文解字完毕后,再研究背景。” “是啊,没有错,有条件的话确实要这么做。” 希北风坏笑道:“但现在不是没有那个条件吗?真要说起那些个背景,我可是连半桶水都没有,不对,本来我解说论语,就是半桶水都没有,完全靠的是个人的曲解。 这个论语你们学过一遍之后,也可以各有各的解法,但是时代背景这些东西,稍微流传广一点的还好说,搜一搜就能搜到,可那些个生僻冷知识,我怎么弄? 我又不是真正研究这个的,分分钟闹出大笑话,就连我刚才跟你们扯的时代背景,我也不敢确定百分百正确的好吧。” “……”底下一帮人现在就想拿起砚台什么的砸过去,太不负责任了这个人,而且也太无耻了。 希北风自顾自地笑着,甩了甩脑袋活动一下肩膀,环视一圈好似气得牙痒痒的众人,总算稍微有了那么一点儿成就感。 然而,下一刻,就轮到他懵逼了。 讲堂外面居然有两道身影? 希北风愣愣地看着外面的两个人,连话都说不出来了,腿脚差点都开始发抖。 许多人都注意到他的奇怪样子,一个个刷刷地往外看去,登时就看直了眼睛,美女固然好看,但却不如一对美女好看,更不如一堆美女好看。 虽然外面没有一堆,只有一对,但是从质量上来看,这一对却胜过一堆。 而且还是个女的! 夜衣是个男的这件事情,可是打击过不少春心萌动的少年们,也打击过许多自以为颇有姿色的少女们。 现在终于出现了两个人人间大美女,少年们的心脏便开始砰砰乱跳起来。 希北风的心也跳得很厉害。 茅依依大大方方地走了进来,其后的莫怜儿则显得有些扭捏尴尬,两个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时间又让不少人看直了眼睛,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希北风口齿不清地道:“你,你们……” “旁听应该可以吧?”茅依依说着话,顺便瞥了一下最后的白多义,意思很明显,已经有人在旁听了,再拒绝的话,有你好看。 希北风还能说什么,苦着脸就让两个人到后面去坐了,与此同时还狠狠瞪了一眼幸灾乐祸的白多义,却只能看着他和两个美女亲切打招呼,并在后面低声地讲着话,破坏他的课堂纪律。 礼乐崩坏啊! 希北风痛心地收回目光,再看下面的学生,才发现一个个都没有什么心思了,净往后面转过头,有不好意思偷偷瞄的,也有如赢龙这种直接盯着,就差吼一声是老子的,谁都不许看的。 郁闷地摇摇头,他咳了两声,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来,道:“多了两位旁听的同学,大家就好歹认真一点,别被看了笑话。” “嗯嗯嗯——”许多人小鸡啄米一样的点头。 “好。”希北风心里郁闷,面上却不得不做出淡然的样子,道:“那我们继续……” 话说到这里,他忽然停顿了一下,不是想起其他的事情,而是看着茅依依和莫怜儿,两个人都看着自己,突然就有点儿讲不下去了。 自己干了什么事情,居然还好意思在这里讲论语,简直是有辱斯文啊! 可是,讲都开始讲了,半途而废算什么事情啊。 业,既然选了,就要做到底。 人家一进来你就停止授课了,这肯定是不行的,所以起码还得再讲一则,看看情况如何,允许的话就赶紧先下课了吧。 万分纠结的他郁闷地道:“那我们就继续解读,总结一下第三则论语。” 解诸有些期待地看着希北风,他倒要看看,美女当前,希北风还好意思满嘴胡说八道不? 希北风道:“巧言令色鲜矣仁,第一重白话文解释意思,看板书上就是,便不多说了。第二重的话,根据前面的惯例,就是反过去说。但是前面两句话都是正面肯定的意思,所以反过来说就是直接反过来,但这次的话是负面批评方向,反过来说其实就是正着说话,也就是把这句话解析成正确言论,不知道有哪位同学愿意来试一试的?” 关于这个问题,众人都是沉默相待,虽然有人跃跃欲试,但是想了想还是放弃,说得好是挣面子,但天知道希北风会留下什么坑,万一说不好岂不是当着漂亮小姐姐的面丢脸了? ------------ 第200章 欺以其方 “没人想上来解说是吧?”希北风无奈地望了一圈,心中直喊一个个这么怂,以后还怎么追女神?或者是怎么倒追男神。看来看去也就一个赢龙放肆了点,不过这家伙不适合谈仁义,要是让对方上来,他还不放心呢。 当下只能叹了一声,准备自己开口讲,谁料这个时候,茅依依忽然抬起手。 希北风的心漏跳了一拍,尴尬地对茅依依道:“这位同学,你刚来,还是先熟悉一下再说吧?” 茅依依玩味地放下手,道:“好。” 坐在她旁边的莫怜儿莫名松了一口气。 希北风则是擦了擦冷汗,继续道: “巧言令色,鲜矣仁。这话的重点不是巧言令色,而是鲜矣仁。巧言令色,不过是鲜矣仁的一种表现,所以反过来正着说,就是心中存着仁,那么即便巧言令色,也没有人能指责你鲜矣仁。这就是第二重意思,以我看来,不必拘泥了巧言令色就等同于鲜矣仁,更不必因为这个而畏手畏脚,若是心中有仁义,一时机变又如何?” 解诸蹙眉,问道:“心中有仁义,一般也不会巧言令色吧?” 面对这种问题,希北风依旧云淡风轻,道:“你说的没错,所以孔子才说巧言令色鲜矣仁,但我觉得凡事都有例外,一颗心不变,手段灵活一点也没有什么,当然,只是灵活了一点,而不是颠倒黑白,这个度必须要控制好。” “又是度……”解诸无语,其他人更无语。 茅依依发问道:“如果什么都讲度的话,还要你这个老师来干什么?” 心里一跳,希北风暗道这是来拆台的,面上尽力保持着风度,笑着道:“老师也不是万能的,只能告诉大家,哪个方向是老师认为正确的方向,而至于怎么灵活地在这个方向行走,就只能说是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 “那万一走入邪道呢?”茅依依又问道。 “傻傻地在正确的方向死板地走着,也很有可能走入邪道。”希北风道:“这是一个难以解决的问题,所以我把选择**给大家,而不是跟大家说,反正面前是什么都不用看,直接撞过去就行。相比而言,我觉得这样做已经是很好了。至少,再往上,我是没有余力的。” “这样也好意思当老师?”茅依依玩味地问道。 “说来惭愧。”希北风无奈地道,也不知道茅依依是吃了什么炮仗,居然往死里怼。 “好,我没有问题了。”茅依依笑了笑道。 “呃。”希北风没好气地耸耸肩,继续道:“第二重意思,算是在玩火,大家能不做就不做,逼不得已的时候,也得多问问自己的心,是否做了这件事情就迷失了方向。接着咱们来说说第三重意思,其实也没有什么意思了,就是硬扯出来第三重而已。试问,当你存仁心,却不得不巧言令色,以至于被其他人误会,却无法洗清自己,该怎么办呢?” 闻言,许多人陷入思考。 解诸却轻松地笑了笑道:“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厉害。” 希北风笑着道:“学了之后就能用,这个真不错。还是那句话,守住本心,灵活行事,不颠倒黑白就好。” 解诸呵呵道:“自欺欺人。” 希北风无语道:“你非要这么想,也没有问题。” “第四重意思呢?”解诸问道。 希北风道:“第三重都还没有解完呢。” “嗯?”解诸疑惑。 希北风笑着道:“有个小小的点,需要补充一下,说没解完其实就是逗你乐一乐。其实刚才这个小小的点,你也已经说过了,秉持着一颗仁心的人,鲜少会巧言令色,请务必尽量坦诚待人,做不到的话就选择回避,最后才是巧言令色。” “……”解诸无语,这毫无疑问,就是硬扯的,估计是报复他刚才的对抗。 “接着说第四重。” 希北风不给对方质疑的机会,又接着说道:“这个意思的话,按惯例还是得遵照前面两则论语来解析,也就是说要跟论语整体联结起来,放在这个背景之上来看。第一则论语确定了讨论的核心是人,第二则论语确立了人的方向是仁,第三则论语则是说巧言令色鲜矣仁,这是什么意思呢?” 三则论语层层递进,联结起来看之后,众学生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希北风笑着道:“想来大家应该都能想明白才是,仁,这个字不是嘴上说说,也不是面上做做,不是虚有其表,而是发自真心才能称之为仁。正如我要你们灵活行事一样,在分辨别人是不是拥有一颗仁心之时,也不能被表面的东西迷惑。” 众人若有所思。 解诸道:“如果不相信所见,不相信所闻,那还怎么判断一个人是不是拥有仁心。如果相信所见,相信所闻,那又该怎么判断一个人是不是拥有仁心。这个度,可以说是玄乎其玄,压根就难以捉摸。毕竟人心隔肚皮,或许有人就能道貌岸然一辈子呢?” “这个要说起来的话。” 希北风微微蹙眉,有些纠结地道:“论语雍也篇有这么一则,或许可以稍微解答你的疑问。宰我问道:‘对于有仁德的人,别人告诉他井里掉下去一位仁人啦,他会跟着下去吗?”孔子说:‘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君子可以到井边去救,却不可以陷入井中;君子可能被欺骗,但不可能被迷惑。’这里的宰我即是宰予,他的字是子我,也被称为宰我。其实他问孔子这话,也是给孔子挖了坑。” “那意思是,虽然孔子说了救,但最后还是不救?”解诸道。 希北风道:“孔子已经说了,要救。但是别人跟你说了有人掉井里了,你起码得先看看井里是不是真的有人,再用合适的办法去救人吧。你什么都不想,就莽撞地跟着下去,真确定这种办法可以救人?真确定不会白白地把自己搭进去?” 解诸郁闷道:“还是有点难以明白。” “有一个仁人掉进井里,这件事情首先客观来说合理,而别人告诉你,你选择过去也合情合理,但你什么都不管,连人都没有看见,连水花都没有看见,就直接一猛子扎进一口井里,你不觉得莽撞了点?对了,请注意,这是一口井。” 希北风没好气地道:“做事情的时候,千万要用点脑子。” “万一人已经淹没了,失去挣扎的能力,这个时候,我不快点下去救人,岂不等于见死不救。”解诸又问道。 希北风无语道:“如果你完全相信那个给你传话的人,而且你也相信自己下去了之后还能安全上来全身而退,那我觉得可以下去看看。” “所以关键还是得看人咯?看传话的人,更看自己。”解诸总结道。 “这么说也对。” 希北风无奈道:“本来还想顺便说一下儒家地位仅次于孔子的孟子对此类事情的看法,但现在这么纠结,还是算了。” “别啊。”解诸连忙道。 希北风嘴角微微翘起,道: “从前有人送活鱼给郑国的子产,子产命管理池沼的小吏把鱼养在池中。可是管理池沼的小吏把鱼做熟了,回来说:‘刚开始放入池中,那些鱼显得疲弱而游得不太灵活的样子,过了一会儿就灵活自在了,迅速地游动看不见了。’ 子产说:‘算是找到了应该到的地方,找到了应该到的地方啊!’ 管理池沼的小吏出来就说:‘谁说子产有智慧?我已经把鱼做熟了吃掉,他还说找到了应该去的地方,找到了应该去的地方。 孟子对此的总结是,对正人君子可以用合乎情理的方法来欺骗他,但很难用不合情理的事情来欺骗他。” “所以,只要别人的办法合乎情理,即使受骗了也无话可说?”解诸无语道。 希北风也是稍微叹气,道:“事实就是这样,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被人坑,如果事情很合情理,那也就只能做了,总不能因噎废食吧?但要是傻乎乎地听风就是雨,鲁莽冲动地行动,让自己深陷泥潭最终殒命,那就只能说是不智!” “合乎情理啊?”解诸不禁摇头:“恐怕再合理,知道被骗之后,都会觉得不合理。” “起码被骗的时候,你觉得这是一件听起来分析起来都很合理的事情。” 希北风无奈地摊摊手道:“我们总不能因为世界到处都是陷阱,就给自己弄了个茧保护自己,玩作茧自缚吧?” “好吧,合情合理就行了。”解诸妥协道。 “没错,首先必须是合情合理。”希北风道:“只要是合情合理,那么被骗了也没有什么,这也就是孔子说的‘可欺也’,孟子说的‘故君子可欺以其方’;但是同时地,孔子说了‘不可罔也’,孟子说了‘难罔以非其道’” “听老师这么说,我好像更疑惑了。”解诸没好气地道。 “其实,我说的论语,从头到尾都是假的,根本就没有孔子,也没有什么有子,曾子,子贡,更没有什么孟子。”希北风淡定地道。 “呃……”不止解诸愣了,就是其他所有人,包括白多义,包括茅依依和莫怜儿,都集体愣住了。 “都傻眼了吧?” 希北风哈哈笑道:“若是你们能想通的话,便是孔子说的‘可欺也,不可罔也。’,孟子说的‘故君子可欺以其方,难罔以非其道。’” “……”所以人额头满是黑线,耍猴也没有这么耍的吧。 “好了,我说的论语和孔子、有子、子贡、孟子,到底存不存在呢?” 希北风笑着道:“如果说不存在,很合理,因为你们谁也没有见过没有听过,这就很可能从头到尾都是我在瞎吹了。但要说存在,也能合理,因为我没有必要假借其他人的名字,来教你们这些东西。毕竟这儿有没有文字狱,对吧。老实说,这本书,足够让我留名青史,我有什么理由假托他人之口呢?但是,我作为一个年轻人,嘴里随便一扯,就冒出那么多至理名言,是不是也让人感觉很瞎扯呢?” “那到底是不是假的?”白多义没好气的问道。 “我说是真的,你们信吗?我说是假的,你们信吗?”希北风笑着道:“虽然,我最后还是要跟你们说,这是真的。可是,现在你们还相信吗?” 解诸悟道:“可欺也,不可罔也。既然老师说是真的,我也举不出你造假的证据,那我就相信是真的又何妨。何苦执着于真假,陷入迷惑,而忘记了重要的是研究论语本身的价值。可欺以其方,难罔以非其道。虽然被老师用合理的方式欺骗了,只能默认论语和那一帮子们为真,但只要我在读论语的时候,没有被老师带进沟里去,也就不算是被不合情理的事情欺骗。” “大抵如是。”希北风高兴地道。 “但我还是想知道论语到底是真是假,那一帮子们到底是真是假,如果没有那样的身份背景,这论语的分量就要大打折扣了。”解诸自傲地道:“而且,就算是真的,我也不会傻乎乎的全部听信。” 希北风无奈,扶额道:“虽然不傻乎乎地听信是好事,但是前面说的真假,我只想说,做人,这么实际,不好。” “较真,有什么不好。”解诸反道。 “行,你赢了。” 希北风没好气地道:“现在关于‘巧言令色,鲜矣仁’这则论语,四重解释也都说完了,还有不理解的,稍微理解理解就过去了,半桶水教你们是够累的,还得经常搜一搜资料。现在咱们看下一则论语,讲满意了就下课。” 众学生闻言,先是高兴,觉得终于可以下课了,接着是失望,后面大美女岂不是也要下课了,最后还是高兴,反正下课了更方便。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 希北风道:“曾子,名参,字子舆,孔子晚期弟子之一,与其父曾点同师孔子。” ------------ 第201章 三省吾身 “曾参的父亲不是叫曾哲吗?”古听泉嘟着小嘴,装着可爱,提了一个问题。 希北风蛋疼道:“对不起,我的错。曾点,字哲,叫人的时候为表尊敬,叫字而不叫名。至于我的话,半吊子,经常口误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原来如此。”古听泉笑呵呵地道。 希北风郁闷道:“小节而已,知道就行了。” “要是不知道的话,岂不是以为曾子有两个爹?”古听泉嘿嘿笑道。 希北风满头黑线道:“这……” “好了,老师你继续讲吧。”古听泉良心地赞赏道:“其实你讲的比其他先生好多了,起码听起来就跟瞎掰的故事一样。” “我谢你……” 希北风没好气地摇摇头,继续道:“先说第一重意思,通俗的白话文解释是,曾子说:‘我每天多次反省自己,为别人办事是不是尽心竭力了呢?同朋友交往是不是做到诚实可信了呢?老师传授给我的学业是不是复习了呢?’” “要是每天都在反省的话,岂不是浪费了一大堆时间。”古听泉故意找茬道:“说不定一整天都在反省。” “你说的没有错。”希北风道:“很多时候,也会出现这种情况,想太多反而束手束脚。但是必要的考虑还是需要的,例如早晨出门开始办事之前,先提醒一下自己,晚上收工回来的之后,也反思一下今天有没有做到,或者是中间面临抉择犹豫不决的时候,想一想怎么才能符合自己的准则。” “果然是三省吾身。”赢龙鄙夷道:“磨磨唧唧跟个娘们一样。” 希北风没好气地瞥了一眼,又望了望后面的娘们,发现没有什么反应,才安心地继续讲道:“那不算磨叽,而是慎重,尤其做大事的时候,更要慎重一点。当然,也不排除有些人信念坚定,坚定到已经刻入骨头里融入血液里,像一棵参天大树一样扎根在灵魂里,完全不需要再做多余的自我暗示和反思总结。” 赢龙嘴唇动了动,还真不好意思夸口说自己是这种人。 见他不说话了,希北风才开始真正进入主题,道:“吾日三省吾身,这个三字可能有点歧义,可以理解为我刚才的举例,也即是早上想一次,晚上想一次,中间想一次,一共想个三次,也能理解为后面所说的三件事情需要每天反省一次。而最普遍的理解则是白话文翻译里的‘多次’,也即是每天多次反省,有没有做到那三件事情。” “那就是说按白话文翻译咯?”解诸问道。 希北风道:“正常来说是这样的,但是古听泉同学刚才也找茬说了,如果多次反省的话,会不会可能一天就不用干什么事情了?直接整天沉浸在自我反省自我反思之中,干脆一辈子就这么过去了?所以,我个人的见解是,哪种翻译解释,既能提醒你,又不至于耽误你,让你裹足不前,你就选择哪种翻译解释去做。” “看来,我不需要做了。”解诸笑着道。 “这个得看你自己。”希北风揶揄道:“反正我是觉得,你最好还是选第二种方式,每天反省一次那三件事情有没有做到。” “……”解诸无话可说。 哈哈哈—— 众人一阵大笑。 茅依依也捂着嘴偷偷笑着,心觉这对师生挺有意思的。 莫怜儿幽幽一叹,不知道在想什么。 白多义则是扶额。 “咳咳。” 希北风环视一圈,让大家稍微安静后,才开口道:“好了,咱们继续看,为人谋而不忠乎?为别人办事是不是尽心竭力了呢?这个我想应该没有什么需要解说的吧,既然说了要给人家办这个事情,那就得尽心竭力去做,而不是瞎忽悠,蒙骗别人。要知道,那样会很容易没有朋友的。” “为朋友做事,自然应该全力以赴,但要是为钱做事的话,拿了多少钱就做多少事,总不能我拿了一百钱币,却要做一千钱币的事情吧。”烂泥一样的梅晚嘉反驳道。 “我看你是想拿一百钱币,然后做一钱币的事情吧?” 揶揄了梅晚嘉一声,让讲堂内又是响起一阵开怀笑声后,希北风虚压了一下手,示意大家安静下来,道:“开个玩笑而已,人不可貌相,怎么能因为梅晚嘉同学平时慵懒了一点,就认为他不会尽力竭力地办事呢,况且人家刚才也说了,为朋友做事,应该尽心竭力,全力以赴,我相信他的话。” 梅晚嘉撇了撇嘴角,道:“那老师,你能不能做到呢?” “老师有的时候做不到,例如在这之前,我就在犹豫,要不要更正一个错误。” 希北风笑着道:“我受夜兄所托,来当你们的老师,自然需要尽量准确地将至少是我认为准确的东西教授给你们,但如果发现此前有疏漏的地方,却因为害怕被你们嗤笑,而不敢坦诚错误,还想着时间久了你们就会忘记,也是有负夜兄所托。” 众人楞了一下,没想到希北风还真有点儿较真,其实他们根本就不在意,毕竟希北风讲的东西他们其实也不怎么在意。 “好!” 赢龙一声叫好,道:“下面我们欢迎老师认错。” 其他人像是反应了过来一样,连忙起哄道:“老师,快认错,快认错……” 希北风满头黑线,横了他们一眼,让他们老实安静下来后,才道:“还记得我跟你们说过,要跟你们交流的是一个叫孔丘字仲尼的老头子和他的弟子以及再传弟子的言论。” “……” 众人楞了一下,没毛病啊。 解诸蹙眉道:“老师,这个时候,你还是想跟我们说,其实压根没有孔子和各种子是吧?” “……” 希北风一脸尴尬,道:“其实,这个表述是不准确的,或者说是错误的。” “然后准确的说法呢?”解诸道。 希北风只想打出一个笑哭的表情,缓缓吸了一口气,道:“准确的表述是,《论语》是由孔子弟子及再传弟子编写而成,主要记录孔子及其弟子的言行。” “……”一帮学生都是蒙蒙的,这个有什么具体的区别吗? “咳咳。” 希北风无奈道:“主要区别在于,孔子的再传学生,以及其中会出现的孔门以外的人的问题。这个咱们以后慢慢看,自然就会知道了。” “……”众学生再次无语。 解诸忍不住道:“其实,这个就跟曾点和曾哲一个样子,都是不太重要的小节,老师也太较真了吧?” “不得不较真啊,想我十二岁读论语,这么一句话还有可能出现在考试内容里,不想到了这个年纪居然还犯这种最低级的错误,简直是把广大初中生的颜面给丢尽了。” 希北风是真心地有点伤心,犯高级错误也就算了,居然犯入门级都不算的低级错误,恐怕只能沦为笑柄了。 “没事的,老师。”古听泉安慰道:“我奶奶说了,人的年纪一大,就很容易忘记事情。” 解诸也认真地道:“是啊,我爷爷也这么说过。” “没错,我曾爷爷也说过……”一下子,又有许多人开口安慰。 希北风哭笑不得,什么时候,他也成了爷爷一代的人物的?摇了摇头后,他让大家安静下来,道:“好了,不用安慰我,我也不自我安慰了,低级错误就是低级错误,记在心里,以后年纪大了还能拿出来自嘲,又不是等到那个年纪才忘性大,而是年轻的时候就不注意这些东西。” “……”学生们无语,反正你喜欢就好。 “咳咳。” 希北风道:“好了,说回正题,也就是钱的问题,如果你老板给了你一百钱币,却让你干跟拿一千钱币的人一样的事情,你干不干呢?” “不干!”一下子,许多人都有些义愤填膺,这是白痴才会去干的事情啊! 希北风嘿嘿地笑道:“你们这些人啊,轮到自己头上就激动,可是,你们以前的家族产业,难道不就是这么干的?开了一贯钱的工资,就要想方设法地让这个人,发挥出两贯钱的用处。” 众学生闻言哑然,别说家族产业了,对待奴仆的时候,他们都是随意使唤,看心情折腾人。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把秤,至于该怎么衡量,就是大家的事情了。” 希北风道:“但是呢,在衡量的同时,我也希望大家,在做到对得起钱之后,尽量就别再干出什么多余的事情,例如,反而给人家点麻烦什么的。” 学生们微微点头。 希北风也不指望所有人都能克制,要说起来源头难道不是更可恨,拼命地想剥削人的阶层难道就不该受到一点儿惩罚?不过这点儿心思,他就不能透露出来了,心纵然有怨愤,却不应该肆无忌惮地发泄,这世间还是需要规矩的。 他笑了笑道:“无规矩不成方圆,人家在规矩之内合理地运作,你也说不了什么。但是对方超出规矩了,你就该以直报怨。 君子,可欺也,不可罔也。 君子可欺以其方,难罔以非其道。 君子,会被合理的事情欺骗,也会对合理的东西妥协,吃一些‘聪明人’不会吃的亏,却绝不会因此束手束脚,让自己连分辨是非黑白的能力都失去,也不会被不合理的东西欺骗,傻乎乎地掉进别人的陷阱。等价交换,就是最简单的道理。” 在最后面的茅依依蹙紧眉头,她以前跟希北风的冲突,也在于这个地方。当然,她是认为自己的做法是对的,怎么可以因为坏人劫持了人,就干脆把坏人和人质都给杀了呢?希北风显然是不择手段了点,果然不是个君子,说好的能欺以其方呢?连保护人质这个常识都能扔掉,这根本谈不上君子。 真是不要脸啊。 心中做出这个评价后,茅依依却没有开口,除了要给希北风留点面子,也不想让他的黑历史暴露在学生面前,只是她在想,如果有朝一日大家发现,这个老师根本不是个能欺以其方的君子,甚至可能还向无辜的人动手,不知道又该是怎么一番心情,届时论语里的东西,还能让这些人信服吗? 希北风没有去考虑过这种情况,他只是想找个事情,踏踏实实地做着,当成一种修行,作为突破瓶颈的契机。所以他现在只想好好地去跟这一帮学生,说一下那些心向往之,却很可能很多都做不到的事情。 他拿着戒尺,指着下一句,道:“与朋友交而不信乎?同朋友交往是不是做到诚实可信了呢?” “老师,如果什么谎言的不撒的话,恐怕咱们这里能乱成一锅粥。”古听泉嘻嘻地笑道。 看着她可爱漂亮的面孔,希北风总是不觉想起小恶魔三个字,无奈地道:“朋友之交贵乎诚,贵乎信,一个随便糊弄你的人,你有多大可能拿他当朋友呢?反过来说,你随便糊弄别人,那别人是不是也随便糊弄你。这样大家彼此交往,恐怕也很难成为真正的朋友。” “所以,我没有朋友。”古听泉忽然有点郁闷。 其他人则是没好气地看着她,不小心就中这妹子的招,谁敢真的完全相信她呢? 希北风叹了一声道:“想要交朋友,首先就要讲究诚信,如果连这个都做不到,人家怎么知道你是想真心跟他交朋友的呢?” 古听泉反问道。“可是,有些时候,如果不撒谎的话,根本没办法继续说下去,难道不是吗?所以诚,这个字,压根就行不通。至于说信,什么事情都要做到可信,那得多累啊,做到一半才知道那么难,难道还要我继续做?” 希北风道:“诚,不代表别人问你什么,你就竹筒倒豆子,把自己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人家。信,也不代表别人让你做什么事情,你就全部都要做到,要你心甘情愿答应后才行。至于答应后去做了才发觉做不到,这就得怪你为何那么鲁莽地答应了,但这个时候既然真的做不到,那就得坦诚地跟你朋友说明原因,否则以后还怎么交朋友。” “老师说的很有道理,但我感觉一点儿都行不通。”古听泉呵呵道。 ------------ 第202章 谁的锅 “其实不要说你觉得行不通,老师自己也觉得做起来真的很难,比第一个事情难太多了。” 希北风毫不避讳地道:“帮别人做一件事情,那这件事情做完也就完了,但是想对一个朋友诚实守信,那就是一辈子的事情,天知道什么时候就违背了这种准则。不过身为一个男人,持久性还是很重要的。” “持久性跟男人有什么关系?”古听泉有些疑惑。 “咳咳。”坐在最后面旁听的白多义忍不住咳了两声,没好气地瞪了希北风两眼,示意后者好歹注意一下,这里的学生年纪有些还太小,而且女的也不算太少,这么搞的话,简直是变态啊。 茅依依也横了希北风一眼。 莫怜儿脸上却是突然一红,微微低下头,某个人的持久性,她可是领教过。 “咳咳。” 希北风瞥了一眼后方,心里也是有点虚了,赶紧扯回正题道:“所谓待人以诚呢,却是是比较困难,只不过具体是哪里行不通呢,还请古听泉同学来说一说。” 古听泉从持久性的问题中跑出来,回到正题,道:“就像老师说的,诚,不代表别人问什么就回答什么。信,也不代表所有的事情都必须做到,而是尽心竭力而已,做到可信而已。但不想回答的问题,想要做到铖,要么就是拒绝回答,要么就是避而不答。而信的话,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再多的解释也一样。” “人嘛,总有些事情不想说,总有些事情做不到。”希北风道。 古听泉道:“但是,不是所有人都会理解,拒绝回答或者避而不答,人家就会觉得你疏远他,自然而然就会疏远你,如果不想这样的话就只有回答,但有些问题真的不想回答,有些事情真的不想说,所以就只能选择撒谎。” “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圆。”希北风苦笑道。 “对啊,那样岂不是很累,而且万一失败的话,也是可以直接再见了。”古听泉道:“而且这种我觉得还好,大家没有什么干系,要说再见就说再见,但是如果是答应帮人做什么事情,然后搞得一塌糊涂,做了比不做还惨,那样的话对方说不定还要反过来针对你。” “所以,这些人能称得上朋友吗?”希北风问道。 “这些人确实不算朋友,但是我不先做到老师所说的诚信,又怎么能交到朋友呢?” 古听泉嘴角微微翘起道:“老师你说的这个曾子,恐怕也不是什么懂事的,或者人家从小生活的环境里,多数是能以诚待人的人呢?但是放到我们普通人的身上,这种情况显然是不太实际的。君子总是比小人少的。” “小人也总是比普通人少的。”希北风没好气地道。 “总之,想要交到朋友,以老师所说的曾子所说,总得问一下自己,与朋友交而不信乎?可是这么做了,带来的往往只是伤害,还不如直接撒谎,办砸了事情也找借口开脱,或者是甩锅到别人头上,那样大家还能继续交朋友。”古听泉道。 希北风苦笑地耸肩,道:“其实,总结起来,还是识人眼光和手段的问题。对所有人都以诚相待,不想说的事情拒绝说,做不做的事情好好拒绝,就是这样也避免不了别人疏远或者诟病,但是这些人并不是你想交的朋友,所以疏远了,被诟病了又如何呢?你只要保护自己,不被他们伤害就行。” “我觉得被人在背地里说坏话的感觉,完全是对我幼小心灵的残害。”古听泉睁着可怜的大眼睛道。 希北风扶额,道:“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老实说得很有道理,但我不是君子,我是女子啊!”古听泉笑嘻嘻地道。 “算老师输了。”希北风摇摇头道:“巧言令色鲜矣仁。” “老师,这么给学生扣帽子,好吗?”古听泉继续笑嘻嘻地道。 希北风咳了两声,道:“是老师错了,老师向你道歉,对不起。” “这还差不多。”古听泉满意地点点头。 希北风叹了一声,头疼地摇摇头,随后才对众学生道:“好了,虽然刚才老师认错了,但只是对于言辞过分道歉。至于曾子的话,老师还是认为正确的,与朋友交还是要做到诚实可信的。其实能交到朋友,也是因为你做到了诚实可信,做了朋友之后如果觉得不需要继续做到诚实可信,会很容易就会失去朋友的。” 解诸笑着道:“可是,老师,刚才不也不能说服古听泉同学吗?这个时候还选择坚持?不等于是输了之后,说自己还没有败,听着好像很鼓舞士气,但其实在许多人看来,就是可怜地自我安慰。” “你啊。” 希北风没好气地道:“忘记之前我跟你的辩论了吗,赢了也不代表有理,而其实论语里说的很多东西都是可以反驳的。为什么要做到仁呢,社会安定关我屁事,我就是喜欢天下大乱,才好揭竿起义来个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让天下人都知道有我这么一号枭雄。你说我不对,我凭什么要觉得你说得对。你想安稳过日子,但我不想啊。” “……” 解诸无语地闭嘴,确实他是一时嘴快了,倒忘记希北风已经立于不败之地,这老师并没有感化冥顽不灵的人想法,只想争取那些在大方向认同美好事物品德的人,虽然不是一个完美的老师,但是人家又凭什么要做到其他人认为的完美呢?再说,希北风也不是完全不管古听泉,只是尽了力去做,最后没有做到而已。 希北风笑了笑,不管这个只是嘴痒了开口的人,而是望向满意恶作剧的古听泉道: “虽然老师无法辩赢你,也知道想要做到诚有多难,更知道中间很可能会被许多人疏远排挤,但我还是很不讲道理地希望你能够往诚的方向做,希望你在这之间学会既做到诚,又能尽量保护自己不受世人偏见的加害。” “老师,你是真的不讲理啊。”古听泉笑着道,眼里有一点点犹豫。 希北风微微点头,接回正题:“最后一句话,传不习乎?老师传授给我的学业是不是复习了呢?说到这里,我好像没有给你们布置过什么学业,要不要今天就布置一下。” “不要!”众学生齐齐道。 “那就算了。”希北风笑着道:“反正,到时候论语考试,你们起码能及格就好。” 解诸蹙眉道:“考试到底要怎么考,该不会考对于论语的理解吧?” “按照我家乡的规矩,那得正儿八经的做八股文章。”希北风笑了笑。 一帮学生虽然不太明白希北风说的八股文章是什么东西,但是一听就知道应该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尤其他们的话,估计得被折磨死,当即就齐齐瞪着希北风。 “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你们做八股文章的。” 希北风笑着道:“首先,我不知道这个具体的格式要求,其次的话,没有了。” “……”虽然对于希北风的话很是无语,但是许多人都松了一口气。 “到时候考试很简单,我说过的话算数,也就是让你们补全论语而已,至于是用论语中的话还是用自己的话来补充都没有问题,只要意思对就行。”希北风很大方地道。 学生们这时就更是彻底放心了,还好希北风说话算数没有朝令夕改,他们最烦的就是背诵什么狗屁文章。 茅依依蹙眉,思索了一瞬之后,不禁扑哧一笑,引得不少学生回头看去。 希北风道:“这位同学,你没有什么事情吧。” 茅依依玩味地道:“老师,你事情做得可不太地道,骗一帮傻学生不用背诵。” “确实不用背诵啊。”希北风嘿嘿笑道。 “要是我的话,宁愿多背几句。”茅依依笑着将希北风的心思一语道破道:“就你弄出来的这论语,抹掉一两句或者几个词让人填空,我就不信除了原文,还有更简洁的回答。” “……” 众学生顿时恍然大悟,深感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他们怎么就没有想到呢,难怪希北风当初答应得那么痛快,确实啊,这论语,已经是简洁到不行了,无论考试是想考个及格分,还是拿个高分炫耀,最简单的方式都是大概理解一下,然后把原文记住,接着填进考卷里。 白多义也才发现连自己都被耍了,还以为希北风是真的宽松到不行,没有想到里面还有这个门道,学生想应付考试最简单的办法,果然还是死记硬背,把一万多字背下去。其实刨开各种子曰,某子曰,有人曰,某某曰,还有一些不太重要的叙述,论语还能剩下多少字呢? 他相信希北风没有那么无聊,出题目绝不是把某子曰中的某去掉让人填空,而是针对重要的对话内容,抹除掉中间重要的词句让人填写。那样一来的话,学生要么选择最傻的办法死记硬背,要么稍微理解用自己的话填空,要么理解透彻直接还是用原文。这无论哪种,都算是希北风的教授拥有了一定的成绩。 “咳咳。” 希北风笑着道:“大家也不用太惊讶,对于有些人来说,确实是背诵下来比较简单,但对于有些人来说是理解更简单,还有些人两种都简单,反正你们拥有最大的选择余地,而且也不必整篇都用一种办法来贯彻,可以因时制宜因地制宜,觉得这句子用什么方式最容易应付掉,就用哪种方式。” 众人听了也觉得不是没有道理,但还是有一种被人坑了的感觉,一时间不禁怨念地望着那个坑人的家伙。 希北风呵呵干笑两声,继续授课:“关于传不习乎的,这个是最没有什么争议的吧,没什么问题咱们直接跳过,大家都轻松。” 解诸呵呵道:“我有问题。” “说。”希北风有些头疼。 “已经完全记住,再复习还有意义吗?”解诸道。 “有。”希北风道:“可以让你记得更牢。” “我有把握一辈子不忘。”解诸自信道。 “那你很厉害哦。”希北风笑了笑,道:“可惜,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厉害,有本事把今天的几句话记一辈子。” “话说,有必要记一辈子吗?”解诸道:“刚才古同学,好像就不赞同,老师非逼着她记住,这是不是很没有道理呢?” “确实没有道理,但谁让这里是讲堂呢?学生考试也是道理。” 希北风笑呵呵道,心说年轻人,你还太嫩了点,连自己现在什么身份都没有弄清楚,老师给你三分颜色,你就开染坊,嗯,那你就开吧。 解诸满头黑线,看把他气得,这都忘记丫的这货居然是老师了,真是无语了。 “好,下面终于又来到了熟悉的环节,总结一下,咱们就下课了。” 希北风笑着道:“第一重意思,看板书,不再赘述。第二重意思,咱们试着来反过来,其实刚才说的很多都是反过来的,应该很容易就能总结出来。首先曾子曰,这是总编纂大人,有权在手就是好,领导人说完,就轮到他这个总编说话了,还是自夸。看着吹得,我这个旁观者都不好意思了。” “……”众人这时才想起来这么一茬,顿时觉得希北风之前替曾子说的话的一切解释都白费了,合着曾子这货就是出来吹捧一下自己的高尚品德的…… “咳咳,开玩笑的,手里有权是一个点,但关键咱们要学习的,不是他内举不避亲,呃,不避自己的精神,而是学习其说话内容,毕竟还是有点儿道理的不是。” 希北风道:“吾日三省吾身,假如三省吾身之后,都觉得没有什么问题,但事情还是一团糟该怎么办?” “一定是别人的锅。”白多义踊跃发言。 “……”这次轮到希北风无语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下子他是个什么人,大家应该也就清楚了。 哈哈哈—— 学生们后知后觉地笑了起来,他娘亲的,白老师也真是有才,甩锅技术想必一流,比巧舌如簧的北风老师,那是一点儿都不差啊。 ------------ 第203章 认真对待 白多义等到别人都在笑他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想了想后顿时恍然大悟,哼了一声,狠狠地瞪了一眼希北风,这是挖了个大坑,却万万没有想到,居然是他主动跳进去了。 “咳咳。” 希北风抬起双手,虚压了压道:“好了,大家安静一点,白老师举一反三的功力还是蛮强的,你们不要笑他嘛。你们反而要好好想想,为什么旁观的白老师都能这样想出答案,而你们却什么都不知道。最过分的是,别人说出了答案,你们明知道是对的,却还要耻笑他。这是不对的,这是对知识的耻笑,这是对你们自己智商的耻笑。” “……”众学生一头黑线。 希北风没理会他们的白眼,继续慷慨陈词道:“把注意力都转回正题上,所谓三省吾身,就是先多想想,自己是不是做到了该做的事情,如果做到了,就可以问心无愧,这个时候还有什么问题,那显然就不是你的问题了。别大包大揽,把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想。当然了,第一时间就惦记着甩锅,这也是不对的。” 白多义只觉得脸上无光,却没法说什么,图一时嘴快,现在倒好,心里真是不痛快。 “接着看第二句,为人谋而不忠乎?为别人办事是不是尽心竭力了呢?” 希北风道:“其实,很多时候,咱们都是在为自己做事。所以你们应该想一想,为己谋而不忠乎?问一问自己的本心,到底是想要干什么事情,到底自己有没有做好这件事情。以我的理解,为人谋而不忠乎,中间的这个人,既可以是别人,更理应该是自己。” “……”一帮学生满头黑线,估摸着曾子在世,都要被活活气死。 第一句自省,让希北风解成了甩黑锅,第二句为人谋,被希北风解成了先为己谋,好好的自省为人,变成察人为己。 “怎么这么安静,没有一个人想出来反驳吗?”希北风笑了笑,目光最后落到了解诸的身上,心想着没有个人出来打擂台,也是有点儿没意思了。 解诸没好气地道:“老师这番解释,比起之前劝人自省为人,更为切实可行,更为贴合人的私心,我没有什么能反驳的。” “啧啧。” 希北风摇摇头道:“你只说对了一半,我不是教你们第一时间甩锅,第一时间为自己,虽然这很人之常情,但我还是希望,你们首先做到了自省,其次才是甩锅,首先做到面对自己的心,再考虑帮别人做事。” “怎么说,都是您对。”解诸耸肩道:“反正这两句我是没有意见,老师您接着说。” 这两句没有意见,那下一句恐怕是有意见了。 希北风玩味地笑了笑,道:“与朋友交而不信乎?同朋友交往是不是做到诚实可信了呢?那如果对方不是你的朋友,是不是可以不必守信了呢?所谓兵不厌诈,不就是极端例子,彼此立场不同,非要分出个你死我活,这个时候再讲究诚信,是不是有点儿愚蠢了呢?” “这种例子也只是极少数。” 解诸道:“敢问老师平时又是怎么做的呢?” “这个,看天气,看地点,看人,最重要的是看心情。”希北风很坦承地道。 “……”解诸差点无言以对,吸了一口气后,才道:“这就是老师的与朋友交而不信乎?” “这个其实又回到了之前的问题,那就是如何交朋友,面对还不是朋友的人,该选择怎么面对这个人?” 希北风略微沉吟道:“其实这个应该各有各的做法,刚才我也只是客观说了一下这个问题很可能会难倒许多人,但是并没有说出具体的做法,倒也不是说我不想误导你们,想让你们主动思考怎么做,而是这个东西确实很复杂,复杂到我本人,可能都不知道平时是怎么做出选择的,非要总结的话就是,唯有问心二字。” “太玄乎了。”解诸道。 “这个嘛,确实如此。” 希北风无奈苦笑,道:“人的行为逻辑,本来就很复杂,可以说几乎不能把握,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个理念核心,可能你没有总结出来,但毫无疑问,那一个理念核心,已经形成了一种潜意识,每当你不知道要怎么做的时候,本能地总有一个声音会引导你,走向某个方向,尽管那个方向很可能是错的。而且还可能一错再错,但你就是相信那个声音。我认为那就是你个人的理念核心。” “有点儿恐怖。”解诸蹙眉,道:“照这么说的话,一个人的命运几乎是确定的。” “……” 希北风沉默了一会,不是无言以对,而是没有想到解诸居然一下子想这么深,这个问题他当然想过,只不过拿来交流的话,就很蛋疼了,想了想后还是道:“命运自然不可能是完全确定的,但是如果你无法控制你的潜意识,恐怕很多事情确实哪怕再来几次,你都不会改变自己的选择,直到有一天损失惨重,才发现冥冥中的那一种选择,其实是错误的。” “怎么控制潜意识?”解诸问道。 “潜意识,这个我也控制不了。” 希北风笑着道:“我从来不会去想着控制潜意识,顶多只是尝试着在平时稍加影响。这么说吧,其实我是一个挺懦弱的人,每当遇到危险就想退缩,但这样的选择常常会让我很懊恼甚至于悔恨,所以我会选择在平时,给自己灌一灌心灵鸡汤,例如洗脑,呃,鼓励自己,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碰到困难和危险的时候,更要迎面而上,说不定就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有用吗?”解诸直接质疑道。 “老实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觉得作用聊胜于无,但真正遇到危险和困难,压迫到我连思考的余地都没有的时候,我还是会遵循内心里最核心的东西发出来的声音,那个声音,毫无疑问代表了最真实的本我。” 希北风想了想道:“如果有一天,我是被本我害死的,我也没有什么怨言可以说。” “就真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吗?”解诸蹙眉,他并不怀疑希北风的话,关于这个他可以说是很有体会。 希北风望着他道:“你是一个喜欢思考计算的人,所以你也很清楚,在陷入无法思考计算的情况下,自己到底能做出多蠢的决定,是吗?” “是。”解诸点点头,没有避讳什么,在没有思考时间的情况下,他简直就是一头蠢猪,他讨厌那样的时刻。 希北风道:“我唯一能给你的建议,就是尽量不让自己陷入那种连思考都不能的境地。” “但,这往往不是我能决定的不是吗?”解诸脸色有些难看,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希北风猜测估计这个家伙是在那场灾难中出了什么问题,以至于一个精于计算长于思考擅于辩论的人,变成了差班中一个比较突出的问题儿童。 有些人明明病得很重了,却还假装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知不觉给了自己更多的压力,甚至于在哪一天彻底崩溃也说不定。 老实说,对于这种人,希北风是敬而远之的。他没有兴趣挖掘人家的往事,毕竟算起来他也属于那种哪一天说不定就突然崩溃的人,这要是还往别人的往事里钻的话,怕不是互相取暖,而是抱团玩集体自杀了。 晕车的人别跟晕车的人坐在一起。 希北风叹了一声,道:“很多时候,我们被打得措手不及,或许不仅仅要归罪于现实,更要归罪于自己,如果自己再强一点,如果自己的思考速度再快一点,如果自己的心理状态再好一点,或许就不至于束手无策,无奈之下跟着本能走了。” “或许吧。”解诸呢喃道。 “嗯,这么沉重的问题,我也没有可以解决的办法,说了也白说。” 希北风说到这里忽然笑了笑,引得许多人露出不解的神色,想了一下后解释道:“其实,严格说起来,我从头到尾,基本上也是说了也白说,真辛苦大家听我废那么多话……” “……”众人无言以对,心里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总结一下,与朋友交而不信乎,首先还得看对方是不是朋友,如果还不是朋友的话,该保守就保守,直问本心就可以。就像我说的,看天气,看地点,看人,看心情,只要最后不觉得违心,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希北风笑着道:“而极端例子,就是兵不厌诈了,当然,有的时候,诈是不诈,不诈是诈,其中的奥妙,反正我是不懂,你们以后有机会可以去了解。不过,玩这个等于是在玩火,其实我还是不怎么建议的,只希望你们以后没有遇见需要你死我活的对手。” 学生们默然,如果现在有能力的话,他们可是有准备你死我活的对手,没错,就是现在的擎天城高层,以及跟他们勾结的原云烟城高层,这些人落井下石,一场坑杀,杀了几十万人,其中就有他们的亲人朋友,不可原谅! 希北风也觉得似乎说到一些不太好的东西,当即就把话题停住,转回论语上:“传不习乎?老师传授给我的学业是不是复习了呢?正如解诸同学所说,他觉得自己可以记一辈子,那么传不习,也就传不习了。甚至于,如果他觉得我是错的,随便应付一下考试就行,那就更没有必要时常温习了。” “老师不是说过,在讲堂,学生考试就是道理吗?”解诸没好气地道,他夸海口的时候对方打击自己,等到现在却又反过来捧他一把,虽然有点像是当成反面例子来捧的就是。总之,他现在深深地觉得自己的价值完全被人压榨干净了。 “学生考试是道理,所以你只要考及格了,我就不会为难你。” 希北风道:“至于再往上的话,就得看你个人的目标了,学习成绩好的,相信夜兄也是会看在眼里,到时候优待一番也正常。” “为什么成绩好的学生就要受到优待。”赢龙哼道。 “呵呵。” 希北风道:“你怎么不想想人家为什么比你好。” “那是我不愿意浪费时间学习。”赢龙道。 “是吗?” 希北风呵呵,道:“也就是说你不认真对待学习咯,你都不认真,凭什么要求别人一定认真对待你。” “你不就是被请来认真教授学生的吗?”赢龙又道。 “我只是被请来教授学生的,只要我做到了及格线,那就没有问题。”希北风笑着道:“我觉得我现在对待所有人都起码是及格分线,但是对于认真的同学,我也愿意多付出一点心力,那个是人家凭表现得来的,是自己挣来的,你什么都没有付出,有凭什么要求获得本不应有的更高的待遇呢?” 赢龙哼了一声,道:“我倒是无所谓,就怕有些人觉得不服气,但他们显然又不敢说,我这才替他们说出来的,你可不要以为我需要你认真对待我。” “我当然知道你是在替某些人说话。” 希北风笑了笑,道:“但我也可以直接把话放在这里,为什么老师喜欢成绩好的同学,因为这些同学,要么认真,要么聪明,要么认真和聪明,而一些成绩不好的同学呢,除了极少数例子外,可以说都比不上成绩好的同学认真。” 解诸闻言,立刻道:“也就是说,老师也歧视那些认真学习但因为不聪明而导致成绩差的同学了?” “你以为挖了一个坑吗?” 希北风玩味地笑了笑,道:“我可以这么跟你说,如果有同学认真努力,却还是成绩不好,老师心里反而还会更心疼这种同学,甚至这种同学能得到的待遇,可能比认真聪明的同学还要高。” “看不出来。”解诸道。 希北风哈哈笑道:“那是因为,咱们这个班里,没有一个是那个样子的。” “为什么?!”解诸道。 希北风呵呵道:“那是因为你们上几个先生,虽然说脾气都是比较硬的那种,但是风评都十分不错,只以成绩和态度看人。你们要是真有认真努力却成绩不好的,早就被调走了,还至于留在这个地方?” “可惜,还是有一个例外的。”解诸玩味道。 ------------ 第204章 传不习乎 “谁?”希北风呵呵道。 解诸没有直接说出来,但是那视线却飘向了最前排。 希北风自然知道班里面其实还有一个怪胎,那就是老老实实被人欺负的岳士,虽然在他看来这是明哲保身的一种方式,但不得不说真评价的话,还是有点儿怂了,就应该直接跟赢龙这帮混蛋干一场,向先生证明自己是个好学生,争取离开这个差班才是。 不过说到底这也是人家的选择,他如果没有办法解决对方的问题的话,在情况还算是在掌控之中的时候,还是不要插手为妙,免得弄巧成拙,搞到不可收拾的境地,届时他的麻烦才大,而他是一个不喜欢麻烦的人,正如他之前所说,他只要做到了及格分数,对得起薪水,呃,他没有跟夜衣拿薪水…… 这个时候才发现自己少跟人家谈薪水了,希北风不禁满头黑线,眼神变得十分怪异。 解诸都被他看得莫名其妙,甚至于后背有点儿发毛。 “咳咳。” 希北风咳了两声,瞥了眼不为所动的,似乎什么都没有听见,也压根不在意,或者可能根本就没有发觉讲堂内学生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的岳士,觉得这个人应该不会太在意,便开口道: “关于这个问题,我认为前面几位先生,要么是真的不知道,要么是知道了,也当做不知道。至于这样做算不算负责任,我就不评价了,毕竟我跟几位先生没有交流,就这样凭着一些迹象去评价,有点儿不客观。” “那您自己呢?”解诸逼问道。 希北风笑着道:“这个是我的事情,没有必要向你告知,不过你既然问了,那我就跟你说一说,我是很尊重所有人的想法的,所以等第一次考试的时候,谁拿了高分,我就给他60分及格分以上的待遇,到时候他想离开这个讲堂,去别的讲堂也没有问题。” “看来我可以离开了。”解诸呵呵道。 讲堂内的许多学生意动,虽然希北风目前的表现,还算是挺有意思的,但是有这么一条退路还是不错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会叫的狗不咬人,会咬人的狗不叫,虽然有点儿偏颇了,但是放在希北风身上,估计可以准。 希北风望着一帮蠢蠢欲动的少年少女,呵呵道:“反正到时候得到高分的就有机会离开,你们有人想离开的话,我只会说好走不送,绝不会多挽留一个字,不过要是重新被其他先生打发到这里来,那么我肯定会特别给他加料的。” “为什么?”赢龙问道。 “因为害我丢脸了啊。”希北风笑呵呵道。 “……”众学生满头黑线,只想揭竿而起,暴打希北风一顿。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从我这里毕业出去的人,结果被其他的先生检验不合格,又给重新打回来,那我还有面子?我宁愿你们全部一直都待在这里。”希北风呵呵道。 对于这么现实的希北风,众人也算是无话可说,不过心里也有了一点分寸,如果不是特别原因的话,最好还是别玩火了,要不然其他人都被宽松地对待,只有自己被特别对待,那就不好玩了。 希北风看着沉默的大多数,不禁笑了笑,其实这个话题真要扯起来的话,他是占不到什么便宜的,分分钟又要给人辩得无话可说了,但是这么转移一下注意力,用手里的权力压一压,倒是侥幸走出了泥潭。 微微吸了一口气,他笑着道:“好了,关于第二重意思,其实也没有那么多意思可以扯,尽信书不如无书,虽然论语上是那么讲,但是从反面去看待也是需要。” 解诸看着希北风,就是不说话,心里只暗道,请继续你的瞎扯。 “三省吾身更要明眼识人,该甩锅要甩锅;为人做事要掂量自己的分量,不行的话就拒绝,否则后面办不好,反目成仇都有可能;跟朋友来往自然要尽量做到诚信,不止是因为心,更因为这是维持友谊所需要的,对那些还不是朋友的,看天看地看人看心情,至于敌人的话,玩一玩兵不厌诈也没有问题。” 希北风说着还无耻地笑了笑,接着才继续道:“至于老师教的东西,包括我刚才说的这一段话,以及之前说过的话,你们回去后还是要好好琢磨一下的,起码得把考试应付过去,我相信这对你们来说并不困难,毕竟这东西基本不用谈基础,非要说的话也就是一个识字的基础,你们都没有什么问题,要是还不及格,那我只能当你们怠工了。” “呵呵——”众人眼里充满了鄙视,怠工又怎么样…… “完成了考试之后,我讲的那些个东西,你们挑着适合可以琢磨琢磨,至于实在是不想搞懂的也无所谓,传不习乎,也得看传的是什么东西,如果老师传的是垃圾信息,例如告诉你们这社会不行,要有机会干脆反了,或者换个地方过活,那就得好好考虑清楚,这老师是不是在瞎几把满嘴喷那啥。” 希北风呵呵道:“要知道,传授给你们知识的人,也是个有立场的人,很多时候,话都是那句话,但换个人来说,味道可是大不一样。” “但还是那句话不是吗?” 解诸道:“老师可是刚刚教过我们,不管是什么人说的,哪怕不是孔子说的,而是你说的,只要有道理,我们就可以拿来研究。还说过,君子可欺以其方,难罔以非其道。只要符合自己的行为准则,哪怕有利于别人,有利于自己,也要去做。从这方面来说,老师说的话,嗯,基本可以说自相矛盾。学生表示,智力有限,不知道到底该信哪一句。” 众学生闻言不禁笑了起来,一个个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看着希北风。 “你这算是给我挖了坑让我跳是吧?” 希北风摇了摇头,道:“我该不该说巧言令色鲜矣仁呢?算了,还是不说了,免得说我老师以这句话坑那些把我辩得无话可说的人,虽然现在还不至于无话可说就是。咳咳,同一句话在不同人的嘴里说来自然很有可能是两个意思,至于要怎么去分辨,却不是区区一句君子可欺以其方,难罔以非其道就能解释的。” “所以呢,这句君子可欺以其方,似乎也就没有多少作用了。”解诸玩味道。 “这句话是要告诉你,可以被人欺骗,却不能被人愚弄。” 希北风笑着道:“但这句话可没有具体跟你说如何分辨哪种是被人欺骗,哪种是被人愚弄。像我所说的同一句话在两个人嘴里是两个意思,打个比方,现在大家都在这个破讲堂里,觉得待着很不舒服,我跟你们说别的讲堂更舒服,你们该不该相信呢?” “可信可不信,不过以我的经验来说,别的讲堂估计没有这么舒服。” 解诸笑着道:“我可是被前几个先生用戒尺打了好几次,跟老师您辩到现在,都没有被惩戒,我觉得已经算是很好的待遇了。” “结果还是他们被气走了,这说明其他先生,其实也是有可取之处的。” 希北风调侃了一下后,才道:“别的学堂好不好,我是不知道的,那我跟你们这么说,你们该不该相信呢?” “除非我们是傻的,否则为什么要听信呢?”解诸无语道。 “但如果是另外一个人,例如你们白老师,他知道别的学堂好不好,然后跟你们说别的学堂好,你们觉得该不该相信呢?”希北风又问道。 “他有可能说真话,也有可能说假话,所以还是可信可不信。”解诸沉吟了一下道:“不过,严格说起来,应该说是抱着信的态度去怀疑,毕竟白老师应该比您的人品好点,可信度也比较高一点。” “你这是偏见。”希北风无语道。 “我相信各种子在世的话,他们一定会很赞同我的话。”解诸很认真地道,确实没有调侃的意思,不过还是引得众学生哄堂大笑。 白多义也忍不住跟着大家笑了起来,还一直给希北风使眼色,让后者十分地无语。 茅依依捂着嘴偷笑着,这次倒算是给留了点面子。 莫怜儿坐在她的旁边,倒是不知道要怎么表现好,幽幽地叹了一声,就看着一众笑得前倒后仰的学生,发呆。 望着一众学生,和自己的损友,希北风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等着讲堂内安静下来,才继续道:“夸别的讲堂好,我来说,和白老师来说,同一句话就显然延伸出了不同的意思,我是什么都不知道在瞎扯,而白老师是什么都知道,却不知道是不是在瞎扯。相比而言,我这种人还算是大大的良心,毕竟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我是在瞎扯。” 解诸有些赞同地道:“确实,如果一个人对某件事情知根知底,反而让你不知道他讲的是真是假。” “所以,对于老师我这种人,大家听了一些事情,明知道我根本没有见过,还是选择相信了,这就有点愚昧了。但对于白老师这种人,你们听了之后不加分辨,实际上被愚弄的可能性更高。” 希北风玩味地笑着道:“我虽然没有见过,但我说的话,却是我的肺腑之言,我就是觉得别的讲堂各种高大上,这样一来其实你们信了我,也不算是被我愚弄,而间接被那些愚弄我的人愚弄了,毕竟我相信的东西,肯定也是某个人传输过来的。这个某个人,很可能就是你们的白老师。” “白老师为什么要愚弄我们呢?”解诸很适时地问道,嘴角的笑意有点阴险。 “这个就得问白老师了。”希北风望向下面的白多义。 “别往我身上泼脏水。”白多义嘿嘿地笑道:“我怎么可能会愚弄学生呢,你可千万不要以己度人。” “虽然你这么说,但是谁也没有证据,说你不是在愚弄人。” 希北风笑了笑,对学生们道:“对于这种一面之词,其实可以对比我之前说过的孔子的小故事,有个人跟你说一个好人掉井里了,你可以选择相信。没错,你确实可以选择相信,然后赶过去救人,但也仅仅是这个样子。而不是选择相信之后,跟随着这个人的脚步,顺着他给你指明的道路,扑通一声傻乎乎地跳井自杀。” “既然相信,那为什么不跟着做?”解诸问道。 “谎言,都是七分真三分假才足够真实的。” 希北风笑着道:“先给你一个不知道真假但听起来很像真事的事实,这就是那七分真,至于依据这个事实,做出什么样的决策,那就是人家给你的三分假。你可以被欺骗,事实上,也没有人能做到永远不被人欺骗,但是这个欺骗仅仅止步于事实。” 解诸无奈,话说到这里,又一次让希北风绕过去了。 “没错,止步于不知真假的事实。” 希北风笑着道:“你想糊弄别人帮你做事,首先就得制造或者寻找出这样一个事实,然后才是一步步牵引着他们往前走,傻乎乎地掉进你挖的坑或者井里面。而如果你不想被人糊弄,请仔细分辨事实,即便确定是真的,也不要随便轻信别人的结论。” 解诸耸耸肩。 “咳咳。” 希北风继续道:“例如,我告诉你那个讲堂更自由,比这里好多了,说得有板有眼,还有许多证据,还有其他人的证言,以至于你找不出破绽,你选择了相信,这个没有问题。但是我跟你说,兄弟,你快点过去吧,这个时候你就得注意了。” “这个结论没有问题吧。”这次开口的喻落华,而不是解诸,因为解诸知道已经无解了。 看着擅长下棋的喻落华,希北风笑了笑道:“这就跟你下棋是一个道理,有些地方看着能下,但其实是对方诱使你下的,真的落子到那种地方,晚点的时候就有你后悔的。” “但下的时候,确实不觉得有问题,这不就可以下了吗?”喻落华道:“如果每一步都考虑太多的话,其实反而下不下去。” ------------ 第205章 五经 “虽然考虑太多反而会妨碍下棋落子,但是你能说你每一步都没有稍微考虑一下会不会是对手布置的陷阱吗?”希北风反问喻落华道。 “这个……” 喻落华不像解诸一样,她虽然想反驳希北风,但是违心的话确实有点儿说不出来,当然了,解诸到底说没说违心的话她是不知道的,此刻有这种想法不过是自由心证,觉得有就是有了,但她的底线是心里怀疑可以,甚至说出来自己怀疑可以,至于直接泼脏水说根本就是,这就不可以了。 解诸纠结地望向喻落华,这个时候若换了他,说不准直接就回答没有了,毕竟确实一些时候根本不用考虑对方布置陷阱,相差十万八千里,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怎么挖陷阱给我?不过是交换一下而已。世上根本就没有绝对的事情,说自己不是每一步都考虑是否对方布置陷阱,其实并没有问题。 希北风玩味地笑了笑,对喻落华道:“不急,你可以慢慢考虑。” “不用了。”喻落华道:“我确实,每一步都可以算是有稍微考虑一下对手的落子有什么深意,会不会是正在挖陷阱等着我跳。只是根据情况的不同,这种顾虑有的时候根本没有浮现的机会,有的时候只是一瞬间飘过,有的时候只是稍微想一想,只有少数的时候才会令我产生担忧,并且开始长考。” “同样的棋,由你下和由别人下,由今天的你下和由去年的你来下,相信考虑的时间也是相对不同的。” 希北风笑着道:“这说到底就是因为棋艺的问题,类比来说,其实也就是个人的问题,你也不可能每一次都因为别人依据事实得出的结论而止步不前,苦苦思索其背后到底有没有什么阴谋。其他人或者是以前的你,在面对同一件事,反应时间也会不同。所以关键不是事情,因为你无法掌控无法掌控的事情是否发生,只能去改变,去提升自己的分辨能力。” “……”喻落华一脸老师说的是废话的样子。 “咳咳。” 希北风咳了两声,没好气地道:“重新把问题拉回前面,我说的别的讲堂比这里更自由,即使是真的,也不能直接得出你最好还是赶紧换到那个地方去的结论。” “为什么?”喻落华道:“如果真的是更加自由,有什么理由不去那儿呢?”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这里就是差生的天堂,优生的地狱。”希北风玩味地笑道。 “……”喻落华无话可说。 倒是其他人有些不满了,话说得也太直接了吧,好歹留点面子不是。 希北风笑了笑道:“我就当大家默认了,这里当然是更加自由,起码是在我在的时候,但如果这个时候你请一个优生过来体验一下差生班的生活,你们觉得他乐意吗?” “未必乐意,但也未必不乐意。”解诸道。 “没错,因为大概率是未必好,但也有小概率是可能真的好。”希北风并不否认那种微小的可能,道:“但是,从大方向来看,果然还是不来的好,而即使来的话,他是不是也得清楚,为什么这里会更自由一点呢?是因为这里都是差生,还是因为这里的老师不负责,或者是因为其他?” “但如果自己守得住本心的话,果然还是更自由的地方更好。”解诸道。 “所有人都这么想,但能够办到的没有几个。”希北风笑着道:“而且这还是最好的情况,正如我跟你们所说,别的讲堂比较好,但为什么别的讲堂比较好,你们总得弄清楚吧。关于这一点没有了疑问之后,你们是不是也得查一查,那个更好的讲堂,有没有哪方面的短板,能不能被你们接受?” “更好的讲堂,还能有什么短板呢?”解诸问道。 希北风笑着道:“还是打个比方,现在咱们讲堂,就只有两门课,一门是我的,一门是白老师的,如果都是按一百分满分六十分及格的制度来打分,第一名总分199分,第二名总分198分,毫无疑问第一名肯定比第二名好不是,但你能确定第一名各个方面都比第二名好吗?” 解诸无语道:“不能,因为第一名是考了琴棋书画科一百分,和论语科九十九分,而第二名则有可能是琴棋书画科考了九十八分,论语考了一百分,也就是说,第二名的论语比第一名的更好。尽管,差距也就只有一分。” 希北风点头笑道:“正是如此,所谓的更自由更好,只是一个我给出的总分,而且你还不能确定就百分百一定是正确的,但是我并没有给出短板的地方,可能是我不知道,也可能是我听了不信,还有可能是我听了后选择不信。如果说更自由,是以更危险为代价呢?” “不可能。”解诸否定道。 “为什么不可能?” 希北风笑着道:“这个世界难道不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强者必然更加自由,弱者只能老老实实地受到各种约束。如果你是一个强者,你当然可以去更自由的世界,如果你是一个弱者,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一个看起来不那么自由的世界里,起码还能够苟延残喘地活着,觉得郁闷的时候,还能望一望广阔的天空,和只存在于言语中的更自由的世界。” “我不服。”解诸道。 “那就变强,那就去更自由的世界,然后真正用你的眼睛去看看,到底哪个世界才是适合你的世界。”希北风笑着道:“至于我的话,就等着你回来跟我说,外面的世界到底怎么样了,或许真的更加自由,但也或许更加痛苦。不过,反正无论如何,都跟我没有多大关系。” “老师难道不想去更自由的世界吗?”解诸问道。 希北风道:“更自由的世界,也就意味着更自由的歧视排挤,甚至于是更自由的暴力,比起那样的世界,我还是更习惯于大家都被约束的世界。我不是一个好斗的人,不喜欢带着刀剑出门,也不喜欢街上遇到的人,身上都藏着能要我命的东西。万一碰上个路怒症的,刚好心情暴躁,极度伤心,准备找个出气筒的,我岂不是死得很冤枉。” “在哪里都有这种人,更自由的世界,起码还能更自由地回击。”解诸说话的时候,眼里有不一样的光芒。 赢龙嘴角微微翘起:“没想到解诸同学,竟然也有说出这话的时候,你不是最喜欢利用规则了吗?” “那是因为我只能利用规则。”解诸直言道。 希北风无语地看着两个小大人,又望了望其他不明觉厉的同学,只能苦笑一声道:“这就是人跟人的不同了,我家祖辈都是种田的,没有烈马可以骑,没有强弓可以射雕,没有刀剑可以杀人,有的只有种田的锄头,收割稻谷的镰刀,还有修理工具的锤子。” “所以就甘心活在规则里,守着自以为足够安全的一亩三分地,过着只有米吃没有肉吃的日子吗?”赢龙有些嘲讽地道。 “人不吃肉,也缺少其他替代品,只有两口米饭可以吃,肯定是会营养不良的,但也好歹能够活个一段时间。”希北风笑了笑道:“我的祖辈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没了肉吃,也就没肉吃,起码有两口米饭白粥能填肚子,哪怕吃的也实在不饱,只要不被饿死就行。” “无聊。”赢龙微微摇头:“一点血性也没有。” “要不然怎么办?”希北风问道:“难道是去砸了邻居的家,把存粮抢过来,真正填饱肚子,再杀到员外家抢了他家的肉菜,温饱再思**,顺便上了他家的妻女,夺了他家的祖业,杀了他,再给他儿子剃个头,留个老鼠尾巴,奴役这一家人,包括这一家人的奴隶,还有那些你的邻居,给你种田种菜养猪吃肉?” “乱世之中没有道理,只有拳头,若是我的拳头够强,今日在讲堂上学的人,就是擎天城高层家里的人了!”赢龙哼道。 “更惨的怕不是除了他们之外的平民。”希北风道:“例如,城外死掉的几十万人。” “要怪就怪他们倒霉,要怪就怪他们太弱,说实在的,我对擎天城高层,纵然心有怨恨,恨不得杀个血流成河,但是说到底,要怪也是怪自己拳头不够硬,否则何至于此!若是连这点儿觉悟都没有,死在那场灾难里,死了也白死。”赢龙道。 希北风道:“这是你的道理,也是这个世界的道理,却不是弱者的道理。” “弱者本来就没有道理,难道他们以为全世界都该惯着他们吗?”赢龙不屑道。 “弱者当然没有要求你们惯着他的道理,但是弱者觉得起码你们不应该随便伤害他们。” 希北风笑着道:“从代入感来说,我也比较习惯代入弱者的一方,我肯定不会要求强者特别照顾我的,说出来只会笑死人,让人知道我没有自知之明,但是呢,我要求不被随便伤害,应该也不过分吧?虽然你强,你有道理,你能伤害人,但是你做的就是对的吗?” 解诸玩味道:“老师可是说过君子可欺以其方的,既然都说有这个道理了,那么老师接受这个道理不也没有问题?” “强者可以凌虐弱者,这是大自然的道理,但是强者就要去凌虐弱者吗?” 希北风笑着道:“出现了强者凌虐弱者的事情,我可以说这符合自然界弱肉强食的道理,却不会说着符合人类社会的道理,更不会说强者就应该去凌虐弱者。如果傻傻地跟你得出一样的结论,那我这个弱者,岂不是早晚有一天要被你们这些未来的强者玩死?” “……”解诸无语,果然说到最后,方向就有点变得奇怪起来。 “很多时候,很多事情,看着怎么都对,但往往,再往前一步,就错了。” 希北风道:“这个尺度以后大家自己把握吧,而且这也仅仅代表我个人的尺度,如果有一天,你们成为强者了,明白强者凌虐弱者是自然规则,虽然为人类社会所限制,但你却有办法打破人类社会的规则,那么那个时候,你再往前一步,认为强者就理应凌虐弱者,也是你的道理。只有一点你们必须记住,那也只是你的道理,而不是千千万万弱者的道理。” “不过蝼蚁。”赢龙哼道:“城外死了几十万人,跟死了几十万只蚂蚁,并没有太大的区别,里头除了一开始鹤唳风声,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动静?” “这个我就不敢苟同了。” 希北风笑着道:“虽然我祖辈都是扛着锄头种地的,但是那用来收割作物的镰刀,拿来收割人头也没有问题,那用来修理工具的锤子,拿来砸在人脑袋上也没有问题!蚂蚁也是有利齿的,千千万万只蚂蚁,聚集在一起,未必就不能咬死一头大象。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说到最后一句话,他的眼里也像是燃起了火焰。 四书:《论语》《孟子》《大学》《中庸》 五经:《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源头便是五经。 《尚书·盘庚上》:若火之燎于原,不可向迩,其犹可扑灭? 好像大火在原野上燃烧一样,不能面向,不能接近,还能够扑灭吗? 希北风望着表现得略微有些麻木的学生,不禁无语地道:“好吧,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但很有可能在没有燎原之前,就被扑灭了。” “……”一群人满头黑线,终于这货老实面对现实了。 “言归正传!” 希北风强行无视了众人的视线,道:“所以嘛,所谓传不习乎,也是要自己分辨一下的,至于怎么分辨,看你们自己,被人坑了,也只能说明你们没有修炼到家。” 解诸忍不住吐槽道:“被你这么教过论语之后,我觉得应该没有几个人能在理这一方面上糊弄我们了。” “你这话我听着不像是夸奖的话。”希北风满头黑线道。 ------------ 第206章 优差 “真的是夸奖。”解诸认真地道。 希北风闻言愈加郁闷,一个品行正直的人夸奖你,当然值得高兴,但是解诸这方面,他还是很怀疑的,更何况这家伙能言善辩巧舌如簧,真能让对方夸奖,也就是了那方面了,但是这并没有什么好高兴的。 无语地摇了摇头,他就无视掉解诸,道:“第二重意思讲完,咱们接着讲第三重意思,为什么吾日三省吾身,省的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为人谋,与朋友交,传不习乎?难道不该想一想,今天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夜宵吃什么,中间的甜点水果吃什么?” 你是猪吗? 一瞬间,许多人的内心都不禁浮现这么一句话。 不过一直老老实实当木头人的岳士,嘴唇却微微动了动,显然是被希北风说得有点感染到了,虽然希北风也没有说什么,但就是这样,一听到一天有至少五顿可以吃,他就觉得日子再好没有了。 “好了,不开玩笑。” 希北风笑了笑,道:“咱们来看看,第一个是为人谋,替别人做事;第二个是跟朋友交往,谈心;第三个是增长自己的知识。你们觉得这样的顺序,有没有一点儿古怪?” “好像是反了。”解诸琢磨着道。 “对于咱们个人来说,的确是反了,但对于曾子来说,非得这么说不可。” 希北风笑着道:“先来个对比吧,咱们看看论语第一则,孔子都说了什么,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这个倒真是跟孔子反了。”解诸摸了摸下巴,忽然醒悟,喃喃道:“原来如此。” “语言是一门技术,同样的话,调转了顺序,看着好像本质没有变化,但是实际上给人的印象却有天壤之别。” 希北风笑着道:“我举个比较搞笑的例子,曾经有那么一位大官人,领兵打仗,结果却被人屡次打败,最严重的时候差点连老命都丢了,但这个人一封请罪书上去,非但没有被主子惩罚,反而还被嘉奖了。” “欺上瞒下?”解诸疑惑道。 “没有,他只是照实说,只不过说的时候,耍了点心眼。”希北风笑着道:“他原本是打算这样写的,‘臣屡战屡败,请求处罚。’,但是他的幕僚看了后,让他改动了两个字的顺序,而他也是因为改动的两个字,脸面上好看了许多,至少他的主子心中再不喜,也得做做样子宽慰一番。” “臣屡战屡败,请求处罚?”解诸微微蹙眉,一时间还真想不出是怎么改的。 希北风也没有卖什么关子,笑了笑,直接道:“其实,就是把屡战屡败,改成屡败屡战,表一表忠心,好歹让大家都能下的来台。” “……”众学生无语。 “这个真是有点不要脸了。”解诸忍不住吐槽道。 “要不要脸的另说,起码这种做法,多多少少能有点用,而且人家也没有说错,确实是屡败屡战。”希北风嘿嘿笑了笑道。 “这,也是……”解诸还能说什么,顶多只能说一句学习到了。 “这就是语言的艺术。” 希北风笑着道:“咱们还是来看看论语第一则,孔子说的第一句话,他的内容导向都是自身,学习这个是自己的事情,交朋友这个也是自己的事情,别人不理解,他也无所谓,那也是他自己的事情。最终得出来的不亦乐乎的结论,也是完完全全导向自己的。所以,他从自己身上开始讲,接着说到和朋友相处,和那些不理解他的人,也即是在社会中处世,一步步由近到远。” “反观曾子的话,最后导出的,看似是在对自己交代,其实是在给别人交待。”解诸一语点破。 “没错。” 希北风微微点头道:“看曾子的话,第一个讲为人谋,那是讲公事,第二个讲与朋友交,那是私情,最后才讲自身的学习,那是修身。本来照常理来说,也应该是跟孔子一样,先从修身,先从学习谈起,再谈和朋友的私情,最后才是放大到整个社会层面。” “按照逻辑顺序确实是这么讲的。”解诸玩味地笑道:“但是正如老师所说,语言是一门技术,语言也有它的艺术,如果曾子真的那么讲了,真的先从学习讲起,再说与朋友要诚信,为人谋要忠,一方面既有跟老师孔子的话重复的嫌疑,另一方面也显得太看重自身的私利,一切以自己为本。” “以自己为本没有什么不对的,孔子也是先从学而时习之讲起。”希北风笑着道。 “如果只谈自己,不谈别人,或者谈了别人,却只是想表达自身的意见态度,而又不损害其他人的利益,那么跟孔子一样先从自身学而时习之讲起,也没有什么问题。” 解诸笑了笑道:“但偏偏曾子要避免重复,只能谈老师没有谈的另一面,以作为补充,这个时候跟别人的干系就大了,若是再跟老师谈的顺序一样,虽则话都是那么说,理上面来讲也没有什么不对,但是情的话,就跟屡战屡败和屡败屡战一样,不说真的是天壤之别,也是多少会让人在心里留下一根刺。” “为人谋,先公;与朋友交,后私;传不习乎,最后的最后,才是自己。”希北风笑着道:“这一句话中也是有大智慧的,讲话之前要掂量一下,是不是损害了别人的利益,是不是有违世间之情理。否则这句话再有道理,落入别人的耳朵里,就成了刺,只会扎在别人的心里,越来越不舒服。” 赢龙呵呵道:“虚伪。” “是不是虚伪,你我都不知道,当然,我是相信曾子也是摸着良心说话的。” 希北风笑着道:“只是,话是这么说,最后能不能完全做到,恐怕就不一定了,要不然他怎么需要每日都三省吾身呢?肯定也是知道自己未必能从一而终,所以才天天提醒自己,千万不要犯错误。从这个可以看出,人家是很有自觉的。虽然,自觉,未必能做到完全自律,但起码有了这个意识和态度,当得起一个子字。” “这么替他吹……”解诸嘀咕道。 “咳咳。”希北风没好气地瞥了一眼解诸,道:“好了,第三重意思,基本也就是那个样子了,先公事后私情最后才轮到自己,这才是他们所认同的理。但是在这个理之前,如果单单论自己的话,务必还是要参考论语第一则。” “那到底是要听孔子的,还是要听曾子的。”解诸呵呵道。 希北风无语地白了这家伙一眼,道:“曾子也要孔子的。” “……”解诸楞了一下,不禁苦笑摇头。 其他人更是瞠目结舌,这样的回答,简直是耍流氓啊…… “开玩笑的。”希北风没好气地看了一圈蒙圈的人。 白多义给希北风竖起了大拇指,心说果然这流氓的技术,还是得这位哥们才行。 茅依依哭笑不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莫怜儿很想翻个白眼,但想了想还是低下头。 “咳咳。”希北风习惯性地又咳了两声,这个时候才忽然发现,自从来这个讲堂之后,才没有两天,这咳的次数好像是飙升了,一个不小心怕不是要坏…… 微微吸了一口气,他保持着绅士的笑容,道:“关于到底是听孔子还是听曾子的,分寸尺度还是得靠大家把握,第三重意思我就不再赘述。咱们接下来看第四重意思,也就是结合整本论语,或者说是联系上文来看,谁想来试一试的?” 话说到这里,他不禁看向解诸。 “我来吧。” 解诸起身,道:“先有第一则论语确定以人为本,次有第二则论语确定人以仁心为本,第三则论语则是明确了仁非假仁,需要从本心出发才算是仁,而不是巧言令色糊弄别人。这第四则论语则是以巧言令色为对比,才阐述真正的为人处世之道。先公后私,最后的最后才到己。当然,这是我总结出来的,但我表示,我并不认同。” “行了,坐下。” 希北风没好气地摆摆手,无奈地笑了笑,对众人道:“好了,第四重意思也就是这么简单,既然巧言令色是鲜矣仁,那么大家该怎么做,才算是正确的呢?曾子给出了他的答案,虽然只说是吾日三省吾身,表现得比较客气,但很显然,人家就像定义一下真正的为人处世之道,来跟巧言令色鲜矣仁作对比。” 讲堂内一片沉默,最刺头的解诸都为希北风解析了,那么还有谁能上去跟着两个人干一干的?再说了,希北风可是说好了,这一则论语讲完,大家就可以解散了,如果这个时候上去找事情,岂不是等于要拖长时间? 虽然听希北风瞎扯几句,看解诸跟他打擂台,还是挺有趣的一件事情,但是再有趣也不如下课,如今也算是把希北风应付过去了,再提出什么问题,除非是想成为众矢之的。 “……”希北风无可奈何,不过也很庆幸,反正下课也好,站在众人面前瞎扯,搞得好像个正人君子一样,但其实就是个脚踏两条船的小人,这就有点儿尴尬了,更尴尬的是当事人就在场,知道的,不知道的,都在。 不对,准确来说,两个人都知道他绝对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这就更加纠结了。 还好,总算要结束了。 “咳咳——” 解诸忽然咳了两声。 “说。”希北风满头黑线地道。 解诸问道:“我能问老师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吗?” “如果你觉得适合问出来就问,如果你觉得不适合就不要问,千万不要来问我适合不适合,因为我都没有听过,给不了你一个肯定的答复。假如我答应了,但是听了之后很生气,我还是要发一发脾气的,所以你最好还是考虑仔细一点。” 希北风有点威胁意味地看着解诸,他可不想对方提问,后面两个女的跟他什么关系。 “哦,那我再考虑一会。”说着话,解诸还回头望了望,好像是在征询其他人的意见,但其实目光视线最后落到了茅依依和莫怜儿身上,至于剩下的一个正在给他打眼色的白多义,则被他华丽丽地无视掉了。 白多义咬了咬牙,心说这混蛋居然无视自己,等明天上课,非得给这个家伙一点好看的,不然他不知道老师这两个字怎么写,怎么念! 茅依依看着往自己望过来的解诸,顿时就跟希北风一样露出了威胁的神色,很想直接告诉这个小子不要搞什么幺蛾子,她人好归好,但是有些玩笑,可是开不起的,敢惹上来,到时候有这小混蛋好看的。 莫怜儿心里有鬼,面对解诸的视线,则是显得躲躲闪闪,倒是让后者一阵狐疑。 回过头来,解诸露出微笑,看着一副冷漠样子的希北风,道:“我就想知道,老师当年读书的时候,是优生,还是差生。” “……”希北风楞了一下,不过还是松了一口气,这么简单的问题太好回答了,他笑了笑道:“老师嘛,自然是优生。” “嗯。”解诸继续看着希北风。 “差生。”希北风无奈道:“好吧,我承认,优生当过,差生也当过。” “原来如此。”解诸笑着道:“那请问,老师毕业的时候,是优生还是差生。” “差……生。”希北风咬着牙看着解诸这小混蛋,这个时候终于完全明白对方的意图了,这是觉得扯不过自己,改换成人身攻击了,还好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个东西。 “差生啊,这个就有点儿让人失望了。”解诸玩味道:“不知道一个差生,能不能教出一个好学生呢?还请老师为我解答。” 其他学生闻言也顿时有了精神,赢龙更是笑着道:“那还用说,老师一个差生,好意思过来给咱们当老师,肯定是有很大的把握把我们变成优生了,要不然他怎么好意思过来,替换掉之前远近有名的名师呢?” ------------ 第206章 好酒差酒 “不,我完全没有这个把握,或者说,我连这个想法,都不太敢产生,因为我知道我真不适合当老师。”希北风微微笑着,玩味地看着那一帮家伙,道:“好了,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 “……”众人目瞪口呆。 “咳咳。” 最后还是解诸咳了两声,道:“老师,你就没有什么其他想说的吗?”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希北风道。 “然后呢?”解诸有些纳闷,希北风这思维回路,这算是强行岔开话题吗? “没有然后了,就是这么简单。”希北风笑着道:“还是说,你想让我回答什么问题?” “您就不打算解释一下。”解诸郁闷道。 “没什么好解释的。”希北风道:“好了,今天的课就到这里,现在下课,还有问题的自己想,下课时间我是自由的。” “想不通怎么办?”解诸没好气地道。 “下节课提问啊。”希北风呵呵道。 “……”解诸投降,算是放弃了。 赢龙蹙眉,似乎还想开口说什么,但是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能无奈地看着希北风走出课室,留下一面好像没有什么东西存在着的黑板。 上面的板书,孤零零的。 希北风走出教室的时候,心情颇为复杂,咳咳,当然不是因为学生的问题,而是最后面的两个女人该怎么办,不对,是她们如果有一天要对付自己,该怎么办。 白多义瞥了眼过道另一边的两个女人,茅依依他还是认识的,就是基本没有什么来往而已,至于另外一个莫怜儿,同个名字但不同人,应该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才女莫怜儿,毕竟后者那张脸可是一直蒙着黑纱,都无法完全遮挡那胎记,还真是可惜了。 他纳闷地坐在原位,看着两个女人起身,依旧老老实实地看着,愣是克制着自己的八卦好奇之心。其实,这要是只有一个女人的话,他是无论如何都要去远远观望的,但现在是两个人,而且还是闺蜜的样子,更恐怖的是,那个莫怜儿才进来多久,脸上的表情,可是要多精彩有多精彩,也就是茅依依灯下黑,居然没有看见。 想到这儿,他不禁更加郁闷,真是好白菜让那啥给拱了,而是还一拱就是两颗,老天太不公平了,怎么没有给自己一颗。至于两颗的话就算了,根本就是在玩火。 酸酸地叹了一声,他也就消停了,话说,根本就没有闹过。 不过,他不闹,其他人却是要闹的,尤其是刚才一拳打空的人,这个时候更是好奇地尾随了出去,远远地看着希北风和两个女人之间的恩恩怨怨。 茅依依觉察到后面有人一直看着跟着,不禁微微蹙眉,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本想着这些人该识趣点,没有想到一个比一个厚脸皮,登时就无语了,只能解释为是受了希北风的影响,干脆又把锅扣在希北风身上,反正学生不好,老师的锅,完全没有问题。 莫怜儿脸色微微泛红,跟在茅依依旁边,是离开也不是,不离开也不是,最后还是稀里糊涂地走到了希北风的跟前。 “咱们去外面,换个地方聊吧?”希北风无奈地看着茅依依,目光根本不敢放在莫怜儿身上,心里十分地尴尬和羞愧,不过更多的原因恐怕是看过去,就会想起那一夜的旖旎和疯狂。 “不用,在这院子里聊天挺好的。”茅依依指了指不远处的桌椅道:“去那儿坐会儿好了。” 希北风头疼不已,还是只能硬着头皮答应,老老实实地跟过去坐着,几乎是回到了学生年代,像个犯了错的学生,战战兢兢地等着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无奈了叹了一声,他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如老僧坐禅,观音坐…… 不可说,不可说。 斯文人,怎可说出这种话呢。 虽然这个词用多了,但是细究的话,却是大不敬。 不过,很多好好的词,没来由地变污,也是全因为人心。 正所谓,心里装的是什么,看的就全都是什么。 至于个人的心里装的是什么,恐怕也是很大程度受到社会氛围的影响,所以,显然是世界的错。 脑袋里纷繁地思绪如喷泉一般涌现,哗啦啦的也不知道要去往何处,就连茅依依说的几句话都是被他左耳进右耳出,只看见她的嘴唇上下翕动,却没有听见到底说了些什么东西。 莫怜儿也是脑袋蒙蒙地坐着,基本上也没有听见茅依依的话,只不过她是负疚加紧张加尴尬加悔恨。 反观希北风的话,就纯属是没有良心了。 “喂,你有听见吗?”茅依依忽然盯着希北风道。 “啥,哈,哦,有啊。”希北风后背差点渗出冷汗。 “哼!”茅依依忍不住哼了一声,这话她要是相信的话,恐怕就对不起刚才的那小半节课了。 希北风咽了口唾沫,目光飘往茅依依旁边,偷偷瞥了一眼就立刻收回来,其实连脸都没有好好看看,表情也根本没有看清楚,搞到最后他都不知道干嘛要多此一举。 茅依依倒是没有察觉这小动作背后的意义,只是把这当成了正常的视线,毕竟让希北风一直看着她也是件奇怪的事情。她微微叹了一声,道:“你现在是准备一直待在这里?” “没啊。”希北风有些摸不着脑袋。 “其实也好。”茅依依手撑着脸,有些慵懒地道:“这还算是个不错的地方,起码没有别的地方闹心。” “你家里有事情?”希北风问完后才觉得多此一问,首先这事情根本不用说就知道了,肯定跟现任城主那一帮人之间还有点破事情,其次的话他问了之后,如果茅依依说了,他又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那不是等于问了也白问,更重要的是,他是不想插手的…… “没事。”茅依依没好气地道,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希北风这次终于老实,选择了静静地坐着,准备倾听一下,对方无聊的唠叨,不过还是料错了,没有想到对方可能只是想找两个人陪她做做,愣是尴尬地坐了许久。 莫怜儿心里异常纠结,这么坐着不说话,等于是在折磨她的良心,如果对面坐的不是希北风,她还能随便聊两句,但偏偏是他,却是只能一齐沉默,尴尬到底地等着时间流逝。 远远围观着的学生,早就已经散场了,只剩下零零落落的四个人。 解诸十分有耐心地看着,但是视线其实已经飘到了天空上,仿佛那上面有什么东西值得他思考一样。 梅晚嘉瘫成一滩烂泥趴在草坪上,像是一条流着口水的哈巴狗,眼睛却像是死鱼眼。 喻落华搬了棋盘出来下棋,不过跟她下的还是她自己。 比较让人吃惊的是,赢龙居然站在她的旁边看着,虽然也时不时地看着希北风这个方向,但是注意却很显然是在这边,尤其是在喻落华身上。 岳士还在讲堂里抄论语,但其实他抄的数量已经足够了,现在可以说是在练字,只是他写着写着,时不时地就会停下来琢磨一会,或者点头或者摇头,又或者朝着外面望出去,似乎是想找人说一说话,探讨一下,但是却没有一个人能谈。 至于希北风,还是算了,都摆明了不想这个时候谈,而要他在下节课去提问,就更加不太可能了。另外,他严重怀疑,跟着希北风的节奏走,读论语都能读个走火入魔,绝非什么正道,果然还是得去找找之前的明先生,几个先生里,还是数那一位一身正气,就是脾气好像确实是最差的,虽然待的时间最长,但对彼此确实是一种折磨。 想到这儿,他拿起一份抄好的论语第一篇,起身走向外面,心想反正还有半个下午的时间,便去跟夜衣请个假,大摇大摆地在许多人嫉妒的目光中飘然而去。 那个动静也是稍微有点儿引起希北风的注意,不过他的心思并不在教授学生身上,而是在自己的业上面,虽然是有点儿矛盾,但确实是如此…… 忽然,茅依依起身:“好了,我走了。” “嗯?”希北风楞了一下,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总算是等到这尊大佛离开了,再继续待下去简直能把他的良心刺穿。 “你不挽留一下我?”茅依依无语地道。 “施主一定是想通了,我还耽误你,不等于是误事吗?”希北风忍不住调侃道,可是话一出口立刻又后悔了,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 “我什么都没想通,怎么办?”茅依依玩味道。 “……”希北风无言。 “没意思。”茅依依笑了笑,拍拍希北风的肩膀,然后就拉着还在愣神状态的莫怜儿离开,心情好像变得不错了。 希北风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汗,心说看来今天是走了大运,有些人烦的时候就这样,最能排解的方式就是找个人陪着她坐坐,然后两个人什么话都不说,就各自发着呆,虽然事情肯定不会解决,而很可能也想不通,但总会让心里舒服一点。 “难道这就是她今天杀过来找我的理由?”希北风满头黑线地呢喃,随后又做贼心虚地望了一眼莫怜儿的背影,摇摇头就要走回房间,他可不想继续待在这里,让谁围观,或者是找上来问。 然而,走到半路,他还是被人截击了。 “回房?”白多义嘿嘿地道。 “对啊。”希北风耸肩道:“不然还能干吗?” “你真没意思,咱们出去找点小酒喝?”白多义贼兮兮地笑着道:“如果你火气有点儿大的话,我可以帮你找几个好看的姑娘。” “去你的,你当我是什么人了?”希北风忍住不翻白眼。 “我这不是看见你看着两个,却最后都吃不到一个,替你着急着呢。”白多义嘿嘿地笑着,颇有一番幸灾乐祸的意思。 希北风没好气地道:“你看着怎么就那么爽呢?” “这是当然了,我一个都没有捞到,全让你捞了,现在看你一个都吃不到,要还是不笑出来不爽的话,我都要觉得自己是伪君子了。”白多义十分坦诚地道,摆明了自己就是一个真小人。 希北风对此无话可说,人家都乐意当个真小人了,他要是还再讲什么话瞎比比,这就没什么意思了,当下就拉着白多义这个家伙出门去,喝酒就喝酒,权当是喝闷酒好了,反正今天这事情,搞得他也是有点儿不舒服。 虽然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但是这比发生了什么事情,似乎更让人纠结。或许他就是犯贱吧,也或许,直接爆发,比这样慢刀子割肉更痛快。要知道,这事情纸包不住火,早晚有一天要爆发的,就这么一直糊弄下去的话,等于是在给自己加刑期。 似乎也看出希北风的确心情不太爽,白多义这个时候便不多说,跟着希北风走就是,也不管进了一家看起来一点儿都不怎么样的破酒馆,喊了一声上最好的酒菜后,嫌弃地尝了一口,蹙眉咬牙地又灌了一口,这才开始适应下来。 希北风不禁笑道:“要是觉得差的话,就换一家,反正你也不缺钱。” “……”听到前半句话,白多义本来是想要答应的,但听到后半句话就顿时无语了,不再想着换酒馆。 希北风笑着道:“其实,这里的酒还行,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将就着喝吧,酒好不好都是酒,人生好不好也都是人生,酒有点差,到了嘴里,也能喝下去,人生有点差,事到临头,也能闯过去。” “怎么突然这么……”白多义差点想翻白眼。 “鸡汤还是好的,偶尔喝一喝,毒不死人,就怕鸡汤里掺着毒,那就能毒死人了。”希北风端起一碗酒,灌了一口,啧啧道:“这酒,果然还是差了点,要不咱们换吧?” “……”白多义像是看神经一样看着希北风,最后只能道:“好吧,咱们还是换一家吧,免得你喝着喝着总来这么一两句话,这简直比差酒还让人难受啊!” ------------ 第207章 明先生 “哎,还是算了。”希北风摇摇头,又端起酒灌了一口。 “……” 白多义无语,很想骂一声贱人,不过看希北风好像确实心情不太好,也只能叹了一声忍了,端起酒自顾自地喝着,反正后者也不喜欢劝酒那一套,大家再酒桌上高兴的时候就聊几句,不高兴的时候就静静地各自喝就是。 于是乎,两个人就开始无聊地喝起了闷酒…… 另一边,拿着论语的岳士,则是到了明先生的家中,接受完明先生的询问后,他的后背渗出的冷汗都能湿透衣服了。 明先生四十多岁,一脸方正,剑眉斜飞,像是要刺破天空。 此刻的他看着抄写得歪歪扭扭的论语学而篇,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神往的光芒,像是遇见了至宝。但是,目光中还有一种深深的复杂之情,如果没有希北风的那番曲解,他都要将这奉为瑰宝了。 幽幽叹了一声,他嘴唇微微蠕动,起身道:“去见那位先生。” “是!”岳士有些激动地道,心中不用说是松了一口气,希北风那番曲解教导,对于这位方正正直的明先生来说,简直就是大逆不道蛊惑人心之言,还好没有被牵连,否则一顿训斥是少不了的。 明先生望了岳士片刻,这时才察觉刚才询问的时候有点像责问,不禁自嘲地笑了笑,补偿地对岳士道:“字写得有进步,不过还是看不下去,以后需要勤练。” 岳士稍微楞了一下,明先生向来少夸奖人,也不喜欢鼓励人,这话倒是让他有点受宠若惊了,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道:“是!” 明先生还想说什么,不过看着岳士的笑容,还是放弃了敲打,带着后者一起出门,漫步到孤儿院的外面。 重新来到这个地方,明先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本是因为一份歉疚之心才踏入这地方教学,没有想到一帮混蛋真是没有几个能教的,倒是搞得他焦头烂额,连心性都快要被改变,最后想着不能祸害了学生,也不要误了自己,才赶紧抽身急退,没想到居然出现了一个希北风,也不知道该说是福还是祸。 岳士跟在明先生后面,看他停在门口,也没有说什么,就静静地等着。 明先生站了一会儿,稍微吸了一口气后,先让岳士通报主人家,并没有急着走进去,固执得让岳士都有些无语,这地方也不会禁止明先生踏入,先进去了找个地方坐着就是。 夜衣没有想到明先生会再过来,连忙到了大门口迎接,恭恭敬敬地将对方请进来坐,还十分抱歉地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明先生自然不敢接受夜衣的歉意,而是苦笑道:“这事情乃是明某失职,公子无需挂怀,若再要如此的话,怕是让明某无颜以对。” 夜衣亦是苦笑,但也只能就此揭过,不再提及。 明先生也不再磨蹭,直接开口,表示想见希北风。 夜衣自是乐见,连忙让人去请,但得到的回复是希北风出去了,也就只能让人去外面找找,然后抱歉地道:“真是不好意思,北风兄生性比较自由一点,这个授课时间也比较自由一点,想来今天可能是不会再回来了,不过明天应该是会来的。” 明先生微微蹙眉,不过也不可能计较,这事情不是夜衣的问题,而是希北风的失职,授课时间居然跑到外面去了,若是有点什么事情,也该让人知会一下主人家,哪里有随随便便就跑出去,连个去哪儿干什么的口信都不留。 岳士心中嘀咕,似乎自己今天太急了,本来希北风的那番曲解,就让明先生印象不好,这还刚好碰到希北风提前下课不知道跑哪里撒欢,估计就更让明先生心里不舒服了。 夜衣也是有点无奈,他是不可能怪希北风的,但是明先生有点不喜也正常,这个时候想怎么解释其实都不好解释。到时候他得先提醒一下希北风才是,要知道连他自己,都会再明先生面前不自觉地庄重一点…… 明先生等了一会,没有等到消息,也就告辞了,并约好明日再来。 夜衣微微松了一口气,亲自送着明先生走出去,到了门口总算觉得一块石头落地,却不想看到两道勾肩搭背摇摇摆摆的人影从外面走来,登时心里一跳,脸色变得有点不自然,如果没有看错的话,那两人不正是希北风和白多义吗? 岳士额头瞬间冒出冷汗,这要是搞出什么矛盾,以后希北风该不会想着法整他吧?要知道那货看着好说话,但可不像明先生这样的正人君子,心里一个不爽,稍微玩一玩他,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刚刚走出门,就看见两个酒鬼走过来,明先生眉头不禁蹙起,直接在门口站着不动,看着两个人踉踉跄跄地扶持而来,脸色越来越沉,等他们到了近前的时候,便是直接责问道:“白日酗酒,成何体统!不准踏入学院一步!” “学院?”白多义含混地问道,在他的印象里,这就是孤儿院好吧,什么学院啊。 希北风脑子倒是转得快点,觉得说成是学院也没有问题,学生集体住宿而已。不过眼前这位上了年纪的大叔是谁啊? 对了,旁边还有夜衣和岳士。 他迷迷糊糊地望了望旁边一直给自己打眼色的两人,脑子像是一团浆糊根本不知道他们想表达什么意思,不过想来这位大叔应该也是客人,当即傻呵呵地笑了笑道:“你好。” “好。”明先生冷声道。 夜衣扶额,尴尬地开口,对希北风道:“北风兄,若是喝醉了,便不必回了,我让人送你回家歇息。” “回宿舍睡啊,更近,没事,我不认床。”希北风傻乎乎地笑道。 夜衣哭笑不得,刚想说点什么,便听见明先生开口道:“原来,这位就是希北风先生啊,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希北风晕乎乎的,不过也是有点无语,见面就这么说,真的合适吗? 岳士十分头疼,明先生这是根本看不过眼去啊。 白多义嘀咕道:“怎么有点熟?” “这位是?”明先生也觉得白多义有点熟。 夜衣头疼地介绍道:“这是白多义白兄。” “嗯?”明先生想了一下,忽然哼了一声,道:“原来如此,难怪觉得眼熟,竟是白家那小子,这还真是……” 话说到最后,他摇了摇头,就拱手向夜衣告辞,道:“我明日再来。” “是。”夜衣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竟然是如学生一般应了句是,心头莫名苦涩。 “欢迎再来啊。”希北风没心没肺地道,至于刚才对方说闻名不如见面什么的,他也没有往心里去,本来他就不怎么样嘛。 明先生嘴唇明显动了动,不过最后还是甩了一下袖子,就飘然离去了。 “……” 夜衣和岳士互望一眼,两个人都是同样的苦笑,然后没好气地扶着两个酒鬼进门。 晚上,酒醒之后,希北风才知道傍晚是怎么回事,不禁无语道:“那个岳士,拿着论语给那个道学先生看什么,这不是给我找麻烦吗?” 白多义埋怨道:“你还好意思说,论语被你讲成那个样子,那些子不会跳出来打死你,但是放在外面一些名士眼中,足够把你打成阴险小人了!那句话怎么说的,巧言令色鲜矣仁,刚好用你身上。” “呵呵。”希北风笑着道:“你还是先担心你自己吧,明天早上是你的课,就你那水准教琴棋书画,怕不是要被那位明先生戳脊梁骨,说你误人子弟!” “……”白多义顿时一脸幽怨,道:“你快想想,有什么办法?我也是去过那位明先生的学堂的。” “后来被开除了?”希北风嘿嘿笑道。 “你才被开除了,我是装生病,干脆换成了别的先生登门教学。”白多义说到这儿就欲哭无泪:“结果,比跟别人一起上学更惨。” “废话,学堂那是一个对多个,你请家庭先生,那是多个对一个,玩不死你?”希北风一脸鄙夷,蠢能蠢成这个样子,也是有点突破天际了。 白多义无言以对,只能承认当时的自己确实是蠢到家了,不过谁让当时自己还小呢,年轻的时候,谁没干过几件蠢事,现在想想是想抽自己几耳光,但问题是抽不到了,最实际的做法还是吸取教训,以后注意别被自己玩了。 “好了,你们还是先别争论这些,你们明天到底要怎么办?”夜衣头疼地道:“明先生毕竟德高望重,而且请他过来当先生,也算是我亏欠他的人情,如今他想过来看,于情于理我都没有理由拒绝他。” “你都说不能拒绝了,我们能说什么?”希北风苦笑不得地道,这夜衣直接就把最简单的路给断了,他和白多义也就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他必须来,这个应该是确定了。” 白多义琢磨着道:“但是,我可以走啊,惹不起难道还躲不起,他总不能杀到我家里,让老爷子教训我一顿吧?” “说不准。”希北风呵呵道。 白多义郁闷,道:“让老爷子教训我一顿,也好过在学生面前,被明先生教训一顿。” “你就这么想当逃兵吗?太没有志气了,万一你表现好一点,折服了明先生,你这声望也就起来了,以后出门见谁不都是横着走的?”希北风蛊惑道。 白多义没好气地瞥了眼希北风道:“你当我是缺心眼的吗?” “咳咳。”希北风道:“你能走,我却是走不了,你要好意思,你就走吧。” “……”白多义无语道:“你这是非拉我下水啊!” “你要知道,是你先拉的我下水,一开始就说你不适合当人家先生,结果你还死皮赖脸贴过来,现在一出事就要跑路,你自己说说怎么样吧。”希北风鄙夷道。 白多义无颜以对也无言以对,一切只能怪自己当初怎么那么贱,居然觉得这事情挺好玩的,居然还愣是死皮赖脸地凑过来,当下也只能长长一叹,道:“我错了。” “知道错了,就想想明天怎么应付过去,不说让人家认可,好歹咱们都别搞得太难看,否则到时候太难堪,面子上过不去。”希北风无奈地道。 “嗯。” 白多义点点头,随后又有点疑惑:“话说,你干嘛那么坚持明天还继续教?该不会真是读你那本破论语走火入魔了吧?真打算拐卖一帮小孩进你的邪……” “咳咳。” 希北风白了他一眼道:“河蟹字眼不可说,再说了,我这个怎么能是邪的呢?要说邪也得说那些瞎扯出一个根本不存在的神,然后顶礼膜拜的教派。鄙人反正是非常鄙夷那些混蛋的,他们创始人自己都知道自己不是神派来的,结果还搞出一个神,让后代拜,该怎么说呢?脑子是被门给挤了。” “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就说吧,你就不能不死扛着吗?”白多义道:“咱们现在两个人赶紧挂印而去,还能保留一世英名!” “就你,还一世英名?”希北风扶额,头疼道:“好吧,不得不说,现在挂印而去,就算是一世英名了,但是我不能退啊,这是考验我的时候,如果我退了,心境就出现了裂痕,这辈子可能就都完了。” 白多义愣愣地看着希北风,道:“你这话说得我差点就相信了,好了,别扯其他,就一句话,跟不跟我走?” “不跟!”希北风道:“你呢,跟不跟我留?” “你说呢?”白多义语气有点儿虚。 “不留的话,朋友就别当了,以后下棋别找我。”希北风道:“就你这臭棋篓子,以后就一个人摆弄棋谱去吧!” “……”白多义无奈道:“算你狠,我这辈子缺了什么都行,就不能缺了围棋,不过你得给我想个办法,好歹让我明天早上,就算是被训,也得稍微好看一点,不然我也跟你没完!” “这是当然的,我是什么人啊,黑的能扯成白的,白的也能扯成黑的,不就是帮你想个办法吗?”希北风嘿嘿地笑,眼珠子转了转,忽然沉默,隔了一会儿后道:“好像,真的想不出来。” ------------ 第208章 名曲 白多义听到希北风最后给出的结论后,差点想拍案而起暴打对方一顿,装了那么久最后跟他说好像也想不到什么办法。 “咳咳,这个不能怪我吧。” 希北风无奈地笑了笑,道:“你要想想你本身的基础,我再怎么帮你投机取巧,也一定会被明先生看出来的。不过你也不用太紧张,反正至少你再棋艺一道上,是立于不败之地的,要不明天干脆找他切磋,直接把他干下去?话说,你们以前有没有下过棋?” “没有,我是在他的学堂念书,但是仅限于文章诗词,更何况我也没有上过多久就溜走了,后面我也不好意思再跟他有什么来往,也就偶尔地才在一些场合遇见,恭恭敬敬地问好后就主动退一边,免得尴尬。” 白多义琢磨着道:“不过你说的也是,实在不行就直接单挑他,至少能恶心他一次。” “……” 希北风无语道:“好歹也曾经是你的先生,不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好歹也不能往死里恶心人家不是?” “你这纯属站着说话不腰疼,让你给我想办法想不到,好不容易提出一个稍微有点靠谱的点子,你又说这个不合适用?那干脆当逃兵好了,偏偏你又不让我逃。” 白多义说到后面都欲哭无泪了:“我说,你该不会是故意坑我的吧?” “咳咳。” 希北风尴尬地咳了两声,想了想后提出了一个不太可行的方案,让白多义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两个人还准备了大半夜,差点因为扰民被夜衣赶出去,还好也就是随便准备准备而已,勉强有了一点成果就算了。 第二天,两个人均是顶着黑眼圈进了讲堂,一进去后,就立刻发现明先生早已经坐在最后一排,心里最后的一点儿侥幸心理都消失了,两个人互望一眼,均是很无奈地苦笑,这就像是两个假货,遇见了真货,简直是尴尬。 白多义很紧张,反正身体都已经快僵硬了,要知道明先生可曾经是他的先生,虽然他没有意思想让先生以自己为豪,但是真的被看扁了也是十分难受的。 希北风纠结地走到最后,幸亏位置还有多,不然说不准会被白先生邀请过去,只是两个人就隔着过道,还被意味深长地审视了一番,心里也是不住砰砰跳,只祈祷着白多义不要被自己坑坏了才好。 “咳咳。”白多义道:“今天,我先教你们一曲卡农。” “什么农?”有人疑惑道。 “一个姓卡的农夫哼出来的曲子,据说是如此。”白多义有些无奈地解释道,对于希北风给他的这个解释,他是半个字都不信,总觉得是对方在坑自己,但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还是照实说了。 “……”下面一大帮人蒙圈,就一个农夫哼出来的曲子,居然好意思拿出来教他们? 解诸直言道:“白老师,不是我怀疑你的品味,不过区区一个农夫,能哼出来什么曲子?不过是些粗俗的调子罢了,还是别拿来污了大家的耳朵。” “你这是看不起农民!没有农民,你连饭都吃不上!”白多义义正言辞地道,脸上大义凛然,心里则是在偷笑,因为昨晚希北风也是这么喷他的。 “您说得对,我就是看不起农民,因为他们只会种田。”解诸呵呵道,他的言语并没有引起其他人的质疑,反而有许多人赞同地点头,并开口声援他。若有以例外的,怕就是岳士和明先生了。 岳士自然不敢开口质疑,但是明先生却站了起来。 白多义头疼,早知道就不开口说卡农的来历好了,明显是假的,他还说来干什么,现在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连明先生都站起来了,他还能说什么,只能伸手一请道:“先生有话请讲。” 众人均是望向明先生,只见他环视一圈道:“各位看不起农民,可是因为他们卑贱?” 赢龙呵呵道:“先生心里怕也是认为他们卑贱才是?” “哼!” 明先生哼了一声,道:“我虽然认为农民卑,却不认为农民贱。” “卑贱还能拆开来说吗?”解诸嗤道:“先生不过自欺欺人,卑贱卑贱,因为卑所以贱。” 明先生逼视解诸:“好一个因为卑所以贱,这世上从来没有天生贵种,往上数个十八代,谁的祖宗不是农民?要论起来的话,老夫往上数三代,便是农民,我虽认为祖宗身份卑微,却不认为祖宗贱,不知道你往上数几代,又如何?” “这……”解诸无言以对。 希北风忍不住开口道:“解诸同学,你还是少说两句吧,论下去的话,怕不是要背个辱骂祖宗的声名。” 赢龙却是替解诸哼道:“有些农民世世代代是农民,有些农民下一代就不是农民了,人跟人的区别有时候真大,我就是看不起农民,又有什么不对?一代一代毫无进步,活该被人看不起!” 希北风呵呵道:“要是没有夜衣,你们现在连农民都当不了,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要种田不会种田,要种菜不会种菜,要你们何用?” 明先生微微蹙眉,重新坐了回去,这么跟学生计较,也不是他的风格。 “咳咳。”白多义没好气地将众人的注意力拉回来,摆出古琴就开始弹奏了。 一开始的时候,一个个都是我没心情,我不听,到了后面却是不禁露出讶异之色,曲子老实说无法跟他们所认为的名曲相比,但是那样特殊的调子,还是很能抓耳朵的。 明先生也是吃惊于白多义弹奏的卡农,听得津津有味,沉浸其中。 希北风微微笑着,这卡农对比起那些古典名曲,其实就等于是流行音乐,不过谁说流行音乐就一定差呢?只要是水准之上,总会有人欣赏的,更何况卡农的魅力,早就被大众验证过了,不敢说大部分人都会喜欢,但肯定有相当一部分人能听进去。 一曲完毕之后,白多义额上也是渗出一些冷汗,希北风这家伙根本不懂乐,就只给他哼了一段调子,最后只能赶鸭子上架修改填充,才勉强有了这一版本的卡农。说起来,这个还真是让他觉得很可惜,原曲应该会更好的才对,不过算了,反正流传出去,早晚有人能修改,说不准阴差阳错哪一天听到真正原曲。 “好。”解诸心情有些复杂,这曲子真是农夫哼出来的? 赢龙也没话好说,这次算他栽了,没想到一个破农夫都能哼出这种曲子。 明先生微微颔首,虽然曲子稍微俗了点,但却很值得学习借鉴,一些手法还是挺有意思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听着真舒服。 白多义见明先生的神色温和,心里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接着便开始大言不惭地吹嘘自己,让大家好好学习之类的,试图把早上这半天课给混过去…… 但很可惜,上午的课是琴棋书画,选择琴的人,对琴,对卡农有兴趣的人,真正想学一学来玩玩的,终究不是所有人,这也就导致有人被隔离在圈子外。 岳士这就不用说了,对于现在还在默默地练字,梅晚嘉一直都是一滩烂泥,听曲子没有问题,练琴的话就算了,下棋倒还能接受,反正随便下下,不想下的时候还可以长考,一直拖到结束。 明先生对于卡农还是挺有兴趣的,但是见到有人不感兴趣,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不禁蹙眉。 希北风作为始作俑者,瞧着明先生疑惑的样子,不得不开口解释,让后者知道学生们其实都是按琴棋书画四个组分好的。 虽然方式比较新颖,不过明先生也算是接受了,他并非不是不知道变通的人,只是在某些原则性的事情上不会让步而已,现在既然都是为学生考虑,而且目前看来问题有,但问题不大,也在可接受的范围。 微微点头,他就起身,在一些不参与学习卡农的同学附近徘徊,对于梅晚嘉他是没有话可说,对于岳士的话,他则觉得认真写字就好,学琴这事情,也不是一日能成的,没有什么基础还想弹那卡农终究是麻烦,能不被诱惑,一直认真写字,着实明智。 赢龙的话,这个人他也调教不起,骨子里就不是个能当学生的人,而是得其他人供着他,容他挑选学习的东西。 解诸,压根没有往上凑,拿着一本书,静静地看着,也不知道是在看,还是在想什么事情。 扫了一圈下来,不参与卡农练习的,果然还是那几个重点的奇葩学生,明先生算是放弃了,本身他已经不是这儿的先生不好多加干预,另外一个的话也确实没有合适的法子干预,与其强行改变搞得大家不愉快,还不如留给白多义看看。 虽然他之前对白多义和希北风的印象相当之差,但是凭着一曲卡农也是挽回了不少印象分,当然,再怎么挽回,现在印象也还是挺差的…… 耐心地等着白多义教别人弹卡农弹了大半个上午,明先生依旧很有耐心地看着,不过眼里却别有一番意思。 白多义也感觉出来了,虽然他一直在教学生弹卡农,但是有基础的一点即通,基础比较差的也基本料理完了,再继续扯下去的话,恐怕明先生应该会不耐烦的,对此他十分头疼,只能硬着头皮,呵呵地笑着来到明先生的面前道:“不知道先生有什么指点?” “琴教得还过得去,不过你的水平一般,他们的水平再提升一点,你就没有办法教他们了。”明先生很客观地道,也算是留了点面子,其实要他说的话,就现在已经算是勉强了,最好得换个高明点的琴师,但高明点的琴师,却又没有卡农这种能吸引人学琴的曲子。 “您说得是。”白多义汗颜,他自己几分本事自己还是知道的,精力都放到围棋上面了,学琴不过是随手弄弄应付一番老爷子而已,也不知道自己弹得那么差,老爷子到底什么心态,居然偶然就点他弹琴,真是醉了。 明先生点头,道:“其他不学琴的学生,你是不是要关注一下?” “这个,应该的。”白多义还能说什么,苦笑着就答应了。 希北风别过头偷笑了一下,很是幸灾乐祸,白多义还是保守了点,不把功夫拿出来,怎么能让明先生放过他呢? 白多义隐秘地瞪了希北风一眼,随后就遵照明先生的吩咐,扫了扫那些不学琴的,顿时就一阵头疼,全他么的是重点问题学生,他是一点碰的意思都没有,尤其是在明先生的面前,一下子就能显出自己的无能了。 “你画画不是挺好的吗?不如教一下大家画画。”希北风友情提醒道。 白多义苦笑,心说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立刻又强行拉了正在角落里装可爱乖巧小女孩的古听泉,抓了思考人生的解诸,抓了根本不像鸟他的赢龙,至于一滩烂泥的梅晚嘉就算了,找了过去等于给自己找麻烦,一脸阴沉的蒋音晨他也不想叫,太破坏心情了,但无可奈何还是抓了凑人头,外加一个正太孔年少,总算凑了一个小组。 “干嘛?”解诸没好气地道。 白多义嘿嘿笑道:“其实老师除了有名曲之外,还有一手异于常人的画技,心想着你们几个如果能得到我的衣钵,以后混口饭吃应该是没有问题了,怎么样,我现在就教教你们?” “我没兴趣。”赢龙很是直接地拒绝,说着话就要转身离开。 不过,白多义这儿都没有几个人了,怎么可能直接放他离开,当即就抓住这个家伙,嘿嘿地笑道:“你好歹看一眼再走不是?” 赢龙无语,道:“既然老师都这么说了,那我就看上一眼。” 白多义闻言,恨不得拍死这个家伙,但也只能牙痒痒地忍了下去,露出僵硬的笑容道:“没事,老师很快就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神乎其神的画技,一定让你佩服得五体投地。” “我拭目以待。”赢龙戏谑地道。 ------------ 第208章 仁 “好,拭目以待。” 白多义呵呵笑了笑,就开始拿出工具,看得大家一阵蒙。 “弄个架子干什么?”解诸蹙眉道。 装逼啊。 希北风暗自吐槽,不过也只是吐槽而已。 慢悠悠地把工具都弄好后,白多义最后拿出了法宝——一篮子鸡蛋…… “煮鸡蛋?”古听泉嘟着小嘴道。 “画完就煮给你吃。”白多义没好气地道:“好了,大家都看看,我准备画一画鸡蛋!” “……”众人无语,赢龙更是直言道:“我闭着眼睛都能画好。” “但你一定没办法画得比我更像!”白多义得意地道,接着就开始动笔,打算用实际行动打脸。 希北风这个时候无语地笑了笑,就独自走开,后面的事情没有什么好看的,琴棋书画,琴他只能给哼了首卡农,棋这一方面是用来恶心人的,最好还是不要用了,书这一方面也不是能速成的,倒是画的话可以教一教素描,一开始也不用太难,画鸡蛋就好了。 传说中,某个大画家,不也是一直画鸡蛋,最后顺利走上艺术巅峰的吗? 虽然他不太相信就这么简单就是…… 后面的一切不用说,早已经在他的掌握之中,问题是下午那一关不好过,不过他也懒得去想了,这种时候还想着向对方妥协,讲得伟光正一点,也没有什么意思,反正自己讲的内容,对方应该是一清二楚了。 临阵才改变策略,不说被怀疑,也要被一帮臭小子鄙视死,还不如干脆一点,反正最多是被喷两句,实在被喷得不行了,就避一避风头,不要让夜衣太难做,之后再杀个回马枪,相信也没有什么问题。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就直接走出讲堂,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才看见笑呵呵的白多义过来,不禁无语道:“看你这小人得志的样子。” “明先生最后只说让我以后白天别喝酒,至于其他的就没有说了。”白多义对希北风的调侃丝毫不在意,而是兴致勃勃地道:“下午我一定会过来旁听,希望你表现得好一点,不要拖了我的后腿。” “翻脸不认人也够快的,你就不想想办法帮我?”希北风满头黑线,这样的朋友,还不如没有。 白多义叹了一声,一脸可惜:“你玩得太大,我反正是帮不了你,你好自为之吧。” “你可以装得再难过点,那样好歹我会开心点。”希北风无语地道。 “哈哈哈——” 白多义捧腹大笑,许久后才停下来,道:“其实,真不是兄弟不帮你,只是你那破论语,我是真的无能为力,我再怎么吹都吹不过你,你要是也吹不过明先生,那我就更不用说了,上去也就只能当炮灰,给你出主意那等于是在坑你。兄弟,要有点自信。” 话说到后面,他不禁拍了拍希北风的肩膀,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 “你可以笑出来。”希北风一脸无语。 “啊哈哈哈哈——” 欢快的笑声充满尴尬的空间。 下午。 希北风站到了所有人的面前,站到了明先生的视线之中,准备接受一场考验,这让他有种被听课的感觉,虽然已经被听过一次了,不过这次面对的是德高望重的老家伙,说实话还是比较难以扯的,或者说扯的时候,不能扯得太狠,起码得包装一下。 “咳咳。子曰:‘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 希北风拿着戒尺,指着黑板上的板书,道:“孔子说:‘治理一个拥有一千辆兵车的国家,就要严谨认真地办理国家大事而又恪守信用,诚实无欺,节约财政开支而又爱护官吏臣僚,役使百姓要不误农时’。” 话音落下,其他人还在发蒙的状态,或者说是在装傻的状态,明先生就坐在最后面,不知道为何,以前明先生当他们的先生,大家都敢吵吵闹闹对抗,但是现在明先生过来听课,大家反而有一种紧张的情绪。 一直担当主将对抗希北风的解诸,这个时候都没有轻易出声,而是静静地等着希北风开讲。 希北风也有些懵逼,不过这种情形还是不错的,他又不喜欢辩论,最好他说什么,学生们都不要提出什么质疑,听了去想,想了不懂再来问,问了不同意再来辩,辩了不满意便对立就是。 基本上,能走到辩论这最后一步的应该也没有几个,如果是私下的话,可比这种场合下辩论来的简单得多,有些话公众场合不能说啊! 难得有慢慢讲解的机会,希北风自是舒了一口气,笑着道:“道千乘之国,就是治理一个拥有一千辆兵车的国家。一辆兵车配备人员100名,总计人员十万人,大致来说,你们可以理解为差不多是治理一个十万户级别的国家。” “好小……”许多人嘀咕。 希北风笑着道:“确实不算是大,但要说真的有多小,却还不至于。十万名兵士,这一户出一人,也要十万户,但显然十万户可能凑不出这么多人,所以说是十万户级别,具体是十万多多少,还是多少个十万就不知道了。对了,有个笑话是五千万,四舍五入就是一个亿。” “……”学生们无语,这个前后有什么关系吗? “十万户,不小了,百万人口级别都有了。”希北风摸着下巴道:“让你们管理一个百万人口的城郭,你们管理得过来吗?你们能很轻松地进行管理,并保证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吗?或许都能,但最难的是让这个城郭一直正常良性地运转下去。所以说,这个不是个那么容易简单的事情。” 对于这话,也没有人好意思出来反驳,赢龙也是如此,他有信心,但也不敢开口说这事情简单。 “千乘之国尚且如此,那万乘之国呢?以至于再大的呢?”希北风笑着道:“不是那么一件容易的事情啊。” “十万户人的城郭就足够了。”赢龙道。 “如果这十万户,全都是有钱人,或许就足够了。”希北风笑着道:“你一定是这么觉得的,但是这十万户还得有多少仆从奴婢呢?” “这。”赢龙一时无语。 “没事,特殊例子不考虑,等你哪天能弄出一座满是富人的城郭,咱们再来谈谈这样的城郭的治理该怎么办。”希北风笑着道:“回到正题上来,一个人要管理一座百万人口级别的城市,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在处理事情的时候,态度首先要放端正,也即是这一则论语中说的‘敬事’” 废话—— 许多人默默地吐槽,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质疑,顶多就是嘀咕两声,跟自言自语一样。 “态度放端正了,严谨认真地去处理事务,而在处理的过程中,你说过的话就要兑现,如果不能兑现的话,就不要瞎忽悠,否则你治下的人,就会一天比一天不相信你,推演到极端的情况就是直接反了你取而代之。” 希北风望了一圈,很是郑重地道:“虽然你们以后或许不会有治理一座大城的机会,但是一旦有了自己的事业,最好也要遵守这样的准则。” “……”众人沉默,俗话说得好,无奸不商,无商不奸,经商的本质,就是利用信息差,套取其中的差价,对于别人,对于手下,均是如此。 解诸想要开口,不过不知道为何总觉得芒刺在背,还是先忍了下来,准备等希北风表演完毕,再一桩接一桩的反驳回去,好让希北风在明先生面前把面子都丢光了,至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呃,他本来就一直这么做的,如果希北风扛不住,那就趁早滚蛋好了,他所希望的是一个能扛住所有攻击的先生。 “敬事而信,这是一个做事对人的态度问题,但是态度好,未必就能把事情做好。” 希北风道:“所以接下来又有这么两个字,节用!众所周知,开源节流,前者远远比后者高效率,但是开源不是所有人都做得到的,所以咱们最少也要保证第二点,也就是节流节用,这个有心就完全可以做到。明朝亡国皇帝崇祯,身上穿的龙袍都是打补丁的。” “明朝?”许多学生嘀咕道,这朝代完全没有听过啊,估计跟希北风说的春秋战国,都是子虚乌有瞎掰扯出来的。 “知清不知明。” 希北风摇摇头,心里本来有点苦涩,不过想到这里不是哪个都不知道吗,顿时又开心起来了,明知道这是啊Q的精神胜利法,也还是很高兴。 “……”众人再次无语,什么清什么明啊。 “清风不识字,何必乱翻书。明月有情还顾我,清风无意不留人。”希北风瞎凑了起来,无病呻吟了一番,反正没有人知道啥意思。 “……”众人已经无语到了一个极点,以前瞎扯还好说,现在不止是瞎扯,而是胡乱扯得大家都一头雾水,根本就是来无病呻吟的嘛! “咳咳。”希北风咳了两声,道:“不好意思,说了点题外话,咱们回正题。所以说了,开源未必有本事,但只要你有心,节用还是可以的。除了做到节用之外,你还可以干嘛呢?你还可以爱人,爱护你的下属,爱护你治下的平民百姓。敬事而信是底线,节用爱人则是你需要去努力提升的地方。” 下方还是一片沉默,包括最后面的明先生,也是没有什么动静,这些个东西他自然知道,听着好像都是废话,但一环扣一环,没有多余浪费的字,却精准地给人指明了方向,只需要书写在墙上,每日看着便能提醒自己该怎么办,实在是金玉之言! “底线守住了,该努力做到的做到了,那么最后的目标是什么呢?使民以时!” 希北风道:“是役使百姓不要误了农时,让他们从事生产,让他们温饱常乐!好,话说到这里,第一重意思,也就基本说完了,接着咱们来谈谈第二重意思,来从反面看一下这句话还可以怎么曲解。” 许多人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在明先生来旁听的情况下,希北风居然还这么直接地说要曲解论语。 明先生微微蹙眉,却没有开口,他过来就是要听听,这个年轻人,打算怎么把好好的论语,给扯成了邪门歪道。 “道千乘之国。”希北风笑了笑道:“首先,这个是基本条件,这句话说来给谁听的?是说来给那些手头上已经有千乘之国可以治理的人听的,也有可能是说给那些未来可能治理千乘之国的人听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在座的同学,也说不准以后会有哪一个真能站到那个高度的。” “老师是说,让我们先争取到治理一个千乘之国的权力?”解诸别有居心地问道。 “如果要我说的话,是!”希北风直白道。 明先生一听这话,眉头不由蹙得更深了,却还是忍着不开口,静静地看着解诸的反应。 解诸也在注意后面的情况,此时发觉压根没有动静,心里不由有些可惜,只能继续道:“老师鼓励我们不择手段的争权夺利?” “我可没有说不择手段,至于争权夺利这种事情,人之本性而已,谁不想一呼百应,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呢?”希北风说到这儿,忽然笑了笑道:“或者是醉卧美男膝。” “……”解诸差点无语,纳闷地瞥了眼希北风后,道:“想要争权夺利可没有那么简单,行事即便不是不择手段,也不可能处处如老师所说的君子一般,抱着一颗仁心,老师对论语的解释,似乎是前后矛盾。” “有前后矛盾吗?” 希北风笑着道:“你以为论语讲人,讲社会,讲自己该如何如何,最终的目的真的只是修身这一件事情吗?你看他们,说着说着不就说到重点了,道千乘之国!国,难道不是一个又一个的人组成的?国以人为本,论语是讲人,更是讲国的。道千乘之国,这其中隐藏的雄心,难道需要我去遮遮掩掩吗?获得权力,治理千乘之国,让百姓安居乐业,这难道不是仁?” ------------ 第209章 节约 “这难道不是仁吗?” 这一句话说得大家无言以对,要说对也对,就是听着总有点儿无耻了。 固然,是仁,但是别的不说,就他们生活的云烟城,还有现在的擎天城里,便是有许多的反例。 毕竟,能做到的终究是少数,多数人还是为了权力地位和钱。而希北风却不提那多数人,只提那极少数的人,将他们提升到仁的地步,顺带也影响了整体观感。感觉起来,就是争取当城主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反而是师出有名,可以高举大义之旗,因为咱要行的仁德之政嘛。 “权力本身是没有毛病的,有毛病的是那些只想享受权力,却不肯为民分忧的人。” 希北风对学生们道:“那种人是必然会存在着的,但本身权力这个东西,并不是天然带有那种属性,虽然他诞生以后,就一定会产生那种属性。如果哪一天你们成为城主,能稍微用点心在平民的身上,我觉得就可以成为仁了,至于你顺手捞一点,只要有分寸的话,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死抓着跟你计较的。” 众学生暗自吐槽,心说老师真黑,这事情都好意思放到台面上来讲。 明先生则是直接站起来,一字一句地道:“你是认真的吗?” 众人心里均是一跳,这是要开始论战了? 希北风眼皮跳了跳,嘿嘿笑道:“哪有呢,如果是我自己的话,我肯定保证不拿一个子,但是换了别人,我不可能要求所有人都跟我一样是道德君子吧?所以,基本上,我都是默认所有人都有可能偷偷拿一点,如果不过分的话,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只要他做的事情对得起那个价就行。” 明先生摇头道:“我能相信你到了那个位置会一个子不拿,但不能接受你对待别人的那种看法,你过来这里是当先生的,该教他们正直,而不是妥协。” “但这个世界,需要妥协。”希北风无奈地道:“尤其在这种环境下,根本没有健全的法,来盯着上位者不动手脚,就说现在的城主,他想要干点什么,谁能够拦得住?其他人吃了点甜头,就跟着他一起去开荒了,我不能指望他们跟城主唱反调吧?” “事实归事实,但如果一直妥协的话,这个世界就没有可能改变。”明先生看着希北风道。 希北风无奈苦笑,道:“明先生,我可没有想过改变世界,我一来没有那雄心,二来没有那本事,而在座的学生,我觉得也应该没有那种人。” “谁说没有的?”赢龙忽然道。 希北风脸上有点疼,心中十分无语,这混蛋故意拆台啊! 他吸了一口气,微微笑了笑,对赢龙道:“你想改变世界的话,就下课再去改变吧,或者是去找夜兄,把我这个庸庸碌碌的老师换掉,换成一个能改变世界的老师,例如,可以换成明先生。” 赢龙楞了一下,哼了一声,就坐回去。 明先生依旧站在那儿,对希北风道:“改变世界,你做不到,老夫其实也做不到,但老夫绝不能苟同你的意见,老夫即便做不到,也不会告诉学生这种事情是对的!” “咳咳。” 希北风无语道:“我可没有说过那种事情是对的,只是说如果分寸拿捏得准的话,我还是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一忍的,毕竟我也没有本事跳起来灭了那些手乱伸的人。不过既然明先生怀疑我的态度,那我就只好在这里郑重声明一点,手乱伸是严重错误,我其实本心是觉得不可饶恕。” 明先生听完后无话可说,沉默着坐了下去,然而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希北风不禁擦了擦汗水,他这是避重就轻,说句实话,他也是打心里憎恶那些手乱伸的人,所以他最后的郑重声明并不违心,但是憎恶了之后又怎么办呢?正如他所说,他的做法就是,在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解诸倒是清楚希北风的想法,回头瞥了眼还被蒙在鼓励的明先生,不禁暗自感慨两个人真是天差地别,明先生就典型地是属于那种可欺以其方的君子,希北风说的话满足了明先生的诉求,合乎常理合乎道理,然后就自然而然地过渡了。 但明先生却不知道,希北风这个人本身就很矛盾,内心憎恶就非要彻底打死吗?希北风的答案显然是无可奈何地在一定程度上进行妥协…… 反正这一轮算是过去了,希北风松了一口气,继续道:“说完道千乘之国,咱们就来说一说敬事而信,严谨认真地办理国家大事而又恪守信用。做事情,认真对待,守信用,都是常理,但是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取信于民,而这个民,到底是哪个民呢?是良民还是刁民?” “自然是良民。”解诸很配合地开口道。 “没错,良民自然是重要过刁民的。” 希北风笑着道:“但是,更多的人,还是普通人。良民的要求是最低的,这个咱们就不用谈了,还是谈谈普通人的要求比较实际,做事的时候主要就是考虑这些人,满足了普通人的要求,等于是满足了良民的要求。至于刁民的话,你怎么认真,人家都会说你不够上心。所以这个敬事而信中的敬事,除了要求你本心如此,还要求你能达到让普通人觉得你敬事的程度,否则你做了也是白做。至于一直无理要求的刁民,管他去死!” 解诸对这个说法十分满意,不过他知道,后面该有人不满意了。 果然明先生又忍不住站起来道:“皆为民,如何有刁民与良民之区别,既是民便要一视同仁,纵然有些要求做不到,也不可在心中认为不必管刁民去死。” 希北风笑着道:“刁民的某些要求,等于是在伤害普通人,伤害良民,不治他们一个破坏团结之罪就算不错了,总不能还让我拿着普通良民的血汗钱,去供养一帮子只会嘴上哭喊的人吧?会哭的孩子有奶喝,不会哭的孩子会饿死,这种事情,我是决计不想看到的。” “话虽如此,执政之时,你又该怎么分辨良与不良呢?”明先生郑重道:“带着这种偏见去分辨百姓,恐怕只有百分百顺从你的人,才能给你一个良民的印象,稍微爱发牢骚的估计就成了你眼中十恶不赦的刁民!” “这个倒不至于。” 希北风笑了笑道:“我一直认为,一般情况下,多数人是普通的,刁民和良民都是少数,如果多数人都发牢骚了,那一定是我做得不够好,但如果只是寥寥几个人寻衅滋事,那恐怕问题就该是出在他们身上,我若还去管他们,岂不是等于把该给普通人和良民的时间浪费掉?” 明先生蹙眉,话是这么说,但他依旧不认同,只是不认同,却也没有办法反驳,只能再次默默坐下。 解诸不禁偷笑,明先生这个人该怎么说呢,不是蠢笨,只是太固执了,而且喜欢清谈,没有什么实际处理能力,所以面对希北风提出来的问题也无法作答。但他还是挺佩服明先生的,尽管被希北风说到没话说,却也不会硬扛着大义出来压人,而是讷讷不言,估计在心里转圈圈呢…… “敬事而信,本心要敬,更要让人觉得你敬事,之后恪守信用,取信于民。”希北风笑着道:“但是恪守信用这方面,是要死死地守信用吗?以前我就说过,兵不厌诈,面对敌人,还一味地守信用,有的时候就是愚蠢了。” 这话说出来,可就又触到明先生的底线了,不过这次他还继续等着希北风说。 希北风略微讶异了一下,道:“咳咳,其实呢,哪怕是对刁民,最好也还是要守信用,但是某种情况下,我就不建议对他们守信用了。例如,当刁民跳起来伤害普通人和良民,而你无奈只能妥协,割让更多的利益给他们,并许多众多诺言以为缓兵之计。等安抚完他们之后,找到合适机会,该翻脸就得翻脸!” 明先生听完后,不禁站起,道:“你对所谓刁民不守信,那普通人和良民,又怎么会相信你会对他们守信呢?图一时之快,而毁自己根基!” “明先生,这思考方式,似乎也有点改变了。”希北风笑着道:“以明先生来看,最重要的果然还是普通人和良民的权益,而不是说过的话就要践行。” 明先生愕然,才发现自己被带到沟里去,脸色一时间有些微微发红,沉默了片刻后无奈坐下,开始反思自己的心态问题了,本来他肯定是不至于如此了,只是一想到自己十分佩服的论语,有可能就是眼前的小混蛋从无到有瞎扯出来的,他就觉得想吐出一口老血。 “咳咳,虽然我说了,用来当缓兵之计的诺言,可以在以后的某个时间彻底翻脸不认账,但是除此之外,对于刁民还是应该一视同仁的,该他们的也不能少他们的,这就像是生儿子一样,哪怕你觉得这就是个龟孙子,你也不能真的彻底不管他吧?” 希北风有些无奈地道:“在可能的范围内,还是要争取让他们也能过上一般人的日子的,不指望他们变成良民,只要他们不跳上窜下坏了一锅粥,那也就由得他去了。” 解诸瞥了眼明先生,心里有些无语,战斗力感觉严重不足啊,难道是一物降一物,卤水点豆腐? “接下来看节用而爱人,节约财政开支而又爱护官吏臣僚。” 希北风道:“节约财政开支,到底怎么样才算节约呢?还是那句话,大家认为的节约,才是真的节约。但是真的节约,就一定是对的吗?不一定吧,这个想必也不用怎么说,毕竟不是所有的人都目光长远。那问题来了,面对这种两难的困境,要怎么办才好?” 解诸道:“怎么办都好,反正顶多吵闹一段时间,过后就没有人记得了。” “这话说得真不负责,不过说得也没有错。”希北风笑着道:“以我的看法,不若装出一番节约的表象,让大家以为你节约了,但其实钱还是哗哗流走,该用的地方千万不要含糊,但是也千万不要让人觉得你是拿着大家的钱去散财。” “难。”解诸道:“话说起来简单,但是实施起来还是很困难,毕竟大家其实都看着,花在哪里多少钱,很多人心里都十分清楚,想骗别人并没有花那么多钱,恐怕才是蠢的。” “其实,方法还是挺多的,分期是一个办法,另外的话,他们觉得亏了,那是因为钱没有花到他们身上。”希北风笑着道:“如果你让他们觉得,钱一分不少地花在他们身上,那他们还能有什么话说呢?” “但很多时候,钱,确实不是花在他们身上的,又或者是在一开始花的时候,根本看不出最后会回馈到他们身上。分期的话,能稍微缓解一点怨言,但老实说治标不治本,而且还可能因为时间拖得太长,反而遭人诟病。” 解诸说到最后不禁摇头,道:“还是像现任城主一样比较爽,反正只顾着捞自己的,带着一帮人出去捞,至于烂摊子,随便应付下就过去了,管什么平民对他有什么怨言,反正没有人能够对付他。” “你说得十分正确,但咱们讨论的,显然不是这种人,所以还是要想办法克服的。” 希北风笑着道:“具体的办法,只要愿意想的话总有办法的,尤其当你兜里的钱越多的时候,就越容易想,其实所谓节约财政,除了真的是需要省着点用,用在刀刃上,但是有的时候反其道而行之,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反其道而行之?”解诸无语道:“那还不得被人骂个狗血淋头?” “当然不是说用到无所谓的地方,花钱肯定还是得花到真正需要用的地方去的,这些地方有的是现在看得见的也必须迅速解决的,有些则是现在很难看见,而且看见了也会觉得似乎没有什么必要的。”希北风笑着道:“或者,咱们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 第212章 兜售 “这方面?”解诸有点疑惑,至于其他人更是一头雾水。 希北风笑了笑道:“其实说穿了也简单,所谓的花的钱多,那不过是一个概念,如果你轰轰烈烈地在另外一项事业上,砸更多的钱,而且基本是直接砸到他们头上,这个时候谁还惦记着你花的其他零头呢?顶多是唠叨两句,然后转移向花钱更多的事业,如果你再在这事业上启动竞争态势,让他们争个头破血流,火力点不就转移了吗?” “……”众人懵逼,这特么的简直是黑。 “咳咳。”希北风道:“这么损的主意,可不是我想出来的,而是早就被人用惯的套路,例如现在的擎天城城主,他带着人出去开荒,其实也有点将城内矛盾,转移到对外矛盾的意思,玩得可比我成熟多了。我是想着砸钱赔钱,他是带着别人去帮他赚钱,一举两得啊!” 在这个讲堂里,黑城主大人绝对是政治正确,没有哪一个人觉得不对。 就连明先生都不好意思给城主大人开口,哪怕想辩驳也不能拿这一点出来洗白,只能默默地继续看着表演。 “节用说完了,说爱人。” 希北风道:“翻译解释把爱人,说成是爱护官吏臣僚,这一点我保留争议。从逻辑关系上来说,节约财政开支就是为了体恤百姓,故而这里的爱人说成是爱护百姓完全没有问题,但解释的时候直接说成了官吏臣僚,又是什么意思呢?不想还好,细思恐极。哪位想出来的,不妨分享一下。” 解诸当仁不让地站起来道:“显然,这里节用爱人,节用节约的是官家的钱,爱人也应该说的是爱护官家的人!” “没错,说到点子上了。” 希北风笑着道:“虽然目的是体恤百姓,但是这个节用的动作,具体说起来就是要控制管理整个官僚体系的开支,避免出现太多不必要的开支,还有更重要的是严防贪污!财政开支越多,官员能搞的动作就越多!节用说是体恤百姓,更多的又何曾不是防那些国之蛀虫呢?” “既然防他们,又为何说要爱护官吏臣僚?”喻落华问了一个无聊的问题。 “帮你干活的人,你不好好爱护,还能指望他们认真干活吗?” 希北风笑着道:“虽然不能给他们伸手拿太多的机会,但是明面上也得让人家光明正大地享受一点福利不是?当然,一点儿福利肯定是无法怎么收买人心的,只不过是安慰一下那些真正出了力,却始终没有伸手捞好处,过得比较窘迫的官吏臣僚。不过关于这个,其实也不用想太多,要说的话就是人之常情,以后你们当老板的时候,如果可以的话,还是稍微贴补一点,起码大家氛围好一点,虽然并没有什么用,顶多是图个心理安慰而已。” “……” 众人额头满是黑线,既然是心理安慰,没有什么用,那还说出来搞个啥? 明先生却是微微笑了笑,眼里神色也不再像是随时都要准备上场辩驳的样子,而是开始显得有些柔和起来。 望着一帮显然很想嘘一阵的人,希北风无奈摇摇头,接着讲自己的论语:“其实这一则论语的精华并不在前面的做人做事的态度和手段,而是最后的使民以时,役使百姓要不误农时,民以食为天,这个点抓到了,其他稍微有点乱,也不会乱成什么样子。当然,看咱们现在的情况,基本上农时是误不了的,所以扩展开来说的话,就是让大家不要耽误了赚钱,人人有钱赚,社会不会乱。” 这话说了跟没有说一样,众人懒得吐槽。 希北风看着台下没有丝毫反应,心中也是懒得吐槽,继续讲自己的课:“不要耽误了赚钱,但是谁都有本事赚钱吗?或许能糊口,但谁都能过上好日子吗?如果那么简单的话,大家也不用待在这学堂里了,大可以出去闯荡。我保证,人人都有机会成为城主,但我也敢保证,多数人会混得很惨。有本事的人走到哪儿都不差,但你们是有本事的人吗?如果觉得自己是的话,其实可以去赌一赌,反正还年轻,输了也没有什么。” 解诸无语道:“年轻才输不起。” “对多数人来说,年轻确实才输不起。” 希北风道:“因为多数人除了年轻可以当成本钱歪,再没有其他的东西可以当成本钱了,而聪明人一般会选择好好学习,增加自己的本钱,然后再寻找机会,用年轻和他学习积累的本钱,去豪赌一场。输了的话,年轻不再,但学习的东西,以及探索中积累的经验,却还能够支撑他过上一般人能过的日子,而且说不定还挺不错。” “所以,我们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解诸不禁将希北风的潜台词说出来。 “说的就是这个道理。”希北风看着他道:“我反正在这里也是待一阵子就走了,盯,肯定是盯不了你们的,爱不爱学习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要不是刚好是讲论语,我才懒得说那么多,反正你们好自为之就是,毕竟你们能在这里的时间,要说多的话,肯定也是不多的,自己好好把握。” 希北风的话很不负责,不过也是稍微说进一些人心里去了,整个讲堂的氛围都不禁阴沉起来,似乎都在顾影自怜一般,这倒是让他本人有些无语,赶紧咳了两声破坏掉气氛,然后对众人道:“这个第二重意思,也就是意思意思到现在,咱们接着谈第三重意思,话说好像也没有什么第三重意思可以说的。” 古听泉却是不肯了,撒着娇道:“老师就说一说嘛。” 希北风差点没有被恶心死,咳了两声,道:“那就说一说好了,道千乘之国,这个是前提条件,刚才说了;敬事而信,这是做人的态度,做事的准则;节用而爱人,这是手段;使民以时,是最终目的。拆解出来也就是这样了。” “……”学生们一片无语,反正希北风现在的套路,他们是越来越熟,所以感觉这话说了也跟没有说一样。 “呃,其实也就是个逻辑关系,和成事的顺序关系。” 希北风道:“不止是治理国家,就是打理自己的事业也一样。首先要有事业打理才行否则一切都是白谈。接着的话要看主事的做人是否认真,做事是否有准则,然后才是看这个人的手段,最后才是看这个人发力用力的方向和最终达成的成果。一步一步,一环一环,听着好像是废话,说的全是至理。当然,至理在这个年代,基本上也是废话了。因为大家都只会拿来说,真能做到的没有几个。” “嗯,那最后一重意思呢?”解诸懒得听希北风继续瞎扯,赶紧把话题带到最后一步。 “第四重意思啊。” 希北风笑着道:“其实也基本上是说过了,论语学而篇第一则以人为本,第二则以仁心为本,第三则否定了假仁假义,第四则谈如何自省,其实也是谈如何做人,与论语第一则可相互印证。 谈了那么多做人的问题,把人做到这个地步,咳咳,还不就是为了道千乘之国。当然,我也说了,道千乘之国,做得好的话,那就是仁德!与论语中以人为本,以仁心为本的准则并不冲突。要说世人的看法,那也是贪官污吏的锅,那也是把论语念歪的人的锅。” 讲堂内忽然爆发出一阵笑声,大家一个个都好笑地看着希北风,这个混蛋还真是不要脸,说得好像自己没有念歪一样,还感觉像是把念歪的人打成狗屎。 明先生在笑声中站了起来,慢慢地笑声停下来,他才对希北风道:“念歪的人也有你一个,不知道你如何解释?” “该念歪的人始终都会念歪,不该念歪的人听着我念歪了之后,才能更了解念歪的人都是个什么心理。”希北风笑着道,丝毫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明先生直接问道:“那你的行为准则呢?” “自然是念歪了之后,防着念歪的人,然后以赤子之心,重新领悟体会论语中的精神,不被阴险狡诈之徒愚弄,并宣扬高尚品德。”希北风一本正经地道。 扑哧—— 许多学生忍俊不禁,人不要脸,果然无敌。 明先生嘴角抽搐,他希望事实真的如此,但是怎么看希北风都不像是个正人君子,无语地摇摇头,道:“虽然如此,但你能保证你教授过的人,没有一个会被你影响吗?” 希北风嘴角微微翘起,道:“我相信这个讲堂里的学生,我相信他们每一个人都有分辨是非的能力,更何况我讲四重意思,一重为正,二重为诡,三重分析,四重则是回归论语本身,我相信能念歪的应该没有。难道先生,不相信您教过的学生吗?” “这……”明先生一时哑然。 众学生不禁无语,这个话可不太好接。 “巧言令色,鲜矣仁!”明先生无奈哼了一声。 扑哧—— 讲堂内顿时又爆发出一阵忍俊不禁的笑声。 希北风有些无奈,不过也无所谓,有些事情放到台面上来讲,正义的一方永远都是吃亏的,正如他说过,论语中所有的话都可以不必承认,谁说仁就一定是对的呢?这种话一说出来,怎么理论?仁,只是社会中认为好的一种品行,但是大家认为好的,就一定是对的吗? 往往,狡辩的人,都会获得胜利。 所以,才有公道自在人心这种无可奈何的话。 不给大家自由说话的权力,这事情绝对不对,但是绝对的自由也是放屁,包括喊着资由皿煮的某些地方,也根本没有绝对的自由。 什么是正,什么是邪,什么是正确,什么是错误,这些个东西说到底看个人的选择罢了,心向善,则善为正,心向恶,则恶为理。 在有足够充足的正确信息之下,能分辨是非,不被别人忽悠着走的人,都是很少的,更何况真假信息满天飞,再要求一些平时不思考,小心别被别人忽悠着走,这不是等于搞笑吗?随便一个娱乐新闻,都能被带各种节奏,还能指望大家能冷静地谈足以颠覆社会的大事?怕不是要被人忽悠瘸,被人卖了,被人坑了,还在帮对方助攻,所谓猪队友便是如此。 另外,就算不是猪队友,而是神助攻,也有可能搞乌龙的好吧。 伟人有言,大致意思如下,路线错误的话,越是聪明睿智的人,对社会造成的危害更大,一张嘴就能颠倒黑白,骗的无数人傻乎乎地跟风坏自己的生活,还在那儿自鸣得意。要说大家傻,其实较真起来,谁也不比谁差,但是有心算无心之下,显然表现出来就是一个聪明绝顶,另一群愚不可及了。 希北风也无法保证自己永远不是愚不可及的一群中的一个,所以遇见事情的时候总会尽量冷静客观,去看一看说话的人上站什么角度,立场截然不同的话,估摸着说出来的话再有道理,最后都能坑了他! 辩论之中,攻击对方的立场是错误的,但是现实之中,多想想对方的立场,绝对是正确的,不敢说百分百准确,事实上也不可能有百分之百的事情,但是百分之九十,总该还是有的,剩下的百分之十就只能靠自己分辨了。 他还是愿意相信,这个世界真的有道德情操高尚到忘记自己所处立场的人的! 连这个都不信的话,那这个世界还有个什么意思?他还活在这个只有黑暗的地方干嘛?难道是扮一个小丑,给大家笑话?揣着明白当糊涂,陪着一帮无聊的人,玩一个无聊的游戏,就这样把一辈子都挥霍掉了? 不,我们每一个人生下来都是有责任的,那就是将赤色旗帜插遍全世界,不,是全宇宙,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我们的目标是,没有蛀牙! 没错,希北风从头到尾就是在胡扯,像这种张口就来的人,像这种摆明了是在兜售私货的人,更加要留上一万二个心眼,免得不知不觉不小心就中招了。 ------------ 第213章 学习仁德 讲堂内一片寂静,一个个面色古怪,心里只想说,能不能不要这么不要脸…… “咳咳。” 希北风发现好像有点用力过猛了,赶紧拿起戒尺指向板书道:“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这句话的意思是,孔子说:‘弟子们在父母跟前,就孝顺父母;出门在外,要顺从师长,言行要谨慎,要诚实可信,寡言少语,要广泛地去爱众人,亲近那些有仁德的人。这样躬行实践之后,还有余力的话,就再去学习文献知识。’” 顿了一下,看着迷迷糊糊的众人,希北风道:“其实吧,这些话也基本等于是废话,听着好像正确无比,但是执行起来,却有多重困难,不过我们还是从头看起吧。” “……” 学生们回过神来,很是淡定地看着希北风,解诸也懒得再跟希北风掰扯了,毕竟掰扯到最后,这货一句谁的话都得防着,就把前面的掰扯,全部都搞成了无聊的笑话,等于是在嘲讽之前争得脸红脖子赤的人…… “弟子入则孝。” 希北风道:“弟子们在父母跟前,就孝顺父母。这句话,没有什么争议,我们之前也讨论过特殊例子,孔子也不赞同愚孝,而是要保护自己,但他也不敢说出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例如说断绝父子关系什么的。但我没有这方面的顾忌,逼到急了,当断则断,否则反受其乱,最后坑了自己也就算了,但是哪一天你发现,坑了的是周围爱护你的人,到时候你就后悔不及了。” 明先生霍然站起来:“岂有此理!” “对啊,不把子女当子女的父母,真的只有岂有此理这四个字可以送给他们了。”希北风笑着道:“我知道明先生肯定不能接受这样的言论,毕竟明先生的父母一定很爱你,所以你根本无法想象这个世界上还有那种视儿子如贼寇的父母,心里变态地虐待子女,仿佛在宣泄一生的怨气,仿佛成为了永远不可能成为的人——帝皇!” 明先生一时哑然。 “人心之恶,至恶者,不出其右!” 希北风一字一句地道:“对于那些人来说,子女就是他们的附属物,是他们用来享受权力的东西,只有在子女身上,他们才能获得真正活着的感觉,获得真正掌控一切的快感!对于这种人,不见也就罢了,若是当面见了,我有一个杀一个,最好能杀到那些不配为人父母的父母,再也不敢对子女施虐!” “你……”明先生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也隐约记起来,似乎也曾经听过那么几个例子,但他没有亲眼见过,根本不会相信,试问,有哪个父母,会残忍地虐待子女? “那种事情,确实存在着。” 希北风笑了笑道:“很不可思议,很让人震惊,我没有亲自体验过,但我近距离接触过,明白那种恐怖。只可惜,当时的我,无能为力。当然了,这种特殊的例子,也确实很少见,论语说的在父母跟前,就孝顺父母,对大多数人来说基本是正确的。” “……”明先生沉默。 “对于一个人来说,最亲近人的伤害,才是最大的伤害!”希北风微微摇头道:“大家还庆幸没有碰到那种最严酷的情况吧,庆幸自己活在一个幸福的世界,还可以拿着论语念一念,弟子入则孝,出则弟。多么幸福啊!好了,明先生还请坐下,关于这一点,毕竟是极少数例子,如果没有出现的话,便没有讨论的必要了。咱们继续看下一句,出则弟,出门在外,要顺从师长。” 明先生听到最后的顺从师长,眼皮子不禁跳了跳,无奈地做了下去。 希北风嘴角微翘,对众学生道:“面对父母,咱们尚且不能愚孝,面对师长,咱们就更不能愚从了,这一点的话可以以我为例子,要是全部听信我的话,估计你们基本上也就跟我一样,怕不是要成为一个巧舌如簧的小人了?哈哈哈……” 冷笑话就是冷笑话,许多人楞了一下,只有少数几个干笑两声,算是给老师一个面子,不然一直完全冷场的话,似乎也不是很好,说不准会被留什么作业,到时候就烦了,还不如配合老师演演戏。 “接下来看,谨而信。” 瞬间就收住笑声,希北风一本正经道:“言行要谨慎,要诚实可信,寡言少语!嗯,这是一种很好的品德。” “……”众学生差点忍不住翻白眼,就这位老师还好意思谈谨而信,明先生来谈谨而信还有点说服力,希北风来谈,简直是来力证什么叫典型反例的,还好意思这么正经地谈,果然是彻底不要脸了。 “这么看我干嘛?” 希北风无耻地笑了笑,似乎还有点儿得意,压根不把他们的眼神当回事,反而是兴致勃勃地道:“言行谨慎就会少犯错,诚实可信就会有更多的朋友,没什么事情的时候,不要不经脑子说一些乱七八糟,做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尽量保持一种寡言少语的状态。多说多错,多做多错,不如少说少做。” 明先生听到这里,又忍不住想站起来了。 但希北风却提前递了个淡定的眼神过去,然后到:“当然了,我是说该说该做的事情要说要做,只有在那些不必要说不必要做的事情,咱们才需要保持一种谨慎的态度,保持一种寡言少语的状态!然后,咱们再看看下一句,这就比较有意思了,泛爱众,要广泛地去爱众人。” “太假了。”解诸忍不住吐槽道。 “这个要说假也假,要说不假也真,全看你怎么看,怎么做了。” 希北风笑着道:“打比方,现在维持住学堂,维持住整个孤儿院的人是谁?是夜衣!他为什么帮你们?要知道他跟你们无亲无故啊!养几百上千个老婆是什么体验?那是皇帝的体验?养几百上千个弟弟妹妹是什么体验?那是绝对想吐血的体验!” 众人沉默以待,有些人的脸上微微发红,明明夜衣也比他们大不了几岁,却要负担这么大的责任,而且夜衣真的跟他们无亲无故,之前连认识都不认识,要说泛爱众假的话,夜衣却又确确实实地做到了,这让他们此时不禁惭愧,似乎一直都把别人的付出,当成了理所当然的供奉了。 “怎么,开始想问题了?” 希北风调侃地笑了笑,道:“要说养你们,最大的问题,还是钱。不过他现在解决得差不多了,实在不行,我也能出手帮他。所以,我想问问养你们,仅仅是钱的问题吗?有那么一句话叫做,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算问题!所以,这个钱的问题,真不是什么大问题!最大的问题是什么,是你们不知上进!气走了多少高明的先生,例如明先生,最后只能由我和你们不靠谱的白老师,两个半吊子接手!” 明先生对希北风送上的马屁并不在意,依旧老神在在地回味着希北风的话。 而被点到名的白多义则是无语了,这是把他也当成了反例了,怎么人跟人的差距这么大呢,明先生虽然确实是声名在外,但他没有功劳,好歹也有苦劳,起码给个面子,说一下认真负责什么的,怎么一开口就是不靠谱,简直是没有良心了。 希北风好笑地瞥了眼郁闷的白多义,假装什么都看不见,继续道:“上学是什么?上学是学东西的,是学交流技巧的,是学如何学习的,更是学如何做人!不要把上学当做吃饭喝水,如果你实在无法当成兴趣,那么请你们把上学当成工作!” “工作?”许多人疑惑。 “没错,以前是父母给你们衣食,花钱送你们上学,单方面的付出,现在呢,也还是单方面的付出,但是付出的对象截然不同了。” 希北风道:“如果说你们可以理所当然地接受父母的付出,那么理所当然地接受夜衣的付出又算是怎么回事?他是你们的父母吗?并不是!他只是一个泛爱众的人!虽然他也不求回报,但是至少,请你们不要辜负他!请把在这里学习的时间,当做是在工作的时间!还记得他说过什么吗?这次你们把我和白老师也气走的话,他就赶走你们!所以,老老实实配合我和白老师,就是你们的任务!” “配合?”许多人呢喃,似乎动心了。 希北风笑着道:“当然了,配合不代表盲从,我还是挺喜欢辩论的,如果有哪里不对,你们尽管说出来,如果有哪里像质疑否定,也尽管跟我论一论。当然了,我这个人确实有点儿不要脸,就像之前,面对你们,我也不算是辩论赢了,甚至可以说是输了,但还是坚持自己的信仰。” “还真是不要脸。”解诸嘀咕道,的确,如果辩论的话,希北风已经输过几次了,或者至少根本不可能赢,打个平手都困难,毕竟对方那一套似是而非啊!只要抓住痛点,往死里砸,就不信希北风还能翻天了。但恐怕真的翻天了,希北风也还是会坚持原来的意见。 辩论的输赢,并不代表观点的正确与否。 公道自在人心,而不在几个人的唇齿之间。 这样的话语,固然无赖,却是最好的防护,虽然很容易造成某些人死不认账,抵死不承认错误,但反过来说的话,也能让一些人坚持心中的正义,不被其他人愚弄。至于真正的输赢,恐怕只能让时间见证,或者是让鲜血见证了。 “泛爱众谈完,接下来是而亲仁,亲近那些有仁德的人。” 希北风道:“这一点的话,老师无耻了点,但就以老师本人与白老师为例子好了,白老师跟我不过才认识几天,但他就已经对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了!是因为我真的很出众吗?不,是因为我有仁德!” “呕——” 许多人翻了白眼,一个个差点变成死鱼,如果这地方是茅厕的话,他们都想吐一吐。 “我不服!”白多义霍然起身,道:“明明是反过来的好吗!” “呕——” 众人再次绝倒,果然是两个奇葩,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明先生都替两个人不好意思了,在学生面前如此自吹自擂,实在是太过不要脸了,完全不是一个老师该有的样子! “咳咳。” 希北风给白多义打了打眼色,道:“这个反过来说当然也是正确的,亲近有仁德的人,能产生这种想法的,大抵也是有仁德的人,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咱们都是有仁德的人,所以才能短短几天就成为好朋友,而不是像其他粗俗的人一样,就当了个酒肉朋友。” 白多义听到这儿,心里才满意,很是配合地坐了回去,只是刚坐下的时候,忽然又想起什么地方不对劲,妈的,酒肉朋友!回想这几天,喝酒喝酒喝酒,他么的不就是酒肉朋友吗? 看到他脸色一变,希北风不禁微微笑了笑,心说这家伙也有点自知之明,随后就假装不知道,嘿嘿地又笑了笑,道:“行有余力,则以学文。这样躬行实践之后,还有余力的话,就再去学习文献知识。说实在的,在座的许多人,在这一点上,其实都不及格。如果严格恪守的话,就得先去学做人了。” 被他贬损了一下,众人心里不服,不过也无话可说,谁让他们已经气走了好几个先生了,现在想狡辩也不行,更何况其中一个当事人还在这里坐着,他们可没有脸面睁眼说瞎话,学着希北风一样无耻。 “看来都很自觉了。” 希北风满意地笑了笑道:“理论和实践,总是有些区别的,完全按照孔子的说法,很多人也就难以学习了,而且还有些人会沉醉在做人之道上面,怎么做都觉得做不完美,最后连学习也不学习,那这个社会还怎么进步呢?不如大家一起天天讨论怎么学习做人好了,至于文化知识都先不管!当然,我们知道,这是绝对不行的!” ------------ 第214章 读书人 “虽然这绝对是不行的,但是孔子的话里面所表达出来的一种观念,却值得我们深思。” 希北风道:“在孔子看来,先做好一个人,才能开始做学问,如果人都没有做好,那就最好不要做学问。好,那问题来了,为什么孔子会有这样一种观点呢?要知道,做人好的未必能做好学问,而能做好学问的,要说人格上多完美则未必,甚至于也有一些败类,做学问做得很好,相信你们应该多少见过一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假道学吧。”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一个个若有深意地看着希北风,仿佛在说,瞧,眼前不就一个。 希北风楞了一下,很是无奈地道:“看我干嘛,我这不算做学问,也就是跟你们瞎扯话而已,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真是的!” 哈哈哈—— 讲堂内顿时爆发出一阵欢乐的笑声。 白多义差点没忍住拍桌子,还好看见旁边的明先生脸色有点古怪,连忙收敛了点,要是把旁边这位给逗笑了,那多尴尬啊! “咳咳。” 希北风没好气地摆摆手,等着众人的笑声停歇下来,才道:“某位伟人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语,只不过比起孔子的委婉,那位伟人可就直接多了,大致的意思是,如果立场有问题,行动路线错误,那么学识越高,这个人对社会的威胁越大。可以说是说出了孔子那句话中潜藏的台词。当然,你们也可以联系一下之前的一则论语,巧言令色鲜矣仁。细细咀嚼一番,便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众人若有所思,解诸品了一下,道:“什么才叫做立场有问题,行动路线有错误呢?” “这个嘛,还真不好说,见仁见智。”希北风笑了笑道:“所以孔子才提倡先做好人再做学问,如果真的能都这样做了,那应该就没有多少个立场有问题,行动路线有错误的人,靠着自己的满腹学识去糊弄无知的百姓了。” “但这做不到。”解诸道。 “确实做不到,所以咱们就反其道而行之。”希北风笑了笑道:“既然无法让所有人先做好了人再去做学问,那就让所有人都有机会学习,都有机会去做学问,那样一来,即便出现一些棘手的人物,也不至于所有人都被蒙蔽。” 解诸微微一笑:“那请问,孔子絮叨了那么久的一句话,岂不是完全没有用了?” 希北风没想到这个家伙又开始硬怼了,不过他并不在意,而是笑着回答道:“不具备实践的可能性,也不符合现实情况,但毫无疑问是给出了一个方向,所以孔子的这句话不能说没有意义!相反地,是具备了高度的指导意义!” “……”解诸手托着下巴,安安静静地看着希北风。 “咳咳。” 希北风无语地瞥了他一眼,道:“好了,正常释义讲完,接下来说一说阴谋论,弟子入则孝,出则弟,弟子们在父母跟前,就孝顺父母;出门在外,要顺从师长;正常来讲,不考虑特殊例子,遵从这样的指导方针还是没有大错的,主要来说就是能给其他人好感,谁都不喜欢经常和自己作对的人,尤其当这个人是你晚辈子女,你就更不喜欢了,会觉得威严被人挑衅,以至于生出更大的厌恶感。” “所以,老师现在一定恨不得给我一拳?”解诸玩味地道。 “……”希北风无语道:“老师我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呢?我可是向来很大度的,再说了,我不是说让你们有话就讲么,讲得不对也没有关系,你觉得我会是那种顾忌自己面子,就想也不想一概否定晚辈意见的人?” “似乎老师还没有怎么肯定过学生。”解诸嘿嘿地笑道。 “那是因为你讲的基本都刚好跟我的意见相反。”希北风特意在刚好两个字上面加了重音,他就不信真有人完全跟他相反的,尤其是像解诸这种巧言令色的家伙,压根就应该跟自己尿一壶才对! “难道不是老师故意跟我相反吗?”解诸反问道。 希北风无语,这是一个死循环,所以他选择了放弃,耸耸肩膀继续道:“不谈这个,转回正题继续说,谨而信,言行要谨慎,要诚实可信。为什么要这样子做到呢?言行谨慎,就会给人老成持重的错觉,诚实可信别人就会觉得你靠谱,言和行双管齐下,别人就容易交给你重任,让你展现自身的价值。” 再次感受到希北风念歪经的能力,众人很一致地继续保持沉默,只不过一个个眼神都比较有意思,要说抵触的话真没有什么,毕竟论语在他们的心中,本来就是不怎么样的东西。要是直接按照字面释义,基本上可以说没有多少读的价值,不是说不好,而是三观在那个特定的时期下,显得实在太正了。那么直,他们一帮还要为生存挣扎的人,再去盲目遵从的话基本可以等于作死了。 “接着看泛爱众,而亲仁,要广泛地去爱众人,亲近那些有仁德的人。” 希北风咳了两声道:“其实也跟前面一样,以你们的夜大哥为例子,广泛地去爱众人,亲近我和明先生,呃,还有白老师这种有仁德的人,目前的成果是,又多了三个朋友,将来这里一旦出了什么事情的时候,我和明先生还有白老师,但凡有办法就不会坐视不管。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但什么样的人才能成为你的朋友呢?首先,你要排除那些没有仁德的人!” “我有问题!”解诸问道:“所谓有仁德的人是什么样的人呢?” “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 希北风笑了笑,道:“仅以这一则论语来说,能达到这个标准的,也就算是有仁德的人了,是你可以去亲近和交往的人。至于其他乱七八糟的人,例如某些极少数例子,要特别谨慎,毕竟有的人确实是因为父母虐待才断绝关系,但有些人则是反过去虐待父母,不可仅听一面之词,否则受骗和人交了朋友,最后说不定你会知道什么叫落井下石。” 解诸微微点头,道:“但是,我也曾听闻,像您所说的那样表现的人,多数都是伪君子。” “你是想说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希北风笑了笑道,其实关于这句子的来源还是值得考量的。 相传明朝,桂林皇亲宗室素来骄横,好养斗犬,用做宫廷赌博娱乐,家奴们也依仗自己是皇亲奴才骄横跋扈,不仅欺压百姓,甚至连官府都不放在眼!每当闲极无聊时,就牵出斗犬,任意让其撕咬路人,以此取乐。百姓和官府都敢怒不敢言。 有一日狗咬秀才,屠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宰了恶狗,两人全被抓去官府,审案子的曹学佺不惧权势,判了屠夫无罪,更判皇亲赔偿医疗费。皇亲不服,暗地里威逼利诱,让秀才改了口供,只说是与狗熟识,相互玩耍,却不料屠夫竟然杀狗,要求屠夫给狗偿命。 还好审案子的曹学佺根本不信,也不怕权贵,拍案而起,命人给秀才上了大刑,终于将口供改了回来,才让屠夫得以无罪释放,至于秀才则是革除功名,给皇亲当狗! 后来仗义每从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就演变成*******,负心多是读书人,而其背景也不被人考究,导致了大家惯性认为,屠狗辈多是仗义,而读书人总负心,却忘记了这个流传的事情最终得以圆满,恰恰是因为曹学佺!一个不畏权势的读书人!一个真真正正的读书人! 秀才不能代表所有读书人,曹学佺也不能代表所有读书人,但把读书人三个人放在秀才的头上,让秀才代表读书人,毫无疑问是侮辱了读书人三个字! 更是侮辱了曹学佺这等真正的读书人! 曹学佺(1574年-1646年)明代官员、学者、藏书家,闽中十子之首。字能始,一字尊生,号雁泽,又号石仓居士、西峰居士,福建福州府侯官县洪塘乡人。万历二十三年进士,任四川右参政、按察使、广西参议,以撰《野史纪略》得罪魏忠贤党,被劾去职,家居二十年。 清军攻入闽中,曹学佺香汤沐浴,整顿衣冠,在西峰里家中自缢殉国,死前留下绝命联:“生前单管笔,死后一条绳。 这些事情许多人不知道,解诸就更不可能知道了,不过以他的立场而言,对于屠狗辈的好感度并不高,他要交往的也向来是跟他同一个层次的人,故而微微蹙眉道:“虽然不算这么严重,但是大概来说是如此,比起八面玲珑的人,我还是更愿意相信那些看起来有些莽撞,甚至品格上多少有点污点的人。” “你觉得有人会伪装成君子,那你觉不觉得有人会选择反其道而行之呢?” 希北风笑着道:“装成君子,这是一个高难度的事情,但是扮演一个稍微有点鲁莽的人,则相对来说比较简单,当然了,这两件事情都很有难度,至少我是做不到的。但如果非要我选择其中一种,我肯定是选第二种,毕竟有的时候可以类似借酒装疯一样,既维护住自己的利益,又不会被人过分指责,反而还加强了自身的形象。伪君子我是讨厌的,但还算不上怕,反倒是那些扮演莽汉的角色,啧啧,你永远想不到对方下一刻会不会突然拔刀砍了你。” “呃——”解诸有些无语。 讲堂内倒吸冷气的声音微微起伏,还真是有许多人忽略,或者说根本没有去怀疑过第二种人。 “哈哈,不用紧张。” 希北风笑着道:“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假的,但要是因为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假的,而不去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真的东西,那就没必要了。例如夜衣,不就是一个真的不能再真的人了吗?” 一口鸡汤下去,众人的脸色好看许多。 希北风笑着道:“别因为别人表现出来的某种古怪特性,就对那个人充满未知的好感,而是要观其言察其行,认真分辨!好,最后咱们看,行有余力,则以学文。躬行实践之后,还有余力的话,就再去学习文献知识。这个基本说过了,跟之前说的一样,是为了将一些巧言令色之徒拒之门外!” “看来我也该被拒之门外了。”解诸吐槽道。 希北风笑道:“按照这则论语所说,确实是要求人先做好人再去学习,但是很多人都不可能有这种自觉性的,所以想要稍微执行一二的话,主要看各位老师。只要老师觉得你行有余力了,自然就会带你进门。不过这种应该算是比较亲密的关系,也就是说选择亲传弟子,选择衣钵传人的时候,才会这么考验的。至于像咱们这种,普通的老师学生关系,别的都不需要,只需要送上束脩即可进门,宽进严出,朽木不可雕的话,说不得最后也只能逐出门外了。” 解诸无语,这到底算不算是敲打呢? “放心,我没有针对任何人的意思。” 希北风笑着道:“反正你们夜衣大哥请我来,我就来了。现在看来的话,要说真正不服管教的没有,毕竟他都说了那么重的话了,再继续蹦跶就不叫个性,而是愚蠢了。从这一方面来看,你们勉强有当我一般学生的资格,我也会尽量把论语念好。咳咳,虽然现在是念歪了,但是接下来,咱们就得拨乱反正,好好分析一下这一则论语。” 最后一句话算是堵住了明先生的嘴,不过要说真正说服的话则是不可能的。 “分析的话,该怎么分析呢?” 希北风望着一众显然不打算分析的人,忽然有些无语道:“知道我为什么颠来倒去,非要把一句论语解说出四重意思吗?难道就真是为了哗众取宠?” “嗯嗯嗯!”众人齐齐点头,如小鸡啄米一般,整齐得像是一片黑色浪潮,一起,一伏,又一起,最后只剩下点点幽暗的光芒,像是黑洞一般空无。 ------------ 第215章 先师 希北风彻底败给了一帮混蛋,只能没好气地咬着牙,道:“我有必要在你们面前哗众取宠吗?难道我还需要你们的认可?还是说需要你们的崇拜?别开玩笑好吗!” “哦~” 讲堂内众人齐齐响起敷衍的声音。 “……” 希北风无奈道:“我扯了那么多,还不是为了让你们主动去学这一种分析办法,任何的一个东西,首先咱们可以从正面理解,接着的话可以从反面理解,正反两面理解过后,还可以将这个东西的结构拆开来看看,以便下次应用到别的地方进行分析,或者模仿这句子来仿写出另一个句子。最后的话,则是要把这个东西套进更大的框架内,把它当成整体的一个部分,更加准确地理解其含义。” 众人静静地看着希北风吹嘘,解诸更是差点翻了个白眼。 “同学们,这是学习方法啊,这是分析方法啊,哪怕我讲的论语,你们一个字都不相信,好歹也要把我瞎扯的手法学过去,这个我想应该不难吧?”希北风无语地道:“如果连这个都学不到,那我真的需要怀疑一下你们的智商了。” “……”一帮人静静地怀疑希北风的智商,能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要么是真的不要脸,要么就是智商有问题,如果他们相信了希北风的话,那显然只有智商有问题一个选项了,然而他们的智商没有问题,所以他们选择了沉默,嘴角微微翘起,露出尴尬而不失礼的微笑。 希北风瞬间就像是日了狗一样,心里有一句啥啥啥想说,但考虑到自己的身份,最后只能忍住,默默地把戒尺指向正在讲解的论语,道: “接下来看第三重意思,也即是分析句式结构,弟子入则孝,出则弟,在家靠父母所以要孝,除外靠朋友所以要态度好点抱大腿。具体的做法就是,多说多做难免多错,不如少说少做但说得对做得好,也即是谨而信。这样搞定了家人师长朋友之后,就可以开始攻略外人了,也即是泛爱众,而亲仁。与众人保持良好的关系,寻找其中的潜力股,也即是跟你一样这么精的人,咳咳,就是那些有仁德的人。如此内外兼备,你在社会上,也就算是真正站稳了,这个时候行有余力,呃,肯定是行有余力了,立刻可以搞三搞四,也即是则以学文,开始真正大放光彩。” 说到这里,他不禁想起一个人——王安石! 养望三十年,最终宰执天下,堪称这方面的标杆。当然了,正如之前所说,行有余力再学文肯定是不实际的,一般都是同时进行,但毫无疑问,先把声望搞好,等于是打下夯实的基础,能省却不少的争议。 不过最后会不会有争议,果然还是得看成果,这一方面,王安石确实是蛋疼了点。 明先生现在更蛋疼,眼看着希北风再次带歪风气,就要起身驳斥。 呵呵,希北风早有预料,一直在盯着明先生呢,这个时候立刻又打了个眼神,嘿嘿地笑了笑道: “咳咳,刚才又把风气带歪了,这个我的错。我当然不是想让大家这么功利地去做事情,只是想表述一个逻辑顺序,先内后外再众,处理什么事情的时候,基本上都是这个顺序,连家里人都处不好,你在外面能处好?就算你能处好,别人能相信你是真心的?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小事情不做好,人家怎么相信你有做大事的能力?不否认有极端例子存在,但事实上,不是例子存不存在的问题,而是大家的意识认知里,就该是这么一个顺序。” 被这么避重就轻地扯过去,明先生也只能抿抿嘴罢休。 希北风微微松了一口气道:“这个第三重意思讲完了,接着看第四重意思,也即是将刚才讲的这一则论语套进整本论语中去看,把它当成一个局部去看待,更准确地去认知其本身,以及整本论语。那么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这一则论语到底是想说什么呢?” 解诸感受到希北风将视线投过来,不过他并没有多少发言的打算。 希北风无奈,只能唱独角戏道:“又得我一个人自导自演了,第一则讲人,第二则讲仁心,第三则讲真仁假仁,第四则讲具体如何做人才不违心,第五则讲目的是道千乘之国,第六则跟你说家里外面社会要怎么做,然后让你则以学文,再结合前面一则便可知道,意思是你想要道千乘之国,就先把第六则的东西做好了。请问,胸有大志的某些同学,做好准备了吗?” “……”赢龙不禁无语,因为他发现希北风的目光飘到他身上了,被看得十分地不自在,终于只能站起来道:“老师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我有我自己的准则。” “好吧,你赢了。”希北风无奈地摇摇头,拿起戒尺指向下一则论语:“子夏曰:‘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 “子夏说:‘一个人能够看重贤德而不以女色为重;侍奉父母,能够竭尽全力;服侍君主,能够献出自己的生命;同朋友交往,说话诚实恪守信用。这样的人,尽管他自己说没有学习过,我一定说他已经学习过了。’” 一道清脆的可爱声音响起,赫然是一直在装可爱的古听泉。 希北风备受感动,没有想到这居然是个要干大事的姑娘,这是入则孝出则弟的标杆啊,当即便笑着夸奖道:“古同学,你太可爱了。” 古听泉有些恶心地道:“我就是试试老师会不会恶心,没有想到居然这么恶心。” 希北风楞了一下,接着耳边便响起众人欢快的笑声,最后只能无奈叹气道:“好吧,你们都这么搞,那我只好给你们一个任务了,以后我第一次讲论语原文,你们就要把白话文朗诵一遍出来,否则的话我就故意拖课,别说无法早点下课,就是准时下课都不行,我还要狠狠地拖到饭堂的饭菜都冷了,再让你们去吃。” “呃——”众人无语,这么小家子气,也好意思当老师,不过还好并不是什么难事,一个下午一般也就讲那么几则论语,朗诵一遍并不费事情,就是声音传出去后恐怕会被其他讲堂的人议论,不过那又怎么样,谁敢上来说两句试试,保证没有好果子吃! “子夏这个人就不说,反正第一则论语出现的孔子以外的人,要么县官要么现管要么是财主,不给他们露个脸也不合适。” 希北风笑了笑,道:“咱们还是看正文吧,贤贤易色;看重贤德而不以女色为重;其实这里有点儿犯难,因为我不知道他的意思是,对于女人要看重她的贤德忽略她的美色,还是想说不要沉迷于美色,要跟有贤德的人多来往结交。根据后文来看,大众的解释是第一种,也即是对于女人,要注重她的贤德而不是美色。但我觉得第二种解释,其实也是说得通的。” “第一讲妻子,之后讲父母,我觉得这样的顺序,似乎也有些不妥。”解诸这次倒没有直接怼,而是挺慎重地提出自己的意见。 “嗯,我也觉得是这样的。”希北风玩味地笑了笑道:“其实,这个大概是咱们这种单身汉的想法,毕竟别说妻子了,就是个女朋友,呃,心怡的人都未必有,或者是没有在身边,感情方面自然会优先父母。所以我也觉得子夏先讲妻子,有点儿让人别扭。但其实,从子夏的角度,和后文的逻辑顺序来说,先讲妻子也没有错,算是由内,或者说由下到上。” “嗯,妻子,父母,君,这个顺序应该如此。最后才讲朋友,如果子夏第一个说的如果包含朋友的话,跟后面的那一句与朋友交也显得有些部分重复了。”解诸蹙眉道:“但子夏把朋友放到最后,也显得有些古怪。倒真是不知道,他是想从尊卑顺序,还是从亲密关系来排,或者根本就是随便按照比较顺口的顺序来谈,毕竟朋友好像放在哪里都有点儿别扭。” 希北风笑着道:“或许,他也这么觉得,而且谈的时候,更是故意用这个古怪的顺序的呢?这样一来的话,第一句贤贤易色,可以单纯从妻子的方面解释,也可以将朋友包括进去。当然,这个只是我的一己之见,并不是主流看法,很大可能只是过度解释。” “不过,这么解释,也挺不错的。”解诸难得肯定道。 “说得好,反正大家也不会当真,我这么说着顺口,而且含义更深远更好!那就姑且这么解释了!” 希北风贼兮兮地笑了笑,发现同学们表情古怪,才敛容正色道:“事父母,能竭其力;侍奉父母,能够竭尽全力;这是孝道,除极少数例子,毋庸置疑。事君,能致其身;服侍君主,能够献出自己的生命。嗯,这个事君的问题,显然是文化糟粕,管都不用管,直接当做没看见,呃,也不行,起码咱们得对得起东家给的薪酬。但也就到此为止了,除非你哪一天你遇上了可能再不会遇见的人,产生了士为知己者死的想法,否则千万别傻傻卖身给东家。” “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知己。”解诸摇摇头道。 “所以士为知己者死这句话基本不成立,毕竟没有知己不是,不过当他能成立的时候,就显得弥足珍贵了。”希北风一脸严肃。 大家仿佛感受到了他人格的升华,就连明先生都有些刮目相看,总算听到一句不功利的话语了。 然而,接下来希北风却打破了他们的幻想,嘿嘿地笑道:“好歹一条人命的事情,怎么能不显得珍贵呢?但真要计较的话,士为知己者死,这死得也有点傻了点,虽然这里的傻字包含相当程度的褒义,但还是无法掩盖其本质就是傻,顶多是傻得可爱罢了。但傻得再可爱,也还是傻不是?” 噗—— 明先生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众学生亦是像吃了苍蝇一样。 希北风笑着道:“干嘛都这表情,我可是挺推崇那种傻子的,而且说不定哪一天我也当了傻子,不过如果真当了傻子,也一定是做好了被人笑我傻子的准备,要说傻不傻,这样说起来更傻,但反正都是傻了,不如选一种最喜欢的傻法。” “……”众人无语,鸡汤,毒鸡汤,鸡汤…… “与朋友交,言而有信。” 希北风没有管他们的眼神,而是继续讲解论语:“同朋友交往,说话诚实恪守信用。这个曾子在前面也说过了,与朋友交而不信乎?都是一个意思,没什么好讲的,不过需要提醒的是,在那个物质匮乏的时代,字都是刻在竹简上的,一般都是务求精简,尽量避免重复,这才开篇几则论语而已,一下子就重复了。” “但这句话一定不能删掉对吧?”解诸没好气地道,这种显而易见的坑,到底谁那么傻会跳进去啊。 “没错,要说重复的话,其实曾子的传不习乎,已经跟孔子的学而时习之勉强算是撞车了,但曾子那句话依旧保留着。而我们学了曾子的那句话,也知道曾子是在立标杆,如果把那句稍微有点撞车的话拿掉,等于是拿掉了根本,所以尽管有些重复,还是要放进去。” 希北风说到这里不禁咳了两声道:“当然了,阴谋论一点的说法,就是这两个人位高权重,想多占两个坑,而别人也不敢说什么,最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不过,我觉得他们的气度还不至于这么小,毕竟谁又能想到为老师修的一本书,最后竟然流传了两千年,被无数读书人奉为圭臬,成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准则。不得不说,也是一个奇迹。当然,更为奇迹的孔子这个人,直接封圣了。由人而圣,至圣先师,为天下师!” ------------ 第216章 尽力 “最后不过一抔黄土,一本书也不是他自己写的,后人修订多少总会有出入的地方,他就是想跳出来质疑都质疑不了。”解诸呵呵地笑道。 “你这么说当然也对,不过谁能避免自己成为一抔黄土的?哪怕是至强者,也终有一天会陨落。钱这么万能的东西都不是万能的,更何况其他呢?” 希北风笑着道:“好了,回到正题,讲如何对待妻子、父母、东家、还有朋友,这些都不是子夏的目的。毕竟他讲的这些东西,基本都在前几则被涵盖了,也就是多了一个贤贤易色,算是比较新鲜。他这一则论语的重点,在于最后一句,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这样的人,尽管他自己说没有学习过,我一定说他已经学习过了。” “说得好听。”解诸攻击道:“天知道他面对无知的平民百姓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不是这些人真是愚蠢?” “这个谁都无法证实,我所讨论的只有他说的这句话,是否正确,至于他能否真正贯彻始终,就不是我能探寻的问题了。” 希北风笑着道:“不过不得不说,子夏的这句话,确实是听起来有点儿假大空。明明一个人没有什么学识,只是做到了善待父母妻子,为东家竭力,与朋友守信,就能称之为学习过了吗?显然这种褒奖,还是有些言过其实的,至少多数人看来是如此,但是这种思想态度,却显得尤为可贵,哪怕这真的也很难让大家照着做。” “一句基本没有人能做到的话,也就是能拿来当一个标榜而已。”解诸不屑地道。 希北风道:“榜样终究是难得的,花千金买一匹宝马的骨头,也不过是为了立一个榜样,这个榜样真的值钱吗?或许其本身并不值钱,但其延伸出来的意义,带给人的一种力量,却是远远超过为其所花费的价钱。怎么说呢,偶像的力量是无限大的,但大家要明白这个力量的来源并不仅仅是偶像本身,因为偶像本身的力量其实有限得可怜,真正无限大的是你们自己的心。” “怎么谈到偶像去了?”解诸无语,众人也是纳闷,说起来他们可没有多少偶像,就连对他们有再造之恩的夜衣都不能算是他们的偶像。 “也是,跟你们无法谈偶像,就当我自己嘀咕好了。” 希北风笑了笑道:“只是现在先说一下,以免你们以后碰见了什么偶像,一下子崇拜得不得了变成了连智商都不要的粉丝,那个时候千万不要说你们被我教过。我很推崇孔子及其弟子和再传弟子的共同结晶论语,也对他们中的一些人挺感兴趣的,但是远远谈不上将他们当做偶像,毕竟实在是太远了。不过如果,他们能活在这个世上,恐怕也不缺少连智商都不要的粉丝,毕竟他们在世的时候,粉丝那也是一堆一堆的。” “那怎么混的那么惨?”解诸呵呵道。 希北风笑道:“惨不惨看对比,孔子自己好歹混过一国首相。门下七十二贤徒,有人宰执一国,有人是强国帝师,有人经济天下。更不用说其他学生了。要论粉丝数量和质量,简直吊打后世偶像一百八十条大街。”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一个满嘴跑火车的家伙,人送外号川普天皇,虽然拿来跟孔子显然是抬举了那人,但是不得不说也有一定相似性,坐的都是首相的位置,说出来的都是金句,要干的都是让别人侧目的事情。 只不过不同的是,一个人是严于律人宽于律己,另一个则是给自己套了一重又一重的枷锁,一个是随心所欲干自己喜欢干的事情,另一个是挖空了心思要给天下定一个规则,好还万民一个朗朗乾坤。 若是今日有孔子这等人,做的也还是首相的位置,难道还无法招揽一片粉丝吗? 更可怕的是,这人的粉丝,连智商都不要的有,但是智商情商吊打世人,同样在俗世混到跟老师一个位置的也不少! 孰高孰低,不言而喻。 奈何,终究是不同的时代世界,也只能通过类比去看一看,根本不能拿来实际对比,否则传出去也是一个笑话,怕不是要被人当做连智商都不要的粉丝在推自家爱豆孔子了? 现在,在解诸的眼里,希北风就跟那些为了偶像不要智商的粉丝是一个样子的,而且希北风显然还不觉得自己的智商严重下降,反而沾沾自喜,以为自己的智商长期在线,是靠着智商分析出偶像的力量,却不知道明明就是看心情…… 简直是日了狗了。 “咳咳。” 希北风再次调转回正题,道:“第一重意思没什么好说,子夏说了那么多就是为了突出,人品比学识更重要,有了人品,虽然没有学识,但也应该被当成有学识的人来看待,这一点上跟孔子互为呼应,都是悠闲了查看人品,而不是学识。跟之前我说的,某位伟人说过,如果立场错误,如果路线错误,那么越具备学识,这个人对社会就越有威胁。” “所以,基本上来说,子夏也就是把孔子的话强调了一遍,唯一有点特色的就是多了一具贤贤易色,可以让我们从多个角度去解释,或者是进行论战。”解诸总结道。 “咳咳。” 希北风咳了两声,道:“先不说好吧,毕竟只有第一重意思解析出来了,按照惯例咱们进行第二重分析,也即是从阴谋论的角度去看待,首先看第一句,贤贤易色,按照通俗解释,是指对妻子看重贤德,而不以女色为重。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呢?” “娶妻娶贤,娶妾娶色。”解诸直言道。 讲堂里的人好像一时间沉默了,但其实他们刚才也一直沉默,只不过现在好像是突然静下来一样,十分地古怪。 哈哈哈—— 终于,有人忍不住放声大笑,引得其他人纷纷哄闹,一时间讲堂内就像是菜市场一样。 希北风看得很无奈,只能默默等着众人笑够了,才道:“虽然也是这个道理,但是娶的妻子太美丽了也不是一件特别好的事情,首先你得有很多时间花在她的身上,咳咳,这个就不详述了,其次呢,你还得防着别人惦记,或者是防着她不满足,然后去找比你更优秀的人。” 听到这里,古听泉不禁开口道:“老师这话说得怎么像是很有经验一样?” 哈哈哈—— 讲堂内又是一阵哄笑。 希北风满头黑线,无奈地瞪了一圈,还是没有人理他,就连白多义都在耻笑他,唯一还能保持不笑的也就是明先生,但这老货嘴角抽搐,一看就知道是在憋笑,心里怕不是也把他耻笑了一遍,真是什么男人都一样,哪怕道貌岸然,呃,一副伟光正的明先生,也不能在这方面免俗,一样会被这种粗俗的笑话感染到。 明先生着实有些无奈,换了别人他还不会觉得好笑,甚至会训斥一番学生,但是换在希北风的身上,他就觉得特别有喜感,大概是觉得终于能报一箭之仇了?不对不对,这个不是他能有心理。 深吸了一口气,他微微翘起嘴角,露出一个和善而不失礼的笑容。 希北风楞了一下,顿时跟被狗日了一样,无奈地摇摇头,再看讲堂内众人差不多快要笑够了,咳了两声后道:“小孩子家家的想那么多,总之妻子太漂亮不是一件好事,无论对哪个男人都一样。” “如果都按老师的这种说法,岂不是所有漂亮的女子,都要孤独终老了?”解诸问道。 “不会的,总有人喜欢漂亮的,并且是不计较代价,就把漂亮女子迎娶回去的。”希北风贼兮兮地笑着道。 解诸摇头道:“老师怕不是在歧视漂亮女子,虽然说这种说法比较奇葩,但是说到底也是歧视的一种,是否有违老师向我们传递的精神了?” “要说歧视的话,对长得不漂亮的女子,世人的歧视岂不是更多。” 希北风笑着道:“如今把漂亮的女子也歧视进去,刚好保证了公平,这就好比说,你的手里有三个果子,但是现在一共有四个人,这果子切又不好切,四个人也不想分来分去,只能占有至少一个,你说你该怎么分?” “自己全吃了,让他们一个都拿不到。”解诸很是干脆地道。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了,分配不均的话,干脆就不要分,全部放进自己口袋,便宜了自己还得了一个公平的名头。”希北风笑着道。 “怕不是要被那四个人骂死?”解诸无语道。 “那你吃都吃了,还要别人不骂你怎么可能?你就算分了,其他人还是会骂你,分不到的骂你黑心,分到后嫌小的骂你跟人家搞内幕交易,分到后觉得不上不下的怨你怎么不干脆给他最好的,分到最大的兴许也会暗地里嘀咕,怎么不搞个内幕交易,把其他人都干掉,然后再多拿一个。” 希北风笑着道:“不怕分到手的东西少,就怕分到手的东西差别大,那个时候你还不是彻底不是人,索性就自己全吃了,任那几个人骂又如何,顶多哪一天那几个人群起而攻你,到时候有什么本事就走着瞧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天生贵种倒是未必,但是家产比人家多却是正常,打就打,谁怕谁不是。” 这下子不止解诸无语了,后面明先生也是楞掉,前面还那么道貌岸然,滑溜溜地让他抓都难抓到,现在是彻底不要脸不要皮了? “咳咳。” 希北风连忙咳了两声,对着还在愣神状态中的众人道:“当然了,刚才我说的,全都是笑话,那么搞的话,最后谁都讨不了好,只能记个账,这次没拿的下次拿,这次小的下次大,至于现在谁先拿,谁拿大拿小,最好交给他们自由竞争,输了虽然大体还是要怨你,但至少还有人维护你不是,凭本事赢来的东西,才显得珍贵。你直接发给他们,等于是告诉他们,这东西你不要。” “好像话题绕得有点远了吧?”解诸无语地提醒道。 希北风点点头,道:“所以嘛,总结一下,就是要歧视,就都歧视算了,至于说美女被歧视,没有人娶,或者有人娶,但是很委屈,也没关系嘛。那个罪,那个风险,我愿意多担待着点,算是为广大的同仁们分忧解难了。” “……” “无耻!” 一道道声音响起,而内容基本无异。 “咳咳。” 希北风很无耻地无视了大家的话语,继续道:“事父母,能竭其力;侍奉父母,能够竭尽全力;什么才叫做竭尽全力呢?或许你竭尽全力了,但别人却不认为你是竭尽全力呢?又或者你的父母不认为你竭尽全力了呢?这样的事情不是不可能发生,而是一直在发生着,无论你是否有兄弟姐妹,总有人可以成为你的参照系,哪怕没有,也可以创造一个理想的孝子。所以说,竭尽全力这个事情,其实是个扯不清的事情,怎么样才算是竭尽全力。” “尽心即可。”解诸道。 希北风笑道:“确实是尽心即可,但尽心之前,还是得先用点心,好心做坏事的事情不是没有,所以竭尽全力也要讲究技巧,还有讲究体现出来的成果,这些事情不考虑好的话,往往做到了全力,也跟没有做到全力一样。” 说到这儿,他忽然瞥见明先生又蠢蠢欲动了,只能赶紧加速道:“当然了,这个不是让你们偷奸耍滑,而是要真正用心。比如父母现在口渴了,你手头上有酒,也有水,竭尽全力是不是要把酒,也即是好的东西先给父母呢?但显然,你要是个正常人,你就该给水!” 明先生闻言,总算是稍微淡定了下来,心想下次还是等希北风完整说完,再进行反驳吧。 “给了水,虽然给的不是最好的东西,但显然也是尽到力,且解决了问题。” 希北风道:“可是,这个时候,如果还有人觉得你没有尽全力,说你不把好的酒给父母,就给了几碗水,实在是吝啬,你又该当如何呢?” ------------ 第217章 见仁见智 “这种垃圾,我要是理他,我就是傻子。”解诸无语道。 “但人家要是一直贴上来呢?有事没事就嚼舌根,骂不尽孝道,不把最好的东西献给父母,反而自己吃香的喝辣的?”希北风笑着道:“尤其当这个人手里头还有点儿权力的时候,躲也躲不了怎么办?” “……”解诸无言以对。 “我知道你肯定有一句妈的智障想说,不过你肯定不敢跟这种人直接说。” 希北风哈哈地笑了笑,道:“所谓事父母,能竭其力;也是个很模糊的概念。当然,对于咱们自己来说,如果不想理会别人的话,就真的只要做到尽心尽力就好。但如果还想要考虑一下自身的形象,那就得多注意方法了。至于事君,能致其身;这种脑袋被门挤了的话就不用管了,这个世界能值得你用性命去拼的东西不多。也就是几个放不下的人而已,至于其他的东西,例如尊严啊,面子啊,还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统统都不值得你用性命去维护。” “除了放不下的人之外,就真的没有其他东西值得用性命去维护吗?”解诸呢喃着。 讲堂内的许多人不禁苦涩,他们倒是想用性命去维护放不下的几个人,但很可惜那些个人都已经消失了都已经不在了,连块骨头都看不见,活活像是人间蒸发一样,唯一能证明那些人活着的证据,只有他们的记忆。 “或许,还有一种东西吧。” 希北风表情有些凝重:“信仰,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东西,还值得我用性命去维护,那恐怕就是信仰了。” “什么信仰?”解诸问道。 “什么信仰,我也不太清楚。”希北风笑着道:“不过我却知道有一种信仰,曾经让无数人前仆后继地去死,明知道是死也依旧冲了上去,若是没有那些人,也便没有我。如今,那种信仰或许已经快被人遗忘,但我相信还有人在坚持那种信仰。而就算哪一天再没有人坚持那种信仰了,那些曾经为那种信仰去死的人,那些英灵也会成为以后的人的信仰!” “有这种信仰吗?即便不存在了,也能借着那些为它而死的人的魂,继续扎根在人的心里?”解诸不太相信有这种东西的存在。 其他人更是觉得夸大其词。 包括白多义也觉得希北风又在吹水了。 只有明先生,隐约能产生共鸣,只不过他觉得自己的信仰,跟希北风的信仰应该是不一样的,他所相信的东西,或许已经被总结到一本论语里,但希北风的所信仰的东西,恐怕根本不是一本被拿来随便扭曲的论语。 而是另一种,更为简单,却也恐怕更为复杂的东西。 “那是一个太过于理想化的信仰。” 希北风笑着道:“那个信仰的最终目的是消灭私有财产,建立一个没有阶级制度、没有剥削、没有压迫,能实现人类自我解放的世界。” 话语一出,鸦雀无声。 “可……能吗?”解诸面色古怪。 “我想,也许不太可能,但为了那个几乎不可能的信仰去死的人,让我觉得,似乎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希北风摇摇头,笑了笑,便道:“接下来看与朋友交,言而有信。关于这个前面也有说过,我就不从阴谋论的角度去谈了,只提醒大家一句,朋友,不是那么容易就有的,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几个,甚至于可能一辈子都找不到一个。” “如果一辈子都找不到一个的话,那不就可以彻底不守信了,反正怎么有利怎么来。”解诸笑着道。 “又钻空子。” 希北风无语道:“你当然可以选择那样做,只要不被人发现的话,你会活得越来越滋润,就算被人发现的话,你也有很大的概率能继续越过越滋润,就看你敢不敢担负那个风险了,一般情况下,我是建议大家不要玩火的好,不过如果你们非要玩火的话,也没有问题,只要不烧到我身上,就没有问题。” “……”众人无语,这话说得可真是没心没肺的。 “咳咳。”希北风自然不能真的那么说,毕竟后面还有个明先生,这个时候只能笑了笑道:“开玩笑的,不守信的话,你们还不是得得罪其他人,我不收拾你们,总有别人能收拾你们,别人收拾不了你们,还有其他的什么东西能收拾你们。正所谓天理循环报应不爽,虽然有点儿假大空,但也不是没有概率发生不是。” “扯天理循环,一点说服力都没有。”赢龙呵呵道,他最不信的就是这一套,最不怕的也是这一套,天理从来不会循环,吃了什么亏,不能等别人帮你出头,必须自己十倍百倍地去讨回来,那才是真正的道理。至于指望天,那不是愚蠢,而是无能。 “天理未必循环,却有人理会循环。”希北风笑着道:“当然了,有的时候,确实是天理人理都未必循环,那个时候就只能靠自己了,但如果自己也靠不住,那除了放弃还能干什么?没办法的事情不是。” “废物而已。”赢龙呵呵道。 希北风无奈摊手,道:“不谈了,看最后一句,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这里面有一个字用得很好,你们猜猜是哪个字?” “学?”有几道声音嘀咕道。 希北风摇摇头道:“不,是一个吾字,子夏当然不敢说,光有人品却没有学识的人等于有学识的人,而是说他会把这样的人当成有学识的人来对待。对,仅仅只是他个人的看法而已。而且只是同等待遇,并非将两种人完全等同。而且从比拟的关系来看,显然光有人品没有学识的人,对比有学识的人,其社会地位,咳咳,不言而喻吧……” “果然是好深的心机。”解诸说的可不是子夏,而是希北风,好好的一句话,居然故意解读出这种东西。 “咳咳。” 希北风咳了两声,道:“所以,大家要清楚,哪怕子夏说得再好听,在他的心里,在其他人的心里,如何对待不同的人,是有一定的先后顺序的。 第一个自然不用说,是学识好人品又好的,首推的肯定是他们的老师孔子,第二个要推的就是他们自己,不过他们再怎么吹自己,也得留点余地,顺便捧一波同仁好友,也即是那些有学识的人。第三个就是要照顾下弱势群体了,也即是那些有仁德比较听话的人。这些人虽然没有什么学识,但还是能获得不错的待遇的。” “结果还不是被人看不起。”解诸呵呵道。 希北风道:“那种看不起显然是有一定时代性和社会性的,当然,现在也一样,那是一整个社会的认知,要说改变的话也不太实际。所以,没有学识而有人品的人,能获得子夏一句吾必谓之学矣,已经算是很不错的待遇了。这就跟现在一些土老财,捐钱捐款给城主府,好歹也能搭上顺风车不是。城主心里再瞧不上眼他们,面上也一定会给够面子。” “但是,给够面子,这面子却不能拿来用。”解诸忍不住讥讽道。 “这个没有错,给那些人面子,而那些人也要自己懂分寸,如果真以为自己跟那些高层的人能够平等谈话,甚至于讨价还价,那就等于是得寸进尺,不知道进退了。届时难免重新被人踢出局,或者是边缘化。”希北风笑着道:“当然了,借着那点面子狐假虎威,多少还是能用一用的,总不能开口认了你,转眼就卖了你不是?” “说不准的事情。”解诸怀疑道。 “咳咳。”希北风道:“总之呢,子夏这句话说得很好听,但只局限于他自己,顶多是有个榜样力量,而且也只是给了人品好的人稍微好一点的待遇,对比起读书人来说显然还是不够看的。另外所谓的人品好,所谓的做到子夏所说的对妻子父母君主的要求,也同样是一个模糊的标准。子夏到时候说你一句巧言令色鲜矣仁,就能完美地拒绝你了。” “这……好黑。”解诸发现自己真是小瞧希北风了,居然能黑心到这种地步。 “当然了,子夏怎么可能是那种人呢?”希北风咳了两声,道:“我要提醒的大家的只是,千万不要被伪装成子夏那样的人给骗了,那些人才是真正的巧言令色鲜矣仁。” 一句话,又把话给绕了回去,下面的明先生也只能无语。 希北风微微松了一口气,好歹也算是圆回来了,不过瞧着下面一帮人无语的样子,他也是稍微有点无语,冷静了一下,道:“好了,阴谋论说完,咱们来分析一下句式结构什么的。老实说这一句的结构,确实有点让人纠结。先妻子,再父母,次君主,后朋友。这样的几个人,朋友真的是不知道放在哪里合适。要说他是按亲疏,有点问题,要说他是按远近,也有点问题。要说他是按重要性,恐怕还是有问题。”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道:“所以除了之前我说的,贤德的人比女色重要,或者是对待妻子要看重贤德意外,还有人解释出这么一种意思。贤贤的第一个贤是动词,指德行和学问修养较高,第二个贤是指贤者,是名词,易色的色不是女色,而是指态度,看法,贤贤易色是指遇到学问和道德修养较高的贤者,就会肃然起敬,认真的待他。” “这样似乎更加八竿子打不着吧?”解诸问道。 “见仁见智吧。”希北风道:“反正这个句式结构上,我是没有办法给出什么肯定答案,当然了,即便我给出什么标准答案,你们也不必当成标准答案来看待,如果理解成别的意思,更加符合你的世界观,那就干脆用自己的意思去理解好了。只是跟人讨论的时候,就要注意一下了,毕竟这些东西中的偏差,很可能会引起许多争端,掀起一场骂,呃,论战也说不定。” “您觉得我们会拿这些蠢话出去唠嗑吗?”解诸毫不留情地鄙夷道。 “呃——”希北风备受打击,无奈道:“好吧,继续谈句式,反正这次的句式,大家爱怎么理解就怎么理解,是觉得妻子或者贤德,又或者贤德的人,比父母重要,比君主重要,更比朋友重要,还是说,要先树立正确对待妻子的态度,接着才是父母,其次才是君主,最后才是朋友,都可以。” “但是,关于妻子,子夏谈贤德;关于父母,子夏谈尽力;关于君主,子夏谈献身;对于朋友,谈守信;算来算去,都应该是凸出了君主。” “但我不认啊。”希北风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解诸稍微愣了一下,其他人也懵逼了。 “没错,但我不认啊。”希北风笑着道:“再聪明的人都会说错话,再聪明的人都会犯大错误,我有什么理由跟着聪明人去犯同样的错误呢?既然我认为他是错的,那我干嘛要从他的思维去理解这句话呢?不如直接改了他的意思,让这句话变得更加适合我。至于说怎么让新的意思跟原文契合,不给别人看出太多的破绽,那就是后面需要做的修缮工作了。” “这……也行?”众人满头黑线。 “这……凭什么不行?”希北风呵呵道:“圣人都不敢说自己永远不会错,既然不可能永远不会错,那反过来说就是随时都有可能会犯错,他犯了错,我总不能跟着一起跳坑吧?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牢牢抓住自己的本,去判断辨别别人演化出来的理论,是不是已经伤及了自己的本。如果已经破坏了自己的本,那么那句话说得再好听也是放屁!更何况那句话听着就像是放屁一样。” “……”讲堂内众人直接懵了。 明先生的眼皮子也是一跳一跳的,有话好好说难道不行,非要放屁放屁的骂,有辱斯文且不说,更是玷污了前人先师,简直是目无尊长! 白多义此时真替希北风担心,待会怕不是真的要来场骂战了。 ------------ 第218章 无友不如己者 讲堂内一片肃静,希北风的话音似乎还在回荡,仿佛是暴风雨前的平静,然而大家猜测的论战并没有发生,明先生依旧坐在最后面,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只是脸色不太好看而已。 忽然,希北风笑了笑道:“是不是觉得我这样说前人跟放屁一样?” “……”众人楞了一下,不禁点头。 希北风不以为忤,反而道:“没错,我刚才说的话,很难听,虽然我认为是对的,但依旧很难听,以至于在你们的心里,恐怕真的就是跟在放屁一样!而我要告诉你们的也一样,有些话说得再好听也跟放屁一样!例如,那些指责子夏要为君王献身牺牲性命是脑残的人,妥妥的就是脑残喷子。” “……”众人无语,这么说的话,希北风本身就是脑残喷子了。 “子夏的那句话,我肯定是不敢苟同的。”希北风笑着道:“但是子夏说这句话,我认为没有问题。” 众人再次懵逼,那到底子夏说的话是对的还是错的? “子夏说的话是错的,但你不能说子夏说了那句错误的话,就是脑残。” 希北风嘿嘿笑道:“咱们打个比方好了,把时间倒退个几千几万年,或者在这个世界上找到某几个野人部落,然后跑到他们面前认真地问一问,你们干嘛不穿衣服啊,你们怎么吃肉都是吃生的,你们怎么喝水都不烧开呢?” 解诸满头黑线:“能这么问的人,显然也是脑,脑残……” “这不就是了。”希北风笑着道:“拿这个时代的常识,去为难上个时代的人,这跟看到灾民快饿死了,问他为什么不吃肉糜有什么区别?尤其问了之后,还沾沾自喜向其他人宣扬,自己比上个时代的蠢货强多了,就不知道是什么心态了。” “……”众人无语。 明先生这个时候脸色也好看很多,固然他也没有所谓的对主子忠心的思想,但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答应给别人办事,就还是要做到忠诚可靠这四个字的。子夏所处的地方,跟他所处的地方不同,时代也不同,即便他无法理解那种忠君思想,也绝不会贬损子夏,反而还要褒扬这个人。 本立而道生。 只要核心对了,不管表现出来的东西如何奇怪,也不足为怪,反倒是因为常识不同,去指责对方的人,显得浅薄鄙陋。 还好,希北风不是那种人。 否则的话,今天他非要夜衣把希北风给撤了,然后自己重新回这个地方执教。 希北风可不知道明先生的想法,就算知道也顶多是呵呵,反正这位明先生肯定坚持不了太久,早晚还是要给人气走的,最后依旧得靠他回来收拾。好歹把一场教学大戏演下来,流程走到位了,如果学生们没有什么长进,那也没有什么办法了。 所谓义务的教育大抵就是这么个意思,反正最起码得扔进去那么多年,不指望所有人都成才,因为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起码所有人都应该有机会获得这个成才的机会,哪怕看着希望也不大,但终究是去了就有机会,万分之一都好不是,更何况并非万分之一,而是远远高于万分之一。 老老实实走完教育这条路,出来后成不成才的且不说,至少能够在社会上混个一般般的水平,有一个正常普通的人生。至于不甘平凡的人,最后反正还是要跳出这个框架的,这个框架也根本困不住他们,顶多是给了他们一段跟一般人一样的经历。 要说耽误的话,有点夸张,要说不耽误,也有点绝对,但对于这些人来说,影响要有多夸张肯定没有,而且影响的范围也不可能那么大。 但是对于一般的人来说,如果少了义务的教育阶段,几乎可以说足够影响一生了,而且往往还是毁灭性的打击,失去了一条最近的平稳的道路,跑到另一条充满崎岖的道路,跟那些不甘平凡的人挤在一起,最后成为人家的垫脚石,成为人家的衬托。 这时候再回头看那些走完了正常该有的教育阶段,且还在后面继续接受教育的人就会发现,这些人多数都在一条看似拥堵,但却很平稳的道路上,疲惫却又轻松地走着,或许有点儿麻木,但总好过自己在崎岖的山路上,提心吊胆看不到未来,还要仰望那些踩着他们肩膀往上面飞的强人。 社会上,总有人在宣扬读书无用,也不知道是安的什么心。 要么蠢,要么坏,要么又蠢又坏。 对于一定会成功的人来说,读书屁用都没有。 对于一定不会成功的人来说,读书就是救命稻草,抓住了好歹能混个温饱水平以上,努力点能来个小康奔中产,幸运点的话说不准就成中产了。 谁能保证自己是那个一定会成功的人呢,如果能肯定的话,请放手一搏,顶多打落牙齿和着血吞下去,再惨点的话整个人直接废了又如何,反正路是自己选的,跪着也要走完不是。 如果不能保证自己会是成功的那个人,就不要整天幻想什么走上人生巅峰了,老老实实走那条无数人走过的路,跟无数人过一样的日子才是正道。 当然了,不信邪的人,肯定还是不信邪。 随他。 成了是好事,不成也跟咱无关。 至于说这种话能影响一个人,让他失去成功的可能性,则是一个笑话,该成功的人,怎么样都会成功,绝不会因为你打击他几句就偃旗息鼓,无法成功的人,随便打击两句,赶紧打发回正道才是硬道理。 扯完子夏的问题之后,希北风稍微吸了一口气,道:“现在看最后一重意思,跟上下文联系一下,子夏的这句话重点在于最后一句,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 论语讲的是人,讲人就避不开社会国家,道千乘之国说出来了,其后又跟着一个行有余力,则以学文,就是希望有道德立场路线正确的人,来当那个道千乘之国或者是辅佐别人道千乘之国的人。 而子夏这时候后面又跟上一句,没有学识的人,只要人品过关,他也将对方当做有学识的人来看。那么子夏到底是几个意思呢?” “子夏难道是想说,道千乘之国的人,没有学识也可以?”解诸嘀咕着,不过还是摇摇头道:“这显然不可能。” “我也觉得不可能,但是一旦出现继位争端,到底是看学识,还是看能力呢?” 希北风笑着道:“子夏说的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跟孔子前面说的行有余力,则以学文,两人的意思都很明确,虽然有点儿不切实际,也有点儿假大空,但真要遇到那种问题,在到底选择谁道千乘之国的问题上,两个人要考察的第一项都是品德。” “真要是那么选的话,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情。”解诸鄙夷道。 “能选的话,自然是人品和学识都过关才好,但只能选一个的话,其实说真的,大家摸着良心说,是不是更喜欢选人品好的人?”希北风笑了笑道:“哪怕这个人有点蠢,你们是不是也相对放心,觉得总比上来一条盯着你们的狼好?” “……”众人无言以对,这是人之常情。 “我心里也是觉得人品好的人上台比较好,当然了,如果全世界都是像我这么聪明的人的话,我就不怕选一条凶猛的狼上台了。”希北风笑着道:“到时候是狼盯着我们,还是我们关门放狼咬人就说不准了。” 众人集体懵逼,人不要脸,则无敌。 “咳咳。”希北风道:“我说得不对吗?” “你说得都很对。”解诸认真道:“如果世间尽是你我这等人,就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 “这一点我很赞同,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希北风笑着道。 其他人彻底无语,就看着一对活宝继续现。 解诸道:“只可惜,世间不可能都是聪明人,所以很多简单的事情,都变得复杂起来。而变得复杂起来之后,愚笨的人就又变得更加愚笨了。论语我看得不多,但我敢说,一言以蔽之的话,便是一个人字。” “没错,就是一个人字而已。” 希北风笑着道:“但人这个人却没有那么简单,所以才解读出了那么多的东西。论语说了一层,我还得另外说个两三层,但其实读到最后,也不过是一个人字而已。你想当什么样的人,就能把论语读成什么样的论语,而不是论语读成什么样,就能成为什么样的人。” “那,要不干脆结束解读论语好了。”解诸道。 “这个可不行。”希北风笑着道:“不解读的话,我怎么拿混日子?” “混日子?”解诸无语。 “是啊,混日子。” 希北风笑了笑,道:“不扯其他了,咱们接着看下一则论语,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 孔子说:‘君子,不庄重就没有威严;学习可以使人不闭塞;要以忠信为主,不要同与自己不同道的人交朋友;有了过错,就不要怕改正。’” “这句话不听白话文翻译的话,还真容易理解成别的意思。”解诸无语摇摇头道:“话说这种文体还真是麻烦。” “没办法,都是刻在竹子上的,当然是要多简略有多简略,又不是像现在,纸张都能拿来擦屁股,若是让孔子那帮人看见,非得活活气疯……” 希北风憋坏地笑了笑道:“然后把那厕筹给换掉!” “厕筹?”解诸自负见多识广,但是对于这种听着就粗鄙的东西,还是没有多少印象的。 “俗称搅屎棍,据说。”希北风嘿嘿地笑道。 “呕——”讲堂内有人忍不住呕了一声,接着便像是连锁反应一样,干呕声此起彼伏,就连明先生都十分无语,他倒是知道,只是说成搅屎棍,确实是有点儿恶心了。 静静地等着都干呕完了,希北风咳了两声,道:“君子不重则不威,君子不庄重就没有威严,这句话怎么解释呢?孔子不是想说,不庄重就不是君子,而是想说,君子不庄重就没有威严。例如以我来打比方,我就是一个君子了,但我显得不怎么庄重,孔子如果了解我的话,一定也会说我是个君子,但他肯定也会说我没有威严,因为我确实不怎么庄重,对不对。” “对——”众人满头黑线,要说习惯某人不要脸,也算是习惯了,但是每听多一次,还是有种想打人的心情。 希北风满意地微微一笑,道:“学则不固,学习可以使人不闭塞。这个就更不用我解释了,如果不是听我一节课,你们恐怕还不知道什么叫论语。” “这比喻……”解诸服气了,能这么比喻的吗…… “主忠信。” 希北风道:“要以忠信为主,当然了,这句话还是值得商榷的,只不过那个时代那个地方,忠这个字必须放在前面,所以才说要为主,但是你们看论语前面的部分就知道了,论语是以人为本,以仁心为本,之后的所有东西都是从这个出发的。无论后面的东西吹得再好听,但凡违背了仁心,那就是错误的。我也跟大家说过,很多简单的事情被弄复杂了,而复杂化的事情更容易让人一头雾水,最后确定是不是,还是得回归根本。” 说到这里,他稍微顿了一下,道:“当然了,对事忠对人信,这个还是要肯定的。咱们不纠结这个,接着看下一句,无友不如己者,有人将之解释为不要跟不如自己的人交朋友,但如果这么解释的话,显然跟前面论语的论调不同,所以我大众点的解释是这样的,不要同与自己不同道的人交朋友。” “这样难道不是扭曲了本来的意思吗?”解诸问道。 “不如,就是不如,但不如,还能是不像。如,这个字,也有像的意思。所以两种解释肯定是各有各的道理,但是本立而道生,君子务本。咱们得从这两种意思中,挑一种符合整体基调的意思,这样能明白吗?”希北风笑着道。 “有点强词夺理。”解诸道:“我总觉得有点儿不对。” ------------ 第219章 用道 “确实是有点儿不对,不过现在不是说的时候,等稍微晚一点咱们从另外一方面来谈的时候再说这个问题好吧?”希北风有些无奈地道,心中忍不住嘀咕,这解诸的嗅觉也太特么灵敏了,要是放在同样的年纪,自己怕不是要被对方吊打碾压,跟个傻子一样? “原来如此。”解诸得到希北风的解释之后便满意地点头静观。 希北风没好气地叹了一声,道:“过,则勿惮改。有了过错,就不要怕改正。这个是老生常谈了,我就不跟你们废话什么东西,咱们直接进入到下个阶段,以市侩的角度去解读一下这一则论语。” 讲堂内一片昏昏欲睡,也就只有明先生和解诸两个人还算有精神,其他人都已经开始神游物外了,其中也包括白多义,本来后者是想好歹捧场一下的,但是一直有解诸给希北风捧场,他也就乐得在一边看着了。 “君子不重则不威。” 希北风道:“这句话呢,刚才说了,君子确实可以不重,例如我,不重自然不威。但反过来说呢,重则威,威就算是君子了吗?” “最起码很像了。”解诸吐槽道:“要是跟老师你一样的话,就算是个真君子,恐怕也得被人当成一个活脱脱的小人。” “你说的很有道理。”希北风感慨道:“所以,如果大家自认为不是真君子,却也不想让人看出自己是个什么货色,最起码就得学着君子重而威。当然了,我不是告诉你们去当一个小人,只是希望大家外表看起来没有那么差劲,不至于像我一样,隔得远远地就已经被人嫌弃了。” “……”解诸发现希北风偶尔还是有点自觉的,只是这点儿自觉很不可靠就是,因为下一刻就能瞬间变脸,再次成为那个厚颜无耻的“真君子”。 果然,希北风立刻就换上笑脸,道:“不过,看不出我是真君子,肯定是那些人的眼睛有问题,对于这种没有什么眼力的人,我是向来不怎么喜欢的。正好大家可以桥归桥路归路,谁都不用搭理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得。” 讲堂内的人本来都昏昏欲睡了,再听希北风这么一吹,就立刻趴下去两个,不是他们不想学习,而是听希北风在这里瞎扯,等于是浪费时间,还不如好好地睡上一觉,说不定梦里能梦见什么发财的办法,再次走上人生巅峰,让那些害了自己的王八蛋付出点代价。 明先生忍不住扶额,心里终于做了一个打算,只不过现在还不适合说就是。 “学则不固,学习可以使人不闭塞。” 无视其他人的目光,希北风依旧讲着自己的论语,笑嘻嘻地道:“如果不学习的话,你们怎么可能从我这里学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呢?说不定还想不到世上竟然有我这种大智若愚的人的存在。总以为世事非黑即白,或者是没有黑白,傻乎乎地过完一辈子。” 解诸叹了一声,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希北风。 “主忠信,要以忠信为主,这是屁话,完全是说给统治者听的,嘴上可以跟着说,但是心里要清楚明白,千万不要傻乎乎地跳坑。” 希北风道:“当然了,必要的时刻,也要装得像那么回事,统治者就喜欢你的忠诚,更喜欢你以身作则,帮他宣扬忠诚,至于普通老百姓,心里想的只怕是,能活着就忠诚,不能活了就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摆正自己的位置,去看待这句话,再决定是要嘴上说,还是要付诸实际行动,是要自欺欺人,还是合起伙来骗一骗统治者?” “怕不是在玩火。”解诸吐槽道。 “只要你头上还有个人,你就等于在火坑上,怎么跳都是在玩火,除非你不跳了。”希北风笑着道:“好了,接下去看那一句你觉得有问题的。无友不如己者,不要同与自己不同道的人交朋友。这句话这么解释,其实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刚才老师不是说还有另外一种解释,就是不要跟不如自己的人交朋友,怎么现在就突然改口了?”解诸目光灼灼地看着希北风道:“而且您刚才也说过,的确有点儿问题,需要在这个时候讲。” “没矛盾。” 希北风笑道:“不要同与自己不同道的人交朋友,跟不要跟不如自己的人交朋友,这两句话其实就是一个意思。” “一个意思?” 解诸眼皮一跳,终于恍然:“原来如此!” “就是那样。” 希北风笑着道:“跟自己不同道的人,不就是不如自己的人吗?正所谓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燕雀跟鸿鹄两者的路本来就不同。在鸿鹄眼里,不跟他一条道的燕雀,岂不就是不如他的那一种人了?” 解诸点头,随后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不禁摇摇头道:“但如果是燕雀呢,从他的角度上看,跟他不同道的人,可不一定就是不如他的人啊!” “错了,燕雀照样会嘲笑鸿鹄,觉得鸿鹄真特么没事找事。” 希北风道:“事实上,绝大多数人,都会觉得跟自己不同的人,比自己不如。志向高远者看碌碌无为者便觉得其胸无大志枉为人,而碌碌无为者看志向高远者则往往嘲笑其不智!在彼此的眼里,与自己不同道的人,皆是不如自己者。” “……”解诸无语,这样解释确实也行,但就是主观了一点。 “是不是觉得太主观了?” 希北风笑了笑,道:“但本来论语里说的话就很主观,凭什么他们说的话就是对的呢?怕是他们也找不出什么理由,唯一能拿来当说辞的就是,他们认为那样才是正确,但谁又给他们权力去认定所谓的仁就是正确的呢?世间之事大抵如此,要说有什么东西不能这么主观的话,那就是这个世界的道。也即是我给你们做过的几个实验,无论你愿不愿意承认,总有那么一些规则,没有正确与否,只有存在着的这个事实。” “那看来,活人还不如死物。”解诸摇头道。 希北风道:“活人身上,就没有那些道吗?打比方说饿了吃饭,渴了喝水,急了上厕所,困了要睡觉,病了要吃药,得了某种病,就吃某几种药。这些东西我们习以为常,但是到底为什么该这样呢?这些事情都不是主观能扭转的,而是确确实实地存在着,是属于这个世界的某种道。人的事情可以被主观扭曲,但是世界却不会被人改变。” “不会被改变?”解诸蹙眉道。 “没错,哪怕看起来违背常理,但其中所利用的不也还是这个世界的道吗?” 希北风道:“所有古怪事情,所有人为的奇迹,有真正地扭转过这个世界的规则吗?并没有!反而是通过越加纯熟的手法,去利用这个世界的规则,创造出一些看似奇迹,但其实过程更为符合这个世界的道的东西。世界从来都没有变过,变的只是学会了各种办法的人类。” 解诸沉默了片刻,道:“我还是相信世界能被改变。” “嗯。” 希北风这次倒没有否定,而是肯定道:“世界本来就没有什么绝对的事情,你这么说的话我也不好说绝对不对,但至少在我的认知之中,世界有它的规则,有它的道,而人类从来都无法去改变这个道,只能利用它的规则,去造成一些看似违逆,但实则依旧符合世界规则的东西。” “我的认知也一样,但我还是相信,世界并非不能改变,如果不能改变的话,似乎真的没有什么意思。”解诸道。 希北风苦笑,道:“你这么说的话,好像大家活得都挺没有意思的,不过我相信等哪天把世界的事情搞个一清二楚,说不定世界就可以被改变了,那个时候说不好,一切的规则都不算什么规则。想长生的长生,想死的就去死,想干嘛的去干嘛,多好啊。” 解诸忽然有点发毛,摇摇头,不发一语。 “怕了?” 希北风笑了笑,道:“过,则勿惮改。这句话说得好,但是犯过错,造成的某些伤害确实是无法修补的,这个时候该怎么办呢?能改得了以后,也改不了以前,现在发现错了来改,终究有些东西不能更改。而有些错误,也许一生只有犯一次的错误,犯过了之后,以后再没有机会犯了,那么又谈何改呢?” “……”解诸无言以对,话都让希北风讲完了,他讲什么。 “第二重意思也没什么好讲了,要拓展自己回去拓展。” 希北风丢下这句话就算是结束了第二重解释,实在是后面待着一个明先生,再继续往死里讲的话怕不是真的玩火自焚的节奏,所以他也就点到为止,勉强把该说的说了,然后迅速转入下一课题,道: “接着,咱们来分析一下这一则论语的结构顺序。首先是君子不重则不威,要你做到庄重威严,才好方便进行管理,但是管理的时候,又不是像个固执的老头子,一条道走到黑,故而又强调了一个学则不固,让君子管理的时候,也要注意学习,开拓视野!” 解诸微微点头,这个很简单,算是把话说全面一点而已。 希北风看了其他的学生,发现都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这里,不禁摇摇头,继续道:“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对上要讲忠信,摆正立场屁股,对朋友更要确定立场,跟你不是一条道的不要掺和在一起,即是为了自己的长进,也是避免需要你忠信的人,把你也打入小人之列,更是避免那些不如你的人,随便扯你的后腿。” “真阴险。”解诸唏嘘道。 “也不算阴险吧。一个君子,保持良好的外在形象,增长自己的见识内涵,对上忠诚可信,对其他人立场分明,这怎么看都是一个大有潜力的优秀执政者。尤其孔子最后还谦虚勇敢地表示,即便这样的执政者,也是有可能犯错的,大家不要害怕改正错误。你不觉得这简直是在形容一个完美的执政者吗?”希北风笑着道。 “完美?”解诸无语道。 “不然你还要怎么样呢?”希北风道:“这第三重讲完了,咱们看第四重,直接联系上两则论语来看。行有余力,则以学文。强调先做好人再学习。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强调做了好人虽然没有学习,也该获得应有的尊重。接着就又说了这句,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绕了又绕,结果看看怎么样,还不是绕到学则不固上面。” “但凡是个有点脑子的人,都会知道学习的重要性吧?”解诸鄙夷道。 “嗯,所以你们气走了一个又一个的老师,最后摊上我这个半吊子。”希北风顺口又嘲讽了一波,而此时讲堂内昏昏欲睡的人也顿时来了精神。 众人相当地无语,就算他们现在知道错了,但是正如希北风此前所说,过,则勿惮改,说着好听,但做过的错事往往改不了,想弥补都困难,能改的只有现在和未来,秉持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精神,但要是真跟着希北风一起学习,怕是好好学习最后天天向下了。 微微笑了笑,希北风也不再挤兑他们,而是接着道:“看一看论语的前面几则,第一则就出现了一个君子,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接着有子就说,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再到这一句,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论语谈的是人,而且谈的还是君子,那论语是谈给谁听的呢,自然是谈给君子听的。问题来了,君子到底是用来干嘛的?” “道千乘之国。”解诸淡定道。 “正是如此,君子就是用来道千乘之国的。”希北风笑着道:“怎么样才算得上一个君子呢?第一则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就单单是想说不被人理解却不生气郁闷就是君子了吗?这论语是谁编纂的?主要讲的又是谁?如果要说君子的话,谁最有资格当?我想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不需要我说,大家心里都知道了。”18110 ------------ 第220章 慎终追远 “孔子……” 众人无语,没有想到这么又给希北风给绕了过去,不过想想也确实是,要让那帮徒子徒孙评价谁最有资格当君子,想必也就只能是那位孔子大大了。 “没错了,自然必须是孔子。而孔子在这论语里,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希北风笑着道:“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啊!可见子夏说什么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就算也是发自肺腑之言,但是在对待那种拥有良好品德的人的时候,也就是给了一个等同待遇,要说到真正坐下来一起谈话,乃至于推举对方来执政,到底还是要看一个学字。这是一个很正常的道理,也是一个很普通的道理,却也是绝对不能习以为常而忽略的道理。” “所以,你忽悠了那么久,还是想让我们学习。” 解诸笑着道:“但您也说您是半吊子了,这半吊子教出来的学生,岂不是更加的半吊子,您确定真的要我们认真跟您学吗?” “你这不是已经在学了吗?也就是别人都还在那儿打着盹呢。”希北风朝着几个看着像是要睡或者是正在睡的人看去,最后目光转到一滩烂泥般的梅晚嘉身上,倒是有些讶异,坐姿难看,不如说是瘫着的,但是居然没有睡着,也真是奇迹了。 解诸愣了一下,没好气地道:“到底怎么样才算是学呢?有些人坐在这里,心却在外面,纵然最后结业了,出去后不也是什么都不会?但有些人即便在外面,也是学了一身的本事,得到施展的机会后从此化龙。还有些人什么都不会,却吉星高照,一路发着横财也不是不可能。” “抛开那种吉星高照的,剩下的都应该好好学习,起码能在我这个讲堂结业,走出去都算是有点儿底子,别人问起来的时候好歹知道你有学习过,而且得到了老师的认可后顺利结业了。”希北风笑着道:“如果没有这一层的话,你是不是还得向雇佣你的人证明你的本事?” “有本事的人,没有在这里结业,一样能向雇主证明。”解诸道。 “是,确实可以。” 希北风笑了笑,道:“但是雇主愿不愿意听你一个什么证明都没有毛头小子吹水就不一定了,而且就算愿意听也保不准愿意听多久。一身的本事,这个东西说起来可是很牛的样子,但你要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向雇主证明你是有一身本事的人呢?最方便的不过是我这里的一个结业证明。” “这……”解诸无奈道:“也是。” “所以,不要老是把那一张结业证书不当回事,那是你辛勤学习,或者说辛勤逃课几年得来的,那是最简单的证明方法。无论如何,你总得拿到了再说吧。能鄙视那张证书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已经拿到了那张证书的人,这种人说证书不重要纯粹是在吹水,你听一听也就过去了,要是真信的话,人家恐怕已经默默把你打上傻子的标签了,顺便来一句子曰,无友不如己者。” “……”解诸无语。 一些人也是相当郁闷,这骂的还不是他们。 “剩下的还有一种可以鄙视证书的人。” 希北风笑着道:“那就是已经获得一定程度的成就,完全不需要那张证书的人。如果你是那种人的话,我一定会说,你很棒棒的哦。” “为什么我觉得嘲讽意味那么明显。”解诸额头冒出黑线。 “因为我知道,跟着那种人少之又少,几百个人里找到一两个,就可以把牛吹上天,其光芒完全掩盖住剩下的那一群失败者。” 希北风笑着道:“这种事情有个词,叫什么幸存者偏差,淹死的人看不见,游过海峡的人看得见,而且还一个接一个,让你以为,呵呵,原来这么简单,人家能做到你也能做到。傻乎乎的去试一下之后发现,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当然了,能回头的还不错,就怕来不及改错,直接淹死了。” 解诸有点儿蛋疼。 “基本上来说,你也是那种人。”希北风笑着道:“相信那种游过海峡的人很多的谎言的一般也有两种人。一种是太蠢,另一种是太聪明,当然了,这里的聪明恐怕要打个引号,准确地来说就是自作聪明!” 果不其然地被喷了一波,解诸也只能无奈的耸耸肩。 “要好好学啊,就算不好好学的话,好歹也要把一张结业证书拿到。但说到要把那一张结业证书拿到,前提又必须是好好学。” 希北风道:“无论如何,希望大家都能有个美满的未来。” 解诸微微蹙眉,他怎么隐约觉得,这节课就是用来跟大家告别的? 虽然论语挺没有意思的,但是故意给希北风找点茬,好歹也能够解解闷,这要是突然结束了,甚至于把明先生换回来,那可就太没有意思了。至于希北风说的好好学,不要太自信,他则无所谓,如果这就相信希北风的话好好学习的话,他又怎么能当得起对方一个自作聪明的评价呢? “咳咳。” 希北风道:“那接下来,就下课……” 总算听到这句话了,众人却稍微懵了一下。 “当然,是不可能的。” 希北风笑着道:“说了一堆,连第四重的意思都没有好好总结一下,就这么下课了怎么对得起夜兄给我的薪酬,虽然他没有给就是了,不过我都这么说了,早晚还是要跟他拿的。” “……” 没别的倒希北风这么无赖,众人只好默默地继续看他演戏。 “结合前后来看,目前这一则论语不可谓不重要。” 希北风道:“讲形象,讲学习,讲忠信做人,讲过而改之。想一想,是不是把前面的内容差不多都覆盖进去了,并且补充解释了一些要点。尤其还谈到一个过,则无惮改。更是将漏洞都给填补过去了。” “难道不是老师过度解读了吗?”解诸质疑道。 “读到目前为止,咱们可以暂时以子曰道千乘之国为界限,往前面看看,第一则讲人,讲了人要学习,人要有志同道合的朋友,还隐晦谈了坚定志向。第二则讲人最重要的是有仁心,第三则批判了假仁假义,第四则呼应第一则讲如何做人,三省吾身。” 希北风笑着道:“第五则才是道千乘之国,这是一个中间点,往后面看看,第六则讲先学仁义再学知识,第七则谈有了仁义即便没有知识也该被好好对待,第八则怕你只讲仁义,还举着道德大旗当猪队友祸害有学识的人,又绕回去说君子还是要讲学习的,而且仁义之中忠信为先拍了一波统治者的马屁,最后才谦虚而有勇敢地表示犯了错不要怕改,算是把屁股给自己擦干净了。山路十八弯,总算是绕回老家了。” 解诸蹙眉,呢喃道:“学习为重,但人要先做到仁,之后才是学习,才是执政,中间犯了错不要怕改?” “没错,唠唠叨叨说了那么多,要总结起来的话也就是这个样子了。” 希北风笑着道:“当然了,在这里他们都比较遮遮掩掩。开篇明义肯定是要做到的,但是直接谈执政的话必然是大俗。若是我来编纂论语的话,恐怕第一则就是道千乘之国,明明白白跟大家说,咱们讲的一切东西,都是为这个目标。但孔子那一帮徒子徒孙,自然不可能跟我一样俗的,所以才循序渐进。讲学习讲同志讲志向,讲人,讲仁心,讲治国,讲学习之重要,讲不要怕改正错误。” “他们真累。”解诸这个时候也不会说是不是解读过度了,而是觉得恐怕那帮人就是这么想的,心里不禁深深地觉得……不寒而栗…… “是不是觉得自己的智商被人甩了八条大街?”希北风笑着道。 “是。”解诸这次没有嘴硬,而是真的服了,一本论语,才讲了八则,就把事情讲了个通透,更关键的是,不知道的人还傻乎乎地念着学而时习之,却不知道这个学而时习之的人,到底是怀抱着怎样的志向,熬过多少个寂寞的日子,哪怕被人否定,也始终坚持自己的志向。 “其实……” 希北风忽然大笑:“全特么是我瞎编的!!!” 噗—— 解诸一口老血差点没有喷出来。 最后面的明先生则是严重内伤,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白多义扶额,他也被希北风坑了。 讲堂内众人满头黑线,人不要脸,呃,这已经不能算是不要脸了。 “啧啧,怎么一个个都像是被打击过一样呢?”希北风笑着道:“其实,全特么是我瞎编的,这句话也是我瞎编的,毕竟我根本不知道孔子那帮徒子徒孙到底要讲什么,说不定我解读的刚好就跟他们一样呢?如果是那样,我怎么能是瞎编呢?肯定是跟他们有共鸣,是同一路人。” “……”众人无语,不过这样总算又回到了正途上,好歹比之前更能接受一点。 “咳咳。”希北风道:“咱们接下来看下一则论语,讲完就下课了。” 众人楞了一下,均是怀疑地看着希北风。 “就一句,有必要骗你们嘛?”希北风说话的时候倒是忘记了刚才还骗过人。 众人呵呵。 “曾子曰:‘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 希北风没有管他们,而是自顾自地讲解道:“曾子说:‘谨慎地对待父母的去世,追念久远的祖先,自然会导致老百姓日趋忠厚老实了。’” 解诸微微点头,这个没有什么太多争议,百善孝为先,孝子未必都是好人,但孝子是好人的概率,显然听起来看起来,似乎是要高上不少。 “其实这个慎终追远,啧啧,除了这一种意思之外,还有另外三种意思。” 希北风纠结地道:“其一,谨慎的思考人生于天地之间的意义,看看老祖宗们都留下了些什么,在自身与先贤之间做一个对比,应效法先古圣贤。其二,能在做事前想想此事的动机,和初衷,并且能想到这样做的后果。其三,人如果能谨慎一生,就几乎接近了‘道’。这样的人必将会受到后人的景仰。” “也不是没有道理。”解诸有些无语。 所以中华文化博大精深…… 希北风叹了一声,道:“我也不知道要不要跟你们谈其他的意思,毕竟都不是主流的意思,而且解读越多真心是觉得越乱。最简单的还是按照一般的白话文解释来解读,那种比较是经受过比较多考验,也比较被人认可的,总体来说出错的可能性,会略小一些,不至于让我们对论语产生过多错误解读。当然,也无法保证一定不会错误解读就是。只不过我觉得,解读出来的东西是好的,那就不用去太在意。唯一需要注意的是,确实是需要用一种比较准确的解读去和整本论语契合。” “那老师认为这一则论语,到底采用哪种意思比较能契合呢?”解诸问道。 希北风道:“私以为,我说的第一种比较被人承认的翻译对,但却不是完全对,需要结合我说的第二种意思,才比较契合整本论语。” “一语双关?”解诸道。 “没错,一语三四关的事情,我认为是比较少见的,但是一语双关,还是很有可能的,尤其如果另外一重意思刚好契合当时的情景,那我就更认为有可能了。” 希北风道:“所以,我认为这一则论语中的慎终追远,应当是一语双关。曾子是一个孝子,这个之前已经讲过了,而且还是几乎愚孝的那一种,孔子都有意见。这种人说出的话,确实第一种可能就是讲父母。那么谨慎地对待父母的去世,追念久远的祖先,这种话就很合乎其个人的行为准则和对自我的道德要求了。” “那第二种意思是?”解诸已经有了猜测,不过还是如此问道。 希北风笑着道:“第二种意思就是第二种意思,谨慎的思考人生于天地之间的意义,看看老祖宗们都留下了些什么,在自身与先贤之间做一个对比,应效法先古圣贤。” 解诸闻言,不禁点头。10 ------------ 第221章 内圣外王 “如果采用第二种意思的话,毫无疑问是可以直接说曾子其实是在暗示,呃,或者说根本就是在明示,慎终追远,压根就是在说自己的先师孔子,更是在说,后人们,好好看看论语,这可是你们老祖宗们耗费一生心血留下来的东西。” 希北风笑着道:“说起来,曾子如果只是说要谨慎地对待父母的去世,追念久远的祖先,那在我看来就有点儿单纯补充孔子的话语的意思,好像是生怕孔子论述的话里面有缺漏,毕竟前一句说了自己,说了忠信,也说了朋友,却独独没有说父母。” “这么补充的话也没有错吧?”解诸道。 “没有错,但是显然就很小家子气,或者说是冗余了,至少我是觉得有点儿画蛇添足,毕竟孔子前文已经有说过,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直接把孝一字放在最前面,放在学习的前面。而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这句话显然就应该有‘行有余力,则以学文’这个前提。” 希北风笑着道:“所以曾子对于孔子‘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这句话,其实是没有必要补充孝顺父母这个点的。” “但是孔子后面也是单独将忠信,交友拿出来强调了一遍。”解诸问道:“是不是可以说孔子不小心漏掉了?” “其实,这个可能也不是没有,但显然即便是漏掉,也不是故意漏掉的,而是说话有所侧重,不小心就忽略了。” 希北风笑着道:“以我的理解,君子不重则不威这一句,主要侧重的是对外在事务的处理,倾向是谈一个人如何取进行自己的事业。而谈事业的话,跟你交接的也就是需要忠信的对象,可以成为搭档的朋友伙伴,还有你需要诚实面对的大众。” “嗯,如果这么说的话,确实也没有必要特地再强调一遍父母了。”解诸道。 “所以我认为,曾子如果单纯是为了弥补孔子的话语里一点不算漏洞的‘漏洞’,特地加了那么一句慎终追远,就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了,好似自缚手脚一般。” 希北风笑了笑道:“如果每一句都斤斤计较,我可以说论语里面没有一句没有问题的。甚至于这个世界上每一句话都可以被找茬。想得太多反而妨碍了自己,索性干脆一点,只讲自己认为对的,说话的时候,拿来当做榜样的对象,也一律默认为能配得上‘君子’的人物。” “但那样的话,恐怕像我这种人,能问得老师你无言以对。”解诸不无自得地道。 “那我不管你不就好了?” 希北风笑着道:“一个注定不能被我改变的人,一个故意找我麻烦的人,一个花言巧语巧舌如簧坑蒙百姓的人,如果我不能用言语折服他,更无法在论战中胜利的话,那就干脆选择另一种办法。儒家就一直有那么一个故事,虽然质疑真实性的人很多,但是也一直被某些后人拿来当做一面旗帜。” “愿闻其详。”解诸死猪不怕开水烫,反而很感兴趣地问道。 “孔子诛少正卯。” 希北风道:“据传,少正卯和孔丘两人都开办私学招收学生。少正卯的课堂多次把孔丘的学生都吸引过去听讲,只有颜回没有去。少正卯成为鲁国的著名人物,被称为“闻人”。鲁定公十四年,孔丘任鲁国大司寇,上任后七日就把少正卯杀死在两观的东观之下,暴尸三日。” “这……”解诸无语。 讲堂内也有一阵阵倒吸冷气的声音,要知道论语到目前为止,讲的都是仁,忽然蹦跶出来一个孔子诛少正卯的故事,画风一下子就变了,就连明先生都微微摇头。 “咳咳。” 希北风道:“其实这个故事呢,真实性一直受到质疑,毕竟大家想想,孔子是被称为敦厚长者的人,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情呢? 而其实,写这个故事的人出生的时候,孔子已经死了一百六十年,也即是说这个故事最早见于文献的时候,就算写故事的人才二十岁,孔子也至少是死了一百八十多年,更不用说故事发生的时间鲁定公14年,孔子距离死亡还有17年,咱们含糊一点,跟前面的一百八十多年加一起凑成200年。 问题来了,这200年中间都没有孔子诛少正卯的记载,一直等到事情发生了两百年才被人用文字记载下来,想想是不是确实不靠谱了一点,而我本人其实也是不怎么信的。” 闻言,众人均是放松了一点,就说嘛,如果真的是那种狠人,恐怕也没有那么多弟子,而自己这位邪门的老师,也不太可能推崇对方。 明先生却是微微蹙眉,还是思考着什么东西。 “在我的年代,孔子都已经死了两千五百年了,写故事的人也死了两千多年,孔子诛少正卯的真假已经难辨,信也可以,不信也可以,全看大家有没有必要,或者说需不需要信了。”希北风笑着道。 明先生微微摇头,终于站起身来道:“虽然信不信都可以,但听你的话,似乎信的人不在少数,何以如此?” “既然信不信都可以,那信的人不在少数,也应该是挺正常的吧。”希北风无奈道。 明先生压根不信,很平静地看着他。 希北风无奈,只要从实招来:“其实孔子诛少正卯这个故事,也是儒家的继承人写出来的,天知道他怎么隔了两百年把一件也许只是流传的故事愣是给写进去,并且还被许多后人给当成真事拿来当榜样呢。” “儒家继承人?”明先生无语地坐了回去。 “荀子(约公元前313年-公元前238年),名况,字卿,华夏族(汉族),战国末期赵国人。著名思想家、文学家、政治家,时人尊称“荀卿”。对儒家思想有所发展,在人性问题上,提倡性恶论,主张人性有恶,否认天赋的道德观念,强调后天环境和教育对人的影响。其学说常被后人拿来跟儒家亚圣孟子的‘性善论’比较,荀子对重新整理儒家典籍也有相当显著的贡献。” 希北风娓娓道:“荀子对各家都有所批评,唯独推崇孔子的思想,认为是最好的治国理念。荀子以孔子的继承人自居,特别着重的继承了孔子的“外王学”。他又从知识论的立场上批判的总结和吸收了诸子百家的理论主张,形成了富有特色的“明于天人之分”的自然观、“化性起伪”的道德观、“礼仪之治”的社会历史观,并在此基础上,对先秦哲学进行了总结。” “什么是外王学?”一道声音响起,恍惚间让人心神摇动。 希北风苦笑地看着开口的赢龙,道:“也怪我嘴贱,忘记抹掉这几个字了,外王学其实应该追溯到道家庄子头上。说来“内圣外王”这一词最早出自《庄子·天下篇》,但这并不妨碍用‘内圣外王’来阐释儒学,因为自宋朝以来,随着儒道释三教合流,理学出现,随之开始用‘内圣外王’来阐释儒学。” “内圣外王。”赢龙道:“没意思,我只需要外王。” “不过是个小屁孩,还好意思说外王。”希北风无语摇头,道:“这个问题就此打住,毕竟不太适合小孩子,所谓王道,一个理解不好,就变成霸道了。” “不知道儒家的外王到底算什么?”解诸执着问道。 “治国,平天下。”希北风笑着道。 “治国,平天下?”解诸闻言,不禁倒吸冷气。 “你是不是以为儒家打算用一本论语去教化所有人?” 希北风笑了笑,道:“还好你只是现在这么认为而已,如果读完整本论语就只读到这个,那我只能说真是太天真了。论语的目的我刚才已经说,道千乘之国。千乘之国不过小国尔,比起天下又如何?口口声声说要治理好一个国家,觉得这是真正的仁,那干脆把整个天下都治理好如何?天下之国,何其多,一个个地治理吗?儒家想做还是准备要平天下治天下!以道德驾驭政治,以王道平天下,再施仁政治天下!” “说得好听,还不是要统一天下?”赢龙不禁讥讽道。 “如果给你来做,自然是统一天下称王称霸,但是给儒家来做的话,统一天下,恐怕也只是一个起点,只有天下一统,才能去完成他们天下大同的理想。”希北风笑着道。 “天下大同算什么?”赢龙摇头。 “《礼记·礼运》有言,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希北风悠悠道:“在大道施行的时候,天下是人们所共有的,把有贤德、有才能的人选出来(给大家办事),(人人)讲求诚信,崇尚和睦。因此人们不单奉养自己的父母,不单抚育自己的子女,要使老年人能终其天年,中年人能为社会效力,幼童能顺利地成长,使老而无妻的人、老而无夫的人、幼年丧父的孩子、老而无子的人、残疾人都能得到供养。男子要有职业,女子要及时婚配。(人们)憎恶财货被抛弃在地上的现象(而要去收贮它),却不是为了独自享用;(也)憎恶那种在共同劳动中不肯尽力的行为,总要不为私利而劳动。这样一来,就不会有人搞阴谋,不会有人盗窃财物和兴兵作乱,(家家户户)都不用关大门了,这就叫做“大同”社会。” 如果有希北风那个年代的人看见这译文,恐怕会拍案而起,这不是跟某个理想如出一辙同穿一条裤子吗? 主张消灭生产资料私有制,并建立一个没有阶级制度、没有剥削、没有压迫,实现人类自我解放,社会化集体大生产的社会,面对恶势力也会团结一致。认为未来所有阶级社会最终将过渡到各尽所能各取所需的社会,人类社会的意识形态将进入高级阶段。 正因为骨子里的某些东西是一样的,所以在那个世界,能成功的只有希北风的那个国家。虽然那个国家曾经推翻过儒教,但儒家和儒教却是有区别的,骨子的某些东西,才是让那个国家的人成功的源头。儒家肯定是不完美的,至于儒教确实该打死,但打死了儒教,却不能把儒家给完全打压下去。 希北风摇摇头,道:“好了,天下大同的事情就不扯了,现在这个世界只有各个城池,要统一天下怕不得打个破破烂烂,其实这种局势也挺不错的,这里待着不爽就跑那里,选择的机会非常多,而且选择的成本也不高,起码狠狠心就能做得到,至于后面发展成什么样子,就天知道了。” “话说了那么多,孔子诛少正卯的事情,老师好像还没有给个确定的定义吧?”解诸问道。 希北风有些纠结,道:“事情虽然有点儿假,但是当成真的来对待,似乎也能在某些时间某些事件上产生奇效,毕竟这个世界上能言善辩者太多,被他们坑了之后,你连道理都没有地方讲,就算是对簿公堂都只会输,如果这时候能有个圣人出现在你面前,也不跟对方讲道理,二话不说就把对方给灭了,岂不是叫人拍手称快?” “万一是误杀呢?”解诸问道。 “圣人还能看错人?”希北风呵呵笑道。 “这……纯属无赖。”解诸彻底无语了。 “开玩笑的,只是在当时的那个事件里面,哪怕孔子真的诛杀了少正卯,也没有什么嘛。” 希北风笑着道:“孔子的学说如何,自然是不用我来评价的,即便有什么错误,也不该被全盘否定,而这个时候有个能言善辩的人,完全颠覆了孔子的学术体系,你想想那该是个什么样的体系,需不需要给他一刀,好叫他知道什么叫内圣外王,什么叫王道!圣人之道不听,不想当自己人,那就来尝尝对付外人的王道!也省得有些人把圣人当泥人,还真以为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骑到泥人头上拉屎拉尿。”1910 ------------ 第222章 我被聪明误一生 “好霸道……” 解诸对于这样的希北风有些无语,说得好听叫内圣外王,但这意思说起来不就是,你听不听话?不听?打你!往死里打死你! “真霸道的话,连道理都不跟你讲了,直接碾压过去,哪里还需要编纂一本论语出来?” 希北风笑了笑就望向赢龙,道:“你说对吧。” “确实如此。”赢龙点头道。 解诸对这两个人无语,只能放弃讲道理的打算,心想若是天下由这两个人主宰的话,要么他话都讲不出来就被灭了,要么他话讲出来结果还是被灭了,反正就压根没有他这种人生存的空间,这样的世界简直恐怖! “人如果连自由说话的权力都没有,那还算什么人?” 希北风忽然笑了笑,道:“你是不是在心里这样想?” 解诸楞了一下,道:“没错!” “人如果什么话都能讲的话,跟禽兽又有什么区别呢?” 希北风笑着道:“给你自由不是让你来坏大家的生活的。给你自由,给大家自由,是想让大家舒坦过日子的。自由从来不是目的,过好日子才是目的。诚然,有人说过不自由毋宁死,但真正能做到这一步的又有几个?总有些东西需要你用自由去交换,例如金钱,例如食物,你们不就是牺牲了自己的自由,才换来这么一块立锥之地的?有本事的话,现在出走一下看看。” “但这个世界不属于他们。”解诸咬牙道。 “你什么时候有这个世界不属于他们的错觉了?” 希北风笑着道:“世界是所有人的,其中也有那些人,当然,确实也有你,只不过你说话的声音比较小,没有人听见,需要你用一定代价,才能让其他人重视你的话,才能让那些人考虑你的话。而你,真的没有说话的自由吗?你只是没有说出破坏这个世界的话的自由而已。” “他们又怎么知道我说出来的话最后会导致破坏世界这样的结果呢?”解诸道。 希北风笑道:“孔子诛少正卯,又当如何?我自然知道这基本上是个假的故事,但为何还是有一部分人喜欢引用这个故事呢?那就是因为他们无法确定你的话最后会导致世界的破坏,但又很愿意相信你的话真的有那个破坏性。所以就不讲道理地来了一刀,干脆一刀切掉你讲出那种坏话的可能性。” “因噎废食而已!”解诸道。 “任你巧舌如簧,他们也不会听的,要是听了的话,就不是你太聪明,而是他们太智障了。”希北风笑着道:“当然了,你的担心也不无道理,凭什么一刀切毁了你说其他话的自由呢?对此,我还是那句话,说到底只是你太弱了。等你爬到了一个地步,那些话根本不是不能说的话,反而是可以拿来讨论的事情。而且,别人还不得不尊重你的意见。” “……”解诸沉默。 “当然了,等你跑到那个地步的时候,恐怕枪头就能立刻调转,转向那些跟曾经的你一样的人,因为你知道那些人的话语,很可能会影响你的权力,很可能会毁了这个你活得越发自由的世界。” 希北风笑着道:“是不是觉得很讽刺,终有一天你也会变成自己曾经讨厌的人?其实你并不是讨厌那种人,而是讨厌无法成为那种人的自己。等你成为那种人了,你就会觉得那样的世界才是你所希望的。再让你放弃一切回到原点,也只是一个不好笑的笑话。” 解诸无言以对,说不好事实确实如此。 希北风道:“常常听见有钱人在说有钱多烦恼,但是别说让他们捐出一点,就是让他们少赚一点,他们都能觉得是在割肉。那是虚伪吗?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他们确实觉得烦,但比起没有钱而言,他们宁愿有钱的时候烦点,再烦点,哪怕烦死他们都好。” 解诸微微摇头,调侃道:“老师这是羡慕嫉妒恨?” “当然了,有钱人多好啊,我也想当个有钱人。”希北风微微笑道:“只要有钱,哪怕烦我也不怕,即便越有钱越烦,我也不在意,最好烦死我好了。” 这贱样…… 解诸都懒得吐槽了。 “扯太远了,回正题。” 希北风道:“慎终追远,主流是讲谨慎地对待父母的去世,追念久远的祖先,其次就是讲谨慎的思考人生于天地之间的意义,看老祖宗们都留下了些什么,在自身与先贤之间做一个对比,应效法先古圣贤。至于凡人都能在做事前想想此事的动机,和初衷,并且能想到这样做的后果,以及谨慎一生,就几乎接近了‘道’,这两种解释,套进整本论语里就显得比较生硬了。” “但是也很有道理。”解诸道。 “所以才有那两种解释,如果要结合论语来讲的话,我认为只有前两种解释才是正确的,但是如果只谈慎终追远这四个字,解读出来后两种意思也没有问题,反正对我们好的东西只管接受就是,哪怕已经超出了原有的意思。” 希北风道:“甚至于,哪怕这句话是你的仇人说的,只要觉得正确,那么放在心里又何妨?只要不被你的仇人,利用这句话把你带进沟里面,你只管信这句话都没有问题。” “老师好像若有所指?”解诸玩味道。 “其实也是想说关于自由的问题,自由当然是正确的,谁不喜欢自由?能发自真心说不喜欢的,估摸着都得是受虐狂,对于那种人,我表示只能敬而远之了。” 希北风笑着道:“反正对于正常人来说,当然这个世界是越自由越好。可是绝对的自由呢?我相信没有人愿意接受。你愿意接受一个随时随地能杀人的世界吗?如果是那个样子的话,最终安全的人,还是只有那部分拥有话语权的人。自由的限制,其实最有利的还是底层人。” “但就怕有些人故意把限制的力度加大。”解诸道。 “所以,需要反抗。”希北风道:“但是千万不要为了反抗而反抗,否则就中了那些整天在你耳边喊着自由的人计谋了。为什么他们那么关心你的自由,他们真的愿意看见你好吗?或许有这种好人,但是很显然,多数的人是见不得你好的,就愿意整天看旁边的人堕落,然后高高在上地指点两句,你看看,这样做不对,要这样做才对,你跟着我学就是了。” “有什么问题吗?”解诸道:“人家确实比你活得更好,你向人家学习又如何?” “你这么能言善辩,随便让咱们讲堂里的任何一个人学你,你觉得怎么样?他们能成为第二个你吗?怕不是画虎不成反类犬。”希北风笑着道:“你说呢?” 突然被拍了一个马屁,解诸哭笑不得地道:“您说得都对。” “其实呢,这些事情大家都有分寸,不要随便听别人的话,静下心来想一想,推演一下,到底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如果还觉得需要效仿人家,那就去做好了,如果觉得有陷阱,那就谨慎一点好了。” 希北风叹了一声道:“可怕的不是中了人家的招,而是中了人家的招都不知道怎么中的,更可怕的是那个让你中招的所谓人家,他也不知道其实他也是中了别人的招。盲目跟风注定作死,别听风就是雨,用自己的眼睛看看,用自己的耳朵听听,用自己的脑子想想,别人抛出来的诱饵,到底是你想吃的,还是你吃不吃都行的,又或者是你必须要吃的!” “看见好的东西,总是会心动的。”解诸道。 “这就跟男人看见美人一样,总想着要收了,但是这世上美人何其多,怎么可能收得过来呢?还不是得看看,到底是不是真的想收,到底有没有必要收,如果不收的话会不会痛苦到想死的地步。” 希北风笑着道:“跟美好的美女在一起,自然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情,但是要跟这个美女在一起得付出多少代价呢?会不会在一起后,你的整个人生都乱了套?这样的代价是你愿意承受的吗?” “为了这些实际的东西,去牺牲无法衡量的自由,真的好吗?”解诸又道。 “人,不就这么实际吗?” 希北风摇摇头,道:“再说了,所谓的牺牲自由,你到底牺牲了多大程度的自由?那一部分的自由对你的人生能够产生多大的影响?我刚才就说过了,你们坐在这个讲堂里,也等于是失去了一部分的自由。但为何你们还愿意在这里呢?因为你们失去的这部分自由,对于你们来说看得见却摸不着,还无法变现换成更为有利的东西。失去了这部分自由,你们就轻松地换到了一个安身之地,难道你们一开始不觉得很幸运吗?难道不觉得做了一笔划算的生意吗?” “这……”解诸无奈点头,这笔生意确实很划算,找个地方安身不容易,尤其找个不会被人报复的地方安身更不容易,而夜衣就为他们提供了这样一个地方,如今的他们没有实力离开这个地方,包括以后的就业问题,其实也得靠夜衣帮忙。 他们需要一个合法的身份进入这座擎天城,想要真正地开始融入这座城池,没有夜衣的照料,他们需要走的路会困难很多。若不是因为如此,那个整天咆哮着要霸道的赢龙,这个时候恐怕已经在外面撒欢了。这样一个人,都能忍住,更何况其他没有多少主见和能力的家伙呢? “以前觉得划算,现在就不划算了?”希北风笑着道:“这种想法我也不是不能明白,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要是这点上进心都没有的话,恐怕整个社会都是要慢慢往坏的方向发展了。但是在求上进的时候,千万不能干得太猛了,否则一朝回到十年前,自由捞不到,生活还变得更糟,等于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可能,那种情况不可能发生。”解诸坚定道。 “你这么说也可以,但我觉得可能会发生也可以,所以咱们各执己见就好了。” 希北风笑着道:“反正结论都是你我通过各自思考所得,不是被其他人随便挑拨唆使就行,你我都知道为什么要做,要怎么做,做了后可能会产生什么阻力后果,自己能不能拼出去豪赌一把,所以哪怕我们最后输了也没有太多怨言,但那些糊里糊涂跟着你我下注的人,恐怕就能吵翻天了。要么觉得以前自己真蠢,要么觉得以前自己真天真,要么觉得我们真特么瞎指挥……” “猪队友。”解诸纳闷道。 “这个世界永远不缺猪队友,而你的成功和失败,往往跟他们存在紧密联系,所以我建议等他们不那么猪的时候,再挑起战火。”希北风道:“不过,你想冒险也没有问题,猪队友蠢归蠢了点,但是用起来也方便,只要你的话说得漂亮点,他们想都不用想就能跟着你一起下注了。聪明人则不然,下注的时候还得两边甚至于三边下注,唯恐最后输个一干二净,危险的时候甚至于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卖了你,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 “宁愿都是这种人,都不愿意全是猪队友。”解诸道:“猪队友一看形势不妙就立刻没战斗力了,而聪明人固然很可能当墙头草,但是也有可能再混乱的时候判断出局势,下到我这一边来。” “你这么说可就有点太自信了,说得好像局势混乱的时候,你也稳操胜券一样。” 希北风笑着道:“年轻人这么狂可不是件好事,更何况你现在不能算年轻人,只能算是一个小朋友而已。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所谓慧极必伤不是没有道理。你还是悠着点比较好。” 说到这里,他不禁想起苏轼苏东坡,一家子全是聪明人。他老爹,他弟弟,和他三个人名列唐宋八大家,可谓包揽了半壁江山,还有一个妹妹苏小妹也是个传奇人物。 可惜的是,却还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有打油诗可为证: 《洗儿》苏轼 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 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 第223章 何妨吟啸且徐行 臭不要脸! 对于苏轼的这首打油诗,希北风只有臭不要脸四个字可评价。 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 前三句一听那个凄凉,本来是挺想可怜一下这位昨天“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潇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结果第二天就感冒,跑去找个聋哑人看病,还又絮叨了一篇《游兰溪》的装逼界大佬。 但无奈最后一句,异军突起神转折。 无灾无难到公卿。 希北风的心里只有一句大佬收下我膝盖,特娘的,惟愿孩儿愚且鲁,呵呵,就这样子,还无灾无难到公卿? 是的,他的一个孩子,真的“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人跟人的区别,有时候就是这么大。 不过所谓的“愚且鲁”也只是说某个方面,而且还是相对人精窝的苏家而言罢了,真正比起来普通人来,还不是照样甩个大条大街。 苏轼的话说装逼也装逼,但是说真的也真,最后结合另一个早夭的聪慧孩子来看,又觉这话说得真是真知灼见。 故而,希北风也想说一句,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 心思恍惚了一下,他回过神来,不禁笑了笑,对着看着想反驳,但显然已经有点懵逼的解诸道:“刚才说的都打住,回到正题上面,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前半句讲了,现在讲后半句,什么叫民德归厚矣。老百姓日趋忠厚老实了。有没有觉得好像有什么问题。” “前后两句关系不大。”解诸道:“谁说慎终追远,就能民德归厚呢?” “这个没有人能证明,是根据现实经验总结的,只能说还是稍微能佐证的。” 希北风笑着道:“但要说合理合逻辑的话,我可不敢这么说,毕竟这就跟让你做好事一样,你完全可以说一句凭什么啊,这是没有道理的事情。世上的事情就这样,看着好像很正确,但其实你不做也能很正确,因为没有人能决定你这么做就正确,顶多是靠社会法律约束,告诉你这么做了某些事情就是错的。” “所以说,这个世界根本没有正确的事情。”解诸道:“反正我只要不做会被惩罚的错事,那么在其他的地方,无论我怎么钻空子,都不应该被惩罚,甚至不应该被谴责。” “确实不应该受到法律的惩罚,但是会不会受到社会的谴责和惩罚,这个就不一定了。” 希北风笑着道:“不信你可以出去外面随地大小便,咱们这里确实是没有人抓,但你要是让人看见这么干了,我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有人多管闲事出来怒骂你一顿,甚至于暴打你一顿。” “他们那么做是错的。”解诸道。 “法不责众。”希北风呵呵道:“更何况你做的事情,其他人估计也是看不过眼,这种时候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违反了所谓的规则,但只要无伤大雅,是没有人想去较真的,而这就是所谓的民意。” “还是法安全点。”解诸道。 希北风笑着道:“世上从来没有哪种法能惩罚所有的恶,所以民意就出现了,尽管他们看起来十分没有道理,甚至于有的时候还十分可恨,简直是在进行道德绑架,但是有的时候也确实很有效,这就跟孔子诛少正卯一样,恐怕听了后只能拍手叫好道一声爽啊!” “无耻了点。”解诸道。 “维护了众人的利益,你做的事情再烂,也是伟大的。破坏了众人的利益,你做的事情再好,也是卑鄙的。”希北风道:“这就是所谓的民意,至于法的话,本身确实不会无耻,但是却有另外一帮无耻的人会去钻他的空子,做出一些更加令人恶心的事情。两害相权取其轻,当这两种同时出现的时候,大家总是很乐意用道德去批判法律。” “那我就用法律去批判道德。”解诸道。 “如果你做的事情符合大家的利益,大家自然就会跟你一起谈法而不谈道德了。” 希北风笑了笑道:“有的时候,你跟大家谈法律,大家却反要跟你谈道德;有的时候,你跟大家谈道德,大家却又要跟你谈法律;这是为什么呢?这是因为,有时候谈法律更有利,有时候谈道德更有利。” “标准随便更改,这还是大家追求的规则吗?”解诸不屑道。 “规则是用来干什么的?规则肯定是用来约束人的,而且相对而言还是用来约束弱者的,但很显然规则的本质不是为了约束人的行为,而是让大家过得更好。如果约束了某种行为能让大家过得更好,那就进行约束。如果鼓励了某种行为,能让大家过得更好,那就去约束那些妨碍这种行为的人。” 希北风道:“法这个东西,不可能那么全面,而且法是由人制定的,由人去确定约束哪些行为才能让大家的生活更安全更美好。也即是说,到底好不好,最后还是由人来决定。但世界是一直在发展着的,总会出现越来越多能绕过法的事情,这个时候就有人觉得,这个行为不合理,必须进行谴责,甚至于进行处罚。” “很可惜,这个时候,往往法还是不会改变,也没有改变的必要。”解诸道。 “所以就有了民意这个东西。”希北风笑着道:“这是个好东西,虽然纵容的话,对法的破坏性很大,但是在法的下面,再参考民意,难道不是更加人性化吗?” “说不定很快就被人利用了呢?”解诸道:“尤其是老师这种人,面上说得好听,背地里也不知道会搞什么鬼。恐怕所谓的民意,就是给老师你这种人利用的吧?” “这个,不是没有可能。” 希北风笑着道:“要说利用民意的话,我敢说每个人都有动过这个想法,但是能不能做到又是一回事了。按我的水平来说,还远远不行,或许我可以给别人一点玩弄民意的建议,但是自己实操的话远远不行。我不是那种拥有极强领袖气质的人,压根做不到玩弄利用民意的程度,要是可以参与的话,顶多是当一个狗头军师,给点上不上下不下的意见,能在军营大帐中混个立锥之地就不错了。” 解诸有些讶异地看着希北风,这家伙怎么突然这么有自知之明了,倒是搞得他有点儿不好意思。 “民意又有什么用?” 赢龙呵呵道:“城外几十万人,那不是民意?活着才能说话,死人是说不了话的,怕死的人更是说不了话的。所谓民意,不过放屁,统统杀了,还有什么民意。” “这话说得……”希北风叹了一声,也不得不承认,赢龙说得不无道理,但他作为一个老师,怎么能这么肯定呢,只能无奈道:“虽然很多时候是这个样子,但是还有另外一句话,咱们不能不记住,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匹夫一怒血溅三尺。如果几十万人不够的话,那就几百万人上!如果几百万人不够的话,那就几千万人上!” “几千万人?”赢龙嗤笑道:“要是被动的我还信,要说有几千万人敢主动上,我还真不信。” “不管你信不信,确实存在那样一个地方,那样一段历史,前前后后站起来反抗的人,台前的人幕后的人,确实是达到了千万级别。” 希北风有些凝重地道:“那是一段不容忘记的历史,铭记那样一段历史,自然不是为了以后报复回去,而是避免以后发生同样的事情,并铭记那些用生命去发出吼声的志士,若说其他的民意可以被质疑,那么那些民意则是不容污蔑的!” “……”赢龙无话好说,因为他压根就不知道希北风在说什么,而且,有必要这么凝重吗? 解诸也很无语,希北风这人也奇怪,在重要的事情很无所谓,在很无所谓的事情,却表现得很在意。 希北风幽幽一叹,无论再哪个世界,其他的人都这样,在这个世界是因为不了解而无动于衷,在另外一个世界同样也是因为不了解而无所谓。如果说在这个世界还是正常的话,那么在那个世界发生这种情况就是异常了。 而最异常的是,那个世界的许多人,恐怕都把异常当成了正常。 甚至于还会有人站出来质问,提那些个陈年旧事干什么,难道你现在还想提着刀过去,跟那些人一样去胡砍一通? 希北风无言以对,因为对方说得很对,他确实不会,也不想去报复谁,都是过去的事情,当事人基本都玩完了,还报复什么?况且他也没能力报复。更重要的是,冤有头债有主,过去报复谁啊?那些侵略者混账,他不能也跟着混账吧。 但是,谁说记住那些历史,就是为了报复,为了记住仇恨呢? 只不过是客观地记住而已。 世界当然是越和平越好,无论是哪里的老百姓,都是希望如此的。 但我们得记住,搞事的人,基本都是那些食肉者。 但凡稍微理智点的,就知道矛头不应该对准对面的那群老百姓,而是要对准对面的那些个食肉者! 一个国家总是会分那么几个阶层的,立场要是站不稳的话,干脆就不要当人了,站稳了再看看世界,再看看其他的人,听听他们的言论,很多时候都会只剩下两个字,呵呵。 然而,即便如此,希北风也不曾放弃热爱生活,毕竟生活是自己的,世界再怎么黑暗,也是世界的。最重要的是先把自己的生活过好,连自己的生活都过不好,就无头苍蝇一样地被人拿去当枪使,还自以为发泄了心情,那就无语了。 当然,也可以说是为世界的进步做了贡献。 深入地谈,自然是不能谈了。 “咳咳。” 希北风道:“慎终追远,民德归厚,这个谁也无法证明,但是摸着自己的良心,有多少人会觉得不是那个样子的呢?所以说嘛,真是巧言令色鲜矣仁,哎,不跟你们扯了。第一重意思到此为止,再扯也扯不清楚。” “……”解诸无奈,反正以后希北风说不过的时候,估计基本都是装作一副很无奈的样子,说一句狗屁的巧言令色鲜矣仁,就把逻辑问题给扯成道德问题,这简直是道德绑架了。 “第二重意思呢,咱们要从阴谋论,要从反面来考虑。” 希北风道:“但其实,我觉得,先把话反过来,也是成立的。民德归厚,慎终追远。瞧,多么朴素朴实的道理啊。” “我……”解诸无言以对。 “咳咳,开玩笑的。”希北风道:“首先,从谨慎地对待父母的去世,追念久远的祖先,自然会导致老百姓日趋忠厚老实,这个释义来看,如果不谨慎地对待父母的去世,也不追念久远的祖先,会是个什么样子呢?” “道德沦丧。”解诸道。 “难得,你也会说道德沦丧了。”希北风笑道:“但其实,很多时候,葬礼什么的也只是一个形式。老师的见识不多,但也见过父母死后,子女请人来哭丧,然后在一边笑嘻嘻的。好像是碰见了什么新鲜事一样。” “这还叫谨慎吗?”解诸道。 “人家请了最有名的道士连做四十九天法事,送葬的人排起队来足有十里,可谓极尽哀荣,如何称不上谨慎呢?”希北风笑着道:“如果有人说他不谨慎对待父母的去世,恐怕是要给所有人都骂一通的。” “不过是面子上的事情而已,心里根本没有敬重之意,这样的葬礼办了也是个笑话。”解诸道。 “确实,但如果那个人在外人面前没有笑出来,而且还表现得一副想跟父母一起离世的样子,最后还在墓地边结庐守孝三年,别人能知道他不谨慎吗?恐怕还要竖起大拇指,称道一声孝子!”希北风笑着道:“对于这样的人,恐怕你再聪明,也很难看穿吧?恐怕也会跟别人一样,称赞对方是个感天动地的孝子。以后说不定还给人家方便好处,不小心的时候为虎作伥也不是不可能。”.. ------------ 第224章 逻辑感人 “……” 解诸无法反驳,他确实很自信,但要说肯定自己不会被骗,这个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如果有人非要以有心算无心,他怎么都不可能完美避开。 只不过他很肯定,就算是一样中招,他也不会比别人损失更多,因为他本质上是不相信人的。他或许会因为别人的表现,而给别人一些“相信”,但说到底都不可能完全相信,甚至于连让他信一半都很难,尤其是在如今这种形势下,哪怕是面上表现得这幅聪明样子,也不过是表现出来而已。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前鉴不远,覆车继轨。 这么简单的道理,他怎么会不知道。 但他还是选择了跳出来,那是因为他不甘埋藏自己。只要发着光,总有一日会被人发现,而如果为了害怕其他的什么东西就黯淡着,那说不准最后就跟一群石头般的人化为沙土。 然而,这一切,显然是他想太多。 希北风笑道:“怎么样,现在还觉得慎终追远有用吗?你越是强调,别人恐怕越是把面子给做足了,反而让这种事情变得越来越表面,大家心知肚明却还继续大操大办,风气恐怕只会继续恶劣下去。” 解诸无语,这本来应该是由他提出来的问题,结果却让希北风说了出来了,不得不说是他的失职,只能叹了一声,顺着话道:“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干脆不要慎终追远了。” “那怎么行呢?” 希北风笑道:“如果解释为谨慎地对待父母的去世,追念久远的祖先,那么慎终追远执行起来其实就是一种仪式。结婚,孩子满月,乔迁,开业,丧事,这些都是会以一种仪式的形式展现在世人面前的,如果说没有什么必要的话,确实也没有什么实际用处,但大家为什么还要办呢?说到底就是一种仪式感,让这些事情表现得有点超乎日常生活,跟日常生活产生区别,提醒大家这事情不寻常啊。” “……”解诸道:“所以,内涵不重要,重要的是形式?” “两种当然都重要,但内涵这东西就跟怀孕一样,虽然只要久了就应该能被人看出来,但是一开始的时候谁能看得出来你有没有内涵呢?果然还是来个形式广而告之最方便不是?” 希北风笑着道:“最好是在你身上贴个标签,走出去后人家就看见了,不过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蠢,所以大家就想了个办法,干脆集中起来搞个仪式,办的隆重点精彩点特别点,让大家记住这么一件事情,知道是谁,怎么了。” “我怎么觉得这样子弄一样很蠢?”解诸无语道。 “蠢的事情干的人多了,自然就显得不怎么蠢了,甚至于觉得他们蠢的人才是蠢的。” 希北风笑道:“以前我也觉得这些仪式真特娘的蠢到爆炸了,一帮人为了点什么事情闹闹哄哄地聚在一起,给份子钱吃吃喝喝喝,有个毛的意思。吃的人或许觉得丫的又出钱了,准备了仪式的人可能觉得丫的真麻烦,一个个的过来都假的很,吃完了就全部滚蛋最好。” “难道不是这样的吗?”解诸呵呵道。 “确实是这个样子的啊,但谁说事情一定要有其他的意义才算是有意义呢?仪式这东西本身就有一定的意义,再追求其他的意义,难道不觉得无趣,或者说是舍本逐末吗?” 希北风道:“这些传统的仪式,其出发点都是非常朴素的,只是在发展的时候,难免有些变了味道,但即便变了味道,他本质上的某些东西依旧没有变。或许你们没有经历过,其他的某些仪式,可是邪门得很,至今想想都觉得令人恐惧。” “什么仪式?”解诸道。 “有那么一群人,他们吃饱了没事干,呃,其实也不能这么说,他们吃饱了一定会抽一个时间让自己没事干,就算有事干也不会去干,非要挤在那个时间点,跑去一个固定的地方,跟一群志同道合的人聚在一起,大家念念某些特别的书,然后交流一下心得,鄙视一下这个世界上其他跟他们志不同道不合的人,总觉得那些个人是迷途的羔羊,需要他们,或者说是他们所信服的某个东西,来把那些个迷途羔羊给引领到正道之上。” 希北风说完的时候,不禁摇摇头道:“智商啊,是个好东西,脑子啊,也是个好东西,智商跟脑子都是个好东西,不过看来我应该没有就是,我就是那迷途的羔羊,需要一个好东西来引领我走向正确的道路。” “老师,你……” 解诸想问是不是疯了,但还是将话吞了下去,干笑着道:“你该不会是在说咱们吧?” “呃——”希北风楞了一下,不禁苦笑,道:“要说是说咱们,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你看,就咱们一群人,确实是没什么事情干,或者说就算有事情干也不去看,非要挤在这个时间点,跑到这个固定的讲堂里,跟一群志同道合同样为了生活奔波的人聚在一起,念一念特殊的论语,交流一下心得,鄙视一下其他跟咱们志不同道不合还没有读过论语的人,总觉得那些个人是迷途的羔羊,需要咱们,或者说咱们信服的论语,来把那些个迷途羔羊给引领到正道之上。” “这……”解诸想说老师说得实在太好了,但是看着希北风苦笑的样子,他又不太好意思说出来,落井下石的事情,不太适合人干。 “咳咳。” 希北风道:“所以呢,儒家曾经也被人发展成儒教,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散发出一股腐朽的气息,即便中间出现过许多大贤,对理论进行了许多的恰当解释甚至于是变革,都无法阻挡那种腐朽的趋势,最后只能被时间长河湮灭。幸亏,儒教虽灭,儒家却能长存,尽管已经没多少人在意了就是。” “老师明明不信儒家,却还替儒家操心,也真是操心得有些过了。”解诸笑着道。 “没办法啊,首先,我也曾经对论语嗤之以鼻,直到后来脑子抽了去通读一遍,才知道以前真是脑子抽了。现在的话,这么向你们推销,也算是弥补一点罪过。无知不是错,错的是无知了,还当自己多睿智,‘站’在一个不曾看过的地方,对着一些更加伟大的东西,摆出一副指点江山的模样,却不知道在别人眼里已经成了小丑。” 希北风无奈地叹了一声,真想跑到很久以前,去给自己两巴掌,让你装什么比,居然也跟着一帮人喷孔子,这智商,简直无解了。 “……”解诸很佩服希北风能这么不要脸地说以前的无知,但是听着这话他却怎么都不得劲,感觉自己好像也不小心被拐弯抹角骂了进去,这叫他情何以堪呢? “说回正题,我操心儒家,不操心儒教,毕竟儒教已经灭了,但是这世上除了儒教以外,还有许多跟他一样的存在,那些东西我看着就心烦。” 希北风道:“虽然,那些东西发挥过许多积极作用,就跟儒教一样,确实是发挥过许多的作用,维护了整个社会的安定,但是呢,这种安定显然是病态的,我不能否定儒教的功劳,但也不会再让儒教重新现世,所以我就算跟你们讲儒家的论语,也是经常从另外一个方面去解读,不希望你们盲目地相信,或者是彻底把论语念歪,用论语去糊弄别人,去糊弄自己。” “老师,您想太多了。”解诸望了望四周同样无语的人,道:“不信你问问其他人,我想应该没有谁相信你说的论语。话再好听,都不如一顿饭实在,更不如一袋钱实际,其实,您要是真想为我们考虑的话,不妨出点钱,投在我们身上。多的不敢说,他日至少是十倍奉还。” 希北风玩味道:“你怎么确定你一定会赚,而不是把我的钱全部都赔掉呢?到那个时候别说是十倍了,就是十分之一恐怕你都还不起吧。不对,就是个利息你都还不起,这种赔本生意你觉得我能做?” “老师这说法太绝对了,而且你要相信你调教出来的学生,一个个都是人精,做生意怎么可能会差的呢?”解诸笑着道:“如果十倍不能让老师冒险的话,那就百倍好了,反正我有自信,实在不行万倍也没有问题?一本万利的事情,老师都不干,这就有点儿不够大气了,还是说老师对自己的判断能力没有信心?” “我是对你没有信心,而且,谈钱伤感情,本来咱们的感情就一般,你还要谈钱的话,那恐怕我们彻底没有感情了?”希北风笑着道。 解诸无语,道:“好吧,那不要感情了,我拿最后那一点感情换成钱。” “都不要感情了,怎么还有感情能够还成钱呢?” 希北风哈哈笑了笑,道:“好了,不开这种无聊的玩笑了,想从我这里掏出钱来基本是不可能的,你还是想想怎么成为优秀毕业生,然后从夜衣那里申请到创业基金什么的,我觉得相对还是靠谱很多的。” “……”解诸无语,他发现这样或许还是有点可能的,尽管在他看来应该也不太可能就是,夜衣并没有表现出支持别人开展生意的意思,只是想让他们学一门手艺,学一点知识,出去之后有一门本事能勉强糊口,就算是尽到了责任了。 至于再往上的话,想想也知道,全靠个人机缘了。夜衣也没有兴趣插手。送佛送到西怎么可能嘛,给你买双鞋子,送你一点干粮盘缠,就是大救星了,再要多一点的话,简直是不要脸。升米恩斗米仇,喂得越饱,也防不住人心不足蛇吞象,换他也适可而止。 “我相信你一定能行的,毕竟你好歹也是这个讲堂里的人,更不用说经过我的调教,相信夜衣一定会把你当成金子一般的人物,对你委以重任,给你足够的钱财,让你施展才华,搞一番大事业出来。”希北风调侃道。 “呵呵。”解诸还能说什么呢。 “说回正题,关于跟儒教一般存在的存在,那些个东西我必须好好唠唠几句,给你们打一打预防针,免得以后被那些个东西给糊弄了。要我说,与其被那些个东西糊弄,我宁愿你们再扛起儒教大旗,跟那些个东西好好比一比,论一论到底什么是脑子,什么是智商。” 希北风道:“当然了,最好还是别出现,就算是出现,也是一起出现,然后干个痛快,最后一起消灭的好。毕竟儒教也确实不是个好东西。” “老师一直说那些个存在,到底跟儒教有什么区别?难道我就不能转投那些个东西,反过来对付儒教吗?”解诸呵呵道,故意跟希北风找茬。 “当然可以了,不过我肯定会很鄙视你就是。”希北风笑着道:“要问为什么的话,论语讨论的是人,是人应该怎么做,才能让这个社会渐趋安稳。而那些个东西讨论的不是人,而是某些个谁也没有见过的东西。” “没有见过的东西,怎么讨论?”解诸问道。 “没有见过的东西为什么不能讨论?”希北风笑着道:“只要把那些东西当做是有见过的不就行了?所以那些人一般都会宣扬各种神奇的现象。” “例如老师做的那些个实验?”解诸很快就想到了那方面去。 “没错,当然了,肯定不只是那些实验,还有各种各样的神奇现象,以及一些障眼法。不过我觉得这些都是小道,毕竟可以被人拆穿。正所谓撒了一个谎言就要用无数的谎言去圆谎,那么做的话一般是给自己找麻烦。所以那些人又想出了另外一个办法,让别人想跟你这样找老师的茬都很难找,就算找上门的时候,也有一套理论可以辩驳。” 希北风说到这里不禁道:“还真是巧言令色鲜矣仁。” ------------ 第225章 仪式感 “世上当真有不能别揭破的谎言?”解诸有些不太相信。 “别人撒没撒谎你都看不出来,又怎么谈能不能揭破呢?” 希北风笑着道:“当然了,那些人确实厉害,你明知道他在撒谎,也觉得他的话处处有破绽,但就是拿那个人没有什么办法。因为那个人能骗得一些人团团转,你一旦开口去反驳,很可能不用那个人出来解释,对方的追随者们就能一股脑冲上来喷你一脸唾沫。” “那种追随者,还有什么价值呢?”解诸不屑道:“如果是我的话,就干脆不理那些人了。” “没错,很多人选择了不理那些人,所以那些人自顾自地在圈地自萌,躲在一个角落里拉了一堆人聚在一起狂欢。” 希北风冷笑道:“若是这样倒也就算了,但事物都是一直在发展的,那些追随者一个拉一个,就跟病毒一样感染着周围的人,甚至于发生病变,成为始作俑者都无法控制的疯狂信者。当然了,说不定始作俑者看到这种情况,也是一边头疼一边偷笑,反正影响力又增大了,至于对社会的破坏则无所谓。” “怎么听着跟某些邪道帮派一样?”解诸道。 “如果跟邪道帮派一样就好了,可惜那些人太狡猾,把自己包装成了救世主,要度化你我这等受苦受难的迷途羔羊。”希北风呵呵道:“不过这话也就拿去骗骗一些需要找精神寄托,或者是说想要跟着他们一起骗别人的人而已。” “这种东西,好像在哪里看过记载。”解诸蹙眉道。 “总有相似的,不过以我所知,至少咱们这块地方,还算是很干净的,没有那些个乱七八糟乌烟瘴气的鸟东西。”希北风道。 “不过那种东西,能撒什么谎,让人无法揭破所谓的奇迹呢?”解诸道。 “一个不曾存在过的奇迹,你如何能找出这个奇迹的破绽呢?”希北风笑着道。 “呃——”解诸无言以对。 讲堂内众人也全部懵逼。 明先生眉头不禁微微蹙起,有点觉得希北风是在开玩笑。 白多义则无所谓地趴在桌子上,就等着看希北风待会怎么继续耍花样。 “怎么,不信?”希北风微微笑着,他也觉得刚才说出来的那话,简直是在侮辱大家的智商,但无可奈何的是,丫的那就是现实。果然现实比更,才需要考虑逻辑,现实不需要考虑逻辑。或许也可以解释为,的时候都还带着脑子,在这里把脑子都用光了,回到现实中就什么脑子都不用了。 沉默片刻后,解诸开口道:“我信,只是……” “只是觉得,这事情真特娘的奇葩对吧?”希北风哭笑不得道:“但事实就是如此,一件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你只要有板有眼地说一遍,再让别人说一遍,最后就是三人成虎,没有也像是有一样。至于像我这种人的话,就算不信,也没办法找出实际证据,证明那个奇迹从未存在过。” “如何证明一个从未存在过的奇迹从未存在过?” 绕口令一般地说完之后,解诸也无奈地耸肩,道:“我觉得,这种事情基本没办法解决。信也可以,不信也可以。说实在的,咱们觉得不存在,但是万一真的存在呢?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无法证明他是假的,那差不多也等于默认他是真的了。” “所以,一个传一个,最后就变得跟真的一样。”希北风无奈道:“这个时候要是上去辩驳,基本上只能被人喷个狗血淋头了。跟上去找虐差不多。” “谁让你没有证据呢?”解诸道。 “谁让当时没有人斗得过那个开宗立派的人呢,要是当时就把那个人的说辞全给灭了,一如孔子诛少正卯一般,就没有后来那么多事情了。时间隔得越远,所谓的奇迹就越有神秘色彩,要是随便听听的话,我也觉得真特娘的好像是真的一样,要不我也信一个?” 希北风自顾自地点头,似乎有些动摇一样,道:“反正信了也不亏,说不定还有好报呢?不行不行,有便宜不占王八蛋,这天大的便宜,我必须上去插一脚,万一来世就成首富了呢?就算成不了首富,咱直接在天上逍遥快活地跟各路仙女妹子没羞没臊地过上幸福的日子,不也是一大乐事?” “……”解诸无语,这脑洞也太大了吧,神经病啊。 “啧啧。”希北风还在自顾自地幻想着那种场景,倒是没有把解诸的表情看在眼里,呢喃着道:“哎,悔之晚矣。现在想找个东西信一信,都找不到了。人太聪明,也是不好的,我被聪明误一生啊。” “呃——”解诸不想讲话了。 “咳咳。”希北风很无耻地回过神来,跟一副什么都没有说过的样子,道:“说回正题,我说的那些人,就是先用根本就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的东西,忽悠个几十上百年什么的,呃,似乎是忽悠了两千年,现在想想,也是十分地厉害啊。孔子的论语,影响力比之来说,这一看,简直不能比啊。” “读书人才多少,但奇迹啊神棍啊这种东西,平民百姓就有机会接触和相信了。”解诸一语道破真相。 “嗯,这个说得很对,而且关键的是,也有许多读书人,同样信了那个东西,不过就不知道是脑子有坑还是心里有鬼了。”希北风笑着道:“当然了,如果再让我回到那个时刻,说不定我也信了,或许因为我的聪明,就让我跟无数的仙子错过了呢?我个人的幸福是小事,她们要是一生都找不到好人,呃,找不到如意郎君,那就是我的错了。” 众人满头黑线,希北风这病得越来越重了。 “开玩笑的。” 希北风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好像都要当真的众人,稍微收敛了一下,正色道:“那种不可描述的邪道教派,与其说是用无法证实的奇迹来糊弄之外,还不如说是巧妙运用了仪式这种手段来加强信者对教派的信任,对自己的身份的自豪认可。” “仪式?”解诸心想,总算是绕回来这两个字了,也不知道希北风刚才为什么绕了一大圈,而且还是绕到一个讲也讲不清楚的东西上面去,要不是他给面子捧场,恐怕已经彻底冷场了,虽然看样子基本上也冷得差不多了。 “没错,咱们讲的慎终追远,如果是解释为谨慎地对待父母的去世,追念久远的祖先,,最后也会落到一个仪式上,这一点其实是殊途同归。” 希北风道:“想要记住一件事情,那就先把表面工作做好,这种做法虽然听着是有点儿无语,但是对人类来说,确实是相当管用。如果什么表面工作都不做的话,那其实婚丧嫁娶,就是生活中一个必须经过的事情,并没有什么特殊性,虽然确实有点儿区别,但说到底还是在生活的范畴内。” “婚丧嫁娶不一定是必须经过的事情吧。”解诸故意找茬道。 “我只谈多数人……” 希北风很无语地耸耸肩膀,不打算再跟这个找茬的家伙扯一番,心想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接着便道: “所谓仪式,就是要让那件事情,变得超越生活,让那件事情,变得比你日常吃喝拉撒睡工作挣钱求生存更重要,至少是看上去已经跟正常的生活区分开来,虽然一样是包括在生活的范畴内,但是那些个仪式,却会让人不自觉地将那些个事情放在高于生活的位置。” 希北风感慨道:“这种仪式感,说起来也真是让人头疼,搞得我不想结婚生子都不好意思了,好像我这一生最重要的不过是结婚造小人,除此以外的吃喝拉撒睡发呆思考人生,其实都是很无聊的琐碎东西。” “老师,你这话是说真的吗?”解诸满头黑线,才多久,两个漂亮的小姐姐,中间的种种怪异,他猜都猜得出来,恐怕是玩什么脚踏两条船,就这种不要脸的混蛋,还好意思说自己不喜欢结婚生子。 呃。 好像也对,这家伙不想结婚生子,但是显然很花心,就想在女人堆里浪。 可耻啊! 解诸暗骂一声,就呵呵地看着希北风,等着他的回复。 希北风干笑道:“有点儿入戏了,我怎么可能会不喜欢结婚生子呢?就是不喜欢太早而已,嗯,不想太早而已。” “为什么不想太早呢?”解诸道。 “因为,没有遇到合适的人啊。”希北风叹了一声,道:“等遇到的时候,自然就觉得早晚都一样了。” “您敢把这话在那两位小姐姐面前说上一遍吗?”解诸鄙视道。 “咳咳。”希北风干笑,道:“这是老师的个人私事,跟你们没有关系,再说了,你们还小,不懂这些东西,老老实实看书才是王道。” “我们也不小了。”解诸道:“不信你问问赢龙。” 不小心就躺枪,赢龙很是无语,不过也没必要遮拦,直接道:“又不是没有睡过女人。” 噗—— 希北风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丫的,这家伙,太生猛了吧。 微微吸了一口气,他平复了一下心情,尽量避免自己被人当成土包子,呵呵地笑道:“男女之事,大家还是不要太早接触的好,免得分了心,误了终身。” “老师不是说遇到的时候,就早晚都一样了吗?”解诸反问道。 “……” 希北风没好气地瞥了眼解诸:“就你话多。” 解诸无所谓地耸耸肩,道:“话多的,好像不是我吧。” “……” 希北风无语,也怪他,扯太远了,居然留了个大破绽给人家,虽然要反驳也不是不行,但真特娘浪费时间表情,于是乎就直接无视了解诸,道: “那个蛊惑人心的教派,就喜欢用那些个仪式来糊弄人,把一件基本没有什么意义的事情,包装得高端大气上档次。每隔几天就叫了一帮人聚会,一起念念这本书,谈谈那个人生道理,说说未来多么美好。现在的苦难不算什么,只要你心诚,神会保佑你的。 如果你没有被保佑过,那恭喜了,很显然,你是被神选中的人,你要接受种种的考验。加油吧,骚年,等你完成试炼的时候,就是你走上人生巅峰的时候,那个时候,你会感受到所有的一切都不算什么,因为那只是神的考验。” “这特么也行……?”解诸无语。 “这特么怎么就不行了?”希北风笑着道:“虽然我不鼓励你们这么干,但是也不反对你们这么干,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关键人家被骗了,还觉得是幸福,想想的话,是有点无语,可是对于他本人来说,未尝不是一种救赎呢?” “老师是支持的?”解诸困惑道,希北风的立场实在是太不坚定了,或者说丫的根本就没有立场,前一句能站对面,下一句就能站这边,不过看似没有立场,却好像核心有一种东西在左右着对方的选择,只可惜自己看不到是什么东西而已。 “如果你真能拯救别人,那你尽管去做好了,但你无法拯救别人,还去做的话,就是坑人了。如果真有那种时候,老师恐怕也只能大义灭亲,接收你的家底,照顾好你妻小,收拢你的小弟,重新搞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了。”希北风调侃地道。 “……”解诸无语,道:“果然还是瞧不起的。” “要说瞧不起也确实瞧不起,不过套用伟人的一句话,我这叫战略上蔑视,战术上重视。” 希北风笑着道:“要不我怎么会提所谓仪式感呢?正所谓师夷长技以制夷,外人的手段好用的话,拿过来反过去对付他也没有问题。更何况这仪式,也不是他们先发明了,要论早的话,我想都不用想随口就是一句自古以来,保证辩得对方无话可说,只能抱着一本神话故事神神道道。” “说什么呢?”解诸问道。 “说什么呢?”希北风笑着道:“我想大抵是这么说的,你们那些都是假的,我们这个才是真的,你们是骗子,神会惩罚你们的!” ------------ 第226章 殊途同归 “这不是无理辩三分?”解诸无语道。 希北风更是无语,心说这家伙真没有自觉性,无奈道:“这事情你也不是没有干过吧?得理不饶人,无理辩三分,要不怎么说巧言令色鲜矣仁,为了占上风连良心都不要了,你的良心会痛吗?不会的,因为已经不要了。” “老师,你说这话的时候,良心不会痛吗?”解诸调侃道:“不会的,因为已经不要了。” “哈哈哈——” 寂静的讲堂,忽然爆发出一阵笑声。 “……” 希北风无语地等着大家笑停了,才无奈地道:“回到正题好吧,仪式这东西,其实很奇妙,全世界都有,也不是谁特别传下来的。或者可以说是人类的本能?大家也许都有一种共识,要把某些特别的事情,从日常生活中剥离出来,赋予其更大的意义,让大家包括自己对这些事情更加慎重,毕竟本来就是很重要的事情嘛。” “怎么说的有点儿玄乎?”解诸嘀咕道。 “纵观全世界,有许多东西,几乎都是很有默契地先后出现,最可怕的是大家都没有交流过,就做出了差不多一样的选择。”希北风笑着道:“语言,文字,习俗,许许多多的东西,彼此不同,但又有共同点,难道你不觉得有一种东西在作怪吗?” “一种东西?”解诸不自然地转头看了看周围,疑惑的人挺多的,但也有人丝毫不感兴趣,这一瞬间,他忽然有些不寒而栗。 “说不定是有一个声音,寄存在全体人类的身上,在特定的时候特定的事件上,对每个人都说出了那样一句话,诱导他们走向一条共同的道路。”希北风循循善诱,心里其实也在打鼓,这事情本来不想说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扯到神鬼之事上面,就不禁想谈这个话题。 “谁的声音?”解诸问道。 希北风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像想起什么事情一样,道:“对了,包括神鬼,也是全世界各有各的样子,而那些各种各样的传说,其中共同的要素也有许多。例如洪水,火灾,雷霆,创世,灭世,神罚,还有永生……” 解诸心里直嘀咕,脸色变得有些不好看,想象力联想能力越强的人,越容易把自己给吓死。 希北风望着明显已经有点被吓到的解诸,忽然哈哈大笑,道:“看你这怂样,怎么不拿你的道理出来辩驳了?这个时候不该捋一捋其中的关系吗?居然被一个声音,这种奇葩的东西给吓到了。” “呃——”解诸楞了一下,再回想刚才希北风说的特质,忽然满头黑线:“洪水,火灾,雷霆,这些东西这个世界上哪个地方没遇到过?创世,灭世,这两个东西有点脑子的,想探寻人类来龙去脉,想探寻世界怎么回事的,能不浮想联翩?神罚?前面的都解释不通,只能捏造出一个东西来解释了。至于永生,我就想问问有谁不想的?” “这不就得了。” 希北风笑着道:“所谓的共同要素,其实最终指向的都是这个世界,都是人类的欲望。我就想问问,世界哪个地方跟这个世界完全不一样的?人类跟人类本质上区别能有多大?对于无法解释的东西,找一个名词来解释,不也正常吗? 只是刚好那个名词是神鬼,而神鬼这个名词,又继续拿来解释另外一些无法解释的东西。最后神越神,鬼越鬼,人越人,神秘的归于神秘,日常的归于日常,需要拔高的再以仪式来拔高,就像他们将鬼神二字赋予那些神秘现象一样,他们也把仪式赋予某种必须经历的事件,来让自己的生活变得不那么浑浑噩噩。” “仪式吗?”解诸喃喃自语。 “所谓仪式,与鬼神之力,本质上并无区别。”希北风笑着道:“所以,当这两种东西结合在一起,就是一加一大于二了。本来就神秘的东西,再赋予它更高的意义,让它完全超脱生活。” “造神?”解诸道。 “鬼神二字,本来有什么含义吗?并没有,只是神秘现象太多,解释不了就全部打包送给鬼神,以后再遇到什么事情,懒的探寻了,就直接打包一起,跟扔垃圾一样扔进鬼神这个集合里。” 希北风笑了笑,道:“说起来,人类对待鬼神,还真是有点像对待垃圾桶一样,什么东西都往里面扔,完了之后又觉得心里嘀咕,干脆就把垃圾桶供起来,祈祷这些神秘现象不要出现在他们周围,因为他们连理解都做不到,更做不到规避风险。” “所以高高捧上去,企图让他们远离生活?”解诸若有所思道。 “我觉得应该是如此的,但后来不知道怎么就变味道了,神那么厉害,那为什么不求一求他呢?”希北风笑了笑道:“但是这种想法,说真的,简直蠢毙了。除非我哪天走投无路,只能求神拜佛。” “会很蠢吗?” 解诸虽然觉得神鬼之事纯属无稽之谈,最强者也无法永生,或者是死后以神鬼的方式长存,但是对于向鬼神求助这种事情,却也抱着一点无可奈何的心思。说老实的,上次他就差点求鬼神了,为的不过是求个心安。要说蠢的话,不能算是蠢吧,只是另外一种解决问题的方法。 “如果真的有神的话,那么他看人类,就像咱们看蚂蚁一样,哪一天蚂蚁突然开口,跟你说了一句,大大,能赏口饭吃吗?你会是什么感受?”希北风玩味地问道。 “似乎,是有点奇葩吧。”解诸无语道。 “觉得奇葩还是好的,换我的话,吓死宝宝了,一脚下去踩死它!”希北风哈哈笑道;“其实,这伤及蝼蚁的事情,我也干过好多次。至少,我走路的时候,不可能盯着有没有蝼蚁从我脚下经过吧?一脚上去也不知道踩死过多少蝼蚁。” “这个倒也是。”解诸无话可说。 “除了这个的话,还有别的情况。有时候注意到小小蝼蚁了,你会愿意付出你的时间精力耐性去让它安全地离开吗?” 希北风道:“打个比方好了,昨天我就试过这种情况,反正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只小蚂蚁跑到我的杯子里去了,可是我想喝水啊,我要怎么把它弄出去?总不能直接用手吧,那样拿的话一下子就死了。” “把杯子斜着放,它很快就跑出去了。”解诸没好气地道。 “聪明人,我也选了跟你一样的做法。”希北风笑着道:“但很无奈的是,我等了好久,那只小蚂蚁都没有出来,就只好用手了,结果一不小心就捏死了。” “你到底等了多久?”解诸很是怀疑地道。 “大概是三个眨眼的时间吧。”希北风道。 “……”解诸道:“这叫等了好久?” 讲堂内众人也是相当无语,平时不注意就算了,既然注意到了,也有心放那只小蚂蚁离开,怎么就没有一点儿耐心呢,等了三个眨眼就说等了好久,到底什么耐性啊,压根就是没有心想放小蚂蚁离开吧,既然这样,还不如干脆点,一开始就捏死好,免得给小蚂蚁造成太大的恐惧。 速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折磨了一顿,以为有生的希望,结果丫的还是要被拍死…… 希北风本人却没有这个自觉,而是相当认真地回答道:“我觉得那三个眨眼的时间对我来说很漫长,要知道当时我是想要喝水的,而那只小蚂蚁在我的杯子里转悠,我给了它机会让他溜达出去,但是它却什么都不知道,还在那儿瞎转圈,手脚一点儿都不麻利,估计继续等下去还得等很久,难道它一直不出来,我就一直等下去了?” “……”解诸不得不承认,希北风这话说得也有道理,活人不能让屎尿给憋坏了不是,更何况是一只小小蝼蚁,给三个眨眼的时间,也算是上苍有好生之德了,毕竟一般人直接捏死算了,哪里还会去给三个眨眼时间。 “你们说对吧。”希北风喃喃自语道:“所以,我不小心,捏死了小小的蝼蚁,也不算是什么大的罪过,一切只能说,这就是命!” “这就是命?”解诸哭笑不得。 “是啊,这就是命。”希北风叹了一声道:“同人不同命,同样的蝼蚁,也是不同的命运,我也没有想到,同一天居然还有第二只蚂蚁跑进我的杯子里。” “所以,你这次三个眨眼的时间都不给,还捏死了它?”解诸无语道,心里深深地为那第二只蝼蚁感到忧伤,哪里不好去,偏要闯进希北风的杯子里去。 “没有,我这次给了它两个眨眼的时间,然后它就出去了。”希北风笑着道:“其实,看着它跑出来,我心里是真的高兴。总感觉像是做了一件好事。” “呃——”众人无语。 解诸问道:“那对于前面的那只蚂蚁,您是什么感受?”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希北风道:“我也给了前面那只蚂蚁机会的,但它没有抓住机会,被烦躁不已的我不小心捏死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至于后面那只蚂蚁,那是它自己抓住了机会,在我还没有暴躁之前逃出生天,总的来说就是算它命大。” “命真大。”解诸只能附和道。 “但其实,即便它没在三个眨眼的时间内逃出去,我也会再给它几个眨眼的时间。” 希北风笑着道:“说来,这都要多亏了前面的那只蚂蚁,让我对蚂蚁这个群体产生了一点愧疚感。虽然前面的那只已经死了,但是后面的那只还活着,死人无法接受补偿,那就活人受着呗。虽然此非彼,但是在我眼里并没有多少区别,反正重要的不是它们的死活,而是我心里舒不舒服。” 对于这么直接的话,后面的明先生可是有点坐不住了,不过想着前面的情形,还是忍了忍继续看。 解诸眼皮跳了跳道:“老师这话说得还真狠。” “人,基本都是这样,我说的是大实话。”希北风道:“甚至于,我这种做法,恐怕再许多人眼里都是愚蠢的,区区的一只蝼蚁,有没有必要浪费三个眨眼的时间呢?居然会为了一只蝼蚁而感觉到愧疚,这个人一定是脑子有病吧?诸如此类的想法,我想应该都是不会少的。” “这么说也没有错,就是……”解诸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能为一只小小蝼蚁浪费三个眨眼的时间,这其实也算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了。 “人对蝼蚁尚且如此,若真有鬼神一般的存在,他们又该如何对待人呢?” 希北风冷笑道:“恐怕比之我对蝼蚁更狠,毕竟我那种做法都算是多愁善感的,换了你们到底有多少人在意蝼蚁性命的?谁肯给蝼蚁三个眨眼时间?却不曾竟然有人想着,把高高供起来的神鬼,当做能被他奴役的东西,向那些不是东西的东西祈祷,指望着那些东西给他一个未来?” 解诸微微点头道:“恐怕没有嫌弃他就是好事了。” “没错,没有嫌弃烦人都是好事了,居然还妄想向那种存在祈祷,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希北风呵呵道:“但,愿意相信,愿意买账的人,也不少。包括我,一旦在无路可走的时候,也未必就不会向那种存在祈祷。当然了,同样是祈祷,对象却不同。偏偏有些人,想要把他的神卖给你,一直强调他的神才是真的,你的神是假的,这就很没有意思了。反正都是神,哪个神不一样呢?反正都是蝼蚁,哪只蝼蚁不一样呢?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既然一个样,那我信了他们的神,不也是一个样子吗?” “我无言以对。”解诸扶额,希北风这是说着说着就自我矛盾了。 “还好,我现在还没有到那种时刻,所以我坚决反对一切将神秘力量仪式化的行为。” 希北风道:“搞都搞不清楚,还搞什么仪式化,真是没神也要造出个神来,不知道是不是闲的蛋疼。能被仪式化的只有生活中的某些事情,至于另外一些神秘现象,还是别仪式化了,免得哪天自己吓到自己。” ------------ 第227章 不言而喻 “或许就是为了不自己吓自己,才把那些东西捧上神坛,又期望那些东西能够给予世人庇护?”解诸喃喃道。 “这么说也不无道理,只是在事情的发展中,我坚信搞鬼的人多于像你所说的如此期望的人。”希北风呵呵笑道:“不然哪里来的那么多的传说呢?有些确实是真假难辨,但有些的源头压根就是假得可怕,完全就是一张嘴杜撰出来的,连根据一点事实来讲都没有。” “例如呢?”解诸笑着道:“老师所说的东西,好像也有点像是凭空杜撰而来的。” “呃——” 希北风无奈笑了笑,道:“那我就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好了,传说造物主是一个神,第一天创造了光,第二天造空气和水,第三天造陆地、海和各类植物,第四天造日、月、星辰和定昼夜、节令、日子和年岁,第五天造各类动物,第六天上帝按着他的形象造人,第七天创造工作完毕,歇了一切的工作,安息了,并赐福给第七日,定为圣日。” “这简直连验证的机会都不给人……”解诸无语。 “我相信每个地方都有类似如此的故事吧。”希北风笑着道:“要说无法验证这一点,所有的地方都是这个样子。只不过这个比较特殊,因为他们根据这个故事,创立了一个教派。我想如果那位造物主在天有灵,一定会说,丫的我没说这话,丫的我没做过那事,丫的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丫的,我棺材板压不住了!” 讲堂内众人满头黑线,好歹也是个神话故事传说中的人物,而且还是创世主,给点儿面子行不行。 “是不是觉得很荒谬?” 希北风笑着道:“各个地方的神话传说多了去了,但是有哪些人会把这些个传说当成真事,言之凿凿地跟所有人宣传,还根据一个又一个的传说,创建了一个教派,企图让全世界承认他们的神话故事,真的是这个世界的源头。” “疯了吗?”解诸道。 “没疯,因为他们成功了,这简直是对于人类最大的侮辱。”希北风无奈地耸耸肩道:“但很可惜,恐怕我这样的话语,让其他人听了,反而会觉得我在侮辱那个教派。” “……”解诸无言以对,他还没有见过如此邪气的教派。 “咳咳。” 希北风道:“但是恕我直言,那个教派压根没有资格被我侮辱,本来就是子虚乌有的东西,他们爱宣传宣传爱相信相信,不要跑到我面前烦我就没有问题了。” “恐怕他们烦到您了吧?”解诸怀疑道。 “他们还好,没有对我造成什么麻烦,但是另外一个教派,就实在是跟苍蝇老鼠一样,看见就讨厌,还经常刷存在感。” 希北风叹了一声道:“偏偏那个教派还没有自觉,里面的人简直是疯子,有些人自称是温和的疯子,跟其他极端的疯子不一样,但在我看来,疯子就是疯子,疯的程度不一样,确实证明有些人还有救,可这以后有救,不代表现在是正常的,所以我对那些人敬而远之。” “那不就好了。”解诸深深地怀疑一定还有什么事情。 “如果就这样的话那就好了,但很可惜,他们企图插手所有人的生活,企图让大多数人将就他们少数人的习惯,企图在诸多的物品加工环节增加一道无所谓的检测环节,以判断是否跟他们的教义相违背。但其实这事情,主要是被某些人拿来捞钱的。简而言之,中间那道环节所增加的价钱,最后羊毛出在羊身上,谁买就谁出。” 希北风蛋疼地道:“劳资的小钱钱哪……劳资扔掉烧掉都不给他们!” 解诸深深地感受到他的怨念,后脊背总觉得有一股凉气冷飕飕,干笑了两声道:“话说,他们加了一道什么工序,让您这么怨恨?” “他们居然要验证奶里面有没有加入豚肉里包含的东西!”希北风的内心是崩溃的。 “这,不可能吧。”解诸彻底懵了,什么教派这么牛? 讲堂内众人倒是稍微有点兴趣,本来听课听得昏昏欲睡,现在听说有奇葩,立刻就蹦跶起来了。 “豚肉,贱肉。”梅晚嘉淡淡地道:“以前我是半点都不碰的,现在没有办法只好将就了,不过吃起来始终没意思,还是牛肉最好。” 许多人纷纷应和道:“没错,没错。” “废话,牛肉自然好,但是豚肉就不能吃?另外,料理手段也是关键,大锅饭你们指望厨师能怎么料理豚肉?”希北风无语地道。 讲堂内许多人齐齐一叹,好日子反正是没有了。 坐在前排的岳士却是不禁摇头,在这里的生活水准可比以前好很多了,不过若是能回到以前的苦日子,他却是更加乐意的。 面对一帮小少爷,希北风只能无语加无语,道:“好吧,豚肉是贱肉,你们不吃,我吃。有本事以后你们一辈子不吃豚肉,老师倒是替你们高兴。” “谢老师吉言。”解诸很不客气地谢道。 “现在看看,你们都很有加入那个教派的潜质啊,一个比一个高贵,反倒是我见了你们,就不禁自惭形秽。” 希北风叹气道:“不谈那个鬼东西了,越谈越烦,回到正题上来,就仪式感这方面来说,那些个教派比较彻底,直接拿不属于生活的东西,套上一个仪式进行神化。至于咱们这边的话,也就是拿婚丧嫁娶什么的套个仪式上去,让那些个其实很有生活气息的事情,变得有些特别。” “特别了,又能怎么样呢?说到底还不是一样的事情。”解诸道。 “特别了,就能提醒我们,婚丧嫁娶,其实还是有点不一样的。”希北风道:“尤其是慎终追远这方面,谨慎地对待父母的去世,追念久远的祖先,更是值得重视。” “为什么呢?”解诸玩味道。 “连自己的父母都不能重视,你还能指望那个人重视谁呢?”希北风笑了笑道:“事情其实就是这么简单,为什么他们总要谈到一个孝字呢?连对你有生身之恩养育之恩的父母,都不能好好对待好好重视,还能指望你去善待其他人吗?” “好好善待重视自己的父母,就一定会善待其他人吗?”解诸笑了笑:“当然了,确实听起来,概率会相对大一点。” 希北风无语道:“话都给你说完了,要不你继续聊聊。” “可以啊。”解诸道:“从仪式这方面入手的话,虽然有点浮于表面的意思,但是至少是把慎终追远这个虚无缥缈的概念具体化,即便大家没有读过论语,也很清楚婚丧嫁娶这些通过仪式化进行升华的事情,是人生大事。” “差不多就是这样了,管别人形式不形式呢,倒不如说有些人故意抢风头,搞出大阵仗的仪式,更能替慎终追远这种观念宣传。咱们自然不可能指望谁的家庭都是父慈子孝,但是有这么一种环境在,父子慈孝就是一种标杆。” 希北风道:“还是那句话,只改变能改变的,至于不能改变的,管他呢,我又不是无所不能的神,怎么可能度化所有人呢?” “就算有神的存在,神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吧,神话传说中的神,可是各种倒霉的都有。”解诸笑了笑道。 “那些都是小神,我说的是大神,也即是那些教派里所谓的创世主。他们的教义可是明明白白宣称创世主无所不能的。”希北风笑着道:“尽管在逻辑面前,一切无所不能都是笑话就是。” “愿闻其详。”解诸对逻辑两个字很有兴趣。 “有这么一个逻辑笑话,创世主能创造一块他也举不起来的石头吗?”希北风笑着道。 讲堂内众人闻言均是无语,这种问题简直是坑爹。 解诸也是楞了一下,才到:“能吧。” “如果能的话,也就是说创世主创造了一块他举不起来的石头,既然举不起来,那创世主就不是无所不能的。”希北风道。 “那,不能吧?”解诸哭笑不得。 “不能的话,创世主不就是不能了,还谈什么无所不能呢?”希北风又笑着道。 解诸无奈道:“看来那个创世主的追随者,听到这个问题之后应该是崩溃了。” “我觉得应该许多人是崩溃了,但结果还是有人回答了这个问题,千奇百怪的都有,不过最有道理的应该还是这一句。” 希北风道:“咳咳,他们说,上帝是无所不能的,所以你们想让他创造一块他也举不起来的石头,从根本上来说就是违背了上帝无所不能的这个设定,简直是强词夺理!” “这……特么也行?”解诸懵逼了。 讲堂内众人楞了一下,接着都是面色古怪。 明先生的涵养还不错,但听了那样的回答后,也想骂街。 “无耻则无敌。”白多义不禁感慨道。 希北风看着众人懵逼的样子,确实哈哈地笑了笑,他初次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心里也是有一句特么的什么脑子想说,不过最后也只能服了那帮人,不是逻辑不强,而是逻辑强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 当然了,那种逻辑,骗骗需要理由的追随者还行,但是在希北风眼里看来,就有点儿可笑,乃至于哭笑不得了。 创世主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不敢正面应战,就先预设了一个假设,来让逻辑通畅,但实际上看来,却是极为可笑的,恰恰说明了创世主就是无能。 本来就是来验证创世主到底是不是无所不能,他偏要先预设创世主无所不能,那这还有一起来辩证验证的必要吗?特么的不是先预设了无所不能了?我特么还怎么验证真伪啊?我特么是脑子有问题了,居然还要验证真伪,都是真的无所不能了,还验证个毛线啊! 为了偶像,连智商都不要了,这种人,希北风觉得,没有道理可讲,得等对方的偶像出问题了,或者等对方的人生出问题了,等他脱坑了才能回过头来讲道理,但往往这个时候,已经没有讲道理的必要了,人家都脱坑了,还需要去说前任偶像的事情吗? 幽幽一叹,希北风道:“又特么扯远了,好了,咱们说说慎终追远的第二种意思,看看老祖宗们都留下了些什么,在自身与先贤之间做一个对比,应效法先古圣贤。说直白点就是效法他们这帮编纂论语的人就对了。有点无耻,但合情合理,没什么好说的。话说,也说过了。” “那就直接跳第三重意思?”解诸道:“好像,你也讲过了。” “确实讲过了,从句式结构入手,前后逻辑关系其实并不能说可以成立,但是只看前面一句慎终追远,无论是从父母祖先,还是从圣贤的角度来看,都是从最切身的角度出发,要说模仿学习的话,确实也就是父母祖先,还有一些公认的圣贤,最为合适了。” 希北风略微停顿了一下,道:“应该没有什么异议,虽然不太准确,但还算是有挺高的普适性,接着咱们看看第四重意思,看看慎终追远,对应于前后,对应于整本论语,又该是怎么样的一个解释。” 解诸静静地看着希北风,其他人也是静静地看着,只不过前者是有心学习,或者说有心准备找茬,但后者则是准备下课了。 “前面谈了那么多,谈人该如何如何,学习啊仁德什么的,但最后还是顺理成章地绕到执政方面,可是接着又从执政方面,迅速闪到慎终追远的话题,你们会不会觉得,话题跳跃得比较远呢?” 希北风笑着道:“其实,这话突然扯远,肯定也是有原因的。最后关键还是得落在慎终追远上面,可以说这就是在做阶段性的总结了。如何做人,如何学习,如何仁德,如何执政,态度又该如何,前面零零碎碎都讲了,看似形散实则神聚,更不用说内在的逻辑关系很连贯。讲完了后告诉你,老祖宗的东西要记住,我们的东西要记住,你们说说他们这么说,到底还能是个什么意思?我想应该是不言而喻了。” ------------ 第228章 极致 确实是不言而喻了,但其实较真地说起来,这事情也包含在第一重意思里面了,不过当然也可以说第二种翻译意思,就是第四重意思。 “没错。” 希北风笑了笑道:“前面那帮大佬们说了那么多的话,絮絮叨叨绕来绕去,谈做人谈仁德谈执政,最后就得这么一句慎终追远来肯定一下全文基调,傲娇地告诉大家,翻书的时候想想,这都是老祖宗们耗费心血留下来的真知灼见,一个个睁大眼睛看看啊!咳咳,基本上到这儿就能卡成两半,如果整本你们学不完,那就细细地去咀嚼前面的这部分就行了。” “这么玄乎?”解诸不屑道。 “没办法,就是这么玄乎,你们中的大部分人,都不可能读完整本,更不可能完全理解通透,当然了,我也一样,我说得多,但我说的基本是瞎扯的,包括截止这一句就能将论语卡成两半,其实也是我的意思。” 希北风有些奸诈地笑了笑,道:“你们愿意信就信,不愿意信就不信,反正这东西信未必灵,不信未必不灵,可比起那些整天哄着你信,让你去讨伐异端的那些个东西好多了。好了,别的不多说,到此为止,本节课结束,咱们有缘再会。” “嗯?” 许多人楞了一下,没想到口口声声说要教完论语再走的家伙,居然到慎终追远这里就卡住了,直接准备撒手不管?不过,他们惊讶归惊讶,但也没有觉得有太多可惜的地方,诚然听希北风瞎扯比听别的老师一板一眼地授课好多了,可也没有好到能让他们开口挽留的地步。 “舍不得?”希北风笑了笑道:“舍不得的话,咱们还可以有缘再聚的。现在下课,各自散了。” 说完话,他就走了出去,而讲堂后面的明先生和白多义两个人也一样跟了出去,三个人到了一间书房才安坐下来。 希北风开门见山道:“明先生,可还满意?” “谈不上满意。”明先生笑着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如果让你就这么离开了,也是这些学生的损失。我作为他们曾经的先生,怎能见他们错过如此良机呢?” 白多义无语地看着两个打哑谜一般的人,老老实实地保持沉默。 希北风笑着道:“那明先生的意思是?” “年龄小的,没有什么分辨能力的,不适合你的课的,一律换我来教授,至于那些或许适合你的课的,我再去征询一下他们的意见,看看他们是想跟你,还是想跟我。”明先生说到这儿忽然苦笑,摇摇头道:“算了,估计是不用征询了,两害相权取其轻,我还真想不到那些个人能选我不选你。” “那就有劳明先生。”希北风笑着道,其后的具体事宜,他就没有询问了,具体留谁这种事情他也不在意,反正就是留下两块木头,他也能继续教,因为那只是他一个人的修行,跟有没有其他人,其他人又怎么样,其实没有太大的关系。 人生,不就是这样吗? 看似你连着我,我连着你,但我只能看到你的了脸,你也只能看到我的颜,彼此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谁也不知道。口口声声说爱你的人,真的是在爱你吗?所谓的爱,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更加舒服,如果爱这个人能让自己舒服,那就爱这个人好了。恨,也一样。结果追根到底,都是为了自己。 这样的世界,这样没有理解的世界,这样如同盲人摸象一般的世界,你所见到的连这个世界的千万分之一都不到,你所见到的人,连他的真假都分辨不清,结果人生其实就只有自己,迷迷糊糊地根据外界的反应做出自己的反应,不知道到底能不能传递,也不知道到底传递了什么东西出去,最后还不如回归自我,反正外界的一切,不知真假,唯一真实的只有自己。 不过唯一真实的自己,却也未必完全掌控在自己手中,世间最大的恐怖,或者不在生死之间,而是伴随着人的一生。 想象一下,自己驾驭的是一头平时如臂指挥,关键时刻却随时能发疯的凶兽,难道不觉得完全没有安全感吗? 不会的。 因为基本都是如臂指挥,管这头凶兽想什么呢,至于关键时刻,呃,什么关键时刻啊。 是夜,结果出来了。 留下来的人不多,只有九个。 围棋少女喻落华,小正太孔年少,霸气侧漏赢龙,死缠烂打解诸,阴沉的蒋音晨,一滩烂泥梅晚嘉,小恶魔古听泉,备受霸凌的岳士,最后还有一个没什么存在感,名叫墨成灰的少年。 希北风稍微数了一下,丫的,居然有两个妹子…… 不过九个人也足够了,孔子门下七十二贤徒,谁能全记住了?厉害点的也就记住个孔门十哲,如今他凑了九个,算是尊师了,总不能凑个十个,也来个希门十哲吧? 如此想着他倒是还算满意,唯一有点愁眉苦脸的反倒是白多义,虽然上午的课原来的人还在一起上,不用劳动他重复教学,但是以后的合作对象就有两个了,一个不用说是希北风,另一个更不用说,是明先生。 这就有点让他蛋疼了。 “烦什么,不挺好的吗?”希北风笑着道:“有个人在旁边帮你盯着,也就不怕以后误人子弟了,这样我也能放心点。” 白多义没好气地道:“本来是来抓你小辫子的,结果那明先生居然吃了回头草,跑过来重新接手那帮学生,而且还要监督我。这,还有天理吗?” “那就没办法了,明先生这次吃回头草,也算是有点技术,好歹把几个麻烦的学生踢了出来,剩下的群龙无首应该比较好管教。”希北风笑道:“反倒是你,上课的时候,还是面对那些人,你反正好自为之吧。” “我,我真是倒了……”白多义说到最后,声音却是低了下去,没好气地叹了一声道:“没想到最后还是你舒服,教九个人而已,而且明先生还表明了不再听课。” “他不听课了,但他要看讲义啊!”希北风无语道:“这方面我也相当纠结。” “你纠结个头,你不是让岳士那小子帮你写了?然后再帮你去解释?”白多义欲哭无泪地道:“我真是看错你了,居然懒成这个样子,你知道我要写琴棋书画四份讲义吗?” “知道啊,那是你的事情。”希北风无所谓地耸耸肩道:“关我屁事?” “你……”白多义真是悔青了肠子,这琴棋书画的事情,不也是希北风折腾出来的? “好了,你也可以让学生帮你写,其实你的都不要紧。”希北风叹气道:“反正明先生顶多只会说你哪里做得还不够好,但我这边就惨了,讲的时候一不小心就越线,越线了怎么解释?” “你别让岳士也写进去不就行了?”白多义嗤之以鼻道。 “那小子比起听我的,显然是更愿意听明先生的,简直是吃里扒外,若不是他拿着我的东西给明先生看,就不会有这么一遭。”希北风蛋疼地道。 “有道理,说起来,全是他的错,连我都受了无妄之灾。”白多义忽然笑道:“他做初一,我做十五,没事我就给他找点事情做,算是小惩大诫了。” “别,人家被人欺负得很惨了,你还在人家伤口上撒盐,好意思吗?”希北风没好气地道:“虽然现在有半天时间是分班了,但很可惜他依旧分到了跟赢龙一起的班,想逃脱魔掌都逃不了。” “其实,现在想想,那个赢龙也没多坏。”白多义客观地道:“你看他上次让岳士抄论语,也就是开口抄五遍而已,并没有说人手一份,虽然还是挺霸道的,但从另外一个方面来看,似乎也算是一种保护了,起码赢龙那么开口之后,别人基本也就不会再开口了。” “嗯,说的很有道理。”希北风笑着道:“但如果赢龙不开口的话,或许人家一份都不用抄呢?你这逻辑啊,有问题,受虐受多了,就觉得人家手轻点是恩德。受恩受多了,就觉得人家这次少给了点是苛待你。前者被你夸,后者被你骂,这世界,不讲道理啊。” “……”白多义无言以对,希北风说的话,确实对,倒真是他站着说话不腰疼,居然觉得赢龙善待了白多义。 “当然了,我也不敢说,赢龙不开口,岳士就一定会过得比现在好。” 希北风笑着道:“所以,从这方面来谈,可能确实还算不错。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这种想法有点小家子气,但也很实际。比起可能抄四五十份的风险来说,还是直接抄个五份最干脆利落,而且还安全靠谱。” “这,好像也有道理。”白多义满头黑线,反正道理全是希北风的。 “这是很有道理好吧。”希北风笑着道:“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以小博大尚且都有许多人觉得先捞点在手里实际,更何况相反的呢?比起难以承受的预估风险而言,还是能直接确定的代价更为容易让人接受。” “嗯嗯,你说得有道理。”白多义小鸡啄米般点头,解诸那货都扯不过希北风,他有必要跟希北风扯吗?再说了,他还指着希北风多陪着他下棋呢,有求于人怎么好惹得人家不开心呢?当然是老爷你开心就好。 希北风满头黑线,白多义明摆着是应付他的,不过这也没有办法,俗人一个,也就喜欢下棋,其他事情漠不关心,说到底也是个何不食肉糜的主子,真是蛋疼。想明白之后,他也只好罢休,主动地提出对战一局。 白多义闻言,欣然答应,便是一番惨烈厮杀。 尽管,在外人看来,就是一盘臭不可闻的棋…… 次日,白多义一脸疲惫的从家里出发,回到了讲堂内,看着待在最后面听课的明先生,就是一阵阵的蛋疼,还好多少有点心理准备,心想着反正应付过去就好了,便开始有气无力地应付,结果惹得明先生常常一副想跳起来打人的样子。 不过还好白多义也是有点自觉,时不时地在越线的边缘强行把水平提升起来,再借着风骚走位来回在讲堂内移动分散注意力,好歹总算是把早上的课给上完,满头大汗地迅速撤离,连跟希北风再战三百回合都没有心情。 目送着白多义离开,希北风不禁摇头,看这家伙三分钟热度,现在不过就是明先生盯着,居然就彻底怂了,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还好,白多义怎么样,都不影响他继续留在这里执教,一个人的修行,因为其他人受到干扰,就实在太无趣了。 于是乎,下午,他依旧精神奕奕地前往讲堂。 只是,当面对的学生只有九个人的时候,当后面没有听课的明先生,也没有过来打发时间的白多义,他忽然有些郁闷了。仿佛就像是大学老师过来上课,结果发现台下坐着零零散散几个人,再看一看点名表,会产生一种极大的错觉,难道今天不用上课? 此时默默离开自然是不可能的,只能让人赶紧通知其他人,要点名啦,然而希北风却不能效仿,因为这次人是齐全的,一个都没有缺,包括慵懒的梅晚嘉也老老实实地在椅子上瘫成一滩烂泥。 希北风有点蛋疼,如果说某些上进的老师看到来上自己课的没有几个会受到打击,那么他所受到的打击就是另外一种了,适合来上他课的居然只有九个,而且恐怕其中多有凑数,何等地悲哀啊…… 然而,他还是只能开始讲课,拿着戒尺指着黑板念道: 子禽问于子贡曰:“夫子至于是邦也,必闻其政,求之与,抑与之与?”子贡曰:“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 白话文翻译如下: 子禽问子贡说:“老师到了一个国家,总是预闻这个国家的政事。(这种资格)是他自己求得呢,还是人家国君主动给他的呢?”子贡说:“老师温良恭俭让,所以才得到这样的资格,(这种资格也可以说是求得的),但他求的方法,或许与别人的求法不同吧?” ------------ 第229章 尊师重道 众人闻言,眼里皆是浮起一抹不屑之意,真是话说得比唱起来还好听,虚伪地拉上一张遮羞布,结果藏头露腚,反倒让人看了直尴尬,还不如直接扯开了说就是,反正前面都解析得差不多了,而且纵然不解析,说那话的意图也基本上是一目了然。 “啧啧,看你们一个个的眼神。” 希北风无语地摇摇头,道:“是不是觉得人家真虚伪,明明嘴里也基本上承认是求来的,却还硬要说求来的办法跟别人不同是不是?” 众人点头,这话说得实在,他们本来还懒得说,但希北风直接开口了,他们就更不会有其他为难的地方。 希北风叹了一声,道:“那我问你们,你们是想跟别人一样求,还是想跟孔子这样求?” “自然是跟孔子一样求。”解诸替多数人说出了心声。 然而,赢龙却道:“该他来求我才是。” 一言既出,四座俱惊。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大家都已经习惯了赢龙的套路,都是眼皮微微一抖,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懒得开口,或者不想开口惹麻烦。 只有一个梅晚嘉意外地说道:“我反正是什么都不求。” “什么都不求的话,饿死算了。”希北风呵呵道:“你在这里白吃白喝,还好意思说什么都不求。” 众人楞了一下,这变成小课堂之后,希北风的火力似乎在加猛了,不过这种言语攻击,基本上可以说是一竿子打死一船人,故而他们想笑话梅晚嘉都笑不出来,反而等着看梅晚嘉这一滩烂泥,这一个泥人,能不能搞出三分火气来。 梅晚嘉沉默片刻,笑了笑,无耻地道:“我确实什么都不求,饭就到我嘴里了,这到了嘴边的东西,不吃白不吃,不吃是白痴。” “……”众人无语,梅晚嘉这脸皮,看来是准备要突破天际的。 希北风无奈扶额,道:“好吧,算你狠。对于多数人来说,求肯定还是要求的,能做到无欲无求者,恐怕非石头莫属。至于其他的人,再怎么清心寡欲再怎么避世静修,心里总归来说是求一个安稳,说到底还是个求字。估摸咱们得到死了之后,才能做到无求,毕竟想求这两个字要做到,首先得做到一个想。人死皆空,哪里能想呢?” 说完后,讲堂内沉默,他笑了笑,道:“回到正题,子禽问子贡,子禽这个人,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孔子的学生,有说是,有说不是,不过这跟他问的问题没有关系,那么默认是也没有关系。那么问题来了,子禽问子贡,这个子禽为什么不直接问孔子呢?” “他是脑子有毛病了才直接问孔子。”蒋音晨一脸阴沉地说道。 “是啊,他是有毛病了才去问当事人孔子,所以他选择问了另外一个人子贡,反正是优秀学生,问后者也差不多。” 希北风笑着道:“不过在我看来,问这种问题显然还是有点尴尬,这就好比有人问你们,我这个人怎么看起来有点儿低三下四的样子,虽然对方未必存着鄙夷我的心思,但在作为学生的你们面前谈及你们老师的一些不太好的事情,是不是也会让你们挺尴尬的?” “会尴尬吗?”古听泉嘻嘻地发笑,眼里不无调侃之意。 希北风暗道一声果然是个小恶魔,无语地扶额道:“正常来说的话是会尴尬的,尤其当那个学生对老师还十分敬重的情况下,就更是尴尬了。说老实话,这个子禽能问出这种话,我是该说他直白呢,还是该说他认真,或者说是其他的呢……” “还以为老师你想说他们高风亮节呢。”解诸打趣道。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虽然当着当事人的面说有点尴尬,但是私下讨论的时候,心里并没有其他的鄙夷心思,那么即便事情不太好开口,也完全可以拿出来讨论。对事,不对人。” 希北风道:“其实这种精神我还是挺欣赏的。有些时候,咱们敬重一个人,也不必避讳这个人的短处。无伤大雅的事情,至少在私下不必讳言,当然了,公开场合还是要考虑清楚的,因为你谈这个人的短处,虽然并非想要诋毁这个人,但是在其他人听来,尤其是如果落在有心人的耳朵里,恐怕一句话就能解读出各种意思,就像刚刚大家所想的各种心思,有好有坏。”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解诸淡定道。 “嗯,所以有些时候要谈敬重的人的短处,虽然不必讳言,但却要慎言,要看场合,不能给有心人利用了。否则到时候敬重的人排斥你还是一回事,若是伤及那个你所敬重的人的名誉,让他背上了不该背的污名,恐怕这辈子的良心都过不去了。” 希北风表情严肃,连带着其他人也肃然,瞧着他们似乎都认真了一点,不由松了一口气道:“你们能理解最好了,我这课堂里讲的话,不要拿出去公开讲,明白吗?” “……”众人差点晕倒,这兜来兜去,原来是给自己擦屁股,真特娘的恶心人啊。 “咳咳。” 希北风道:“接着看子禽问子贡的内容,夫子至于是邦也,老师到了一个国家,这个跟孔子的生平有关,跑了很多年,跑了很多国家,啧啧,可惜了,要说是一事无成,也没有毛病。不提了,反正人家辛酸归辛酸,但好歹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正得其所,为他感到悲哀,反而才是一种悲哀。” 离希北风最近的岳士微微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里有一抹暗淡的光芒。 “必闻其政,总是预闻这个国家的政事。”希北风道:“到一个国家,就总是要清楚这个国家的政事如何,为什么呢?他直接把他的那一套倾销给国君不就好了?干嘛还劳心劳力地听闻政事呢?” “要把东西卖给别人,总该清楚别人到底需要什么吧。”小正太一般的孔年少忽然开口道。 难得见这家伙开口,希北风笑了笑道:“这样说当然没有问题,但或许孔子也是在考察,这个国家到底适不适合他施展才华,该怎么把自己的理念落到实处,怎么去最有效地改良当下的这个国家。” “他这么做,不也是为了清除别人到底要什么,为了能更好地卖出去吗?”孔年少一语道破。 “嗯,这么说,也可以,反正是个死循环。” 希北风笑了笑,道:“就跟最后的话一样,求之与,抑与之与?(这种资格)是他自己求得呢,还是人家国君主动给他的呢?到底是为了让政策更适合这个国家,还是让国家更能接受这种政策呢?到底是他主动求来的,还是别人主动给他的呢?其实这些的本质上都是一样的,殊途同归异曲同工,最后都会回归本源。” “同源么?”没有多少存在感的墨成灰不禁呢喃,不过他的呢喃只有自己能听到,并没有谁在意。 希北风自顾自地接着道:“所以子贡的回答是这个样子的,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老师温良恭俭让,所以才得到这样的资格,这种资格也可以说是求得的。子贡并没有讳言老师不求,实际上最开始子禽问话的时候,就已经把不求这个可能性断绝了。这个结合一下背景便清楚,孔子大费周章,跑了诸多国家,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求呢?他所求者,天下皆知,奈何无一国能容罢了。” “子贡遇到这样的老师,跟我们遇到您这样的老师,情况大概是一个样子的。”解诸不禁吐槽道:“只不过以后若是有人问起来,我却是半句话都答不上来,子贡能说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那是因为他家夫子真的如此,故而即便求了也不觉得多丢人。但我怎么可能说出夫子温、良、恭、俭、让这种话语呢?” “你完全可以睁眼说瞎话,反正也没有人计较,再过千百年之后,别人要么都忘记了,要么只记得你说我温良恭俭让,届时正好成我们一段师生佳话。” 希北风贼兮兮地笑道:“指不定哪一天我这跳梁小丑,也能混半个圣人名头往头上挂挂,后代子孙也能借着我的名光明正大地当一国蛀虫。纵然有夷狄之国入侵,也能推金山倒玉柱,跪出一个朗朗乾坤,跪出一个花团锦簇,跪出又一世的繁华。” “这是在指桑骂槐?”解诸有些懵。 “没有指桑骂槐,我就是纯粹在骂那些给孔圣人招黑的后代子孙而已,不过据某些不一定科学的检测手段,据说那些所谓的孔圣人后代,一个个全是夷狄血脉,根本不是真正的圣人后代,简直是个大笑话。”希北风哈哈笑道。 “怕不是为了遮羞而颠倒黑白?”解诸玩味道。 “或者也有这个可能,不过纵然真是圣人后代,干出那些个不要脸的事情,也是要被人唾弃的。”希北风呵呵道:“不是说刀兵面前不能先忍一忍,而是那帮人刀兵过后,又出来招摇过市,还把自己树成道德标杆,继续当那一国蛀虫,真是一点儿廉耻之心都没有,恶心到我想吐。” “……”众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隐约只觉得这位老师,管得真是有点儿宽了,烂人做烂事,你气愤个什么呢? 希北风叹了一声,道:“夫子之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夫子他求的方法,或许与别人的求法不同吧?先人如此求,后人如何求,简直是两个极端,想不让人唏嘘都不行。夫子以温、良、恭、俭、让求之,其后人却以夫子温、良、恭、俭、让之美名,再以自己的膝盖求之,当真是该被万世唾弃的!” 众人再度无语,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虽然说的话挺正确的,但总觉得希北风好像有点认真过度,或者说是太入戏了? 无语地看着众人无语的样子,希北风无奈道:“好吧,我承认,刚才愤青了一点。” “什么是愤青?”喻落华问道,像是在给希北风一个台阶。 “愤青全称愤怒青年,指对社会不公平现状不满的青年人群。广义上指凡是怀有对某些社会现象和经、政、教等制度不满情绪的愤怒青年,他们不满某些社会现状,更想要改变这个现实社会不公平的一面。” 希北风叹气道:“反正这个词现在褒贬不一了,当成褒义也可以,但恐怕更多的还是贬义。所以,你们尽管觉得我脑子有病,也没有什么问题。” “果然有病。”赢龙很不客气地道,既然有人觉得自己有病,那他也不用给什么面子了。 希北风满头黑线,道:“你还真不客气。” “你自己都说自己有病了,我要是说你没有病,岂不是跟你的意见相反?”赢龙呵呵道。 “你的意见,似乎一直都是跟我相反的吧?”希北风无语道。 赢龙笑着道:“我突然想赞同一下老师的看法,难道不行吗?” 哈哈哈—— 讲堂内忽然响起一阵笑声,众人均是被赢龙逗乐了,只有希北风一个人独自在风中凌乱,最后无语地道:“总结一下这一则论语,他的第一重意思,其实是想说,不要无目的地去追求,只要你做好自己,就自然有人将你想要的东西送到你的面前。其他东西再好,皆不如你自身强。想要什么东西,先把自己做好了再说。” “但我怎么觉得有种阴谋的气味呢?”解诸打趣道。 “没错,确实有阴谋的气味,你的鼻子一如既往地灵敏。” 希北风笑着道:“刚才我们说了,一般来说,像这一则论语中的话题,可以不用太讳言,却不适合在本人面前谈,更不适合在大众场合公开谈,但是编纂论语的人,或者说子贡,为什么要把这一句话提供出来呢?又为什么能被大家认可,最后真的放在论语里。要知道,这可是背后议论老师,要说不敬的话,也可以说不敬。毕竟总有些人,可能会死抓着这些话不放,强行说他们不尊师重道,麻烦说不定很多。” ------------ 第230章 追名逐利 “即便如此,他们还是说了出来。”解诸笑着道:“所以,我才觉得里面怕不是有阴谋。” “没错。” 希北风道:“要说是有阴谋也可以说是有阴谋,这一点也算是第二重意思,从阴谋论的角度来解说的话,一个立身不正的人,如何能做别人的榜样呢?孔子就是那么一个很可能会被人怀疑的人,你说他周游列国十几年为的什么?搞得狼狈不堪惶惶若丧家之犬,有什么必要呢?” “为国为民,也未必。”解诸玩味道。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希北风道:“事实就是这个样子,当你拿不出成绩的时候,目光短浅的人总会看到你的狼狈,却不在意你的未来到底如何。更不用说孔子堪称一败涂地,别看他后来结束周游列国,就安心地养老修书教学生,但恐怕至死都念念不忘不肯放弃那个理想。” “与其说是理想,不如说是野心,更为合理。”解诸很是直白地说道。 “这么说也没有问题,毕竟恐怕很多人都是这么认为的,而且孔子的弟子,呃,估计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这种心思,孔子在世的时候都被弟子怀疑为了野心而厚颜无耻不择手段,乃至于几乎是当面向弟子赌咒绝对没有不会做那种小人,他所做的事情对得起自己的道,对得起自己的心。” 希北风有些无奈地笑了笑,道:“也不知道老头当时是怎么拉下脸跟学生解释,算起来也是个直来直去的实在人,受不得身边人半点儿怀疑。咳咳,当然了,大家要说他是演戏,我也无话可说,毕竟死无对证。” “哪个弟子?”解诸问道。 “读论语能读到,其实这些不太光彩的事情,师徒差点离心,遭受非议什么的,儒家自身并没有完全讳言。自古以来都有为尊者讳的做法,他们儒家在论语上面还算是挺坦诚的,不过要说阴谋论也是说得上的,毕竟孔子干的事情实在太多,而且传播出去的名声也大,他们想要为尊者讳,估计也是没办法完全遮挡。” “所以干脆就先自曝其短,顺便美化一下,免得以后被人抓到痛脚。”解诸呵呵道。 “私以为,确实是可以这么想的。”希北风咳了两声,道:“人无完人,他们儒家弟子心里很清楚,但他们编纂论语,就是为了树立起一个榜样。污点肯定最好是不要有的,但白玉无瑕这事情,啧啧,放在人身上行不通啊。人不可能非黑即白,总有中间一点灰色,孔子他再白,也必然有灰色,甚至于显得黑色的地方。那怎么办?干脆不提的话是个办法,却不是一个好办法。撒谎就更不行了。” “撒了一个谎,就需要千万个谎言去圆。”解诸笑了笑道:“算起来,也是他们明智,居然开篇就自曝其短,而且话还没有说死说绝,听得好像是在认怂,但仔细计较的话,又有一点委屈自己成全大道的意思。要我看,非但不是污点,反而还会被人奉为学习的榜样。” “咳咳。” 希北风无语摇摇头,这解诸就会在这些弯弯心思上绕来绕去,不过也省了他很多口水,或者说是不用他太过撕掉面皮来谈,倒算是一桩好事。这论语在君子眼中就是白的,这论语在小人眼中就是黑的,这论语在他这个普通人眼中则是有黑有白还有灰。不过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来世当个君子,把论语看成白的比较好。 君子不是傻子,自然也知道论语中或许有花花心思,但他呢,笑一笑,就把那些未必存在于先贤肚里,却一定长存于小人心里的阴谋论,轻轻地拂去,只剩下一股浩然正气,任世俗再如何污秽,亦不改赤子之心,在人世间成自己的道,行自己的道。 其实那才是希北风内心所渴求的境界。 但今生的他只是个俗人,当不了那个君子,倒是能稍微体会一番君子的心思,但要他如此做却做不到,而且也不想做。 世事就是如此,世人就是如此,有些事情想做,却只能留给来生做,今生无论如何都是做不到,也不愿意去做的。非要说的话,来生,或者只是一个美丽的梦。梦里,可以理想,可以美丽,而现实里,他没有办法那样理想,那样美丽。 幻梦一场,便留在心里好了。 幽幽一叹,希北风道:“好吧,认真讲,子贡把陈年旧账拿出来唠,未必就没有洗白的意思,这一点恐怕许多人亦是心知肚明,却不好意思道破,都是默认了子贡那种折中的说法。孔子确实热心政事,甚至于有点太热心了,以至于看起来有些落入下乘,但孔子并没有如其他人厚颜无耻地求官,而是用自身的品德,温、良、恭、俭、让,用自身的名气去为自己争取到一个机会,获得一个参与政事的理由。” 解诸微微点头,却又再度开口:“品德好的人也不止他一个,为什么只有他这种少数,才获得了知晓政事的机会呢?” “你怎么这么精呢?” 希北风哭笑不得,道:“这个时候难道不该喝下我掺了毒的鸡汤,然后大喊一声好,又有力量面对生活了?” “呵呵。”解诸抱着手臂,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 希北风无言以对。 梅晚嘉稍微摆正了一下身体,一边嘀咕着:“真无聊。” 希北风差点想哭,无奈地叹了一声,道:“没错,品德好的人说不定多了去,为什么只有孔子有资格呢?那是因为他有资历,他在周游列国之前,就已经做到了首相的位置,就算后面因为政治方面的问题被排挤下台,身份也依旧摆在那里。有了身份地位这个底子,他的品德名声又不错,到了哪里也好歹是挂着个贤士的名头。” 顿了一下,他接着道:“稍微进取点的国君都会好个礼贤下士的名头,名声卓著的孔子去了就算不被真心欢迎,最起码表面上能得到的待遇也差不到哪里去,至少是得应付过去,免得留下一个苛待士大夫的名声。但表面到底是表面的,所以结果基本上看起来都比较惨淡,估计周游列国的十几年里,名气一方面是越来越大,但大得是越来越差,最后黯然退场除了年纪大折腾不下去,也是因为形势已经无法挽回。” “算是做了赔本生意了?”解诸道。 “也未必,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他的一帮弟子,其实才是他最大的收获。” 希北风笑着道:“能得一二贤徒,其实都是夫复何求了,而孔子收获的贤徒,可不止一二个,在这方面来说的话,他简直成功得不能再成功了。更不用说他的学生和他学生的学生,给他搞出来了一本论语,成为一个学派的奠基作品,让后代一两千年的读书人都将孔子奉为至圣先师。” “很可惜,他老人家泉下不能有知。”解诸呵呵道:“死了就是死了,他活着的时候什么事情没干成就是没干成,他心里肯定不舒服。换了我宁愿一世痛快,也不愿万世留名。” 讲堂内众人基本都是微微点头,死后之名再怎么流芳百世,都不如这一世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情,当然了,要是能两者兼顾就最好了。 “其实。” 希北风望了望众人,忽然笑了:“我也宁愿一世痛快。” “……”众人无语,果然希北风说话跟做事完全是两个样子,而且随时能把过去的自己否定,简直是毫无原则,毫无节操。 “好了,说回正题,孔子周游列国,虽然说得好听是用名气和品德折服别人,获得了知悉政事的机会,但是说得不好听点,未尝没有用自己的名气给别人施加压力,用自己的名气迫使别人做出一番姿态的意思。” 希北风笑了笑道:“所以即便子贡想要怎么解释,最后都不敢解释得太过,只能调转火力转移一点注意点,把求与不求的问题解释了一下,同时也把重点转移到孔子的名气的源头,也即是孔子的品德,温、良、恭、俭、让。” “所以大家的注意力又被拉到了温、良、恭、俭、让,而不是孔子到底是求还是不求,是用什么手段去求,是用什么心态去求,是用什么姿态去求。”解诸啧啧道:“话说,这样的技巧,好像也无耻了点吧?” “但人家说的也是实话,事物总是两面,呃,多面性的。反而子贡看待这个事情的点,我还是很欣赏的,告诉你学着孔子一样求显然是没多少意思的,但告诉你学着孔子一样,那就是不求也是求了。” 希北风道:“一方面既能引导人向善,另一方面的话也确实算是给老师不太光鲜亮丽的一面美化了一番,要说无耻的话谈不上,他并没有骗你,他说的话确实很有道理,也算得上是直至本质。至于邀名射利追名逐利这种想法,本身即便有也不能说有,但反正你人做好了,宣传到位时机合适,这个名啊利啊统统都会过来的。” “这也是另外一种意义的求了也不算求。”解诸微微摇头道。 “有问题吗?” 希北风嘿嘿笑了笑,道:“如果你以后不这么干,我反过来喊你一声老师也没有问题。” “真的?”解诸有些意动。 “学无先后达者为师。”希北风笑着道:“如果你真能做到的话,确实值得我学习一番,至于能不能学会,能学到几成,就无所谓了。” “……”解诸没好气地摇头,终于放弃斗嘴了,他怎么可能为了希北风反过来叫他一句老师,就放弃孔子那种谁都能用的手段呢?他是脑子有毛病,跟自己过不去,才谢绝那种手段。他该烦恼的是,如何把那种手段耍好,耍得不着痕迹。 然而,事实上,他已经不可能耍得不着痕迹了。 希北风看着解诸,不禁笑了笑,这个家伙怎么能蠢成这个样子呢,直接把想要当那种阴谋家都写在了脸上,那样以后估计只能长成一个逗比了,不,现在不就像是个逗比么?天天以为自己多聪明,恨不显摆得全世界都知道,还企图压老师一头,这差点都以为是热血男儿的人设了。 察觉到他异样的眼神,解诸忽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呵呵地干笑道:“咋了?” “没啥,就觉得你小子,还是挺有趣的。” 希北风意味深长地说着,自顾自地笑了笑,道:“收收神,继续看论语,第二层阴谋论该怎么想就怎么想,反正你怎么想,人家都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坦坦荡荡说出来,不说完全不求,也直接说求,再计较的话,怕不是要跟自己找麻烦。毕竟谁能离开这个框架?就算你遗世而独立,也一定有人说你装。计较这句话,不小心就得计较到自己头上,还不如谈一谈温、良、恭、俭、让。瞧瞧,难道不是清新脱俗?” “真……”解诸无语。 “瞧一瞧第三重意思,从句式结构分析下,人家这么说的好处在哪里。” 希北风笑道:“想要跟孔子一样,没有官位,还能通过各种途经知悉别国的政事,并且还能跟他们的国君大臣说三道四侃侃而谈。首先得像孔子本人一样,曾经拿过实权,门生故吏满天下,有一定的人脉关系。接着才能谈温、良、恭、俭、让,扬名天下。” “但孔子的根本,恐怕还在温、良、恭、俭、让上面,到底是不是真的我就不计较了,但起码应该很多人会认为是真的。” 解诸道:“烂泥扶不上墙,打铁还需自身硬,有些人一旦没有权势就立刻像一条落水狗人人喊打,但孔子这类型的即便失去权势,只要脸皮厚一点还是能在社会上混个不错的位置的。” “真知灼见。”希北风道:“其实我也想过,如果孔子的野心没有那么大,不一直死缠着人家做一些压根做不到的事情,我想他不说能够混得风生水起,起码临了的时候,心里不会那么苦。但,我想,这些其实他都不甚在意吧。” ------------ 第231章 市场趋势 “但愿他不在意。”解诸笑呵呵地道。 希北风无语,道:“是,但愿他不在意,否则的话还真是很苦。第三重意思告诉咱,就算你再有才华,品德再高,也需要一个足够的身份,需要一个足够的曝光平台,让大家都知道有你这么一号人物。否则的话,英明神武如我,也注定要被这尘世掩藏。” “……”众人无语,说着说着,又往自己身上夸了,这是要脸不要脸啊? “接着看第四重意思,结合一下上下文,套入整本论语看见这句话到底是起什么作用,本质上是为了说明什么?” 希北风笑着道:“其实基本也说完了,所谓温、良、恭、俭、让,自然是重要的,但最重要的显然不在于这个。子贡说的话,最重要的是表明一种态度。前面唠了那么久的执政问题,现在说到如何拥有执政权力,去求权力的这个过程,本来就是避无可避的,想执政的第一步肯定是获得执政权力。所以有这个求权的想法,并不应该被人指责。 但他们虽然是在求权,可在关键的气节上,在行为手段上并没有卑鄙之处,是靠着自己的人格光辉去争取到的。你们当然可以说他是为孔子洗白,粉刷一下孔子周游列国求权力的正确性,吹捧一下孔子的人品,所以你们觉得孔子是去求权也没有问题,他们这些弟子也默认了,因为事实上确实是在求权。只是求的时候,方法比较好看一点。” “所以,说到底还是求权。”解诸总结道。 “没错,所以这一则论语,说到底还是在鼓励求权。” 希北风道:“求权并不是错误的事情,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手里没有权力怎么能做到这些事情呢?既想做到这些事情,又想干干净净不费吹灰之力地获得执政权力,除非一出生就是储君,否则其他人还不是只能以各种方法求权?” “不过看起来还是有点难看,至少编纂论语的那帮人,包括子贡在内,也觉得孔子奔波十数年求权,最后关键还没办法求到,实在是显得狼狈不堪。” 解诸道:“世事就是这个样子,当你没有成功的时候,大家总会看着你的短处,等你成功之后,大家反而会把你的短处吹成长处,还口口声声地让子侄辈学习,却忘记了当时他们所鄙夷的正是今日吹捧的东西。” “所以那些人注定只能成为说三道四的人。” 希北风笑着道:“还记得有这么两句诗,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意思是你们这帮叽叽歪歪的人,有一天不管是身还是名都化为灰土了,那滔滔江河依旧奔流万古。什么才能比拟奔流万古的江河呢?那些能照耀整个人类历史的光辉,就如同奔流万古的江河一般。” “但我宁愿活着的时候,看到那些人身与名俱裂,跪在我脚下像条狗一样求着我赏他们两口饭吃,而不是死后再分胜负。”解诸很是实际地道。 希北风笑着道:“那不如生前让他们身与名俱裂,死后依旧跪在你的面前,永生永世像条狗一样跪着。” “如果能这样就最好了。”解诸玩味道。 “或许能吧。” 希北风意味深长瞥了他一眼,道:“第四重也没什么好讲的,求权自然是必须的,但是求的手段却要注意,不说自己舒服不舒服,起码不要留着破绽给别人找麻烦。就连子贡都担心孔子在这件事情上被人找麻烦,干脆直接自曝了出来先行洗白,坦然面对粉饰一二,再确定其正确性,既能立于不败之地,又能鼓励门下小朋友们,不要被那些叽叽歪歪的人的话给吓退了。劳资们就是要求权,就是要执政,就是踩着各位的肩膀往上爬,最终还有一日留名青史!” “终于说了大实话了。” 赢龙呵呵道:“早点这么说我还能稍微看得起他们,何必遮遮掩掩绕了那么多弯子呢?既不痛快,又不明白,傻呵呵的人听了去温良恭俭让,精明的人听了去耍手段玩心计,庸人听了什么都搞不明白。何苦呢?” “要是全世界都是明白人,那很多话就可以撕破脸来说,但很可惜这个世界多数的人是糊涂人。” 希北风道:“当然了,这个糊涂人的定义,我是把那些聪明反被聪明误,有一股子机灵劲却往坏处使的人也一起包括了进去。在我看来,干那些事情的,全都是糊涂人,哪怕他们做的事情很符合他们的利益也一样。哪怕他们最后全都成功了,在我眼里也还是个糊涂人。不屑于与之为伍。” “有点酸。”解诸嘀咕道。 “是啊,就是这么酸了!”希北风笑道:“那又怎么样,总不能让我笑着对那些偷鸡摸狗之辈说,恭喜你们,获得了成功吧?” “……”众人无语,希北风这俗人…… “觉得我很俗是吧?”希北风嘿嘿笑道:“等你们哪个人能做到不求权,再来鄙视我这个俗人。或者等你们将论语读通了,发现我读论语解出来的东西压根狗屁不通的时候,也一样可以来鄙视我!” “……”众人很想说,现在这个时候,他们就觉得希北风的解读狗屁不通了。 “继续看下一则论语。”希北风拿起戒尺指着黑板道。 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孔子说;“当他父亲在世的时候,(因为他无权独立行动),要观察他的志向;在他父亲死后,要考察他的行为;若是他对他父亲的合理部分长期不加改变,这样的人可以说是尽到孝了。” 希北风笑着道:“其实这白话文解释有点儿不通,或者说古文直接翻译过来的时候有所变化了。一句因为他无权独立行动,还有说什么合理部分长期不加改变,都算是强行加上去的,或者说是意译,基本上也是见仁见智。” “也就是说盲从于父亲的理念,也可以算是一种正确理解了?”解诸找茬道。 希北风道:“这个真的见仁见智,不如你回头看看论语前面的话,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解诸玩味道:“所以讲到底,孝顺就是仁的根本,君子就要做到孝,而怎么样算是做到孝,那就是盲从父亲的理念。” “若父亲的理念是不孝呢?”希北风笑着道。 “呃——”解诸无语。 “哈哈哈……”古听泉哈哈大笑,笑容甜美,却像个小恶魔。 其余众人亦是窃笑出声,解诸这次可算是栽了个不小的跟头。 “所以说,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也得看看你的本是什么。”希北风笑着道:“这个翻译的问题咱们就没必要纠结了吧,反正基本上论语这本书,一千个人读就能有一千种思路想法,把论语读成什么样,跟论语是无关的,重点关键还是在于你这个人的心到底是怎么样的。” 解诸吃了哑巴亏,这个时候也只能老实闭嘴,撑着下巴看着老师继续表演。 “咳咳。” 希北风咳了两声,道:“父在,观其志;当他父亲在世的时候,(因为他无权独立行动),要观察他的志向;这句话所表现出来的应该是森严的规矩,父亲在的时候儿子难以完全独立自主,不过在我看来更准确地说应该是成家之前。否则的话,如果老爹长命百岁,儿子只活八十,那岂不是那个儿子一辈子都没有独立自主的机会了?” “天下奇葩之事何其多,这种事情也算不上怎么奇葩吧。”解诸鄙夷道。 “呃,好吧,你见多识广,我孤陋寡闻。”希北风道:“不过我说的成家立业独立自主,应该也没有什么大毛病吧?这点你总不好意思睁眼说瞎话乱扯吧?” “行了,算您过关。”解诸无语地坐直身子。 希北风满意地点点头,道:“看下一句,父没,观其行;在他父亲死后,要考察他的行为;这个我也认为,直接套用到成家立业后,反正就是能独立自主办事情的时候去看就对了。” 众人保持沉默,反正随希北风怎么扯,他的讲堂,他做主。 “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希北风说到这句话不禁摇头,道:“若是他对他父亲的合理部分长期不加改变,这样的人可以说是尽到孝了。白话文的这个解释我还算是比较满意的,但有人要强行解释成对父亲理念全部不加以改变的话,我就无语了。” “您刚才不是已经用父亲的理念是不孝回击过了吗?”解诸呵呵道。 希北风道:“回击是回击过了,但确实这么说的话,也有点强词夺理的意思,毕竟单独的一个点否定了,不代表全部的点都能否定。我只是否定了这个例子,但要借着这个例子来说明,不是完全遵照父亲的理念,而是有所选择,就有点儿勉强了。” 解诸微微蹙眉,这个时候才恍然大悟,不过却是悔之晚矣,只能拍了自己的大腿一下,道:“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当父亲不孝的时候,就违背孝这个绝对前提,但父亲孝而昏的时候,岂不是需要跟父亲一样昏?!” “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有点儿晚了。”希北风笑着道:“如果刚才你回击一下,我就只能哑口无言,但很可惜现在你再说出来,也就是在拾人牙慧,而且还难以攻击已经立于不败之地的我了。” 解诸满头黑线,这套路,让他不禁想起上一则论语里的子贡,妥妥的就是一个模板里刻出来的! “老祖宗的智慧,果然是值得学习借鉴的。” 希北风笑着道:“这一则论语的漏洞太大,大到我都不想给它打补丁了,所以只好干脆承认这一则论语本身的毛病就不小,免得让你们抓着痛脚往死里攻击,届时虽然我还是不会怎么样,但心里肯定是不爽的。” 解诸不禁哼了一声,道:“那这一则论语岂不是可以跳过了?” “怎么能跳过呢?别人打好了补丁,我总要顺着讲一讲的。”希北风哈哈笑了笑,道:“哪怕捏着鼻子也得讲一讲,否则的话恐怕问题更大。很多事情就是这样,越是遮遮掩掩,就越麻烦。” “那是因为不遮遮掩掩的话就是大麻烦。”解诸道。 “还好,我不觉得是大麻烦。很多时候就是这样,见仁见智而已。不是有些人天生光明磊落,而有些人天生卑鄙无耻。只是往往有办法的人,都会选择光明磊落好好解决,乃至于真的没有办法的时候,也惯性地如此选择。但没有多少办法的人,通常就只能选择遮遮掩掩了。” 希北风道:“当然了,遮遮掩掩情有可原,法理难容,我肯定是要狠狠地鄙视和谴责的,毕竟为什么需要遮遮掩掩呢?那是一开始就犯了错误。既然犯了错误,就要站出来认错受罚,而不是畏畏缩缩地躲在阴暗角落里,像只臭老鼠一样活着。” “您又知道一定是像臭老鼠一样活着?”解诸玩味道。 “这倒也是。” 希北风叹了一声道:“人心不古啊,以前的人做了错事还知道遮遮掩掩,畏畏缩缩地躲在阴暗角落里当一只人人喊打的臭老鼠,但现在的人做了错事非但不遮掩,还直接往开了说,扯什么自己情有可原,请大家原谅一二。衣着光鲜地在镁光灯下,做了一场华丽的大戏,搞得好像自己才是受害者一样。强行道德绑架别人原谅他。但我只想说,这特么连道德绑架都不算,而是智商绑架。被绑架的等于是交了智商税。” “说得好!”解诸拍掌道,尽管他也不知道希北风在说什么鬼,但是习惯就好了,反正人就喜欢偶尔发个疯,理解万岁。 “说得好!”其他人亦是跟风起哄。 “……”面对众人的鼓掌,希北风哭笑不得,等着他们都消停了,才道:“本来还想说一说第一重到底有没有意思的,现在看来果然是没有什么意思了,不如看看第二重意思好了,反正普通的白话文解释确实一点儿意思都没有,还是讲讲阴谋论更符合市场趋势。” ------------ 第232章 师父 众人闻言,均是一副无语的样子,既然知道阴谋论比较有市场,干嘛不直接开讲阴谋论呢?还犯那劳什子心思讲个讲了跟没讲,听了也跟没听过一样的普通解释呢?难道还能是为了后面铺垫,来造成一种鲜明对比? 呃,好像还真有可能。 解诸好奇地看着希北风,越觉得这个可能不是没有可能。 希北风相当无奈,也不知道学生们在想什么,但是大概猜得出来大抵是觉得自己讲了废话,所以心情还是相当不爽的,摇摇头道:“行了,响应你们的需求,赶紧开讲阴谋论。父在,观其志;当他父亲在世的时候,(因为他无权独立行动),要观察他的志向;你们觉不觉得这句话里面有一股无形的怨气?” “……”众人楞了一下,接着便是了然。 “对吧,跟你说,当一个人老爹还在世的时候,要观察这个人只能观察他的志向,而不是他的行动。那反过来说,也就是说这个人的老爹还在世的时候,很可能会妨碍这个人去实现他的志向。” 希北风笑着道:“孔子说出这种话,是不是有点儿,老爹不在,儿子才好当家做主的意思?” “这黑锅,怕是孔子也背不起来吧?”解诸无语道。 “那你可就不知道了,要说孔子的身世,那也是扑所迷离,简直是个大八卦,甚至于他的出生就可以说一桩丑闻……” 希北风奸诈地笑了笑,瞧着众人眼色不对,赶紧咳了两声,正色道:“本着研究的态度,关于孔子的这个身世呢,咱们还是得了解了解的,当然了,有些事情毕竟经过太多年,虽然公认是那样的事实,但其实到底如何,有没有为尊者讳,咱也不甚清楚,到底该如何看待认定,还是由你们听过后再自行判断。” “身世的丑闻还能有什么,无非就是私生子罢了。”第三排右边的蒋音晨忽然开口笑了笑,言语中有说不出的嘲讽。 “……”众人默然,蒋音晨的身世,据说也有点问题,虽然很可能就是风传,但是传出来毕竟不好听。 他们为什么也用个也字呢?并不是针对孔子,而是鉴于赢龙,后者的身世也有点问题,而且可能比蒋音晨的还真实些,只不过大家慑于其淫威,不敢说什么话,只能选择沉默了。 赢龙哼了一声,却是不甚在意。 讲堂内的这一番怪异动静,自然没有可能瞒过希北风的眼睛,不过他对于学生的私事并不在意,更不用说这些学生的过去已经跟现在一刀两断了,一个个全是没爹没娘没亲人的孤儿,再提以前那些陈芝麻烂谷子,显然也没有必要。 他咳了咳,道:“叔梁纥(公元前622年--公元前549年),生于春秋时期宋国栗邑,为逃避宋国战乱,流亡到鲁国昌平陬邑。是周代诸侯国——宋国君主的后代。人品出众,博学多才,能文善武,曾官陬邑大夫。与鲁国名将狄虒弥、孟氏家臣秦堇父合称“鲁国三虎将”。” “咦,孔子这不算是彻彻底底的官二代吗?虎将,就算将军的地位再低,能跟人合称三虎将了,儿子怕也能借此混上个不错的职位!”解诸无语道:“亏老师还说过孔子家里已经没落了,也就是祖上阔过。” 讲堂内众人亦是鄙夷,合着希北风是错漏了,还是故意含糊孔子的家世身份,居然搞出了个大漏洞。 希北风不在意地笑了笑,道:“叔梁纥,71岁时生孔子,又两年,离世。现在,你们还觉得孔子真的有什么优势吗?” “71岁?……”解诸像吃了苍蝇一样,道:“除非他爹修炼有成,否则这71岁生儿子,我打死都是不信的。” “叔梁纥先娶妻施氏,生九女而无子;又娶妾,得一子,名孟皮,有足疾;依当时礼仪不宜继嗣。于是与颜徵在野合生孔子,时叔梁纥已66岁,颜徵在15岁。颜徵在生孔子时,曾去尼丘山祈祷,然后怀下孔子,故起名为丘,字仲尼。孔子3岁时,叔梁纥去世,孔子17岁时,32岁的母亲去世。” 希北风总结道:“娶妻生九女,娶妾生一子,奈何残疾,接着66岁跟15岁花季少女颜徽,咳咳,在外野合。当然了,这个野合,也有一番说法讲究。 古代礼仪认为结婚生育的合适年龄,男性应该在16至64岁之间,女性应该在14岁至49岁之间。凡是在这个范围之外的都是不合礼仪的,孔子的父亲叔梁纥迎娶颜徵在时已66岁,故称之为“野合”。另有说颜徵在属贱民阶级,叔梁纥却是士大夫,迎娶于礼不合,故称野合。亦有指司马迁只是说叔梁纥和颜徵在于野外交合(这是一种古代习俗),故称之野合。 反正无论如何,中间两个人你侬我侬,过了5年,老人家71岁的时候,已经20岁的少女终于生下一个儿子。啧啧,这中间怎么个曲折,怕是不用什么证据,大家都能意淫出一番八点档狗血大剧了!” “……” 众人集体无语,虽然希北风的话里有不明的东西,但是看哪个年龄和什么不合礼仪在外野合,就真的能意淫出,或者推断出一出大戏了。 “跛足的孟皮没什么名声,想来是挤不进去上流社会的。而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挤进去,那他能对自家老爹71岁跟个20岁少女生出来的不知道是不是私生子的孔子有什么好态度?” 希北风呵呵道:“我看哪,孔子能有所成,也有哥哥的一份功劳,要不是他哥哥跛足,没能在上层社会混出什么名头来,他指不定得一直受到哥哥的强力打压,压根就不会有什么出头的机会。 不过说起孔子的生活,也是相当艰辛,叔梁纥死后,颜徵在与孔子的生活相当困难。坚强勇敢的颜徵在,在极为艰难的情况下将孔子培养成身高九尺六寸、以博学闻名的英才。孔子17岁时,颜徵在因操劳过度而逝。” 解诸满头黑线道:“也就是说,这一个推崇孝道,讲究兄弟和睦的人,居然三岁死爹,17岁丧母,唯一的兄弟还是个跛足,而且恐怕还很疏远他们母子,其他的姐妹嫁出去后,估计也没有几个能照顾小了自己几十岁的小弟弟。” “可以这么说,具体的情况我不了解,就不再说了。”希北风蛋疼地道,恐怕越了解,只能越蛋疼,反正他了解了一点,就彻底不想了解了,伟人的思想重要,还是伟人的八卦重要啊?只顾着看八卦新闻,难怪你成为不了伟人! “具体情况你还不了解?”解诸一脸怀疑。 坐在他后面的古听泉则是一脸好奇地开口道:“我怎么觉得孔子的身世特别地传奇?” “圣人嘛,当然是跟普通人不太一样。”希北风还能说什么呢,对着一个小恶魔说丫说这种话有辱斯文?显然没有什么意思。 “就这样吗?”古听泉有些失望,本来还想听多一点八卦,不过看现在的话,恐怕希北风就是知道更多,也不会告诉她了。 “咳咳。” 希北风咳了两声道:“回到论语上面好吧,说到阴谋论一点,孔子说父亲在,就要看那个人的志向,这种话虽然听着有点觉得说老爹在自己不自由的意思,但也未尝没有一点酸涩之意吧?别人都有爹,他有了跟没有一样,说不定有的时候还觉得最好直接没有,也不用为自己的身世尴尬。不过到底说来,三岁丧父,确实是很蛋疼忧桑。” “那到底该不该用阴谋论来解析这则论语呢?”解诸神色有些严肃,对别的事情可以瞎开玩笑,但是这种说起来有损死者名誉的硬伤,最好还是不要碰了,反正话题那么多,完全不缺这一个。 “说都说了,哪里还能停?” 希北风道:“孔子,作为一个三岁丧父,17岁丧母的人,来说这么一则论语,到底会是什么心态呢?他基本上可以说没有受到过父亲的管教,看着别人家的孩子被父亲管教,想做的事情做不了,心里应该多少是有些窃喜的,但窃喜之余,也应该是酸涩的,宁愿被管教。” “于是便有了第二句?”解诸道。 “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希北风道:“在他父亲死后,要考察他的行为;若是他对他父亲的合理部分长期不加改变,这样的人可以说是尽到孝了。孔子的老爹死的时候,孔子才三岁,恐怕也只能通过母亲,和其他人的言语来回忆父亲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等到成年长大的时候,想要回过头学习父亲,母亲也逝世了,其实算起来,他是没有至亲可以当榜样来学习的。” “所以,他说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解诸又道。 “以我想,虽然这句话表面上是劝人学习父亲优秀品德,但这话未尝没有蕴含着别的一番苦涩之意。”希北风道:“你们可以觉得孔子在说风凉话,早早地死了爹却劝别人学习父亲,明明自己一直很自由,而且言语中也表现出,老爹在自然无法当家做主,隐约有优越感,却奸诈地给别人套上枷锁。但,阴谋论就到这里好吧。” “嗯。”众人同意。 对于父亲,家人的事情,他们始终还是能感同身受的,就算再怎么看不爽孔子,觉得他很有可能就是个虚伪的家伙,但也不会在这方面撒盐,毕竟那也是往自己伤口上撒盐。 “阴谋论讲完,那就谈句式结构。” 希北风道:“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老爹在的时候,跟老爹不在的时候,显然在孔子眼里是两个样子的。当然了,说准确点,就是一个人能独立自主的时候,就跟以前不一样了。未能独立自主之前,要有志向,独立自主则在于去实现自己的志向,也就是说去践行。” “那最后为什么要跟着一个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呢?”解诸问道:“我总觉得他们是想强扯上什么关系一样。” “父子之间的关系总是比较奇怪的,被父亲控制的时候,你想反叛,反而不被父亲控制了,你却会回过头去想想父亲身上有什么值得学习的地方。” 希北风笑着道:“我觉得这句子恰好是隐晦地揭示了这种有点别扭的关系,无论是谁都有反抗父亲的想法,但绝不能是为了反抗而反抗,而应当是为了获得独立自主去反抗的。反抗成功之后,需要做的也不是将父亲彻底打倒,你要做的是超越,但在超越的时候,却也不能忘记根本的东西。” “说得不太好。”解诸客观评价道。 “该怎么说呢,这个处理跟父亲的关系方面,我基本上来说比个小孩子都不如。”希北风坦然地道。 “这倒……”解诸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有点意思。”后面的古听泉却是没心没肺大咧咧地说道。 “有意思……”希北风满头黑线道:“这可没有什么意思,希望以后我的孩子能比我强,处理跟父亲的关系上面比我好……” 瞧他突然有点儿沉闷了,古听泉也没好意思继续打击。 “父亲在,就处理好跟他的关系,父亲不在,就好好怀念将他的优秀品德继承下来。好好地将那种品德持续下去,让父亲光辉的一面在你的身上长久的延续下去,就可以说是尽到了孝。” 希北风道:“好了,看第四重意思,结合上文,再套入整本论语中看看。其实这一则论语跟慎终追远那一则论语,也有一定的重复之处,两者互为呼应,只不过之前更多的是一种态度,现在是把态度变成了行动。而且这一则论语,怕不是隐约也有以师为父的意思,前面刚讲了孔子温良恭俭让,现在就说在父亲死后,要把父亲的品德继承下来。我想,这大概也是孔子的弟子们,对于孔子的一种缅怀悼念,乃至于是一种决心。” “难道不是老师你联想过多吗?”解诸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 第233章 和为贵 “不联想那么多,我怎么站在这里陪你们瞎扯啊?难道干巴巴地把白话文解释复述一遍就草草下台了?我的地盘我做主,我既然站在这个地方了,那爱怎么讲就是我的事情了。” 希北风没好气地白了解诸一眼,摇摇头道:“当然了,有个前提,那就是我说的事情不能是明知道错误还给你们说。而现在呢,我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不是正确,更没有人能告诉我我说的是不是正确的,毕竟那些当事人,以及他们的徒子徒孙,其实早特么玩完了。” “……”面对如此无赖的希北风,解诸无话可说。 “解释权在我手里,我其实爱怎么说就怎么说,谁能够难为我?” 希北风哈哈笑道:“除非你们夜衣大哥跑出来吼一声我说的东西不符合他的思想理念,否则的话我怎么解释你们就怎么听着就是,至于心里觉得是对是错,这个我想管也管不着不是?” 解诸抱着手臂,淡定地看着希北风,道:“请继续您的表演。” “呃……” 希北风楞了一下,没好气地摇摇头,道:“这则隐含着的以师为父的这个可能性,也跟慎终追远有着呼应,当然,也还跟前面的一则论语,跟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有一定的关系。三方面结合下来,再看看前面的表达的执政,以及如何获得执政权力,结合起来看的话,大抵就是跟咱们说,孔子他老人家都是温良恭俭让,以求得执政权力,咱们当后辈的更不用不好意思,学着他老人家一样干就得了!” “这……还真是不要脸。”解诸吐槽道。 “如果让学习论语的那帮人知道了,恐怕也会怒骂我不要脸的,毕竟我说不定把人家绕了许多弯弯肠子解读出来的意思,以最直接利落干脆明白,但又显得有些难听不好看的形式给一语道破,这让他们以后还怎么温良恭俭让,怎么好意思以此得之,怎么好意思慎终追远,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希北风说着说着就把自己给逗乐,忽然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有的时候他就是这样,不小心就崇拜自己,没办法,自信的人就是这么帅,尽管他长得真的很一般,以至于非要用上帅字的时候,会觉得对不起观众,但是内心帅才是真的帅! 虽然,他还是希望外表帅一点。 肤浅的人,就是这样。 讲堂内众学生集体无语,沉默地看着希北风表演了一下什么叫自己被自己逗笑,然后自己表演了一下什么叫哭笑不得,最后只能苦笑。 “有子曰:‘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 忽如其来地,希北风停止了笑声,甩出下一则论语,顺便又把白话文翻译讲了出来:“有子说:‘礼的应用,以和谐为贵。古代君主的治国方法,可宝贵的地方就在这里。但不论大事小事只顾按和谐的办法去做,有的时候就行不通。(这是因为)为和谐而和谐,不以礼来节制和谐,也是不可行的。’” “……”面对神经一般的希北风,众人继续保持沉默。 “谈到河蟹社会啊,我是深……呃,我是深有感触。” 希北风咳了两声,道:“所谓河蟹,有以下几个基本特征,一是民主法治,二是公平正义,三是诚信友爱,四是充满活力,五是安定有序,六是人与自然的河蟹相处,七是构建河蟹的指导思想。总体说来基本原则有以下: 第一,必须坚持以人为本。这是构建河蟹的根本出发点和落脚点。 第二,必须坚持科学发展观。这是构建河蟹的工作方针。 第三,必须坚持改革开放。这是构建河蟹的主要动力。 第四,必须坚持民主法治。这是构建河蟹的重要保证。 第五,必须坚持正确处理改革发展稳定的关系。这是构建河蟹的重要条件。 第六,必须坚持在国家领导下全社会共同建设。这是构建河蟹的领导核心和依靠力量。” “什么……”解诸心里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好长的基本特征和原则啊。”坐在他后面的古听泉小恶魔一脸懵逼。 “呵呵。”阴沉的蒋音晨只剩下两个字。 岳士默默地简单记下基本特征和原则,以便过后回忆这些完全听不懂的东西,给明先生听一听看有没有违规越线,对学生不好的地方。 小正太孔年少托着下巴昏昏欲睡。 一滩烂泥梅晚嘉直接半睡了过去,他觉得河蟹是个美好的食物,他最喜欢了。 赢龙不屑地摇摇头道:“麻烦,还不如刀子管用。” “咳咳。” 希北风意味深长地瞥了眼赢龙,随后才开始道:“关于这个河蟹的问题,那是讲个三天三夜也讲不完,而且关键你们也听不懂,毕竟你们从未接触过不是?不过没关系,这个河蟹二字,其发源就要追溯到论语,说不定还可以再追上去,指不定甲骨文里就有记载着。所以,我们还是可以简单地借着这一则论语,顺便谈一谈河蟹的事情的。” 顿了一下后,他接着道:“礼之用,和为贵。礼的应用,以和谐为贵。这句话就很粗浅了,但这里的礼字呢,却能有两种意思。一个日常中的生活礼仪,一个是官面上森严的等级制度,包括一个人当多大的官,平时的吃穿用度有多大,平时的出行居住用什么规格,祭祀祖先的时候能用什么样的规模的祭品,死了之后能用多大的仪式,墓地用的规模能有多大。” “这么麻烦?”赢龙不屑道:“有钱想怎么用就怎么用,谁还管那么多。” “我个人是不鼓励铺张浪费的,也不鼓励过度节俭,适合自己收支的生活水平才是好的生活,高了捉襟见肘,容易让你产生戾气,生出淫邪之心,少了容易让你过的憋屈,更容易生出戾气,生出来的除了淫邪之心,恐怕还有杀气。” 希北风笑着对赢龙道:“所以,一个人有什么样的社会地位,他的日常开支衣食住行吃穿用度包括一些祭祀仪式的参加和举行,以及到最后死亡后该得到什么样的待遇,如果都确定好了,那么就不会让人生出太多的不满心思。当然了,像你这样不甘平凡的人还是会有的,但多数人即便不甘平凡,也没有勇气去过分地打破规矩,除非哪一天规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所有人一起打破了。” “话虽然如此,但我为什么觉得这种制度很蠢呢?”解诸质疑道。 “蠢是因为无法严格执行,而且一旦执行也显得有些严格了,更为关键的是,确实到了最后所谓的礼仪,制定出来的每个人的生活标准,全都崩溃掉了。演变的结果就是赢龙所说的样子,有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希北风笑着道:“其实这个也是人之常情,我有钱,我想过更舒服的生活,为什么要听你的话,过一些我自己不喜欢的生活,在衣食住行吃穿用度乃至于祭祀祖先的时候,跟一帮远远不如我的人用同一档规格?那我拼命赚钱,家里金库放满金银,又有什么意思呢?我还不如跟那些人一样,随随便便地过日子就行了。” “但,不甘于平凡。”解诸淡淡道。 “没错,不甘于平凡。” 希北风笑着道:“我不认为平凡是件坏事,但我却知道,平凡对于有才华有野心的人来说,可能比死还难受。普通人才需要接受平凡,不凡的人就该去追求他的不凡。而一个人到底是个普通人,还是个不凡的人,虽然很难说,但时间一长,却能够看出来。 凡的人总会找机会去不凡,哪怕他明知道摔个半死的可能性更大。至于普通人的话,知道可能要摔个半死,就立刻刹车了。他们会给自己做出适合的选择,不怕摔死的人就去不甘平凡,怕摔死的人就去平凡。两种选择其实没有高下之分,最适合自己的路,才是最好的选择,既然选择了对自己来说最好的选择,那就不需要去对比那些愿意摔死的人,因为那些人确实十有八九是要摔个半死的。” “……”解诸无语,感觉像是即将摔个半死的人一样。 “不用这幅表情,我就是在说你,还有其他愿意拼着摔个半死去争取不平凡的人。” 希北风笑着道:“当然了,其实在我看来,你们的选择其实也不能算是有勇气。毕竟比起摔个半死,你们更怕一辈子平凡普通,或者说庸庸碌碌。相反,如果你们种有些人如果能反过去选择平凡,我其实还要夸你们一句有勇气,毕竟你们敢于选择一种更痛苦的生活。” “怎么可能。”解诸不屑道。 “现在你还小,你还一个人,所以就不可能。等你什么时候,有了想要好好守护的人,就会发现,其实一辈子平凡普通地守着那些人,也好过摔个半死。” 希北风笑了笑,便在这个问题上打住,转移了一下方向道:“对于那些选择平凡的人,如果你们哪一天选择了不甘平凡,我也要说一声有勇气。当然了,我并不鼓励就是,毕竟不甘于平凡的人,身上必然有某种可以让他们获得一丝成功机会的特质,如果说他们是九死一生,那么本来就甘于平凡的人去选择不平凡,就可以说是九十九死一生了。” “那你还是有勇气,这不是鼓励是什么?”解诸无语道。 “那是勇气。”希北风道:“你想想,有什么东西,能让一个甘于平凡的人,去选择九十九死一生的不平凡道路呢?大抵还是为了守护某些东西吧?最为典型的用一句话概括就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解诸呢喃。 “是啊,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希北风有些凝重地道:“曾经有过许多这样的时候,有过许多本该平凡普通度过一生的人,无可奈何地走上了一条不平凡的道路,对于他们来说,何止是九十九死一生啊,简直是十死无生,踏上那条路的人,哪一个有信心活下去?一个个不是抱着一死的决心去走那条死亡之路的?为的是什么?不过是为了守护罢了。” “为了平凡,而选择不平凡?”解诸微微摇头。 “事实就是如此,这个世界容不得他们平凡了,那他们只能走上一条不平凡的路,用鲜血和骸骨为后人挣下一个可以平凡快乐生活的世道。” 希北风叹了一声,道:“又扯远了,说回正题,以每个人的社会地位,给他们制定一个生活的品质上限,这种事情蠢则蠢矣,但我认为在遥远的未来还是要复苏的。世界的资源就那么多,合理的分配才是王道。一方面既要让人为了欲望而上进,另一方面又不能让人完全成为追逐欲望的野兽,所以我觉得在未来的某个时刻,像那种礼制还是要以某一种形式复苏的。” “礼之用,和为贵。”解诸道:“非要说那种确定好的等级生活是一种礼,且坚持了和为贵这个中心原则,我也是无话可说。” “和,这个字含义太大,很难以讲清楚讲明白。但是在社会制度上面,有序的制度,也是体现了一种和。尽管像孔子想复苏的那种礼制比较粗暴,但也不是没有值得借鉴的地方。一切都很值得商榷,具体的事情就不是我们能讨论完的。”希北风笑了笑道。 “但我怎么看老师肚子里像是有货,想要给我们唠一唠,却又有点想摆架子,让我们哄着你谈一谈的意思呢?”解诸玩味地道。 “呃——”希北风无奈,道:“你都这么说了,要是我什么都不说,岂不是默认了你的说法,不过我要是说了的话,又好像是中了你的奸计。啧啧,这可真是让为师很为难啊,要不你再想想有什么两全之策,既让为师心里舒服,又能让你们不会不舒服,最后还能听一听我肚子里的黑水?” ------------ 第234章 大道之行 “世间哪里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情呢?”解诸忽然感慨道。 “确实没有那么多。” 希北风叹了一声,道:“不过,我觉得这件事情上似乎还可以的。” “是吗?”解诸玩味道。 “是的。”希北风点头道。 解诸望了望周围道:“哪位同学有什么好办法,可以站起来说一说。” “……”众人沉默,谁愿意上来挑起这种麻烦事呢? 最终的结果是,并没有。 希北风无语地摇摇头,叹息道:“算我倒霉,只好当做被人算计了,不太情愿地跟你们说一说好了。” 解诸鼓掌,呵呵笑了笑,心道果然是心痒想说,否则的话,怎么都坑不了的。 “礼之用,和为贵。如果这个礼,解释为社会的规则,等级制度,社会的秩序,那么以和为贵的意思,也显然就是以河谐为贵。什么叫河谐呢?就是看起来大家都你好我好,你走你的阳光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大鲨鱼跟小虾米同处一个池塘,互相之间却不干扰,不造成彼此的麻烦。”希北风笑着道:“这种事情大家觉得可能吗?” “怕不是要把池塘切成几块,大鱼归大鱼,虾米归虾米。”解诸道。 “确实有这种做法,虽然粗暴了点,不过也简单有效。” 希北风笑着道:“就有这么一个国家,采取了这种做法,他们建了一堵墙,墙的一面的是富人区,另一面是贫民区。就跟财之灾害后,擎天城外面的情况一样。按照大家的财力,蛮横地将人进行分隔。当然了,最大的一堵墙还是这擎天城的城墙,城外是灾民,城内是平民。” “这种做法,最终会崩溃的。”解诸咬着牙道。 “没错,我认为这种做法,早晚是要崩溃的。”希北风笑着道:“区别只在于,崩溃的时候,富人剩下多少,穷人剩下多少,崩溃之后又会以怎样的比例存在。其实不说他们这种蛮横粗暴的隔离做法,现实社会中不也是在进行着阶层的隔离,只是看起来没有一堵墙那么明显。” 解诸和其他人均是愣了一下。 “好好想想你们的过去,曾经的你们,有多少人接触过真正的穷人?” 希北风笑着道:“你们居住的地方,周围怕不是基本全都是富人,而你们在出行的时候也有车马,也就偶尔能在路上看到各种穷鬼,但也仅仅只是看几眼而已,谁会想下去跟一个穿的破破烂烂,或者是普普通通,脸上似乎写着贫穷二字的人玩呢?” 众人无言以对。 要说有谁比较特殊,那就是岳士了,以前他就是希北风口中的那些贫穷的人,当然,现在也是,只不过身边的人变了,以前都是彻底的穷鬼,现在变成以前是富人现在是穷鬼的家伙。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生活的圈子,别说富人跟穷人,就是普通人跟真正的穷鬼之间,都是生活在两个圈子中的。” 希北风道:“由下到上,底层多而上层少,如果中间隔着一层,乃至于两层三层,那么有什么道理,上层的人一定会清楚下层的人过的是什么生活呢?当别人肚子饿了,甚至于饿死的时候,从小就不缺食物的皇帝一问发现大家没有米饭可以吃,就关心地说了句为什么不吃肉糜呢?这是笑话,也是现实,因为皇帝确实觉得,没饭吃就吃肉糜好了,反正都能填饱肚子。” 再次听到何不食肉糜这个故事,众人的心情变得更加地复杂,这次连一点儿好笑的感觉都没有,只觉得自己就是那些要饿死的家伙,而以前的自己就是那个说出何不食肉糜的皇帝,一前一后变化如此之大,该唏嘘,还是该自怜? “社会一直都在进行着阶层的隔离,只不过温水煮青蛙,前面的时候还不知道,得到了一定的程度才会发现,咦,怎么升温了。怎么什么时候,自己的周围,那些富人都搬空了,怎么周围都只剩下穷鬼了。怎么富人们聚集的地方,自己突然连过路都不能过路了。” 希北风嗤笑地道:“富人区当然不想让穷鬼进入了,万一跑进几个人贩子,或者是跑进几个小偷,这钱财事小,性命事大,谁都玩不起的好吧?富人区就不该是穷人进入的,穷人区也不该是富人进入的。大家你过你的,我过我的。你住在离我一里远的地方吃香喝辣,我住在离你一里远的地方吃糠喝稀。你不知道我过的是什么日子,我也不知道你过的是什么日子。” 说到这儿,他不禁又笑了笑道:“有两个农民种田,中午休息的时候,啃着干粮就着河水,说起皇帝该过什么日子,便道,皇帝该是拿着金扁担,扛着金锄头,在大到看不到边的肥沃田地里种田,休息的时候吃的烧饼里夹着肉,喝的也不是河水,而是干干净净还有点甜的山泉水,回家的时候能烫上一壶好酒,一觉舒舒服服地睡到第二天早上,再继续下田。” “……”众人这次是真心笑不出来。 “这样其实也是一种秩序,阶层的隔离也可以算是一种礼,一种确定社会阶层的天然制度,而且看起来也是以和为贵,大家彼此并不干扰,但这算得上是和吗?” 希北风道:“我觉得,这样扭曲的社会,根本谈不上礼这个字,谈不上是根据制度确定的安稳社会。在我的想象中,完美的社会,该是大同社会。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这种社会……”解诸摇头道:“不可能。” “确实不怎么可能。” 希北风道:“所以,我退而求其次,又想象出来了一个公有社会。” “公有,有什么不同吗?”解诸道。 希北风笑着道:“同不同的,你们听完再评断。首先,社会的财富和权力都必须归公,也即是拒绝任何私有资产。” “那大家还拼命干活干嘛?都归公了,我不如吃公家的。”解诸道。 “所以,第二个就是合理分配。”希北风笑着道。 “归公了还怎么合理分配?”解诸道。 希北风笑道:“其实就等于是大家都是城主府的成员,拿的都是城主府的工资,基本原则是按劳分配,但是剩余钱财不能拿来私自开展商业活动。” “也就是说,全部都是拿铁饭碗,吃公门饭?”解诸嘀咕道:“这么一听倒是想当然,我觉得也不实际。人都是自私的,谁不想给自己攒点资产,谁不想给子孙后代留点真正能一本万利赚钱的东西?” “所以,就有了第三点,消灭血缘家庭关系。”希北风道:“如果这个社会,大家都是一个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无需为别人想办法留后路,只需要自己活个痛快,不就没有那个顾虑了吗?” “没有家庭血缘?”解诸愣了。 其他人也愣了。 “没错,就像现在大家一样,没有家庭了。”希北风道:“当然了,重点还有一个,就是以后不组成家庭。” 解诸道:“那岂不是人类灭绝?” “不组成家庭,不代表不生孩子。” 希北风笑道:“说到底繁殖也不过是欲望的一种,只要有合理的办法解决欲望就行了,何必组成家庭呢?至于生孩子的问题,再用另外一种间接的方式,取出两个根本不认识的人身体中的某种东西,进行人工合成培育出新生命,就可以确保下一代的繁衍。” “……”众人惊呆,希北风的话就跟无稽之谈一样,他们想否定都不知道怎么否定。 “别惊呆了,这种办法更加合理,而且也有利于配种。” 希北风道:“有些人你很喜欢,但是两个人的基因确实不适合,所以反正解决了欲望就行,至于生孩子的问题,就完全不用管了,整个社会都不生孩子,只进行集体培育,集体培养,相信也没有多少遗憾。如果你真想教育小朋友的话,就进入集体培养设施里充当临时父母。” 解诸满头黑线:“老师,你难道不觉得你说的,不止是反传统反伦理,还把你辛苦推销的论语完全否定了。” “我不信论语啊,不是一早就说过了?”希北风嘿嘿笑道:“至于你们信不信,就是你们的问题了。当然,论语肯定还是要继续讲的。至于从中你是得到了一样的结论,还是走向另外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就不是我能决定的。” “这……特么也行?”解诸崩溃。 “当然行了。”希北风道:“一切归公,所有人都是在为集体组织做事,也即是在作为自己做事,放弃资产的传承和积累,放弃家庭和血缘关系,其实也是另外一种意义的天下为公,大同社会。不信你们对比一下刚才我说过的大同社会,看是不是每一条都符合?” 众人懵逼,解诸懵逼,最终只能认了。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 这说的是资产公有,合理分配。 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 这对应的是废除家庭关系排除血缘关系。 没毛病! 众人三观尽毁,内心只有一句话想说。 “当然了,任何事情都不可能会发展得那么顺利的,在其中一定会出现各种社会渣滓。” 希北风笑着道:“对于这些人,对于这些蛀虫,只能靠有效的监督措施,比如说制造一件神器,让器灵来进行监督。让人来监督人,总会出现各种漏洞。但若是让没有感情无欲无求的器灵来监督,相信就会合理公正很多。哪怕出现错误,也能控制到极小的范围。” “……”众人只觉得头上似乎是悬着一把刀,随时能够落下来砍了自己的脑袋。 解诸问道:“那些违反规矩的人,您想怎么处理?” “自然是小惩大诫,屡教不改只能人道毁灭了。”希北风淡然地道。 解诸不寒而栗:“怕是要血流成河。” “不适合未来的人,自然该被未来淘汰。”希北风说话的时候有些冷漠。 “恐怕您才是那个不适合的人。”解诸道。 “那又如何?”希北风道:“你总不会以为我会束手就擒吧?” “……”解诸无语:“那不是您的期望吗?您就不能为了自己的理想献身?” “理想是为人服务的,人是为理想而活着的,我为理想献身也没有问题,但问题是我的理想将我视为垃圾渣滓,那我只能否定了这个理想了。” 希北风道:“反正天道轮回,不过又是一次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成者为王败者为寇。等我站在顶端的时候,我的理想自然会实现。那个时候,纵然我是那个理想里唯一的渣滓,理想也不能拿我怎么样。” “疯了……”解诸只能如此评价。 其他人纷纷点头,这是彻底疯了。 就连赢龙都服气了,这人疯起来跟疯子没有什么两样,自私自利,与其说是想实现所谓的理想,不如说只是想看看他的设想到底是能走到哪一步,真得庆幸这样的人没有能力站在顶峰,否则…… 不对,这样的人站在顶峰,才是他的机会。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成者为王败者为寇! 若是这样的人到了顶峰,便是他这样的人的机会了,到时候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咳咳。” 希北风忽然咳了两声,干笑道:“大家怎么看我都像看疯子一样?刚才我说的设想,只不过是别人的设想,而我也只不过也是演了一下那个人而已。所以你们完全可以放心,我的一颗心虽然不在论语上面,但是也显然不可能走这样的邪道的。” 懵逼的解诸无语道:“真的吗?” ------------ 第235章 隔离 “比真金都要真,不信的话可以拭目以待。”希北风道:“等哪天我大权在握的时候,你们不就可以知道到底我说的是真是假,是自己的意思,还是真的只是模仿了一下别人,故意说出来吓唬吓唬你们而已。” “有那个机会吗?”解诸无语道。 “显然是没有那个机会的,不过若是以后你们哪天谁上了那个位置,我不就有半个机会了吗?说不准咱们里面就有那种跟那个人想法一样的疯子存在,只不过是掩藏得比较好,或者说是现在还没有足够的阅历,所以没有将那种潜质诱发出来。等哪天那个人经历了某些事情,看多了某些事情,说不准就会成为那样的人。” “我怎么觉得您是在有意诱导,居心叵测呢?”解诸怀疑道。 “我肯定没有有意诱导,只不过是真的把自己看见的一些东西,跟大家拿出来分享一下而已。况且一开始的时候,其实我是不太愿意说出来的,还不是你跟我说让我说出来,我就老老实实地说了出来,不能现在突然又把整个黑锅往我的身上扣吧。” 希北风笑着道:“好歹你得背上半个黑锅,以后真的有事情的时候,也得跟我一起扛。” “怎么扛?” 解诸满头黑线道:“是帮那个疯子完成伟业,还是傻乎乎地站到那个疯子的对面?你要知道疯子一旦疯起来,那可是要胡乱砍人的。我死了,您赔?”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怎么可能会对你负责呢?” 希北风哈哈笑了笑道:“行了,疯子的疯言疯语,咱们听一听乐一乐就算了,怎么可以当真呢?” “正常人是不会当真,但是防不住有疯子真当真了。”解诸无奈扶额,早知道他就不勾搭希北风说出那些疯言疯语了,感觉像是被希北风坑了一起去背锅一样,以后万一这里面真有人变成那种疯子,他岂不是要跑出来给希北风擦屁股? 不不不,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如果真出现那种疯子,他怎么可能傻傻地站到对面呢?就算真的要站到对面,也是为了爬得更高才站到对面。 “咳咳,关于刚才的疯言疯语,说真的大家听过就忘了好了。” 希北风若有深意地瞥了眼岳士,其他人听了都无所谓,要是明先生听了的话,啧啧,估计有他可以烦的,希望岳士能够识相点别什么都拿去打报告,不然的话又是一桩麻烦。 岳士自顾自地低头记录,即便听到希北风的话,也没有停下自己慢吞吞的笔,依然在写着一些外人根本看不懂的简短语句。 希北风无奈笑了笑,道:“都回下神,咱们继续返回去看论语,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古代君主的治国方法,可宝贵的地方就在这里,不论大事小事都按河谐的办法去做。这里说的就是一个中心宗旨,无论如何,社会安定总是表现为拥有稳定秩序,各个阶层的人各得其所,不互相隔离,却能恰得其分地进行相处。” “可能吗?”难得地,岳士开口了。 “显然是不可能的。”赢龙不屑地道:“上位者就该有上位者的尊严,下位者要么老老实实地坐好自己的位置,要么就起来反了上位者,哪里可能其乐融融恰得其分地相处呢?说到底不过是某些人的妄想而已。” 解诸亦是道:“上位者和下位者,这两个词,就已经人为地把世界隔离了,再加上老师所说的那种阶层的隔离现象,其实所谓的和,根本就没有实现的基础,认真分析的话,确实只剩下隔离一条道路可以走了。” “不隔离的话,难道贵族和平民厮混在一起。”蒋音晨呵呵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总不能我每天赚着无数的钱,却还乐呵呵地去跟一个乞丐聚在一起吃百家饭吧?就算我能自得其乐,恐怕那个乞丐也要被吓死。” “未必是吓死,也有可能是气愤而死。” 希北风笑了笑,道:“好吧,其实我也不相信所谓的和,但是呢,这也是一种美好的理想愿望。而且通过制定一定的等级制度,限定衣食住行吃穿用度乃至于婚丧嫁娶的规格,确实是能有效地遏制奢靡之风,让阶层与阶层之间的差距得到缩小,让整个社会看起来没有那么大的差距,也就不会让人生出太多的戾气。” “治标不治本。”解诸道。 “治本哪里有那么容易。”希北风摇摇头,接着讲论语:“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有的时候就行不通。(这是因为)为河谐而河谐,不以礼来节制河谐,也是不可行的。这句话相对有点绕,好好琢磨一下,其实也就不饶了。” “非要死抓着一个和字讲,明知道很多时候都不可行,所以就用了个为河谐而河谐来当做失败的理由,再跟人家说要杜绝这种失败,其根本还是需要从他们强调的礼节来入手来节制,但说到这个礼节,他们强调的不就是礼之用,和为贵吗?也就等于说是重新绕回去死巷子,其实说了也等于是没有说。” 解诸鄙夷地道:“反正玩弄文字这方面,我谁都不服,包括老师都不服,但必须服了这编纂论语的人。” “你想一想一帮子老少皆有的博学之士,一帮子社会成功人士,编纂这么一本论语,哪里有可能会让你找出太大的破绽。前面的不就证明了吗?一环扣一环,有时候看似没有多大关系,但其实只是转折得很漂亮,如羚羊挂角一般了无痕迹。” 希北风笑着道:“说到底,他们编纂的论语不简单的只是一些意见而已,你可以把一本论语等同于那个被人封圣的孔子的一生,和他的许多弟子们的一生来看。我们想达到他们中许多人的成就都很难,如今来看那一帮强人一起搞出来的一本小东西,不抱着一颗敬畏的学习的心可是不行的。” “有道理,所以大家要好好学习,争取有一天搞出另外一本小东西。”解诸笑着道:“上面就记载着老师跟我们这些学生的胡言乱语,然后拿去跟论语打擂台,看看到底是一本正经的人会胜利,还是胡说八道的人会胜利。” 话音刚落下,讲堂内就爆发出一阵欢乐笑声。 哈哈哈—— “呃。” 希北风没好气地摇摇头道:“首先,我的胡言乱语,是不能拿去跟论语比较的。其次,就算拿去比较也是没得比。第三会赢的人一般不是一本正经的人发,也一般不是胡说八道的人,而是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人。” “……”众人愣了一会,随后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希北风无语,他知道,这帮人一定把他当成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人了,尽管他真的不是啊!要承认大家居住的世界是一样的,但是大家看到的世界,大家思考的世界是不一样的,并不是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而是他所认为的世界,跟大家的世界产生了稍许的偏差,以至于被人当成了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但其实,他所述说的,只是他自己的世界观,一本正经倒是一本正经了,胡说八道可不敢当。 “咳咳。” 咳了两声之后,希北风道: “刚才一本正经地说完了,现在可以陪你们胡说八道一下阴谋论了。礼之用,和为贵。到底和不和,到底是不是貌合神离,这些都没有关系。最重要的是社会的表面看起来就是和。 从这个方面来说,阶层的主动隔离,是可以帮他们加速的。事实上,所谓的礼节,给每个阶层的人,给士大夫们制定的生活规格,也就是用来区分阶层的。其实压根就是在提醒大家,虽然咱们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但是咱们完全是两个阶层的人,不可同日而语。” “这难道不是跟后面的意思相违背了?”解诸问道。 希北风道:“后面咱们看看,古代君主的治国方法,可宝贵的地方就在这里。这句话可以当成废话,基本上是找个正确性的理由而已。接着看下一句,但不论大事小事只顾按河谐的办法去做,有的时候就行不通。这句话就说到点子上了,为河谐而河谐,其实是不可行的。只顾着表面的河谐,最终还是会落于下层,所以才用礼来节制河谐,让河谐变得不那么表面化,却从根本中产生可行性,也即是阶层的隔离。” “呃——”解诸无语道:“果然说什么都是你对。” “错了,说什么,都是子说得对。” 希北风笑着道:“阶层的隔离,不一定就是特别坏的事情,只要不粗暴,不直接弄一堵墙将两个阶层隔离,让两边的生活变成完全两个样子,变成仿佛一个在天一个在地,那么就没有那么多的问题。也就是说,虽然大家生活的质量确实不同,但是大家确实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至少公共基础设施都是一样的,只不过富有者不需要基础设施,而是自己花钱特别搞了更好的设施享受而已。” “所以根本上来说,只要确保最低等级的人,能享受到的公共基础设施,能够保证在一个合理的舒适度以上,那么所谓的阶层隔离,其实也没有太大的问题。反正大家的生活本来就不是在同一个圈子里的,与其强行其乐融融地相处,不如大家隔着一重无形的墙壁,各自活得舒适自在。”解诸这次没有专门抬杠,而是思考了其中的合理性。 “嗯,这方面来说,孔子也一直推崇的恢复以前的礼仪制度,给每个阶层的人确立一个生活标准,也是可以拿来拓展开来,维护好最基本的生活基础的。” 希北风道:“当然了,礼字,还可以解释为礼仪,只不过这一定是附带的。这里说礼,基本上都是在说以礼为名的等级制度,但这个礼仪礼节其实也应该是包含在以礼为名的等级制度的内容之中。 所以,除了制度上实质地将阶层划分开来,保证了大鱼有大鱼的圈子,小鱼有小鱼的圈子,又可以解释为让这两个圈子里的大鱼小鱼其乐融融,呃,至少是表面上看起来其乐融融地相处。” “不是说不能表面河谐吗?”解诸终于又抬杠了。 “其实说到底,不是不能表面河谐,而是不能表面河谐,内里却彼此红着眼睛,恨不得把对方杀了吃肉。” 希北风道:“对于我来说,判断到底是不是表面河谐,当然要看本质,但如果很严格地判定的话,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河谐,所以我只好把标准降低了一点。只要表面和内里的差距不要太大就行。至于差距多大,才算是不行,我有我的判断标准,你们也可以有你们的判断标准。” “……”解诸无语,反正又是这么含混地混了过去。 “接着说说第三重意思,分析一下着句式结构,看看人家的说话方式,探讨一下为何先后顺序如此,其中又有什么样的含义。” 希北风没有留时间给解诸反应,而是直接带到了下个议题,道:“社会肯定是要安稳才行的,但如何判断安稳的,最基本的也就是表面安稳,如果连表面都直接乱了,那你还能指望内里不乱人心不乱?但这个表面安稳,说到底靠的是什么呢?除了最基础的物质之外,再往上面一点就靠制度了。故而,别的不说,首先你的制度,必须要稳!必须要达到这个和的标准。” 解诸无奈点头,都被扯到这里了,他也懒得折返回去继续搅合上个议题不是。 “正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一个不安定的人,顶多影响一群不安定的人,但是一个不安定的制度,却能够影响整个国家,乃至于整个世界。” 希北风道:“所以,制度的确立必须慎之又慎,必须考虑好和这个字,乃至于是以这个字为中心点,为出发点来建立制度。才能建立起一个真正的河谐社会!” “河谐社会……”解诸嘀咕。 ------------ 第236章 和 “那样的社会没有什么不好的。” 希北风笑着道:“与其争端不停,不如维持一个表面上的和平安定,当然了,要是能真正做到那个样子,大家也就都开心了。总的来说,还是得各得其所,却又不能完全分割。有些东西,你可以假装看不见,但你也得做到哪天被这看不见的东西咬一口的准备,这一点对彼此来说都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其实咱们探讨了那么久,跟没有探讨是一个样子的。”解诸淡淡地道,并没有什么失望,只是隐约中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怎么能是没有意义的呢?起码咱们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也知道了问题基本上是无解的,唯一能做的就是稍加遏制,进行一定的调和调节,至于实质上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希北风道:“这就好比一个人得了无药可救的重病,吃不吃药都得死,但吃了药好歹能拖三五个月,那请问这药你吃不吃?我想,无论再贵,但凡你要买得起,都是想要买了吃的,哪怕压根没法子拖三五个月,而是只能拖三五天,你都会想着无论如何,哪怕能多活一会都是好的,除非那个时候你已经痛不欲生了。” “一旦到了那种时刻,谁还吃药,直接拔刀相见了。”解诸调侃道。 “没错,一旦到了那种时刻,到了制度也无法缓解两个阶层的矛盾的时候,就是到了需要动刀子重新洗牌的时候了。”希北风道:“这就好比春去秋来,天道轮回了一次,该死的就去死,不该死的也很可能也要去死,至于最后能活下来谁,就得看命了。而就算这次活得下来,他这一脉下一次也未必能活下来。” “突然觉得什么都没有意义。”解诸无语道。 “今天吃了饭,明天还是会死,那今天就不用吃饭了?” 希北风笑着道:“活着就有活着该做的事情,你死了后会怎么样,是其他活着的人该想的事情。老老实实过自己的日子就对了,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等你什么时候到了一定的地位,再去看看有没有必要进行制度的改良,好歹给大家伙续命个一二百年。如果每次都能有贤人,给这个世界续一,呃,一百年,那说不定这个世界,就可以无限期地延长下去,把崩溃重新洗牌的日子永远都锁定在未来,那不也是一个办法吗?” “其实这么想的话,我忽然觉得老师之前说的某人的设想,虽然听着疯狂而不切实际,但是说不好执行下来,也不需要靠什么三五百年一出的贤人来改良制度了。指不定就是一劳永逸呢?” 解诸忽然有些好奇在意:“不知道那种制度,哪天拿在一个地方试验一下,行不行得通呢?如果是小规模的话,老师说的操作上面,其实就可以有许多修改的余地,说不好就能成功地制造出一个前所未有的梦幻国度。而如果能良性发展的话,说不准就能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最终吞噬这个世界。” 许多人闻言都有些不寒而栗,赢龙却是冷笑道:“那种疯了一样的国度,除非是掌控在我手里,否则,呵呵……” “咳咳。” 希北风道:“那个话题就别扯了,都是结束的话题,怎么还拿上来探讨呢?回到正题好吧,要解决这个社会的问题,终究还是要落到制度的上面,而制度就要讲究一个以和为贵,但是所谓的以和为贵,就跟前面谈到的仁一样,巧言令色鲜矣仁,所以这个以和为贵也不能浮于表面,而是要注重核心。但这个核心是不是仁,到底是谁说了算?如果还是直接由某个人说了算,那有什么意义呢?所以还是要再确定另外一个制度,来节制判定到底你搞的制度算不算以和为贵,是为了和而和,还是真正的和。” “这话说得跟废话一样。”解诸吐槽道。 “真的是废话吗?或许是细细一想有点儿毛骨悚然呢?” 希北风道:“制定制度的人是谁?是统治者。但这个制度到底是不是真正的以和为贵,却又要另外一个制度来判定和节制。这种时候,这个起到监督作用的另外一种制度,难道还要交给已经制定过制度的统治者来制定吗?他能用一种局外人的眼光来看待自己制定的制度是不是真正的以和为贵吗?很有可能,他就能。但他为什么要给自己找麻烦呢?” 说到这里他不禁笑了笑道:“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有的时候就行不通。(这是因为)为河谐而河谐,不以礼来节制河谐,也是不可行的。到底该是谁用礼来节制统治者为和而和呢?” “呃——”解诸没想到希北风又来这一招,愣了愣之后无语道:“这说法难道不该放在第二重意思里讲吗?纯粹的阴谋论啊!” “还是放在第三重意思讲比较好,毕竟这个也不是阴谋论,而是看待事物的一种比较正确的看法。”希北风道:“人要自己管自己,总归是容易出错的,而且处于懒的心态,总会选择一些更为轻松的办法解决问题,例如为和而和,显然是最轻松的办法。为了阻止这个问题严重化,就只能另外采取一个方式来节制。” 解诸没好气地点头,道:“然后呢?那个用来节制的方式,如果也有一天被人随意利用了呢?总该不能再找另外另外的一个制度来节制用来节制制度的制度吧?以此类推的话,大家也不用干事情了。” “再多的话,自然是不好的,但是最基本的一层还是要的。”希北风笑着道:“三角形是最稳定的形态,被管的人,管理别人的人,监督管理别人的人的人,这就是一个三角形态。如果彼此之间都能互相影响节制的话,那么这个形态就能渐渐稳定下来。基于类似的想法,有些国家采取了三权分立的做法。” “三权分立?”解诸呢喃道。 “主张立法、行政和司法三种权力分别由不同机关掌握,各自独立行使、相互制约制衡。”希北风笑了笑道。 “好像有点意思。”解诸琢磨着道。 “听着是有意思,但执行起来,依我看也基本是个笑话。”希北风道:“不过在这个方面,其实所有的地方都差不多,本质上都是笑话,只不过看起来有些更为合理,更给人一种美好的向往,而另外一些则能吓退许多人。” “何解?”解诸问道。 “还是那个问题,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 希北风笑着道:“所谓三权分立,面子上是做足了,但里子么,不敢恭维,要说一塌糊涂不至于,但怎么也是一笔理不清的烂账。有的时候,他们明面上会各种扯皮,但有的时候,他们暗地里又会有各种不可告人的交易。 看着好像一切都摆在台面上,而且上去博弈的人也是大家选出来的,但其实呢,选出来之后,这些人到底会干什么事情,就跟选的人无关了。反正问起来就继续扯皮,一旦有人起来抗议,就敷衍两句应付过去。啧啧,大戏连连,获益的总是那些功成名就走上台面的人,受伤的总是台下一帮瞎起哄的观众。” 解诸肯定不明白希北风说的那种情况,但还是很快找到了要点,一语道破:“看戏的总会给演戏的一点无形收入,不然演戏的哪里有动力演得下去呢?” “说得很正确。” 希北风笑着道:“不过这个也是正常的,放哪里不是这个样子?为和而和是不正确的,为斗而斗也是不正确的,但到底怎么样才是正确的,真的是很难辨别,说到最后只能扔出一句,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但这就又重新回到了原点,会出现的问题也还是老问题。用新的问题去替代旧的问题,或者说把旧的问题打包成新的问题,这才是最后崩溃的原因。” “但这个基本是不能解决的问题。”解诸道:“只要出现新的手段手法,就必然会带来新的问题,可能还会带来更大的麻烦,而延续以往的靠谱制度,把旧的问题打包一下变成新的问题,尽管本质上是没有变化的,但却可以起到续命的作用。” “嗯,所以我绕了那么多,想说的也就是这个。” 希北风哈哈笑了笑,道:“人在其内,便求助其外,人在其外,便绕个圈子再求助其内,虽然说是搞了个死循环,但好歹也是一个循环,万事万物,若是停止流动,最终就是死路一条。而若是能勉强维持一个小循环,不说长长久久,好歹也能续一,个百年,也说不准。” “那要是把整个循环彻底破坏掉,重新搞出一个新的循环呢?”解诸道。 “破而后立确实是个好办法,所以历史上这样的事情,一直在重复。”希北风道:“当构建的小循环的流动速度再也跟不上人了,无法给彼此带来一定的缓冲,那么就到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时候。这时候你还能说什么呢?该逃命的逃命,该搏命的搏命。那可不是我们能管的事情了。” 解诸闻言,心中无语,希北风这是扯到最后,就把问题扔给了天道轮回,这种事情,人力怎么能干扰呢? “咳咳。” 希北风咳了两声,道:“关于人该如何管理人,该如何管理自己,以及该怎么把旧的问题打包成新的问题拿出来续命的问题,就谈到这里好了。接着咱们来看看,这一则论语联系上文,结合来看是起什么作用,其中心到底是想说个什么?” 解诸静静地看着希北风,就等着他侃侃而谈。 “呃,你不发表一点意见?”希北风瞥了他一眼。 “呵呵。”解诸托着下巴,懒懒地看着看着他。 “好吧。” 希北风道:“再总结下前面的内容,先谈人,而后仁,再讲学,后说政,接而谈效仿先人,鼓励你以正道求之,现在又让你明白所谓的政,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什么东西?”解诸满头黑线。 “不是东西。” 希北风嘿嘿笑了笑,道:“礼之用,和为贵。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这不就告诉你是个什么东西了?本身就是一个死循环,你跳了进去就出不来了。不是你不想出来,也不是你能力不足,而是你跳下去的就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混日子的倒还好说,真想办点事情的也能获得成就感,但真正想要改变这个世界,想确立出一种能永久执行的制度,那估计就只能绝望。又或者是将目光投向理想乡。也即是所谓的大同社会。” 解诸坐直了身子,微微点头道:“说真的,这一次,老师说的恐怕是想太多了。” “呃。”希北风哭笑不得:“我哪次不是想太多了?” “……”解诸投降。 “真不是那么好玩的,每当你看见一些昏君上台了,你就得知道本来能续一,个十年的,结果估计就只能续一半,甚至于一半还不到,乃至于扯后腿加速衰败的都有。怪得了谁呢?” 希北风叹了一声道:“其实怪了也没有用,你总不能跳上去把人家踹下来吧?某些地方倒是拥有这个权力,咳咳,至少是名义上拥有。但实际上还是一个鬼样子,鲜少有人会蠢到在期间被人搞下台的。 说真的,要真是有那么蠢的话,人家是怎么上台的?不实际不是。而且一旦上台,背后就自然会形成一个利益团体,你想要把人家搞下来,可人家背后的人不答应啊。你跟人家背后的人斗?天真了点不是,要是斗得过的话,人家背后利益团体没那么牛的时候,是怎么扶植人家上台的?以前都能把你忽悠瘸,更何况上了台之后的现在呢?” 说到这里,他不禁冷笑道:“亏有些人还以为手里拿着真家伙,一副想要把人家搞下台的样子,也没见过真搞下来几个。任下面人吼得再大声,上面人装一下糊涂,混一个十年,不就可以轻轻松松地滚蛋去享福了?” ------------ 第237章 狡兔死 “呃——”众人无语。 解诸一脸蛋疼的样子道:“老师,你这不是……” “我这是怎么了?”希北风笑着道。 “这不是……”解诸说不下去了,心说这货怎么心里连点数都没有,居然还需要他支支吾吾地来提醒。 “有什么你就说啊,我好像从来都没有反对过你们提出问题。” 希北风笑着道:“也没有反对过你们对我进行一定程度的攻击,当然了,人身攻击最好还是不要,免得我真的突然生气,赏你们几戒尺吃一吃。” “呃——”解诸蛋疼地沉默,这话说得他还敢继续提意见吗? 其他人多数也是呵呵一声,然而还是有个特例出现,赢龙呵呵两声道:“既然解诸不敢说,那我就说说,他的意思是,老师这不是心里想反了?”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不爽的时候你随时可以反,只要不怕被镇压就行。” 希北风笑着道:“当然了,要说我的话,那是一点反的意思都没有。你们是受害者,还有反的理由,我的话,虽然也是被上层的人折腾得恼火,但到底算不上是受害者,生活也还,呃,最起码现在还能吃个温饱。等哪天我饿肚子了,饿得快要死了,应该就会反了。” 话一说开,解诸也就跟着说道:“也就是说,老师眼里根本没有城主府?” “谁的眼里有城主府?”希北风笑了笑,道:“很多人眼里都有城主府,不过却是把他当成一个怪物。也有很多的人眼里没有城主府,只不过这个没有,也同样是把他当成了怪物。真正眼里没有城主府的人,往往不是咱们这些平民,而是城主府里的人。” “一竿子打死了?”解诸道。 “一竿子打死自然是不可能的,但这一竿子下去,估摸着得有半数以上的高层翻船。”希北风道。 “我看不止半数。”解诸呵呵道:“能有个一成的人不翻船,都算我输!” “你输了又如何?”希北风问道。 “没怎么样啊,图个嘴快过瘾。”解诸无所谓地道。 “有长进。”希北风道:“反,自然是不可能反的,至少是现在来说,为什么要反?反是因为日子过不下去了,如果日子还过得下去,为什么要反?反了之后,我怕连日子都没得过,直接一命呜呼。所以,我为什么要反?” “那您眼里的城主府,难道不是有了跟没有差不多,有的时候有了还比没有更惨?” 解诸说到这里,忽然眼睛一亮,道:“其实,没有城主府,好像也不是不行?咱们需要的只是各种帮助我们沟通交流的组织,但是头顶上的城主府有必要存在吗?就不能各行其是?非得全部都抓在他们手里?” “骚年,你这思想危险了。” 希北风道:“不否认也有那样的社会或许会不错,但是从个人的素质出发,以及从野心勃勃的野心家出发,那简直就是个乱糟糟的世界,反正我是不敢奉陪,宁愿头顶上压着个城主府。” “那是您愿意。”解诸想了想道:“果然您提的那种公有社会并不符合我的理想,还是没有城主府,大家都随便过日子的世界,比较适合我。” “适合你兴风作浪吧?”希北风懒得吐槽了,摇摇头道:“就此打住,咱们看下一则论语” 有子曰:“信近于义,言可复也。恭近于礼,远耻辱也。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 解诸无奈,既然被扯开话题了,那就只好老老实实顺着捧场道:“又是有子。” “人家就乐意刷个存在感,而且关键人说的话也确实有道理,没理由因为别人的怀疑而不写上去吧?”希北风说完后,又自顾自地翻译了一遍出来。 有子说:“讲信用要符合于义,(符合于义的)话才能实行;恭敬要符合于礼,这样才能远离耻辱;所依靠的都是可靠的人,也就值得尊敬了。” “这话说得,真是很变通。”解诸道。 “信近于义,言可复也。咱们讲究诚信,但也不是所有说出去的话都要履行,因为有些时候你根本不知道这个时候答应的事情,会在下个阶段变成另外一件完全不同的事情。” 希北风道:“打比方,你答应一个老友,以后他有难的时候,刀山火海也要救他,但是等他十年后来找你救他,你却发现这人已经没了良心,一言不合就杀了别人一家老小,还强制性圈圈叉叉别人家妻女,给别人戴上绿帽子。这个时候你还能兑现你以前的诺言吗?” “显然是傻了才兑现。”解诸道。 “没错,就是傻了才能兑现以前两肋插刀的诺言。” 希北风道:“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你当初答应帮助他,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肯定是想着老友是个好人,以后出问题了也是被别人坑害,那自然不能不救。但是后来你发现,不是别人坑害老友,而是老友坑害别人,这就与你当初的心情想法背道而驰了。再履行当时的诺言,就相当于是背叛当时的自己,背叛现在的自己的道。” “嗯,继续。”解诸淡淡道。 “呃。”希北风楞了一下,没好气地说道:“好吧,看第二句。恭近于礼,远耻辱也。恭敬要符合于礼,这样才能远离耻辱。这里面的意思就很明显了,尊敬别人自然是要的,但是这个尺度,就得好好把握了,要符合于主流的礼仪制度,不能过于低三下四,那样会被你尊敬人和另外的许多人看轻看贱,从而导致耻辱。” “看来以后对老师也不能太客气。”解诸笑着道。 希北风无语,摇摇头叹了一声,道:“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所依靠的都是可靠的人,也就值得尊敬了。这句话其实历来有不同的解释,你们现在听到的这个,能理解是什么意思吗?” “……”众人无语,这不是老师该做的事情吗? “其实,我看到这翻译的时候,也是懵逼的。” 希北风道:“后来我想了想,反正都是瞎讲,不如就干脆用我的方式去解读好了。所以我的解释是,你去投奔一个人寻求庇护,那个人却不觉得你带来麻烦,始终对你保持着跟以往一样的亲近态度,那么这个时候你就是完全居于其门下,以他为主当他的门人,也没有什么问题,并不算是你委曲求全,也不会说是有辱斯文,更不是单纯的利益交换。” “怎么觉得这话很像一种……”解诸无语。 “你想说是粉饰是吧?”希北风笑着道:“其实这种情况跟你们是一样的,虽然你们住在夜衣这里被他包养,但他并没有因此而看轻你们,也没有觉得你们待太久给他带来太多麻烦,而是一直以一种很平常的态度亲近你们,那么你们就安心地住在这里又怎么样?就是以他为宗主,成为他的门客,又怎么样?” “怎么觉得有种拉人的意思?”解诸满头黑线。 “咳咳。” 希北风道:“好了,第一重翻译意思就到此为止,咱们看阴谋论部分好了。信近于义,言可复也。除了刚才我们说的,随着时间事件人物的变化,有些话有些承诺如果还履行的话会变质,其实还有另外一些情况,其中比较典型的就是被胁迫答应的条件。” “兵不厌诈?”解诸道。 “也算是这样。”希北风笑着道:“其实,这一重意思可以直接放到第一重意思里面去,毕竟孔子他老人家也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被人围住胁迫性命,无奈答应不去某个地方,甚至还发誓了,结果后面还是果断去了那个地方。” “直接杀了才能确定孔子不能去某个地方吧?”解诸无语道:“这是什么绑匪,要不要脑子了?” “人家或许是要点面子呢?”希北风道:“他们以为孔子这个以信义著称的老实人不会干出什么出尔反尔的事情,却没有料到孔子这个人并不迂腐,直接摆了他们一道。连对神发的誓言都不管,当然了,老人家是这么回答的,被逼发的誓言,神是不会听的。” “这……还真是不要脸。”解诸服气地道。 “咳咳,老人家嘴上还是挺敬畏神的,不过那个年代的神可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神,其正统解释是指天地造物,也就是大自然万物之存在的造化根源。至于其他的,像咱们这个年代流传的神,基本上都要打入淫祀的行列,是被他们唾弃的。” 希北风稍微解释了一下,便回到正题道:“除了孔子那个发誓后就违反誓言的故事,其实还有另外一种情况,那就是没脑子说出去的话,不过以这些圣贤的想法,应该是不会把没脑子答应人家的事情,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也拿进来一起考虑的,如果真那样的话,诺言两个字也太轻贱了吧? 但是日常情况却是少不了的,有些人谨慎一辈子,说不好一场大醉或者是一场风月,就稀里糊涂地丢了晚节。所以啊,做人,千万不能迂腐。做事,不要总盯着表面,要看本质。变通是好事,前提是守住你的本,守住你的道。” “那要是没有本,也没有道呢?”解诸道。 “那种人,不在我教育的行列里。”希北风呵呵道:“可能孔子老人家还会试一试能不能改造一下人家,但我的话,只有一句话,珍爱生命,远离小人和煞笔。” 众人无言以对,心说也不知道到底谁是小人,做人连这点自觉性都没有,堪忧。 “恭近于礼,远耻辱也。” 希北风道:“前面说了低三下四的尊敬,可能会引起别人反感,那现在就说一种不那么低三下四,但是却比较过度的尊敬。说起来就是捧杀。一个人有三分才华,你出于尊敬,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帮他吹九分才华,来个天下才共一石,君独得八斗,把这个人架在火上烤。” “这不止是耻,而是可恨了吧?”解诸道。 “反正最后还是要招致耻辱的。”希北风道:“有些人确实不是心怀歹意,但是过度地吹捧自己尊敬的人,这一不小心就容易帮你尊敬的人招来无数非议,你让那个你尊敬的人怎么看你?是该怀疑你是个没脑子的东西,还是该怀疑你居心叵测?无论是哪种,人家至少都是要疏远你的。” “是个好办法,看来有空的时候,我得去帮老师扬名去!”解诸啧啧地道:“相信到时候又是一场好戏!又是一场大戏!可比之前明先生的戏码好看多了。” “之前的戏码还不好看?”希北风无语道。 “雷声大雨点小,没意思。”解诸道。 讲堂内众人基本都是点了点头,这话说得在理,雷声大雨点小,真的是一点儿意思都没有,枉费他们已经准备好看大戏了。 “看热闹不嫌事闹大。”希北风吐槽了一句,便继续道:“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其实这个因字,也有人解释为姻亲,或者是承袭。从前面两句来看,差不多可以说是讲了两种人,朋友和上司,最后来谈姻亲,也不是没有道理。故而也有解释为,姻亲也是亲,转过去归宗也没有问题。或者说是承袭的时候,直系已经没人了,你个旁系的过去,也算是挺合理的事情。” 解诸无语道:“我怎么觉得这两种解释那么狭隘呢?” “所以我就强行把他们放到了阴谋论里面了。” 希北风阴险地笑了笑道:“当然了,更阴谋的还有另外一种说法,那就是你真心想找个人投靠的时候,就得先过去白吃白喝考验人家的耐性,如果还能始终对你保持亲近,那么你就可以选这个人当你的主公了。” “好黑……”解诸扶额。 众人皆是无语,这种解释,真是有子听到了,也要跳出来打死希北风。 “黑不黑的见仁见智吧,反正我是觉得并不黑,只是有点太过机智了。” 希北风哈哈地笑道:“要是让我遇到这种上门来钓鱼的家伙,估计我直接就能一脚给丫的踢出去,过来投奔人还要讲究个屁,老老实实当下属才是王道,免得哪天我突然来一出狡兔死,走狗烹,传出去大家都不好听。” ------------ 第238章 知我者 “恐怕也就只有您是这么想的。”解诸无语地吐槽道。 “没错,我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注定当不了那种人。” 希北风道:“这里我突然想讲一个典故。” “嗯。”解诸淡漠地看着希北风,愣是一点都不捧场,不过也算是给面子了。 “呃……” 希北风无语,不过还是只能老实地讲来:“战国时候,齐国的孟尝君喜欢招纳各种人做门客,号称宾客三千。他对宾客是来者不拒,有才能的让他们各尽其能,没有才能的也提供食宿。咳咳,注意了,没有才能的也提供食宿,只要你好意思厚着脸皮去吹你自己有什么什么样的能力,能把稍微让人家觉得你至少还有脸皮厚这个优点,你就可以待在那儿蹭吃蹭喝,而且人家还不会因此而嫌弃你,就算明知道你真的没有什么才能,也提供给你食宿!” “那人是傻子吧?”解诸道:“再大的家底都得吃空,他这样能招揽来什么人呢?” “这个时候,我又得讲另外一个典故了。” 希北风这次不用人家捧场,直接自顾自地讲自己的典故。 古代有个君王,想以千金求购千里马,经过三年,也没有买到,宫中有个内臣对国君说:‘请让我去买吧’,国君就派他去。三个月后他找到了千里马,可是马已经死了,就以五百金买了那匹死马的头,回来报告国君。国君大怒,说:“我要找的是活马,死马有什么用?还白白花了五百金。’内臣回答说:‘死马尚且肯花五百金,更何况活马呢?天下人由此一定会认为大王善于买马,那么千里马就会买到。’于是,不到一年,许多千里马就送上门来。 “注意了,当时二十两为一金。”希北风补充了一下。 “反正就是人傻钱多了。” 解诸很是怀疑国君的智商,道:“我看这也是误打误撞,那个国君知道内臣花五百金买回来死马的头,恐怕是宰了内臣的心都有了,不过面子上怕不好看,怕打自己的脸,就只能将错就错,没想到真的有点宣传效果,反倒是被后来人传成了佳话。但明眼人一看,丫的这就是个骗局好吧?” “这也算不上骗局,要说骗局的话,我不如给你讲个童话故事,差不多可以理解为给小孩子讲的哄他们睡觉的睡前故事。”希北风笑着,又讲了一个童话故事。 一位奢侈而愚蠢的国王每天只顾着换衣服,一天王国来了两个人,他们声称可以做出一件神奇的衣服,这件衣服只有圣贤才能看见,愚人不能看见。 两个人索要了大量财宝,不断声称这件衣服多么华贵以及郭彩夺目,被派去的官员都看不见这件衣服,然而为了掩盖自己的“愚昧”,他们都说自己能看见这件衣服,而国王也是如此,最后穿着这件看不见的“衣服”上街游行,路人看了后也发现看不见衣服,只能看见赤裸的国王,但他们为了掩盖自己的愚昧,同样也学了大臣和国王,开始对那件他们看不见的衣服交口称赞,只有一个傻乎乎的小朋友说“他什么也没穿啊!”。 “哈哈哈……”解诸被逗笑了,道:“这还真是蠢到家里去了。” “你是想说谁愚蠢?”希北风道。 解诸楞了一下,道:“自然是国王!” “为什么是国王呢?”希北风笑着道:“大家都看不见这件衣服,那不是只能说明大家愚昧么?国王和大臣还有其他看不见衣服的百姓,能在看不见衣服的情况下对衣服交口称赞,其实也说明了他们虽然愚昧,但还算不上是太愚蠢,毕竟好歹是知道要掩盖自己的愚昧不是?” “这……”解诸无言以对,讲堂内的其他人更是如此,而且他们觉得希北风的说法似乎好像更有道理的样子,看不见不代表没有,虽然他们听着就像是根本没有,但是万一真的存在,只是他们看不见呢?万一哪怕这个世上有一个贤者,看见了那件衣服,那他们这些看不见衣服的人,不是等于把自己完全暴露在那个贤者的目光下吗? “衣服,到底有没有,我也不知道。”希北风笑着道:“但是在那种情况下,该说什么我还是知道的。不然的话,我就像那个说出事实的小朋友一样,一辈子都顶着个愚昧的名头过日子,被所有人排挤,被所有人抛弃,无依无靠孤独终老。” “……”众人忽然觉得有点心酸,这故事并不好笑,揭开真相的人,无论揭开的是不是真相,但伤害到了其他绝大多数人却是事实,在那种情况下,就算国王和大臣不好意思治罪,想必一生也毁掉了。 “这故事不好笑啊,所有的笑声本该在故事结束的时候结束。但愚昧的我们,却将那笑声延续了下来。” 希北风道:“能发出笑声的只有那些看不见衣服的人,那些笑声嗤笑声可以被他们拿来掩盖自己愚昧,而我们这些能看得见衣服却知道其实事实很可能是根本就没有衣服的人,不该发出笑声。 今天的我们,也在无形中成了那些愚昧的人。明天的我们,很可能也依旧这么愚昧,事实上,我们可能一生都这么愚昧。其实,我们哪里有资格笑国王和大臣,好歹他们在愚昧的人中,爬到了至高点,可以肆意主宰脚下的蝼蚁。看不看得见,还不是他们说了算?我们说了,算什么?算个屁啊!” “……”众人沉默。 “咳咳。”希北风道:“关于这个故事,我再补充最后一点,这件看不见的衣服,就跟某些人嘴里的神一样,呵呵,愚昧的人是看不见的。所以,大家能看见吗?” “反正我是看不见神的。”解诸拒绝成为愚昧的人。 “看不……见?”有人开始嘀咕,其实现在回过头想想,虽然希北风最后的定论是那件衣服压根就不存在,但是他前面也说了,存在不存在,根本就没有人知道,或许真的有一个贤者能看见,而其他所有愚昧的人都看不见呢? 希北风看着有些犹豫的众人,笑了笑道:“好了,我也不是让你们非得立刻得出一个跟我相同的答案,只是让你们看清楚一点,所谓的神,就跟皇帝的新装一样,愚昧的人是看不见的啊。” “……”众人无语,这么说的话,他们还犹豫,岂不是自认跟他们嘲笑的故事里的国王大臣和路人一样了? 希北风笑了笑,道:“接着绕回去说最开始的典故。” 有一次,孟尝君率领众宾客出使秦国。秦昭王将他留下,想让他当相国。孟尝君不敢得罪秦昭王,只好留下来。但秦王的手下看了不爽,一番劝说鼓动秦昭王杀了孟尝君,秦王也果然被说动,将孟尝君和他的手下人软禁起来,只等找个借口杀掉。 孟尝君不可能坐以待毙,打听消息后,终于想出了一个办法。 话说这秦昭王有个最受宠爱的妃子,只要妃子说一,昭王绝不说二。孟尝君便派人去求她救助,妃子愿意帮忙,但条件是拿齐国那一件天下无双的狐白裘做报酬。可是这东西孟尝君刚到秦国,就献给了秦昭王了,此时根本拿不出来。 就在这时候,有一个门客说:“我能把狐白裘找来!”说完就走了。原来这个门客最善于钻狗洞偷东西,一番运作之后,钻进贮藏室就把狐裘偷出来。 妃子见到狐白裘高兴极了,说服了秦昭王放弃杀孟尝君的念头,并准备过两天为他饯行,送他回齐国。孟尝君可不敢再等过两天,立即率领手下人连夜偷偷骑马向东快奔。到了函谷关正是半夜。按秦国法规,函谷关每天鸡叫才开门,半夜时候,鸡可怎么能叫呢?大家正犯愁时,只听见几声“喔,喔,喔”的雄鸡啼鸣,接着,城关外的雄鸡都打鸣了。 原来,孟尝君的另一个门客会学鸡叫,而鸡是只要听到第一声啼叫就立刻会跟着叫起来的。就这样,孟尝君靠着鸡鸣狗盗之士逃回了齐国。 “这特么也行?”解诸一脸懵逼。 “典故故事而已,你愿意当真的听也行,你愿意当成一个故事听也行。” 希北风笑着道:“反正重要的不是故事本身,而是故事能教给你的东西,只要你稍微学到了什么,那这个故事只要无伤大雅,就算听起来很假又有什么关系呢?所以最后的关键在于,你从这个故事里得到了什么?” “虽然我很想把脑子扔掉,但是这么不靠谱的各种典故童话故事,我实在是没什么力气探讨了,算我输了好吧。”解诸无奈地道。 “不好,我又没有跟拼输赢,赶紧老实地说说,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这话拿来这么理解,是不是也完全没有毛病?”希北风嘿嘿地笑着道。 “那两个鸡鸣狗盗之徒,确实算是以孟尝君为宗了。” 解诸道:“不过如果他们真的那么没有本事,又怎么可能刚好陪着孟尝君一起出使周游呢?逻辑破绽很大,就算我能领悟到点什么东西,也不可能承认什么的。这一点跟你说的那个皇帝的衣服的故事一样,顶多算是哄小朋友睡觉的睡前故事。要说真的有点真实性的话,还是那个千金买马骨的故事最靠谱,也最有可能拿来复制实现。” “瞧你这功利的想法。” 希北风无语地道:“这种事情可不好做,非得天时地利人和才行,否则一个不小心就是玩火自焚。第二重阴谋论也就讲到这里,咱们来看看第三重意思,讲了什么呢? 讲了信要有义,恭要合乎礼,第三个就纠结了,按比较大众的解释,是所依靠的都是可靠的人,也就值得尊敬了。但这个其实就直接跟前面的恭撞车了,料想论语这么意简言赅的一本书,在同个句子中这么撞车应该也比较不好,反正我是篡改了,直接解释为归宗,充当别人的直系。不过这么解释,其实也有点撞车。算起来,还是那个最不靠谱的姻亲因袭只要亲近,也能认祖归宗承袭一切一样。” “这么纠结……”解诸道。 “这种纠结的事情还有很多,毕竟能解释论语的人,那些编纂的人全都作古,而且还是死了两千年的那种,不可能站出来解释,而且社会环境一直在改变,中间流传的时候一些字词的变化也是很大,就像我说的典故里,鸡鸣狗盗原本是好事,后面就只能成为骂人的话了。” 希北风无可奈何地道:“所以这最后一句,虽然我篡改了,但是到底要怎么解释,其实还是留给你们自己做决定。这里只从另一个角度来稍微总结一下这句子,信、恭、宗,正如其他他们强调的优秀品德一样,都是备受他们推崇的,但是他们也不是迂腐地做,而是考量了其根本,稍做变通地去完成,以保证能符合初心。” “以此类推吗?”解诸道。 “说的便是如此,这也是我一直给你们讲阴谋论的原因之一,孔子这个人确实是很顽固,但要说有多迂腐,肯定是没有的。如果真的那么迂腐,怎么可能会收获一帮子出色的徒弟,怎么可能周游列国被人当成了大麻烦呢?” 希北风笑了笑,道:“读论语切忌把所有的一切都往死了去严格执行,而如果有人说读论语会读成书呆子读成不通人情世故的傻子,这种时候你们完全可以呵呵地走开,为什么呢?无友不如己者啊。那种人,你跟他说个什么劲?有意思吗?跟你志不同道不合,有必要经常厮混在一起吗?” “老师,你这句话好像解释错误了。”解诸憋着坏道:“无友不如己者,您恐怕心里的意思是,这般愚蠢的人,怎么能跟您相提并论,怎么有资格跟您交朋友呢?” “生我者父母。” 希北风望了望外面,思绪飘得有些远,不过还是迅速收了回来,看了看似乎有些期待的解诸,呵呵道:“知我者,无一人。” ------------ 第239章 少说话 “……” 讲堂内众人绝倒。 人不要脸,则无敌。 解诸还能说什么,只能呵呵一声道:“对对对。” “……”希北风无语,心说这就是传说中的三重肯定表否定,默默地吐槽完之后,就一本正经地道:“咱们还是来看看第四重意思吧,把这则论语跟前文联系一下,看看到底是想说什么?” “前面刚讲了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其实也是在讲变通,不能完全按照表面的样子来行事,不能看着是和,就认为这么做就是和了。” 解诸道:“后面的信近于义,言可复也。恭近于礼,远耻辱也。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其实也跟前面如出一辙,都是教人变通,只不过前者是在事务上变通,而后者是在为人处世上变通,但说到底做人跟做事其实是没办法完全切割开的,两则论语应该凑在一起来分析对比和互相印证。” “……”希北风道:“基本让你讲完了,不如以后还是你来讲好了。” “呵呵。”解诸道:“基本讲完了,也就是说还没有讲完,您请继续。” 希北风无语,道:“好吧,其实与其说前后两则论语都是在教人变通,不如说是在教人如何真正地去固守自己,看着好像是变通了,但其实较真起来更加顽固。 很多事情,例如说为和而和,其实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绝对比他想着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要来得简单得多。而后面的一则论语同样也是,说过的话都当真,固然很可能坑了自己,但即便你顽固地执行,别人也只会说你一声真是信守诺言的君子,反而你想着已经不符合道义了,去出尔反尔,虽然于其他人有益,但是却防不住别人直接把你打成小人。” 解诸闻言,点点头道:“对待上司虽然恭敬却始终守礼,也防不住别人认为你自傲,想要跟其他人包括上司保持距离。觉得别人真心对自己,选择投桃报李,就算是来个士为知己者死,也防不住别人说你是为钱卖命。” “正是此理,要不怎么道德大旗那么好用呢?占据道德制高点,就可以随便污蔑别人,反正我是看不懂你的心,只从你的行为出发,别解释那么多,反正这定的规矩就是不河谐,反正你就是不守信,反正你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反正你就是为了钱才干这些事的。” 希北风笑了笑,摇摇头道:“遇见这种人,最好的选择是打死他,但显然那样也会搞得一身骚,其次的选择是掉头就走,但显然也是会被认为怯弱了,一样是一身骚,最差的选择是跟对方扯皮,当然了,这还是一身骚。面对这种人,实在是很难全身而退。” “那不如反过去坑他一把?”解诸笑着道。 “这……倒也是个办法。”希北风笑着道:“不过这就跟玩火自焚一样,得看你到底有几分能耐,还得看对方有几分能耐,最后得看看客们是有多蠢,才能被你们跟遛狗一样耍着玩。一般人最好还是不要玩这种的比较好,毕竟这么玩了之后,也一样会被某些人所当成流氓。” “当流氓,总比当被流氓欺负的人好吧。”解诸道。 “你这三观可不对,不当流氓,也不当被流氓欺负的人,咱们就当个普普通通的正常人。” 希北风说着也觉得这么说也不太靠谱,便补充了一句道:“顶多是必要的时候匹夫一怒血溅五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罢了。” “……”解诸无语,其他人更是绝倒。 “好了,扯远了点好像。” 希北风叹了一声,自己咋那么能扯呢,一扯扯半天,全都是废话,必须检讨一下,不过现在还是得继续扯:“这一篇论语前面谈了一堆就是要谈执政,谈完执政就开始谈如何执政,完了之后才亮剑谈争取执政的正确性,慎终追远,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三年无改于父之道,都在往那上面靠,给你提供了充分的前例,或者说是孔子这个最佳的例子。” “所以,学孔子咯。”解诸道。 “没错,学孔子。”希北风道:“怎么学?一句一句跟着孔子学?那样的话只能学到皮毛,是学不到精髓的。更学不到他们这帮编纂论语的人的本事。瞧瞧他们前面,弯弯绕绕,讲了一堆堆,好似什么都讲了,又好似什么都没有讲,但其实要讲的都讲了。而咱们要学的就是孔子,还有编纂论语的这帮人的这个本事。” “瞎扯的本事?”解诸道:“如果是这本事的话,我看还是跟老师学比较快一点。” “没错,跟我学确实比较快一点,不过跟我学,你就落了下乘了。” 希北风笑着道:“我是知道自己肚子里不是墨水而是黑水,但是孔子和他那些编纂论语的徒子徒孙们,肚子里的可不是黑水,而是墨水,而是一肚子仁义道德。肚子里装的东西能香十里,能传千年,而不是像我这样,就只能祸害你们几个人,我想想,顶多也就个把月的时间估计。” 众人满头黑线,如今想想,当初确实太天真了,说好的一万多字的论语,这都讲了三天了,才讲了多少?照这么讲下去的话,恐怕讲个把月还真的要。就怕到时候个把月都讲不完,而且就算讲完了,说不定也还有其他的典籍。 “呃——” 希北风道:“你们该不会想着我讲个把月把论语讲完了,还想给你们讲什么其他的东西吧?” 众人默默点头。 “放心,论语讲完,就没有其他东西可以讲了。”希北风道:“不过如果你们愿意的话,我倒是可以把四书五经都拿给你们,只不过具体什么意思就各自回家各自悟了。” 众人齐齐摇头,好像都一副不愿意接受希北风的好意的样子。 岳士也跟着摇头了,不过他不是不愿意,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个年代啊,大家都不爱学习,还天天想着自己能发大财,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希北风道:“好了,反正学论语,也不可能给你们带来什么财富,物质上的不可能,精神上的也不可能,毕竟论语读起来,要多枯燥有多枯燥,虽然里面也有一些有趣的言论,或者是看起来很像真理的言论,但毕竟套上论语这两个字后,再怎么有趣,在别人眼里都是枯燥的。既然大家也不想看四书五经,那我就把剩下的论语,慢慢,慢慢,慢慢地教给大家好了。” “呃——”众人无奈。 三重肯定表否定。 表个妹的。 希北风呵呵笑了笑,他有自己的节奏,心情好的时候多讲两句,心情不好的时候多扯两句,心情奇妙的时候赶紧扯完跑路,然而现在还是老老实实继续讲:“咳咳,刚说到要学编纂论语那帮人的本事,倒不是真说是瞎扯的本事,当然了,你们要是能瞎扯到一样的水平,其实也没有什么问题。不过认真讲的话,要学他们,找到自己的道,给自己划下一个道道,让自己受到一定的束缚,却不至于为此而束手束脚。” “不如一开始就不要规矩好了。”解诸道。 “有所为,有所不为,才活得长久。”希北风玩味道:“无所忌惮的人,往往活不长,有活得长过得好的也是极少数,我劝你还是不要赌那个概率好了。” “虽然如此,但是规矩少一点,显然活得更快活一点。”解诸道。 “这个不否认,确实规矩少一点,活得会快活一点。”希北风道:“所以说,能给自己划个规矩的人,其实都是了不起的人。” “是个了不起的人,所以我就要跟他们一样不快活?”解诸呵呵道。 希北风无奈道:“人,不要那么精明好不好,难得糊涂。” “难得糊涂,就怕糊涂错过。”解诸呵呵道:“我宁愿精明一生,也不想有糊涂的时候。” “说得好,说什么难得糊涂,都是瞎扯骗人的。”希北风赞同了之后,就不理这个话题了,反正他确实觉得难得糊涂这事情就是用来装的,以及用来忽悠别人的,要追求的只能是旷达,而不是难得糊涂。 拿起戒尺,他指着下一则论语,摇头晃脑地朗诵了一遍。 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 孔子说:“君子,饮食不求饱足,居住不要求舒适,对工作勤劳敏捷,说话却小心谨慎,到有道的人那里去匡正自己,这样可以说是好学了。” “说得假大空,信的人是傻子。”解诸点评道。 “我信。” 希北风笑了笑,道:“君子,饮食不求饱足,居住不要求舒适,这个并不是说君子不需要饱足,不要求舒适,而是有更高的追求,也即是精神追求,如果物质追求和精神追求产生冲突,那就选择牺牲部分物质成全自己的精神追求。” “所以我才说信的人是傻子,饭都吃不饱,衣服都不够穿,想要片瓦藏身都不能,就那样的情况,哪里还能谈得上什么精神追求呢?”解诸鄙夷道:“就像我们现在,如果立刻出去的话,衣食住行都难以解决,更不用谈在这里听老师您讲道理了。” “你呀,非要说那么极端的情况吗?” 希北风无语道:“咱谈的不是两相比较的取舍吗,又不是谈到了非此即彼的时候,不过纵使到了非此即彼的时候,也有人选择了牺牲物质。话说就有那么两个人亡国之臣,坚决拒绝被新的国王招安,两个老头子钻进深山老林采薇而食,妥妥的。” “最后结果呢?”解诸怀疑道。 “显然饿死了。”希北风道。 “……”解诸无话可说:“疯子。” “这就是君子啊。”希北风哈哈笑了,道:“其实前面的都不重要,主要就是一个意思,人嘛,除了温饱这种最基本的大家都有的追求,最好还是能给自己找点精神寄托,例如学学当一个君子,有点儿高尚的精神追求。那首先要做什么呢?接下来的话就给我们指明了方向。” “敏于事而慎于言?”解诸很想翻个白眼。 希北风笑着道:“正是如此,对工作勤劳敏捷,说话却小心谨慎,这就是你当君子的第一步,不要夸夸其谈,不要空谈自己有什么精神追求,而是一步一步,一点一点,踏踏实实地开始做自己的事业。少说话,多做事。” “少说话,多做事的人,一般也容易被人忽略。”解诸道。 “那说明你做的事情,不过是些鸡毛蒜皮,对别人来说并不重要,或者说是谁都可以去做,但也谁都可以不去做的事情。”希北风道:“虽然我觉得这种事情也应该做,但是如果你的一生一直都是在做这种事情,那我觉得,基本上你的一生也就浪费了。” “但是有些人必须做这些事情,或者是因为上司的派遣,或者是因为需要做这种事情来获得活下去养家糊口的钱。”解诸道。 “好吧,你又绕过去了。”希北风道:“虽然这里面说不要过于注重温吃得饱足和居住舒适的问题,但显然这说话的时候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基本上那帮编纂论语的人,有哪个需要去考虑温饱问题的?” 解诸笑了笑,道:“老师,终于承认这个问题了?” 希北风无语,道:“我本来想晚点说的,你非要那么着急吗?啧啧,现在连好好讨论第一重意思,简简单单地做个君子都不容易了。” “那就不做君子好了。”解诸道:“反正老师也没有想过当个君子,你一个不想当君子的人,却来教我们几个人当君子,不是有点矛盾吗?” “是有点矛盾。”希北风无奈笑了笑,道:“好了,不扯那么多行吗?接下去看,想当君子就不要空谈,要老老实实地去做事,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话偏颇了点,但是也有些道理,两相结合自是最好。抛开这个来说,踏实做事,遇到问题,犯了错误,到有道的人那里去匡正自己,这样可以说是好学了。” ------------ 第240章 食住 “去有道的人那里学习,这个可以理解,但是什么样的人才叫有道的人呢?”解诸道:“当然了,我也知道孔子肯定是有道的人,他编纂论语的这一帮徒子徒孙也一定是有道的人,但是有道的人到底是有个什么样的标准?其实这些人虽然可以被称为有道的人,但这不是因为这些人已经足够出名了吗?那么有道,到底是不是有名,准确点说就是有好的名声。” “这个问题问得好。” 希北风道:“但我目前显然是无法回答你的,非要说的话,就是你觉得对方有道了,那就去向他学习。你觉得对方无道了,那就赶紧远离。其实,不管我给出什么样的标准,最终落到实处,都是以你的心去判断。有道或者无道,在你而不在我。” “这个问题回答得好!”解诸感慨道:“改了几个字就丢回来,算您强。” “世间的问题,多可以如此。” 希北风笑了笑,道:“第一重意思说完了,讲第二重的阴谋论,啧啧,首先自然是刚才被你先揭穿的事实,说这句话的孔子基本不愁衣食住行,要不然怎么可能周游列国呢?而编纂论语的这帮人,显然也基本是不愁这基本的生存问题。所以他们才有资格装比地说,作为一个君子,吃饭不求饱足,居住不求舒适。” “反正就是说话不嫌腰疼,其次呢?”解诸道。 希北风笑着道:“其次呢,他们最优先的考虑的问题,也确实不是衣食住行这方面的问题,毕竟基本上在这个社会上,你想混个人上人比较困难,但你只想混个温饱还是相对简单许多的。所以生存问题,跟你的志向问题,其实两者的矛盾并不算特别大,只要你敢牺牲而已。” “牺牲?”解诸道。 希北风道:“没错,打比方,一份是能让你年收千万的工作,另一份是只能让你维持基本生活的工作,前者的话需要你签个类似卖身契一样的东西,基本上是把你的前途卡死了,而后者则是让你在一个更高的平台和位置上,做你喜欢做的事情。如果是这样一个比较特殊的选择题,你觉得你会选择哪个?” “虽然很想选择年收千万的,毕竟十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但是后者可能对我的吸引力更大。”解诸道:“从这个方面来说,其实所谓的君子,基本上也是野心比较大,信心比较大的人了。” “嗯,但其实这种特殊的选择题是很好见的。” 希北风笑了笑道:“事实上是,一般一份能让你年收千万的工作,才更加能符合你的野心,所以这帮人嘴上说着不要太注重收入问题,但其实他们本来的目标就是在那些注定会给他们带来优质生活的工作,或者是位置上面。基本上来说,志向和生活冲突的概率并不是特别大,毕竟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他们的目标本来就是治国平天下,你能想象一个治国平天下的人生活困顿吗?” “……”解诸满头黑线,自己确实是昏了头,居然相信别人会为了志向牺牲生活,固然有些时候确实是会有这种矛盾的选择,但是这帮编纂论语的人的目标,基本上来说,只要完成了就不可能会生活困顿的好吧! “有些话听起来很有道理,但你仔细想一想的话,人家根本就没有那个烦恼的好吧。” 希北风摇摇头道:“这就像成功人士说怎么样怎么样怎么样,结果人家还是这样那样,你还能说什么是吧?这些个成功人士说的话也是真心话,他们确实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很显然,这些人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解诸无语,其他人也无言,基本大家都是成功人士家里出来的,还能说什么呢,只能说以前确实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某些成功人士向来就喜欢给人家灌鸡汤,说什么你穷不是因为你蠢,而是因为你懒,懒得学习。” 希北风说着微微点头道:“我认为这句话是很有道理的,但是呢,放在某些人身上就是混账逻辑了,跟何不食肉糜听起来那是一模一样地混账,虽然人家讲的也是心里话,也是实诚话,但显然这些话听着是真混账。” “有什么错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错在他根本就不知道,有些人没有机会去努力学习,他们为了应付一天的工作就已经精疲力尽了,压根就没有机会没有时间去努力学习。除非你觉得他们都是铁人,可以不用睡觉不用休息,去认真努力地学习,然后还能应付第二天的繁重工作。” “这种是极少数吧?”解诸质疑道。 “这种算不上多数,但也绝不是极少数,这个社会的绝对底层,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少,当然了,也肯定没有夸张地多,但是这个比例着实也是不能忽略成少数的。” 希北风道:“以后你们有机会去看一看就知道了,或许他们每天与你们擦肩而过,只是你们从来都没有拿正眼看过人家而已。下次看一看,走在路上,你都忽略了些什么人。以后有机会再走一走世界,看看有哪些角落里,藏着这个世界的黑与暗。” “然后呢?”解诸道。 希北风笑着道:“然后回来哈哈大笑三声,还好劳资不是在那个角落里。” “无耻了点。”解诸评价道。 希北风道:“无耻是无耻了点,但是同样的,在你头上一层的人,也是这么干的,平时完全注意不到你,或者说没有什么机会可以注意到你,也根本懒得注意到你,但是等真正注意到你的时候,他们未尝不会如此哈哈大笑三声呢?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已经是一件好事情了。真想至高无上的话,难。” “比大多数人好就行。”解诸道。 “但愿你有一天如此。” 顿了一下,希北风道:“作为一个君子,咱们的目标就应该放得高一点,选择更能展现自己价值的地方。而在这些地方里面的,敏于事而慎于言,多做事情少说话又是值得注意的一点。这并不是说让你埋头苦干,而是在该干的时候,尤其是别人干不了的时候,去干,在大家都在说无聊的话语的时候保持沉默,在大家半句话一个屁都打不出来的时候,好好地跟上司唠一唠。” “与众不同?”解诸一语点破。 “没错了,就是要与众不同。”希北风道:“你想想,很多事情,大家都能做,你也能做,那无论是你还是大家做了,其实都是没有什么区别的,完全凸显不出你的重要性,很快你就会成为茫茫人海中的一员,上司怎么可能慧眼识金一眼认出你呢?所以一定要准备好,在上司需要别人做事,但许多人都做不了的时候,你突然杀出去,轻轻松松地就给完成,那样上司在心里给你打的分,就能要多高有多高了。” “万一失败了,出丑了呢?”解诸道。 “做事情嘛,总归是有风险的,不去做都有被上司开除的风险,当然了,要做确实要有一定把握,有些事情人人都想做,但不是人人都做的了。” 希北风笑着道:“但其实,很多时候,事情是可以做,也有完成条件的,只不过需要你整合一下其他人而已,必要的时候搏一把,走出去跟上司拿一根鸡毛当令箭,好好地使用其他的人,说不好就让你水到渠成地完成了任务呢?” “万一失败了,出丑了呢?”解诸玩味地笑道,始终坚持这个问题不撒口。 “那就只能算你倒霉了好吧。” 希北风无语道:“肯定是要有一定的把握才上去的,或者是说至少要比别人更有把握一点,在这种基础下去做了,最后还是失败了,那有什么办法,客观上来说,如果你去做已经是把握最大的那个人了,那么这件事情做不好,其实也就不是你的锅了。或者你也可以甩锅给别人。 不过但凡你选择的上司是个明白人,估计也就顶多骂你几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等下次还出什么事情的时候,照样还得让你上。你不上,让别的没经验的人上难道还能更好?使功不如使过,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失败了,出丑了,未尝不是为你下一次打基础。” “这……鸡汤真好喝。”解诸呵呵道。 希北风哭笑不得:“好吧,这就是鸡汤。喝得下去的就喝下去,喝不下去也别强喝下去,免得不小心把自己给毒死了。积极点的敏于事慎于行确实如此,还有消极一点的做法,不用说你们也知道吧。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这简直是歪理邪说,但不得不说,有的时候适当地拿来明哲保身还是能起到不少用处的。” “这么理解已经不能算阴谋论了,而是唱反调了。”解诸质疑道。 “唱反调就不行吗?”希北风笑了笑,道:“更何况我没有唱反调啊,你把这消极的做法跟前面的话连起来,一样解释得通。” 解诸蹙眉,道:“君子,饮食不求饱足,居住不要求舒适,敏锐地行事谨慎地说话。” “基本就是这样了。” 希北风笑着道:“当你所在的地方已经出现了危机,出去办事的人基本没有一个好下场,那你该怎么样?是拼命表现给上司看,以求获得更大的利益,还是宁愿装死,让上司使劲地扣掉你的薪酬呢?我想这个选择,大家都应该知道怎么选吧。当然是不求饮食饱足,不求居住舒适,宁愿被上司打压,也不要莽撞地去领取差事,更不要随随便便说出一些让自己陷入危机的话。” “……”解诸无语,希北风这还真能扯,明明是一件好事情,愣是给联想成了不好的事情。 “大家可以学不会怎么表现自己,但是一定要学会明哲保身。” 希北风笑着道:“因为,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嘛。” “……”众人满头黑线,不想说话。 “咳咳。”希北风咳了两声,将大家的思维拉了回来,道:“就有道而正焉,到有道的人那里去匡正自己。虽然我对有道的解释是大家凭着良心凭着眼睛去看,但其实另外一种解释呢,则是更加简单。想想这一则论语的语境是什么,难道不是谈工作上的事情,那么工作上的事情,你该请教的所谓有道的人是谁?我想这应该呼之欲出了吧。” “上司?”解诸无语地道。 “这是自然,在你工作的地方,谁有道谁无道,说到底都是上司说了算。上司能说自己无道吗?”希北风玩味地道。 “不能。”解诸没好气地道。 “错了,能!”希北风笑着道:“说自己错误的上司,怎么没有,随处可见,但他们也只是说说而已,你可千万别当真。这种时候,你多说几句是错误,少说几句也是错误,不说的话还是错误,真真是考验人的时候。” “跟风说两句,起码无大错。”解诸道。 “这是一种很差的选择,但也是一种很不错的选择。”希北风笑着道:“我是比较认同这种选择的,毕竟咱们都是君子嘛,何必为了那么一点利益,为了一点升迁的机会,在这种时候当出头的椽子呢?” “又来了……”解诸十分无奈,君子这两个字,以前在他的眼里是傻子,现在在他的眼里是……流氓? “好了,不开玩笑。” 希北风道:“做人还是要看良心的,有道无道也不能完全看别人的地位,看别人是不是你的上司,但是呢,你真遇到了问题,犯了什么错误,想要找个人咨询,并纠正自己,最好的选择还是带着你的师父,或者是你的上司。事实上,真有什么问题和错误,你觉得能瞒过去吗?一般而言,不能的。那么坦承错误,认真学习改正,就是一个必然的选择。你是等着别人把你揪出来,还是主动站出来,又或者是拖着瞒着看能不能处理掉问题,让问题变得好像不曾存在过一样呢?” ------------ 第241章 好学 “最好当然是能拖就拖,拖到我有办法解决事情的时候最好了。”解诸呵呵道。 “很多时候可以这个样子,但是也只是很多时候而已,而且其实这些时候就算是你主动暴露了,也不会给你带来多少问题,顶多是被人嫌弃太烦人,或者是觉得你这个人能力不过关,以及有点儿打马虎眼,经常总爱在一些不大不小的事情上犯错误,还得让他们来给你擦屁股。” 希北风笑着道:“给人留下这种印象当然是不好的,但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等哪天真的摊上大事情了,再抱着能拖就拖,最好拖到自己把事情解决了,估计拖到最后不是事情解决了,而是上司把你解决了。” “其实一般这种时候,无论是说或者不说都是玩完的,毕竟问题那么大不是?” 解诸笑着道:“如果问题不是自己引起的,那自然就可以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但如果问题是自己引发的,而且看起来还不小的样子,我觉得还是能拖且拖,拖到天长地久,等到自己把该捞的捞够,把能撇清的责任甩给其他人,最后一次性爆发的时候,才好拍拍手轻松走人。” 希北风满头黑线:“听着是挺有道理的,但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上司的良心都不会痛,我的良心就更不会痛了。”解诸哈哈笑道:“本来就是利益的交换,总不能指望我跟他谈人情吧?再者,就算我愿意跟他谈人情,但估摸着他也是不愿意跟我这种下属谈人情的吧?” “虽然话是这么说,不过你在这件事情上干得这么绝,以后还有人敢收你这种人当属下吗?”希北风无语道。 解诸道:“顶多远走他乡换个地方东山再起,树挪死人挪活,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大活人不能让那啥给憋着。就算真的哪天名声臭到天下皆知,我也不怕,名声无论好坏,只要有多大,我就能有多大的舞台,敢收留我的人绝对会有的,到那个时候,那些鄙夷我的人就会发现,他们等于是在为我做嫁衣。” “……”希北风无奈耸肩道:“好吧,你这是彻底走火入魔了,为师甘拜下风。” “哪里哪里,我只是把您想说却不太敢说的事情直接给说了出来而已。”解诸呵呵道。 “咳咳。”希北风道:“为师是那种人嘛?为师怎么可能如此道德败坏,怎么可能如此厚颜无耻?怎么可能会为了一点儿利益就让自己的名声臭到远扬千里万里的地步呢?为师虽然讲的是阴谋论,但也没有这么讲的吧?” 讲堂内众人均是呵呵了,一个个静静的看着希北风。 “好吧。” 希北风无奈道:“反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或者是坦白从宽牢底坐穿,两种事情其实都有可能的。我只能说,做人还是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的。如果真的犯了一些不值得饶恕的事情,还请直接坦白从宽。而如果只是犯了一些不该犯却可以犯的错误,那就看你们心情吧。” “什么叫不该犯却可以犯的错误?”解诸道。 希北风琢磨着道:“不该犯呢,就是说,因为你的个人原因,例如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那么在这之外,破坏阻挡他的事情,你就不该做了。但是这些不该做的事情,如果是好事的话,我又容许你犯一犯错误。” “简而言之就是吃里扒外是吧?”解诸道。 “咳咳,也不能这么说。” 希北风道:“例如说,现在城主府下了通缉令捉拿为师,那么作为我,呃,至少是曾经作为我的学生的你们,万一正好有人在城主府当差,又正好撞见了正在逃亡中的我,那你们是该大义灭亲把我抓起来,还是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悄悄地给为师打个掩护,顺便奉上一点盘缠,再给老师开个方便之门,让老师我就此逃之夭夭,从此人间蒸发,大家相忘于江湖。” “呵呵。”解诸道:“自然是大义灭亲了。” “哈哈哈——”讲堂内其余众人大笑着。 希北风满头黑线道:“万一老师我真的是被冤枉的呢?你们还好意思抓我?你们这是要为虎作伥,这是要卖师求荣啊!” “是非黑白正邪善恶,总有个地方可以去辨别。”解诸大义凛然地道:“那个地方正是城主府!如果像老师你这种情况频频发生的话,大家一直悄悄地放人走,那么真正的邪恶分子看到了为作何想法?肯定是觉得,原来犯了大罪,只要里面有人就没有问题,一个个岂不是猖獗起来?那样以后这城里还不得乌烟瘴气的?” “你……说得很有道理。” 希北风无奈道:“好吧,不谈特例了,咱们把城主府换一下,换成你们的雇主。例如说,我跟你们的雇主做生意,两个人约好事成之后给他多少钱,但后来结算的时候发现,亏了,彻底亏了,本钱都收不回来,更不用说给他分成了。而且仔细查了之后,这亏本的原因在对方身上。 这个时候我就不服了,硬是不给他,要找他理论。而他吧,则是让你站出来跟为师理论,这个时候你是要替你的雇主睁眼说瞎话,还是要替为师说两句公道话呢?”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自然应该是为雇主说话。” 解诸道:“而且,根据之前的约定,本来就应该分给我的雇主多少钱的,这个是定好的,老师赚得再多也我的雇主也不会拿更多,那么老师赚得再少是不是也得给我的雇主约定的钱数呢?” 希北风玩味道:“但问题是,会亏本的原因确实是出在你的雇主身上,这你又作何解释。” “需要解释吗?”解诸笑着道:“早在你跟我雇主合作的时候,就得把各方面的风险想好,才好作出约定。您自己稀里糊涂让人给拖了后腿,也只能怪您最初的时候没有想好,这是您的责任,算不到我雇主的头上。” “你这么做就不怕传出去大家说你是个欺师灭祖的混蛋?”希北风道。 解诸笑着道:“自然不怕,毕竟您身上全是黑的,人家反而会夸我大义灭亲。当然了,如果是明先生的话,我就不敢那么做了,肯定是反咬我家雇主一口,让他老老实实地承认错误,承认自己是给老师下了套。” “呃——”希北风没有想到反转的地方在这里。 解诸笑道:“说到底还是要看人的。” “……”希北风无话可说,只能默默跳过这个话题,道:“好吧,咱们看看第三重的意思。从孔子的话来看,首先谈的是不要注重食和住,接着才谈工作的言和行要谨慎,然后才说向别人检讨自身的错误,向有道的人学习。最后都做到才算是好学。这其中反应出来的是怎么样的一种思维呢?” “正常人的思维。”解诸吐槽道。 “对,正常人的思维。” 希北风道:“作为一个正常人,咱们首先想到的肯定是解决了自己的温饱问题,才好谈自己的志向问题。但是孔子却告诉我们,温饱问题其实是次于志向问题的。为什么呢?其实只要解决了志向问题,温饱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重要的不是求一两口饭吃,而是求一个能让你大展身手的地方,只要你能施展才华,那么就不需要去求吃食饱足和居住舒适了,一切都会自然而然地拥有。” “有毒。”解诸道。 “毒不死你就好。”希北风笑了笑道:“作为一个君子,目标一定要高,不能局限于吃食饱足和居住舒适,必须要有更高的追求,并且要务实地去做,做多想多且要少说,还有重要的一点就是多向有道的人学习。做人,最怕的不是眼高手低,而是眼高手低还觉得自己很不凡,不愿意虚心向别人学习。” “……”解诸沉默,隐约觉得好像自己不小心给绕进去了。 希北风玩味地瞥了他一眼,咳了两声道:“好了,第三重意思也没有什么好说的,讲再多无非是不要给眼前的困难迷惑住了,有的时候你感觉眼前像是有一块大石,必须把他炸开才可以过去,但其实你不妨试试不理这块所谓的大石,狠狠心试一试跳过去,顶多不就是摔个狗吃屎,但是却有可能直接让你跳过去了,一下子整个世界变得豁然开朗。” 解诸楞了一下,差点就把这鸡汤给喝了下去,幸好最后的时刻及时刹车,否则的话还真是不小心就给直接毒死了。 “分清楚主次,不要一叶障目,该忍耐的时候忍耐,该做事的时候做事,该说话的时候说话,该向人学习的时候像人学习。这何止是好学,这分明是学已有成,知道该怎么走完自己的人生路了。” 希北风感慨地说着,然而他发现似乎也并没有什么用,因为差点昏了头的解诸居然有给醒了过来,还一副呵呵的样子看着他,倒真是让说不下去了,只能呵呵道:“咱们且看第四重意思,分析一下这则论语联系上文,套入论语中又是个什么意思。” 解诸已经懒得总结了,直接托着下巴,坐等希北风瞎扯。 希北风等不到积极的好学生起来回答问题,只能默默的继续唱他一个人的独角戏:“好吧,肯定是没有人愿意上来给大家讲一讲的。” 解诸微微点头:“要是都让学生上来讲了,那还要老师来干什么?” 希北风闻言,大为赞同道:“没错,我也觉得是这个样子的,要是都让学生上来积极发言了,还要老师干什么?依我看最好的方式莫过于,教学的时候老师有条有理地讲着,没有受到任何打断,而台下的学生也能跟随着老师的思维,完整地把要学习的东西过一遍。 至于还不理解的地方,则是默默记在心上,等到以后的讨论时间,再拿出来向老师询问。而不是在课堂上,你一言我一语地讲个不亦乐乎。你问问题倒是问得爽快了,但是说不定其他的人完全当你的问题是白痴问题,或者根本难以追的上你的脚步呢?” “所以,您还指望让我上来问问题和总结学习内容?”解诸道。 “我刚才说的不过是理想情况,但现实情况是,一个讲堂内的人,思维方式和逻辑强度各有不同,而且还很可能有天地之别,那么我自顾自地讲着,就很有可能陷入这样一种困惑,到底台下的人是懂了呢?还是压根就不懂呢?” 希北风很无奈地道:“若是能给我自由选择学生,想来就没有这个问题了,但事实上压根就不可能,除非我是想收入门弟子,否则的话还不是得照着大家的样子,照着葫芦画瓢,跟大家用同样的方式去讲课。” “入门弟子?”解诸望了望希北风,无语地嘀咕道:“谁那么大胆子敢拜在您门下?” 希北风没好气地摇摇头,道:“不扯这些,说回正题,这一则论语最后的论调在于这样才算得上好学。说起好学,前面其实也有谈及学的论语,例如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传不习乎、行有余力则以学文、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学则不固。 看看这些句子,讲的是学习使人快乐,有没有学习,什么时候可以学习,就算你没有学习只要人品好我也尊重你,学习了就不会闭塞,但是具体怎么样才算是好学,怎么样才算学好了,就在于这里了。” “是吗?”解诸道。 “是的。” 希北风呵呵一声,道:“有自己的追求,有自己的目标,并且为此付出努力,认真做事少说闲话,虚心向有道的人学习。这就是好学,也是学好的标准。而为什么要好学呢?为什么要学好呢?学习了才能执政,学习了才能不闭塞,不闭塞才能更好地执政。 在论语这一篇之中,谈做人,谈仁心,谈学习,最后的目的是什么,还不都是从政吗?而从政的基础是什么,此前也有说了,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这话就是拿来安慰人的,想要从政,始终还是要学,不止是好学,更要学好。” 解诸微微蹙眉,想要点头,又有点犹豫。 希北风则是笑着道:“其实,刚才我说的都不是重点……” ------------ 第242章 诗 众人愣了一下,随后均是呵呵了,又是这个套路,真的是不用不舒服,用的现在大家都没有感觉了,虽然不可否认的是,他们再一次被忽悠了,不过这个也没有什么,毕竟他们一开始就不是特别在意,以有心算无心,自然是一个算一个准。 反正希北风喜欢这么玩就这么玩好了,大家奉陪也没有什么,不过就是催眠自己,把自己当做是一个稻草人而已,又有什么困难呢? 希北风看到大家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儿失望的,不过又有点开心,既然大家都已经免疫了,那以后还可以多来几次,反正已经免疫了,相信就不会憎恶了,而是直接厌烦。 被一个人厌烦,绝对比被一个人憎恶要好上许多,至少只是被人嫌弃,而不是被人针对,当然了,厌烦到极致,或许也会升级到憎恶这个程度上,不过现在看来,起码这几个学生,心理素质还是不错的。基本是把他当成空气了…… “咳咳。” 希北风咳了两声,道:“其实这句话的重点压根就不在什么好学上面,反而是在最开始的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上面。虽然孔子和那帮给他编纂论语的学生的徒孙们,基本都是不需要怎么为衣食住行担忧的,但是真要说他们全部都没有受过苦,就未必了。” “矫情。”解诸鄙夷地道。 “这可不算是矫情。”希北风笑着道:“以孔子来说的话,年幼丧父,青年丧母,早年的这些个时候,哪里能过上什么好日子呢?后来混了个一官半职什么的,日子才好过上一点,直到当了大司寇才算是顶峰,但那个风光的日子却不长久。 之后漫长的日子里,就是周游列国了,你以为是出去旅游那么轻松吗?更何况孔子周游列国的时候,都是个中年老头子了。人生七十古来稀,他放在那个年代,那个年龄,就是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人了啊。” 解诸楞了一下,微微点头道:“这么说的话,确实也有点凄凉,就是现在去周游各个都城,都是件辛苦危险的事情。想咱们的城主大人,想要出去发展,也是拉了一帮人才有底气出去。早年那是动都不敢随便乱动。” “确实是不容易。” 希北风感慨道:“以他的年龄资历来谈,就算是从首相的位置下去了,在家里好好养老,教几个学生,那日子也是十分滋润的。但他不干,偏偏要跑出去晃悠个十几年风餐露宿,这里碰壁那里吃灰,时不时还要给人围住,几次小命都差点没了。乱世,哪里是那么好乱走的,他带着一帮学生周游列国,其实就跟玩命差不多。” “最后还不是把自己给玩老了,终于跑不动,知道回家养老修书教学生才是正道。” 解诸摇头道:“其实这么说的话,他还是矫情了,直接在家里养老修书教学生,不就没有那么多的风波了。” “哈哈。”希北风笑了笑,道:“你我都是如此想,但他老人家却不是这么想的,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这话放在好学的时候适用,放在施展抱负的时候更加适用。他求的就不是吃食饱足居住舒适,他求的是能治理一国,能平天下,能给天下人一个太平盛世的机会。” “说到底还是权力欲。”解诸呵呵道。 “呃,要说有的话肯定也是有的,哪个男人不喜欢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 希北风咳了两声,道:“说正经的,这一则论语总体来讲,还是讲那个男儿志向的问题,什么都不会的时候就要好学。什么叫好学呢?连物质都可以牺牲,将学习定为最高的目标,那就是真正的好学了。就好比你们现在,啧啧,当然是比以前好很多了,但是要说好学,基本上一个都算不上。” 解诸道:“好歹还有个岳士同学,别把他给忽略了。” “所以我才说基本上。”希北风笑着道:“他的话,目前算半个,毕竟现在有吃有住,我也看不出来他到底能有多好学。等什么时候,他想要学习,要靠牺牲物质,我就承认他是真正的好学了。” 解诸琢磨了一下,道:“原来如此。” “正是如此。” 希北风笑了笑道:“在你什么都有的时候,我是很难看出来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在你什么都有了,还愿意抛弃你有的这一切东西,去完成一个目标的时候,我才能承认你是真的把那个目标当成了目标,而不是嘴边说说,心里想想,但却不值得你为之牺牲的所谓目标。” “真严苛。”解诸吐槽道。 “严苛的情形,正是检验你诚心的时候,不然孔子怎么会把这个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放在前面,拿来鉴定一个人是不是真的好学呢?” 希北风笑了笑,道:“差不多这一则其实主要也是谈这个情形,没有这个东西的时候,不要太过于去强求,而是要认准目标。当你有这个东西的时候,也不要不舍得,依旧还是要认清楚目标。孔子本人就是最好的例子,年轻的时候困顿有志于学,后来算是比较发达了,不再需要为最基本的物质生活发愁,却还是愿意放弃物质享受去追求他的理想。” “成功的人,身上总有些比较特殊的东西。”解诸总结道。 “拥有这些东西未必能成功,就像努力了也很可能是徒劳一样,但是没有这些东西,没有努力的话,显然除非是气运逆天,否则就注定一辈子庸庸碌碌,普普通通了。” 希北风道:“当然了,普普通通也未必是件坏事,有些人还是比较适合普普通通过一辈子的,而有些人则注定不甘于平平凡凡,各有各的选择,最后自己开心了就可以,不必跟着别人瞎做些自己根本不喜欢,也不愿意,更不会做的事情。” “例如上课?”解诸呵呵道。 “呃——”希北风楞了一下,没好气地摇摇头,拿起戒尺指着黑板,自顾自地继续讲下一则论语。 子贡曰:“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子贡曰:“《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谓与?”子曰:“赐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告诸往而知来者。” 子贡说:“贫穷而能不谄媚,富有而能不骄傲自大,怎么样?”孔子说:“这也算可以了。但是还不如虽贫穷却乐于道,虽富裕而又好礼之人。”子贡说:“《诗》上说,‘要像对待骨、角、象牙、玉石一样,切磋它,琢磨它’,就是讲的这个意思吧?”孔子说:“赐呀,你能从我已经讲过的话中领会到我还没有说到的意思,举一反三,我可以同你谈论《诗》了。” “好长……”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也觉得有点长,甚至于觉得里面无所谓的东西可以扔掉,例如这里的《诗》,反正我又不会跟你们讲《诗》,而且我也就看过几篇,真咀嚼不出滋味,也不想去探讨古代劳动人民的生活,反正就是个不配谈《诗》的人。” “不如先说说《诗》里面有什么名篇。”解诸有些好奇道。 希北风抽了抽嘴角,想了想还是点点头,默默地诵读了一篇诗经,权当做附庸风雅。 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解诸道:“这不是那什么……” “就是描写爱情的啊。” 希北风无奈地笑了笑道:“孔子就喜欢这些个情情爱爱,呃,就喜欢这个诗经里的内容,里面虽然有情情爱爱,而且还很多,要是删的话,能直接删得诗经没有存在感,但是谁说古板的老头子就不能朗诵一下这些纯洁的爱情呢?” “好吧。”解诸有些无语:“说不准孔子他老人家,还对着哪个喜欢的女子,朗诵着这些诗篇。哎,真是……” “醉了是吧。” 希北风哈哈笑了笑。 解诸翻了翻白眼:“有白话文翻译吗?虽然基本听得懂,不过我还是想再确认一下。” “有,当然有。” 希北风点头,朗诵道: “关关和鸣的雎鸠,相伴在河中的小洲。那美丽贤淑的女子,是君子的好配偶。 参差不齐的荇菜,从左到右去捞它。那美丽贤淑的女子,醒来睡去都想追求她。 追求却没法得到,白天黑夜便总思念她。长长的思念哟,叫人翻来覆去难睡下。 参差不齐的荇菜,从左到右去采它。那美丽贤淑的女子,奏起琴瑟来亲近她。 参差不齐的荇菜,从左到右去拔它。那美丽贤淑的女子,敲起钟鼓来取悦她。” “一见倾心,日思夜想,亲近取悦。” 解诸扶额,似乎看到老头子年轻的时候,也这么干…… 希北风笑着道:“怎么,看你的反应好像很大的样子?所谓情爱,人之常情,世之常理。怎么就允许你们小年轻谈个恋爱,不许孔子也年轻过?” “孔子在跟子贡说可以谈诗的时候,似乎年纪不小了吧?”解诸鄙夷道。 希北风道:“何止不小,直到他老了,都在念诗,他晚年没有编纂自己的东西,倒是修订了六经,即《诗》《书》《礼》《乐》《易》《春秋》。现在有点可惜的是,这六经有所残缺。最严重的莫过于《乐》和《易》。其中《乐》完全失传,只存在于古时候的典籍里。而《易》的话,其实有三易,分别为夏代的易书《连山》、商代的易书《归藏》、周代的易书《周易》。其中《连山》、《归藏》已失传,传世的只有《周易》一本。” “……”解诸对此毫无概念,自是没有什么感觉,其他人更是如此。 希北风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说什么,笑了笑,道:“不管了,反正不过就是几本失传的书籍,就算拿到手,也就是多了一点方式研究古代。但人,到底还是要向前的,以后能找到固然好,找不到了也就当做是一种残缺美。对于一些学者而言,或许是一辈子的执念,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却算不得什么。还不如多出现一种新型的材料改善生活来得实际。” 仿佛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某些东西,讲堂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 “咳咳。” 希北风咳了两声道:“扯远了,咱们说回正题。子贡说,贫穷而能不谄媚,富有而能不骄傲自大,怎么样?其实没有孔子的话,我个人是觉得,这样的人已经很难得了。至少我是觉得基本上来说是比较少见的。贫穷之时还保留自己的操守不谄媚,富有的时候也保持谦虚不骄傲自大,这样的人在我看来都是值得敬佩的。” “所以说,孔子后面说的话,其实有点……”解诸有些纠结于怎么形容。 “语不惊人死不休。”希北风笑了笑,道:“其实,我也觉得孔子是有点吹毛求疵了,能做到子贡所说的人本来就是少数,而孔子却还有更高的要求,以至于我都觉得有些苛刻。但是细细一听的话,这种苛刻的要求,如果能做到的话,真是可谓完人。” “大概孔子也是觉得自己说的有点苛刻,所以前面还是肯定了一下子贡说的那种人。”解诸道。 希北风点头道:“要是孔子不肯定的话,那就肯定是吹毛求疵了。他可没有那么愚蠢,为了压过弟子一头,保证自己作为一个老师的地位,而做出那种蠢事。不过他说的人那种人,确实是太难得了。虽贫穷却乐于道,虽富裕而又好礼。这去哪儿找啊?” “估摸着就只剩下孔子和少数几个人了。”解诸呵呵道。 希北风无奈苦笑道:“要说这么少的话还不至于,但是要说多的话,我在生活中所见,恐怕好像是没有几个。非要说的话,我还有你们夜衣大哥各算一个。我是贫穷却乐于道,而你们夜衣大哥则是富裕而又好礼。” ------------ 第243章 穷不过 讲堂内鸦雀无声一片寂静,一瞬间仿佛是进入了冬天,所有人都开始了冬眠。 “怎么不出声了,这个时候不应该要夸奖一下为师吗?” 希北风厚颜无耻的笑着道:“还是说你们都被我感动到了,一时间找不出什么适当的话语来赞美我?没关系的,你们可以稍微缓和一下,等想好了怎么说,再好好的跟我说一说。说得好的,我说不定考试的时候,就给你们一点儿加分,算是安慰一下你们受伤的心灵。” 受伤的心灵…… 众人无语,没有一个人愿意拿自己的心灵去换一个虚无缥缈的诺言,尤其是换希北风这种人的诺言,更加让他们难以放心。 果然,希北风接着便道:“当然了,就算给你们加分,也不过是锦上添花,至于说雪中送炭,硬是把你们加到及格分60分则是不可能的,顶多也就帮你们加到59分,让你们感受一下什么是进一步海阔天空,退一步万丈悬崖。错失一分就失去一整个世界。” “好恶心……”解诸直言不讳,一脸的嫌弃。 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墨成灰这个时候也开口道:“还真的是有点儿恶心。” 希北风好奇地瞥了眼墨成灰,心说这小子难得有开口,莫非是为了露个面抢个镜头,但很可惜啊,这都还是在同一集里面,就算跑出来抢多两个镜头也是一样的,反正都是没有人会掏腰包给大家片酬。 喻落华也瞥了眼墨成灰,不过却没有希北风那么多的心理活动,只是淡淡地开口道:“有点恶心。” 坐在她隔壁的孔年少赞同地点点头道:“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小恶魔古听泉则是嘻嘻地笑了笑:“哪里是恶心,这分明是可爱好吧?” 希北风闻言,顿时一阵鸡皮疙瘩,吓得差点儿想要扔掉这节课,直接往外面跑出去,被一个小女孩赞可爱,这已经是无可救药的地步了。 赢龙鄙夷地看着希北风:“整天装疯卖傻。” 梅晚嘉亦是没好气地道:“东京能不能不要那么热。” 阴沉的蒋音晨则是道:“吵吵闹闹一点儿都没有讲堂的样子,如果让明先生看见了,呵呵……” 希北风闻言连忙咳了两声道:“大家收收心,别整天想些有的没有的,老老实实读书看报才是王道。瞎整别的东西能给你们带来什么收益吗?如果非要瞎整别的什么东西,我宁愿你们直接睡大头觉好了,起码还能舒服点不是。” “人死了之后有的时间睡觉。”一滩烂泥的梅晚嘉道。 希北风无语道:“咱们这里似乎就你没有这个资格说这种话吧?还人死了之后有的时间睡觉?晚上不睡,难道修仙啊?” “修仙?”众人嘀咕。 “所谓修仙,便是走在成仙的路上,哪天不睡觉猝死了,就真的是就此成仙,有的是时间去睡觉了。”希北风叹了一声道:“年轻人,不要总是熬夜,我昨晚熬夜,都能听见心脏的声音了。心虚啊,要是继续熬的话,哪天我真的玩完了也不是不可能,想想都觉得有点儿可怕。而更可怕的是,你玩完了之后,没有人知道,那就更恐怖了。” “有什么恐怖的,人死皆空,死都死了,剩下的事情,再没有什么可怕的。”解诸一脸看破红尘的样子。 希北风无语道:“当然可怕了,死也就死了,死得那么凄凉,难道不会死不瞑目吗?” “那就不要熬夜。”解诸道。 希北风觉得很有道理,于是认真地点头道:“我尽量不熬夜。” “有什么事情白天不能做,非得等到晚上才能做呢?”解诸不明白的问道。 “因为白天不够时间做,所以就得挪到晚上来做了。”希北风道:“当然了,不可否认,也有白天犯了拖延症的情况才会导致那种情形的出现。这一点我必须好好反思一下,为什么白天的效率那么低呢?要是白天好好的把事情做完,晚上不就可以尽情的娱乐了吗?” “有什么好娱乐的?”解诸不解道。 希北风道:“晚上能娱乐的东西可多了去了,不过都是些青少年不宜的事情,所以我就不跟你们一一说了。只是每当到了快要睡的时候,我就觉得现在睡下去等于是浪费时间,好好的时间干嘛不能拿来干点别的事情呢?时间,那是睡一点就少一点,睡一天就少一天。想想人这辈子,三分之一的时间都睡掉了,难道不觉得是种浪费吗?” “没关系,你可以尽情修仙,那样你就不会用浪费掉拿三分之一,尽管你可能会减少三分之一的寿命就是。”解诸想了想道:“嗯,估摸着还不止。” “人生如此无奈,我想少睡一点,都不能?”希北风叹了一声道:“什么时候人类可以不用睡觉就好了,但会不会无聊死呢?或许会,但我宁愿无聊死了,也不想要睡觉。” 一滩烂泥的梅晚嘉无语道:“你有考虑过失眠群众的想法吗?我宁愿一天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睡觉。知道我为什么白天都这么困顿的样子吗?那是因为我晚上整宿整宿睡不着!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能跟老师对换一下,那样大家就都开心了。” “你身体不好吗?不好的话可要让夜衣给你请个大夫看看,这方面的花销倒是不用考虑,他还不至于省这点钱,你也没必要帮他省这点钱,实在不行的话,名贵药材我都包了,反正我是开药店的。”希北风随口就大方地承诺下来。 众人均是讶异,第一是讶异希北风居然这么大方,还开口就是名贵药材都包了,第二就是开始怀疑了,莫不是卖狗皮膏药的?想了想希北风这德行,还真的不是没有可能,那可有点儿滑稽,卖狗皮膏药的居然跑过来给他们当老师,这怎么都有点算命的神棍跑过来忽悠人的意思。 “干嘛一副信不过我的样子。”希北风无语地摇摇头,关心地看向梅晚嘉道:“怎么样,是个男人就说个话。” “没事,看过大夫了,身体没有问题。”梅晚嘉无奈道。 “身体没有问题,那就是心里有问题了。”希北风神色凝重:“这可不是小问题,下课后你到我房间里来一趟,我给你做做心理辅导。” “呃,不用了。”梅晚嘉一听希北风的话,顿时菊花一紧,哈哈地干笑了两声。 “怕什么,男人跟男人之间,最好谈小秘密了。放心,我一定帮你守住秘密的,先这么说好了。”希北风笑着道。 梅晚嘉道:“真不用了,我就是真的睡不着,没有其他的心理问题。” “为啥睡不着?”希北风问道。 “大概是不想睡吧?”梅晚嘉有些不确定。 “哦,大概明白了。”希北风道:“我不愿意睡下去,因为我不愿醒来,面对这残酷的人生和现实。” “……”众人无语,想笑又笑不出,这是往大家伤口撒盐啊。 “人啊,没个什么奔头,就不愿意面对未来,等你找到一个奔头,哪怕只是一个姘头,你都会觉得快点睡快点醒,明天的阳光很温暖。”希北风笑着道:“好了,这方面就不继续谈了,真解决不了的时候一定要来找我,实在不行我给你开点长眠,呃,安眠药。” “……”梅晚嘉差点没被吓出尿来,他确实是不愿意睡下去,但醒过来虽然痛苦,他还是愿意醒过来的,痛苦地面对人生,总比想面对人生都没有机会来的好吧?除非真的是痛苦到了哪种地步? 但问题他现在也没有到那种地步的时候,想想他现在的情形,虽然要啥没有啥,但是最起码的吃能吃饱,睡有地方睡,等于是让人当成蛀虫一样养着,比起那些死去的人简直不要太幸运了,哪里还能要求那么多? 稍微分析了一下,他得到了一个令人恐惧的事实,那就是现在的他纯属是矫情…… “咳咳。”希北风咳了两声道:“好了,题外话扯太多了,赶紧回到正题上面来。虽贫穷却乐于道,虽富裕而又好礼之人。这种几乎于完人的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呢?反正我是难以想象的。” “贫穷却乐于道,富裕而又好礼。”解诸摇摇头道:“我见过的富裕的人多了去了,真正好礼的应该是没有的,一个个全都是看着你的钱袋子跟你来往。虽然也有人装得比较好礼好客,但也是纯粹是装出来的,大家谁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子。也就是一些傻子才会傻乎乎地觉得他是真的热情好客好礼,等真正考验对方的时候,就会发现自己以前是多么天真可爱,嗯,可爱。” 说到可爱这个词,希北风就觉得别扭,很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道:“会不会是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我曾听闻,穷不过三代,三代而终。富不过三代,三代而贵。意思差不多是穷鬼穷足三代,老婆都娶不起自然是没了。而富人过了三代之后,就从暴发户变成了贵族,行事就有贵族之风,这样的家庭出来的人,好礼的应该就多了吧?” “呵呵,在座的基本都是富了很多代的,也没有见哪个真的多好礼。” 解诸呵呵道:“当然了,没有本钱,却有本事的,我还是能待之以礼的。所谓富过三代则贵,不过是在待人方面,又谨慎了一点而已。不排除有许多仗着有钱,觉得自己是个贵族就鼻孔朝天的,但真正有涵养的世家,都是十分注重人才的。以礼相待自是必须,不过这个所谓的以礼相待,却是折节下交,所以老师您还是得明白自己的身份才行。” “……”希北风无语,道:“好了既然富而好礼被你们说成折节下交,那就算是折节下交好了,本来就是如此,折节下交不就是好礼吗?那咱们现在来讨论一下,贫而乐道的,现在诸位可是一穷二白,就不知道有没有哪个乐道。” “自然是有。”解诸道:“我乐于计算之道,难道就不算乐道吗?” 希北风无语地道:“就你这还计算,纯粹是小孩子过干瘾而已,我看了看,你们这里面,有的人霸气,有的人内敛,有的人平凡,有的人可能是奇才,但要说乐道的话,顶多是把岳士算半个进去。其他人看似有点儿目标,或者是有点儿方向了,但还待在原地一动不动。俗称眼高手低还不跳。” “跳了就够得到吗?”解诸质疑道。 “你们现在还在长身体的年纪,多跳一跳,还是能有助于你们的身体发育的,所以现在还来得及。等你们什么时候跟我这个年纪了,想长也长不了多少,就只能望洋兴叹,悔之莫及,后悔当年怎么那么懒。” 希北风道:“所谓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说的便是这个理了,我现在就在你们的身上看到了以前的我的影子,希望你们以后不要变成现在的我。要不然的话,现在我在你们眼里是什么样子的,以后你们在别人眼里就是什么样子的。所谓的老师,不止是教你东西,更是你的一面镜子。我这么大大方方地把自己当成一面镜子给你们照,好歹你们也得从我身上找到一点可以学习借鉴,或者是当做反例的地方吧。” “反例的地方倒是有不少,至于学习借鉴的话,恐怕难。”解诸调侃道。 “呃,好吧。”希北风道:“下次你们看见了什么穷而乐道,富而好礼的人,千万记得给为师介绍一下。尤其如果是女的,更加务必要介绍给为师,万一成了良缘,一定给你们封一个大红包。” 众人绝倒,唯有小恶魔古听泉道:“那您到底是想要穷而乐道的,还是富而好礼的呢?” 希北风笑着道:“为师不差钱,因为为师花不了什么钱,就算没有多少钱,能混个温饱,能有个片瓦藏身,都会觉得很满意了。所以为师无论是穷而乐道的,还是富而好礼的都能接受。毕竟这两种都是极品,碰上哪一个都是我赚到了。 但对于你们来说,我觉得首先你们一无所有,而且还想要许多东西,那么最好的还是找个富而好礼的,其次找个富的,再次找个普通的,可千万不要找什么穷而乐道的……” ------------ 第244章 苛求 穷“那要是最后只能找个穷而乐道的呢?”解诸呵呵道。 “那也只能恭喜你了,什么人不好找,居然找个穷而乐道的,这概率基本上也是跟中了大奖一样。”希北风啧啧道。 “穷而乐道的,怎么都好过只穷的吧?”解诸无语道。 “穷而乐道的,从精神上来说当然是好过只穷的,但是精神归精神,肉体归肉体,精神上再怎么充实,都顶不住物质上的匮乏。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你精神再怎么丰富,也弥补不了你肉体上挨饿的现状。” 希北风笑着道:“而且单单是挨饿还算是好的,这穷而乐道的人说不准会将这东西当成磨练。正所谓,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人恒过,然后能改;困于心,衡于虑,而后作;征于色,发于声,而后喻。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然后知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也。” “越听越有味道。”解诸道:“不过,最好还是要来一遍白话文翻译。” “这是必须的。” 希北风笑着道:“ 上天要把重任降临在某人的身上,一定先要使他心意苦恼,筋骨劳累,使他忍饥挨饿,身体空虚乏力,使他的每一行动都不如意,这样来激励他的心志,使他性情坚忍,增加他所不具备的能力。 一个人,常常出错,然后才能改正;心意困苦,思虑阻塞.然后才能奋发;别人愤怒表现在脸色上,怨恨吐发在言语中,然后你就会知道。一个国家,如果在国内没有坚守法度的大臣和足以辅佐君王的贤士,在国外没有与之匹敌的邻国和来自外国的祸患,就常常会有覆灭的危险。 这样,就知道忧愁患害足以使人生存,安逸享乐足以使人灭亡的道理了。” “信了这个的邪,恐怕日子会不怎么好过。”解诸戏谑地道:“换我的话,宁愿死于安乐,也不要生于忧患。不信的话,老师可以问问其他人,我相信没有任何一个愿意生于忧患的,包括那位现在表现得很贫而乐道的岳士同学。” 不小心就被提及了,岳士只能无奈看向希北风道:“解诸同学说的没有错,我确实也宁愿死于安乐,而不愿生于忧患。” “……”希北风无语,拆台也没有这么快的,当即只能道:“大家可不要忘记了我之前的观点,我也是那种宁愿死于安乐,而不愿意生于忧患的人。虽然说什么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但是这种事情一般也是挺少见的,基本上发生这种事情的时候,都是时代在变革。不论穷或者富都逃不过,不论上位或者下位者,也都逃不过。” “就像这一次一样,活下来的人有穷者,也有富者。但无论穷富,显然都是倒霉到家了,而且对比起来,对于富者的打击更大。多少代人传下来的家业毁于一旦。”解诸叹了一声道:“不过,能活下来也算不错了。” “确实,你们该庆幸,这次只是天灾为主,如果人祸彻底发酵的话。” 希北风笑了笑道:“现在咱们班里能活得比较好的恐怕就只有岳士一个了,最起码他还有两把力气能给别人当当苦力小工。至于各位少爷小姐,身上的钱被抢光之后,基本上可以说是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要干啥不会干啥。脸蛋长得好点的送青楼,脸蛋差一点的直接当苦力,反正最后的结果基本上是玩完。因为,谁都没有岳士能熬。” “话是这么说,不过能活下来的穷人,也就只有岳士一个,老师你没看其他人基本都是有点身家的?”解诸呵呵道:“所以说啊,所谓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只能安放在岳士同学一个人头上,给他一点而安慰。至于放在其他人身上,要说能说通也能说通,但要说不通的话那也是狗屁不通。” 希北风无言以对,话糙理不糙,只能道:“你说的也是,遭灾的时候,家里有点钱,固然容易被人惦记上,但是相比于其他没有钱的,多担负了这些风险,也多享受了其他的福利,最起码物资上面比起其他人都宽裕一点。最后怎么样,还是要看个人造化。” 解诸道:“总算没有睁眼说瞎话了。我相信,在那种时候,让一个穷人选择要不要跟一个富人对换处境,他十有八九是要答应下来的。而让一个富人跟一个穷人对换处境,他却是十有八九不肯答应的,哪怕他知道很可能接下去会家破人亡。他都会赌一赌,自己能不能成为那个熬到最后的人。” “这就是富人的底气啊。”希北风道。 解诸鄙夷道:“老师这次怎么突然有点狗腿样子了。” “夸一夸富人还不行吗?”希北风笑着道:“毕竟大家基本都是当过富人的,我要是多说两句坏话的话,岂不是要被你们说成是眼红仇富了?” “老师现在比我们还富吧?”解诸无语道:“你现在骂富人,我们也不可能说你仇富鄙夷你,说不定还要跟着你骂几句。例如城主大人王八蛋!” “……”希北风咳了两声道:“这话可不好乱说,隔墙有耳,不隔墙也有耳,天知道会不会被人抓起来。” “他们难道还敢以言定罪?”解诸不屑道。 “他们或许不敢以言论定罪,但是他们可以选择开门查水表,呃,开门送货。”希北风小心翼翼地道:“不能以这个罪名抓你,难道还不能以别的罪名抓你?所以,大家还是小心点好了。当然了,如果你们真的把不住嘴巴也没有关系。反正又不是我说的,顶多到时候我就卖徒求荣,转手就把你们卖个好价钱。” “……”解诸无语,心道简直是无耻老贼。 “咳咳,好了,不开玩笑。”希北风笑了笑,忽然有点美滋滋,道:“其实,如果不是玩笑的话,似乎也不是不行。哪天真的穷疯了,我就转手卖掉你们有何妨,须知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讲堂内众人额头上齐齐冒出黑线。 “呃,开玩笑的。”希北风没好气地道:“真是没有什么幽默感,人可以穷志可以短,但是千万不能活得不开心,不能活得不幽默,哪怕上黑色幽默。当然,最好大家还是人不穷志不短,活得还很开心。贫贱夫妻百事哀,但其实一个家庭太富有或者太贫穷,都会惹来许多的事情。大家争取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赢龙不屑道:“要做自然要做第一等人,做什么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所谓的惹来许多事情,说到底是能力守不住财富。无能的人才需要担忧。” “行,你厉害,你强,你棒棒的。”希北风笑了笑,就不管这个小疯子了,一本正经地道:“反正虽贫穷却乐于道,虽富裕而又好礼之人,我是没有见过,只能把他们当成目标了,哪怕能做到几分,相信日子都不会过得太难受。” 关于这一点,大家倒没有什么可质疑反驳的,就连解诸都是微微点头,他不赞同那种极致的穷而乐道富而好礼,但是说做到几分的话,倒是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很值得鼓励学习,没错,他要做半个富而好礼的人。 子贡曰:“《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谓与?” 子贡说:“《诗》上说,‘要像对待骨、角、象牙、玉石一样,切磋它,琢磨它’,就是讲的这个意思吧?” 希北风指着黑板上的论语,眉头微皱,道:“切磋琢磨本来指是形容文采好,有修养。而《论语》中引申意为:君子的自我修养就像加工骨器,切了还要磋;就像加工玉器,琢了还得磨。” “这种心态……”解诸微微皱眉道:“要说不错也不错,但我怎么都觉得有点走火入魔的意思?” “没有最好,只有更好。”希北风笑着道。 “好……邪门。”解诸评价道。 希北风笑着道:“其实这种心态在我看来,就有点像是强迫症,什么事情都追求完美,乃至于追求比完美更完美。虽然大方向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但是这个尺度的话我确实不敢苟同,在制造业方面或许可以用来突破,但是在做人方面,我觉得人无完人啊,一直过于苛求自己的道德修养往上增,恐怕也是一种病态。” “所以呢?”解诸道。 希北风摸了摸下巴道:“我觉得,如果碰到一件事情,你这么做能打一百分,却会十分地费劲,那就宁可做个八十分,彼此轻轻松松的就好。除非这件事情,必须做到一百分,否则做跟没有做差不多,那就又该考虑一下了。” “这尺度也是够暧昧的。”解诸道。 希北风无奈道:“没办法,做人这件事情,其实本身是无法传授的,只能靠你在日常生活中慢慢地去调整。对,就只是调整而已。我一直相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所做的决定,其实都暗暗指向了你的本性。” “有点玄乎。”解诸道。 希北风解释道:“例如一个坏人,突然做了一件好事,虽然看着是做了好事,但是从内心的根本来分析的话,很可能他只是突然怕报应了,想做一两件好事来消除那种恐惧感。也很有可能,他只是喜欢这么做而已,包括做的坏事也一样,他就是喜欢做那件事情。至于那件事情,是被世人定义为好事,还是坏事,跟他喜不喜欢做,都没有什么关系。” “那也许,那个人也有可能本质是个好人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不过相对前两者来说,毕竟是很小的。当然,也不是不能讨论。事实上,确实有一些好人,或者说以往是好人的人,不知不觉就走入邪魔外道,变成了一个人人畏惧的坏人,但他其实内心还是想当一个好人。只是,路已经这么走了,他很难回头,也可能回不了头了。只能老老实实继续走下去。” “那这种人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呢?”解诸道:“恐怕两种人都不是吧。” “是非善恶,哪里是能那么容易分清楚的,有些人本质是个坏人,但是却想做个好人,有些人本质是个好人,却想做坏人。有些人生了一副男儿身,却想当女儿家。有些人生了一副女儿身,却想当个男子汉大英雄。” 希北风笑着道:“世事千奇百怪,人更是亿亿万万各有不同,咱们能拿来统计分析的只有共性,但是单独分析到一个个体如何,往往就会走入死胡同。有时候你觉得这么分析是对的,套进去确实也基本符合,但说不准就已经离那个人的本质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了。” “那干脆就不分析了。”赢龙呵呵道。 “对,不分析了。” 希北风笑着道:“做了坏事就是做了坏事,做了好事就是做了好事。功过不能相抵,有功要赏,有过要罚。功过都有,那就该赏的赏,该罚的罚。你为什么要做出这些事情,那是天要去理解的事情,不是我这个凡人能去深究的。 至于其他喜欢研究你的人,那就尽管去研究好了。尽管我认为,他们研究不出个什么特殊的东西,但是能找出人类,或者某种人群的一个共性,用以克制人类或者某种人群的某个暴走因素,都算是一件莫大的善事。” “有人在研究人吗?”解诸问道。 “你没见过?”希北风笑了笑道:“你家里以前没有遇到什么神棍,跑到你家门口说不日就要天降灾祸了?没有跑到你面前,说你面堂发黑,不日就有血光之灾?” “……”解诸无语道:“这些,也能算是研究人的人?” “自然能算,只不过他们研究人,是很单纯地想为自己捞钱。” 希北风笑着道:“除了这类人之外,其实还有一类,同样也是为了捞钱,但多少还有点抱负的人存在,或许是为了通过了解别人了解人类而来了解自己,也或许是在不断了解自己的过程中爱上了了解自我了解人类,乃至于爱上了自我爱上了人类。” ------------ 第245章 尴尬 诸“怕不是有毛病。”解诸有些无语。 “我觉得,一般这种人都是有病的,没有病的人怎么可能会有抱负呢?” “所有有抱负的人,统统都是得了病的,人,作为一种动物,吃好喝好住好睡好不就得了,还要求什么虚无缥缈的抱负?就算让你完成了又能怎么样?我让你改变世界好了,然后呢?万人敬仰?留名青史?流芳万世?” 希北风呵呵笑着道:“有什么用?那个时候你人都成枯骨,呃,连骨头都不剩下了,你什么都感觉不到,有什么用?或许你会说,你活着的时候特别开心,但其实,任何一个站在顶峰的人,任何一个完成了自己所谓抱负的人,要说开心也就只有成功的一刻,除开那些极少数的时间段,其他大多数的时候,都能保持着一种兴奋开心的状态吗?” “有的人能。”解诸坚持道。 “没错,有的人能,但我不考虑少数人,只谈多数人。”希北风道:“少数人这三个字,本身就没有什么意义。听过一句话,很有道理,多数人才是好的,少数人都是坏的。好坏这两个字不过是多数人默认的概念,什么时候多数人觉得好的是坏的,坏的是好的,那什么时候,好的就是坏的了,坏的也就是好的了。” “好吧,多数人哪怕完成抱负,开心的时候也不比不开心的时候多。”解诸道:“所以呢?他们愿意拿多数时候的不开心,去换少数时候的开心,并且认为这么做很值得,那又有什么问题呢?对于他们来说,那少数时候的意义,才是他们所追求的东西。” “你是想说你也追求那种东西吗?”希北风笑了笑,也不等解诸回答,便继续道:“不可否认,成功的一刻,或许会觉得以前所有的付出,所有的不快乐都是值得的,但是,你首先要明白一个点,那就是有抱负的人绝对是人群中的少数。” “所以呢?”解诸道。 “你忘记我说的少数人是没有意义的吗?”希北风笑着道:“对于多数人来说这少数人就是有病的人。” “多数人可是很羡慕那些完成自己抱负,最后站在人生巅峰的人生赢家!”解诸道。 “是的,没有错。”希北风笑着道:“但你有没有想过,多数人同时也鄙视鄙夷唾弃那些矢志不渝最终无法成功而是一败涂地的人?那些人难道就没有抱负吗?不是的,只是那些人失败了,而另外一些更少的人成功了。大众并不会认可你的抱负,大众只会认可你得到的结果,而且只能是成功的结果。当你失败的时候,他们就会说,看,那个人有病。” “……”解诸无言以对,只怪被大众拖了后腿。 “有抱负的人都有病,但有病就该被歧视吗?”希北风笑着道:“哪怕你是彻头彻尾的疯子,只要你身后有足够的背景,大众都能拿你当皇帝你信不信?对于大众来说,疯子就是疯子,有病就是有病。但这个并不妨碍他们无视你有病,无视你疯了的事实。” “只要我足够有钱有权是吧?”解诸摇摇头道。 “没错,只要你足够有钱足够有权,或者,足够疯也行。”希北风笑着道:“你要是随时能拔刀相向,大家也会尽量躲着你不惹你的。所以说,人可以失败,可以没钱,但千万不要软。” “没钱,自然软。”解诸道。 希北风道:“没钱,正常人当然是软了。但是有抱负的人不一样,他有病啊,他可以硬啊!” “您……怕不是也有病。”解诸嘀咕道。 希北风呵呵道:“为师早已经病入膏肓了,这辈子恐怕是无可救药。不过我不是因为有抱负而有病,而是懒出病了。” “怎么个懒法?”解诸有些不解。 “你看我每天这么普普通通的活着,要说特别懒也不像是吧,起码不像梅晚嘉那样成一滩泥,但其实我骨子里比谁都懒。”希北风笑了笑道:“要打比方的话,那就是一个乞丐睡在大街上,动都懒得动,就喜欢天上砸金子到自己碗里。” “……”不仅解诸无语,就是其他人额头也集体冒出黑线。 “这是真有病啊。”希北风叹了一声,道:“扯远了,回到正题,好像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也就剩下最后的一句话。赐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告诸往而知来者。赐呀,你能从我已经讲过的话中领会到我还没有说到的意思,举一反三,我可以同你谈论《诗》了。” “不过就是一本写情情爱爱的《诗》,孔子捧到这种程度,也真是有点让人纳闷了。”解诸无语地道。 “诗,当然是什么时候都可以读,但是要孔子来讨论的话,肯定是需要对方有一定的基础的。”希北风笑着道:“这句话看似捧高了《诗》,其实则不然,就好比明先生吧,你们想跟明先生讨论一些事情还可以,但是想要跟他讨论某些典籍,恐怕也是早了许多。再者说了,诗经里的东西,又不止是情情爱爱。 《诗经》内容丰富,反映了劳动与爱情、战争与徭役、压迫与反抗、风俗与婚姻、祭祖与宴会,甚至天象、地貌、动物、植物等方方面面,是周代社会生活的一面镜子。孔子最为推崇的就是周代的等级制度,所以看重诗经也很正常。” 解诸微微点头,这方面确实也没什么好诟病的。 “正常的意思看完了,咱们来瞧瞧第二重阴谋论。” 希北风说完后不免叹了一声,什么时候都要扯到阴谋论,其实想想也烦,不过没有办法,谁让这个头已经开了,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讲:“贫而无谄,富而无骄。贫穷而能不谄媚,富有而能不骄傲自大。这个与其说是为了提升自己的品格,不如说是为了展现出一个更好的自己,获得其他人的认可罢了。” “但是以我的经验来看,许多富人都喜欢谄媚的人,而他们本身也常常骄傲自大。”解诸说完后,忽然发现不小心把自己绕进去了,登时有些无语。 “与其说是喜欢谄媚的人,不如说是喜欢别人对他谄媚吧?这两者听着好像没有什么区别,但实则有天壤之别。” 希北风笑着道:“你要是早早地就表现出一副谄媚的样子,一副狗腿样子,人家能当你是什么?不过就是用来打发时间的一条狗而已,还能给你多好的待遇。当然了,也不排除有些人,真的是靠着溜须拍马一步平步青云的,但那种人基本也是极少数。换了你,你真敢重用一个只会溜须拍马的人?” “我自然不敢,不过有的是人敢。”解诸道。 希北风玩味道:“那你觉得那些敢重用溜须拍马之辈的人,他们怎么样?比你如何?” “富则富矣,实则蠢,有什么资格跟我相提并论。”解诸不屑道。 希北风哈哈笑了笑,道:“这不就是了,你使劲地溜须拍马,只能给那些你认为蠢的人当狗腿子。那请问你觉得是溜须拍马赶着给那些人送上门好,还是找个跟你一样聪明机智的人当老板好?” 解诸楞了一下,差点想翻个白眼,不过希北风无形中的马屁还是让他十分舒服的,也就咳了两声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 希北风啧啧道:“虽然给你当手下肯定好过给那些人当狗腿,不过如果可以选的话,我反正是不会选你的。正所谓枪打出头鸟,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不管你是故意冒出头,还是无意冒出头,反正你冒出头了,还没有什么实力,我都只能认为你不是最好选择,顶多当个备用选择而已。” 解诸满头黑线,哼了一声也不说话。 “好了,同样的道理,也可以推演到富而无骄上面。” 希北风笑着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做不到富而无骄,那么就活该被跟你一样的人认为富则富矣,实则蠢得无可救药。最终失去了这些助力。所以说,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不仅是对个人品格修养的要求,更是帮助你获得机会,获得助力的一个基本点。 连这个都做不好,还能指望别人看好你?就算你现在不需要机会不需要助力,但等你的本钱消耗完,你的底蕴也消耗完的时候,再来想要机会和助力,怕不是为时晚矣?” 解诸沉默片刻,忽然问道:“不知道老师能做到哪点?” 希北风笑着道:“富而无骄,这个肯定是做不到的,因为我首先不富,这个贫而无谄嘛,倒是可以考虑考虑。不过说到底也得分人,如果说是给你们夜衣大哥当狗腿子,有时候也不是不可以当一当的。” “您不觉得羞耻吗?”解诸无语。 希北风笑着道:“给你当狗腿子我肯定羞耻,但给他当狗腿,呃,虽然确实也不是不行,但这里面的狗腿子更多地是调侃的意思。朋友之间嘛,有的时候也可以不要脸一点,至于说真心实意当狗腿子,那还是等我什么时候真的没有羞耻之心了再说。” “又是一番歪理。”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一直讲的不都是歪理吗?除了论语原本的解释之外,其他基本上都是瞎扯出来的,这一点还是要好好记着,别扯着扯着就给忘记了,那可不好。接下来看,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不如虽贫穷却乐于道,虽富裕而又好礼之人。” “恐怕这里真的是孔子找茬吧。”解诸道。 希北风笑了笑,点点头道:“我也认为这其实就是孔子在找茬,怎么都不能给学生压过去一头,但是这个想法,也有可能只是你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不过,这个倒不是我想说的点。虽然贫穷,却乐于道,这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解诸楞了一下,不是要扯阴谋论吗,怎么突然要往正面方向评价了? “精神上的刺激,其实在很大程度上,能够弥补你物质上的匮乏。” 希北风笑着道:“如果精神和物质都有,那自然是最好。但往往世事难两全,有一定的物质基础,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再给自己找点兴趣爱好,就能过一把小资,呃,也就是文艺青年的生活。你完全能迷惑自己,认为自己活得非常开心,而且这种开心还是在世界一流的水准的开心。比那些只知道靠物质刺激兴奋点的人高级不少!” “我怎么感觉您好像看不上这种生活一样?”解诸道。 希北风道:“怎么能呢?我可是十分羡慕这种生活的。不过谁让我过不了这种生活呢?所以我必须眼红一下,然后再酸他们一下,不就是忽悠自己的大脑,骗大脑说,自己过的生活比另外一种生活好很多了。” “如果真觉得很快乐,也不算是骗吧。”解诸道。 “真觉得快乐自然是快乐,但要说比另外一种生活如何,最起码也得体验完另外一种生活后才能来比较评价吧?” 希北风笑着道:“但往往过上了文艺青年的生活的人,一般都是过不了另外一种生活的人,这样再来说的话,自然可以说自己过得开心,但要说自己的开心比别人的开心更开心,更高级什么的。言语之中还透露出一种对土包子的鄙视,对俗人的鄙夷,可就有点不知羞耻了。” “那您也没有过过那种生活,就来评价那种生活,以及过着那种生活的人,强行说他们没有对比就没有资格谈,岂不是也是一个样子?”解诸呵呵道。 希北风苦笑道:“好吧,你说得对。我什么生活都没有过过,一直庸庸碌碌,平平凡凡,还自以为看透了世事。鄙视只知道物质享受的人,鄙视只知道精神享受的人,鄙视两种享受都享受到的人还不是那个鬼样子。到头来,好像我才是最该被鄙视的那个人。” “……”解诸尴尬了。 讲堂内其他人也是无语,说着说着突然就自暴自弃了,这到底是受什么刺激了? 莫非是失恋了? 不可能吧…… ------------ 第246章 点拨 希“呃。” 希北风无语道:“都什么表情,怎么一个个都好像是在看一条流浪狗一样?难道我有那么可怜吗?” 众人楞了一下,随后陆续点头。 “拜托,你们现在不比我好好吧?”希北风无语道:“我现在好歹还能逍遥快活地吐槽自己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们却连这点自觉都没有。别替我操心了,先想想你们以后该怎么办吧?就算想不了太远,也得想想很快就要到来的考试要怎么办。” “……”众人额头冒出黑线,好心被当驴肝肺,活该这个人一辈子得不到幸福! “我去,怎么感觉好像背后有一股阴风?”希北风满头黑线道:“我的灵感可是很强的,说,你们到底给我下了什么诅咒?” “呵呵……”众人齐齐呵呵,他们真是傻了才会相信这种人会伤心,会自暴自弃,这种人就活该自暴自弃,颓废到变成一条流浪狗一样好吧? 希北风同样呵呵了一声,不就是互相伤害吗?就这样还算不上什么! 深吸了一口气,他就一本正经地开始继续讲课:“刚刚说到哪里了?” “……”解诸没好气地道:“精神刺激大于物质刺激。” “呃,我没有这么说吧?”希北风无语地道:“可千万别扭曲我的意思,精神刺激不一定高于物质刺激。相反的,其实精神刺激人人都可以拥有,但物质刺激却不是大多数人能拥有的。正所谓物以稀为贵,从这个方面上来谈的话,物质刺激更加珍贵。但是什么事情都不能一概而论,而且说老实的,这就是两种不同的刺激,非要那在一起比较的话,我只能说你是在耍流氓。” “不是您先开始耍流氓的吗?”解诸无奈道。 希北风哈哈笑了笑,道:“我能耍流氓,但你们不能耍流氓。因为我耍流氓,要么是有底气,要么是可以解释为耍你们这帮小流氓。但你们耍流氓的话,一个是没有什么底气,另外一个的话是你们耍流氓,莫不是耍我这个流氓?尊师重道还是要的,基本的礼仪还是要的。” “……”解诸叹道:“是,老师。” 其他人满头黑线,解诸这是真的被调教出来了,虽然表面看着是经常和希北风作对,但怎么看都有点儿乐在其中的意思,即便现在明显被坑了,也是一副拿你没办法,我配合你的意思,也真是邪门了。 “好了,咱们认真谈一下这个精神刺激和物质刺激的问题。”希北风说完后又笑了笑:“虽然我刚才说了其实是不能相提并论的,但是放在一起分析还是没有问题的,我想应该没有哪位同学对此有所质疑吧?如果有问题的话,可以现在提出来。我不保证会回答。” “……”解诸手托着下巴呵呵了。 他都没有干劲,更何况其他人呢? 希北风笑了笑道:“嗯,那好,既然大家都没有什么问题,那我们就继续讲下去。精神刺激和物质刺激,虽然后面都跟着两个相同的字,刺激,但是呢,这两种东西,在我看来是两个层面上的事情。只是由于有了其中一种,就能暂时满足你,让你短暂地忘记了另外一种刺激的重要性,所以大家经常会认为这两个刺激是属于同个刺激,是可以互相替换的。” “显然不能替换。”解诸道:“精神刺激是精神刺激,物质刺激是物质刺激,虽然绝大多数人基本只能占一种,或者是一种都不占,但并没有合理的逻辑关系能推断,这两种刺激互相矛盾,或者是能互相替换。只不过大家确实是在拥有其中一种的时候,就能短暂忘记另外一种。” “分析得很好,要不你上来讲吧。”希北风由衷地道。 “分析的很好,说明还不够完美。”解诸懒得吐槽。 “你这回答,很完美!”希北风呵呵笑了笑,道:“虽然其实是错的。” 解诸楞了一下。 “怎么,不相信?”希北风笑着道:“为了证明我作为一个老师的实力,所以我经常会想着办法,反驳你的回答,或者是跟孔子一样,把问题扯到了更高的高度。但其实,不得不说,你的很多想法都是对的。至少对你来说,应该都是很对的。只不过我不接受而已。但就算我不接受,也不代表在某些时候不会采用。” “什么意思?”解诸懵了。 希北风道:“意思是,我之前说的所有话,尤其是那些用来反驳你的话,基本都是瞎扯的。而我说的这句话,并不是瞎扯的。所以,你现在觉得我够不够瞎扯?” 讲堂内的众人都晕倒了。 解诸作为最大的受害者,差点没有想破口大骂,还好平时的涵养足够,最终忍住了,眉毛跳了跳道:“谢谢老师又为我上了一课,麻烦您继续讲。” “这是自然。”希北风道:“虽然两种刺激不能混为一谈,更不能拿来直接比较,但确实是可以在某种情况下互补,所以贫穷却乐于道,不是为了提高的你品格什么的,最关键还是有个东西,有个追求,能让你忘记,自己原来这么穷啊。穷得好像一无所有,只能守着所谓的道。” “呃,你不是反对这种情况的吗?”解诸道。 希北风笑着道:“这么好的麻痹措施,我怎么可能反对。我反对的并不是贫穷却乐于道,而是反对你们找一个贫穷却乐于道的人。虽然不可否认的是,你们很可能借势而上九重天,但基本上来说,绝大多数还是要跟着他一起陷入深渊的。尽管那种深渊,你也可以幻想成极乐净土,一个精神乐园。” 解诸蹙眉,道:“那富而好礼呢?” “富而好礼,显然是还不够富。” 希北风笑着道:“当你已经站到了绝对的巅峰,而且在可预见的将来也注定一直站在巅峰上。那你干嘛还要好礼?那些庸庸碌碌的人,有什么资格让你瞧得起?有什么资格让你平等对待?难道他们跟你站到了一样的位置? 好吧,肯定还有位置差不多的,但你都站到了巅峰,还需要靠别人提携吗?为什么非要好礼呢?你赚了那么多钱,还要委屈自己,你自己不觉得委屈,我都替你觉得委屈。 你说你,赚那么多钱,还活得不开心,还得处处夹着尾巴,处处看别人眼色?那你赚那么多钱,去死啊?” “……”众人集体无语,这已经不止是黑化的程度了,简直是疯魔魔障了。 “你们一定是觉得我疯了?”希北风笑着道:“其实不然,真正疯的是将我说的话奉为真理的人。当然了,如果那个人是首富的话,当我没说过上面那句话。混到那种地步,还需要陪一帮**虚与委蛇,我都瞧不起他!当然了,这句话,我也就只敢心里说说。要是真说出来,还不得被一帮人喷死?” 解诸呵呵道:“我怎么敢喷您?” “有道理,所以我在这里讲了。”希北风道:“富而好礼,要么是真的人品不错,要么是真的虚伪到家里去,而一般来说,后者居多。不是我觉得富人就出不了什么好人,而是这个世界基本就出不了几个好人。这跟贫富是没有太大关系的,而是事实就是如此。好礼的人本来就不多。” “那富而好礼这句话,岂不是可以不用谈了?”解诸道。 希北风回答道:“谈还是需要谈的。不够富的话,需要好礼。很富了,还是好礼,基本是虚伪。不是我说富的人好礼是虚伪,而是无论贫富,好礼的人基本都是虚伪的人。真君子自然有,但显然好礼的人里面,十个里只有半个真君子。” “别人是不是真君子,我是不清楚,但您吧……”解诸彻底无语了。 “活脱脱的一个真小人。”希北风替他说出了后面的话。 “我可没有这么说。”解诸微微笑了笑,希北风虽然浑身上下都是黑点,但是坦诚这一点,还是能算优点的,虽然这一点目前看来是厚颜无耻,但也姑且算是一个优点好了,不然他都无法劝说自己安心地听对方讲课。 “不是我想当个小人,而是现实逼我去当一个小人。” 希北风笑了笑道:“我相信,一定有人会这么说的。我想说,这特娘的就是放屁。当一个小人,是人天生的本能。当一个君子,才是疯子。但我就想去当一个疯子,因为我已经疯了。” “而事实上是,您只能当一个……”解诸呵呵。 希北风叹了一声道:“修行还不够,涵养还不够,我还得继续修炼,希望有一天,能够真真正正地当个君子。那样的话,好歹能够虚荣一下。” “虚荣,可不是君子。”解诸道。 希北风无语:“你说得对,看来我还是放弃当一个君子好了。能做到子贡说的贫而无谄,富而无骄,大抵就是我的极限的了。至于贫而乐,富而好礼,只能是可望而不可即。就当做儿童时一个美丽的梦想好了。偶尔睡觉的时候,能梦见自己君子了一把,变成一个富而好礼的人,我就满足了。” “为什么不是一个贫而乐道的人呢?”解诸无情揭穿。 希北风笑着道:“因为我本来就不是一个君子,做梦的时候肯定是想着变成一个富而好礼的人了,怎么可能会作践自己,梦里还非要抢着当一个贫而乐道的人呢?如果真的哪天让我梦见自己是一个贫而乐道的人,那估计现实生活中的我,差不多也就是个君子了。” “然后呢?”解诸道。 “自然是跟周公……呃” 希北风咳了两声,道:“自然是跟孔子,好好探讨一下《诗》的魅力。” “好像有点逻辑不通。”解诸道。 希北风道:“自然是不通的,因为孔子并不是因为子贡能做到贫而乐,富而好礼,才跟后者谈《诗》的,而是因为子贡举一反三,从孔子已经讲过的话中领会到孔子还没有说到的意思。所以,想跟孔子谈《诗》,想跟一个跟他差不多的贤人谈人生,也得学到子贡的那一招举一反三,从老师说出的话再引出老师还没有说出的话。” “老师还没有说出的话,怎么引出呢?”解诸玩味道。 “只要你引出的话,符合老师的宗旨,符合老师的追求,给老师锦上添花,那就算是引出了老师没有说出来的话。”希北风一本正经地道。 “果然……”解诸扶额。 希北风道:“本来就是这样,举一反三,说到底你的成果的源头,都是在我这里的。更何况你还是我的学生,那么我说一句,你的思想源头源自于我,也没有错误吧?也可以说,你是把老师没有说出来的,或者是以后可能会说出来,又或者是本来就应该说出来的话,帮着老师说了出来。” 解诸鄙夷道:“照您这么说,我跟您买了一只母鸡,以后这只母鸡生了蛋,都得说这蛋是老师您生的?” “这个比喻不恰当。”希北风笑了笑,道:“但是如果你愿意把鸡蛋都送过来,那老师也是可以夸一夸你是我的好学生的。并且还愿意给你的鸡蛋做个担保,我家出品,必属精品。” “还要脸吗?”解诸无奈:“鸡蛋都给您了,您担保,那也是只有您的好处,没有我的好处啊!” “这你就不懂了,你虽然把鸡蛋送过来,但是那么多人看着,我真的能完全据为己有?” 希北风笑着道:“自然是留下一小部分,就当做你这个学生孝敬老师的,至于其他部分还是要还给你的。这个时候,我的担保,不就能帮你把孝敬出来的几个鸡蛋的成本,给重新捞回去了吗?甚至于,还让你的鸡蛋变得更加金贵,让你的鸡蛋的总体价值提高一个层次。” 解诸恍然大悟,不过眼里却是不屑:“我的鸡蛋卖得更贵了,老师也吃了鸡蛋,买了鸡蛋吃的人夸了老师和我,大家皆大欢喜,故事很是圆满。但我怎么就觉得好像哪里出了问题呢?老师该不该好好地再点拨一下学生?” ------------ 第247章 悬崖边上 “大家都开心,那不就是世界和平了,至于中间的弯弯道道,你又何必去计较那么多呢?”希北风摇头道:“人嘛,怎么说来着,难得糊涂。这是大智慧啊。像你这样斤斤计较,什么事情都要弄个清楚,搞不好最后会把自己给弄糊涂了。” “现在还弄不糊涂。”解诸笑着道:“而且,也没有糊涂的趋势,反而觉得越来越明白。” “越来越明白,也不是件好事。”希北风道:“你活得太明白,也注定很难开心,因为你一眼看过去,这世上就没有几个好人。天天跟着一帮小人打交道,累啊。然后你就选择了退隐,选择了隐居山林,但这样你还是会觉得很纳闷。空空荡荡的,像是整个世界只剩下一个人。” “隐居山林是您的想法,我可没有。”解诸不屑地撇撇嘴。 “好吧,其实我的意思就是说,你活得那么明白,怎么陪那些糊涂人玩?” 希北风呵呵笑了笑道:“一个大人混在孩子堆里有意思?就算你再有童心,玩久了也会累的,越不想离开,越累。到了哪一天,就突然累得不想说话,也不想活着了,说不定就是你玩完的时候。所以,趁早退隐山林,也是一种保命选择。” “……”解诸道:“老师,您想太多了。而且,要说谁活得明白也还难说。就好比您,现在扯那么,不过也是想证明自己活得明白。但其实这种做法,只能让大家觉得您,呵呵,并不怎么聪明。顶多是有点小聪明,远远算不上大智慧。” “小聪明跟大智慧有区别吗?”希北风笑了笑道:“不过是前者让你受苦让你收人非议,后者让你被人尊重被人敬仰。要真说有什么区别的话,前者不会退让,后者让了半步。但仔细计较起来,既然能一步不让,为何你非要让那半步。难道就只为一个虚名?” 解诸楞了一下,道:“这么说,好像小聪明才是聪明,大智慧反而蠢了。” “放弃你的利益,拿你自己的钱财,往那些贪得无厌的人口袋里送。” 希北风不屑地道:“这就是所谓的大智慧。说到底,不过是世人用来锁住聪明人的牢笼。被称为有大智慧的人看不起耍小聪明的人,但耍小聪明的人又何尝看得起所谓有大智慧的人呢?不过又是一个被世人制造出来的牢笼困住的人。” “那您是鼓励大家耍小聪明了?”解诸道。 “有小聪明,自然该耍小聪明。但千万别刷错了地方,也别耍错了对象。” 希北风笑着道:“当然,最关键的是,你要先确定,自己有没有耍小聪明的能力。别耍了小聪明之后,还被人发现。成为了大家里耍小聪明的人。” 解诸无语道:“那其实您嘴里的小聪明,并不是那种已经被人发现,被人认为耍小聪明的人,而是那种依旧潜伏在你我周围,正悄悄地耍着小聪明,悄悄地获利,闷声发大财的人。俗称老奸巨猾老狐狸?” “没错,这么定义也没有错。” 希北风笑着道:“其实这二者,一旦暴露出来,在聪明人眼里,那都是耍小聪明。只不过小狐狸们还太嫩,自己只有三分本事,却要耍出七分的利,不像老狐狸们,手上已是有十分的本事,满满当当地使着,左右逢源钻营取巧,却不会被世人知晓。聪明人偶尔看见,也只能是选择避而远之。” “所以,大家如果有本事的话,还是当个老狐狸,过得比较舒适?”解诸问道。 希北风道:“你看哪只老狐狸活得不舒服?有些老狐狸一边当着老狐狸,还一边给你当成老实人,乃至于给你当成有大智慧的人。但其实他们的本质,和那些所谓的耍小聪明的人是一样的。只不过他们技高一筹,玩得过其他人罢了。但你要是把他放在一个更高的层度,让他的周围都变成他那种人,那这个时候,他耍的也是小聪明。” 解诸道:“那是不是可以认为,孔子也耍了小聪明。” “呵呵。” 希北风道:“这可是你自己总结出来,我可没有这么说过。我一直都说了,所谓的第二重意思,不过是我强行取巧扭曲原文而来,所以我可不敢把耍小聪明的帽子扣在孔子头上。 再者,我根本不比他聪明,说他耍小聪明,我岂不是成了你们眼里耍小聪明的小人了?出丑了却不自知。 就跟那个没穿衣服的皇帝一样,不管到底身上有没有那件衣服,裸着上街就是裸着上街,难看就是难看。没有什么好说的。就算穿着衣服也是一个样子,光着屁股让人看着,反正我是心里很不舒服的。” “老师绕了一大圈,就是要跟我说,您没有认为孔子是小聪明,反而认为孔子是小聪明的人,其实是耍了小聪明。”解诸无语道:“也就是说,是我耍了小聪明。” “你能意识到你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个耍小聪明的人其实已经是一种进步了,希望你以后能再接再厉好好的想一想自己能改的地方在哪里,不要再把自己的光屁屁暴露在众人眼中,那样就算你不尴尬,看着的人包括老师我也很尴尬的好吧。”希北风调侃地笑着。 解诸满头黑线,道:“是。” 希北风点点头道:“这就是老师的方法了,看见有想出头的学生,甚至是已经做出一定成绩的学生,那就得好好敲打敲打,让老师的名字伴随着学生的光辉,一起永远流传在人间。” “无耻……”解诸无语。 希北风笑着道:“这种事情其实很常见,尤其是在科研,呃,学术领域,很多时候,一个天才学生就算做出点什么东西,也很容易受到其他人的质疑,这个时候他的老师导师就起作用了,如果他的老师德高望重,在这个领域内说句话能震三震,那敢跳出来当喷子泼黑水泼脏水的就少了很多。” “其实还是有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自然还是有的,但是还敢继续喷的人,是什么人?要么是真正的大喷子,要么就是那些意见不同,要么就是那些红眼病的,反正就算是喷子,那也是喷子中的战斗机。有的时候,高级喷子,比起低级喷子,可是要好对付得多的。尤其是当你手握真理的时候,高级喷子往往也奈何不得你,而低级喷子却可以不管一二三四,反正就是喷。” “那万一高级喷子真眼说瞎话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既然下限都不要了,那就只能让老师出面,让对方知道什么叫学界泰斗!” “为什么我觉得什么好词到了您嘴里,那就是黑的。”解诸道。 希北风哈哈笑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就看到什么样的世界。不是这个词是黑的,而是你看到的就是黑的。但你要承认,这个词,其实一点都不白。只不过是够权威。没错,权威而已。但权威,就代表了白吗?错了,权威最重要的是权。有权自然有威,无权自然无威。” “其实,还有一个危的,危机的危。”解诸道。 希北风赞赏道:“诸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告诸往而知来者。” “……”解诸一点都不开心,反而十分郁闷:“能把名字说全了吗?别人一听,还以为是猪。” “哈哈哈——” 忽然,讲堂内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希北风也被逗笑了,等了片刻后才道:“不要看不起猪,其实猪一点都不笨也不懒,只不过养的猪在小的时候都被阉割过,所以才一直懒洋洋的样子。但你看野猪,那可是相当凶猛的。而且猪这种动物,是杂食动物。野外上碰到野猪,不小心给攻击,给吃了也不是不可能。” “其实都还好,就是脏了点。”解诸道。 希北风摇摇头道:“猪其实也不怎么脏,只是环境所限而已。猪圈就那么大,猪方便的时候再怎么注意,也注定只能拉在里面。而它本身就睡在里面,你说闻着臭,但这有什么办法?除非你给他弄个厕所。想想其他的家养动物,例如鸡鸭鹅,怎么样?除非你放养,否则你圈养的话,还不是一样脏?甚至于比猪圈还脏。” “……”解诸无语,想了想,还真是有点道理,为什么大家都说猪脏呢?明明其他的也不必猪好吧?难道真是因为环境的原因? “但凡是圈养的动物,就没有几种能保持干净的,但你要是将他们放养的话,估摸着就能干净许多了。” 希北风笑了笑,道:“当然了,有时候还是有些特殊情况的,猪去滚泥潭什么的,不过是为了保护皮肤,如果周围没有什么蚊虫,也没有是寄生虫螨虫,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他还需要让自己浑身脏兮兮的吗?” 解诸想了想,道:“其实,不过就是一头猪,说到底就是一只动物,比人脏也正常吧,何苦斤斤计较。” “可就有人喜欢斤斤计较。” 希北风呵呵了一声,道:“不过说到猪,不得不说还有宠物猪这种东西的存在,可见猪并不是真的脏,只是你没有给他一个环境让他保持干净而已。这换到人身上也是一样的,你不创造一个新的环境,那么某些人就注定一辈子都是那个鬼样子。” “根子无法改,终究是没有用的。”解诸点头道。 “但就是有些蠢人,认为安抚一下就可以了,反正现在大家彼此相安无事,何苦多那么一两件事呢?就算对方强词夺理,要求多一点东西,那也没有什么,反正给他就是,又不是给不起,而且给的又不是自己的东西。说不定给出去的时候,还能顺手捞一把,何乐而不为呢?” 希北风嗤笑道:“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往往就容易陷入死循环,不小心就到了想改都改不了的一日,到时候死的不是那些纵容别人的人,也不是那些被人纵容的人,死的只能是我们!” “有那么严重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以史为鉴可知兴替,曾经有过一次杀戮,死了可能有两千万人,没错,杀戮,死了两千万人,你们没有听错。这么恐怖的事情,远超任何杀戮,但是却因为那些人的纵容,纵容了那些一直被纵容的人,让那两千万亡魂都白白死了。” “……”解诸难以置信,城外死了几十万人,但比起两千万这个数字,可就小巫见大巫了。 希北风叹了一声道:“最可笑的是,白死就白死了,死后还要被钉在耻辱柱上。异族的食肉者们,根本不在乎。本族的同胞们,也不在乎。后人就更不在乎了。于是乎历史就改变了,一次杀戮,变成了一次反抗暴政的起义。可笑,可悲,也可叹。” “杀戮,变成,起义?”解诸懵逼了。 讲堂内其他人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想不到这个世上会有这种事情吧?放心,你们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 希北风笑着道:“咱们只能祈祷,那些事情离咱们远点,或者咱们离那些人远点。” “若是逃无可逃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一直纵容的话,一定会有一天逃无可逃,区别只在于,是你逃无可逃,还是你的后代子孙逃无可逃。” “……”解诸无言。 希北风道:“也不用那么担心,反正你们没有这个问题。” 微微楞了一下,解诸忽然松了一口气,笑着道:“真不知道老师是从哪里来的,怎么有那么多的奇怪见闻。” “我从天朝上国而来,那是一块最美好的国度,我希望和所有的人和平共处,但总有人觉得我欠了他们什么一样,好像我强大,就一定要忍让。但我分明已经忍让了啊!或许是我忍让得太久,他们早已经忘记,现在日常习惯的一些东西,其实都是我让出来的。” 希北风道:“俗话说,升米恩斗米仇,现在恐怕是到了斗米仇的时候,不过就是有些食肉者,总以为真出了事情,能拍拍屁股走人,愣是不管不顾,睁眼说瞎话,让我再让一步。但我怎么让啊,再让一步,身后就是悬崖!” ------------ 第248章 举一反三 一“……” 讲堂内众人集体无语,显然希北风又陷入了一个人自导自演的戏码里面去了,此刻看着心情颇为激动,然而…… 下一刻,希北风就咳了两声,再次恢复成平时的状态,不咸不淡地道:“呵呵,反正现在跟我无关了,我管他去干嘛?” “……”众人额头齐齐冒出黑线,知道他很快就能恢复,但是没有想到居然是这么个没心没肺的人。 “你们这什么表情?” 希北风无语道:“我就是发一下牢骚而已,你们总不会认为我真认真了吧?那些东西离我远着呢,要操心也轮不到我操心。反而是一些身边就有危险的人,还愚蠢地以为大家可以和平共处,我就静静地看着他们作死好了。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深陷忧患之中还不自知,也活该有倒霉的一天。” 解诸道:“您这逻辑……” “我这逻辑怎么了?” 希北风不屑地道:“我确实讨厌某些贪得无厌的东西,但是其他那些无动于衷的东西,我同样也讨厌。当然了,相对而言,我觉得后者更为讨厌,只是如果要选择与其中一种为伍的话,显然还是后者更好。哪怕这些个东西,我更讨厌。” “宁愿跟更讨厌的东西在一起,这……”解诸还是不能理解。 “因为更讨厌的东西,对我来说没有什么直接危害,而那些贪得无厌的东西,真要是凑一块儿了,我立刻就会遭受到损失,说不定还有危险。” 希北风道:“忍一时风平浪静,这话说的很好。同理,如果忍一世才能风平浪静,我咬咬牙也就忍了了。但有些东西,不是你想忍,就能够忍过去了。树欲静而风不止,你想跟人家和平共处,人家却一直拿着黑心算着你该再让多少步。一步一步,让你退到悬崖边上,当你以为不过是再普通的退后一步的时候,其实后面已经没有路了。” “夸张了吧。”解诸道。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我现在这么说自然是有点夸张了。温水煮青蛙这故事也假的很,但是却很有借鉴意义,不知不觉你就失去了优势,那个时候再想翻身,你会发现彼此的位置已经颠倒了,你根本没有力量翻身。而对方却不像你,愿意让别人一步,好换取风平浪静。因为你这个人根本不需要让,你连牙和爪都没了,还怕你干什么?反正你都让了九十九步,不如再让一步好了。” 希北风呵呵道:“你退够一百步,不小心掉悬崖了,他可不会伸出援助之手,因为他不是你,没有你那么大的胸怀。反而,他会想着,好呀,终于没有人可以欺压他了,欺压他的人终于可以去死了,以后头上再没有人了。而且欺压他的人,也即是你,留下的遗产,全部都归他了,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再救你上来?你觉得可能吗?人家只会落井下石。” “太绝对了。”解诸道。 希北风摇头道:“年轻人,就是这么天真。人本来就这么恶劣,包括咱们也是一样这么恶劣的,只是咱们中出了一些叛徒。他们虽然心里想的也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最后绕不过去要平天下这个目的,但是他们还有另外一个高尚的理想,那就是仁。” “又说到孔子了。”解诸无语道。 希北风笑着道:“自然是要说他的,不管他的目的如何,至少论语这本书读下来,就是要尽量抹除掉你的劣性,把你好的一面诱导出来的。完全学了你就是圣人,学了一半你就是贤人,学了十分之一,你都是世间一等一的善人。” 解诸对这一点倒没有什么可以质疑的,除非那个人是将论语念歪了,念得跟希北风一个样子,否则的话确实是一本好书,虽然在他看来还是迂腐了许多,哪怕经过希北风的解读后灵巧了许多,也难以改变这论语表面所透露出来的迂腐。 他并非觉得孔子真的顽固,实际上只这第一篇,便知道儒家学派,绝对不是不知变通,他们执着于根本,但对于表面的东西却能灵活改变,也即是所谓的君子务本。 真正让他觉得迂腐的,是仁这个字。 什么是仁? 仁,是你吃饱喝足,闲的蛋疼没事整出来的锁链,而且还是用来锁住自己的。 这种事情说起来高尚,但其实也等于自废武功,自断一臂。 没有外在的威胁,自然是无所谓,但是周围还有猛虎环伺,自废武功自断一臂,那是什么样的行为,那是找死啊! “学成论语中的百分之一,你都是个大好人。” 希北风呵呵笑了笑,道:“不止是论语,还有其他各种各样的传世经典,那些浩瀚典籍,分量实在太重太重,站的高度早已不是我们这些凡人能企及的。那才是人类进化的方向。圣人是什么?圣人说到底也是一个符号,你可以把他当成未来的完美人类。但,绝不是现在。” 顿了一下,他深沉地道:“野蛮总是会毁灭文明的,除非文明拥有比野蛮更为野蛮的力量,一面是圣人,一面是暴君,以暴君之行,全圣人之德。矛盾,矛盾,简直无法调和。终究会被打入虚伪之列。” “以您的意思是,现在根本不是推崇圣人之行的时候。”解诸道。 希北风摇头道:“非也,我们只是走的太快了,远远地把其他人甩在后面了。论语即便不再盛行,各种各样的典籍即便被深藏,圣人的精神也早已经刻在文化的根上了。不是不该推行圣人之行,而是放慢我们的脚步,拉一把其他人,让他们学习圣人之道,让他们跟上我们的脚步。” “……”解诸无语。 希北风笑着道:“怎么样,我伟大吧?” “您这是想拿锁链套住他们,废了他们的獠牙和利爪啊。”解诸道。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要像对待骨、角、象牙、玉石一样,切磋它,琢磨它。” 希北风笑着道:“我这是在提高他们的层次,我这是在打磨他们,又不是在害他们,唯有那样,他们才能跟上我们,一起走向未来。” 解诸沉默了一会,道:“虽然听起来很正确,但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有哪里让人很不舒服,甚至于会产生反感逆反心理。” “这就是人的劣根性了,明明落后于别人,却不愿意承认,也不想改变,非得被人打疼了才开始学习。” 希北风摇了摇头道:“好心好意把好东西送到你面前,哄着你求着你也不肯学习,非要我拿枪火大炮砸你个家破人亡,才知道开始学习。无论是谁,都是这样的。只不过某些人很幸运,现在不会被人拿着枪火大炮顶着脑袋。” “我明白了,强迫,无论怎么样,人都是不愿意被人强迫的,哪怕那件事情对他或许有好处。”解诸道:“啧啧,人啊,还真是愚蠢得可以。” “很多人都这样,单个人的时候是这样,一群人的时候就更是这样了,病态啊。” 希北风道:“不过一群人吃过大亏后,就会走向另外一个极端,拼命地去学别人的东西,以至于把别人的劣处也学过来,把人家的劣处当成优点,学着学着学到走火入魔的境地。现在的问题是,跟在这群人后面的人,要么不知道跟着这群人一起学,要么直接跟外面人学鄙视自己人,要么跟这群人学了后还一边骂你藏私,骂你不知道给他一张贵宾快速通道票。” 解诸听得一塌糊涂,其他人更是毫无例外,听得直犯困,要不是考虑着也快完了,现在就能直接打瞌睡。 希北风也知道大家根本不清楚那些事情,只能无奈叹了一声道:“刚才论语讲到哪儿了?” 解诸差点翻个白眼:“您都不知道,还指望我们知道。” “……”希北风无言以对,确实,老师都不知道刚才讲到哪里了,学生哪里知道刚才讲到哪里了。 什么时候,这都成了一种常态了。 摇头一叹,希北风回想了一下,道:“对了,咱们是说到了孔子跟子贡上演的这一出大戏,其实也不能算是大戏,人家就是发自真心的这么说这么做而已。只不过是后人把经念歪了,附庸风雅地学了这么一个外貌,假装成孔子和子贡,也搞了一模一样的一出,发现,咦,真特娘的有效果,然后就一直歪下去了。” “说不定还真是这样的呢?”解诸嘀咕道。 希北风道:“自然必须是这个样子的,孔子怎么可能是那种贪了学生成果的老师,或者是占学生便宜的老师呢?” “……”解诸无语道:“是。” “第二重也基本讲完了,阴谋论真是没有什么意思。还是谈谈第三重意思,讲讲句式结构上的问题吧。” 希北风道:“看子贡和孔子的对于贫富两种状态的说法,以贫来说,前者是保证不谄媚就行了,后者则是不谄媚的情况下,还寻找到自己该努力的方向。至于富,前者是说不要骄傲自大,后者则是说要谦虚好礼。妥妥的提升了一个层次。这就好比,面前有一座大山挡着,你搬不开,只能接受,这是一种选择,但你脑袋抽了,要去愚公移山,也是一种选择。” “脑袋抽了才取移山。”解诸无语道:“要么绕一下,要么修一条山路便是,移山又不是小工程,更不用说上面要是有各种古怪,想移山可是要玩命的。” “但就是有人选择了移山。” 希北风道:“孔子那样的做法,不也是一种移山。贫穷的时候,接受了这种状态,并寻找一种精神寄托,以期有一天能够逆转。富的时候,不仅不骄傲,还反而要好礼谦虚,这其实比之贫而乐道还要难。可以说是又上了一重境界,反正我这种凡人是难以真正做到的。” “因为您首先得做到富,才能有资格谈富而好礼。”解诸吐槽道。 “没错了,首先得做到富,或者是得做到穷。”希北风笑了笑,道:“人活一世,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好事坏事,坦然淡定地去接受就很困难了,更不要说是更进一步,让这件事情变成一种磨练,一种考验。能做到的人,我只能说,真是了不起。” “所以,告诸往而知来者,其实也有提醒的意思?”解诸道。 “自然该是如此。” 希北风笑着道:“哪怕我没有解释出来,或者我根本就无法延伸出来,但你能主动地去推演发挥,让我的话有更好的解释,乃至于变成更高的标准,触类旁通地用它去解释另外一些事情都是一件好事。哪怕,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原来,您还真没有那个意思啊。”解诸道。 “咳咳。” 希北风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道:“我自然是有那个意思的,我话都说到了要推演到各种各样的事情上,那后面告诸往而知来者,不就也是在强调这个事情吗?或者说是,我提前把这句话的意思说出来。” “真的吗?”解诸持怀疑态度。 希北风摇头笑了笑,道:“真也罢,假也罢,你能学到点东西,乃至于不能学到点东西,仅仅只是发现我压根是在胡说八道,那都是一种进步啊。哪怕这种进步,并不能及时给你带来什么好处,仅仅只是让你有一种成功感,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好……鸡汤。”解诸道。 希北风哈哈一声,道:“最后分析一下,这则论语放在整篇之中,又有什么样的解释,要知道这可是本篇倒数第二则论语了,算起来差不多也算是压轴的话。前面跟你说,不要太注重物质生活,而要注重精神生活,或者说是多多学习,提升自己的能力,现在也是在跟你说,贫穷的时候要乐道,富有的时候不要把尾巴翘起来,说到底还是要你维持以前的状态。” “难道最重要的不是那句告诸往而知来者,从已经讲过的话中领会到还没有说到的意思,举一反三吗?”解诸玩味地道。 ------------ 第249章 失败 一“从一般人的角度来讲,显然前面才是最重要的,记得贫而乐道,记得富而好礼,总比记得告诸往而知来者,记得举一反三,要容易的许多。”希北风微微笑着,眼里不无调侃的意思,只是面上又要装着一副很淡然的样子,心里实实在在是有些想哈哈大笑。 “……” 解诸无语道:“前面又说让我们远离贫而乐道的人,还鼓励我们富而不好礼,随心所欲地活着,虽然我也知道您说话经常来来回回地颠倒,但这一次不得不说一句,您这么搞的话,显然无论是前面还是后面的话,都会变得没有什么可信度,只会让人迷惑,到底哪句真哪句假,甚至于会不会有可能全部都是假的,那我们坐在这里干什么?” “你们又不是第一次不知道自己坐在这里干什么,只不过前面都是自己故意如此,现在多了一点无可奈何,其实说到底又有什么区别呢?” 希北风笑了笑道:“反正你就当时听着隔壁大爷大妈在那里稀里糊涂的聊着天不就得了,何苦计较那么多无所谓的东西。” “……好吧。”解诸好笑的摇摇头,倒不是觉得希北风说的真有道理,而是觉得他自己怎么突然较真起来了,真是有点傻了啊。 “好了,接下来说说你认为重要的一点,我也不是不想讲,而是总得有个先后,看你怎么突然急性子了?” 希北风没好气地摇头笑笑,道:“如果说前面几句是在回应上面的好学的定义,那么后面一句告诸往而知来者,就可以说是真正的压轴了。对应任何一句话都可以,论语只讲了那么多,区区一万多个字,去掉各种某某曰等基本没有什么意义的词,还能剩下多少东西?难道他们那么多人的一生,就真的只能浓缩出这么点东西?” “就这么点东西,很多人十辈子都浓缩不出来好吧。” 解诸难得地说了一句公道话,要说能不能活得明白,显然绝大多数人根本就活不明白,只顾着活了,只顾着活好了,哪里有时间顾着活明白。能活明白的人,要么是早已经活好了,要么是活得很不好的。一般人不求活得明白,只求活得好好的。各有所求,不分高低。但显然能活好了,还活明白了,到底是让人艳羡的,也是值得人佩服的。 “他们浓缩出来了,但没有一个人真觉得完全足够了,他们想说的东西还很多,但是为求精简就只能写这么多了,毕竟都是一个字一个字刻在竹简上面的,就这论语一套下来也不少了,怎么传播?这是个问题。” 希北风道:“所以,很多的东西,以及该怎么去变化,最终还是要靠个人的悟性,也即是告诸往而知来者,举一能反三,把他们还没有说出来的话,想方设法个脑补出来,让他们的话变得不单单是一句话,而是成为你骨子里血液里的一部分。” “这就有点难了。”解诸直白道:“毕竟我不认同……” “那就把你的不认同烙印在血液里好了。” 希北风不以为忤,依旧是笑着,道:“总体而言这一则论语,讲的就是两种情况,一种是你还未发达的时候,另外一种则是你发达的时候,该各自以什么心态去面对。可以说这是给你打预防针,呃,也即是先给你提前做功课。 虽然他告诉了你,该有什么目标,该怎么做才能达到这个目标,但他可不保证你能达到目标。毕竟就连孔子,也可以说是败得一塌糊涂。所以无论是什么样的情况,有个好的心态才是最重要的,就算不能逆转劣势,好歹也能保持住自己,就算发达了也不会迷失自我。” “感觉……又是鸡汤。”解诸无语道。 希北风道:“这种时候自然是要上鸡汤的,不然你怎么去面对以后惨不忍睹的人生呢?还是那句话,对于多数人来说,前面贫而乐道,富而好礼的建议,远远比后面告诸往而知来者有意义得多。毕竟举一反三这种事情,真不是一般人做得来的,偶尔能学学就不错了,做什么事情都能举一反三,那就是妖孽了。可遇而不可求。” “人比人能笨到哪里去,我始终相信人跟人之间,其实是没有太大区别的,怎么可能别人做得到,我却做不到呢?”解诸问道。 “那反过来想一想,为什么你能做到的一些东西,别人压根就做不到呢?” 希北风道:“老实承认吧,人跟人之间看着是没有什么区别,好像大家的智力也是一样的,但其实这只是拿着群体来分析所得出来的结论。你真要拿着个人和个人来分析,你会发现所谓的人跟人有什么两样,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就跟我之前说的一样,像是研究心理之类的东西,放在群体上面,或许是这个效应,但放在单独的某个人上面,这个所谓的效应说不准就成了一个笑话。” “共性和个性,真的有这么大的差别?”解诸质疑道:“这一切也不过是您瞎掰出来的,毫无根据可言。” “那你说的大家都一样,不也是瞎掰出来的吗?”希北风笑着道:“你有做过实验,你有去统计过吗?没有吧。只不过是大家看起来都一样,你就觉得一样了。其实,一样个屁啊。大家基本一样的地方不过是长相,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巴两个耳朵两只手两条腿,最重要的是谁也没有比谁多长了一个脑子。” 解诸闻言,不由道:“对了,就是这个,没有谁比谁多了一个脑子。” “是啊,脑子都是一样的。” 希北风呵呵道:“从我前面描述的一般人的外在条件,是不是听着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但是人跟人看起来就真的是一样的吗?高矮胖瘦美丑黑白,区别可大着呢?有人能被称为倾国倾城,沉鱼落雁,有人则能吓得三岁小儿嚎啕大哭,这些难道不是区别?能看得见的东西都有如此大的区别,你凭什么说你看不见的东西大家都是一个样子的?” “这……”解诸突然无言以对。 希北风笑了笑,道:“看吧,没什么话可以说了吧。或许你还想说,脑子嘛,能有多大区别?猪脑跟猪脑,能分得出来差别吗?分不出来的。就跟咱们分不清某只猫跟某只猫的区别一样。但是真的没有区别吗?猫跟猫之间互相认不出来吗?猪脑跟猪脑哪天碰见了彼此,他们认不出来彼此吗?其中的差别有大有小,只不过数量一多,凑在一起就没有那么多分别了。” “凑在一起?”解诸若有所思。 “没错,就是凑在一起。”希北风道:“如果用数值来衡量的话,把一个正常人普通人的智力定为100分,那么在这100分的上下,就分别出现了两种人,或高或低。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果一片都是100分的,你单独拿了个150分,那就是鹤立鸡群。” “少吧。”解诸道。 “少,所以是特殊例子,这种特殊到极致的,很难掩盖。” 希北风笑着道:“但是另外一些呢?例如110分的,他们也就比人群高出一点点,平时也基本看不出来。例如我比你高一个指节,咱们站在一起,能有多大区别?要是有100个你这么高的,跟10个我这么高的,打乱顺序放进去,那顶多就是参差不齐,要说我高吧,能高到哪里去,且不说就那么一点区别,还有其他人跟我一样高,我会显得很特别吗?” “而且,还有其他的人……”解诸呢喃道。 希北风点头道:“主要问题确实在于这里,另外的话,不可能高出来的人,全都是110分的,基本上人数一多了,那就是从101一直排到110,本来相差的就那么一点,都很难看出来了,现在几乎没有断层,每差别一个分值,都有许多人填充进去,你站在外面看,或许能瞄到,大概是哪个人比较高一点,但是你站在人群里面往外看呢?周围人,要么比你高,要么比你低,大家高低相差也不是很大么,除非你旁边就站着一个巨人……” “对啊,那为什么我们身边没有巨人呢?”解诸又问道。 “巨人有巨人活动的地方,巨人是不会永远跟矮子活在一起的,人家早早地就脱离了这个地方。” 希北风道:“人群就是一个不太明显的队列,矮子跟矮子站在一起,高个的慢慢地往前面走。你的面前,永远都是几个高过你一点点的,而那些高过你一点点的人的前面,又是高过他们一点点的。 你望过去会发现,到了某个点,你就再也看不清前面到底还有没有高个的了,就像你站在人群的后面,哪怕最前面的站着个最高的,你的视线也很可能会被前面一排又一排比你高的人彻底挡住。” “听着跟阶层分隔有点像。”解诸举一反三道。 希北风笑着道:“事实上,也是一个样子。聪明人往往都会爬到前面去,虽然不是一定如此,但能爬到前面去的,有多少个不是聪明人?当然了,投胎技术好的除外,运气逆天的除外,绝大多数爬到前面去的人,真不比你聪明吗?或许你会说人家就是当时敢想了一点,当时敢干了一点,运气也不差,站在风口上,猪都能上天。” “但所谓的聪明,不就是比别人多这么一点吗?”解诸叹了一声道。 希北风点点头道:“我无意谈什么智力能区分人,但事实的确是区分人往往靠智力。至于聪明的人却一败涂地,那能怨到聪明的头上吗?大家可能会说,要靠某种素质,才能获得成功,就好比那句什么成功是百分之一的灵感加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呵呵,后面又补了一句但那百分之一的灵感,比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都重要。” “这鸡汤……突然毒死人。”解诸无语道。 “怎么会毒死人呢?”希北风哈哈笑了笑,道:“这恰恰告诉我们,检验自己是不是比别人聪明,一定要先做足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不然的话怎么知道自己有没有那百分之一的灵感天赋什么的呢?” “要是失败了不是很惨?”解诸道。 希北风道:“能做到百分之九十九努力的人即便失败了也不会有多少遗恨,顶多是怨恨自己没有天赋而已。” “好……毒。”解诸满头黑线,发现希北风这货好像是喜欢伤给人灌毒鸡汤了。 “咳咳。”希北风又补充道:“做不到百分之九十九努力的人,失败了,更不会有什么遗恨,呃,这显然是不可能的。这种时候,他们往往还能相信自己是有那百分之一天赋的,只是努力还不到,于是继续重蹈覆辙,来来回回地折腾着,相信总有一天苦心人天不负。对于这种人,我只想说,好自为之……” “那您呢?”解诸问道。 希北风道:“我肯定是会成功的,但是用什么方式成功的,我就不知道了。” “好……自信啊……”解诸无言以对。 希北风道:“做人,就是要这么自信。” “万一失败呢?”解诸道。 希北风无奈道:“我走到今天这一步,早已经是一败涂地了,万一那两个字可以大大方方地去掉。事实上我就是失败了,而且还是惨败。但这又怎么样,失败是成功他妈,我连他妈都见过了,就算没办法见到她儿子,我也要想方设法把她的肚子搞大,让她生下一个儿子来。” “万一是女儿呢?”解诸道。 希北风笑着道:“没事,我是女儿控,多来几个也不怕,反正生完继续生,一直到生出儿子为止。” “那要是一直生不出来呢?”解诸不无恶意地道。 希北风呵呵道:“那就一直生!生到不能生为止!” “失败还真是辛苦,要被你搞那么多次,她不觉得累,我都替她觉得累了。”解诸怜悯地道。 希北风满头黑线:“这种时候你不该心疼一下我吗?”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解诸琢磨着,却忽然有点脑袋短路,怎么都想不出来。 ------------ 第250章 大傻子 一“怎么说来着?” 希北风看着解诸,故意摆出一副好奇的样子,但其实心里满满的都是恶意,一般这种时候越是有人期待着想出来,那这个人就一般越是想不出来,非得等到回去了,某个时刻突然灵感一来,才想起来自己要说的话,不过往往那个时候再说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解诸已经充分感受到希北风传来的恶意,虽然表面看不出来,但他感觉,传来的确实是恶意,而不是善意。 有鉴于此,他眉头越皱越深:“到底是怎么说来着呢?” “嗯嗯,到底是怎么说的呢?”希北风调侃地道。 “哼!” 解诸哼了一声,刹那脑海里有一道灵光闪过,嘴角不觉翘了起来,道:“终于让我想起来了了,只有累坏的牛,没有耕坏的田。” “……” 希北风满头黑线道:“小小年纪,别的不学学这个,你是欠收拾吧,要不要我找明先生过来收拾你?” 解诸呵呵道:“明先生会相信我说出那种话吗?” “你什么意思?”希北风忽然闻到一股阴谋的味道。 解诸道:“你问其他人是愿意提我作证还是愿意替你作证?” “……”希北风望向其他人,心里顿时明白了,好家伙,一个个都是胳膊往外拐的,不对,他们本来就是拐在一起的,他才是外人…… “怎么样?”解诸终于感受到了胜利的滋味,而且是完全胜利的滋味,希北风再也没有办法狡辩。 “你一定是觉得你彻底赢了。”希北风摇摇头,道:“但很可惜,这一点东西在我看来,根本算不上什么胜负,你要是觉得这样算是赢了,那我就让你赢好了。” “你是没办法吧。”解诸无语道,没想到希北风这个时候还死鸭子嘴硬。 “什么叫没有办法,今天上完课,明天就考试,我完全可以拿这个来要挟其他人,我相信他们一定会重新考虑一下是要说真话还是陪着你说假话。” 解诸登时蔫了,道:“好吧,还是你赢了。” “不,是你赢了。”希北风笑着道:“我根本就不在意输赢,所以,你想赢的话,你就赢了,哪天你愿意输了,你也就输了。世上很多事情就是这样,或许别人压根就不在意呢?纯粹就是你自己在跟自己较劲。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啊,聪明人?” 听着最后那极具讽刺性的三个字,解诸十分无奈,当然,他也知道希北风没有多少讽刺的意思,只是他觉得相当讽刺而已。 “好了,不逗你玩了。”希北风笑了笑,道:“咱们接着看下一则论语。” 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孔子说:“不怕别人不了解自己,只怕自己不了解别人。” “这段话好熟悉。”解诸呵呵道。 “当然熟悉,第一则论语也是在讲这个,只不过只讲了一半。”希北风笑着便又把第一则论语给念了一遍。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原来如此。”解诸敷衍地道。 希北风笑着道:“对于这句话,比较通俗的阐释是这样的。 君子修己的目的是要治人。要想成功地治人,就得让自己的形象被他人认可和接受,只有这样才能直接或间接地支配或影响他人的行为。但是由于多种因素的影响,人们了解和理解他人总是比了解和理解自己要困难得多。 正因为知人不易,人们不被理解或者被误解的情况就很普遍,所以士人往往有怀才不遇的不满情绪。但是推己及人,君子更应该站在他人的立场上考虑问题。当希望他人理解自己的时候,首先应该做到自己能正确地了解和理解他人,争取不误解他人,从而做到对他人有足够的理解和尊重。能够充分的尊重他人,也是获得他人尊重和理解的一个条件。” “这话说得跟没说一样,比老师的水平可是远远不如。”解诸呵呵地笑道。 希北风道:“你这反话正说,也是没谁了。” 解诸道:“我可不敢。” 希北风道:“得了吧你,不就是想说通俗的阐释,对比而言简直是正人君子,而我的解释简直是邪魔外道。” “反正不管什么道,能走就是好道,走不通就是坏道。”解诸道。 希北风扶额道:“这次算你赢。咱们还是来认真探讨一下吧,为什么孔子的徒子徒孙们,在第一篇的最后面,又选了这么一句话放上去。” “首尾呼应。”解诸道。 希北风微微点头道:“自然,肯定是有这个意思的。而且,这句话,也算是孔子一生的写照,不被人理解的时候多了去,但孔子并不怕这个,他怕的是不了解这个世界,不了解其他的人。别人能不能彻底理解他,并不重要。有人能理解他,固然值得欣喜,但他更想做到的是去了解这个世界的人,给其他人指明一条道路,或者说是一个方向。” “说来说去还是野心。”解诸道。 希北风微笑着道:“所以,咱们就得来谈一谈第二重意思了。” “……”解诸隐约明白了,不过脸上满是嫌弃。 希北风笑道:“大概应该和你猜想的一样,其实这句话也可以解释为,你想要办大事情,最好把自己的真实意图藏起来,忽悠着大众跟着你瞎跑,最后不小心跑进你设置的道路里,无形之中被你控制了还不知道,以为是在朝着自己的道路前进。” “从这一点来说,我应该算是完全失败?”解诸无奈道。 希北风道:“那是自然,我想现在讲堂内的人,应该没有一个人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每天陪着我这个老师夸夸其谈,不是个好鸟啊。” “我亏大了。”解诸遗憾道。 希北风笑道:“其实也不算,如果你不是你表现出来的这样,那你不就算是完全成功了吗?不怕别人不了解自己,就怕自己不了解别人,但是也没有说,需要怕别人了解自己吧。事实上,人活在世上,总会被别人了解的。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你的部分会展露出来,而其实展露也就展露了,不一定是坏事。” “哪怕思维模式和喜好以及弱点被人知道吗?”解诸道。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兵家之道,在于正,也在于诡。”希北风道:“你所暴露出来的一切,未尝不能成为诱惑别人的障眼法呢?必要的时候,突然调转方向,谁都猜不到,不就被你打了个措手不及吗?” “好像也有点道理。”解诸摸着下巴道。 “是很有道理好吧。” 希北风道:“而且这句话最关键的也不是在于不让别人知道,而是在于要知道别人更多。如果一个人理解了你的一半,你却理解了他的十之八九,那相比而言,你还是那个稳稳占据上风的人。信息都是一直在交换的,你想完全隐藏自己,除非永远不浮出水面,但这个并不实际,所以适当地展露下自己,还是不错的。” “麻痹别人?”解诸玩味道。 “自然是麻痹别人,你要知道,一个完全无法被人看破的人,其实也等于废了,因为大家都会主动排斥他。” 希北风笑着道:“我想,没有谁愿意跟一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亲近吧?天知道对方会不会突然露出獠牙,狠狠地咬你一口。对于这种人,大家自然是敬而远之,只远观而不敢亵玩。那样一来,其实也差不多算是隐居了,你乐意吗?” “我才多少岁,不可能隐居。”解诸道。 “那不就得了,继续展示你自己,等到某个时候,突然变成另外一个人,说不定人生只有一次的翻盘机会,就让你抓住了。”希北风笑了笑道。 解诸不太相信:“我感觉,这又是……鸡汤?” “当然是鸡汤。” 希北风道:“好,接下去说第三重意思,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句式结构上来看,无非也就说个要分析别人,先把自己分析好。自己都分析不好,还去分析别人,那往往就很容易走错了。 而且,别人如何如何,其实一般都不管你屁事。有空去琢磨别人,不如好好琢磨下自己,想一想,自己要走什么路,要当什么人,而不是盯着别人,他为什么走那条路,他为什么成功,以及他为什么是这样一种人,这种人是不是注定会走向成功,你能不能做这种人。” “做自己?”解诸道。 “对,就是做自己。” 希北风道:“当然了,别人优秀的地方也是要学的,但学就学那一点,不要完整地去学别人,没有哪一个人值得你抛弃自己去成为那一个人的复制体。虽然有些时候,能成为某些厉害的人的复制体也是相当厉害了,但往往这基本是不可能的。师徒倾力相传都不实际,更何况你盲目地学呢?” “能完全模仿的人,其实也很厉害。”解诸道。 希北风道:“自然是厉害,对比大众而言,同样也是少数的精英分子,但是这种人难道没有更进一步的可能吗?成功是难以复制的,人更是难以复制的,真有人能两种都复制了,那这个人为什么不成为更好的他呢?” 解诸道:“或许,有些人就很适合模仿,而不适合走自己的路呢?” “很适合模仿,那该去当演员啊。”希北风笑了笑,道:“不扯这个了,接着谈第四重意思,放在整篇论语中,首先就是一个首尾呼应的关系。呼应的是什么呢?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两句话联结起来,你们会不会觉得有点耳熟?” 解诸楞了一下,失笑道:“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 “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很多时候,一句话听起来很有道理的话,咱们再把这句话往前推一步,或许就会变得更有道理,或者是变得很荒唐。但无论如何,你不往前推一步,是不可能知道,到底是变得更有道理,还是变得荒唐可笑。” 希北风道:“所谓告诸往而知来者,第一则论语,或许就是给我们设置了一个考验,但很可惜,我估计就没有几个人能看破,因为他们光去研究那一则论语,就已经十分头疼了,怎么可能还有闲情逸致,把孔圣人说的话再做延伸呢?” “世间真的有那种妖孽吗?”解诸怀疑道。 “我觉得应该是有的,但很显然不是你我,也不是在座的各位。当然了,这里需要加一个限定,就是此时此刻今朝今日的我们。” 希北风笑着道:“或许,你们以前是更爱思考和推演的人,或许我们以后是更爱思考和推演的人,或许这一篇论语里的最后一则论语不拿出来,咱们也能受到上一则论语的提醒,自行去推演每一则论语的极限,乃至于让那所谓的极限消失,但显然现在的结果是,咱们都失去了那一次机会。” “或许是因为不重视,或许是因为疏忽。”解诸说着,还是摇摇头道:“说到底,这些都是牵强的理由和借口罢了。” “所以,我才说,告诸往而知来者,这句话对于大众来说,并不实际。” 希北风道:“大家可没有那么多心情去推演,这句话只适合于研究东西时候的我们。以及,那些恐怖的妖孽。精力仿佛无穷尽,无论是什么,进了脑袋里,都能再行推演,一切自然而然,感觉就像吃饭喝水一样。古代那些年纪轻轻,十几二十几岁考取了进士的人,恐怕就是这种妖孽。别人穷经皓首一辈子,也没法把论语读出花样来,偏他们一篇锦绣文章信手拈来,愣是把四书五经又给读出了新花样。” “就像您这样曲解……”解诸忍不住吐槽道。 “我这哪里能跟那些人比,投机取巧罢了,说文解字都不到位,全靠瞎扯忽悠一帮小朋友,真遇见当世大儒,还不得被喷个狗血淋头。” 希北风笑了笑道:“还好明先生不在……” “这倒未必,不信你看外面。”解诸友情提醒道。 ------------ 第251章 试 一希北风心里一跳,暗道该不会是真的过来串门了吧? 转头一看,窗外赫然正是明先生。 此时正笑嘻嘻地看着他。 一下子看得他心里直发毛。 “早啊。” 希北风干笑着道。 “不早了,这都快傍晚了。”明先生呵呵道。 “哦,是哦。” 希北风尴尬地笑着道:“您过来有何贵干?” “没什么,就是课间休息,出来走动走动,你继续。”明先生皮笑肉不笑地笑了笑,随后悠悠转身,施施然地走开,只留下一道洒脱背影。 希北风和众学生目送他离开,不久后,均是微微松了一口气,彼此互相对视,呵呵一声。 “老师,您继续讲?”解诸微笑道。 希北风哼了一声,道:“当然继续讲,我是那种会被吓住的人吗?刚才讲哪儿了?” 讲堂内众人哈哈大笑。 解诸这次倒没有抓住希北风的痛脚不放,而是友情回答道:“第一则和最后一则首尾呼应,其实是有一个陷阱,能举一反三的人,自然读了第一则就会推出最后一则。” “对,就是说到这里。这种本事呢,我是没有的,在座诸位也没有能发挥出来。” 希北风道:“所以呢,这个举一反三的事情,就不强求都能做到了,毕竟子贡说不准也是瞎撞了一次。除了首尾呼应,其实呢,这最后一则,还是强调了孔子的个人命运,一生都被许多人质疑怀疑,却还是坚持做自己。这种坚持的精神,我觉得尤为难得,很值得我们认真学习。” “学习完了之后,岂不是跟他一样悲剧。”解诸道。 希北风道:“悲剧归悲剧,但他悲剧的源头,又不在于这种思维方式,反而这种思维方式,能给他带去不少心理上的苦恼,起码是一种精神上的安慰。”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与其安慰自己,不如干脆改变自己好了。”解诸道:“既然大家都质疑他,那就适当地给大家证明一下,或者适当地顺着大家的意思走一下,起码能少掉很多阻力,这做法可比精神安慰实际得多。” “确实,顺着大家的意思走一下,远比在精神上安慰自己来的实际,但是相比而言呢,对于有理想有抱负有坚持的人来说,对世俗做出的让步,等于是对自己的侮辱。” 希北风笑着道:“打个比方,我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自己打自己两耳光,一个是让别人打你两耳光,你选择哪个?” “自然是选择自己打自己两耳光。”解诸道:“反正都是要被打,还不如掌握主动权,自己打自己两耳光,起码能够轻点,不会那么疼。” “你的自尊心呢……”希北风无语道。 “都要打耳光了,这时候还谈自尊心,有用吗?”解诸道:“无论哪个,都伤自尊,精神上受伤了,我肉体上,好歹不能受伤吧。” “好吧,是你赢了……”希北风道:“我不该举这个例子,这下子简直是打了自己脸。” “没事,反正让您选,您一定也是选择自己打自己两耳光。” 解诸呵呵道:“哪怕您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我也始终相信,咱们基本上是一路货色,嘴上讲的好听,真做起来,您绝对比我还无耻。” “……”希北风无法否认,只能哼了一声,道:“你这是没理由的污蔑,我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呢?就此打住啊,这个话题。” “嗯,您继续。”解诸道。 希北风道:“嗯,继续就继续。除了说首尾呼应,提倡坚持自我,最后呢,要说的一点就是以人为本,更是以自己为本。无论你要做什么事情,都是要先从自己出发。你们看第一则,乃是孔子的自述。他讲了什么?他讲的都是自己。最后也一样,讲的依旧是自己,而且是认清自己!” “嗯,然后呢?”解诸道。 “没然后了。”希北风道:“虽然我给论语扯了许多东西上去,强行扯论语是为了一个政字而编纂出来的,但其实追根到底,论语讲的并不是国家社会仁义道德,而是讲个人该如何去做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追求,该怎么去做。论语读通透了,你一颗心,也就通透了。” “通透了,然后呢?”解诸道。 “通透,是为了处世,处世是为了更好,更好是为了开心。”希北风笑着道。 “……”解诸道:“就这样?” “不这样,难道还能劝你剃光头发,去吃斋去念经,去找个庙窝进去,给别人什么精神安慰?” 希北风摇摇头,道:“儒家讲的可不是清心寡欲,相反,儒家是有所追求,而且为了这个追求,是能吃苦,能忍耐,能被世人不理解,还要继续坚持下去的。其实,儒家整天讲君子,但君子并不潇洒。他们也不是为了潇洒。他们哪怕狼狈不堪,都要去坚持,坚持什么,坚持自我,坚持他们相信的东西。” “与其说是执着,不如说是偏执了。”解诸道。 希北风笑着道:“你说得很对,儒家很执着,从孔子这里,就已经是这个调子了,一生不被人理解,哪怕狼狈不堪,都始终在坚持做自己,做自己想做的事。周游列国,听着很好听,但其实原因有内有外。有被迫的因素,也有主动的因素。但归根到底,全是因为他的固执。” 解诸微微点头,能拜相的人,要是各方面委屈点,何至于混到那种地步。 “因为坚持,才被人不理解。哪怕被人认为是丧家之犬,四处流浪,到处找主子,都一样坚持了下来。” 希北风道:“这哪里是什么世人所认为的潇潇洒洒的君子,他分明是一个偏执狂。但谁又能说,孔子不是一个君子呢?” “很厉害,但我可不敢学。”解诸坦承道。 讲堂内众人亦是微微点头,孔子的那种做法,太硬了,虽然看着是各种变通,但其实最要命的是骨子里有不能改变的东西,哪怕外表再怎么改,只要碰到核心的地方,就彻底没得商量了,这种时而圆滑时而固执的外在表现,恐怕更为许多人所不喜,认为反复而无常,口是而心非。 “何止你不敢学,我也不敢学啊。”希北风呵呵笑道:“学孔子,想当圣人,那心可有点太大了,我这么一个凡人,装不起。宰相肚里能撑船,我这凡人而已,装不下船,更装不下一颗能包容天下的心。” “那咱们学论语来干嘛?”解诸道。 “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希北风笑着道:“读书不过为了做人。但你不读书,一样也可以做人。子夏曰,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学的目的是为了做人,做人的目的呢?做人是没有目的的,你生下来,就是做人,做人本身是没有目的的。有目的的是你本人。” “那为什么还要说无愧呢?”解诸道:“难道老师不是想说,无愧是做人的目的。” “我哪里敢这么说?我是不要脸了,才敢这么说。” 希北风笑着道:“还记得我前面说过,所谓仁义道德的定义和标准,不过是人为制造出来的东西,放在这个世界里来说是没有意义的,自然界弱肉强食才是天理,至于我们所纠结的东西,那是人类社会里搞出来的东西。我鼓励你们坚持这些东西,但我不会说这些东西在自然界是对的,当然,要说的话,我认为,这些东西对于人类社会来说,毫无疑问是正确的。” “那无愧不就也是正确的?”解诸道。 “无愧自然是正确的,我也鼓励大家尽量做到无愧。”希北风道:“但是,仁义道德,和所谓无愧,并不是做人的目的。而是让你做人,做得更加舒服的一个标准,能达到这个标准了,你的心里自然舒服。你做人,没有目的,但是让自己舒服一点,难道不是天经地义,合理追求吗?” “那万一,我做什么事情,都觉得无愧呢?”解诸厚颜无耻地道。 “确实有这种奇葩的存在,纯粹的恶人,或者说纯粹的动物。”希北风呵呵道:“对于这种动物,我觉得还是把他放到自然界里,让他充分地感受一下,什么叫做弱肉强食好了。人类这个温吞的社会,并不适合他这种动物生活。” “您这是……”解诸满头黑线。 “诛心那一套没有意思,孔子诛少正卯,存在很多争议,但还是一直被许多人用来当做典范和例子,不就是知道诛心那一套压根没用吗?尤其是对付那些,拥有一个特殊世界,理论思想自成体系,又跟世界格格不入的,诛杀可比诛心管用多,也实在得多了。” 希北风说着,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看解诸,道:“你可要小心注意了,别一不小心,就成为别人想诛杀的对象。枪打出头鸟,冒出头太早,说不定是高飞,也说不定飞到半空,就让人家给射下来了。” “往往,把鸟射下来的人,应该就是跟那鸟混在一起的鸟。”解诸呵呵道。 “有道理,所以,你得防着点在座诸位,毕竟你现在屁股一撅。” 希北风笑了笑,看着解诸满头黑线的样子,道:“大家就知道你要起立还是要挪屁股了。” “……”解诸无语。 众人则是哄堂大笑。 等他们都吵闹完了,希北风道:“这一篇论语也就到这里为止了,讲得很乱,基本上都是随性讲的,虽然也有查一查资料,但毕竟这年头资料也不好查,全是东一块西一块的,所以基本上全是随意谈的,大家尽可不必当真。嗯,我指的是后三重意思,至于第一层的翻译,这个还是要认真对待的。” “也就是说,我们白费了那么多时间,听一个……”解诸有点说不下去。 “听一个疯子胡言乱语。” 希北风给自己的话定了个基调,很是诚恳地道:“尽信书不如无书,尽信我不如无我。当然了,我也知道,你们这里面,压根没有一个人信我的,毕竟我扯得基本算是太荒唐了。有理有据,七分真三分私货,那才是正道。我现在是完全瞎扯,你们自然爱信信不爱信别信,最好就是不要信,免得说我误人子弟。” “这点,您现在说,似乎有点晚了吧。”解诸嘿嘿笑道:“刚才明先生,可是在窗边蹲了一会儿,您该说的不该说的能说的不能说的,一股脑地全说了,还是想想过后怎么交代吧?” “呵呵,我怎么交代是我的事情,你们现在还是想想自己要怎么办吧。” 希北风阴险地笑了笑道:“本来我想明天在考试的,但是算了,还是现在立刻考,反正趁着热,大家应该勉强都能记住。” “什么?!”众人惊了,这是连复习,连临时抱佛脚的机会都不给了。 “不用惊讶,考得不好的人,我会送他去明先生那里补习的。”希北风恶狠狠地道,他觉得自己出手,这帮家伙肯定是没有感觉的,还不如送去给明先生打磨打磨,一方面能把自己的责任推掉一些,另一方面也好让明先生放心,免得找他的麻烦。 众人听到明先生,一个个均是色变,就算是赢龙的面色都变了变,唯有岳士还比较淡定,无他,胸有成竹而已。 希北风拿着黑板,调转了一下方向,自顾自地开始修改起来,抹掉一些字眼,准备让大家填空。 众人在这段时间里,也是拿着仅有的五张论语,开始一目十行地扫着。 但很可惜,希北风的速度极快,转眼他就完全弄好了,把几张歪歪扭扭的论语收了起来,心说这字体也算是给他们临时抱佛脚增加了点难度。 众人无奈。 只能老老实实地接受现实,看着希北风将黑板转了过来。 “什么?!” 众人懵了,没有想到希北风来这一手! 一个个只想揭竿而起,来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 第252章 总结 “说好的填空呢?”解诸望着被擦个一干二净的黑板,突然有种日了狗的感觉。 “是填空啊。”希北风哈哈大笑,本来他也不想这么绝的,一开始只是擦掉了第一篇论语中出现的所有人名,但是他发现做起来真心麻烦,于是干脆就擦了个一干二净,清清白白,便有了现在的一幕,众人望着完全是空白的黑板发楞。 解诸满头黑线道:“这么填空,您是故意整人的吧!” “没办法,谁让你们这么不配合呢?”希北风叹了一声,看见众人的目光越来越犀利,仿佛刀子一样要把他碎尸万段,终于临时又改了口:“好吧,这样也确实太难了,那你们就把这一篇论语中出现的人名,按着顺序一个个写下来。” “……”众人无语,这比完全空白的填空,也简单不到哪里去! “对了,重复出现的人名,也必须重复写出来。”希北风认真地道:“人家好不容易刷了几次存在感,你们总不能当做不存在一样把他们忽略掉吧。” 解诸等人集体晕倒,这种理由,居然也行…… “好了,你们可以写了,时间限制的话,呃,我也不限制了,就那么几个人名,写好后交上来,我当堂批了。”希北风嘿嘿笑道。 瞧他一脸的阴险样子,众人不禁呵呵了,各自提笔,靠着自己的记忆力,勉强开始书写,陆续交了上去。 希北风也一一批了,结果比他想象得要糟糕许多,他本来以为没几个记得住,毕竟谁的关注点会在人名上不是,结果大家还真是记了个差不离,倒是让他无话可说,只能叹了一声,给了众人一个及格,随后放他们出去。 至于自己,则是老老实实地去明先生那里走了一趟,本来想解释一下的,结果明先生又说什么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更何况用人的是夜衣,大大方方地就把事情揭过去,倒是让他有些不知所谓。 一夜无话。 次日下午,希北风拿着书写了第二篇论语的黑板,正常地开始上课。 先是对昨天的成果表示了一番肯定,接着便是道:“虽然考试也考了,但是总结还是要总结一下的,下面咱们有请解诸同学,来帮我总结一下第一篇论语都讲了什么。” “……”解诸无辜躺枪,但还是很合作地站了起来,咳了两声道:“其实,我觉得第一篇论语什么都没讲,全都是废话,总结完毕。” 众人哄堂大笑,希北风无奈,只能摆摆手让他坐下,随后自己亲自上阵道:“既然你们不总结,那就只好还是我来总结一番了。” 无语地摇摇头,他继续道:“首先,咱们按照顺序,依次来看一下。” 众人无所谓地点头,看着希北风唱独角戏。 “第一则论语,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 希北风道:“这一则论语即是孔子的生平写照,也是可以用来当作指导人生的箴言,如果实在记不得下面的论语,起码把这一则论语记住了也好。能做到这一则论语,你的人生不说能有多好,起码差不到哪里去。” “嗯,孔子心里苦,孔子不说话。”解诸道。 希北风晕倒,摇头道:“孔子没说过这话。咱们还是好好看他说的话好了。人的一生那么漫长,不学习跟动物有什么区别?连个朋友都没有跟动物有什么区别?因为别人不了解你就生气,那你一辈子都在生气,何苦呢?一则论语,道尽人生。独处,相处,社会。嗯,社会啊。” “为什么我觉得社会两个字意味深长呢?”解诸问道。 “那一定是你的错觉。” 希北风道:“这第一则论语,重点在于学字,至于朋友,孔子都没有几个朋友,而说到不被人理解,就要联系到最后一则论语,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保持自我才是最重要的。另外,能做到举一反三的确实少,但毫无疑问,偶尔做到,也能给你带来不少益处。完了,有异议吗?” “没有异议。”解诸道。 “那看第二则。”希北风道:“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前面讲了个人如何保持自我,用学习来保持上进,但是也有一句话叫,如果路线错误,那么知识越多,越那啥。所以,在提倡完学习之后,就有有子出来说这么一句话了,把仁这个思想确立下来。” “为什么不是孔子来说呢?”解诸道。 “什么都让孔子说了,他们还怎么刷存在感。” 希北风道:“当然,这是开玩笑的。谁说的好,谁说得正好能补充,正好能应景,就选上去呗。虽然其中也不乏掺杂着一些世俗的因素,但基本上来说,都挺能恰当地放进去。关于选哪一句,不选哪一句,为什么这一句不是孔子说,那一句不是别人说,就不要谈了好吧。” “大概是因为您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吧。”解诸笑着道。 “这是废话,他们一群人编纂的东西,我就算是某个人肚子里的蛔虫,也不可能是所有人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知道当初他们是怎么一般你推我辞地把那句话给放上去的?” 希北风很是坦白,笑了笑,道:“这一则论语,也没啥好说的,无非是确定了仁的思想,但在我看来,还是那句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更加适合记住,而且这句话,基本上也可以贯穿全文,无论是哪一则,当你不确定现实情况是不是生搬硬套进去,或者是当你被别人诘难,你就可以拿出来想一想,当初的本心是什么,是否违背了本心。” “最重要的仁,居然被老师轻轻松松地甩在一边,也真是够了……”解诸吐槽道。 希北风道:“仁与不仁,说到底都是看人的,有些人怎么教,都不会变好,有些人不用怎么教,都是好的。” “这我可不敢苟同,如果都不教的话,那大家不就跟动物一样了。且老师也说过,所谓仁义道德都是人类社会定义出来的,不提醒的话,根本就没有意义。”解诸道。 “但问题的关键是,你们这几个都不笨,也不算小。什么是好,什么是坏,其实都清楚了,说真的,并不需要我叮嘱。”希北风道:“如果你还愿意让我再唠叨一遍,我也是可以考虑再给你们唠叨一次的。” “呃,那还是算了。”解诸投降道。 希北风道:“这不就是了,接下去看第三则论语,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是对上一则论语的补充,也可以说是呼应了君子务本,注重于根本的事情,而不是浮于表面的一些东西。三则论语,主要谈学习和仁德,接着第四则论语,则是谈了立身。” “曾子曰,吾日三省吾身:为人谋而不忠乎?与朋友交而不信乎?传不习乎?”解诸很轻松地背诵了出来。 希北风不禁多看了他一眼,道:“挺难得的,居然背了下来,虽然很简单就是。” “夸就夸,何必夸了半句,又收了回去。”解诸道。 希北风道:“你还真是不怕人夸。” “被人夸,总比被人骂好吧。”解诸道。 “有道理。”希北风道:“曾子这一则论语,也是隐隐呼应了第一则论语,谈到了与朋友交,和学习的问题。稍微多了的一个,就是为人谋而不忠乎。在这里,不得不提一点,其实论语在流传过程中,是遭遇到一定程度上的修改的,本来有好几个版本,传着传着就剩下这个版本了,你们也可以认为后世的人做参与了论语的编纂。” “所以您是想说,忠诚是后人搞出来的?”解诸道。 “这就不清楚了。”希北风笑了笑,道:“是不是都没有问题,反正为人谋而不忠乎,这句话本质上来说,还是很正确的。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给别人办事还偷奸耍滑,你让其他人怎么相信你?截止到这里,四则论语主要说了三个事情,一个是学习,一个是仁德,一个是立身处世。由内而外,从根本到表面,堪称给你做人定制了一个标准。” “满足了这个标准后,就是盼着有所成就了。”解诸道。 “没错,所以接下来,就是图穷匕见,子曰,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虽然说的是如何治理国家,但就这么跳过来,也等于是跟你说,咱们那么辛苦地为难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为的不就是这个吗?” 希北风道:“当然了,纯粹的权力欲望,肯定是要被批判的,所以他们谈到这个政的时候,首先就是先扔上来一个基调,保证和前文的风格吻合,好像是从个人自然而然地过渡谈到了社会国家的层次。” “也即是吃相不能太难看?”解诸道。 “你要这么想也没有问题。”希北风道:“当然了,我还是更愿意将这个看做一种语言艺术,可以拿来作为你和人交流的一个借鉴,有些时候,事情不要说得太通透了,说透了,也等于是把最后的一重遮羞布拿掉,坦诚相对固然是好事,但是赤身相对,又是另外一码事了。不熟悉的话,总归是尴尬的。” “就是熟悉,也很尴尬吧。”解诸道。 希北风微微点头道:“嗯,除非是干正事。” “……”解诸满头黑线,从谏如流,不再把遮羞布拿掉。 众人集体无语,默默地看着无耻之徒。 “虽然道千乘之国这一则论语意有所指,但是其原本的面目也不能被忽略,认真负责,节用爱人,不要耽误百姓的正常耕种,这些都是一个执政者,需要去记住的。当然了,记不住的也没关系,顶多是挨百姓两句骂,也不会少块肉,只要上面不追究就行。” 希北风微微摇头,道:“谈这个没意思,你我都不是肉食者,等哪天当了肉食者,也说不定跟他们一个样子了,反正凭良心做事就是,哪天没良心了,也就没良心可凭了。说再多也不管用。下面一则论语,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弟,谨而信,泛爱众,而亲仁,行有余力,则以学文。” “又绕了回去。”解诸配合地道。 “对,又从执政这一个话题,绕道了前面修身的话题上。” 希北风道:“其实这就是用来强调的,执政的前提,是做到了孝悌仁爱,行有余力则以学文,有品行有能力,才好来执政。但或许是觉得这么说了,有点过于强调学习,好像只有学习了,才代表做到了前面的孝悌仁爱。不小心就会得出,在座的诸位读书人,就真的是孝悌仁爱的读书人。” “也没有这么理解的吧。”解诸道。 “本来不是这么理解的,但是有了这句话,漫长的时间下来,自然会形成一种潜意识,读书人高人一等,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希北风道:“话虽然说得不错,但骨子里却歪得很,故而有了下面一句,子夏曰,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曰未学,吾必谓之学矣。” “虽然说了品德过关,就该获得跟有学识的人同等的地位,但后面结果还是又绕了回去,说到底还是瞧不上不读书的。”解诸道。 “没办法,治理国家,总不能让个莽夫上去吧。”希北风道:“所以,学,这个字还是很重要的,子曰,君子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主忠信,无友不如己者,过,则勿惮改。好好学习,等当上了执政者,依旧要保持上进,跟优秀的人在一起交流,错了就老老实实地改正。” “这才是学的标准吧。”解诸道。 “正是如此,总不能随便抱本书,摇头晃脑的念几句,背诵几句,碰到机会扔出去就是学了吧?”希北风道:“学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拿着书是学,跟优秀的人交流也是学,错了改正也是学到了正确的办法。学之一字,可是需要用一生去贯彻的。” ------------ 第253章 声名不显 “那如果不学呢?”解诸问道。 “呃——” 希北风道:“其实不学也可以。例如天命之人,注定当皇帝的人,他需要学吗?学这个字说到底是用来周全自己的,如果你不需要周全自己,可以肆意挥霍资产,也不想管后代子孙如何,那当个烽火戏诸侯的昏君又何妨。” “烽火戏诸侯?”解诸道。 “就是说,有个天子,为了博喜欢的女人一笑,点了烽火台假传战乱信息,把四方诸侯都召集过来拱卫王都,结果诸侯调兵遣将,辛苦跑过来之后,发现自己完全是被耍了,自此天子丧失了信用,下次真有人干过来了,军队被打得抱头乱窜,甚至于迁都。” 希北风简单说了一下后不禁感慨道:“败家子啊!这种败家子,真特娘幸福,有那么大的家可以败。” “我想,他最后的结果应该很不好吧。”解诸道。 “没错,那位天子,直接在那次蛮夷的进攻之中殒命。”希北风笑着道:“真是活该啊!” “那您还说他很幸福。”解诸无语道:“彻底把自己玩死了,这算哪门子幸福。” “人家活出了质量啊。”希北风道:“有些人,活了一辈子,没活出个意思,有些人,活不到人家三四分之一,但是痛痛快快,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 “嗯,然后死了。”解诸道。 “死了又怎么样。”希北风道:“人死之后都一样,人死之前才不一样。” “人死之前有多长,也不一样。”解诸道。 “那干脆当只乌龟好了,说不准真能活个千把年。”希北风道。 “乌龟却是极端了,但是活成个寿星总没有问题吧。”解诸道。 希北风摇头道:“寿星活了九十九年,也憋屈了九十九年,你又如何说。” “活得长,就是一种胜利。”解诸道:“人活下来,就是为了活下去。” “很有道理,可惜没有用。”希北风笑着道:“这世界,大家比拼的可不是谁比谁活得长,除非那是你死对头,这世界,比的是谁脚下踩的人多,谁头上的人少,等你站到了巅峰的时候,再往下看,说不定会发出这样的感慨,下面这帮人呐,没意思。” “我又不知道,我自己觉得有意思就行。”解诸道。 “那这样被人鄙视,你觉得有意思吗?”希北风道:“别把豁达跟无知放在一起,明知道有些事情无奈,还能笑着接受,那才是豁达。至于什么都不知道,就吼着没事,自己就喜欢过这样的日子,那是无知啊。” “好像,您也很无知。”解诸道。 希北风笑着道:“我自然是无知的,我又没有站到巅峰,怎么可能知道巅峰的人,到底往下看到了什么风景,往上又看到了怎样的无奈?” “那您还扯。”解诸问道。 希北风道:“那是因为我看见了站在巅峰的人,脚下踩着什么,伸出手又想够着什么。” “什么?”解诸问。 希北风道:“脚下踩着的自然是我们这帮人,以及咱们头上那帮人,至于伸出手想要够着什么,有酒池肉林者,有励精图治者,还有各种各样的奇葩,但是他们很多人都有这么一个共同点,寻求长生。” “……”解诸问道:“即便是最强者也无法长生,至于虚无缥缈的飞升,千万年来也不过是风闻,设想真有那种人,真可能平时默默无闻,等到了飞升之时才一鸣惊人天下知吗?” 希北风笑了笑,道:“为什么寻求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呢?那是因为实实在在的东西,他们已经没有多大的兴趣了,于他们来说,不过是些世俗杂务,办到了这办到了那固然开心,但这种开心只会更让他们恐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一命呜呼了,无法再继续逍遥享受。” “说来说去,还是喜欢世俗的东西。”解诸道。 “喜欢固然喜欢,但是说起来,却与咱们完全不相同。” 希北风道:“咱们也许是豁出命去都有些东西想试一试,而他则是发现,世上没有什么比他的命更金贵。且,事实上也是这样,他的命比世上的一切都金贵。他开不开心,比其他都重要。为了开心,可以耍天下人,而且也真让他耍了一次。世界几乎成了他的玩物,虽然最后还是倒霉地死了。” “这句话总结得很好,最好还是倒霉地死了。”解诸道:“我始终认为,死了就什么都没用了,任他生前呼风唤雨,也没有用。” “那是因为,你总想着,不死总会出头,总有一天会轮到你呼风唤雨。”希北风道。 解诸楞了一下,点头道:“没错,我确实是这么想的。” “你所想的,人家已经做到了。”希北风道:“你现在鄙薄人家活得短,却也在一边羡慕这人家活得爽,等哪天你也活得那么爽了,你就会觉得其他人都是傻子都是废物,活在世上就是为了供你取乐,衬托你这个伟大的存在到底有多么的伟大。” 解诸无言。 “说得好!”赢龙忽然开口,道:“总算说出了一点实话,人活着,不如人,就是狗屁!” “……”希北风无语,道:“您悠着点。” 赢龙呵呵,不再说话。 “咳咳。” 希北风咳了两声,道:“谈完学的标准了,接着看下一则论语,曾子曰,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这个说法,顶多算是从过往的现象总结出来,或者说是人的美好愿望。而且,也可以扯到阴谋论,算是为他们之前所编纂的论语,确定下基调。老祖宗的东西,后代们可以慎重一点地学习。也即是所谓的正确性。” “那其实,从这里,也可以将论语断开来了。”解诸道:“如果没有把最重要的东西说完,他们也不会说出这种话。” 希北风想了一下,道:“其实,论语从哪里断开都可以,从第一则断开没有问题,从后面哪一则断开都没有问题,从咱们现在说的这一则断开,同样没有问题。而且从逻辑关系上来看,我之前从道千乘之国断开,更为功利一点,从你说的这儿断开,更符合他们的想法,或者说是他们的风格。不错。” “难得被夸奖了。”解诸满头黑线:“但我为什么觉得宁愿不要的好。” “那是因为跟他们的风格一样了,等于跟你的风格完全不同了。”希北风道:“在这个方面来说,我可比你要好上许多。毕竟我本身是相对认同论语的,不然我也不可能在这里讲,但是出于种种的原因,以及个人的喜好问题,还有个人操守品格问题,论语我再认同,也不可能拿来当做人生标准。” “然后呢?”解诸道。 希北风琢磨着道:“打个比方吧,此刻面前有一个正人君子,堪称圣人,我会很佩服他,也会乐意跟他聊两句,沾一沾圣人的福气,但是我绝不可能跟在他的身后,因为那样会把我自己玩死的。我跟他不可能是同一路人,但我还是愿意,隔着一定的距离,静静地瞻仰。” “如果让您成为他呢?”解诸道。 “我不可能成为其他的谁,只能做我自己。”希北风道:“但如果非要让我投胎做人,而且还不能继续做自己,那么圣人这个选择,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也即是说,这是一个比较虚幻的理想,嗯,不是梦想,不是做梦都想,而是基于理的终点。” “理?”解诸微微摇头。 “很可笑吧,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道理。”希北风道:“道理不过是人为制造出来的,一切的概念都是人为赋予的。而圣人,就是理的终点,我将这种人,称为理想。但这个理想,确实无根浮萍,因为他的一切根基,都是由人为制造出来的虚无之物填充得到的。” “不可能的存在。”解诸总结道。 希北风道:“嗯,不可能的存在。哪怕是孔子,孟子,哪怕是王阳明,都不是那样的存在,但毫无疑问,他们已经十分接近那样的存在,可谓人的终点了。人终究不是圣,所以即便做到了终点,也只是圣人。变得神圣,也是因为后世人的愿望。” “虽然我并不知道他们到底是谁,到底如何,到底存不存在。” 解诸顿了一下,道:“但还是觉得几个人有点可怜。” 希北风笑了笑,道:“你这话要是在另外一个地方说出来,怕不是要被人喷死。就你个黄口小儿,也敢说几个圣人可怜,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那老师以为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被人抬上神坛,确实是有点可怜了,无论是谁,都一样的。人,站在了神圣的位置,就变得不像人了。他们也就不再像他们了。虽然大家想要记住他们,但是大家记住的真的是他们吗?” “说到这一点,其实,大家被记住的,都不是真正的自我。”解诸道。 “记忆是暧昧的,标准是模糊的。” 希北风道:“一个人,再有名,都不可能百分百地成为资料。因为资料是人写的,只要是人写的,就一定会偏颇。更不用说,写的人,或许对那个人并不了解,就更加容易让事实走样,让某个人变成某个人。” “既然大家都一样,那么那几个人也就一样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从误解的方面来说确实是一样,但是那几个人被摆上神坛后,就失去了更多的评判可能。变得越来越不像人,而像个神,被人敬而远之。只有少数闲的蛋疼的人,才会想着去了解一下,这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而不是,哦,那个圣人啊,久仰大名,至于见面了解还是算了,一则怕见面不如闻名,二则实在没有什么意思。泥雕木塑的圣人,顶多拜一拜不是?” “……”解诸无语。 “圣人,就是拿来瞻仰的。”希北风道:“如果说别人还存在着被各种误解的可能,那圣人就只剩下聊聊几种被误解的可能了。一,圣人。二,沽名钓誉。三,圣人。” “第一个跟第三个,有什么区别吗?”解诸道。 “第一个是大家口中的圣人,第二个是心中的圣人。”希北风道:“现在我是第三,哪怕我知道他们不是圣人,也将他们当做了圣人。” “都知道了,还要将错就错?”解诸道。 “因为,美好啊。”希北风笑了笑,道:“人,就是这样无解,有些谎言,不是说得多了就相信了,而是自己想相信了,就相信了。” “我们还是来看看下一则将孔子彻底打下神坛的论语吧。”解诸吐槽着,顺便诵读了出来:“子禽问于子贡曰,夫子至于是邦也,必闻其政,求之与,抑与之与?”子贡曰:“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 “确实是突然不那么光鲜亮丽了。” 希北风无奈笑道:“这就是真实的孔子,哪怕子贡粉饰了一下,也改变不了那个事实。到处求官,大的当不了,小的不乐意,偶然来个愣头青,他却讨厌别人,认为不符合自己的道,摇摇头就走了。” “……”解诸道:“活该他最后一事无成。” “立功,立德,立言。” 希北风道:“这三件事情被称为三不朽,有些人认为孔子三样都做到了,但其实,也就做到一个立德,还有一个立言。至于前面的立功,上台当首相一年多,就说国家得到了大治,这话吹出去也确实有点难吹。 所以我认为,孔子只做到了两样,立德和立言,至于说立功,为社会做出大的贡献,虽然留下一个学派,确实是对社会贡献巨大,但是这种事情,真谈起来,就有点暧昧了。还是归类在立德立言方面较为妥当。” “也即是说,一事无成。”解诸好笑地道。 “也可以这么说,无奈。”希北风道:“功即是事,无立功,便是一事无成。在这个方面,说来说去,论起三不朽,最没有争议的就是王阳明了。奈何,也因为种种原因,对比孔孟,几乎就是声名不显。” ------------ 第254章 立功 “王阳明到底是哪一位啊?”解诸问道:“这所谓立功,立德,立言,有什么标准,若是模糊的话,恐怕也不能怎么确定到底某个人是不是符合这三项标准。” 希北风微微点头道:“先说立功立德立言这三个东西吧,其实按照原来的顺序来说是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立德,即树立道德;立功,即为国为民建立功绩;立言,即提出具有真知灼见的言论。” “这么解释了跟没有解释还是一个样子。”解诸道。 希北风无奈笑了笑,道:“没办法,说就是这么说。但其实能当得起不朽两个字,程度也应该可想而知。首先按他们的顺序来说,第一个立德,树立道德,个人的道德被乡里称道,能被称为立德吗?” “至少很可能是做到了德。”解诸慎重地道。 “没错,毕竟有些人虚有其表徒有虚名。”希北风笑着道:“而且也可能有这种情况,一个心里都是黑的家伙,不小心名扬千里,乃至于流芳百世。” “……”解诸道:“虽然我不稀罕那个虚名,但是这种事情,不得不说也很让我恶心。” “别人该说你妒忌了。” 希北风道:“这种奇葩的情况暂且不说,咱们说说正常的情况,否则的话真是太难理清了。且说立德,主要一个标准,我认为是能流芳百世,成为一个典例一个特例,给后人树立典范。否则的话,那就只是做到了个人的德,而算不上是三不朽的立德。” “那立功呢?”解诸道:“为国为民建立功绩,这种情况,一般很难说影响力留存到下个时代,其实要说不朽,这个是最难不朽的。” “这个要从两点来看,我认为只要满足其中一点,就可以算是不朽的立功了。” 希北风道:“首先,可以从国家的层面上来看,平定大乱就算是一种不朽了。其次可以从时代来看,例如你修个渠,能留存个几百上千年,跨越时代为民造福,那也是一种不朽。” “倒忘了还有这第二种……”解诸道。 “在我看来,第二种福泽更大,不过这个可遇不可求。”希北风笑了笑,道:“接着看第三个,立言,提出具有真知灼见的言论。今天我说,是个人就要吃饭。这话算不算真理?” “前提得是个活人。”解诸吐槽道。 “呃,好吧,是个活人,就需要吃饭。” 希北风道:“类似这种话呢,真理倒是真理的,但是也有些无稽,强扯就不必了。所谓的立言,也不可能是靠这种真理堆起来的,而是得靠论语这种,有一定提炼程度,且成为一个体系,而非只言片语的真知灼见,才能算得上是立言。” “著书立作?流传百世?”解诸道。 “基本上来说是要的,口口相传,能传多久?不过就是著书立作,能流传多久都是个问题。” 希北风道:“历史上也有许多书,因为各种原因而失传,天灾人祸都有,其中最过分的则是统治者焚毁书籍,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在我所知道的历史里面,发生过两次较为大规模的焚书事件。第一个焚书的,简单暴力,把书搜出来后烧了一波,被人称为暴君。” “那第二个呢?想必是吸收了经验。”解诸闻一知二,笑着道。 “第二个很醒目,他换了个名头,说是编书修书整理万世书籍。”希北风讽刺地道。 “编书修书?”解诸楞了一下,佩服道:“这人端是不要脸面啊。” “没办法,大家就吃他这一套。”希北风笑着道:“这人杀起人来,那是人头滚滚,只不过他杀人都是有名头的,名为文字狱。” “文字狱?”解诸疑惑。 “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希北风道:“就这么一句普普通通,打油诗一般的诗,就因为藏着国号,就被打入意图造反的行列。而且这还不是特例,终其一朝,这样的事情屡屡可见。” “这国家短命吗?”解诸问道。 “很长寿。” 希北风讽刺地笑了笑,道:“原因有二。其一是中后期有外在压力,内部被挤成一团,许多有识之士不敢误国误民,不敢彻底反了他。其二则是,民众确实是被奴役成猪狗了,只知道为活着而活着。” “感觉很黑暗。”解诸道。 希北风道:“不是很黑暗,而是暗无天日,但事实也证明,什么爱民如子完全是屁话,治国根本就不需要做得多好,你只要像养猪养狗一样养着民众,那么这个国家就基本稳了。碰见有敢冒出头的,见一个杀一个,杀到他们心惊肉跳,不敢再冒头为止。这才是最狠最直接最有效的治国之道,孔子论语里的那一套,反而才更容易让国家混乱。” “……”解诸道:“您没问题吧?” “当然没有问题。” 希北风道:“只是觉得讽刺而已,孔子提以仁治国,结果谁都不信他,最后隔了一两千的人还真是证明了,孔子那一套根本不好用,得跟孔子反着来才行。当然了,本质上是反着来,表面上却要顺着来,依旧玩着孔子的那一套,让聪明人都困在这个局里面,给聪明人套上枷锁,等他们发觉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泥足深陷,根本不得抽身,就只能陪着他们一起黑。” “这国家真是有点恐怖了……”解诸有些发毛。 “当然恐怖,不然怎么长寿。”希北风呵呵,道:“人也这样,你难道没听过,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吗?世事就是这么讽刺,可怜孔子还坚持着自己的信仰,可怜还有那么多人把孔子抬上去。更可怜的是,把孔子抬上去,只是为了跟孔子反着来。那个王朝,在我眼里,就跟屎一样。” “……”解诸道:“难道就真的一点可取的地方都没有吗?” “有。”希北风道:“不止有,而且还很多,吹出来了一个盛世,吹不知道养活了多少人。呵呵,养活不了人,他们怎么继续吸血,吸更多的血呢?就这也好意思说?他们不过是一帮强盗,圈养了一帮奴隶罢了,只不过以前是直接称为奴隶,或者说叫包衣。后面太多了,不得不改成民众百姓一般平民,但本质上还不是一样。” “但这样说起来,统治者下面的人,其实不都是奴隶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是共同的本质,先天带来的罪,原罪。但是那个王朝,可不是原罪那么简单,而是进行了更为残暴的统治。从国家的建立,到所谓的兴盛,再到最后的衰落,没有哪个时间不是贯彻着他们的罪。更可恨的是,居然拿孔子背锅,日了狗了。” “呃——”解诸道:“原来您是替孔子不值。” “自然是不值,要不我怎么说,把孔子抬上神坛,成全了大家,却误了孔子呢?” 希北风叹了一声道:“一个一辈子想干点利国利民事情的人,最后竟然成为另一个人手里的屠刀,用来杀害平民百姓,用来巩固跟他想象中完全不同的一个囚牢,这是何等讽刺,更讽刺的是,后世的人,居然称颂刽子手,而唾骂那一把刀。” “这……”解诸道:“何等愚昧。” “世人本就是愚昧的,不然怎么会被控制呢?”希北风呵呵道:“那个国家的长寿充分证明了,孔子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买白菜的操着卖白粉的心。在许多人看来,尤其是哪个王朝的统治者看来,估摸着就是个大傻子。” “但您还是觉得这个大傻子……”解诸想不出该怎么说。 “傻得固执天真还有点可爱。”希北风笑了笑,道:“不用讳言,老头子确实很傻,很固执,至于可爱的话,倒是有点不合适,但我还是想这么形容。尽管让我跟他待在一起,估计不用一炷香,就能开始互喷干架了。” “英雄惜英雄?”解诸揶揄道。 “我怎么敢自称英雄?”希北风摇头道:“至于孔子的话,他也不是个英雄。或者说,他是自己的英雄,却不是大家的英雄。因为大家心目中的英雄是能拯救他们的人,而孔子拯救不了他们,甚至到最后连自己都不能拯救。” “悲剧英雄。”解诸道。 希北风道:“英雄,基本都是悲剧,枭雄才有可能成事。现实就是,一个又一个的枭雄成事了,一个又一个的英雄倒下了,枭雄嘴里称颂英雄,以全自己的名声,而英雄对此并不在意,因为英雄已死。” “讽刺。”解诸摇头道。 希北风道:“整个现实,就是一个笑话。而所有愿意为这个笑话付出一生的人,就更是一个大笑话了。但我佩服这样的大笑话,哪怕他们永远都是大笑话,哪怕成事的总是另外一类人,我还是更喜欢那一类大笑话,哪怕跟他们待在一起,我会跟他们干架……” “矛盾。”解诸点评道。 希北风道:“矛盾又如何,我喜欢,乐意,就行。” “所以,你也是个笑话。”解诸道:“好无聊的话题,而且好像还扯远了。” “那就绕回来。”希北风意兴阑珊,道:“咱们是说到王阳明了是吧,奇人,文能开宗,武能定国,还是个道德君子。这种人,立德,立功,立言,全占了。就是前面的孔子,比起他都不如,后面更没有人能追的上的。” “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解诸道:“这夸奖,是不是有点夸过头了?” “好像也是,都直接能抬上神坛了。”希北风笑了笑,道:“刚才还说不能把人抬上神坛,现在就要把人抬上神坛,我也是不能免俗啊。” “您好像一直都很俗吧……”解诸吐槽道。 希北风楞了一下,笑道:“你说得没错,我一直都很俗,那就不提这个人了,反正你们也没有听过,干脆就这样算了。” 解诸想说什么,不过看了看希北风的样子,觉得真是不想说了,倒也就不为难他,道:“那好,接着说什么?” “把立德立功立言的顺序理一理。” 希北风道:“古人的看法是,成为道德典范,供后人学习最重要,其次才是为当时的社会做出巨大贡献,或者说为以后的人留下一点遗产,前人种树后人乘凉,最次就是开创一个学派,著书立作,把自己的思想流传下去。” “嗯,但您的顺序并不是如此。”解诸道。 希北风道:“其实何止我不是如此,许多人都不是如此。往往就是先把立功拿出来说,这个能最快出成效给自己带来好处的。至于立德,这个就有点虚无缥缈了,人人称道,却没有特殊的品行德行典例流传,那也很难说是立德。最后立言,这个真不是谁都能办得到的。” “所以,从功利的出发点来看,立功是最实际的,立德是可以炒作的,最后立言得看自身是否够硬。”解诸道:“基本上,前二者有所际遇,都有成功的可能性,但是最后的立言,这个基本上是实打实了,或许能以手中权力逼迫当时的一些人承认,但是流传时间一长就会原形毕露,反而成为一桩笑柄。” “好好的经又给念歪了。”希北风叹了一声,笑着道:“不过算了,反正大家都是这么念歪的,也不差你我两个人,更不差这讲堂内的几个人。立功可以博,立德可以炒,立言看自己,所以以后你们的方向,也要好好确定好。先立功,再立德,至于立言,这个就不要乱想了,基本不可能……” “老师这话说得也太绝对了吧。”解诸道:“万一以后这里面真有人立言了呢?” “这个年代,早就没有所谓的立言了。”希北风道:“该说的都被说了,不该说的也基本被说了,剩下都是些无聊的话语,偶尔有沧海遗珠,也是不成体系。最重要的是,这世道早就变了,已经不是那些读书人的天下了。这天下,已经是大家的天下了。” “大家的天下?”解诸微微摇头,这天下可以说是大家的,但…… ------------ 第255章 千万 “但也可以说不是,而且倒不如说这么说更加准确,毕竟说什么是大家的,这话让许多人听了或许都会不自觉地一笑,还得是嘲笑。” 希北风笑着道:“人最重要的是要有自知之明,要是没有的话,就很容易不自量力,最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但是说到底天下还是大多数人的,哪怕这大多数人只是一群蝼蚁。” “蚂蚁能咬死大象,不过是个笑话。”解诸道。 “好吧,也确实是个笑话。”希北风道:“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却不是个笑话。人跟人之间说到底能有多大区别,一个人能跟一群人对着干?一群人能跟比他们更多的一群人对着干?往往来说,都是不可能的。” “这问题其实没有实际用处,万一哪天真出现一个神仙了,一巴掌把整个世界都拍碎了,那咱们人再多也没有用。”解诸道。 “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可能,希望不要出现吧。” 希北风道:“不扯这些了,咱们之前说到哪里来着,对了,是孔子一事无成对吧。立功方面完全不行,立德方面倒是让弟子们给立起来了,要说最没有争议的就是立言方面,活着的时候都没有什么争议,死了之后就更没有争议了。 不管他的话好不好用,实不实用,管不管用,最后有没有被人拿来采用,到底是用了个表面,还是用到了骨子里,至少这个言肯定是立起来了。而在我看来,孔子能被人一直惦记着,也全靠了立言。” “所以说,立言才是最要紧的。”解诸道:“如果想青史留名的话。” “没错,立功不过利在当代,偶尔有些工程能够留个千年,其实说到底影响力也有限。至于立德就更不用说了,比起立功更没谱,也就几个故事典例影响力比较大,让人念上两句,但真问起来,谁知道这人干了什么?” 希北风摇摇头道:“最后还不是得看立言。不过这立言,显然也是最难的。不能开宗立派,产生国家和社会层次的影响力,不能被人主动传承下去,那也算不得是什么立言。这些东西除了需要打铁自身硬,其实也需要那个人生前就已经有足够影响力了。” “就没有一些奇葩吗?”解诸道。 “奇葩自然是有的,但显然是极少数,不能拿来参考。” 希北风道:“因为那些人根本不能复制。呃,虽然孔子也不能复制,但是后来人走的路基本也跟他差不多。生前就已经扬名,乃至于自成一派,死后盖棺定论,就被人抬上神坛,从此成为神圣一样的东西。” “不是人?”解诸无语道。 “是东西,不是人。”希北风道:“咱们不能说圣人不是东西吧,但也不能说圣人是人吧,所以圣人就只能是东西了。或者是画像上的人物,或者是泥雕木塑,或者是金身,呃,圣人不搞金身,太俗了。” “不搞金身?”解诸道。 希北风点头道:“圣人搞什么金身,俗气啊。也就只有其他某些东西才无聊地搞金身,以为金身不坏就是不朽了。却不知道圣人是精神上的不朽,而不是现实物质上的不朽。弄个金身上去,才容易腐朽。” “泥雕木塑似乎更容易腐朽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泥雕木塑坏了,就重新整整,实在烂的不行了,就整个换掉就是。但金身这东西不一样,外面腐朽了,就再涂上一层。涂了一层又一层,企图永远不朽,却不知道腐朽的东西,全都藏在了里面。所谓的不朽,就成了腐朽的不朽。” “不朽的腐朽?”解诸楞了一下。 “讽刺吧?”希北风啧啧道:“恐怕那一些金身,如今里面都是烂到骨子里了,而供奉他们的人,更是一代比一代烂。” “孔子的传人,难道不是一代比一代烂?”解诸道。 希北风道:“孔子已经没有传人了,没有机会一代比一代烂。” “绝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基本上可以说是绝迹于人世了,不过孔子的精神却还留着,因为那些精神其实并不是他的,他只是把大家的精神汇聚在一起,好好提炼了一把,让精华的部分展现出来。就算精华的部分腐朽了,泯然众人了。但是那些本质上的东西,其实一直存在人的心中。更不用说他提炼出来的精华,一代一代地流传,其实也是一代一代地反哺。” “喂完了,也就完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确实是喂完了,他提炼的那个年代的精华,已经在一代代的传承中,被大家消化了。而大家消化了那些东西,一点点取出来,融入自己的体系内之后,又诞生了许许多多的东西,甚至于多出了几个东西,呃,也就是多出了几个圣人。” “我觉得圣人门徒如果在世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打死您的。”解诸满头黑线道:“好好的圣人,到了您这里,就成了东西。” “咳咳。”希北风咳了两声道:“这个东西,可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东西,能跟他们比的只有另外几个探索世界的东西。” “探索世界?”解诸道。 希北风道:“对,说到底孔子一系,都是在探索人,人和人,人和社会,社会中的各部分,但是对于世界,鲜少有所探索。也不是说完全没有思考,但是相比起另外一群人,显然是很肤浅了。不过也没有办法,这是历史局限性。 要知道另外一帮探索世界的人,也不是拍了拍脑袋就去探索世界的,而是经过岁月的沉淀,有了前人的积累,且世界一点一点为人类展现他的神奇,还有一些偶然,才让那些人一步步接近世界的本质和真相的。” “这就跟让不会用火的原始人用火一样吧。”解诸道。 “对,不能强求的。” 希北风道:“当然,也不得不说,思想上的高度太高,确实在某种程度上连累了对现实的探索。有利必有弊,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弊处带来的后果已经承受住了,除了改正之外,要做的还有将以前的利处慢慢找回来。扬长避短的事情不能一直做,但是克服了短处,却把长处给忘记了,不得不说也是一种讽刺。” “还有人这么蠢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不是蠢,说到思想性的东西,人不吃饱,谈什么思想,活都活不下去,还谈个屁的思想性。人要说话,人要思考,首先的前提是,人得活着,人得吃饱。吃饱了才有力气说话,才有力气废话,才有力气想事情。快饿死了,还怎么思想性?” “不是也有说法,人在这种时候,才能有思想性么?”解诸道。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希北风笑道:“这话说得很好听,事实上也基本是这样,孔子如何,一生都不顺,同时期还有其他许多思想大家,完全不逊色于他,而那些人基本上也都混得不怎么舒服。过得最痛快的恐怕是老子,一副无欲无求随心所欲的样子,后来都被人当做是神仙一般的人物了。 反面的例子,则是那些鼓动改革,最后连命都玩完的大家。不过他们也是立言了,若不是儒家后来一家独大,历史地位都不会比孔子差多少,而实际上就是儒家一家独大,到了后来其他各家的地位,要说差到哪里去倒也不至于。更不用说到了最后,儒家都基本玩完了……” “玩完之后,不就是其他人东山再起了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很可惜,其他人也被一竿子打倒了,大家都转而向其他人学习,不过学习的东西,例如法这个,其实很早就被人拿出来说了,而且也自成一家,做到了立言。不过到底还是两千年前的东西,不是很适用于孔子被打倒的年代,所以估摸着也就那些个学习别国法家的人里面的少数人也许会去稍微了解一下而已。” “怎么感觉您说的那个地方,基本上没有自己的根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事实上,那个地方还是有根的。只不过别人家的根,长成了大树,枝繁叶茂,但是那个地方的根,就只剩下根了,而且还随时有一命呜呼,原地枯死的可能。” “就没有人行动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有的,自然是有的。只不过相对而言,太弱势了,以至于连我都没有听到他们的声音。” “……”解诸道:“恐怕是您没去听吧。” “有道理,应该是我把耳朵捂住了。” 希北风道:“而且,其他人,大多数的人,也一样是把耳朵捂住了。反正一帮老头子,死了两千年,死了一千年,死了几百年,死了几十年,说的一些絮絮叨叨的话,也没有什么作用,听来干什么对吧?还不如学一学别的地方的人,至少人家那一套实用啊,上手就能用,用得好还有大作用,有时间不如多学学他们是吧。” “怎么觉得说着好像很丧气。”解诸嘀咕道。 希北风道:“这就是现实,没办法,确实是这样,包括我也觉得,学另外一个地方的人东西,很好很实用,非要两个选一个的话,我肯定是选其他地方的人的东西,至于自家祖上几千年的东西,就当作用来缅怀,或者是需要的时候拿来再考虑吧。” “需要的时候?”解诸疑惑道。 “对,需要的时候。”希北风笑道:“例如,说出自古以来,这种时候,就需要从各种各样的典籍里,找出一些证据来证明了。” “自古以来?”解诸困惑。 希北风道:“没错,自古以来,这地方就是我们的。” “呃,这话,怎么觉得有点流氓。”解诸道 希北风道:“不流氓,如果是假的那就很流氓,但问题是真的啊,所以根本不能说是流氓,而是合情合理有理有据,应该争取的。” 解诸满头黑线道:“应该争取的?” “对。”希北风道:“应该争取的,就要争取。不该争取的,就让一让。霸气点说就是,不是我们的一分不要,是我们的寸土必争。当然了,如果有人非要送上门来,那我们就不客气地笑纳了?” “还有人能送上门来?”解诸晕倒。 希北风道:“为什么不能送上门来?历史上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一个个觉得我家富丽堂皇到处是黄金到处是漂亮女人,一个个心想着要骑最烈的马,要上最好的女人,一个个争先恐后,前仆后继,死了一个又一个,死了都要死在那片土地上。” “那么邪门,就没有成功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成功的人多了去了,但是成功了又怎么样?他们确实获得了数不尽的黄金白银,还上了别人一辈子都上不完的漂亮女人,杀了别人一辈子认识不完的人,站在满地鲜血上面,吃着人肉喝着战歌,高高兴兴地过完了一辈子。” “呃,这结局。”解诸无语。 “这结局怎么了?很圆满啊!”希北风道:“这结局就是那些人的结局,至于死了的人,苟延残喘的人,相比而言就跟猪狗一样了。” “没有希望?”解诸问道。 希北风道:“放弃了希望的人,放弃了反抗的人,有什么资格谈希望?怕不是睡觉睡糊涂了,或者说是发烧烧糊涂了?要么就是天生的傻子,只知道乐呵呵地伸出手跟别人要东西。” “这……”解诸无言以对。 希北风道:“这也是现实,不过谁乐意呢?他们也不想啊,但是没有办法,他们就算反抗,也基本只有死路一条。能活着,谁想死?哪怕是饱一顿饥一顿,也好过吃一顿丰盛的断头饭然后去送死吧?更何况,也没有断头饭可以吃。这生意,怎么想都是亏的吧?所谓的杀一个回本,杀两个赚一个,那就是笑话。千万条命,都比不过自己一条命,那才是大家的现实,更不用说,那千万条命,都跟自己没多大关系。” ------------ 第256章 小心思 “好冷漠的样子。”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哪里有什么冷漠不冷漠的,不关心才是常态,关心了才是异常,愿意为其他不认识的人送命,愿意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所谓理想丧命,愿意为了一个执念去死,那才叫异常。所有的这些人,全都有病啊。” “您病得不轻。”解诸揶揄了一句,忽然又觉得不对,摇摇头道:“不对,您没有病,按您的说法来说。” “我当然是没有病的,但我羡慕那些有病的。” 希北风道:“或许,真到了那种时候,我也止不住地想跟他们一样病一场。要知道那病可是能传染的,有些人有免疫力完全无所谓,但有些人身体却不怎么样,一下子就被感染了。而且说不好染上的人,比传染他的人,会病得更重。” “这不是一件好事。”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当然不是一件好事了,或许那些病了的人,偶尔也会想着,自己是不是病了,有些人说不定慢慢就病愈了,有些人则是越发病得严重,知道自己有病,还不肯治疗。还有些人认为是别人有病,自己根本没病,跑到人群里向大家宣扬,是其他人都病了,没病的人才是少数。” “然后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然后就有人信了他的邪,陪着他一起病了,还觉得这世界疯了。” “疯了的是他们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多数人眼里疯了的是他们,但是等这些人哪一天翻身了,多数人就会觉得,哦,原来这些人没疯,也没有病。” “那多数人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多数人肯定不会觉得自己病过,当然现在也不会觉得别人病过,而是觉得经历了一段混乱的时期,不过不管如何,反正现在都没有病了就好。日子还不是照样过,干嘛去计较以前的事情。” “活得好糊涂。”解诸道。 希北风道:“人家活得很明白好吧,明明白白地活着,其他都可以不要,死了都要活着,如果这也算糊涂的话,那人还算什么动物。直接当个什么什么东西好了。” “……”解诸无语。 “咳咳。”希北风咳了两声道:“讲到哪儿了。” “论语吗?”解诸想了一下,道:“忘记了。” “呃。”希北风想了想,道:“那就从子禽问于子贡曰,夫子至于是邦也,必闻其政,求之与,抑与之与?子贡曰,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夫子之求之也,其诸异乎人之求之与?这里讲起吧。” “好像也是讲到这里。”解诸琢磨着道。 希北风道:“哦,那前面就是说到曾子曰,慎终追远,民德归厚矣。好像是说把这里切开是吧?呃,还是你说的好像。” “是吗?”解诸摸了摸下巴道:“好像差不多也是这个样子?算了,不管了,反正谁说的都一样,而且您不也说过,其实论语从哪一则切开都行,反正怎么扯都能扯圆了,毕竟每一则论语都是一个独立的东西,单独拿出来说都没有问题,拿几个套在一起随便揉一揉,也就是个球了。” “咳咳。”希北风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道:“前面说了很多,后面就开始用慎终追远,把孔子抬上一个台阶,接着才从暧昧地给孔子一个解释,既不否定孔子被人排挤四处周游求官的事实,也不承认他是在无耻地求官,只说求了也跟别人不一样,你非要说求,那就是求了。” “其实这种说法挺无耻的。”解诸道:“求了就是求了,没求就是没求。” 希北风道:“所以人家也承认了啊,人家没有不承认这个事实,只是拿了其他人对比一下而已,一下子就显得孔子,这人简直高尚啊。” “高尚了也是求。”解诸道。 希北风道:“所以,人家也说了,非要说求,也是求,只不过跟别人不一样的求。而且你的这种求了的想法,很显然是跟其他一些人的想法一样,不够档次啊,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解诸无语道:“这么说我还不能怀疑了?” “可以,但你一怀疑,就跟其他多数人一样。”希北风笑着道:“那么你是想跟多数人一样,还是想像少数人一样,像孔子一样,做个求了也不怕被人说求了的君子呢?想的话就老老实实捧着。” “这么洗白……”解诸叹气道:“人心不古啊。” “人心怎么可能古呢?”希北风道:“人一开始就是禽兽,要是古了,那不就是禽兽了?” “肯定不是说那种远古,而是古……”解诸也不知道是哪个古了。 希北风道:“我知道,是民风还淳朴的时候,但那种时候谁能见着,还不都是传闻中的东西,天知道是不是真的,就算是真的,能不能是他们笨呢?” “笨?”解诸无语。 希北风道:“或许也不能说笨,笨人不是不会耍心眼,而是耍了心眼就被人发现。” “有点道理。”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世上最坏的不是坏的人,而是又蠢又坏的人,这些人比那些聪明而坏的人,更让人容易憎恨讨厌。当然了,本质上来说,这两种人全都该死。” “坏人就该死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是个好人,所以坏人该死。” “那万一你的亲朋好友是坏人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个,除了亲人关系没法断,其他关系其实很容易断的。我可不想跟坏人交朋友,至于亲人的话,这个确实纠结。” “没有解决的办法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至少,我没有,因为我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真是幸福。”解诸感慨道。 希北风道:“或许吧,能像我这样轻飘飘地说出坏人都该死的人,大概都是不需要经历那种矛盾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一种幸福。” “所以像您这种人,就非常适合下一则论语了,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解诸吐槽道。 希北风道:“这个倒也不是,不是个坏人,也未必就是个什么好人,就算是个好人,也不一定是个大好人,而只是个普通的好人,或者是个好的普通人。即便真是个大好人,也未必全都值得我学习,甚至于心软的部分,也未必合适全部学习。” “也就是说,其实说到底,您嘴里说着觉得论语很不错,但是从头说到尾,基本上没有一条是能照着去执行的。”解诸呵呵道。 希北风道:“非要这么说的话,也可以,毕竟文字上的东西太死了,我是受到他精神伤的感召,至于文字上的层面,差不多理解一下就行了,君子务本,学习就是要学习精神上的东西,而不是照着文字上面的东西去生搬硬套。” “怎么说都是您有理。”解诸已经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说出这句话了。 “这个你说得很有道理。”希北风笑了笑,道:“从给孔子洗白这个层面上看,其实论语里的这个技巧还是挺值得学习的。首先吧,你不能一开始就直接洗白,而是要先给洗白找个基础论点论调来支持。” “于是就先有了慎终追远。”解诸道。 希北风道:“对,先不谈这个孔子的事情,先把能支持洗白的理论弄起来,接着再谈孔子的事情,而谈的时候,要大方一样,错了就要认打,站着老老实实让人家打。至于没错的话,就要坦承,就像孔子这样,他确实是有在四处求官,掺和别人家的事务,但是把他拿出来跟同时期的其他人对比,那简直就是道德标杆正人君子,来去都是坦坦荡荡。” “做了的事情不能不认,但是认的时候,又不能直接认了,而是拉上几个垫背的把水搅浑,显得自己身家清白,人品正直。”解诸笑着道。 “是这个理了。”希北风笑着道:“当然了,君子说话,还是有点技巧的,肯定不能指名道姓,说你看那个谁谁谁,怎么怎么怎么了,拿来跟孔子对比,难道不是怎么怎么了?” “那私下呢?”解诸道。 希北风笑着道:“你还真是够黑的,不过没有关系,这个确实可以考虑进去。明面上自然不能说,暗地里也不必怎么造动静,最好的动静,都不是自己造出来的,而是群众帮你造出来的,当然,这个发酵的过程,你还是可以参与的。至于怎么参与,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了。具体不说,大家自己领悟。” “……”解诸道:“真的不说一说?” “我是正人君子,不懂那些东西。”希北风道。 解诸满头黑线,无言以对。 讲堂内众人同样如此,一个个都是猛翻白眼。 “炒作完了之后,你就得站出来,再给这个事情定个基调。” 希北风道:“当然了,也不是直接给这个事情定基调,而是群众吵群众的,你谈你自己的。你看慎终追远,之后插了孔子这一件事情,后面他还有继续谈吗?并没有了,而是转到子曰,父在,观其志;父没,观其行;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前后一个呼应,中间的反而不算什么事情了,存在感瞬间薄弱。” “真阴险。”解诸道。 “咳咳。”希北风道:“这都是个人见解,赖不到圣人头上去,也赖不到圣人门徒头上去。” “呃,您怕不是误会了,我可没有说圣人,我说的就是您……”解诸无语了。 “……”希北风满头黑线,哼了一声,道:“好吧,我阴险。一个带有黑料属性的事情,炒作肯定不是目的,最后如果大家记住了这个事情,那显然对你这个人是不利的。如果能稍加引导,前铺后垫,连消带打,无形中让事情像雪融化进大地,润物细无声了,那才是真正的本事。” “玄之又玄,不切实际就。”解诸道。 希北风道:“确实需要很多巧合才能成立,在这里,我要给无形中成功的圣人门徒一个赞。” “他们恐怕不想接受。”解诸直白道。 “有道理。”希北风笑了笑,道:“讲了一系列理论,洗了孔子一身白,接着就是有子曰,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 “这又有什么讲究。”解诸道。 “没什么讲究,最前面的理论都是理论,洗了孔子一身白,接着就是要具体操作了。” 希北风道:“在具体操作这一块,从实绩上来说,孔子显然是失败的。他一直追求的是周礼,恢复以前的礼仪,但以前的礼仪,那是相当的繁琐。当然,繁琐也不是大家不愿意推行的理由,而是一个个全都不打算老老实实做人。” “所以,哪怕孔子的礼,或者说他的弟子们继承的思想,已经留给了大家一定的商量余地,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大家也不接受这种的提案?”解诸道。 希北风道:“很多原因都有,不过最主要的,还是一个个藏着太多心思。孔子光想着礼有多好用,却忘记跟他一样的人,基本没有。他个人魅力再怎么强,声望再怎么高,也不过是收拢了一帮门徒,想要去改变那帮站在人间巅峰的上位者,不实际啊。” “还是由下而上比较好?”解诸道。 希北风道:“自然是由下而上比较好,造反造反,谁起来造反?自然是底下的人。历朝历代,只要是更替,就是以下克上,最为典型的莫过于,最底层的人站起来,反抗最上层的人。自下而上的更替,才是最为彻底的。哪怕这样,其实也不彻底。 所以,后面有子曰,信近于义,言可复也。恭近于礼,远耻辱也。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这一句来跟前面呼应,看似好用,但其实从根本上来说,礼字失败了,其他的自然也就失败了。” “说的很有道理,但如果当初成功了,恐怕老师又是另外一番说法了吧?”解诸揶揄道。 ------------ 第257章 野心 “事物总是在变化的,人也一样,事也一样,人对事的看法也一样。” 希北风笑着道:“别说是一件被改变的事情,就是同一件事情,今天我跟你是这样讲,明天再跟你讲说不定又是另外一番样子了。不信的话,你可以好好记住我每天讲的东西,跟以后的我讲的东西细细对比。 或许谈的是不同的事情,不同的话题,但是涉及到了某些共同点后,你或许会发现,今天我再这个话题下谈的这个点,跟明天我在另外一个话题下谈论的跟之前相同的点,尽管本质是谈的一个东西,但是或许已经是有所偏差,乃至于南辕北辙,完全掉了个头一样。” “这不是……”解诸满头黑线道:“误人子弟吗?” “如果我变了,却不告诉你我变了,依旧用我已经淘汰放弃的观点,继续洗你的脑,那才算是误人子弟吧?”希北风笑着道:“我进步了,自然也要拉着你一起进步。” “万一是退步了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人是不可能退步的,这就好比,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还是山。” “谁看山?”解诸道。 希北风笑了笑,道:“刘看山……” “额,还真有人。”解诸无语。 希北风笑着道:“开玩笑的,就我说的那三个东西,从表面上来看,昨天我是看山是山,今天忽然看山不是山了,你觉得是进步,因为我变了嘛。等明天,我突然又看山还是山,单独拿出今天和明天来对比,难道我不是变了,不是一种进步吗?可是你会觉得,明天跟昨天是一样的,反而中间的今天还有点新奇,所以明天对比今天就是倒退,对比昨天就是一样。” “好吧,那除了这种情况,还有一种情况是这样的。” 解诸道:“今天看山是山,明天看山不是山,虽然变了,但谁也不能说,看山不是山,就比看山是山高级吧?就好像,您把看山还是山,当成了三者中的最高级。” “嗯,确实也有这种问题的存在。” 希北风道:“变了就是变了,但变了一定是进步吗?就不能是倒退吗?虽然没有什么道理,但是从个人的意向来看,我还是愿意将一切变化当成进步,因为每一次的变化,总归是因为你发现了新的问题,而去做出一定的变化。 虽然不一定这个变化是好的,甚至还可能给你带来更大的麻烦,但是我认为这种变化是通向正确的一条道路,哪怕它是一条歧路,但你走过之后,起码是试错了,明白这一条路不能走了。不能走了,那就重新找一条呗。” “有个问题,错误的道路,走过之后,还能继续挑战那个目标吗?难道不是直接放弃比较好?有的时候,并不是路错了,而是根本没有一条路能通往目标。因为目标的前面,就是一个大坑,无论走哪一条道路,都会陷入那个大坑。”解诸道。 希北风道:“前面不行,就左面,左面不行,就右面,四面八方上下左右都不行,那就隔海相望。” “有意思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目标就是这样一个东西,哪怕你真的没办法到达,但是离它近一点也会很开心,而基本上离它越近,你获得的东西,其实也越多。不能百分百完成目标,那完成个百分之八九十,也算不错了。” “还有一种目标,不是百分百完成,就毫无意义。”解诸道。 希北风道:“那就只好认了,谁让我这么倒霉,居然选了个无法完成的目标。不过我还是觉得这事情基本不太可能,因为能被我选为目标,就说明有一定的可实现性,哪怕这一点可实现性只有亿万分之一,我都觉得那是有可能。” “亿万分之一,有跟没有差别不大吧?直接可以说是没有了。咬文嚼字的没什么意思,不具备现实性。”解诸玩味道。 希北风道:“这话听起来很伤心,或者说夹杂的个人看法很大。客观说起来,亿万分之一也是有可能,哪怕你觉得选了也是白费力气,也没有必要说选这条路就绝对不行吧,哪怕基本上来说是要失败的。” “虽然不客观,但是很符合人的主观看法,亿万分之一的东西,没有必要坚持,基本上坚持了也没有结果。”解诸道。 希北风笑着道:“人可以长生吗?” “不能。”解诸道。 希北风道:“那人可以追求长生吗?” “呃,能。”解诸道。 希北风笑着道:“那不就可以了,你认为完全没有可能的事情,都可以去坚持追求,那为什么有亿万分之一可能性的东西,却反而不可以去坚持呢?” “……”解诸道:“好吧,您想坚持什么东西,可以说了。” “我自己倒没有什么想坚持的东西。” 希北风笑了笑,道:“只不过有一样别人拿生命去坚持的东西,我愿意去相信那个东西有一定的可能性。” “……”解诸无语。 “理想国。”希北风笑着道:“我有说过这个东西吧,那是个很美好的东西,也因为太美好而不切实际。各尽所能各取所需的社会。” “各尽其能,这个人都是懒惰的,恐怕不能。各取所需,这个人都是贪婪的,恐怕也不能。”解诸道。 “先听完再否定也不迟吧。” 希北风道:“其实完成这个东西,是要分阶段的。第一个阶段是私有财产为国家所有,随后开始实行高福利的政策,商品经济和货币经济逐步的消失。第二个阶段是由国家所有制过渡到公有制阶段,同时由公有制社会战胜私有制世界的阶段,将全世界改造成公有制世界。当公有制社会完全的战胜了私有制社会后,国家、政府、商品经济、货币经济等会完全消失。” “说得跟做梦一样。”解诸抱着手无奈道。 “那时社会公共机构非常发达,没有城乡差异,人与人待遇差异和社会分工会完全消失,人人都能得到开放式的教育与医疗、交通运输工具,人们不再像私有制社会那样每天工作8小时,每周工作五天,在『各尽所能各取所需』的社会里,有开放式的社会资源的保障下,人们不再追求物质生活,探索世界成为人们的第一需求。”希北风微微笑着道。 “不再追求物质生活?”解诸摇摇头道:“无解。” 希北风笑着道:“那时,科技非常发达,人民就能够以低工作量去满足优质的生活所需,所有的财产归全体人民所有,生活资料各取所需,人民的工作产出和生活消耗都被记录,作为社会生产和社会规划的依据,对社会有更多贡献的人将得到更多更好的社会资源和社会福利,人们从一出生就平等地享受社会的公共福利,人们可以充分的利用社会资源来探索宇宙的奥秘、生命的奥秘。人不会被分工所局限着,达到‘各尽所能,各取所需’的阶段。” “等等,等等……”解诸忙道:“这好像不是各取所需吧?怎么人还有个三六九等,对社会更有贡献的人将获得更多的东西,说好的各取所需呢?” 希北风笑着道:“各取所需前面,不是还有个各尽其能吗?要知道提出这个理想国设想的人,本身可是唯物主义者,并不是唯心主义者。既然是唯物者,那就得讲客观条件,就得从客观出发。” “从客观出发,还能想出那么个主观得不行的理想国?”解诸愣了。 “为什么不行?” 希北风笑着道:“客观上,人可以飞吗?并不能,但人最后能飞了吗?能啊!这就是客观!一味地觉得某件事情主观,那才是主观了。提出理想国的人,可是讲求客观,研究历史经济社会等的大家,提出来的设想也不是脑袋一抽,就瞎描绘出来的理想生活,而是一步步推导过去的,起码理论基础很坚实,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更不会有人在理想国失败多次的情况下,在全世界绝大多数人都不认同的情况下,继续做理论研究。” “光是研究有用吗?失败都失败了多少次,再研究下去,怕不是要走火入魔了?”解诸道。 “哈哈哈……” 希北风大笑,道:“这种话可不适合你说,目光太短浅了,千万不要否定任何一件美好的事物,哪怕它看起来很不切实际。今天我跟你说,我要跑到月亮上去玩玩,你信吗?你肯定不信!但保不准,哪天我就去玩了一趟。当然,这种可能性很小,几乎没有,但是你拦不住有别的人上去玩一趟。” 解诸微微蹙眉道:“有道理,好像是我跑进死巷子里去了,没有见过的东西,认为绝对不可能的东西,其实还是有可能的。尤其是在许多人做了研究的情况下,就更有可能了。别人都拿出一定成果了,哪怕一败涂地,也拦不住有一天就成功了。” “这个还是定位吧,要确定好自己的定位,如果你觉得自己跟一般人一样,那就可以不加考虑,听上一句,人是懒惰的,人是贪婪的,所以不可能完成一个各尽其能,各取所需的世界。”解诸道:“不过如果把各尽其能拿掉,还真是恐怕不能成立。虽然也不一定,哪天奴役了另外一个族群,说不定就完全各取所需了。” “这种想法还是不要的好,理想国是为了让每个人都能幸福的活着,其中,也包括另外一个族群。如果抱着奴役另外一个族群的想法,就不会有理想国的出现了,因为理想国的出现就是为了拯救被奴役的一群人。资产与无产,永远都是矛盾的,再怎么缓冲,都是对立的。” “资产即是奴役,资产即是剥削,你没有什么选择。而在理想国里,任何人都可以有自己的的活动范围,而且根据自身发展的特点可以在任何部门工作,社会公共机构调节着整个生产,能力强的人可以自愿的参与更复杂的工作,人们以个体愿意为主的时候同时也会根据社会的需要去参与社会协调的功能。” 希北风道:“卡尔马克思是这样说的,因而使我有可能随自己的兴趣今天干这事,明天干那事,上午打猎,下午捕鱼,傍晚从事畜牧,晚饭后从事批判,这样就不会使我老是一个猎人、渔夫、牧人或批判者。” “等等,似乎有什么东西漏掉了。”解诸道:“人们以个体愿意为主的时候同时也会根据社会的需要去参与社会协调的功能,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强迫性?” “各尽其能,如果你能,却不愿意做,那大家肯定是会很困恼的。”希北风道:“其实很多事情,你都可以做,但你懒惰,不想做,这就是破坏团结了。你不为这个理想国做出贡献,那你就离开这个理想国。我想,大概是这个意思。” “能离开吗?”解诸道:“恐怕……” “放心,能离开。”希北风笑着道:“但是,理想国的目的,是最终使全世界都变成理想国,你觉得你能去哪里?就算还有一个方外之地,给你去,但我也相信,那个地方绝对不如理想国。所以,你到底是要去当野人,还是当一个幸福的理想国居民?要知道你去当野人,固然可以很懒惰,但你当个理想国居民,需要做的事情也绝对不会很多,远远比你在资本世界轻松,也远远比你再野生世界里安全,和更有保障。” “那万一我就是宁愿懒死,也不愿意做那一点微薄的工作呢?”解诸道。 “没办法各尽其能,那自然也没办法跟大家一样各取所需了,至于额外的奖励,那就更不要想了。”希北风笑着道。 “贼船啊贼船!”解诸很是郁闷。 “但这样的贼船,说真的,你不愿意上吗?”希北风笑着道。 “如果我是个庸人,或者是个高尚的人,那我肯定是想上的。”解诸道:“但很可惜,我是个有野心的人,也有自信在资本的世界里站到一定的高度,我为什么要去选择一个轻松却有限的世界呢?各取所需?也就是说有一定限度,不能随意浪费。但我就是觉得,浪费东西,很开心!” ------------ 第258章 主观 “浪费东西,自然是能满足你这种人的心理的,但是习惯浪费之后,浪费东西也就只是一种普通的习惯了,并不能给你带来什么好处。” 希北风道:“这种行为本身并没有什么意义,当然,拥有富余的资源,确实能给人带来安全感。而且富余的程度越多越有安全感,要是拥有全世界的话,那就再安全不过了,只要没有人造反,那完全可以放宽心无忧无虑地过日子。然而,并不可能……” “也是有可能的,当个昏君,就不需要费那么多心思去防备其他人了。”解诸笑着道。 希北风道:“某种意义上来说,昏君其实并不需要拥有全世界,他只要拥有一定的资源,其实就能无忧无虑地过日子了。再没有比昏君更好糊弄的人了,那就是一头猪,你给得越多他越不满足,你要是不给他那么多,他反而能开开心心过日子,还不会琢磨着搞什么小动作破坏。” “最不合适当皇帝的人当了皇帝,就成了昏君?”解诸道。 希北风道:“可以这么说,当然了,我这里的昏君指的是那些昏聩的,而不是一心搞自己的理想把国家拖垮的那种。这些人里面,有求长生的,有求统治宇宙的,千奇百怪无所不有,这种人就是犯贱,没事给自己找事情折腾。” “这么说来,没有一个人适合当皇帝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是当然,这世上就没有人适合当皇帝,哪怕是那些被人传成千古一帝的明君,也是一个样子。只不过刚好是他自己的期望,和人民百姓的期望相对吻合。当然,毫无疑问,是有贡献的,这个不能否认。但是从古到今能有几个明君,要知道那些明君,往往也有着这方面那方面的残缺,或者是半途而废,前面还是明君,后面就直接把国家搞崩溃了。” “那我们是不是该庆幸,所有的皇帝都已经成为了历史?”解诸道。 希北风道:“绝大多数人该庆幸,但有些人估计不乐意,如果还有皇帝的话,说不定皇帝轮流做,明年到他家,现在好了,没有皇帝,想当皇帝那就是不可能,额,基本不可能。至少是难度跟以前相比,更不可能。本来就是难如登天的事情,现在还要再上一个台阶。” “如果哪天出现了一个完人,而且还是能一直传承的完人血脉,又如何?”解诸道。 希北风道:“世上哪里有完人,就算有,也没有那个度量去统治世界。人跟人的差别,能有多大?以一人统治全世界,这种想法,其实现在想想,难道不觉得很疯狂吗?只不过是历史发展的时候,一个过渡时间而已。说到底,那就是一种奴役,只不过你感觉起来,好像不是奴役一样。” “受奴役的时间久了,就不觉得自己待在牢笼里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更可怕的是,还一直给你洗脑,待在牢笼里是好的,主子会给你投食,主子会带着共同富裕。你要学会感激。觉得操蛋不?” “真操蛋。”解诸道。 希北风道:“所以对皇帝忠诚这种事情,简直是有毒,不过没办法,孔子也是一个时代的人,天生就被囚禁的人,怎么能理解天生就自由的人呢?” “也不算绝对自由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只要跟其他人在一起,你就不是绝对自由,除非整个世界只有你一个人,否则的话,大家想要一块儿共同生存下去,就得进行互相妥协,约定好什么事情不能做,一旦做了就要受到何种惩罚,以维持秩序。” “妥协?”解诸琢磨着道:“所以说起来,理想国,也是共同妥协的最终产物?” “自然是理想中的最终产物。”希北风道:“大家彼此妥协,但又彼此自由,自由的前提是,大家互相妥协了。一旦出现破坏这种妥协的人,我觉得,肯定是要受到惩罚,乃至于被赶出去的。” “从某方面来说,如果允许把人赶出去,也等于是让对方回到野人世界了。”解诸道:“难道不觉得这样很残酷吗?” “这样算什么残酷,做错了事情就该惩罚,尤其是动摇理想国基础的人,更该受到惩处,如果他们能一直破坏基础,那么早晚有一天,理想国就会崩溃。”希北风道。 “所以,说起来,理想国并不是所有人的理想国,而是认同这个理念的人的理想国?”解诸道。 希北风道:“没错,不是所有人都适合理想国,那就把不适合的排除出去,如果有一天,全世界的多数人都认同了理想国概念,那么剩下的一小部分顽固分子,就会被排除出去,允许他们独自建立另外一个国家。嗯,这种事情,我觉得,怎么都不实际。” “那他们最后的路是?”解诸道。 “要么妥协,要么死亡。”希北风道:“理想国的描绘太过于美好,以至于大家都觉得不可能成功,但其实,按照理论上来看,理想国的成立和维护,并不是那么理想美好,一样是充满了血腥,乃至于更黑暗的手段。最美好光明的东西,背后就是最黑暗的一面,但这个黑暗的一面,其实又不能直接拿出来,那么理想国就成了一个只有美好的存在。” “不实际。”解诸摇头道:“世上哪里可能只有美好,只要人还是人,人还是动物,就一定会有失去理智的人去挑战世界,也一定会有人以近乎绝对的理智去挑战所有人,那是一个人的史诗和传奇。” “那种史诗和传奇,很对某些人的胃口。”希北风道:“我相信,人一出生就带有属性,有恶也有善,但有些人是天生适合当恶棍,还有些人是天生适合当好人。尽管可以用后天的观念去束缚,但是那些善意和恶念,还是会存留在人心深处。” “基本上没几个是天生善人吧。”解诸道:“要不是这世俗的规矩,恐怕世界已经大乱了,要不是大家惜命,恐怕早就在街头巷尾开打了。” “就是这样一群最阴暗的家伙,想要组成一个近乎美好的理想国,还真是有点像无稽之谈,而且还失败过几次,也难怪会被大家彻底打入冷宫。” 希北风摇摇头道:“但很可惜,理想国是唯一的道路,也是真正的公平。当然,所谓的公平,只是出世的公平。出生后,不会因为家里贫富,而被人区别对待。只会因为自己是否努力,是否出色,而被人看轻或者看重。” “能让每个人出生后都站在同样的起跑线上,还能保证大家就算跑的有点慢,只要是尽力在跑就不会被人彻底甩掉。”解诸感慨道:“这样的世界,已经很公平了。至于说,生下来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努力,也不用认真对待,就能获得一切,这才是真正的不公平。” “没错,理想国所要的,不是绝对的平均。事实上,这种事情,已经违背了提出理想国的人的世界观。毕竟提出者是唯物主义,是从客观去看世界,而不是唯心主义,不是盲目地去相信只要大家有信念,就绝对能幸福什么的。” 希北风道:“这个提出者在客观理智对待世界之后,推演出了一条道路,发现那条道路里最终抵达的却是梦幻的美好,也依旧认同了那种梦幻。” “梦幻本身就是不客观的,虽然那种梦幻不算是绝对梦幻,但是已经存在这很多美好的寄托,我觉得从绝对客观的角度上来看,应该予以质疑。”解诸道。 “人,不可能绝对客观。” 希北风笑着道:“尤其是自认为客观的人,其实已经很主观了。他会觉得,只要是客观推论出来的东西,哪怕结果显得那么无稽,也是属于客观的未来。就像哪一天,我如果推算出这个世界会玩完,或者说推算出哪一天我能长生不死了,只要所有的过程都是客观的,那么无论得到的结果是无稽还是梦幻,我都会承认那是一种客观事实。” “那反过来说,主观的人,在某种时候也会很客观了。” 解诸道:“就像现在,客观地推算出让所有人获得公平的最佳道路,乃至于是唯一道路是理想国,主观的人也会认为这种结果无稽,而选择了相信以往的自己,认为结果错的,那么过程自然就是错的,虽然他们只是主观上认为结果错了,而不能给出什么切实的证据,来说明结果是真的错了。” “主观和客观,就是这么滑稽。”希北风笑着道:“当客观的人推断出来一个虚幻的结论,主观的人反而会坚持以往的客观看法去否定那个结论,而客观的人却选择了抛弃以往的客观看法,只相信自己的客观推理推论。” “哪一天我们要是发现我们全都是假的,客观推理出这个结果的人就会相信我们是假的,但是主观的人则会力证自己是真实的,因为我们平时所接触的一切,都给了我们真实的感觉,能经过逻辑推理出这个世界是假的人,那才是真正的假人。”解诸笑着说道。 “这个还真说不好,哪一天有证据能证明,咱们是假的,而我也承认了那些推理,那么无论我觉得自己再怎么真实,我都会告诉自己,嗯,我就是个假人。”希北风笑着道。 “万一推理过程其实是错误的呢?”解诸笑道。 “为自己的错误买单,这难道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希北风笑了笑道。 “……”解诸道:“有道理,万一推论是正确的,而某些人采取了一定的措施,企图把自己从假人变成真人,最后还成功了,那他们就成功了。至于其他主观上一直断定自己是真实的人,显然也是会为自己的错误买单。毕竟虚假的东西,不可能一直存在。” “但其实,真实的东西,也不能一直存在吧?”希北风玩味道:“或许变成真实的一刻,就是毁灭的时候,这个也是说不定的。反而虚假的一切,没有受到波及,而虚假的人们,一直坚信自己是真实的,活到了无限久远的未来。这样的结局不也是很讽刺吗?” “确实很讽刺。”解诸道。 “寻找到真理的人反而活不下去,盲目相信自己的人反而活下去了。” 希北风想了想道:“这说起来要说讽刺也讽刺,但要说合理也很合理吧。因为相信自己而活下去,还是因为相信自己的推理而活下去,这两种算起来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我还是选择相信自己的推理,而不是自己的主观看法。” “所以,您选择了相信理想国,哪怕听起来真的很假。”解诸道。 “只有理想国,才能真正保证每个人生而平等,除非我觉得每个人可以生而不平等,否则的话,我肯定只能相信这最后一条路,哪怕其实我也不怎么相信有多少成功的可能性。” 希北风道:“当然了,相信是一回事,行动又是一回事。且不说我没有行动的动力,就算是有的话,考虑目前的现状目前的客观环境,和以前的失败经验,显然理想国的建立还有点早了。”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或许那个是无限远的未来,根本就没有哪一天能摸到呢?”解诸笑着道:“这就像是拿着一把草挂在马儿前面,永远都是看得见吃不着,那样岂不又是一种讽刺。” “讽刺归讽刺,但好歹也是往前一步了,天知道那匹马,会不会因为执着于那一把草,最后找到了一个连想到不敢想的大草原,然后找了一群母马,过上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 希北风哈哈地笑着道:“这样的故事也是有的,尽管也很讽刺,不过最后的结果是好的,那么无论怎么讽刺,也是一种戏剧性的喜剧。” “真有这么便宜的事情吗?”解诸摇摇头道:“事实上,很可能马儿在找到草原,乃至于找到新的食物之前,就被活活饿死了,而且还是饿死在一把草的面前,明明那么近,好像能一口咬住,最后却死在了那把草的面前,简直是戏剧性的悲剧。” ------------ 第259章 美好 “这个嘛,其实反倒是很有可能。”希北风笑了笑,丝毫不觉得自己被人打脸,反倒让地下的学生一阵无语。 “我总觉得您这么说是居心不良,明知道更有可能,还唆使别人去往这个可能性方面去探索,根本就是要把人往死里坑啊。”解诸没好气地道。 希北风道:“这话我可不敢认了,只不过是唯一正确的道路,刚好就是那条看起来最不可能的道路罢了。” “唯一正确的道路,还没有走成功,就说是唯一正确,是不是有点言之过早了?”解诸质疑道。 希北风道:“并没有,人是不是应该生下来就被平等对待。” “是,所以我的祖先努力拼命地积累财产,让我活得更加轻松。”解诸道:“您是不是也该平等地对待我的祖先留下来的财产呢?还是说您觉得我的祖先留下来的财产要分给其他毫不相干的人才是合适的?” “我可没有这么说。”希北风笑着道:“但或许有一天,有人就会这么做。没办法,为了多数人的幸福,少数人只好牺牲一点了。当然,通向理想国的道路,说残忍也残忍,但是说温和也温和,你们放弃私有财产,而获得了理想国的居民证,也确保了后代不会因为任何风险,变成如今你们剥削的人。” “剥削……”解诸无语。 “事实确实如此,普通的劳力做了相当多的工作,而得到的报酬却相对少,其中多数的利益都跑到了你们的口袋里,这就是一种剥削,而且还是经年累月的剥削,从你们的祖先一直到你们这一代,都是在剥削其他人。” 希北风道:“你们靠着剥削,获得了更多的东西,并且享受了一代又一代,很理所当然,觉得什么都理所应当,这个当然没有问题。但是当被剥削的人醒悟过来,原来自己祖上十八代一直到现在,长期地被你们剥削,如今完全可以没收你们的财产啊!” “这显然是强盗行径,而且所谓的剥削,根本就是你情我愿,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服的话也去剥削别人好了。”解诸道。 希北风笑了笑道:“所以,当要建立理想国的时候,被剥削的人就反过来剥削以前剥削他们的人了,这就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解诸忽然有些无语。 “这个道理很歪,失败的时候就更歪了,但成功的时候,就是天然的正义。” 希北风道:“尤其等到理想国稳定之后,绵延了几十年上百年,乃至于存续到无限远的未来时,我所说的那种观念,你所认为的强盗行径,就会被所有人认可。因为,到那个时候所有人都生存在一个自认为很理想的国度。公平,自由,仁爱。” “公平,自由,仁爱?”解诸摇头。 “难道不公平吗?所有人生下来都是一样的,没有更多的私有财产为他们铺路,但也没有更多的债务连累他们,所有人获得近乎同等的待遇。至少是有一个最低的标准可以给他们生存生活下去。而不是像现在……” “现在怎么了?”解诸无语道。 “现在全世界的物资,完全可以让全世界的人吃饱穿暖,而且还是绰绰有余的那种。” 希北风道:“但是,现在这个世界,每天都有人被饿死,每天都有人被冻死或者热死,难道你不觉得这是一种讽刺吗?明明全世界的物资足够让全世界的人活下去,甚至还能活得不错,但不要说活得不错了,很多人连活都活不下去!这是谁的错?” 解诸无言以对:“世界的错。” “世界的错,亦是每个人的错。”希北风道:“剥削的人不认为自己在剥削,被剥削的人不认为自己在剥削,绝大多数的人要么在争取更好地活着,要么在挣扎着活下去,根本没有几个人会去考虑这种世界性的问题。但还好,依旧是有人在思考着的,而这些思考着的人,很讽刺的,一般都是那种正在剥削着别人的人。” “……”解诸道:“被剥削的人活都活不下去了,哪里还有时间和闲情去思考这些问题,能思考这些问题的,要么是穷得脑子快要坏掉的,例如老师您这种,要么是富得流油无忧无虑想给大家带来美好新生活的,例如夜衣大哥……” “提出理想国的人出生在一个律师家庭,他的伙伴则是一个工厂主的儿子,也是一名贵族后代,这样的两个人在当时的社会阶层上,都可以算是或者说可以进入剥削阶层的一员的,但就是这样两个人提出质疑,提出了理想国的设想,企图消灭剥削,让所有人真正地生而平等。” 希北风道:“正因为他们的思想,才引领了后续一次次的改革,但很可惜,最后还是失败了,可是即便失败了,也还有人不会放弃理想国。因为那是理想的国度,是一个智慧种族真正该抵达的世界。人,就该生而平等。” “真的是平等吗?”解诸玩味地道:“后面怕不是还有东西没有说。” “额……”希北风无奈,道:“好吧,接着先说自由,所谓的自由当然也不可能是绝对的自由。有人说过,自由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是不想做什么就不做什么。但是在理想国里面,也不可能你什么都不想做就不做了。人必须要劳动,无论是哪种劳动。理想国为你提供了理想的国度和生活,那你自然有义务去为这种生活努力。” “不累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能建立理想国的前提,就是物质极大的丰富,那个时候,所谓的努力,其实相对于以前资本的剥削世界下的人,简直是轻松了许多倍,如果那样的轻松,你都觉得很辛苦,那我想大概没有更好的世界能给你生活了。” “错了,还有一种世界。”解诸玩味地道:“那就是能让我当天生贵族去统治别人去剥削别人的资本世界。” “那你也要刚好是天生贵族才行,要是天生的乞丐,别说不想去做什么的自由没有,就是想去做什么的自由也基本所剩不多。” 希北风呵呵道:“请问你是想投胎去那样的资本世界,赌一赌自己到底是天生贵族还是天生乞丐,还是老老实实地跑理想国去当一名需要进行少量工作就能活得不错的普通居民呢?” “呃,那还是后者吧。”解诸道。 “这不就得了,仅仅是让你为理想国付出一点东西就那么多话,你怎么不想想没有理想国的话,或许你要付出的是这个的十倍,但得到的却是这个的十分之一。 更惨的是,还面临许许多多的危险,需要做更多不情不愿的事情,例如给你的上司当个奴才什么的,或者至少也硬挤出一张笑脸去面对你的上司吹水,吹他家里一条狗过的日子都比你这个下属过得好。你说你活个什么劲啊?” 希北风嘲讽地笑了笑,道:“这样的世界里的人,要是进了理想国,估计就觉得自己是进入了天堂。毕竟那是一个理想的国度啊,那是一个真正让他心灵自由,身体也能获得最大自由限度的世界。你说,还有什么不满足。” “不满足,没有了更好的享受,没有了上升的通道,不能统治别人,不能剥削别人。”解诸道:“所有的可能性都讲失去。” “想要有更好的享受,就只能跟资本世界里一样,去更加努力的工作。你做了少量的工作,能得到的虽然比资本世界多,毕竟是少了剥削,分给你所有该得到的份额,乃至于还给你适当的补贴,但这样的份额,也是足够你过上另一个世界里不错的生活而已。” 希北风笑了笑,道:“注意,这里的而已,可不是真的而已,要知道在另外一个世界里,这种不错的生活,可是需要你玩命干才能获得的。当然,确实要说什么奢侈的享受,就不切实际了也是一种现实。毕竟理想国,是一个建立在一定可能性上的世界,仅做少量工作怎么可能获得绝对的享受呢?如果你非要享受,那就努力工作,去获得更多的资源。” “然后我就用这些资源,以钱生钱去剥削别人好了。”解诸没好气地道。 “抱歉,理想国不支持这种行为,给你更多的资源是因为你的付出,至于你想用这些资源作为本钱去牟利去剥削其他人,那就已经是动摇根本了,我觉得至少一个破坏稳定团结的罪名是少不了的。” 希北风笑着道:“你非要试一试会不会出事也是可以,反正最多是开除出理想国,至于开除之后离开了人类社会怎么办,我觉得结果已经不言而喻了。” “不能靠自己的脑袋谋取暴力,也不能懒惰地活着就能拥有一切。”解诸道:“这简直是一种惩罚,尤其是对聪明人的惩罚!不,这理想国压根是靠着对聪明人的压制压榨和剥削才建立起来的。” “呵呵,但这理想国,本身也是你所谓的聪明人想出来的。”希北风道:“这就是一个更聪明的人统治另外一帮一般聪明的人的世界,你不是输给那些比你笨的人,而是输给了提出这个理想国的聪明人。你要对付的是这种设想,要破坏的也是这种设想。在这里,我可以给你一个建议,有一种比理想国更能忽悠人的东西。” “什么东西?”解诸好奇道。 希北风道:“你可以建立一个组织,忽悠你的信徒整天没事就祈祷,忘记肉体上的病痛,忘记生活里的困难,把这些东西当成一种历练,当做神对世人的考验,只要忍受过去了,并且坚持向神交保护费,那么死了之后就能进去一个更为理想的国度。” “怎么个理想法?”解诸问道。 “就是跟你想的一样,什么都不用做,却获得所有的一切。”希北风笑着道。 “这特么鬼才相信!”解诸无语道。 “这特么很多人都信的好吧。”希北风笑着道:“人家也不为啥,就为了摆脱现实中的痛苦,寻求精神上的超脱,坚信精神比肉体高级,精神快乐了,肉体痛苦也不算什么。” “妖言惑众!”解诸道:“傻子才信。” “大家不傻,就是笨了点,信这么个更加虚无缥缈的理想国,却不愿意相信另一个还有点可行性的理想国。”希北风摇摇头道:“这简直是让我无话可说了,猪队友也没有这么蠢的,偏偏我的周围全是这么蠢的猪队友。” “……”解诸没好气地道:“您自己也什么都没有做吧,没有宣传,没有行动,没有鼓动。” “这样说也是,因为我相信这个理想国能成,但时间限制却是在不知道多少年后的未来,而且还是有生之年看不见的那种,呃,有死之年也看不见的那种。” 希北风道:“所以这个就矛盾了,生也看不见,死也看不见,隔着一层玻璃,好像能摸到,但偏偏有穿不过去。我想这也是其他人,为何宁愿选择相信一个死了就个看见的国度,也不愿意相信一个后代人或许能看见的国度的原因。说到底,人就是自私的。” “自己看不见的话,也就没有多少意义了。”解诸微微点头道:“确实多数人的想法都应该是这样的,与其去想一个只有后代能看见,而且后代还未必就能看见的东西,还不如选一个死了立刻就能看见的东西,尽管那个东西比理想国更加假。” “所以相对而言,另外一个死了后立刻就能看见的东西,远远比只有后代才有可能看见的且未必就能看见的理想国,更加有市场。当然了,还有一点就是,理想国有一套非常丰富的理论体系,一般人真不好去理解,就连我也只是知道了点皮毛中的皮毛,远远无法窥见他的真谛。” 希北风道:“另外,还有一些人看见皮毛后,就被人诱导误导,以为理想国就是一个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世界,觉得更加不可能。但事实上,哪里有什么地方,可以让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呢?物质就这么多,就是已经很富余了,也不可能给你随便浪费,各取所需是真的,但你真的需要那么多吗?不需要那么多,却狮子大开口,这是破坏团结啊!” ------------ 第260章 美妙 “破坏团结的人,下场显而易见。”解诸满头黑线地道。 “所以咯,理想国的一个坏处,就是说得太过圆满了,没有把真正该说的说出来。” 希北风笑着道:“当然了,对于没有多少知识,或者说没有空了解太多的人来说,直接描述理想国里最美妙的一幕,显然是最合适的。然而社会是在一直进步的,当很多人的生活已经到达了一定的水准,尽管他们活得很艰辛,需要辛苦地工作,但是相比以前已经让他们觉得日子再一天天变好了,那么对于理想国的美妙一幕,也就没有太多的感触。 所以理想国反而成为了一个很远更远的东西,反而现在的生活才是最为合理的,而且想要提升自己的生活品质,需要达到的一些目标也是触手可及的。那么他们何必去研究一个遥不可及的东西呢?还不如将注意力放在当前的生活。要知道,让自己变得富有,远比改变世界,让世界变得更加公平来得容易上亿万倍。” “但是呢……”解诸玩味道。 希北风笑着道:“但是呢,理想国总有一天会到来。因为人是贪婪的,当那些辛苦工作获得更优质生活的人发现,渐渐地他们付出的努力,好像已经换不到更多的资源,渐渐地获得资源的量的提升,已经跟不上他们的欲望。他们就会幡然醒悟,其实本来他们获得的就很少,只不过是一开始他们一无所有,所以很容易满足,也很容易就习惯了别人像挤牙膏一样慢慢地把本就该属于他们的东西挤出来。” “虽然不知道挤牙膏是什么东西,但是一个挤字,嗯,勉强还是能理解的。”解诸笑着道。 “其实挤牙膏就像是便秘,一点一点慢慢挤出来,黏糊糊的,一点都不干脆。”希北风玩味着道。 解诸满头黑线,差点没被恶心死,讲堂内其他人也是一阵无语,一个个鄙夷地看着上面那个不要脸的家伙。 希北风哈哈笑了笑道:“开个玩笑而已,反正呢,就是有一天,当人们深刻意识到,自己获得的东西其实少了,又或者是别人获得东西太容易了,他们就会开始抗议,而这个时候如果剥削者们识趣的话,就会继续让利,加大让利的幅度,慢慢的有一天让无可让,就直接爆发了。” “打仗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最好不要,最好是能和平过渡,不过想想也知道不太实际。让无可让的时候怎么办,要么直接放弃资产,要么直接干架。放弃资产,谁能做得到?除了极少数人有这个魄力,除了更极少数的人有牺牲奉献精神,多数的人,包括那些吼着要获得更多的人,他们会愿意放弃自己手中的资产吗?并不实际。” “也就是说,早晚还是要打仗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认为的确是这样的,至少是过程并不美妙,死伤在所难免。到那个时候,那些人或许就会反过来埋怨现在的人,或者说鄙视现在的人。该大度的不大度,该争取的不争取,一个个脑袋里不知道是塞着什么东西。就算没有立刻演变的打算,好歹也要认真地铺出一条路,给大家做好心理建设,而不是把一个最终的目标变成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让大家误解误会,以至于发自内心地排斥。” “反正结果肯定是这样了,后来者总是能够以更高的角度,去鄙夷以前的人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不过也无所谓不是,毕竟以前的人可听不见后面的人唠叨,而且以前的人只是选择了他们所认为舒服的日子,至于后代尤其是很多很多年以后的后代,老实说,关他们屁事。活人总不能让屎尿憋着了不是? 最后的结果依旧是该干啥干啥,干什么舒服就干什么,怎么过得自在就怎么过,绝不会闲的没事自讨苦吃,尤其是面对那些不可预见,甚至于基本打入冷宫,觉得没有什么可能的东西,更加不可能会之付出多少东西。” “所以,提出来的这个问题,基本也是没有解决办法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如果没有失败过,自然是有办法,但是在失败过几次的前提下,还被人刻意冷藏起来,而且大家的生活也没有到山穷水尽,谁也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自然是没有解决办法的。一切只能等哪天发展到了一个新的程度,大家开始意识到,问题不是他们愿不愿意去想,而是慢慢地走到了自己的眼前,再不解决的话很可能就要出大乱子了,所有人才会考虑着未来的出路。” “出路未必只有一条吧。”解诸笑着道:“修修改改最为麻烦,出了错的半成品,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直接作废掉,重新再来还比较简单一点。” “没错,洗牌,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希北风笑着道:“尤其是有那么多有心人,重新洗牌固然风险很大,但是说不好收益也很大。毕竟到了需要洗牌的时候,整个社会已经死气沉沉的,你本事再大,也需要极好的气运,才能从累累尸骨中杀出来。每逢这种时候,总有被逼到了绝地的人,会喊出这么一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话音一落,讲堂内静悄悄的。 解诸缓了会道:“虽然这句话不算是我的风格,但是无论听几次,想起几次,都是会觉得热血沸腾,有些难以自已。” “但很可惜,喊出这话的人,基本上都是要完蛋的。”赢龙呵呵道。 “完蛋了之后,依旧有另外一个人受到鼓舞,再喊出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哪怕这个人还是倒了下去,依旧还有下个人站起来。” 希北风道:“人,只要还没有死绝,就早晚会孕育出反抗的英雄。所以,我认为,这个世界,必须更加公平起来,必须达到理想国,否则的话,早晚还是要有人喊出那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当然,喊出来,不代表能成功。 而且,随着时代的发展,喊出这句话的人,成功的概率其实会越来越低。以至于到某一天,喊出来就死喊出来就死,或许总是有人断断续续陆陆续续地喊出那句话,也引发了一些骚乱,但是成功的人却很可能一个都没有了。那样一个世界,想想都觉得可怕。” “没有希望。”解诸摇摇头道:“不,不是没有希望,而是希望就在心里,但一旦拿出来暴露在阳光下,就会被晒死。” “话说,那样的一个世界,简直是人间地狱。” 希北风啧啧地摇头,道:“算了,不聊这个沉重的话题了,回到之前的论语上面,话说上次又讲到哪里了?” “……”解诸无语道:“你随便讲讲吧,反正都是瞎扯,把时间扯完了,也就算是交差了。” 希北风点点头道:“很有道理,那就看下面这两句。” 有子曰:“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小大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 有子曰:“信近于义,言可复也。恭近于礼,远耻辱也。因不失其亲,亦可宗也。” “前面刚洗白了孔子,喊着要不能改变父亲的道,暗示咱们要学习孔子。” 希北风睁眼说瞎话地扯了一句,随后接着道:“然后呢,就开始谈古代的制度,也即是孔子所推崇的周礼如何好,是因为以和为贵,而且不是为了河谐而河谐,而是互相制衡,用河谐的这个标准去要求礼,也用制度去衡量河谐。再接着呢,又说了关于守信和遵循礼仪制度的问题,谈了变通。也可以说是在为前面的不能为和而和,河谐要和制度互相制衡,来做一个补充,让这件本来就很麻烦的事情,多出了一点机变的余地,能更好地去实现。” “其实,说到底,就是把自己的理论体系填补得没有漏洞吧。”解诸鄙夷道:“话说起来简单,碰到困难的问题后,就说要大家适当地变通,但具体怎么弄,屁话都没有说,等于还是说了几句看似有用的废话而已。” 希北风没好气地道:“能说出这么几句看似有用的废话都已经很难得了好吧。” “这个倒也是。”解诸点头道。 希北风摇摇头道:“再看下一句。” 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 “洗白,推崇了一番孔子推崇的礼仪,接着就上鸡汤了。”解诸调侃地道。 希北风道:“这也不算是什么鸡汤吧,只不过是告诉你,精神追求的重要性,然后跟你说,怎么样才算是好学。当然,在这个年代里,好学还算是个褒义词,所以送你一个好学的名头,你会觉得是一种不错的夸奖。如果这种夸奖,让你觉得可以忽略日常的辛苦,忽略物质上的短缺,那确实也勉强能算是一碗鸡汤了。不过我想,应该还没有人这么傻吧?毕竟好学归好学,但好学不一定能富不是。” “对,好学就能富有的话,那还要脑子来干嘛?”解诸笑着道。 “说得好学好像不用脑子一样。”希北风没好气的摇头。 解诸笑道:“好学当然要用脑子,而且用的脑子还很多,但基本上都是直来直去,鲜少有七拐八拐的。哪怕是解决一个问题,学习一个技能,中间弯弯曲曲,但这种弯曲都不能算是脑子在七拐八拐。” “我觉得,你还是直接用动歪脑筋这几个字来概括代替吧。”希北风无语地道:“说得那么好听,我差点都要信了你的邪。” “呃……”解诸道:“非要说动歪脑筋也可以,但事实上,很多事情,就是靠歪脑筋才能成的。没有那点歪脑筋,怎么混不是?所以歪脑筋还是要有的,只不过要用到正途上面,用到那些被人允许的方面上面,用到那些愿意吃你亏的人上面,用到那些即便吃了你的亏也还认为占了不少便宜的人上面。” “用到这些方面上的话,其他人就是想追究,也好像没有多少可以追究的余地了是吧?” 希北风摇头,郁闷道:“我只能说,还真是这样。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两厢情愿的事情,而且还是双方共同获利,各自都满意了,外人有什么质疑的余地呢?干涉的人怕不是闲的蛋疼瞎操心。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不小心的话,或许还会被你跟你坑的人一起坑一次。” “这也充分说明了,笨,是无药可救的。”解诸嘻嘻地笑道。 “对,笨,无可救药。”希北风玩味道:“但是,谁聪明,谁笨却不好说。就像你一样,在这里沾沾自喜,以为比别人聪明,实际上拿出去对比那些老狐狸,你就像一只刚出生的小狐狸,远远不够看。 在他们眼里,你也是那个笨蛋,而实际操作下来,你也会成为他们眼里的那个笨蛋,最可笑的是还自以为是地以为自己占到了比其他笨蛋更多的便宜,晚上猫在被子里偷偷大笑,让其他笨蛋听了一耳朵,彻底成为其他笨蛋眼里的笨蛋,毕竟你这个笨蛋真是傻,明明跟大家一样,却还偷偷地躲着乐,干嘛不出来跟大家一起乐一乐呢?闷声发大财吗?也没发到哪里去,真是傻啊。” 解诸满头黑线道:“对,而且这个时候,我知道了之后,还会笑得更大声,打心底里认为其他笨蛋笨得无可救药,只有我一个人还有救。” “原来你能明白啊,这实在是太好了,不然的话,我还真替你担心。”希北风哈哈笑了笑道:“做人千万不要以为自己有多聪明。尤其不要以为自己比别人聪明,很多时候,越是聪明的人,就越容易成为其他笨蛋眼里的笨蛋。这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 “老师还不是一样,看你整天瞎扯的样子,简直是……”解诸嘀咕着。 希北风笑着道:“简直是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啧啧,还别说,就是这样。但我就乐意了,哪怕在你们眼里是个傻子,我只要觉得自己开心就好,就像你猫在被子里偷笑,被人发现后被耻笑了,还会一个劲地鄙视其他人,以至于笑得更大声。你不觉得,这也是一种美妙吗?” ------------ 第261章 不同的路 “这是有病吧!”解诸无语了,如果这都不算是有病的话,他就不知道什么人才算得上是有病了。 “哦。”希北风感慨了一声,道:“看来我还真是得了一种不得了的病,而且还病得不轻呢?该怎么办呢?” “多读书,少动歪脑筋。”解诸吐槽道。 “说得好。” 希北风笑了笑,道:“多读书,顺便还得多睡觉,最好少吃零食,最好不动歪脑筋,最好能活成一头无忧无虑的猪,那样说不定最后就能活成一只千年老王八了。咳咳,感觉好像人越来越不如动物一样,虽然有的时候确实是那个样子,但说出来就没有意思了。咱们还是接着看下面的两则论语吧。” 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 子贡曰:“贫而无谄,富而无骄,何如?”子曰:“可也。未若贫而乐,富而好礼者也。”子贡越:“《诗》云:‘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其斯之谓与?”子曰:“赐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告诸往而知来者。” “好像第一则已经说过了吧。”解诸无语道。 “呃,好像是?” 希北风迷糊一下,随后笑着道:“无所谓了,反正多说一遍,也没有什么问题,不过既然你提醒了,那我就不多说一遍了。咱们就把第一则和第二则联系一下,如果说前面的好学,还不算是在鼓励你赶紧喝鸡汤,那后面的跟你谈诗经,这就算是一种奖励了,妥妥的就是告诉你,要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要一直提高对自己的要求,不要因为达到了某个层次就停滞不前,那是不对的。” “我记得您前面最后的论调是不要为难自己,怎么到了这里突然就变化了?”解诸玩味道。 “前面的不要为难自己的论调,那是我个人的论调,而我现在是在讲论语,虽然可以掺杂自己的论调进去胡扯瞎掰,但是最后还是要回归论语的本质的。” 希北风道:“其实论语是什么呢?论语不过就是一个糟老头,一个絮絮叨叨的老师,在你耳边跟你说,做这个是不对的,做那个是不对的,你要这么做,还有这么做,那样我就会给你点奖励,例如在你的胸前给你贴上两朵小红花,或者是陪你多说说话,再教你一下手工技能,例如折纸鹤,又或者是陪你多玩玩泥巴。” “呃……”解诸无语道:“我不过就是顺便唠叨两句而已,没有真想跟您辩论的意思,您还是继续讲您的论语吧。” “你这人还真是无聊,难得我又想开始胡扯了,居然立刻就把我拉了回去。” 希北风摇摇头道:“那好吧,咱们继续讲正题。论语前面絮叨了那么多,到了这末尾就回归于学习,以及积极提升自己的层次。这说明了什么?前面其实全是铺垫,认真跟你讲了那么多,就为了突出后面的学习,而且还是举一反三的那种。 虽然我支持大家经常举一反三,因为那个并不实际,但是偶尔地,运用在学习上面,还是很有效的。尤其咱们讲完了第一篇论语,回去后更是可以思考一下,论语讲了这么些东西,能不能拓展一下,补充完没有说完的意思,填补之后能不能再返璞归真,回到其中心原点,讲论语的中心点,无形中化成你行为准则的一部分。” “您自己都做不到,居然要我们做到。”解诸忍不住吐槽道。 “做父母的都是这样,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就希望孩子能做到,但是孩子想不想做,往往就会被忽略掉。也不是说不去考虑,而是考虑得太多,想要让小孩子走一条最简单直接快捷的道路。” 希北风摇摇头道:“但是这种道路呢,适不适合小孩子确实很难说。大人们只是走的弯路多了,渐渐发现,其实一开始自己不要那么执着,或许还能活得更好。路嘛,走哪条不是走,不如走一条最好的。但是他们忘记了,小孩子并没有走错过路,也不可能因为走错过几次,就觉得其实走哪条路最好。甚至于他们最后或许还会成长为那种,即便知道走错了很多路,依旧想选择自己最喜欢的道路的人。” “但往往,他们最后会发现,其实照着父母给他们制定的路线走,或许人生能轻松很多。” 解诸道:“那样到最后不就是一种讽刺,而这种讽刺,往往能让人产生更加大的执念,以至于作用在下一代的身上。” “是这样的,其实这个也很好笑。” 希北风说着还真是笑了笑,缓了片刻才道:“这就跟猪队友一样,又笨又倔,还拖你后腿,让你恨不得把自己的脑子塞进去他的脑袋里,给对方好好增加一点智力,不要再作死犯贱了。” “往往,这样更容易让对方作死犯贱。”解诸呵呵道。 “所以要沟通。”希北风道。 “沟通有用的话还会吵架吗?”解诸鄙夷道。 “单纯的沟通了其实没有用,所谓的相互理解其实是一种谎言。” 希北风笑了笑道:“沟通的目的从来不是理解,而是为了妥协,至于是谁妥协谁,就不得而知了,当然,也有可能是互相妥协。反正两个人之间必然需要至少一个人去妥协退让,否则的话两个人沟通越多,只会吵得越厉害。你想,我明明都跟你说了那么多了,可是你还是什么都不理解,什么都不可能退让妥协,你说你,有道理吗?” “好犯贱啊。”解诸满头黑线。 “本来就是犯贱。”希北风道:“这就是跟我跟你们一样,我跟你们说了那么多,其实也算是一种沟通吧,虽然更像是单方面的交流,但是多多少少也传递了一些东西。但如果你们不理解,不合作的话,我也拿你们没有办法。” “不。”解诸意味深长地道:“还有考试这个办法。” “考试可不算办法。” 希北风摇摇头道:“说到底,考试就是一种强权,甚至于不自愿地上学,也是一种强权。但是这种强权基本不会被人质疑,反而大家认为,让你上学是为你好,这就跟父母要求小孩子做什么事情一样。父母觉得,我已经做错了很多,也选错了很多,而一切可能都只是源于最初走的道路不行,那么现在给你一条最正确的道路,你就能轻松很多了。” “虽然是善意,但也很有可能是不好的事情。”解诸道。 “然而,在进学这个方面,有谁觉得不好吗?” 希北风笑着道:“固然还有一些奇葩,觉得跟别人与众不同就是好的,但是大体上,但凡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会知道进学无论如何都是好的。哪怕不能追随名师,而只是被一个落榜落第的读书人教着,都好过放牛一样扔在外面。” “也有例外的不是吗?进学对于那种例外的,就相当于是迫害了吧?”解诸微笑道。 希北风道:“有这种例子,但显然是少数,大家不可能为了这种少数,去花费很多心力地去区分。而且更关键的是,区分之后,谁为结论担保呢?难道是自由任性的孩子?还是说更加自由任性的父母?万一以后发现玩脱了,谁为这个错误买单?” “自己做的选择,当然是自己去负责了。”解诸玩味道。 “没错,自己做了什么,就要去承担接下来的一切后果。”希北风道:“但是小孩子没有这个具体的概念。” “所以就剥夺了?”解诸道。 “没错,所以就剥夺了。”希北风道:“反正读书进学是一种公认的有益处的事情,而且整个社会环境下大家都是这么做的,那么那极少数的人跟着大家一起做,固然或许会出现一些问题,但是起码不会有真正的危害吧。” “人生的道路都被改变了,或者说压根就是最青春的时光,被人强制性地按在一条路上走,甚至于被后面的猛虎追赶着一路哭一路跑。这样的事情,难道还不能算是危害吗?”解诸问道。 希北风笑了,道:“果然还是太年轻,等你以后历经挫折之后,就会觉得其实无论是哪条路,只要你还活着,就是走在那条路上的。而你走在哪条路上,只要不是真正的地狱之路,你走得越远,也基本能活得越好。简而言之,走哪条路,跟你活着,其实是没有太大关系的。” “活得不舒服,也算是活着吗?”解诸问道。 希北风道:“谁活着其实都不舒服,我就不信有人对一切都满意了,这个不实际,只要觉得获得的东西,包括自由,比失去的东西,比被限制的东西多,那么活着就还算是能比较平凡。而平凡,基本上也可以打上开心两个字。” “但总有人不甘平凡,总有人想走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总有人不需要跟在一帮庸庸碌碌的老师后面亦步亦趋。”解诸道。 “那就用另外一种强权,去对付强制你上学的强权。”希北风笑了笑道:“例如现在的你们,如果不想上学的话,可以去跟夜衣沟通,让他妥协,如果他妥协不了,反正你们已经先礼了自然就后兵了,尝试着用另外一种强权去对付他,逼他进行一定的让步。” “要是能的话,夜大哥不用我们说,直接都放我们离开了好吧!”解诸无语道。 希北风道:“这不就是了,你手中没有权力,那就自然得受到权力的摆弄,等你手中有权力了,其他的权力在弄你之前就得掂量一下,甚至于反过去向你跪舔也是有可能的。然而,你现在手中无权,还想着要争取些什么东西,这简直就是……” “不自量力。”解诸满头黑线。 “对,不自量力。”希北风笑了笑,道:“还有,你还有这个自知之明,刚好咱们的最后一则论语是什么,你可以大声地念出来了。” 解诸扶额,无奈道:“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没错了,做人啊,说什么仁义道德,说什么做到了这些就能开始学习,说什么学而优则仕,说什么向孔子学习不求而求之,说什么执政的时候要注意这和那,说什么向前人学习的时候还要持续提高自己超越过去,这些统统都不如最后一句实在。” 希北风笑了笑道:“不怕别人不了解你,就怕你不了解别人,最后举一反三补充上一句,人最怕的是不了解自己啊!” “……”解诸没好气地摆摆手道:“最后一句完全是你自己搞出来的吧。” “对。” 希北风笑了笑,道:“因为最后已经没有什么好讲了,干脆就顺路走过去好了,反正路这种东西,只要不是错得离谱,随便走哪条别人走过的正确的道路,基本上来说也差不到哪里去的。当然,要说是最优选择,也不太实际。只能说是一个还算不错的选择。” “结果,依旧是走了别人选的路。”解诸无语道。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希北风啧啧道:“这诗听着潇洒不?其实潇洒个屁,细细一体会,那是满满的无奈啊。意思大概就是,被人按在地上摩擦了,行,我打不过去,我干脆装疯卖傻或者装潇洒,远远地跑到别的地方潇洒去了。” “自欺欺人啊。”解诸摇头道。 希北风道:“没办法,不自欺欺人的话,总不能直白说,强权,你赢了,我给你跪一个好不好?” “跪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其他人都跪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但很显然,那个人就是你我口中的少数例子,干脆堕落到底了,或者说是放纵到底了。” “无奈还是可悲?”解诸想了想,道:“结果还是送他潇洒两个字最好。” “当然,能在不如意之中有如此想法,确实也当得潇洒二字了。”希北风笑着道;“嗯,这节课,好像到这里也差不多可以结束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解诸道:“您好像绕着绕着,把一个问题给绕没了。” “哪个?”希北风是真不记得有什么话题没说,或者说是有太多的话题,其实是绕着绕着就都没了,自然也没有去注意到底是哪个没了。 ------------ 第262章 拖累 “说好的公平,自由,仁爱呢?”解诸很是无语的道。 希北风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个啊,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理想国的公平,自由和仁爱,其实说了公平和自由,也基本上是等于说了仁爱了。毕竟在考虑公平和自由的时候,就已经把仁爱考虑进去了。” “嗯,所以呢,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就让您给忽略了。”解诸蛋疼地道。 希北风笑着道:“懂的人自然懂了,不懂的人自然还是不懂,我看你也是基本都懂了,可能还懂得更多,不然拉住我不放又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求知的精神,让我拉住您不放的。”解诸哈哈地笑道。 希北风道:“好吧,那就谈一谈,其实我之前还真是给忘记了,毕竟仁爱这东西,谈起来虚头巴脑的,大家也不喜欢。还是公平和自由,更加得人心一点。” “也就是说,仁爱不得人心了?”解诸玩味地道。 “这可是你说的。”希北风意味深长地道:“我可只是说了比较得人心,你就直接给解释成了不得人心。” “难道不是这样吗?”解诸笑着道:“如果真的得人心的话,又何必絮絮叨叨地讲仁爱呢?公平,大家都会去要求。自由,更加会去要求。但是所谓的仁爱,大家往往都不需要。除非刚好是处在非常弱势的地位。” “是,本质上就是这样。”希北风笑着道:“谁都喜欢公平,出身贫困的人觉得自己该获得更多的东西,那样才算是公平。出身富裕的人觉得,他获得的一切,都是他应得的,所以那就是公平。两种人各有各要求的公平。至于自由的话,更加是很一致。顶多就是富裕的人要求的自由更多一点,贫穷的人要求的稍微少一点,毕竟后者需要为生活做出让步。” “但是两种人,富裕的自不用说,不需要别人给予他们仁爱,贫穷的人,除非是穷到了一定地步,否则的话也不需要别人施舍给他们所谓的仁爱。而这两种人,除非是真的心善,否则的话也不愿意多给别人一点仁爱。” 解诸道:“哪怕是偶尔的行善,不过是为何随大流,为了跟着大众。” “既然你说了仁爱这种东西,多数人是不需要,有不想要,更没有特别的冲动想要给别人的,那么为何一说到随大流的时候,就是需要做到仁爱,和给予别人一点帮助,就需要行善呢?” 希北风道:“这难道不是说明了,多数人还是需要仁爱的,而且也正在做着仁爱这件事情。” “仁爱从来就不是一件事,而只是一个心理态度,一种人生价值观。”解诸道:“老师嘴里说的则是仁爱这件事情,显然也没有打心里觉得,仁爱是什么什么,有多高尚。” “呃,还真是有点说漏嘴了。” 希北风没好气地摇摇头道:“好吧,仁爱虽然是一种听着很正确的价值观,但是这种价值观呢,并不是说人家发自心里认为是对的。当然,目前大家都认同,那是因为大家觉得,这种价值观呢,虽然未必就是对的,虽然自己未必能打心底里喜欢起来,但是呢,这种价值观所带来的好处,却是他们所希望,所期盼的一条后路。” “谁都没有可能一直富裕,谁都有可能有虎落平阳被犬欺的一天,至于本身已经是很贫穷的人更不用说,他们抵抗风险的能力比起富裕的人,更是弱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说真的,一旦有个什么突发事件,根本就抵御不了。” 解诸叹了一声道:“尤其是我们现在,可以说全都是在靠一个人,万一那个人倒下了,我们这帮子人,基本上也就全玩完了。就算我们想要奋斗,但是年龄摆在这里,能真正稳住,并且最后翻身的人,基本是不会有的。” “这种时候,你不就体会到仁爱的好处了吗?” 希北风笑着道:“当初你们落难的时候,夜衣伸出援助之手,甚至于是冒着被人围剿的风险干的吧?正因为他的仁爱,你们才有今天的舒服日子。而哪一天他撑不住了,你们这帮猢狲散了,或许也有另外一些发扬仁爱精神的人,给予你们帮助。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就成了你们到时候唯一的希望了。 即便你们没法打心里认同仁爱,即便你们被帮助过后,也许也不会在以后的日子里帮助别人,即便你们以后甚至于说仁爱是傻子,但你们绝对希望,自己落魄的时候,自己倒霉的时候,有那么一个两个三个傻子,能对你们伸出援助之手,拉你们一把,把你们从泥潭里解救出去。” “感觉好恶心。”解诸道。 “这就是恶心的人类啊。”希北风笑了笑道:“与其说仁爱是一种正确的价值观,不如说是一种互帮互助的默契,尽管谁也没有赌咒发誓,谁也没有义务去执行,但是一旦有人倒霉的时候,就或许真的有人傻傻地出来履行那种无形的契约。” “傻啊。”解诸道。 “傻得可爱。” 希北风道:“我希望这个世界多点这些傻子,而不是只知道索取,却不知道付出的聪明人。如果哪一天这个世界完蛋了,那一定是聪明人耍小聪明给搞完蛋的。前面我也说过,这些耍小聪明的人,说到底都是些笨人。反而一些看着笨的人,才是真正的聪明人。傻子们,有些是真的傻得可爱,有些是明知道有点傻还坚持的聪明人。当然,你也可以说,其实后者更傻。” “这几种人我都不想当。”解诸道:“老实说,这些其实都跟我无关,除非哪一天我落魄了,就像现在这样,否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既不会站出来身体力行地推崇仁爱,也不会对那些奉行仁爱的人直接嗤笑,只会默默地站在一旁,远远地看着。” “这种态度,其实有点不要脸。”希北风笑着道:“默默地当沉默的大多数,等哪天自己倒霉了,也希望别人能拯救你,但你心里却很清楚,别人的这种拯救,并不是你一开始所求的,只是别人非要拯救你,那你也就顺其自然地被拯救好了。” “没错,说句实话就是,这种仁爱的人,我接受其帮助,但并不会承认,我向他索取了帮助。”解诸顿了一下,道:“但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还掉这份情的,不过仅仅只限于对方,而不是把这种所谓的仁爱,施加给别人,除非我乐意。” “有点狡猾,不过还不算什么。”希北风道:“毕竟,这样也好过翻脸不认人,甚至于恩将仇报的那几款人,总体来说,你的回报,也算是推动了仁爱这种价值观的播撒。虽不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也没有必要如此做,但是有一能还一,已经是对其他人的一种鼓励了。” “鼓励什么?鼓励多几个傻子?”解诸无语道。 “傻子多几个没有什么不好的。”希北风笑着道:“只不过傻子在做傻事的时候,还是得留一手保护着点自己,不然做了傻事,却反而误了仁义,成为世人抨击仁义的一种例子,那就真的是欲哭无泪了。” “嗯,所以,说了那么多,还没有正式说跟理想国到底是什么关系?”解诸笑呵呵道。 “什么关系呢?”希北风笑了笑,道:“考虑公平的时候,必然需要考虑仁爱,如果要求绝对公平的话,那么理想国内是什么情况呢?那些一出生下来,就比别人差的人,根本无法在绝对的公平下存活,这些人注定就会被淘汰。” “所以,根据仁爱的精神,就要给这些其实原本是要被社会淘汰的人,一点额外的补贴帮助,和比较特殊的对待?”解诸道。 “没错,毕竟理想国是一个人的世界,不是真正的丛林世界。”希北风道:“如果任由绝对的公平泛滥的话,跟残酷的丛林世界又有多大的区别呢?出生下来就比别人差,有着某些缺陷,难道就该被淘汰吗?” “其实,理应被淘汰的。”解诸道:“只是大家怕了。” “对,怕了。”希北风道:“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后代出生后,不是那个比别人差的人,而且谁也不能保证,自己的一生,不会有哪天突然因为某种因素,而比别人突然差了。到了那种时刻,他又该怎么办?难道是默认自己就该被淘汰?” “仁爱的必要性就在这里体现了。”解诸笑了笑,道:“但是所谓的仁爱,落到实处,就是对某种人的特殊对待。这在另外一种意义上,就是不公平了。” “我认为,这样对那些有某种缺陷的人很公平。”希北风道:“理想国,让他们补足了短板,走到了跟其他人一样的起跑线上,并且尽量平衡了双方的速度,不让那些天生就比别人在客观条件上差了点的人,不让那些后天突然就比别人差了的人,玩命跑却跑不过别人,甚至于被别人远远地甩开一大截。” “但是对于那些原本就没有什么问题的人呢?”解诸道:“明明自己比对方优秀很多,却要因为所谓的特殊照顾,看着对方每次被自己甩开一截后,又被人用了辅助的方式推送上来,这难道不是会气死人?” “这个想想,确实会有点生气的样子。”希北风笑着道:“但如果那个人是你的至亲,或者是你的朋友,或许你的态度就不是如此了吧。” “呃,也是。”解诸道:“但是这种概率,相对来说比较少,往往那些受照顾的人,其实跟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这最后说到底还不是很气人。” “其实,气什么呢?最后还不是气你自己。”希北风笑着道:“所谓的帮助,和尽量公平,也只是让你们相对公平地竞争而已。最后的结果,你跑不过对方,甩不开对方,那只能说,如果对方身体没有任何问题,那么基本上结果也就是这个样子。你不过是在跟一个跟你一个水平的人竞争而已。话说,也不能说是竞争,毕竟在理想国里,竞争这个词,比较难用上。” “没有竞争,整个世界岂不是一潭死水?”解诸呵呵道。 希北风道:“只是底层无所谓的竞争少了而已,你想要在任何一个地方获得地位,获得其他人的尊重,必然是需要靠自己的本事。只不过以前投胎也是一种本事,而在理想国里,投胎只要不是太差,那就都是一样的。你想要过普通的生活,那就能非常普通地活着,而且还是活得挺滋润的,但你要是有点上进心,想要做到一流,那自然是需要参加竞争。虽然未必有现在这么残酷,但是说真的,一旦提到竞争两个字,本身就是残酷了。” “总觉得还是很温吞。”解诸道:“那样的世界,真的还能进步吗?” “进步肯定是能进步的,但是速度说不好还真没有以前那么快,毕竟以前那么快的前提,是牺牲所有倍淘汰的人。” 希北风道:“这就好比一个人,受了伤,还想跑得快,带着伤,还要跟人家比赛,除非是忽略掉受到的伤,忽略掉这过程中受到的更加大的伤害,否则一边注意伤口一边跑,哪里可能比别人跑得快多少呢?” “所以,说到底,仁爱,还是牺牲了公平了。”解诸道:“要知道,其他人可是有机会进入到一个新时代的,但就因为要照顾少部分人,要让大多数人不那么辛苦的活着,就让整个世界陷入了一种缓慢进步的状态。” “但你得到的,却是比以往更舒适的生活。”希北风道:“放慢一点节奏,大家过得开心点,难道不好吗?” “在野外,跑得慢,可不仅仅意味着饿肚子,还有可能意味着,被吃掉。”解诸道:“危险总是无处不在的,现在过得舒适,说不好明天就有灭顶之灾。为了过得舒服一点,就把自己放到那种绝境之下,实在是不理智,甚至可以说是疯了。恕我直言,少部分有所缺陷的人,和大多数只想过平稳日子的人,等于是在连累拖累极少数的精英!” ------------ 第263章 新鲜 “说得很好。”希北风道:“那我请问,你能保证你自己一辈子都在精英行列,或者说你的后代一直都在精英行列里面吗?” “是,这种事情,肯定无法绝对保证。”解诸道:“但是如果因为这样,就选择了将所有人放到一个更加温和的环境里,不仅是在连累少数的精英,也等于是让那少部分有缺陷的人,让大部分好吃懒做想轻松点过日子的人,稀里糊涂走向一条灭绝的道路。” “所以,你想说,大多数人都是愚蠢的,甚至于人类这个集体,本来就是愚蠢的。” 希北风笑了笑,道:“但是呢,只要人类之中,还有着极少数能够改变世界的精英,就能带着这个愚蠢的集体再往前一步?” “是,没错。”解诸道:“哪怕我不能保证自己一辈子是精英,更不能保证后代全部是精英,我也觉得牺牲掉我自己的,或者是后代们的悠闲生活是值得的,活得稍微辛苦一点又怎么样,总比以后哪天突然莫名其妙全部灭绝了来得好。” “话有道理,但这典型的就是因噎废食吧。”希北风笑了笑,道:“你怕未来哪一天突然人类灭绝了,就拒绝人类现在走上一条更加和平,公平,自由,仁爱的道路,难道就没有一点螳臂当车的自觉?” “这……”解诸差点无语,缓了一会儿,道:“因噎废食的是您吧。怕生活得太艰辛,直接选择了放弃参与竞争,当那绝大部分庸庸碌碌的人,去搭建一个所谓的理想国,等于是放弃了快速通向未来的道路。” “时代变得很快。” 希北风笑了笑,回想起以前的事情,他那个年代的人,仿佛懂事之后的每一年都在变化,很快,快得有的时候,连措手不及这种心态都没办法体验,就已经被拉着往前了,而且还是很享受地往前走,每年都有新鲜的东西,一年比一年变化更快。 站在新世纪的第二个十年,脑海里却还残留着上个世纪末的景象,跟再往前一个年代的人当然是没办法比的,那些人经历的变化更多,但是相比而言,恐怕流速比不上他所在的那个年代。再往前的人,可能还能慢慢地体验加速度变快,而他出生后,能记事情后,开始懂事之后,所感受的却是加速度已经在急剧增快的一个状态。快到恐怕不知道什么叫做慢。 上个年代的人能感受到是在坐高速,他这个年代的人更快了,相比可能就是在坐高铁,但自己却可能只觉得自己是在坐着城市公交,刷刷地就把风景往后甩,也没感觉有什么感觉。 下个年代的人还要再快,相比就是在坐飞机,但反倒很有可能觉得只是踩着辆单车在路上晃,再到下下个年代呢,也就是现在的这个年代,新世纪的第二个十年,在这个时候出生的人,相比以前就是在坐火箭,但很可能大家只觉得就是撒丫子在路上跑罢了。 世界的变化越来越快,很多东西只能在老电影老电视剧里看到,甚至于想到自己曾经也碰过用过这种东西,就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么个古董货色,居然是以前自己生活中使用过的东西,自己的身边到底变了多少? 平时没有去想过,但是偶尔的时代错位感,还是让人有些恍若隔世的,甚至于可能会觉得有点恐怖,世界的变化那么大,而人,居然一点都没有变,还是那么的糟糕。 “咳咳。”解诸的咳声响起。 希北风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抱歉啊,想到了一些无聊的事情,突然有点走神了。” “看你好像很怀念的样子?”解诸嘀咕道。 希北风道:“这个念倒是念了,怀念的话,应该还谈不上,相对来说,我也是个喜新厌旧的人,没有什么怀旧的情怀,最好是一天天地走向前,体验更多没有体验过的东西。当然了,偶尔看看以前年代的东西,也会觉得,啧啧,挺不错的。但要是重新拿起来用,呵呵,那还是算了吧。” “……”解诸无语。 希北风笑着道:“不说这个了,说说时代的变化,确实正因为有残酷的竞争,才让时代的变化越来越快,也让我这种喜欢新鲜事物的人涨了见识,甚至于享受到许多附带的福利,但是相比而言,到了某个程度,就觉得其实应该算是可以。 我当然知道还能更快,以至于出现许多前所未闻的东西,但是吧,站在这个年代,我觉得目前的东西,已经很足够了,再多发展出来的东西,想象不到,也无法猜测会带来什么福利。对比那些虚无缥缈的无形福利来说,更加公平,自由,仁爱的世界,显然诱惑力会更加大一点。” “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您就是那绝大部分人。”解诸调侃道。 希北风道:“没错,我自然是那多数人,而且还是那多数人里更懒的一类人。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 “就像……”解诸琢磨着。 “就像一条咸鱼一样,就像一只废猫一样。”希北风笑着道:“当然了,我也不是所有的时间都这个样子,只不过是希望所有的时间都这样而已。但实际上,呃,我好想很多时间都这个样子,懒洋洋的,有气无力的,不想干活,只想拖着,拖着,拖到天荒地老。除非,真的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我去做的。例如理想什么的。” “您的理想是什么呢?”解诸问道。 “当然是成神了。”希北风笑了笑道。 “神……”解诸满头黑线。 “神经病一样是吧?”希北风道:“确实,有点。” “不是有点,而是……”解诸干笑。 “而是很多?”希北风道:“算了,不跟你计较。说回正题,面对我这种绝大部分的人,想要偷懒的这份心,反正你等少数精英中,自然会有人愿意站出来帮我们完成梦想的。当然,也需要我们的配合。如果全世界的想要偷懒的人联合起来,那么全世界的人就可以一起偷懒的。” “不怕被饿死?”解诸道。 希北风道:“现在全世界的物资,完全足够全世界的人使用,如果真的是理想国的话,适度地进行调节,不仅不会饿死,还能让所有人都吃上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有的人酒池肉林,有的人饿死冻死热死。” “付出多的人,或者说祖宗付出多的人,自然就该享受,即便酒池肉林,只要花的是他们自己的钱,那就没有问题。”解诸道。 “没错,即便酒池肉林,只要花的钱是自己的就没有问题。”希北风道:“这话走到哪里都是硬道理,除了理想国。毕竟这酒池肉林的钱,很可能就是通过剥削其他人剩余劳动价值所窃取的。” “谁也不能证明那是剥削。”解诸道:“其实,所谓的剥削,不过是智力的碾压,底蕴的碾压,而你觉得不能被碾压,或者说不能被统治,更不能老老实实地交保护费。” “咳咳,智商税。”希北风道。 “这个词不错,就是智商税。”解诸笑了笑,道:“您不满,您不甘,但您怎么不想想,如何好好地提高自己的智商,如何好好地提高后代人的智商,如何让自己和后代人成为碾压别人的那一个,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成为被碾压的那一个。要知道如今站在上面碾压你,俯视你的人,当年他们的祖先,也想你现在这样,被另外的某些人碾压,甚至很可能刚好是被您的祖先碾压。正所谓……” “天道好还。”希北风道。 “对,天道好还,天道有轮回。” 解诸道:“人类社会,说到底也是另外一个高级点的自然世界,这些事情不都是正常的吗?反而拒绝这种事情,搞所谓的仁义道德,倒像是给所有人套上了枷锁,当然,这个套也就套了,对社会的安稳还是有好处的。但是有必要搞个理想国吗?自由地竞争,难道不好吗?让这个世界快速发展,难道不好吗?” “世界确实是在快速发展了,而且大家也只是稍微活得辛苦了一点,但是在你看不见的许多地方,有些人不止是活得辛苦,而是快活不下去了,甚至于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就有人因为一些听起来很可笑,也很可悲的理由莫名其妙地死了。” 希北风道:“例如,流浪汉死在面包店的旁边,连块过期的面包都拿不到手。例如有人在冰天雪地走来走去,因为怕冷,结果最后还是冻死了。例如有人热得恨不得把皮都脱了,最后还是裹着破衣服躺在烈日下长眠了。” “真是恐怖,但并不是我们,这就是幸福。”解诸道。 “你忘记了,你当初也差点成为这些人了。”希北风道。 “但是,并没有,不是吗?”解诸道:“活着,好好地活着,也是一种运气。做人,连这点运气都没有,不如不做人了。不说混到顶点,最起码也得混个中游吧,就算混不了中游,好歹也得在底层苟延残喘吧,最后沦落到想混底层都混不了,那只能说明那个人要么没本事到了极点,要么没运气到了极点。这样的人,你帮他?” “理想国,帮。”希北风道:“但我,基本无能为力,第一看不见,第二不愿看见,第三看见了也无能为力,第四说不定我压根就是冷漠的,就好像你说得情况一样,混得那么惨了,还不如干脆就去死好了。” “所以嘛……”解诸摇摇头。 “所以什么,所以就这样算了吗?”希北风摇头道:“所以,我才希望未来人类世界能进入一个类似理想国一样的国度,最起码不要再出现,明明这个世界的物资足够所有人很丰富地活下去,却还是有人在各种角落里,或者饿死,或者冻死,或者热死,再或者因为缺了点普通药物而死。” “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不愿意看到的事情,就希望有一个理想国来帮你实现,这未免也太可笑了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可笑是可笑了点,如果真的能有那个国度,无论是多久以后,哪怕是千年以后,我都觉得我可笑不可笑并没有多大关系,毕竟已经是连骨灰都不剩了。” “难道不该是为理想国而高兴吗?”解诸道。 希北风笑道:“如果能活着看见,肯定是会高兴的,但是死了之后,天知道有没有实现,真到了实现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怎么可能高兴得起来呢?当然,要是现在能预见未来真的有一天成实现,现在的我也是会很高兴的。可能不是为了别人,而只是为了自己,毕竟到时候说不准我就投胎过去了。” “您信投胎?”解诸无语道。 “不信。”希北风笑着道:“所以才觉得,如果有的话,真的还挺不错的。死亡什么的太恐怖了,真希望活到天长地久啊。” “哪怕寂寞?”解诸问道。 “寂寞了,可以自己了断嘛。”希北风笑着道:“但是不寂寞,却不能选择继续留着,这就痛苦了。” “好黑暗。”解诸无语道。 希北风道:“能选择什么时候完结,那也是对人的一种仁爱,显然老天爷并不喜欢生命,否则的话应该给生命自我了断,选择什么时候完蛋,选择要不要继续活下去,活到天长地久的权力。” “真活到天长地久,那不就是老天爷了?”解诸没好气地道:“您想得也太完美了吧。” “所以,老天爷一点仁爱都没有,是个薄情的老爷爷,看着别人生老病死,一句话都不吭。” 希北风道:“面对这样的一个世界,我觉得还是理想国温暖一点,虽然谈不上能长生,但是起码活着的时候,能感受到来自理想国这个概念的善意。至于理想国能存在多久,我觉得很难说,或许到了某一天又会崩溃了。毕竟这个世界上好像还真没有什么东西能长存,但是那样的一段时间,或许也会是人类历史上最为幸福自由的时光。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去那样一个世界感受一下,毕竟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随着时代发展,很可能会出现的新鲜产物。” ------------ 第264章 浪费 “新鲜吗?”解诸玩味地道:“您不是说过有过几次失败的经验吗?” “对啊,而且还是惨败。”希北风道:“所以我不承认那是一个理想国,因为那个地方并不能做到我所希望的理想国所能做到的一切。” “这么一种说法可是有点狡诈啊。”解诸打趣道:“这就好比说,这只白马身上并不是完全洁白的,而是掺杂了几根黑色毛发,你就说那不是一只白马。” “哈哈……”希北风笑了笑,道:“你这话让我想起一个著名的逻辑问题,白马非马。” “白马也是马。”解诸没好气地道。 希北风道:“但是白马是指白色的马儿,而马这个词则包括了各种颜色,例如黑色,黄色等马儿,两者所包含的意思并不完全一致,所以白马也就不能说是等于马了。” “这居然也行……”解诸无语道。 “当然了,日常生活中,咱们肯定要说白马是马了。”希北风笑着道:“严格逻辑总是与日常生活有所背离的,毕竟咱们的沟通只是为了获得一致,所以当两个人传达或者获得的信息对了,那么说的时候说错了,应的时候也应错了,都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这个跟理想国有关系吗?”解诸道。 “理想国,有理想的理想国,也有很现实骨感,也即是失败的理想国。” 希北风道:“以白马非马类推,便知道,我所说的是理想的理想国,严格意义上成功的理想国,故而跟一般人眼里的理想国,跟那些失败了的,很现实骨感的理想国,其实是不完全相等的。而我这个人又很肤浅,只想去理想的理想国里体验一下,至于那些失败的骨感的理想国,我是敬而远之,避之如猛虎。” “不是说失败是成功的母亲吗?没有失败,不敢承担失败,怎么可能走向成功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但现在我们所在的年代,并不适合立刻变成理想国,我很清楚的知道,大概有生之年都是看不见的,所以我所谓的想去体验一把,也就跟乞丐想当一天皇帝试试看一样,不切实际,只是一个能拿出来念叨调侃的东西罢了。” “那您到底还信不信理想国?”解诸问道。 “信,但是也不信。” 希北风道:“说信,是因为我觉得,只有那种体制下,才能让大家获得和平生活,否则早晚还是要闹腾起来的。说不信是因为我觉得有生之年看不见,所以所谓的信,也只是信那个可能性,而不是信现实生活中能看见。相比而言的话,也就可以说是不怎么信,乃至于不信了。” “那为什么还要说这种可能性?”解诸问道。 “因为我不信了,但说到底心里还是信。”希北风道:“而且与其说是信,不如说是信那样一种逻辑推理,存在着剥削的世界,早晚是要崩溃的,如果不想重复这个过程,那就只能缔造一个没有剥削的时代,或者说是剥削着极少数人的时代。” “理想国正是剥削着极少数的精英。”解诸道:“他们本该能获得更多的东西的。” “一将功成万骨枯,确实有部分人能脱颖而出,但是其他的人都会成为这更少的一部分人的垫脚石,而大多数的人则会成为他们摄取养分的土壤,被他们单方面的进行剥削乃至于形成一种越来越病态的奴役关系。” 希北风道:“而反观在理想国,这部分人,成功的也会享受到很高的待遇,失败的则是有个底线,能获得跟一般平民一样的待遇,乃至于东山再起,反而成功的机会其实更大了。当然,风险是和回报有着一定的相对关系的。他们的风险降低了,那么回报相比旧时代也肯定是相对降低了。但毫无疑问,降低的只是不需要的部分。” “也即是我所说的浪费了就会开心的部分?”解诸道。 “确实只是削减这个部分,不过也不是完全削减,毕竟随着你的能力越大,获得的东西越多,肯定会达到一个你本人怎么用都基本用不完的状态。” 希北风道:“浪费,对于一般人来说,或许只是一点生活用品的浪费,而对于少数精英来说,求的不过就是个心里快感,浪费的是那些看似有价值,实则一点屁用都没有的奢侈品。当然,不可否认,奢侈品,确实能让人开心起来。” “精致的东西,没有人不喜欢的。”解诸道。 “理想国里,依旧可以享受到浪费精致东西的快感,只不过相比旧时代来说,能浪费的上限肯定会降低,但即使降低了,基本也是在一个很高的水准上了。” 希北风道:“我认为一定量的浪费属于正常心理,但是超过了一定量,那就是心理扭曲了。理想国也可以说是在讶异这部分病态的心理。” “以您来看,一定量到底是多少呢?”解诸玩味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眼光界限,有的人觉得买下一个小镇烧了就是浪费,有些人则觉得买下一座城市烧了是浪费,还有些人觉得买下一个国家烧了才算是浪费。不知道您的界限到底在哪里?” “别说买下一个小镇烧了?就是买下一个小平房烧了,我都觉得是一种病态。”希北风道:“无故地进行毁坏,已经超越了浪费的界限,完全就是病态的心理了。” “哦?” 解诸玩味道:“那收藏就不是一种浪费了?明明没有展现出那些东西的真正价值,而是全部放在自己的房子里慢慢欣赏,只有自己看得见,只有自己爽,难道就不是一种别样的浪费?其实,完全只放在里面,或者是偶尔拿出来炫耀一下,跟直接烧了又有什么区别呢?难道不是都是完全没有价值的东西了?” “不,收藏品还可以传承,还可以交易。”希北风道:“只要这些东西不被毁坏,那就可以成为一种流通品,虽然流通的频率比较低,而且间隔的时间也比较长,但这种流通,也相当于是减缓了后来品的生产速度。假如完全毁坏的话,天知道会有多大的收藏品缺口,届时人力物力就会浪费在这些东西伤。” 解诸摇摇头,道:“直到这个时候,我才确认,老师您真是个穷人。” “……” 希北风无奈道:“这个我好像早说了吧,虽然我在此刻此刻此地不缺钱,但我一直都是个穷人,思维也很穷人,完全是实用思维。当一个东西有实用价值的时候,我才会去欣赏它的附加价值,精致的东西我也是喜欢的。但是当一个东西的附加价值,超越了它原本该有的实用价值的时候,我就觉得是一种浪费。” “那书画作品呢?” 解诸道:“这些东西的价值,也一样是有些古怪的。毕竟,书画这种东西,一开始就没有什么价值,非要说的话就是有个传递信息的价值,可是后来却变成了观赏价值大于传递信息的价值。一般情况下,用来传递信息的都不值钱,反而是用来观赏的却值钱。这又如何说呢?您该不会说,买书法作品和古董画的人是傻子,写出优美作品的书法家和画出古董画作的画家也是傻子吧?” “这个,当然不能这么说。”希北风道:“文艺的东西,总是要区别对待的,毕竟文艺作品费的人力比较特殊,无法进行量化,而费的物力也相对极少。其价值,完全在于制作者本人和书画作品上面。我认为这不是一种浪费,而是一种个人价值的体现。” “人的生命和时间是很宝贵的,而书法家和画家等艺术家,花在一个东西上的时间又可能是很漫长的,尤其相对于他们本人的光辉来说,那每一段创作的黄金时期都更显得宝贵,由此也可以说明作品本身的价值,其实已经超出一定的限度。” 解诸道:“反过来,也可以说是,有巨大价值的作品,成为了个人价值的体现,最后又成为了一种收藏品,待在了合适的位置上供人鉴赏。” “没错。”希北风道。 “那其他耗费物力比较多的作品,或者说出精致的奢侈品,难道不也是这个样子的吗?” 解诸步步紧逼:“甚至于,相对于他们个人价值的体现,那些物质上的原材料,反而显得十分的普通。就像一个最顶尖的书法家或者是画家,用了一种比黄金宝石宝玉还要贵上十倍百倍的纸张或者笔,或者墨水一样的,难道不该都是值得的吗?还是说您觉得这些庸俗的物质,能比那些书法家和画家的精神财富更加宝贵?认为浪费的物力太过多了?” “不错,不错,都讲到这个地步了。” 希北风感慨地笑了笑,道:“对此,我只能说,书画作品,有什么必要用那么好的载体呢?用了那种载体,我也认为是一种浪费。” “但那种载体,已经被制造出来了,如果不使用的话,岂不是一种浪费?”解诸道。 “象牙,是个好东西,尤其象牙雕琢出来的东西,看着更是精致上乘。”希北风道:“但就为了这些个东西,很多大象的象牙被生生抽出来,倒在大地上疼痛难耐地慢慢死亡。对于已经拔出来的象牙,是不是为了不浪费就要进行雕琢,以不浪费大象的生命呢?” “这……”解诸蹙眉。 “显然,如果为了不浪费大象的生命,去好好地雕琢象牙,只会助长了大家去伤害大象的风气。毕竟象牙制品源源不断地生产,大家持续地消费,也就催使了更多的大象死亡,乃至于最后灭绝。” 希北风道:“最好的方式,还是直接销毁赃物,把收缴的象牙都毁掉,禁绝象牙制品的生产。这里就涉及到一个问题了,那就是,其实原本的象牙制品,到底是不是有必要用象牙来制造?明明不是必需品,却要抢走大象唯一的生命,这难道不是一种病态吗?” “确实是有点扭曲了……”解诸沉默了一会,忽然醒悟,道:“但是纸张和墨水,这种东西并不在生命的行列,既然能够制造出来,说明本来就有那种物质,不弄出来岂不是更加浪费吗?” “本来就有那种物质,就一定要拿来用吗?”希北风道:“所谓物尽其用,也不是这么个物尽其用的法子吧?再者说了,书画作品,一则是为了传递信息,二才是欣赏之用。而当达到欣赏之用的程度的时候,其实作为载体的东西到底多贵并不最重要的,终究只是一个附加价值。” “到这里反倒成了附加价值了。”解诸无语道。 “艺术品嘛,自然是要反其道而行之的。” 希北风笑着道:“既然载体只是一个附加价值,那么当载体能很好地体现作品的话,我就认为已经可以了,但毫无疑问,所谓的比黄金高十倍百倍的的载体,也不比世间的顶级货色好上多少吧?除非是哪天出现一种能让作品永恒的载体?” “嗯嗯,对了,说的就是这种。”解诸道:“这您又如何说呢?” “艺术的价值不在于永恒,一旦追求永恒,反而落了下乘。”希北风悠悠道。 “呃,您还能再无耻一点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其实就跟象牙一样,真的有必要全都用象牙吗?还是说绝大部分的象牙制品都是一种浪费呢?当一种能永恒承载作品的物质出现,是不是大家都有资格使用,都有必要使用呢?我认为能使用的人很少。这就跟象牙制品一样,明明该是少数的,却要变成多数的,这就是一种浪费的风气。那就只能跟对付象牙制品一样进行一定限度的限制。” “好,那最后果然还是有人有资格使用的吧?”解诸无奈道。 “可以有,我觉得可以特批嘛。”希北风道:“毕竟这也是一桩美事。” “好吧,这个时候,您就不提铺张浪费了?也不提艺术的价值不在于永恒了?”解诸呵呵道:“您这翻口供比翻书还快呢……” ------------ 第265章 第二 “翻口供快归快,但是中心要点还是没有搞错的。” 希北风道:“对于无所谓的浪费,我是坚决反对,但是对于一些比较有理有据的浪费,我觉得还是可以原谅的。具体事情具体看待,不能把所有的问题都一概而论,那样子反而是个大问题。” “凡事都有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如果随随便便就能解释之前的规矩,乃至于对之前的规矩进行修改篡改,做出另外一种解释,那岂不是说大家只要站在足够高的位置,就能对一件很容易就定性的事情进行翻供?” “翻供应该要被允许,但绝对必须受到监督,如果本身不合以往的规矩,也伤害了部分人的利益,而且多数的人觉得这种做法有问题,那么这种事情就不该被允许。” 希北风道:“基本的原则是这个样子的,但是具体做法上,确实是有挺多操作余地,只能说对于一些比较无关紧要的事情,能够如此灵活处理,但对于另外一些事情,就要慎之又慎了。” “说到底还是要将规矩放回到人手里去。”解诸道:“反正一旦允许这种情况的发生,那么必然会有人能够钻这个空子。” “但也很可能因为这种留有余地的做法,让一些人想钻空子最后却钻不成,乃至于偷鸡不成蚀把米。” 希北风笑着道:“要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事情说着听听就可以,其实到底如何大家心里很清楚。天网尚且如此了,法网又当如何?只要是网,总有能够溜进来溜出去的办法的。对于这些进进出出的小鱼小虾,或者是大鱼大虾,又当如何?如果不留有一点解释的余地,那么你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进进出出。” “打补丁。加密!”解诸道:“可一而不可再。” “这些都是后续性的东西,在这段时间内,那些鱼虾照样可以进进出出,而给别人带来的伤害却是不算违法的。那么受害人的利益,又该怎么去弥补。” 希北风道:“要知道,有些事情是能弥补,还有些事情是无法弥补的。哪怕官方愿意为这个漏洞买单,但是一般也只能是做出一定的经济补偿吧?而往往,很多时候,大家在意的并不是经济补偿。这种时候,如果有个余地,可以让上层解释,并通过大众的谅解,去讲那些钻漏洞的抓住,岂不是很恰当?” “然而发生的事情已经无法改变,能做的也就是去惩罚那些钻漏洞的人。” 解诸道:“对于受害者来说并没有直接的帮助,顶多是有精神上的宽慰,另外就是物质上的补偿。但是物质上的补偿完全可以由官方来出,毕竟漏洞是他们搞出来的。至于精神上的安慰,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有价值以破坏规矩为前提来进行吗?” “人活着无非就这两样,物质的和精神的。” 希北风道:“能满足一个人的物质需求,这是最低的保障,也是所有生命最为渴求的。但是人还高出其他生命一个层次,那就是人能表达出自己的精神需求,而不像其他动物一样,只能吚吚呜呜,无法明确表达太过复杂的事情。只保证物质不受侵害,虽然依旧是高于其他动物一筹,但是最终要的区别,却没有体现出来。” “意思是不蒸馒头争口气?”解诸道:“有点无聊了。” “事情放在你的身上,恐怕就不会无聊了。”希北风道:“当然了,你或许是想通过自己的手段,去进行自己的报复。既然别人敢钻漏洞,而且也成功了,那为什么你不能呢?你照样也可以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让那些人真正吃到苦头。” “说的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而且还有许多人是这么想的。”解诸道:“早晚有一天,那些无视规矩的人,那些漠视我们生命的人,会为他们这种想法付出代价的!” “但这不是一定能成功的事情。”希北风道:“而其他人,也未必能有这个魄力去做。” “然而,现在的情况是,那些人完全凌驾于规矩之上,与其说是钻漏洞,不如说是完全无视规矩了。”解诸道:“仅仅就因为有可能发生更大型的瘟疫,就将所有染病的没有染病的全部坑杀掉,几乎绝灭了所有人。这根本已经不再规矩之内了。” “嗯,好吧。这件事情确实不能拿来比较。”希北风道:“规矩自然还是需要的,但规矩留有余地也是必要的。现在说的这件事情,其实最主要的是无法将规矩执行到底,杀人总是要偿命的,更不用说这种规模的屠杀,下令者该对此负责,执行者也需要担负一定责任。” “很可惜,没有人能惩罚他们。”解诸道:“就算以后想真正对他们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恐怕也是做不到的,只能是在规矩之内,找各种漏洞对付他们,毕竟到时候两者的地位顶多是持平,而不是我站在他们头上,随便玩弄他们。” “无解了……”希北风有些头疼,无奈地耸耸肩膀,道:“好吧,不谈这个伤心事了,希望大家以后的生活更加美好。这一节课,到此结束,明天见。” “……”解诸满头黑线,看着希北风风一样地离开,不禁嘀咕道:“这到底是考虑到我们,还是觉得说不过就赶紧遁了?” 事实上,两者都有,希北风自己作死,居然讲话题引到了别人的伤口上,而且还没心没肺地撒盐,这时候反应过来后,自然是灰溜溜地跑路为上,正所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往往很多时候逃避不能解决问题,但逃避,真的能逃避问题。 面对这种无关紧要的问题,他自然是逃走了之了,傻乎乎地在那儿继续当人家的人生导师,或者是给人家当心理咨询师,他怕是脑子都要坏掉了。 由于下课得早,他这次终于能好好喘口气了,没有明先生需要应对,也没有猪朋狗友需要应付,很自然地休息到了第二天下午,才懒洋洋地回到讲堂里,以一副生无可恋的面貌面对九个学生。 有气无力地指了指黑板,希北风道:“今天,咱们终于能突入到论语第二篇章了。” “是,我有问题!”解诸举手道:“昨天的问题呢?” “艺术总是不那么完美的,如果所有的问题都有答案,那还算是什么问题呢?”希北风呵呵了一声,道:“有些问题,就让他化作风溜走吧,或者是存在你们的心里,或许能酝酿出一场风暴。” “说得好有道理,虽然我一个字都不信,但是算了,就这么办吧。”解诸道。 其他人看着两个人无聊的扯皮,不禁摇摇头,紧接着就各自找自己的乐子,当然,他们都很有分寸,不会影响到那两个人探讨人生问题的。 希北风无语地望了众人一圈,最终无奈地叹了一声,指着第二篇论语慢悠悠有气无力地道:“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意思是(周君)以道德教化来治理政事,就会像北极星那样,自己居于一定的方位,而群星都会环绕在它的周围。” “天上的星辰到底如何,我们怎么可能会知道,拿星辰来比喻,就算出了错,只要不是很明显的错误,咱们就算是质疑也没地方质疑吧。”解诸质疑道。 “说得很有道理,但是这句话的重点,显然不在于星辰如何,只是想那个例子来作为比方而已,就算不是星辰也可以是其他。所以,你说得问题不是重点,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希北风道:“咱们还是来看看第一重意思,呃,算了,要是还按照一二三四,那么几重意思讲的话,其实也没有多大意思,不如随性一点,讲到哪里是哪里。” “这样真的好吗?”解诸满头黑线。 “要是讲得太偏了,就拿一二三四套进来拉回去不就行了。” 希北风无所谓地道:“首先咱们来看看释义,正如我刚才所说,这个比喻恰不恰当都无所谓了,事实上群星也不是围绕北极星转的,只不过是咱们看不出来北极星有什么变化罢了。孔子他老人家不懂这个,瞎比方,咱们就原谅他好了。” “……”解诸无话可说。 希北风笑着道:“讲重点,重点是周朝的天子以道德教化来治理政事,下属的领地和各个诸侯国就会安安稳稳地运行,不会给他生出什么乱子。如今的国家,也只需要仿效以前的周朝,用道德教化来治理政事,自然国君可以高枕无忧。” “事实上呢?”解诸玩味道。 “事实上,以道德教化来治理政事,固然可以让风气相对比较好,但说到底基础还是法律法规,没有这些能作为准绳的东西,世界就会一团乱。但是有了这些可以作为准绳的东西后,世界又会显得越来越僵硬。” 希北风道:“这就又绕到昨天的问题上去了,那就是法律一定会有漏洞,而能钻漏洞的人也一定会有,这个问题我觉得还是出来道德教化上面。假设所有人都有很好的道德教养,那么即便看见有个漏洞,也不会轻易的去钻,一则怕良心谴责,二则是怕别人谴责。” “如此一来,钻漏洞的人就会少了,甚至于基本没有了吗?”解诸道:“我不信。” “我也不信。”希北风道:“我能相信会相对变少,但是无法相信会少到基本没有,因为首先假设点就有问题了,所有人都拥有很好的道德教养,这除非是把没有很好道德教养的人全杀光了,然后建立一个贤者的国度,才有可能所有的人都拥有很好的教养。” “那下一代呢?”解诸道:“难道就不会变坏?” 希北风道:“不必说下一代,光是这一代都很有问题了。贤者跟贤者站在一起,也是能产生对比的,那是不是这个所有人都是贤者的国度,也会产生一些底层的贤者,而这些底层的贤者,就变成了那种缺乏教养的人了呢?” “有上必有下,其中也必有中。”解诸道:“所以,您说的,呃,孔子说的以道德教化来处理政事,最后所指向的目标,也是不可能实现的?” “目标太远,有的时候就不是拿来实现的,而是拿来激励自己的,拿来当做一个方向去努力的。” 希北风道:“孔子那么说也没有错吧,整个社会在处理事情上面,都考虑到道德教化的问题,那么整个社会也必将会慢慢进步,万一很幸运地,在哪一天变成了那个本来只应该由贤者组成的国度,也不是不可能。” “但那个国度,不是被否定了吗?”解诸道。 “没有绝对完美的国度,也不可能所有的人都是贤者,但所有的人总体上对比以前,都可以说得上是相对有道德教养,那不就可以了吗?” 希北风道:“绝对的贤者国度找不到,但是一个大家过得都很舒适,也不用太过防备其他人的国度,一旦实现的话也是天国一样的地方。又有什么能够让人不满的呢?” “但是显然这里孔子想说的是,以道德教化为主。”解诸冷静地戳穿道:“并不是以法为基础。” “老人家这么说归这么说,但你试试让他完全把法扔掉试试。”希北风笑着道:“他老人家向来最为推崇周礼。什么是周礼,那就是三六九等的秩序,比法还铁的东西。谁敢逾越,那可是随时能抓去砍了的。” “也就是说,这老头子,嘴上说着仁义道德,但是实际上行的却是另外一套等级森严的制度?”解诸道。 “制度总是要有的,而且那套制度,本质上也没有错,多厉害的人就享受多高级的待遇,少了显不出尊贵,多了首先是过线要被抓去审的,其次也是一种浪费。” 希北风道:“只可惜,那个周礼完全是按贵族血脉和官员等级来划分,并不是按照社会贡献度来划分。如果能修改过来的话,其实就可以发现,跟我说的理想国,在本质上是很相似的,都是通过一定的等级划分,来确保各个等级的最高待遇。” ------------ 第266章 不相信 “非要那么固定的确定好每个等级能享有的待遇吗?”解诸无语道:“反正手里有多少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基本上是这个原则,即便到了理想国里面,也是以这个原则为主。” 希北风道:“但是在某些极端情况下,还是有必要参考等级制度的。而且最基本的,每个人能获得多少钱,或者说是能获得多少物资额度,也是要有一个等级制度的。不会那么死,但是大概的计算公式还是需要的。” “对,还有要参考仁爱……”解诸吐槽道。 “没错啊。”希北风道:“当然,现在我们不谈那个了。目前这里说的以道德教化来治理政事,其实也是有一个制度的前提。制度是用来规范下限的,但是上限却不太能用制度来提升,只能靠道德教化了。让所有人都往更高的层次走,才是正道。”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但人在品德方面其实是向下的。”解诸道。 “所以哪怕再怎么强调道德教化,也一定会有人堕落到让人震惊的地步。”希北风道:“从这个方面上来说,人类简直无可救药。上限比其他动物要高很多,但同时下限也比其他动物要低得更多。想想那些酷刑,想想那些杀人的办法,想想那些阴暗角落里的事情,你就会知道,再没有什么东西能比人更恶心了。” “但反观那些高尚的人,他们简直就像是奇迹。”解诸道。 “奇迹总是少有的,所以才需要制度来维持下限,但制度这种东西必然有漏洞,最后还是要靠人自觉。怎么自觉呢?唯一的办法只能是灌输和洗脑,从小就开始接触道德教化,让那些尊崇与自己本能的人被唾弃。” 希北风道:“从这个方面上来说,其实所谓的道德教化,比之制度更让人压抑,简直是对人性的扭曲。当然了,人性本来就是扭曲的。道德教化只不过是想把人性掰直了。但这种掰直了的行为,对于原本就是扭曲的人性来说,那就是一种扭曲。” “所以,道德教化也是不对的?”解诸道。 “怎么可能是不对的呢?”希北风笑着道:“除非我是疯了,喜欢那种狂野的世界,否则的话我是完全不会介意仁义道德的。毕竟这东西对于越扭曲的人越可怕,or对于我这种正人君子而言,那就是再舒适不过的环境,简直是天堂了。” “您还要点脸吗?”解诸无语道。 “如何不要脸?”希北风笑着道:“对比毫无自觉的动物,对比下限无底线的垃圾人渣,我简直是道德标杆。我太喜欢仁义道德了,这东西顶多是让我有些事情不能做,但是那些不能做的事情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事,我一般也不喜欢做损人利己和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所以仁义道德对我来说好处远远大于坏处。” “那您又知道,对其他人来说,仁义道德不是好处大于坏处?”解诸道。 “其实理智来看,仁义道德对所有人都是好处大于坏处的。” 希北风道:“但很显然,不是所有人都能理智地去看待世界,去看待事物,更不是所有人都能理智地去做出选择。人说到底是动物,如今拥有这种层次的自制力,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情了。” “对于那些无法克制的人,您是怎么想法?”解诸问道。 希北风道:“越过制度界限的,按照制度去惩罚。没有越过去的,靠大家去谴责,去排斥。” “这么说的话,我如果不超过制度界限,去做一些算不得大奸大恶的事情,您也是坐视不管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基本上来说,也是谴责和排斥,至于对你做出什么事情,倒是不太实际,除非我刚好是你的顶头上司,拥有一定处罚或者说整你的能力。” “现在不就是吗?”解诸无语道。 “现在不算是。”希北风笑了笑,道:“这种不痛不痒的事情,其实大家心里都有底,关键的是那种大奸大恶的该怎么办?有的时候,制度也无法很好地给那些人应得的惩罚。例如说杀人吧,一命偿一命很公平,但基本上都不可能这么干。” “为什么?”解诸道:“设想一个八十岁的老人,杀害了一个襁褓中的婴儿,那个老人也不该去死吗?” “该死,但我们不能让他死。”希北风道:“如果法律明确规定,这种人就该死,那么当他杀完了一个婴儿,意识到自己怎么样都是死的时候,他还会干什么呢?说不定,他会去杀第二个,乃至于第三个,一直杀到他被捕为止。” “……”解诸道:“好吧,这确实有可能。” “所以,一命偿一命,这种听起来再公平不过的事情,其实是没有办法完全落实的。” 希北风道:“且不说我说的那种情况,还有的情况是误杀,或者说是被逼的无奈而反杀对方,还有的是被人威逼利诱去杀人,种种的情况不可能一概而论。从这个方面来说,规矩制度一样是需要留给人一点喘息的余地的。” “死人不重要,活人才重要是吗?”解诸道。 “某种意义上可以这么说,但不会有多少人敢这么直接公开说的。”希北风道:“例如,我不可能跑到外面说,去特么的规矩,根本就不是为了公理正义而制定的,而是为了把垃圾找出来,关起来,好让正常的普通人生活得更安全一点的。至于受害人,至于死人,他们想要的公平,抱歉,规矩真给不了。” 解诸蒙了一下,道:“您这话,还真是……” “真是不能到处乱说。”希北风笑了笑,道:“所以,就此打住啊,不然传到明先生耳朵里,怕不是要给他骂个狗血淋头。” “放心。”解诸安慰道:“明先生可不会像您这么直接,不可能骂您个狗血淋头的。” “你这话……”希北风摇摇头道:“好了,不说这个了,为政以德,就这四个字,后面的可以直接扔掉。咱们看看下一则……” “等等。”解诸道:“就这么就讲完了一则?” “说好的一二三四全都扔了,难道不是这样吗?”希北风笑着道:“还是说,你还像我继续死板地跟你讲一二三四?” “按照一二三四的理论来看,现在充其量是讲了一二,至于三四的话,基本没有讲到。”解诸道。 希北风道:“差不多都讲到了,正面的讲了,反面的也讲了,道德高于制度,却不能脱离制度,这个算是第三,至于第四的话,就是一句话,为政以德,其他可以扔掉。这句话跟前面的论语是一脉相承,反正都是仁义道德。” “……”解诸无语,道:“好吧,这也算讲完了。” “看下一则。”希北风拿着戒尺指着黑板,悠悠的摇头晃脑起来。 子曰:“《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 “终于讲到诗了。”解诸道:“不如老师顺便把诗三百,也讲一讲如何?” “呵呵。” 希北风道:“我自己看一看,开一下脑洞当黄段子看也还可以,至于跟你们讲的话,就是这本论语我都讲得直哆嗦,更何况是诗经。你忘记孔子说什么了?赐也,始可与言《诗》已矣,告诸往而知来者。对于端木赐,对于子贡这个几乎可以说是最为出色的弟子,尚且都要如此才能讲,更何况你我皆不如他们呢?” “要按您这种想法的话,岂不是要让诗经失传了,总得有人敢上去讲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讲自然需要有人讲,但是讲到什么程度,就得看讲的人和听讲的人了。我支持能看懂诗经一二的人出去讲,就像我这个压根不懂论语,也不打算按论语去做的人,在这里跟你们瞎扯论语一样。” “那怎么到了诗经,就突然卡住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因为很多,但说来说去还是因为不懂,当然了,我也不懂论语,只不过论语扯起来还能说文解字,诗经扯起来,没有对当时那个年代有相当了解,光是说文解字都能解得贻笑大方,我就不出来献丑了。” “似乎您这么解论语,也基本上是……”解诸呵呵就不说话了。 “哗众取宠,博君一笑。”希北风笑着道:“咱们且看这一则论语,由于咱们都不懂诗经,故而听一听也就算了。早前也说了,诗经里的内容,其实有很多爱情的部分,孔子也喜欢看,而且给出的结论是,思无邪。至于怎么个思无邪,大家自有自己的判断准则。我也不说了。” “嗯,然后呢,没有什么反面的呢?”解诸道。 “我其实是有挺多想说的,尤其是这方面的话题,更是扯不完,但是鉴于大家的年龄问题,我觉得还是少谈为好,免得被明先生逮住。”希北风无奈道。 “没事,我相信不会有人说出去的,如果这件事情说出去,那对方以后想必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的。”解诸意味深长地道。 希北风无语地瞥了他一眼,道:“不许威胁其他人,这次我就大方地跟你们谈一谈爱情好了。” “嗯嗯。”解诸颇为感兴趣,他就想知道,这么一个人渣,到底有什么样的爱情观。 “首先,爱情这东西,不是东西。”希北风道:“至少不是好东西。” “……”解诸无语道:“没想到您渣得这么彻底。” “虽然不是好东西,但却是宝贵的东西,所以我不会去玩弄别人的感情。”希北风大言不惭地道。 “脚踏两条船也不算玩弄么?”解诸呵呵道。 “……”希北风满头黑线,哼了一声,道:“没有影子的事情千万不要瞎说,否则我告你诽谤。” “告吧。”解诸淡定地道。 希北风无语,摇摇头道:“好吧,咱们还是认真地谈一谈爱情好了,首先,我认为爱情这两个字,就是个伪概念。首先一个东西,要有了,才能给它定义吧。但爱情这个东西,我认为是没有的,本来无一物嘛……” “但你也不能证明没有。”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就跟神一样,我认为是没有的,但有些人认为是有的,结果谁也给不出直接证据证明到底有没有,所以就只能瞎扯了。但问题是,现在是我的地盘,所以我做主。那问题来了,你还听我瞎扯不?” “听!”解诸点头道。 “那就好好听。” 希北风悠悠道:“曾经,我也相信有爱情。毕竟那东西多么美好,就跟理想国一样,都是存在于云端的美丽东西。只不过前者只是一厢情愿,后者却有理论基础。所谓的爱情是什么呢?能跨越时间,能跨越空间,能跨越时空,算不算呢?能感动所有人,甚至也能感动我,算不算呢?这么一个美好的东西,真的是太美好了。但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呢?有理论基础吗?理想国是可以一步步推演出来的,而爱情,是能够一步步推演出来的吗?” “爱情怎么可能一步步推演出来?这东西本来就不该是推演出来的。”解诸道。 “所以咯,你还相信?”希北风打趣道。 “呃。”解诸顿时无话可说。 “爱情这东西,比理想国还虚无缥缈,你不信理想国,却相信爱情,怕不是……” 希北风呵呵了一声,道:“为什么你会相信呢?因为有很多例子,哪怕那些例子只是一些故事传说,甚至于只能偶尔听来的别人的事情。爱情就好像从小陪伴在我们身边的空气一样,尽管看不见,也似乎摸不到,但就跟咱们能感受到气一样,爱情的故事和传说总是在我们耳朵里钻进来溜出去,以至于忘记了去验证,这东西到底存在不存在。” “有些人不相信,是因为他们自己无情,薄情,或者受过伤。”解诸道:“但是我不相信他们打心底里不信爱情这东西,哪怕这东西确实无法一步步推演出来,压根就是凭大家的感觉来定义的,但我依然相信所有人的心里都产生过对爱情的渴望,也希望爱情是存在的。” ------------ 第267章 阳光 “然后呢?” 希北风玩味道:“然后,其实你自己也不信这个东西吧?毕竟我已经说了推演不出来,以你的个性来看,十有八九本来就是说出来忽悠人的,现在一听说推演不出来,肯定立刻进行了推演。结果能是什么呢?一样推演不出来,那就只能承认我说的话是正确的,至于面子上过不去,就只要说你相信所有人心底里都是相信爱情的。” 解诸无话可说,只能一个人纳闷地摇摇头,叹了一声,道:“好吧,我承认刚才说的话都是放屁。我才多少岁,怎么可能懂爱情呢?” “这个说法就有点偏颇了。”希北风笑道:“爱情无关年龄,喜欢就是喜欢了,当然,小孩子的喜欢,确实比较容易反复,但是也有那种例子不是,青梅竹马最后愣是当了一辈子夫妻,不离不弃什么的,叫旁人艳羡。” “少数例子,不能成为例子。”解诸道。 “也是,不能成为正面例子,只能成为反面例子。”希北风道:“那就不说例子了,还是说回爱情这个理论吧。我曾经说过人一切的做法,都是为了自己,包括什么仁义道德。只不过有些人很清楚做这些事情背后的意义,有些人迷糊了,有些人故意迷糊。总之呢,所有的事情都是这样,所以爱情这么一个更加虚无缥缈的东西,其背后反应的是什么呢?” “越想要,越羡慕的东西,其实很可能越缺乏,甚至于根本不存在。”解诸道。 “没错了,就是这个理。爱情这种东西,很可能根本就不存在。” 希北风道:“那为什么大家都愿意对一种很可能都不存在的东西保持一种美好的愿望呢?就像有些人,为什么希望神存在呢?神的存在,能带给他们什么东西?实质的话可能没有,却能给他们带来一点精神寄托,解除他们的痛苦。那爱情呢?是不是也是如此。正所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原来如此。”解诸恍然大悟。 讲堂内众人也是明白了过来,不过一个个眼神复杂,对于打破他们幻想的希北风,可没有什么好感度。 “所以说嘛,爱情这东西,就跟仁义道德一样,是用来,呃,那个啥的……” 希北风道:“仁义道德还好,这个是公平的,也是必须的,不然整个世界岂不是乱套了,但是爱情呢?呃,老实说,也是有相当必要的,毕竟能够让社会保证稳定。社会说到底就是人,而我们的社会人跟人之间最紧密的关系,莫过于家庭。有爱情,家庭就稳定,家庭稳定了,个人就稳定了,个人稳定了,社会还能不稳定吗?只要不是碰到什么天灾人祸,一个充满仁义道德,充满爱情的地方,能乱吗?” “这也太……”解诸满头黑线。 “太什么?太现实了?太残酷了?太不知道怎么说好了?”希北风呵呵道:“这就是你我都要面对的世界。说到底,除了自然界的那些个赤裸裸的法则外,这个社会上属于人的专有的东西规矩和名词,全是人为了让自己好好生活的一个手段。除非你不想好好当人了,否则你最好还是期待着,这个社会多数人信服仁义道德,多数人相信爱情虽然飘渺,但说不好就在自己身边。” “这难道不是一种欺骗吗?”解诸道。 “这算哪门子欺骗了?” 希北风道:“这是所有人正确的选择,当然了,也有一些逆反的,不喜欢社会的,也不喜欢人的。这些人该怎么说呢?要说无可救药未必,但是要去拯救的话显然成本太高。最后只能一视同仁,不管他们的心理如何,只要不犯法不犯罪,就不会被抓起来。等哪一天突然崩坏了,突发爆发了,就抓起来,到时候你我就可以拿法律,拿仁义道德,拿爱情这些个或者是死硬,或者是美好的东西去批判他们。” “难道不对吗?”解诸道。 “在自然界显然是不对的,但我们这里是人类社会,所以这种批判,百分百正确。”希北风道:“不拿这些个东西去批判才是脑子有问题,所以说,有的时候千万不要觉得自己怎么样怎么样,需要去体谅谁有什么原因才去做这种事情的。你只需要站好自己的立场,用道德去批判别人,就可以了。” “这么做,难道不也是会让社会开始乱起来吗?”解诸道:“要知道,总有人会得理不饶人,最后把别人往另一个极端的方向逼过去的。” “好了,问题又来了。”希北风道:“对于法律,你是怎么想的呢?你是想着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最好能一命偿一命,力求公平对吧?但是对于道德呢?你怎么突然也学起了法律,给做错事的人留下一点余地,避免过度的批判导致对方被逼到绝境,最后做出一些让人无法想象的事情。” “……”解诸无语道:“这个时候,还要抓着不放吗?” 希北风笑道:“开玩笑的,对于道德问题,我只是想说,有些人过分强调体谅做错事的人了。体谅是一件好事,人做错事情,也肯定是有其原因的。但是做错事就是做错事了,特意强调原因,反而会让人忽略做错事这件事情本身。总之呢,无论是批判过度,还是体谅过度,都不是一件好事。” “那不是无解了?”解诸道“总有人会批判过度,也总有人会体谅过度。” “你说的话不是刚好解决了那个问题了?”希北风笑着道:“愚蠢的人类,就是这么主观,但还好人类不只有一种人,而且有许许多多的不同的人。各有各的偏执,各有各的观点,最后凑起来,就不会那么特别的主观了。偶尔还能正好把大家的观念挪到中间派那里去。” “误打误撞撞对了?”解诸没好气地道:“这算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啊?” “这是个很操蛋的世界。”希北风道:“我希望我周围的人,都尽量是传说中的中间派,一直保持着理智中立客观,简称要做一名理中客。” “但是做一名理中客,不就意味着,对于现实中的一些局限,选择性地忽略吗?”解诸道:“过于强调客观,反而会让人忽略掉主观上的困难。难道不是吗?” “所以问题又绕了回去,回到之前我所说的话题去了,客观有时候反而最为主观,而主观有的时候反而最为客观。虽然这两种情况极少,但也确实有发生的的时候。”希北风道:“然而,我作为一名理中客,还是坚定地站在客观的角度看问题。至于主观上的一些东西,见鬼去吧……” “说好的凡事有个度呢?”解诸无语道。 “什么叫凡事有个度?”希北风道:“有个度的前提,是你还游刃有余,能在体系内揉搓问题,但是当这个问题已经如囊中之锥,放进去就一定会戳破,那你还能应付自如吗?面对这种无法解决的实际问题,我只能说,要么把锥切平了,要么扔掉锥子,要么扔掉袋子手拿着就好。” “但问题是,现在锥子要,而且不能毁坏,袋子也不能扔。”解诸道:“这才是客观条件。” “这种客观条件为什么会出现呢?那是因为你的主观需要。” 希北风道:“面对这种意见;是死循环的问题,我是不可能再一味地求度,而是按照自己的准则,来生硬地把问题解决。不是有那个故事吗?解开九连环最简单的办法,莫过于直接一刀两断。虽然这种做法已经破坏了不毁掉九连环的前提,但是这种前提说到底只是主观需要,而不是客观现实。现实就是,一刀两断,确实最简单。” “所以说到底,所谓的理中客,其实在最需要理智的情况下,反而选择了一种最不理智的做法,蛮横地去解决问题,而忽略了解决问题后,很可能也无法完成目标,等于是两败俱伤。”解诸道。 希北风笑着道:“世上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情,关键时候,左摇右摆才是大忌,遇事不决的时候,想想自己平时的做法,蒙着眼睛上就是。顶多吃个大亏,印证那就性格决定命运的屁话。” “这话有道理,不算屁话吧。”解诸道。 “在其他情况不变的前提下,性格决定命运。”希北风道:“但这特么的又不是游戏,哪里有那么多非此即彼的选项,人生更多的还是不可知的选项,可以选是,也可以选不是,还可选是和不是,更可以选另外一个你认为对的选项。那么多的未知因素加起来,早就能把性格决定命运这种带着点鸡汤的屁话给吊打得支离破碎。” “尽管,估计您还真信。”解诸玩味道。 “没错,我信,性格决定命运。”希北风道:“我深深地感觉到,我的人生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很可能就是性格决定的。如果能换一种性格,那我肯定是换了一种人生。在其他都在变化的情况下,性格的变化依旧能让你的生活发生巨变。但很可惜,我早就知道看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人生出来,谈不上本性吧,一个人的性格,不都是被生存环境所改变的吗?”解诸问道。 “那为什么还有富人抠门得要死,还有穷人穷大方得要老命呢?”希北风道:“生存环境只能打压你的选项数量和选项内容,却无法改变你作为一个人的本质。三岁看老,不是没有道理。虽然一般人都看不出来。毕竟小孩子,也是为隐藏内心真实想法的,尽管他们看起来一派天真。” “遇到挫折,自然会隐藏想法。”解诸道:“不过相对而言,小孩子,还是比大人靠谱许多,说一是一,说二是二。说了喜欢就是喜欢,说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对,但很可能,上一秒他还喜欢,下一秒就不喜欢了。” 希北风笑着道:“总有这种反复的性格的,而且看情况来说,许多人都喜欢反反复复。因为得到了是一种情况,得不到了又是一种情况,他们遵循的是自己的本心,在得到的情况下做出了不喜欢的判断,在失去的情况下做出了果然还是喜欢的判断。看着是反反复复,但只是选择的反复,而不是驱使他们做出判断的逻辑混乱反复了。” “有点道理,但瞎扯的居多。”解诸呵呵道。 “《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希北风笑了笑,道:“诗经写的是什么,里面也不乏能拿来开脑洞当成黄段子的一些事情,但是孔子还是说了思无邪,为什么呢?记得有人这样说过,看到大腿,呃,算了,太黄,不说了。大家意会就可以了。” “……”解诸满头黑线道:“这跟我们说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了。”希北风道:“毫无疑问,我说的东西,都比较偏向于黑暗一面,或者说是不那么阳光的一面,但这些东西也是人的一部分,为什么谈论起来,就要觉得是一种黑暗,是一种不阳光,不正道的行为呢?好像不能研究这些个黑暗的东西一样?” “呃,也对。”解诸无奈道。 “所以嘛,还是孔子总结得好,思无邪。”希北风道:“不过是谈论一些本就很正常的事情,怎么就思想不纯正了呢?好好反思一下,难道不是想歪的人思想不纯正吗?既然如此的话,思想纯正的我们,谈一谈大腿,谈一谈那啥什么,再谈一谈人性的黑暗面,岂不也是思无邪了?” “这话孔子听了怕是要从棺材里跳出来打死您。”解诸忍不住吐槽道。 “你又知道孔子,或者说编纂论语的人,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希北风道:“你看这一篇的第一则论语讲什么,讲的是为政以德啊,然而第二则就扯到了什么,诗经思无邪?你不觉得这前后的跨越有点大了?大到脑回路得转两圈,才转得过去?” “呃,难道……”解诸眼里贼亮贼亮。 ------------ 第268章 学 “难道你又想歪了?” 希北风笑了笑,道:“年轻人,怎么这么容易就想歪呢?前面告诉你为政以德,说到底还是要贯彻一个德字,这个跟仁是相通,接着又跟你说诗经,其实说的也不是诗经,而是思无邪,做人要思想纯正。为政以德,这个德字,跟思想纯正,也是能相连起来谈的。” “……”解诸满头黑线道:“真的吗?” “这,当然也是真的。” 希北风笑着道:“不过确实也可以想歪一下,例如说诗经本来就是很正常普通地表现正常人的生活,而咱们谈论起国家社会,甚至于设想自己坐在那个位置,或者给坐在那个位置的人一点建议意见,乃至于去衡量这些人,只要不是心里有鬼,那就是再正常不过的。” “这是鼓励大家都去议论这些事情?”解诸道。 希北风道:“首先,大家这两个字得换掉,应该说是鼓励君子去议论这些事情,去参加进这些事情里面。毕竟儒家向来都是谈入世,而非其他乱七八糟的光头,谈的都是远离红尘。那些个人啊,整天就想着吃饱了没事干,觉得轻轻松松地念念经书,日子清清静静就舒服了。却不知道,这舒服的日子,说到底还不是归功于稳定的大环境。” “又开始了……”解诸很是无语。 “好,不说他们。”希北风道:“只要是心里没有鬼,是个君子,那么讨论该如何执政,也是没有问题的。至于谁是君子,谁有资格谈论这些事情,呃,全看你自己主观臆断。” “……”解诸道:“我突然觉得,好黑。” “那就说说白的,第一则讲德,第二则讲思无邪。” 希北风道:“很多事情,例如说求爱这种略微显得好像有点引人注目的事情,只要是心里没有鬼,没有看见女人就想着脱衣服,看着白大腿就想着白……呃,这个打住了。总之,大家清清白白做人,然后想做什么事情,只要不给其他人造成什么困扰,就可以去做。想说的话,只要恰当表达,就可以去说。” “那骂街呢?”解诸道。 “如果你能把骂街变成一种恰当的表达,骂人不带脏字,而且还让人觉得很文雅,嗯,我觉得完全可以的。”希北风道。 “例如呢?”解诸玩味道。 希北风笑嘻嘻道:“例如,明代的解缙,就有这么一副对联。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 “……”解诸无语道:“这还真是五百前是一家,不过他比我有才华多了。只是这么骂人,虽说风雅,但也似乎有失风度了?” “这个到不至于。” 希北风笑道:“先说说解缙这个人吧,在襁褓之中解缙的母亲就在地上写字让他认识;5岁时他父亲教他诗文他听一遍就能记住;7岁时就能写文章了;10岁一天背诵千言的文章,终身不忘;12岁读尽《四书》、《五经》,贯穿它们的义理,被人称为神童。 七岁的时候跟人生矛盾,却巧妙化解,告老还乡的李尚书不信解缙有此高才,便宴请几个权臣显贵作诗,派人叫解缙前来应对,想有意当众奚落他一番。也被解缙一一化解,最后这生性刚直的家伙,便以那副对联还以颜色。” “原来是这样。”解诸恍然大悟,道:“不知道中间又有些什么曲折。” 希北风笑道:“这个就还要再往前面讲一点了,除夕的时候,7岁的小解缙在贴春联,由于门对面是富豪家的竹林,他便挥笔写下,门对千根竹,家藏万卷书。” “对子普通平常,但是意味非凡。”解诸点评道。 “然而,富人恼火了,或许是觉得被人鄙夷没有文化,便令人把竹子全砍了。”希北风笑着道。 “无聊。”解诸道:“解缙怎么对付的?” “上下联更加一个字。”希北风笑道:“门对千根竹短,家藏万卷书长。” 解诸眼睛一亮,道:“可行,可行。” “然而,富豪再次恼火,直接让人把竹子连根拔起。”希北风笑着道。 “小肚鸡肠啊。”解诸无语道。 希北风笑着道:“解缙见这种情形,便再次给对联个加上一字,门对千根竹短无,家藏万卷书长有。” 解诸感慨道:“厉害厉害。” “诸如此类的事情多有发生,传到了李尚书耳中,自是不信,便有了后来的事情。” 希北风道:“却说解缙来到李府,只见大门紧闭。家人说主人吩咐要他从小门进入,他站在大门口硬是不走小门。李尚书闻情走来大声说,小子无才嫌地狭。” “这官老爷还真是……”解诸无语。 “解缙即答,大鹏展翅恨天低,这便进去了。”希北风笑着道:“席上,一权贵便想借题嘲笑他母亲在家做豆腐,父亲挑上街叫卖的贫寒身世,对他说,听说才子能出口成对,今日请你以你父母职业为题如何?” “太侮辱忍了。”解诸摇摇头,不过却不担心,因为结果已经出来了,只不过他还是挺好奇解缙如何应答的。 “解缙听了,也知道是奚落自己,却不慌不忙地道,户挑日月上街卖,手把乾坤日夜磨。众人听了,无不拍案叫绝。那权贵却鱼骨梗喉似的上下不安。”希北风笑着道。 解诸听了先是眼睛一亮,接着便是平静下来,笑着道:“有些重复了,不过倒不要紧。” “嗯,还有后续。”希北风道:“另一显贵见解缙身穿绿袄,便也出一上联讥讽他,井里蛤蟆穿绿袄,解缙见那人身穿红袄,灵机一动说出下联,锅中螃蟹着红袍。” “自取其辱啊。”解诸道。 希北风笑道:“酒过三巡,尚书欲压服解缙,用手往天上一指,自命得意地说,天作棋盘星作子,谁人敢下?解缙听罢,用脚在地上一顿,地作琵琶路作弦,哪个能弹!” “霸气!”讲堂内不约而同地响起几声赞叹。 赢龙更是道:“当真是大丈夫!” “与他一比,许多人怕不是成了真小人了?”希北风笑着道。 “恐怕那些人都无颜以对了。”解诸感慨道。 “最后,解缙临走了,便留下之前所说的那副对联。”希北风道:“干净利落地打脸了那些真小人。” “当真是痛快!”解诸道。 “嗯,然而,这里面真真假假。”希北风笑着道。 “如何见得?”解诸道。 希北风道:“解缙出身书香门第之家,祖父解子元,授安福州判宫,迁太史院校书郎,除承务部、东莞县尹,在元末战乱中死于乱兵。父亲解开,二魁胄监,五知贡举,以父死节赠官参知政事不拜,明初授以官又不受,一心从事著述、办学,培养人才。母亲:高妙莹,贤良淑慧,通书史、善小楷、晓音律,是解缙的启蒙老师。 拥有这样一个家庭环境,本就聪明的解缙才能12岁的时候读通四书五经,试问这样的一个家庭,父亲母亲需要户挑日月上街卖,手把乾坤日夜磨吗?会有那么多人无聊地上前侮辱吗?” 解诸楞了一下,失笑道:“还真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里面具体多少真假,我就不去考据了,但是这个人是真有才华。年不过二十,便中了进士,而且还是全国排名第十,就这样都据说是主考官怕他的一些言论过于尖锐,才故意往下面压了压。” 希北风笑着道:“当然了,最有分量的,我觉得还是皇帝朱棣的一句话。那个皇帝是这样说的,天下不可一日无我,我则不可一日少解缙。” 解诸楞了一下,道:“这还当真是最高的赞誉了。不过那皇帝也无耻了点吧。” “无耻归无耻,不过人家的朝代,也是古代四大盛世之一,而且比起某些搞剥削搞奴役政策的盛世,可是好上许多。”希北风道。 “关于那些个事情,我们就不去了解了。”解诸道:“免得您需要编排的东西太多,费脑子。” “多谢关心。”希北风道:“咱们看看下一则论语,子曰,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 意思是用法制禁令去引导百姓,使用刑法来约束他们,老百姓只是求得免于犯罪受惩,却失去了廉耻之心;用道德教化引导百姓,使用礼制去统一百姓的言行,百姓不仅会有羞耻之心,而且也就守规矩了。” “这个咱们之前也谈过了吧,应该没有什么好谈的。”解诸道:“除非您想玩一玩曲解。” “没什么好曲解。”希北风道:“孔子在这方面,虽然说法制禁令和刑法不太好,但是他自己做的也是用礼制去约束统一百姓的言行。总的来说,制度肯定是要的,他最推崇的也还是礼制。但是推行这些东西,中心点应该在于道德教化。这跟他在前面说的为政以德是一样的。姑且也就这么听着好了。” “他的想法太理想化了。”解诸道:“所以听着就好。” “可以这么说。” 希北风道:“联系前两则来看,也是在讲一个东西,那就是自己的心。为政以德,德在哪里,德在心中。说诗三百思无邪,哪里无邪了,心无邪,自然也就无邪了。现在又说只用法律来约束,人民很可能无耻地钻漏洞,其实也是没有错的,如果众人皆有羞耻之心,那么看见漏洞也就不好意思钻了。就好比看见狗洞一样,谁敢轻易地钻进去呢?施行道德教化,就是要把那些漏洞,都变成狗洞,让大家不好意思去钻。” “所以说到底,羞耻之心,主要还是因为别人的看法和言论了。”解诸道。 “这是自然,如果没有人管你。” 希北风道:“例如说,全世界只剩下你一个人,那么你做什么事情都是自由的,绝对的自由。这种时候,你的下限也会越来越低,起初热的时候还会穿着点,但后来干脆就能不穿了,反正没有人看见。起初看见狗洞,觉得难堪,但后来发现狗洞能省力气,还很安全,说不好就直接钻了。” “……”解诸无语道:“我相信,所以能不说了吗?” “怎么,想象到那种场景了?”希北风哈哈笑了笑,道:“瞧瞧你这羞耻之心,这都没有人说你,光是自己幻想一下,就觉得很羞耻了。难得,难得。” “下一则。”解诸无奈道。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希北风道:“这句话,非得从孔子的生平来解析不可。不过咱们还是说文解字吧,他的生平说实在的,跟咱们没有多大关系。知道个背景就可以了,具体去研究他这个人的生平,也是够呛的,毕竟以前的资料各种不全,或者是时间顺序很乱。虽然比起其他国家来说,算得上是丰富,但真计较起来还是很少。” “两千多年前的事情,放在这里也是很难找了。”解诸道:“一般都是这里一点,那里一点,关键还不齐全。不过这话放在我们这里准,放在您那里,就未必了。还是说您只是想省点事情。” “自然是不齐全,难找的缘故也有,但最重要的是,懒得找。”希北风笑了笑,道:“先看论语正文解释吧,十五岁立志于学习;三十岁能够自立;四十岁能不被外界事物所迷惑;五十岁懂得了天命;六十岁能正确对待各种言论,不觉得不顺;七十岁能随心所欲而不越出规矩。” “三十岁才能够自立?”解诸道:“我表示很怀疑,又说他早年丧父,青年丧母,怎么说都是很早就独立的样子?干嘛还要谦虚地说三十岁能够自立。” 希北风道:“历代大儒传统解释是,立就是做事合于礼,做事能够考虑周到了。” “这样说的话还差不多。”解诸道:“要是等三十岁才能自立,那不等于是废物了吗?” “……”希北风无语,摇摇头,道:“还是先看第一句好了,十有五而志于学,请问诸位,如何?” ------------ 第269章 生 “还能如何?”解诸无语地道。 “就是。”有人嘀咕了一声,不过却没有解诸那么厚脸皮,倒是不好意思反问。 希北风望了望讲堂内的众人,道:“你们中的有些人也快十五了,到底是不是有志于学我不清楚,嗯,其实我也没有兴趣让你们有志于学,虽然我嘴上肯定会劝学,但是心里吧,真的是没有多大的兴趣。当然,你们要是有志于学,我也是挺开心的。反正就是这么个可有可无,你好当然好,你不好我也不会怎么样的心情。懂吧?” “简而言之,就是路人?”解诸道。 “对,就是个路人,大家都是彼此的过客,我愿意祝福每一个过客都拥有自己的幸福,好好的过好自己的日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但是你要是过得不怎么好,我也顶多是惋惜一下,最多最多也是在力所能及又刚好不那么麻烦的情况下,时机恰当就顺水推舟帮个忙。” 希北风道:“所以呢,这个十五有志于学的事情,我就不再唠叨了,咱们看三十而立,这个刚才说是方方面面都差不多能照顾到,做事情比较稳了,不是简简单单书面上说的自立的意思。毕竟孔子的情况大家也是知道,要说自立该比你们许多人都早自立了。说三十而立的这个立,却不是那么简单的立。” “那您呢?”解诸问道。 希北风道:“人生在世,说到一个立字,哪里有那么容易呢?虽然孔子说的立不是指立业成家,而是做事合于礼,做事能够考虑周到了,但我更愿意把这个立当成立业成家。对一般人来说,不立业成家,有什么资格说自己有能力真正地独立在这个世界上呢?当然,某些不婚主义的除外。现在的话,我不敢谈一个立字,甚至于有点羞于谈这个立字。希望我到三十岁的时候,也能底气十足地说一句,我已经真真正正立足在这个世界上了。” “突然这么鸡汤,真的有点不太习惯。”解诸纳闷道。 “人嘛,总要正经地去面对生活的。” 希北风道:“表面上可以嘻嘻哈哈,但我希望这种嘻嘻哈哈不是那么故意而为。总有些人觉得,表现出一副云淡风轻,嘻嘻哈哈的样子,就可以说是心里上很坚强什么的。其实吧,真是有点无聊。更不用说还有人觉得,我嘻嘻哈哈怎么了,其实我很深情的好吧。嗯,这种设定还是留给主人公吧。 作为一名平凡的普通人,与其用嘻哈去面对现实,不如抛开这种伪装,或者说是这种设定,去认认真真地面对。该哭哭该笑笑,该愁愁该臭脸就臭脸。或许看起来没有那么潇洒,甚至于普通到平凡,平凡到庸俗,但那样才是人吧。” “呃,您这番话,有点四十而不惑的意思。”解诸哭笑不得地道。 “孔子虽然说十五怎么,三十怎么,四十怎么,但咱们听,却不必如此硬抓着年龄不放。” 希北风道:“该是怎么样就怎么样,可以学习,却不必勉强,有些人早慧,有些人晚熟,偏要早慧的人装傻,偏要晚熟的人装聪明,那样跟削足适履和拔苗助长,又有什么区别呢?孔子给了这么一个说法,也不过是想了一下自己人生各个阶段,是怎么个样子的,给大家当一面镜子借鉴借鉴。” “然后呢?”解诸道:“意思是您早熟了还是晚熟了。”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古怪呢?”希北风无语的笑了笑,道:“非要说的话,人其实都会在某个方面比较成熟,而在另外一些方面不太成熟。总有长处和短处的,非要那孔子说的几句话来当标准却是不切实际。打比方,这个面对现实的方面,你觉得我有点四十而不惑的意思,那就不惑吧,但很显然,我并没有四十,而且刚才我连三十而立都不敢自居。” 解诸微微点头,若有所思。 “毕竟我这么年轻,还没有到三十好吧。”希北风笑着道。 “……”解诸顿时无语。 “所以说,孔子这句话里的年龄,既重要也不重要。” 希北风道:“重要是说,每个年龄都该有每个年龄需要学习和掌握的东西,或者说有一个方向,乃至于对某些人来说,是一个底线标准,需要去做到。但是呢,这些又不是死的规矩,所以对一般人来说,也就是个可以参考的方向而已。什么时候做到,不必强求,做不到,也不必怎么样。毕竟那可是圣人,你要说你做不到跟圣人一样,也没有多少人会说你吧?尽管圣人说出来的标准,其实也不是很为难人,照理来说都应该勉强能做到个六七成吧?” “所以,到底怎么样?”解诸问道。 “嗯,我觉得年龄就不必太注重了,尤其是不小心跨越了年龄的人。” 希北风道:“例如我现在已经超过十五,但我之前没有有志于学,现在再有志于学,虽然比起孔子来说是晚了点,但总好过不要吧?所以关键不在于年龄,而在于那个方向,在于孔子所说的每个阶段里,该拥有的那种品质。” “好……鸡汤。”解诸额头冒出黑线。 “接着再说说四十不惑吧。” 希北风道:“都说人生七十古来稀,虽然现在的条件是好上许多,活个八十九十乃至一百的也不少。但是四十,也基本可以说是人生过了一半。试想想,当你的人生过了一半,却还被外物所干扰,乃至于生活得一塌糊涂,连未来在哪里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从这方面来说,不惑两个字啊,难。毕竟现在许多人,到了四十岁,更是追求外物,迷失了本心,还有可能进入了中年危机阶段,不知道何去何从了。无论是从外物还是从内心,都是极其难达到不惑这个状态的。” “熬过了这个阶段,不惑了,就到了五十而知天命?”解诸问道。 希北风道:“先说说前人的理解吧,知天命不是听天由命、无所作为,而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努力作为但不企求结果。所以五十而知天命,是说五十岁之后,知道了理想实现之艰难,故而做事情不再追求结果。五十之前,全力以赴希望有所成就,而五十之后,虽然仍是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但对个人荣辱已经淡然。” “意思是,认命了?”解诸道。 “知天命,不认命。”希北风道:“哪里有那么多的命可以认的,该怎么做还怎么做,只不过到了这个年龄,失败的时候,已经比较麻木了。明白有些事情,不是努力了付出了,甚至于拼上命去就能做到。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总感觉是要玩完的样子。”解诸无语道。 希北风道:“五十岁了,还能有多少未来?明知道很可能失败,还继续努力,这本身就已经是一种难得的生活状态了,再强求成功的话,反而太累,毕竟本来这个年纪,还咬紧牙关就很累了。” “那您的看法是?”解诸道。 “天命是什么鬼。”希北风道。 “……”解诸无语:“您这翻脸不认人。” “孔子讲知天命,考虑下他的现实,确实是一塌糊涂,不想知天命也不行。”希北风道:“但咱们呢,远远不到五十岁,想那么多天命是有毛病啊,莫不成你还想未老先衰了?所以知天命这三个字就别提了,不如反其道而行之,想想怎么逆天而行好了,虽然天也不会管你逆不逆天的。” “逆天,哪里有那么容易。”解诸道:“基本来说是不可能的。” “没错,但是,随随便便就把一件事情,套上逆天二字,好吗?” 希北风道:“既然都知道逆天没有那么容易,那为什么随便的一件事情,只要看上去难得有点大,咱们就可以随便套进去逆天二字呢?莫不成逆天真有那么廉价?这岂不是又矛盾了?所以,往往很多事情,不是不能成功,而是大家先给了不能成功的理由。逆天啊,多难,这件事想成功,就跟逆天一个样子,所以,大家还是散了吧。” “孔子听了怕不是要……”解诸无语摇头。 “怕不是要叫一声好。”希北风道:“孔子五十多岁的时候,难道不也是在干着别人眼中逆天的事情呢?他当时在干嘛呢?在鲁国,摄相事,接着呢,下台,再接着呢,周游诸国。” 希北风道:“他干的事情,难道就有那么容易?他在别人眼里,怕不是也是要逆天的一个。不过很可惜,他失败了,一直都很失败。虽然从我们普通人的角度来看,他好歹也风光过,再落魄也是名声在外,压根不愁生活。但是呢,对于他个人来说,显然并不满足于这种境况。 他嘴里说着五十而知天命,但他五十岁过后干的却是治理一国的大事,完了下台后不甘心,一个五十多岁的家伙,不甘心地周游世界,向别人推销他的理念。这简直是不认命的典例。” “要是有人听了五十知天命就认命……”解诸满头黑线。 “天命,那么高深莫测的东西,孔子五十才敢说自己知天命了,摸到了边了,其他人学知天命,说到底还是有点推脱的意思。想把失败都归于天命,想把成功都归于自己。” 希北风摇摇头,笑了笑,道:“六十而耳顺,六十岁的时候,孔子这个时候还在周游列国,吃的闭门羹吃的软硬钉子数不胜数,更不用说旁人对他的诟病,那更是一堆有一堆,他哪里还能不耳顺呢?听习惯了,也很清楚明白改变不了,不耳顺的话,总不能天天找人吵架吧?所以才要耳顺。当然,耳顺的原因,还是因为心顺了。无论外界的话语如何,他的志向依旧坚定不移。” “耳顺,心不改。”解诸总结道。 “说的便是如此。”希北风道:“接着最后看一下,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这个时候他已经结束周游列国,回到鲁国了。正在做的事情,教学和整理文献。很遗憾,不出三年,这从心所欲,不逾矩的老头,便辞世了。” “就这么走了?”解诸道。 “对,就这么走了。临走前觉得,从心所欲,不逾矩了。” 希北风道:“恐怕说出如此评语的时候,他心里也知道天数将尽的。人生七十古来稀,他临了了还折腾了十几年周游列国,最后能回到自己的国家,再耗个三年,也算得上是不圆满中的圆满了。起码没有客死他乡,好歹在自己的国家里,又过了三年。却不知道,他走之前,会不会想着,是该早一日回来,还是该晚一日回来呢?或许,都不会想吧……” “可能,都不会想吧。”解诸道:“都已经这样了,还有什么可以想的。该努力也努力过了,该挣扎也挣扎过了,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去想为好。” “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 希北风缓缓地诵读完,叹了一声道:“这就是孔子的一生,再想想前面一篇,开篇即是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结束则是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当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顿了一下,他幽幽道:“悲,也不算悲,但还是有点悲了。不过,想想还是算了。虽然目的没有达到,但要说悲的话,或许反而有点对不起他了。既然已经失败了,那也就是这样了。要说可怜他,恐怕我们还没有那个资格。” “所以,孔子这一生的总结,对于我们来说,到底有什么用呢?”解诸道。 “可能,就是拿来感慨的。”希北风笑了笑,道:“当然,感慨完了之后,要是能生出学习的心,那就更好了。不说学个几分,就说学个三四成,也能改变一个人。” “那您打算学吗?”解诸玩味地问道。 “曾经也想学过,后来发现根本学不来,咳咳,对我来说是很难学的,当然,你们还是可以尝试一下的。”希北风干笑道。 ------------ 第270章 七十二 讲堂内众人满头黑线,合着希北风讲了那么多,最后就是这么一句,做不到,希望大家能做到,这不是扯吗? 解诸无语道:“您继续扯吧……” “咳咳,这个基本上来说还真是扯完了。” 希北风道:“那一句话里,年龄不重要,定位也不重要,毕竟那不是你们的人生,固然可以拿来借鉴,但你们要想想啊,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的人生。咱们拿自己普通的一生,套进去是否合适?为什么就不能过自己想过的日子,做自己想做的人呢?” “例如?”解诸问道。 “有志于学,呃,学习使人快乐,考试使人痛苦,如果没有考试,我还是挺乐意接受新鲜事物,并去学习一些我想要学习的东西的。” 希北风道:“但是,如果我真的有钱花不完,我还需要多辛苦地去学习吗?学习的最终目的,还是让你过得开心。如果你已经过得开心了,又何必自寻烦恼?” “这么说,学习无用?”解诸问道。 “当然不可能,毕竟你我的钱,都不够花……”希北风无奈地摊摊手道:“所以,还是认真学习,在自己积攒一点本钱比较好。” “那您还否定?”解诸无语带。 希北风道:“我这不是怕有人本不需要学习,却被我坑进学习的大坑里了吗?要知道,多数人的学习,并没有什么意义。去掌握一个别人已经探索出来的知识点,有用的话固然有好处,但说到底,那一点好处,有什么意义吗?” “有点不太明白。”解诸道。 “打比方,咱们学算数,一加一等于二,加减乘除学好了,日常生活确实挺有用的。” 希北风道:“但有些人真没必要自己去算到底是多少跟多少不是?” “少数人的生活,不谈了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好,那谈多数人的生活,比如勾三股四弦五的勾股定理,比如圆周率3.1415926535,乃至于更加高深的东西,这些个东西,对于我们本人来说,首先没有多少使用的地方,其次掌握了又能说明什么?能把这个东西提升一个层次吗?绝大多数的人,只是掌握,却没有地方使用,更不用说去拓展提升。” “意思是,只有那些钻研这方面的人,学习这个方面的知识,才算是有必要的?”解诸问道。 “没错,基本上来说是如此。别人已经探索出来的‘真理’,你掌握了,或者是不掌握,对于‘真理’来说,没有什么区别。对于你个人来说,也恐怕没有多少成就感吧?” 希北风道:“当然了,我可以出一道题给你,你解答出来,肯定是有成就感的。但这个成就感的来源,是来源于你掌握了那个解决问题所需要的核心真理吗?不,是来源于,你战胜了我。” “总觉得有点歪理邪说的感觉。”解诸道:“那么,那些需要使用到这个真理的人,需要用这些真理去进行日常生产制作的人,他们肯定就有学习的必要了吧?” “有,别说他们了,就是你们,哪怕论语没有什么用,你们不也有学习的必要?” 希北风道:“但说到底,必要归必要,你们学习是为了生存,他们学习也是为了生存,抛开生存来说,如果你们解决了生存的问题,也无需为自己的生活品质担心,那么你们还会辛辛苦苦地去学习那些东西,并且认为掌握了那些东西很有意义吗?” “呃,这大概没什么意义……”解诸无奈道。 “嗯,对多数人来说,没有什么意义,毕竟多数人不感兴趣,也没有能力推陈出新,让一个理论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或者是干脆破碎一个理论,重新构建一个真理出来。” 希北风道:“鉴于这种情况,我认为,绝大多数人的学习,其实没有太多实质意义。当然了,必要性还是有的,不学习,等着饿死吧……哪怕是一个普通的工人,都需要学习掌握技巧,让自己的工作更轻松有效一点。” “所以,虽然没有意义,却还是要学习。”解诸总结道。 “这么说很偏颇,但基本是这样了。”希北风道:“只不过,对于绝大多数的人来说,生存下去,好好地生活下去,就是最大的意义了。所以本来没有什么意义的学习,也就变得特别有意义起来,毕竟,不学习,就等着被抛弃吧。所以,学习吧。有志于学吧,哪怕这个学,并不能走到别人前面去,而是跟在别人身后亦步亦趋。” “又是……”解诸无语了。 “鸡汤啊。”希北风道:“咱们看三十而立,这个许多大儒的解释是,知礼,方方面面都尽量考虑到了。但其实,这个世界的真理,从来都是,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解诸满头黑线:“好毒。” “哈哈,所以,这个三十而立,咱们还是谈谈经济比较好。”希北风道:“你的物质都无法独立,精神上又如何能自由呢?当然,像你们现在,精神上虽然无法自由,但应该还算是挺独立的。” “我愿意怎么想,就怎么想,如何谈不能自由?”解诸道。 “那我问问你,你想的是什么,你想的能做到吗?有些事情,你是不是想都不好意思想?例如破口大骂夜衣两句,丫的管那么多闲事?” 希北风笑着道:“承认吧,只要你还有点良心,还不傻,就知道有个限制,知道不能因为这么点让自己不爽的事情,就在心里使劲地吐槽乃至于暗骂。你看,你连精神上,都产生了这种限制,难道还是自由吗?”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又吃又拿……”解诸叹了一声道:“没办法,就是这样了。” “其实,精神上的自由,也不是谁都能拥有的,起码你已经拥有了正常人该拥有的自由,那么就算是基本自由了。”希北风道:“至于真正的精神自由,恐怕得那些什么都拥有的人才有那个基础获得,毕竟有句话叫,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解诸无语,讲堂内众人也是满头黑线。 “不扯了,说说四十不惑吧。” 希北风道:“这四十岁,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要说不惑,那除非是去出家当和尚,呃,当了和尚,也不敢说不惑。所以说,四十不惑,怎么可能呢?面对外界的东西,怎么可能不动心?就算对东西不动心,那不也得对人动心吧。再不得对权力,名誉这些个东西动心吧?” “所以呢?”解诸道。 “所以,这里的不惑,也可以解释为,开始坚定自己的意志,大彻大悟,明白自己到底要个什么东西!”希北风道:“如果走到这个年纪,还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个东西,那就真是太悲催了。明白自己到底要什么,然后把其他多余的诱惑扔掉,你就能离成功更近一步。” “基本到这个年纪,也差不多无法成功了吧?”解诸道:“真能成功的人,早就在那之前崭露头角了。” “有人十二岁拜相,也有人七十二岁出山治国,八十三岁才出征平天下。”希北风道:“这世上的事情,不好说得很。四十岁如狼似虎,更要控制住自己的欲望,明白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其实这个年纪才是壮年,才是正午的太阳,正是辉煌的时光,如何能不好好把握住呢?” “有理有据,奈何四十岁就是四十岁。”解诸呵呵道。 “好吧,四十岁,尴尬的年纪。”希北风道:“幸好我离那尴尬的年纪,还有挺长的一段距离,只不过我现在所在的年纪,怕不是另外一个尴尬的年纪,真是尴尬了。人生何时不尴尬,唯有功成名就时。” 希北风叹了一声道:“要是这里有彩票就好了,起码还能多个希望,指不定哪天就一夜暴富了。” “这不可能吧。”解诸鄙夷道。 “所以,五十要知天命。” 希北风道:“得,是幸。不得,是命。但是,能认命吗?各有各的想法,认了或许能轻松地过日子,不认的话或许能成功。但对于多数人来说,我觉得还是认命吧,孔子虽然不认命,但他也确实输给了命。尽管在咱们眼里是成功的,但是对于他个人来说,那样的命运他即便能接受,也无法认命。到底是苦。” “之前又说不能认命,现在又说认命,到底玩什么啊……”解诸无力吐槽。 “该认命的人,我说两句,他自然就认命了。不该认命的人,我说千万句,他还是不认命。”希北风道:“故而,孔子六十而耳顺,他就是不认命,他就是不听大家的话,他就是要干他想干的事情。说是耳顺,不如说是彻底坚定了自己的信念,从此对于与自己信念不同的话音置若罔闻。” “这怕是装耳聋。”解诸无语道。 “不管心里顺不顺,至少面上,确实基本是耳聋了。”希北风道:“能修炼到这种层次的人,那心志都不能用坚韧来形容了,简直是恐怖,恐怖到有种走火入魔的感觉。我建议大家到了那个年纪的时候,或者是到了那个境地的时候,还是不要死扛着比较好。毕竟能成功的人终究是少数,失败的人才是大多数。” “那万一我刚好是成功的那一个呢?”解诸玩味道。 “如果真是的话,你肯定不会听我瞎扯,而是跟孔子一个样子了,耳顺,耳聋,听不见就是听不见,心里鄙视其他人,你们这帮没有见识的家伙!”希北风笑呵呵地道。 “呃,有道理……”解诸无奈道。 “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希北风道:“等你浪过了,浪完了,差不多想休息的时候,就是这个状态了。想当一条咸鱼,就当一条咸鱼,想干嘛就干嘛。反正不要破坏规矩,不要伤害别人就行了。” 希北风道:“当然了,你想要学习,你想要上进,你想要走火入魔,也都可以选择。这个时候,你根本不在乎其他人了。与其说是入魔之后的明悟,不如说是来到了另外一重境界。普通人是看山是山,入魔是看山不是山,最后成魔是看山是山。你笑他一世无用,他笑你一生无知。” “孔子听了怕是要跳起来打死你。”解诸扶额道。 希北风道:“没事,他知道了也无所谓,毕竟老人家早就耳顺了。你我还计较这个,显然离他的层次遥不可及,以后需要多做点功课。争取早日到达老人家那个层次,那个时候,要么成佛要么成魔要么成圣。” “这三个东西,怎么能是一样的呢?”解诸无语道。 希北风道:“有什么不一样吗?都是走到了极致,只不过大家走的路不同而已。有人成佛,有人成魔,有人成圣。但说到底,大家的方式差不多。当然了,普通人玩不来。基本上,普通人玩到最后,只能成鬼了。” “……”解诸无奈道:“好吧,怎么都是你说的对。” “从心所欲,不逾矩嘛。”希北风笑了笑,道:“孔子几句话就把自己的人生状态都说完了,要说墓志铭的话,这一句话倒是能刻上去。至于他的理念,还是算了,再光辉,也比不过这总结一生的话语。” “这样的一生,也是够潇洒了。”解诸道:“起码最后能从心所欲。” “每个阶段都有每个阶段的难题,如何以最佳的心态去应对,是每个人都需要修行的。但是每个人的境遇又不可能相同,想要照着孔子的话做也不实际。所以,看归看,听归听,最后还是要说一句,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希北风道。 “总结起来,就是这一则论语,其实又白讲了。”解诸吐槽道。 希北风道:“我希望,你们最后把我讲的东西都忘掉,好好地过自己的生活才是硬道理。一句话,哪怕听着再有道理,不是和你,那就是狗屁,千万不要听。” “很有道理,怎么可能是狗屁呢?”解诸呵呵道。 “为什么很有道理的话,就不能是狗屁呢?”希北风道:“例如,我上面这句话,你能找出真正的破绽吗?” ------------ 第271章 大智若愚 “要说的话还真的无法找出多大的破绽,说出来也是只能够扯皮而已,不过那是因为对面的是您,而不是因为这个问题本身没有太大破绽。”解诸吐槽道。 “嗯,顺便还说一下,就算对面是我也无所谓,关键我不能是你的老师。”希北风笑着道:“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对对。”解诸呵呵道。 希北风道:“行,那么直接切换下一个问题?” “不说说对整本论语来说,这句话代表着什么吗?”解诸道。 “前后联系一下的话,其实还是挺有意思的。” 希北风道:“不过这个,呃,好吧,还是先讲一讲,免得过后忘记讲了。毕竟我这个人记性不太好。且看第一则论语,讲了一个德字,而第二则论语讲了一个思无邪,其实也就是讲了一个纯字。德,心纯。心思纯正,自然,就不会违背德。并不会因为你心思纯正,很自然地谈情说爱,就不纯了。接着又说了,德,能让人知耻,比之刑罚,更为根本。什么是知耻,人的情感的朴素表达,自然不能包含在知耻里面。” “嗯,绕来绕去,说的就是德与耻之分。”解诸道。 “是,也不是。”希北风道:“其实,第一跟第三则,讲的是德,与德的作用,中间夹着的却是思无邪。一般这种语序,想要说明的是什么呢?可能是首尾呼应,但也可能是双龙拱珠,中间才是亮点。可以说是在说德与耻,但是中间的一个思无邪,讲得其实也有点自然之道的意思。当然,如果单纯是这一句的话,专门拿出来讲还是多少有点勉强的。可是结合后面一句,也就是第四则论语的十五有志于学,到最后七十从心所欲,不逾矩呢?” “思无邪,有志于学,从心所欲不逾矩?”解诸呢喃,稍微琢磨出了点意思。 希北风道:“这三组词结合在一起,能不能这样解释呢?人性自然,不能谓之耻。人,通过学习,知道耻。人,到了最后,从心所欲,不逾矩。” “从不知耻为何物,到学习之后明白耻是什么,最后回归自然,虽然从心所欲,却不逾矩。”解诸摸着下巴道。 希北风道:“大抵如此了,虽然这也是一种过分解读,但既然第一第三呼应,之中夹着第二则又能跟第四则呼应,那么稍微这么解释一下,我认为也是无妨的。” “有些生硬,不过也无所谓。”解诸赞同道。 希北风笑了笑,道:“那么看接下来的一则论语。” 孟懿子问孝,子曰:“无违。”樊迟御,子告之曰:“孟孙问孝于我,我对曰‘无违’。”樊迟曰:“何谓也?”子曰:“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 孟懿子问什么是孝,孔子说:“孝就是不要违背礼。”后来樊迟给孔子驾车,孔子告诉他:“孟孙问我什么是孝,我回答他说不要违背礼。”樊迟说:“不要违背礼是什么意思呢?”孔子说:“父母活着的时候,要按礼侍奉他们;父母去世后,要按礼埋葬他们、祭祀他们。” “这里所谓的礼,大概指的是,世俗目前所认为的孝顺包含的东西吧。”解诸道。 “嗯,你怕不是看了后面三则论语?” 希北风笑了笑,道:“这一则论语,跟后面的三则,其实也可以拿上来一起讲,咱们看看。” 孟武伯问孝。子曰:“父母唯其疾之忧。” 孟武伯向孔子请教孝道。孔子说:“对父母,要特别为他们的疾病担忧。(这样做就可以算是尽孝了。)” 子游问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 子游问什么是孝,孔子说:“如今所谓的孝,只是说能够赡养父母便足够了。然而,就是犬马都能够得到饲养。如果不存心孝敬父母,那么赡养父母与饲养犬马又有什么区别呢?” 子夏问孝。子曰:“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食,先生馔,曾是以为孝乎?” 子夏问什么是孝,孔子说:“(当子女的要尽到孝),最不容易的就是对父母和颜悦色,仅仅是有了事情,儿女需要替父母去做,有了酒饭,让父母吃,难道能认为这样就可以算是孝了吗?” “一连讲了四则孝,而且每一则都不一样,也真是够了……”解诸道。 “这就是孔子的智慧了。”希北风道:“孝这个字,说到底在于一个心,但是有心了,却该如何正确地做呢?孔子根据不同人的不同情况,给出了他觉得正确的答案意见。也即是所谓的因材施教。” “那么第一个孟懿子,孔子说无违,恐怕也是很有内涵了。”解诸玩味道。 “就你精明?”希北风摇摇头,道:“不过据说也是如此,至于具体的咱们就不说了,又不是研究历史。反正这个人吧,确实在孔子眼里属于比较违逆的那种人,尤其还是在国家层面上,据说是和另外两家人一起架空国君……” “原来如此。”解诸笑道:“恐怕孔子骂对方的心都有吧?” “这个说不好,哈哈。”希北风笑着道:“然后接着樊迟来给孔子驾车,孔子主动说起这个话题,语中所指不言而喻。怕不是要借着樊迟,给另外一个听不懂的人,把话语传过去。口口声声说着一个礼字。礼是什么,是等级制度,活着的时候该享用多少就享用多少,死的时候该办多大的规模的葬礼就办多大的,祭祀更是如此。总不好一个臣子,干的确实君王的事情吧。况且孟懿子的父亲,把孟懿子赶过来学习,也是就是学习个礼。若是不能受礼,也就是不能尽孝。” “老头子还真是……”解诸摇摇头道:“其实,这个礼字真麻烦,人家愿意多铺张浪费就多铺张浪费,何必斤斤计较呢?其实不管这些人,反而能让这些人自取灭亡。给愿意上进的人让出一条道路来。” “孔子说礼,又不主要是为了浪费,主要还是要确立一个等级观念。”希北风道:“这个方面你本末倒置了。不过说的也有一定道理,不管那些人,反而能让那些人死得更快。只是他们死的时候又不知道要拖多少人下水,倒是一个头疼的问题。” “嗯,那说说接下来一则论语。”解诸笑着道。 希北风道:“首先呢,孟武伯出身贵族,骄奢淫逸声色犬马,个人生活作风不行,身体嘛,自然也不行。他问孝顺,孔子回答,对待父母,要关心他们的身体。其实,话语里面,也是那个意思。讲孝顺,什么才是最重要的,那就是父母健康。说到底就是健康二字,让你去关心父母身体很正常,特别嘱咐你去关心父母的身体,在这个过程中,你自然也就开始注重自己的身体健康问题了。” “有点道理,不过我看这种人,怕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解诸摇头道。 希北风道:“天知道呢?不过关于这一则论语,还有个比较小众,嗯,应该算是小众的解释吧。” “小众?”解诸道:“还能有什么解释?” “孟武伯问什么是孝。孔子说,做父母的一心为儿女的疾病担忧。”希北风道:“这个翻译就有点颠倒了,不过想想也是可以理解的。这是让孟武伯知道,把自己的身体调养好了,让父母别担心,也是一种孝道。而且一说到这种父母关心子女身体的心情,想必孟武伯也会以同样的心情反过去对待父母,去关心他们的身体吧。” “似乎这种解释,更有意思?”解诸道。 “反正有没有意思,是不是正确的解释都无所谓。”希北风道:“只要你觉得可以就可以了……” 说到这里他不禁顿了一下,倒是忘记这在座的全是没爹没娘了,包括他在内也一样,不过他还好,起码觉得还有机会回去原来的世界,而这些个人,则是完全没有机会了。 讲堂内突然变得有点静默,虽然原本也是挺安静的,但是感觉起来确实不一样了。 “咳咳。”希北风咳了两声,道:“大家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了,就是一种孝道。” 解诸微微点头,沉默片刻。 其他人其实也早就过了那个悲伤的时期,只不过提起来还是有点伤心,然而听希北风这么一说,便又觉得该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不让父母在天之灵不安才是。 “看下一则论语,说的是,如今对犬马都能够饲养了,如果只是赡养父母的话,那跟养犬马有什么区别吗?” 希北风笑着道:“那怎么样才算是有区别呢?区别不过在于一颗心。你养犬马是什么心,你赡养父母又是什么心。若是无心,纵然赡养了父母,也不过是在养犬马一般,谈不上尽孝。说到底,做人,真的是全看自己良心。很多事情,表面归表面,是一个评价的标准,但却不是绝对的标准。” “那反过来说呢,达不到标准的,该怎么说?”解诸道。 “如果一个人捉襟见肘,却还是在合理的范围内,优先父母,就算在外人眼里,还不能属于好好赡养的父母的标准,但在我眼里,他已然是尽孝了。” 希北风道:“在这里,合理的范围倒是个值得商榷的地方,并且也比较难以衡量判断。此前也有说过,孔子对于愚孝的态度,还是比较不赞同的。这个就不再继续展开来说了,还是那句话,做人,看良心。能做的都做了,该做的都做了,那你固然不甘心,觉得自己还是做得少了,却也不必因此而觉得自己十恶不赦什么的,其实,并没有,是吧。” “勉强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再看下一则,其实也是在讲上面的问题,还是一个心的问题。虽然你做到了能做到的,也该做到的,但是如果你是心存怨愤地去做,冷着一张脸不情不愿,乃至于一边辱骂一边做,那就不可能说是尽孝了。” “这种人,怕只是怕外人的指责。”解诸道。 “是啊,但是这种人却不知道,这么做一旦传出去,更加会被人所唾弃,正巧与他们所希望的相反。”希北风道:“不过,真到了那个时候,恐怕他们也是破罐子破摔了,对于这种人,咱们不可能说他孝顺。但如果不知道的话,一句孝顺,还是要落到他们头上,不得不说也真是够无语的。” “算了,虽然不算是尽孝,但好歹老人得到了应该得到的一部分,若是再追究的话,怕是连累老人连最基本应得的东西都得不到。”解诸道:“那样反而是害了他们。” “这就是现实的无奈。”希北风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哪怕明知道是非对错,也很难直接断,不是断不清楚,而是有时候真不能断得那么清楚。断清楚了,说不准被那一家人怨恨,两边不是人,在外面还会得一个行事孟浪,乃至于是无情的名声。” “真羡慕那些人,还有机会不孝。”解诸叹了一声道。 “咳咳,这话不能这么说。”希北风道:“子女不孝,有时候真能比死更让人难受。过去的总要过去,好好过好自己的生活,便是你们的孝道了。” “明白的。”解诸无奈道。 “那就好。”希北风更无奈,讲论语必然绕不开一个孝字,偏偏这一篇里面,连续讲了这么多个孝字,这还是在一群孤儿面前讲,不得不说,真是让人左右为难。 “看下一则?”解诸问道。 “嗯,看下一则。”希北风微微松了一口气,继续展开来讲,一则没有什么好讲的,二则容易尴尬,还好解诸也不钻牛角尖了。 子曰:“吾与回言终日,不违,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回也不愚。” 孔子说:“我整天给颜回讲学,他从来不提反对意见和疑问,像个蠢人。等他退下之后,我考察他私下的言论,发现他对我所讲授的内容有所发挥,可见颜回其实并不蠢。” “那么,蠢的是谁呢?”解诸笑着道。 ------------ 第272章 臭了 “蠢得自然是那些自以为是的人了。”希北风笑着道:“其中包括你,也包括我。” “何以见得。”解诸不服气道。 “你光顾着表现,我光顾着看着瞎表现的你。”希北风笑道:“咱们两个人的目光都基本上可以说是锁定了,没有把心思放在其他人身上,在这里瞎唠叨了许久,却不知道,或许在这里面的某个人,或者某些人眼里,根本就是两个大傻瓜。” “这个我倒不敢苟同。”解诸道:“诚然,有些人比较内敛,平时看不出来,但也有些人是外显的,不能说内敛就一定是好的,张扬就一定是坏的吧?或许内敛的人,最后真成闷葫芦,把自己的前途闷没有了也说不准。当然,张扬的人,也可能因张扬而找来杀身之祸。各有利弊而已,谈不上谁高谁低吧。” “内敛和外显,这两者自然没有谁高谁低。”希北风道:“前者容易被人忽略,后者则容易树大招风。然而后者既然外显了,评价起来就能更为客观,而不像是前者,只露出冰山一角,让人难下定论。” “……”解诸明白了,道:“所以,您的意思是,现在外显的咱们,都不怎么样,不是因为外显,而是因为显示出来的东西,确实不怎么样。” “你总算明白了,孺子可教啊。”希北风笑了笑道:“希望你以后能有这个自觉,争取把自己磨砺得更为精明,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陪着我,把一点点的长处和更多的短处一起露出来,反倒让人看清楚了你的底细。” “嗯,然后内敛的到底哪个比我们强呢?”解诸道:“要知道,私底下,我可没有听见谁在讨论论语,更不用说有什么真知灼见,能像颜回一样对论语的内容有所发挥。” “确实,我也没有看到。”希北风道:“所以,我说的只是可能而已。” “好吧。”解诸没好气地道:“而且,你不觉得,颜回这个人有点古怪吗?既然能够对内容有所发挥,那就应该跟老师好好探讨一下,而不是私底下拿出来炫耀。他到底是想藏拙,是想低调,还是想特立独行吸引老师的目光呢?” “这可就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希北风笑着道。 “就当我是小人好了。”解诸道:“然而,颜回那样的行为确实不能合理解释。假设他是个君子,那么他就该坦坦荡荡地讨论论语,而不是私底下叽叽歪歪,向其他人显示自己的聪明。” “难道不能因为是对自己不够自信,所以私底下进行讨论吗?”希北风道。 “嗯,不排除这个可能,但是更有可能是因为太自信了。” 解诸呵呵道:“说不准,他就是觉得,孔子讲的内容简单,所以进行了发挥。但又不好意思当面说出来,怕顶撞了孔子,或者是怕他的理论被孔子所窃取,例如之前您也说过,子贡能告诸往而知来者,用阴谋论的说法就是,孔子没有讲出来的东西,也可以是孔子想讲却还没有讲的东西,归根到底还是孔子的东西。” “嗯,然后呢?”希北风笑着道。 “然后,颜回就是这样一个自信到自负的人,认为孔子教授知识就是教授知识,但举一反三后得到的结论和理论,就不是孔子的东西了。所以他才在私下里讨论,好把那些理论出自于他的事实坐死,让其他人作为见证人。让孔子不好意思往上面蹭,增光。” 解诸道:“结果您也看到了吧,孔子说了什么,颜回不笨啊,私底下跟人说的话,那么有道理,还超出了他讲课的范围。瞧瞧,这话正着说是夸奖,但是语气稍微变化的话,岂不是阴阳怪气了?” “然而,孔子对颜回,却是如对亲儿子一般。” 希北风笑着道:“得到孔子夸奖最多的也是颜回,被孔子最为欣赏的也是颜回。哪怕其他弟子有许多比颜回在许多方面都出色的人,也一样。孔子最欣赏的恰恰是颜回的德行。你认为一个投机取巧自负的学生,能蒙蔽住孔子的眼睛,让他盛赞吗?” “嗯,所以,我所说的,只是无聊的阴谋论。”解诸道:“没有任何实证,但哪怕是孔子再怎么赞扬颜回,我也可以如此以阴谋论来猜疑两人的关系。或许就是面和心不合,貌合而神离。没有人能完全否定这种猜疑,也没有人能限制我去猜疑。” “有道理,所以这就是无奈啊。”希北风道:“总有些人听说了利益就是一切这种话,然后就用这句话去套所有的人和事,明明很高尚的一个行为,偏要说这个行为里面暗藏玄机,黑暗得不得了,有什么好吹嘘的。” “但这也是事实不是?”解诸道:“而且这种可能性,往往还更高。” “所有,我们为什么还要树立道德标杆呢?为什么还要树立英雄榜样呢?” 希北风道:“固然,以利益去判断所有人和事物,往往都能够得到一个很贴近事实真相的答案,但是总有错误的时候。有些人,或许没有高尚得那么彻底,但他们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做的那件事,毫无疑问是高尚的,那么我就要去赞扬那个行为。而在对方没有其他黑点的情况下,我就要去赞扬这个人。” “就不怕赞扬错了?”解诸玩味道。 “赞扬错了,顶多后面打脸,翻供而已。” 希北风道:“但是你不赞扬的话,这个社会会变成什么样呢?好人没人夸,坏人没人骂?这样的一个世界,是你所愿意看到的吗?我宁愿冒着被打脸的风险,也要去维护那样一种社会风气,哪怕很可能我过后就会被打脸。但即便被打脸了,我也会始终坚持这种原则,事情是对的就该夸赞,人做错了就该被骂,有所冲突那就该夸夸该骂骂。” “一边夸,一边骂?”解诸道。 “同时都有的时候,就该这么办。”希北风道:“而在没有直接证据,没有明显证据可以证明那个人身上有黑点的时候,我就当他没有黑点了。心里可以揣测一下,甚至可以低调地讨论一下,但是公开说一个人根本就是为了利益去做某一件事情,没有证据就是造谣!” “反正看热闹不怕事情大。”解诸笑道。 “如果有一天火烧到自己头上了呢?”希北风笑着道:“造谣也是能入罪的,虽然言论必须是自由的,但这个自由显然不是无底线的。伤害到别人,可是随时会被抓起来的。只有傻子才觉得,言论上的自由就是想说啥说啥,还以为全天下都这样,就这里不一样。但很可惜,这方面,只有更严没有最严。” “……”解诸无语:“这又跑题到哪里去了?” “咳咳。” 希北风咳了两声道:“其实吧,阴谋论可以有,但是大肆宣扬的话,尤其是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宣扬,那就叫哗宠取宠。当然了,这些人往往觉得自己火眼金睛,看透了世事,以为自己看山不是山了,有多厉害一样。但其实,太年轻太天真。社会上大家难道不知道,心里一清二楚的人多了去了,但是有时候哪怕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也照样得把榜样立起来。” “哪怕他本人也不相信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难说,有时候有了证据自然是不信的,但是大多数的时候肯定是没有证据,在这种情况下,顶多是抱着一个不置可否的态度去看待问题。基本上这个时候,可以不吹捧,当然,确实也没有吹捧的义务,但是上去狠狠泼冷水,就值得商榷了。毫无证据地上去造谣毁坏别人声誉,就更加不可能了。” “然而,世上总有千千万万的阴谋,那些习惯唱阴谋论者并洋洋得意的人,其实也是需要的。”解诸道。 “没错,确实也是需要的,但是凡事有个度,以莫须有之罪名,坏他人声誉,这个就已经是在我的容忍限度之外了。” 希北风道:“反正对于那种人,你尽可以一边鄙视他,一边觉得他的存在,虽然是一颗老鼠屎,但也是有点作用的,起码能让某些心怀鬼胎之人知道,不可能瞒过所有人。以后干什么事情的时候,还是得多掂量一下,现在没有证据都被人咬死,以后有了证据还不得被人打死。” “……”解诸道:“既要用这些阴谋论者,又要鄙视他们,这可真是……” “这有什么,恶人自有恶人磨嘛。”希北风道:“咱们肯定是不好当这个恶人的,但是恶人总要有人来当的,这个时候你尽可以鄙视那些狗咬狗的恶人,但只要其中一方目前还没有变成狗,你就得偶尔拿起石头打已经变成狗的一方。” “突然觉得那些自以为洞察世事的人,真是有点儿可怜了。”解诸道。 “有什么可怜的,他们拿出阴谋论坏别人声誉,虽然是有挺大的风险,但同样的也有一定收获,那就是去吸引那些跟他们一样的人。”希北风道:“冒了风险,获得了拥趸,这桩生意还是很划算的。只要他没有最后阴沟翻船,那么这生意他就会一直做下去,而且越做越大,越做越好,成为这个社会里被公众所知道的知识分子。简称,公知……” “这个词,呃,听着挺高大上的,没有想到,原来是这么个东西。”解诸道。 “对于这类人,我没事的时候是尽量敬而远之的,但是有事情的时候,却又不得不靠这些人出来呐喊,不得不说也是一个社会的悲哀。” 希北风道:“我毕竟是一个平头老百姓,一旦利益受到损害,还能找谁呢?基本上也是找那些有一定气候的公知。就这些人不愁事情大,而且还指望着有足够有噱头的事情找上他们,好借机炒作一波,树立一下个人高大的形象。” “互利互惠。”解诸笑了笑,道:“然而,碰在一起难免臭了。” “臭就臭了呗,反正人没有哪一个不臭的,每个人身上都有铜臭味。” 希北风道:“如今为了利益不受损,多那么一丝公知的臭味,又何妨呢?再者说了,有些公知,也确实是好公知,只不过是如今这个词,都已经彻底臭了,所以一些比较洁身自好的公知,也跟着整个群体一起臭了。毕竟你个人就是一朵白莲花,放在垃圾堆里,那不也是一垃圾了?” “真是让人纠结。” 解诸道:“不过呢,以我看来,老师跟那些公知也没有区别。口口声声喊着不要阴谋论,结果自己经常搞阴谋论。至于说法则是,别人的阴谋论是真的阴谋论,您的阴谋论不是教人阴谋,而是教人不要被阴谋论洗脑了。但其实,这本身就是一种阴谋论。更不用说您居然提倡,以恶人磨恶人。这种做法,毫无疑问是助长了恶人的气焰,培养除了一个又一个的公知,而且还是黑的那种。”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希北风笑了笑道:“不过,我还是要说,我讲的真不是阴谋论。虽然我讲的内容是阴谋论,但由于我已经开门见山直接说了是阴谋论,那么本身这种说法,就变成阳谋。信与不信全在于你,就看你愿意不愿意信了。但不管你信不信,你都知道的,我说的基本是歪理邪说。” “既然是歪理邪说,为何要信?”解诸道。 “因为这个世界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正理走不通,只能玩歪理邪说,偏偏那样还真的经常有效,这就怨不得大家不信正道,而开始选择信邪道了。” 希北风道:“总体来说,这就是一个社会的悲哀,不是一个两个人能逆转的。与其说是向邪道妥协,不如说是大多数人都无法战胜自己,洗脑自己去相信这个世界是美好的。毕竟这个世界确实很肮脏,有时候甚至于恶心到令人作呕。就好像现在我们说的,有些人走投无路,最后只能选择闯进垃圾堆里找救命稻草,抓到什么就吃什么,恶心又怎么样,能活着,能好好活着,才是最要紧的。” ------------ 第273章 待遇 “所以,到了最后,歪理邪说才是正道了?”解诸道。 “世上本无正邪之说,有了人才有正邪,到底要走正道,还是要走邪道,亦或者是亦正亦邪,反正全在于你。” 希北风道:“当然,你信正道,我是鼓励的。你信邪道,我肯定要离开你远一点的。不然,天知道什么时候,被你这个走上邪道的人给利用了。我自己的话,正道不走,邪道更不会走,就是个普通人。基本上来说,只站自己的立场。而基本上我的立场,肯定是支持正道的。” “支持正道,却又不走正道,这可是有点无耻了。”解诸道。 “没办法,人就是这么无耻。”希北风笑着道:“所以说,我就是觉得公知哪怕再臭,也有一定的用处。只要他不是站在我的反面。当然了,实际上,许多公知由于立场跟我这个屁民是完全不同的,所以往往说的观点,经常跟我背道而驰。” “然后,您还支持吗?”解诸道。 “自然是不支持他那些瞎扯的观点。”希北风道:“但是,对于他揭发出来的一些社会上的乱象,还有一些社会上的阴暗事情,只要是真实的,那我肯定会毫不犹豫地上车,无偿地当一回水军。” “尽想着利用别人的好处,却忘记了这么利用别人的话,等于是助长了别人的气焰,那一天对方要是反过头来咬着自己,岂不是作茧自缚自讨苦吃?”解诸玩味道。 “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尽管经常因为太亮了而盲了,但是真的受到一定程度以上的损害,那么到时候就是乱拳打死老师傅,乱打一通之下,谁也别想得到什么好处。谁也别想有什么好果子吃。” 希北风笑着道:“古人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皇帝都尚且要担心着臣民会不会造反,会不会那一天就掉过头咬死他,更何况是区区一个公知呢?所谓公知,他们的力量他们的公信力说到底都是源自于人民百姓,如果人民百姓不信他了,他还算是一个公知吗?” “能有这样清醒认知的人并不多,否则的话怎么有那么多昏君呢?”解诸道。 “所以,公知这个群体,由于本身立场就跟屁民不太一样,又由于太过得意嚣张,以为可以继续随意糊弄屁民,结果玩火自焚必然地走向了没落。” 希北风道:“这倒也算是回到了他们原来该有的位置上,本来他们就是被捧出来惹事情的,而不是反过来忽悠人民群众的。等哪天他们找准了自己的位置,知道了该站什么立场的时候,自然又会开始大红大紫。然而,基本上想要再形成一股潮流已经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 “其实,所谓公知,与清谈士子有什么区别?” 解诸道:“利用百姓,却又从骨子里看不起百姓。偏偏手里还没有什么权力,脑子拎不清,无法意识到以往的威势全是大家给的,反倒掉过头来忽悠乃至臭骂大家,这种人啊,其实就是骨头贱。” “说的很有道理,但这么贱的人,偏偏还有点用处。”希北风道:“这就让人纠结了,用的时候爽,不用的时候看着烦,反过来被对付的时候,那叫一个恶心。奈何,没有更好的兵器,也就只能暂且这么对付地用着了。” “说到底,还是这个社会,缺失了一个让人民群众发声,真正替人民群众考虑的东西。”解诸道。 “咳咳,这个可就是深了。”希北风道:“还是说回刚才的那一则论语好了,颜回这个人并不愚笨,只是没有经常表现出来,当然了,私底下表现,其实也是表现,但毫无疑问是效果比较差的一种表现手段。” “做多不如说多,说多不如在人多的时候说上一句。”解诸道。 “话,有点黑了点。不过大抵如此。”希北风道:“试想,如果孔子没有考察他们私底下的言论,那么孔子是不是就一直灯下黑了?毕竟颜回真正能展现的时候不展现,完全就是一幅愚笨的样子,天知道他到底是听懂了还是没有听懂,或者是根本没有在听呢?这个故事就告诉我们,假如你的上司,没有一双火眼金睛,那么很可能你的付出,嗯,都是白费的。” “说到底还是要在该表现的地方表现一下。”解诸道:“例如我现在就是,至少如果有谁想在我们这里面挑人,第一个甄选的肯定是我。至于那些像颜回一样,只在某个特殊地方表现的人,哪怕真是块黄金,大概也只能埋没在一堆沙子里了。” “然而,有些人根本不会到这里来。”希北风笑着道:“学院,也是分三六九等的,人家有好的学院不去,干嘛来这个差的学院呢?商业最讲的是什么?是效益!在满是大鱼的地方,随便撒网,都能捞个一大船的大鱼,在咱们这小池子里下网,可能全都是漏网之鱼,看不上啊。” “但小池子也可能出真龙。”解诸道。 “没错,但也只是有可能而已。”希北风道:“作为商业投资来说,花费大量的时间去捞捕真龙,显然不如踏踏实实地去捞大鱼来得实际。两者的效益差别,犹如天壤之别。只要是个合格线上的商人,都会选择后者,而不是像个傻子一样去选择前者。” “所以,他们会错失真龙。”解诸道。 “这个你还真想太多了。”希北风道:“有些龙,养不住的,就是收进去,也早晚是要龙腾四海。而有些龙,能养得住,也会自主挑选更大的天地。他们终究会从小池子慢慢跳出去,一步步跳到那些曾经放弃他们的人那里去。” “呃,有道理,很现实。”解诸道。 希北风道:“所以,抛弃了咱们这样的低等学院,他们并不会错失多少人才。因为人才早晚是要跳到他们那个池子里去的。” “话说,有点贱啊。”解诸道:“明明一开始的时候被人家瞧不上,心里或许还会想着哪一天打脸回去,结果真到了那一天反而笑嘻嘻地凑过去。恶心啊,恶心。”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有什么可以恶心的呢?”希北风笑着道:“对方当初确实看不起你,但你也得想想,你确实就是出身于这么一个低等学院,人家就是瞧不起你又怎么样了?你瞧得起街边的乞丐吗?乞丐跟你的差距,都未必有你跟那些瞧不上你的人的差距大。” “所以,被瞧不起,也算不得什么了是吧?”解诸道。 “被瞧不起,算得了什么呢?”希北风笑着道:“人家又没有跑到你面前特地跟你说瞧不起你,只不过是心里瞧不起你,没有跑过来招揽你而已。因为别人没有看得上你,甚至于心里还很可能瞧不上你,你就去怨恨人家没有眼光,狗眼看人低。你觉得这种逻辑,有没有什么问题呢?” “似乎,也有点。”解诸道。 “怕不是有点,而是有很多吧。这得自卑到什么程度,才会觉得别人不过来,就是在你脸上狠狠打了一下?”希北风笑着道:“如果真要这么算的话,其实全天下的人,基本上都瞧不起你,因为他们基本不知道你的存在。更不知道你是一块美玉。妥妥的狗眼看人低,目光短浅啊。” “……”解诸无语。 “很夸张是吧,事实上,还真有人差不多是这个想法。”希北风道:“当然了,只要那些个人没有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他都可以默认不存在,但是一旦有些人经过他的视野,路过他家那条大街,却华丽丽地错过了他,那他肯定是要发脾气的。” “这样的奇葩,少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自然是少,但是咱们再把条件收缩一下,有个大商号正在某个地方招揽人才,你跑过去了,然后人家问,哪个学院出来的。你说这个学院出来的,然后人家就不说话了。这个时候,你生气吗?” “是个男人,都会生气。”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也会生气,你说得对,这事情,是个男人都会生气。不过呢,我更气的是自己,怎么那么傻,居然撞在人家的墙上呢?大门撞一撞还是能撞开的,但是墙,除非是撞破,否则怎么玩?” “撞破墙怎么可能。”解诸道。 希北风道:“不可能也要可能啊。面对一些人,他们是关上大门,谁有敲门砖就给谁开。而面对另外一些人,他们干脆就是搞了一堵墙,谁有本事撞破就能冲进去。我没有那个本事,却还痴心妄想去撞开,这就是自取其辱了。” “难道那些人就没有问题吗?”解诸道:“如果不想招揽某些人,那么就该明说得达到什么标准,才能够去应聘。” “这种话能说吗?”希北风笑了笑,道:“没有说出来,只是拒绝了你,都被你喷个狗血淋头。要说直接跟你说,嗯,你们这帮人,没有资格过来,岂不是要翻了天了?” “……”解诸道:“好像也是。” 希北风道:“他们敢说,没有读够15年,或者没有读够16年书的人不准来应聘,但他们却不敢说,哪怕读够16年书,只要不是在那些好的学院读的,他们都默认为不合格。” “有什么区别吗?”解诸道:“限制没有读够15年,或者16年书,这种话语难道不也是歧视?” “为什么是歧视呢?”希北风笑着道:“我需要的人,确实需要读够这么多年书,而且最好还是读的对口的专业,否则的话我请了你过来,你却什么都不会做,这恐怕也谈不上公道吧?” “难道就不许自学成才了?”解诸道。 “自学成才自然也可以,但首先你要有机会向我展示。”希北风道:“然而,问题是,我没有空一个个去看啊。我凭什么要一个个去看你到底有没有才啊。我难道还没有权力拒绝你向我展示吗?你是想要道德绑架我吗?” “好吧,很合理。”解诸道。 希北风笑着道:“看看吧,单纯地以读书年限来划分,多数人包括哪些因为读书年限被刷下去的人,也差不多都无话可说。当然,读了15年的看见读了16年的能去应聘,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是滋味的,但这是多数吗?而15和16年以下的人,又有多少人有意见呢?有,也不是多数。 为什么大家就觉得这种限制就不是歧视呢?其实,大家心里也知道,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对面大老板没空去甄选人才,以读书年限来选人,是很合理也很实际很有效率的事情。” “然而,这种合理且高效的事情,放在同样为读了16年书的人之间,就变成了一种不合理,变成了一种歧视。”解诸道。 “没错,你现在这么想想,难道不觉得滑稽吗?” 希北风笑了笑道:“当自己有优势的时候,就觉得淘汰掉那些读书年限不够的人,是一种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是当自己面对那些,曾经以优异成绩被更好学院录取的人的时候,优势不再,就开始要求考虑公平了。凭什么大家读书年限都一样,却无法得到一样的待遇呢?” “还真是有点……”解诸也无话可说了。 “刷掉读书年限不够的人的时候,就觉得是一种公平有效快速的甄选办法,等自己被刷掉的时候,就觉得这是一种歧视。啧啧,这还真是有点不要脸了是吧。”希北风笑着道。 “确实不要脸,不过老师这么说,想必也是屁股原因。”解诸道。 “哦,你说说。”希北风笑着道。 “我怀疑您是站在商号的角度,或者是站在那些被选上的人的角度来说的。”解诸质疑道。 “然而,刚好相反。”希北风笑着道:“我是那一拨不上不下,读了15年书的人。当然了,你也可以说我是嫉妒那些读了16年书的人。” “就说嘛,果然还是有这个原因。”解诸呵呵道。 “行吧,你就当我妒忌那些读了16年书的人好了。”希北风道:“算起来,这也是一种幸福啊,毕竟读了15年书的人,基本不会被人计较学院出身,反正相对16年的都是一些十分不怎么样的学院,起码大家竞争起来了,还能相对公平一点。不会读了同样多年的书,却得到截然不同的待遇。论起来的话,嗯,读了16年书的人,确实受到的伤害会大许多。默哀三分钟。” ------------ 第274章 对应 “果然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解诸无语吐槽道。 “这个比喻说错了,应该说成幸灾乐祸才准确。” 希北风笑着道:“当然了,这个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以幸灾乐祸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困难,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的人,总不可能永远都跑一样快吧。客观平静地看待这种差距,然后想方设法去消除这种差距才是正道。光顾着妒忌或者羡慕,又或者不服不爽,再或者庆幸自己跑得比别人快,其实都没有太大的意义。” “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看着自己比较实际?”解诸问道。 “只看着自己,也不实际。”希北风笑着道:“看别人当然还是要看的,但是看得太高往往会让自己失去平常心。眼高手低固然是坏事,更惨的则是眼越来越高,手却一直还是那个样子,丝毫都没有长进。曾听过这样一个道理,稍微有点小聪明的人其实很容易活得很痛苦。” “为何?”解诸道。 “以你为比方吧,小聪明多少有点,就跟我差不多,但是这点小聪明,其实很多人都有,只不过有的人没有表现出来,有的人表现出来了,就如你我一般。” 希北风道:“我们借着这点小聪明,从内心里取得一定的优越感,再借着这点优越感去尝试着弥补现实的缺憾,但其实这点小聪明所带来的那一点优越感,对比现实的缺憾来说,简直是杯水车薪。你现在不就被困在这个地方了吗?” “是困在这个地方,但我活得还不算不开心吧?”解诸道。 “是吗?”希北风道:“我怎么觉得你很不开心呢?这个地方才多大,这里才多少人,这里就是一潭死水。昨天,今天,明天,没有什么不一样。甚至于如果这地方能延续十年二十年,恐怕到时候还跟现在没有什么区别。有的时候身处囚笼之中,很容易看不清周遭的情形,但是如果愿意的话,其实每个人都有小聪明,可以看穿周围的世界。” “然后呢?”解诸道。 “然后就会发现,周围的世界,不说简单吧,但是很单调。一个人在做的事情,永远都是那些事情,大家凑在一起能做的事情,也永远都是那一些。身边有人奋发图强,虽然偶尔有成功跳出牢笼者,但是绝大多数都是炮灰。身边也有人浑浑噩噩,最后基本都醒不过来。老板使劲地给你画大饼,你也知道基本吃不上。” 希北风道:“这样一个世界,但凡肯用点心思,挖掘一点自己的小聪明,就能发现单调枯燥,几乎毫无意义。简直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囚笼。但很可惜,能逃脱这个囚笼的人,基本没有几个,就算跳出去了,也不过是从池子跳进小溪里,从小溪跳进大江大河,再从大江大河流入大海。” “能流进大海,难道不是挺好的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能游进大海里,自然是好的,也足够给你腾挪了,但是能游进大海的到底有几个呢?恐怕没有几个吧?多数人连身边的这个囚笼都逃不开逃不了。明明周围发生的事情,那么简单重复单调,日复一日早就熟悉了,闭上眼睛就能想到是怎么运转的。但偏偏自己还逃不了,这个简直是一种悲哀。” “说到底还是不够聪明。”解诸道。 希北风道:“你说的没有错,说到底还是不够聪明,只是发掘出自己的一点小聪明而已,而且也仅仅只是看穿部分真相的小聪明。看穿了那一点东西又能怎么样?不去花费更多的精力去改变,到底只能让自己越来越痛苦。” “高不成低不就,说的就是这种吧。”解诸道。 “没错,高不成低不就。” 希北风道:“这让我想起了一幅图,大概是这个样子的,图上面左中右各有一个人,三个人的身高是一样的。最左边的脚下没有垫任何东西,他看见了阳光雨露鲜花嫩草,脸上满是笑容。中间的人脚下垫着一叠书,大概跟他本人一样高,他就站在那些书上面,但是看到的世界却不是左边人看到的五颜六色的世界,而是一个灰蒙蒙的世界。” “那最右边的呢?”解诸道。 “最右边的人脚下也垫着书,不过那些书的高度大约是他的十倍,而那个人站在那上面,看到的则是云层上面的朝阳。” 希北风道:“那个图简直是鸡汤,不是读书无用,只是读的书还不够多。就跟咱们现在说的事情一样,不是聪明不好,不是多废了点心思不好,而是你还不够聪明,你花费的心思还不够多。” “花心思这一点还可以改,但是聪明这一点,怎么改?”解诸问道:“要知道,聪明这种东西,虽然可以通过后天的练习来稍加改变,但是说到底还是要看先天的。” “勤能补拙。” 希北风道:“自诩聪明的人,往往很容易看穿周围世界的运转,但是却再没有付诸行动,因为他们太清楚想要改变,到底需要多大的改变,才能够改变自己的处境。而他们很清楚,那样巨大的改变,就像是一座大山,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根本难以攀登。行差踏错的话,前功尽弃,还不如就躺在那里装死。起码,他已经比别人清醒了,勉勉强强应付过去就行,何必冒着更大的风险,吃那么多难吃的苦头去改变呢?” “虽然是小聪明,但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这倒是个不错的例子。”解诸玩味地道。 “有小聪明的人就这个样子,明明知道我是在说他耍小聪明,却还故意忽略掉这个事实,而且说不好心底里还在鄙视我。明明我也是小聪明,甚至于还谈不上小聪明,就在这里高谈阔论,对着一个更加聪明的人指导。”希北风笑着道:“你说,我说得对不对?” “说得对,所以,耍小聪明的人只有您。”解诸笑道:“我是不可能承认自己只有小聪明的,而且莫说是我,就是这里的其他所有的人,包括整天看着像个木头人一样被人摆布的岳士,都不会有人承认自己只会耍小聪明。” “到底是不是小聪明,说到底还是要尽快以后大家的成就。”希北风笑着道:“虽然也有人可能是因为运气不好而倒霉透了,导致最终成就不如别人,但我相信真正有大智慧的人,是不会被倒霉的运气击垮的。被击垮的人,只能说明他还不够聪明。” “这话可就偏颇了。”解诸道:“虽然我觉得自己不是小聪明,而是大智慧,但是一旦运气不好的时候,也是无计可施。就像现在,还不是一样被困在这个地方。说到底,真的是因为我还不够聪明吗?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天意如此,谁能逆天?纵然我也想逆天,但是天有多强,岂是现在的我逆的?” “很有道理,所以觉得难就干脆不逆了。”希北风道:“然而,说不好其实没有那么难,或者说等熬过去了就觉得压根就不怎么难。虽然看起来确实很难,做的时候也确实很难。” “这些难道不都是鸡汤吗?”解诸无语道:“您这鸡汤,我喝不下去。” “正常人都喝不下去。”希北风道:“喝得下去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注定要惨败的人,另外一种是注定要成功的人。至于你的话,恭喜,我相信你的人生一定会很普通。” “……”解诸无语道:“这算是好话吗?” “有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生,难道还不是好事吗?”希北风笑道:“反正我是很享受普通人生的。” “敢问,您自己的所谓普通人生是什么样子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像一条咸鱼一样。” “……”解诸满头黑线:“好吧,当我没有问过。” “咳咳。”希北风道:“咱们看下一则论语好了。” 子曰:“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人焉廋哉?人焉廋哉?” 孔子说:“(要了解一个人),应看他言行的动机,观察他所走的道路,考察他安心干什么,这样,这个人怎样能隐藏得了呢?这个人怎样能隐藏得了呢?” “这句话,似乎刚好可以对应上颜回的事情。”解诸道。 “嗯,孔子这么说了,也这么做了。”希北风道:“他就是这么去考量一个人,去考量颜回这个人的。看他的言语,看他的行动,看他长时间在干什么。看这个人是否口不对心,或者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结论呢?”解诸道。 “结论就是,孔子把颜回都当成了最好的弟子。”希北风笑着道:“至于里面有什么弯曲事情,我就不得而知了。反正言论对孔子口味,做的事情也对得起言论,言行一致,而且最为难得的还是持之以恒,德行操守始终如一。” “挺有层次感的。”解诸道。 “这是自然。” 希北风道:“交朋友也得这样考察。有些人或许说的话很对你的口味,但是做的事情未必对得起他说的话。而有些人做的事情对得起说的话,但是却无法坚持下去,经常半途而废。那么如果你只是因为他的言论而赞赏这个人,最后恐怕还是要分道扬镳的。毕竟你所欣赏的其实不是那些话,而是能贯彻那些话的人。” “意思是不要乱交朋友?”解诸问道。 “差不多吧,意气相投,一见如故,这种事情固然值得高兴开心,但是说不好也是一个坏事。” 希北风道:“等你深入交往后发现,这个人其实跟你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那你又该如何对待他呢?是继续将他幻想成那个你所希望交往的完美对象,还是接受对方的缺点承认对方就是一个不那么符合你设想,乃至于跟你所想象的背道而驰的人呢?” “这还真是有点纠结。”解诸琢磨着道:“一开始一见如故,称兄道弟,过了几天发现这人不怎么样,偏偏对方要是还没有自觉的话,我若是疏远对方,岂不是要被当做反复小人?或者是别有所图?到时候一身腥啊。” “恭喜你,这么想的话,显然你是很难找到那种一见如故的人的。”希北风笑道:“所以也就基本不用为这个事情烦恼了。” “为什么?”解诸没好气地道。 “这种时候正常人不是该先怀疑一下,例如反驳我说,自己怎么可能这么没有眼光,居然被人完全欺骗了。再或者的话,也是怀疑,就算有所区别,想必差别也不会太大,多少还是能够交朋友的。” 希北风道:“但你却是反过来,虽然很多人也会照着我的设想走,但是走到最后几乎是肯定了我的说法基本上会应验,而且还得出一个一身腥的结论,这就能充分说明,你基本上是找不到一见如故的人。” “我怎么觉得你是在损我呢?”解诸无语道。 “没有的事情,毕竟我跟你也差不多。” 希北风道:“一见如故,不信。一见钟情,也不信。我连自己都看不透,又怎么可能一眼看透对方适合自己呢?非要说适合的话,那只能说是冲昏了头,等回神的时候一定会一百八十度转弯,直接将原来的那种冲动当成是魔鬼来对待。” “那是您好吧……”解诸吐槽道。 “现在你了解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吧?”希北风笑着道:“然后你再对比一下我的行为,看看我的行为和我的言论能不能对应上。再接着,你再看看我长期的做法,是否能坚持贯彻我的言论。” “呃,那我就客观评价了。”解诸道:“您的言论,跟您的行为完全对不上号,至少在我看来就是个……” “精神分裂。”希北风道。 “这词不错。”解诸道:“嗯,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然后呢,要说长期的行为,我跟您相处的时间还不长,不过我觉得您长期的行为,应该不会跟着短期有多少区别。基本上就是您说的话,您自己也也不信。然后还使劲跟我们说,要相信这个世界,还是美好的。” ------------ 第275章 上下之分 “要不然呢?” 希北风笑了笑,道:“总不能让我跟你们说这个世界其实很无聊,压根就没有任何的意义,人活着就是要混吃等死,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哪怕那些事情不能被社会不能被世界不能被世人理解,甚至于压根就是跟正常人相反,会遭到所有人的鄙视唾弃乃至于被人群起而攻之。” “这个倒是不错。”赢龙忽然道。 “不错是不错,想坏就坏到底,但你也要想一想,做这样的一个人,有什么好处?” 希北风笑着道:“虽然那样做肯定是会念头通达,但是给你带来的却是天大的麻烦,除非你真的可以有钱到为所欲为的地步,否则的话你那么做等于是在自找死路,而且不消说,肯定是死得非常快的那一种。毕竟其他人肯定不会看着你这样一个已经超出人类范畴的生命体在这个世界上使劲地消除他们这些正常的人类。” “老师的用词还真是有点客气,什么叫消除他们这些正常的人类。”解诸玩味道:“您这么说好像是把自己踢出了正常人类的范畴内了。” “呃,口误而已。”希北风道:“我不过是为了说明才使用了他们这两个字,如果你们之中真的以后人选择了一条跟正常人完全背道而驰的道路,那么我肯定是恨不得将你们铲除了才好。” “那如果我们那么做是为了你的安全呢?”解诸玩味道。 “呃,这个就得容我想一想了。”希北风笑着道:“为人类去死不是不可以,但是也要看看是怎么个为人类去死。有的时候痛痛快快就能去死了,但有的时候如果憋屈的只想把别人玩死,那就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没想到您居然能说出为人类去死这种话。”解诸呵呵道。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呢?如果我所希望的东西,必须要那样做才能得到,那么去死也没有什么关系。” 希北风道:“当然了,我觉得能让人拿命去换取的东西实在不多,尤其是值得让我拿命去换取的东西更是不多。基本上可以说,大概是没有的。纵然有,也不过是寥寥无几的几样,至于具体是什么,我想大概和一般人,和你们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所以嘛,千万别说是为人类去死,最后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去死。”解诸道:“这两个的区别可是有点大,换了一种说法就突然高尚了很多。” “必须要换一种说法,你总不能让我这种或许还能为人类牺牲的人,真的为人类而牺牲的时候,还要背着一个自私自利的名吧?”希北风道:“如果连这一点都不能妥协的话,其实你还能指望多少人为自己的事情,顺便也为了人类牺牲呢?” “好好一件伟大的事情,到了您这里就成了为了自己。”解诸摇摇头道:“果然还是跟之前的论调差不多,总觉得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感受。虽然我也是挺赞成这种说法的,不过因为这种说法,就把伟大牺牲也都归根于自私的感受,说到底还是有些让人纠结。” “那就别纠结了,咱们继续看下一则论语。” 希北风道:“子曰,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在温习旧知识时,能有新体会、新发现、就可以当老师了。嗯,这个其实跟举一反三,差不多,吃透了当前的知识点,那么就可以当老师了。当然,这里的当老师,还是要打个引号的。我认为是针对这个知识点,可以当别人的老师了。而不是说彻底可以当老师了。” “赞同。”解诸道:“本来我还想找麻烦的,没有想到老师这次这么快,直接把麻烦给找出来,顺便解决掉了。” “彼此彼此。”希北风呵呵道:“这句话正说反说,反正都是差不多那个意思,当然,其实说起来也有多种意思,这里就权且说说好了。 一为“温故才知新”,温习已学的知识,并且由其中获得新的领悟;二为“温故及知新”:一方面要温习典章故事,另一方面又努力撷取新的知识。三为,温故,知新。随着自己阅历的丰富和理解能力的提高,回头再看以前看过的知识,总能从中体会到更多的东西。第四,是指通过回味历史,而可以预见,以及解决未来的问题。” “这个能算是都是差不多那个意思吗?”解诸无语道:“仔细计较的话,这里面的意思全部都不一样的好吧。” “汉文化博大精深,随便几个字都能解除这么多种意思,很可能早已经超出了原来说话人所想说的意思,但这个差不多也可以归类到告诸往而知来者,勉强算是举一反三,哦,对了,还可以算是温故而知新。” 希北风笑着道:“你读着论语,一句温故而知新,慢慢地就解除了多重意思,有了自己的收获,并且可以借着这一种收获,去跟别人探讨,乃至于去教授别人温故而知新到底是什么意思,在这一点上当别人的老师。你说,我这么解释,是不是,也是差不多一样了。” “差了个……”解诸想了想,无话可说,道:“好吧,就算差不多吧,你开心就好。” “大家开心才是真的开心。” 希北风笑着道:“其实这个温故而知新,说的也差不多的是颜回,你看孔子上一句话才说颜回下课后与人谈论,都能对他所讲的内容有所发挥,这不就是温故而知新吗?而这种讨论的行为,给别人带来了实质性的知识和观点,岂不就是在无形之中成了别人的老师了吗?” “勉强吧。”解诸道。 “嗯,那看下一则。”希北风道:“子曰,君子不器。君子不像器具那样,只有某一方面的用途。” “这话听着还真是有点纠结。”解诸道:“不小心还以为是在说君子不成器,或者说是不器重注重什么东西?例如,不注重君子这个名头。” “呃,这个说法,倒是有点意思。” 希北风无语地笑了笑,道:“不过呢,一种大众的解释是,孔子在《易传》里说,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意思是,道是无形的,器是有形的。器即器物,所有有形的物质都是器,不单指器皿;而道,是所有器物所存在、运动、发展的总规律,是无形的。但是,道器不离,无形的规律的道,恰好就存在于有形的器物之中。 总结来说就是,形而上是无形的道体,形而下是万物各自的相。被万物各自的形象与用途束缚,就不能领悟、回归到无形的道体之中。” “我觉得这话应该不是您说的。”解诸玩味道。 “自然是我说的。”希北风道:“不是我说的,难道还能是你说的,但显然第一个说的肯定不是我。” “好吧,是你说的。你不说,我怎么能听见呢?”解诸无奈道。 希北风笑了笑道:“另外的话,君子不器比较正统的解释,其实是君子心怀天下,不像器具那样,作用仅仅限于某一方面。器者,形也。有形即有度,有度必满盈。故君子之思不器,君子之行不器,君子之量不器。” 解诸暗自嘀咕,不知道有事从哪里搬过来的。 “孔子的意思是,作为君子,不能囿于一技之长,不能只求学到一两门或多门手艺,不能只求职业发财致富,而当“志”于“道”,就要从万象纷呈的世界里边,去悟到那个众人以下所不能把握的冥冥天道,从而以不变应万变。在孔子看来,只有悟道,特别是修到天道与本心为一,才有信仰,才有驾驭各种复杂事件的能力,才能担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重任。即便讲应用,也是强调以不变应万变。” 希北风道:“嗯,短短几个字,差不多也就是这么多的意思了。” “君子还真累啊。”解诸满头黑线道。 “对于君子,有这么一种说法。君子是孔子心目中具有理想人格的人,非凡夫俗子,他应该担负起治国安邦之重任。对内可以妥善处理各种政务;对外能够应对四方,不辱君命。所以,孔子说,君子应当博学多识,具有多方面才干,不只局限于某个方面,因此,他可以通观全局、领导全局,成为合格的领导者。” 希北风道:“当然了,我认为这种说法,其实反而形而下,困于器了。孔子心中自有他的一番原则,所以评价一个人是不是君子的时候,并没有如此严格,毕竟能做到对内如何,对外如何,除了自身的品质需要过关,更需要一番风云际会。而且反观那些站在高位上的人,有的人尸位素餐,如何称得上君子呢?” “但如果不这么总结一番的话,那模模糊糊的形而上的道,大家恐怕连点皮毛都抓不住吧?”解诸玩味道。 “正是如此啊。” 希北风道:“所谓的道,又哪里是那么好寻求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或者大或者小,或者平且直,或者弯且曲,或者大而广,又或者狭且窄,再或者无所去,无所归,茫茫如天地,傻傻如猪狗。” “两个人的讨论,或者说一个人去学习,其实就是两种道在互相磨砺。” 解诸道:“有人胜出,有人败阵,但赢的未必执着,输的也未必放弃。还有可能是反过去。而且还有个问题,虽然老师口中讲的是孔子的道,但在我们听来,却是在用你的道去衡量孔子的道,本身你就不是一个合格的讲授者,掺杂了太多自己个人的意见,而且最重要的是,你的道跟孔子的道完全是两条道。不得不说,简直是最差劲的讲授者。” “而且,我讲授得越多,越差。”希北风笑着道:“这些我自然明白,但是你们自己心里的道,却也未必如孔子一般吧。甚至于基本上没有哪个人跟孔子的道有多吻合。坐在一起后,大家就跟大杂烩一样。你一道,我一道,他一道,她,又一道。反正已经够乱了,大家了解完其他人的道,再完善自己的道便是。” “真的可以完善吗?”解诸道。 “当然可以完善,但是想要改变的话,其实难,尤其越愚者,越难。” 希北风道:“反而大道已成的人,已经不拘泥了交流时的道。毕竟能被交流的东西,能用言语传达的东西,论到底都是会变成形而下的器。打个比方来说,就是你穿着厚厚的衣服,我也穿着厚厚的衣服,两个人却要互相摸骨,能摸得多准,全看个人修为。” “所以,愚者摸错了,误打误撞。”解诸道:“智者摸了个差不多,便有更大的概率可以真正做对,也有更大的概率可以知道,其他人是什么人,其他的道到底是什么道,说不准反过头又把自己的道重新解释了一遍。” “虽然说得玄之又玄,但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 希北风道:“当然了,其实说什么完善道,不过是让道以更精准的器的形式展现出来。事实上,我认为每个人的道都是不变的。只是在发展的过程中,开始调整自己的道的输出。原本他的道被塑造成铠甲,后来他的道被塑造成利剑,看着好像截然不同了,但于他来说,不过是搞清楚了,自己的道该以何种形式展现,才能最为精准地体现。” “小孩子也有道吗?”解诸道。 “为什么小孩子没有?” 希北风笑着道:“他们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有要不到的时候,才会调整。而人的成长,也是这样一个过程。你小的时候,怕是连天上的星星都想摘下来当珠子弹,怕是连水里的月亮都想捞上来咬伤一口,怕是连冬日里的骄阳都想一手抓来暖暖自己的身子。” “……”解诸无言以对,虽然夸张了,但是差不多也是这样。 “小孩子才拥有最为天然的道,和最为天然的器。那是一个土胚子,不好看,但是很真实,也最贴近于最原始的形状。”希北风道:“然而,成长的过程,就是塑造的过程,没有谁能躲得开,因为没有谁能真正的为所欲为,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 第276章 周 “所以呢?”解诸笑道。 “所以,成长的过程,与其说是在不断的进化,不如说是在不断的伪装,最终你的成长,不过是是适应了这个世界,巧妙地将自己的需求掩藏起来,或者是将自己的需求以一种比较合理的方式去实现,从而避免跟这个世界产生冲突。”希北风道。 “那如果这么说的话,还是普通的动物比我们更高一筹了。”解诸道:“要知道,他们可没有生活在像我们这样的人类社会里,所受到的束缚显然比我们都要少得多,它们比起我们人类更加贴近与自然,更加……” “纯天然,无公害。” 希北风笑着道:“然而,它们也有许多做不到的事情,甚至于它们的智力已经限制了他们的想象力。我们人类比起他们来说,简直就是为所欲为的大魔王,做的事情无法被他们理解,而他们也想象不到这样的事情。或许,在他们的眼里,咱们还真的就是想大魔王,或者说是神明。” “然而,可笑的是,我们这些所谓的大魔王,或者说是神明,比起他们来说,更加无能。” 解诸道:“虽然横向对比他们,咱们好像无所不能,但是纵向比对的话,它们的需求才多少,能满足的又有多少。而我们的需求有多少,能满足都才多少?比对一下的话,显然是咱们输了,不是吗?” “这么比对的话,也有道理。” 希北风道:“不过,为什么要这么比对呢?我们知道的更多,了解得更多,想要得到的更多,然而最终能达成的,能获得的,却只占其中很小的一个部分,这听起来就像是吃亏了一样。可是,实际上就是我们现在获得的东西比它们多得多。而我们能获得更多,难道本身不就代表着,我们已经超出它们许多。我想最重要的是这个吧?” “这么说的话,就跟您说的那张图一样,动物处在最低端的位置,脚下什么东西都没有,它们的视野高度也有限,只能看见美好的东西,而我们人类脚下垫着的却是垒的高高的书籍,故而看见了更多,但是不能得到的也更多,甚至于受到了一定程度上的伤害。只有最后一种人,或者也可以说是神明,站的高度又比我们高出很多,虽然不能得到的也很多,但是他能得到的却已经超过其他东西了。” 解诸总结道:“然而,我们确实是站在中间,而且未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可能摆脱这种窘境,那就是知道的比动物多,想得到却不能得到的也比动物多得多,有生之年都是这样的一幅景象。” “绝望了。”希北风笑着道:“总不至于吧。” “这个倒还是不至于的,毕竟也没有什么好绝望的,不过是不能得到的东西多了点,还可以转换一下思维,既然得不到,那就干脆不要去想好了。”解诸道:“很多人就是这样慢慢地成长了?” “是不是觉得很反,人类?” 希北风笑道:“明明该去追求的东西,却因为现实的原因无法真正获得,结果也导致你我干脆就放弃了追寻这种可能性,毕竟想要而得不到,比直接舍弃还要痛苦上许多。稍微明智一点的人都应该知道怎么做选择。不过,更聪明一点的人,却是会保留一定的余地,等哪天突然好想变得有机会了,那种冲动就会突然涌出来,并且付诸行动,抓住可能是唯一的机会逆转。” “鸡汤……”解诸吐槽道。 “鸡汤什么的,最好喝了。”希北风笑了笑,道:“君子不器或者也有这种意思,君子守着自己的道,适时而变,却又不放弃自己的道,一旦有机会,便会让自己重新变个样子,或许此前好像是一副泥雕木塑的样子,但是一旦遇见风云便化龙。” “然后呢?也有可能前一刻还是翱翔九天的真龙,下一刻就变成了过河的泥菩萨,连句话都不说了。”解诸玩味道。 “自然也是有这种可能性的。”希北风道:“咱们还是看下一则论语吧,子贡问君子。子曰:‘先行其言而后从之。’” “正好又说到君子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话里的意思是,对于你要说的话,先实行了,再说出来,这就够说是一个君子了。” “显然以孔子说话的个性来看,子贡一定是经常说一下浮夸的话语,给自己制定了一个几乎不可能的目标,然后拿出来吹嘘,结果后面发现其实根本就没有可以实现的可能性。”解诸打趣道。 “别说,还真有可能是这个样子。”希北风道:“毕竟子贡这个人也是相对长于言语,不然的话怎么成为一个大商人呢?” “有时候,一些事情,还是要先说出来比较好,你不说出来,如何能够引领其他人一起做呢?”解诸质疑道:“谦谦君子,却也未必时时刻刻都谦谦吧?我认为君子应该是更有担当的一个人,而不是一个稳重到几乎无暇的人。” “说得好,所以说,这只是孔子针对子贡所说的话。”希北风道:“前面关于孝道,孔子不也说出了各种各样的解释吗?一个个都是很有针对性的。他不过是把自己的道,化成了符合听讲对象的器,以一种更合理的方式去劝导。不过,确实直接放在论语里面,不去看这句话到底是说给谁听的,而是直接去看这句话的内容,往往就会觉得满是漏洞。” “虽然这也是一种开拓的理由借口,但是矫枉过正也不是没有可能吧?” 解诸道:“有些人就该说在做前面,只要说了就去做不就没有问题了?子贡就算有问题,估计也只是说了没有去做,或者做了没多久就扔掉了。孔子在这方面,我觉得应该是要劝导对方,慎重的说话,掂量自己能不能做到,觉得能做到,并且有信心有毅力有计划,那么就可以毫不避讳地说出来。” “这个倒还真是个有意思的说法。”希北风道:“你怕不是在为自己辩解吧?” “……”解诸无奈,道:“好吧,就算是。” “嗯,没有问题。” 希北风道:“反正读论语是为了让自己更加通透的,如果觉得哪一句话让你不舒服,那就把那句话暂且搁置在一边,去试一试自己的道,再回来辩证一下,还是觉得自己的更胜一筹,那就把那一则论语打入冷宫好了。至于什么时候,如果又想起来了,那么再回来看一看也无所谓。 毕竟咱们的目的不是读这个事情本身,而是读了之后能对自己有什么帮助,如果没有帮助,而且还帮倒忙,那么确实宁可读了算白读,也不要瞧着便宜就上去占。看到有商家打折乃半卖半送,咱们总不能就直接扑上去把这个月的伙食费都用光。” “所以,咱们现在可以下课了?”解诸玩味道。 “当然,不能。”希北风道:“免费给你们上课还不知足,看来我需要再多讲一会儿。接着看下一则论语,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孔子说:‘君子合群而不与人勾结,小人与人勾结而不合群。’” “未必吧,我看小人们勾结且合群,活得比正常人都要舒服,更不用说君子了。” 解诸道:“反正我所见过的一些标榜为君子,或者被别人称为君子的那些个人,要么就是个小人伪君子,要么就是孤僻离群,还真没有见过哪个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君子。” “嗯嗯,说得好。” 希北风道:“在这里,我引用一下别人的话语。 君子与小人的分别是什么呢? 周是包罗万象,就是一个圆满的圆圈,各处都到的。他说一个君子的做人处世,对每一个人都是一样,不是说对张三好,对李四则不好,这就不对了,这就叫比而不周了。你拿张三跟自己比较,合适一点,就对他好,不大同意李四这个人,就对他不好,就是“比”。 一个大政治家是和宗教家一样,爱人是不能分彼此的,我们对于人,好的固然好,爱他;但对不好的更要爱他,因为他不好,所以必须去爱他,使他好。这样一个真正的大政治家,也就是宗教家,也就是教育家的态度,这就是“周而不比”,要周全,不能比附一方。” “握草,恶心!”解诸道:“爱所有人?这个人莫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又或者又是一个何不食肉糜的主子?” “这个,呃,人家说不好已经悟道了,反正我这种俗人是无法理解的。” 希北风道:“其实我引用他的话,不过是想说,君子这个词,有的人会给他定很高的标准,例如刚才那位先生,差不多就是大爱无疆了……虽然我不赞同就是。至于你的话,标准没有人家那么高,但显然你的标准没有那么高,是因为你压根就不打算给什么标准,看见像君子的觉得是伪君子,看见很像君子的又觉得孤僻。” “这么说,是我错了?”解诸无语道。 “对错不敢说,不过显然标准太严格,或者是压根不打算有这个标准,心态都不是太好。” 希北风道:“以我看来,道德水准高于普通人一定层次的,就可以称之为君子了。当然,当道德水准集体下降到没有道德水准可言的时候,比一般人高还算不算是君子,就是个值得商榷的问题了。例如全世界都是强盗,只有我是小偷,那我到底是君子,还是小偷呢?或许其他人都认为我是君子吧,只拿钱财,不拿人命。” “……”解诸无语道:“这么滑稽的世界……” “这么滑稽的世界,说不好也存在过,或者正在存在,或者以后会存在。” 希北风道:“尤其是那些个乱世,吃人的乱世,难道不就跟那样的世界差不多吗?” “嗯,所以,您好像又偏题了?”解诸无语道。 “没有。”希北风道:“你看我怎么给他绕回来。在这里,我其实,对于周而不比,比而不周,还有另外一种意见。虽然字面上是说,君子合群却不勾结,小人勾结却不合群,但具体说来,我觉得这种说法也是一种器。” “那么,道是什么?”解诸道。 “这里面的道,我觉得是一种距离。”希北风道:“虽然不能太好的说明,但是从那字面上来看,君子即便合群,也是保持着自我。有着自己的一个领域范围,不会交给别人。当然,有些君子的领域范围可能大了点,干脆就把所有人隔绝了,变成了你口中的孤僻君子。但我认为真正的君子,一定是在两者之间。既会考虑合群的问题,又会考虑自我的问题,能在其中取得一个很好的平衡。” “然后呢?”解诸道。 “然后,关于道德标准的问题,我觉得也应该如此。”希北风道:“随着时代的不同,整体道德水准的上升或者下降,君子固然可以始终保持自我,但是拿出自己的道德标准来看待其他人的人,就要慎重一点了。” “隐约能明白。”解诸道:“不过,那样的话,其实也是改变了自身的准则。” “看其他人吧。”希北风道:“我相信,真正的君子,如果到了一个满是强盗,而小偷却能被称为君子的世界,他肯定是再怎么调整自己的道德标准,也无法去将小偷当成真正的君子吧。那个时候能做的,或者就是洁身自好,做你口中的孤僻君子。” “果然还是孤僻君子。”解诸吐槽道:“虽然话题绕回来了,不过这绕的圈子,也太大了吧……” “反正是绕回来了。”希北风笑了笑道:“当然了,目前咱们这个社会的道德水准,虽然说是差了点,但是也没有差到小偷当君子的地步,所以这个时候避世的君子,我认为根本谈不上君子。真正的君子,该站出来扭转这种风气才是。而不是故作姿态,远远地离开这个尘世,在所谓的方外之地,或者是高高的云端之上,动一动嘴巴,扮演一个道德君子。” ------------ 第277章 常谈 “起码人家一身干净,不用跟咱们这种庸俗的人混在一起呼吸肮脏的空气。”解诸道:“话说,如果这个地方肮脏了,那么换一个地方不就好了?” “很有道理,背井离乡,虽然是辛苦了点,但是能离开一个让自己窒息的地方,其实再苦也是值得的,更何况只是准备出去的时候苦,等出去了定居了说不准就一切都很轻松了,而且自己的下一代也不用一出生就呼吸那种令人窒息的肮脏空气不是?” 希北风道:“论起来,这简直是绝佳的选择,一次性解决不留后患,除非很倒霉的遇到了一个正在走下坡路的地方,但是咱们的眼光又可能那么差吗?再者说了,就算是走下坡路,估计三五十年上百年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沦落成令人觉得呼吸都恶心的地方吧?” “呃,怎么好像越说越嫌弃这个地方一样。”解诸无语道。 “月亮,总是别的地方的比较圆。”希北风道:“有可能时间的少了,也有可能是出去后才觉得月亮是那么圆,家乡是那么远。落叶归根不是没有道理的,要不怎么那么多华侨总是要跑回家向缅怀一番,然后又回去过他们的舒适生活了呢?” “呃,虽然听不太明白,但是意思好像有点变了吧?”解诸道:“这话怕不是说,虽然家乡很好,但是他们已经习惯了外面的甜美空气,回来后固然是可以满足一下缅怀的心情,但是缅怀之后就还是重新回到甜美空气的怀抱里。” “说的就是这么一件事情。” 希北风道:“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不得不承认,很可能换个地方,不管是不是拥有了更美好的空气,但是一旦习惯了想要重新回来的话,也是很难回到过去的。习惯了美好的生活,难得怀念一下过去的艰辛生活算得上是忆苦思甜,但是呢,真让他们回到那个痛苦的环境里,哪怕如今已经有实力隔绝那种真正的艰辛,只是单纯地回到原来的地方过上一种美好的生活,也无法抚平那些记忆。” “意思是,一个地方带给人痛苦的回忆后,就已经成为一种记号标志了?”解诸道。 “嗯,打上了符号。”希北风道:“虽然地方已经变了,人也已经变了,重新回去也不可能再遭遇那一番艰辛,但是真留下来,岂不是要日日夜夜想起那些让他觉得痛苦的东西?” “这么说的话,那些想离开的人,怕不是觉得这个地方真的让他窒息?”解诸道。 “不然呢?”希北风道:“换个地方重新开始,这是一个很多人都想去尝试的想法,但是真正能够去尝试的人其实也就那么多,至于他们尝试了之后到底是什么想法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换个地方?”解诸琢磨着道:“换个没有人认识自己地方?” “是不是觉得很有诱惑力。”希北风道:“尤其那个地方还拥有不同的语言文字不同的文化,没有这里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你是不是觉得那简直是一个新的天堂了?” “说的我都要动心了。”解诸无语道。 “不动心怎么可能呢?”希北风道:“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这是多少人的愿望啊,然而,这个并不实际。相比于这种旅行,实际上更加困难的换个没人认识自己的新地方开始崭新的生活更加不实际。可是呢,愿意选择后者,并且成功了的人却是更多。前者被人当成疯子的浪漫,后者被人当成成功人士的生活。” “好像有哪里不对?”解诸质疑道。 希北风道:“其实这两种形式都拥有同一个内核,那就是换一个新天地体验一番新生活,逃离现有的世界,逃离现有的社会,逃离现有的人际关系,逃离以前那些不堪的回忆。获得一次新生。” “然而前者是疯子,而后者是成功人士。”解诸道。 “因为前者只是短暂的,而后者却是永恒的。前者用未来钱作为代价,后者则是争取了一个真正想要的未来。”希北风道:“当然了,这个所谓真正想要的未来,其实未必就是他们想要的未来,但至少可以让他们远离嫌弃的现在。” “结果说到底都是逃避?”解诸道。 “嗯,心理上的逃避,物质上的重新选择。”希北风道:“心理上能够逃避,物质上能够更上一层楼,我相信没有多少人会不愿意。除非像你我一样,根本没有选择的可能性。” “为什么没有?”解诸质疑道。 “因为首先咱们不懂另外一门语言文字和文化,过去了能干吗?很大的可能性是远远不如现在。” 希北风道:“当然了,更大的原因是,咱们根本没有产生去做那种选择的冲动,没有产生能化为现实动力的冲动。我们虽然也不喜欢这种现实,但是我们心理上却已经接受了,并且认为不是那么不能接受,或者说以后还有机会改变。” “然而,如果是心理上的问题的话,即便以后的生活变得更好了,伤痕还是会继续留着,正如你刚才所说,日日夜夜,或者一不小心就想起了那些事情,生活变得越来越糟糕,心理变的越来越不舒服,最终变得扭曲。” 解诸道:“那样的话,如果不选择逃离这种地方,或许早晚会有一天进入毁灭的境地。” “嗯,妄想到此结束。” 希北风无语地道:“亏你能跟着我一起讨论到这个地步,在接下去的话怕不是要把所有讨厌这个地方的人都扭曲成魔鬼了?不行不行,这可是诽谤啊!咱们有义务为其他的人做出榜样,开玩笑也不能这么开。” 解诸愣了一下:“所以,黑锅就由我来背了?” “当然了,你顺着我的话一直讲下去,还衍生出了所谓的毁灭境地,这是居心叵测啊,换个地方我能被你坑死。” 希北风笑着道:“当然了,这里就无所谓了,不过说实话,去不去外面是个人选择,或许人家就是觉得,呃,对面的饭菜挺好吃的,然后就过去定居了呢?说不准就是因为一些生活上很琐碎的小事,咱们却在这里长篇大论,还妄想出了一个个好像很厉害的理由,啧啧,回头想想,怕不是失了智。” “那这么说的话,您讲论语,或许也是这般。”解诸道。 “告诸往而知来者,你有长进啊。” 希北风笑着道:“温故而知新,其实掉过头来说也可以的,看见新的东西,能用老旧的经验去成功理解,也算是一种本事了。事实上,所有的新鲜事物,都逃不开一定的规律,跟原来的道是没有太大的冲突的,都是朝着一个更好的方向发展,只不过原来你以为更好的方向是把道塑造成正方形的,结果有人跟你说弄成三角形的更舒服,然后你就迷茫了。” “有点道理。”解诸道。 “君子周而不比,这种状态,也可以用来对待其他的事物。” 希北风道:“有听过这么几句话,挺有道理的,至于是谁讲的就不清楚了,有人说是一个首富讲的,有人说首富没有说过这种话,至于到底是不是他说的我也不在意了。反正话就是这么说的,很多人输就输在,对于新鲜事物,看不见,看不起,看不懂,最后来不及。” “这话很有道理。”解诸道:“比您扯的那么多东西都有道理。不过跟君子周而不比能扯上什么关系?” “为什么扯不上关系呢?”希北风道:“君子周而不比说的是对待其他人,但是对待新鲜事物呢?保持着这样一种适当的距离,最起码吃不了亏,也不会落伍吧?” “……”解诸无语道:“好吧,算你说的有点道理。” “是很有道理好吧。”希北风道:“我还是比较喜欢这种恰当的距离感的,既不自绝于尘世,也不会被其他人遮蔽了眼睛,有自己的判断力,也敢相信自己不是那么正确。总之呢,一切都是有个距离比较安全。” “好吧,不如咱们看看接下来的论语?”解诸扯开话题。 “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希北风道:“这话的意思是,只读书学习,而不思考问题,就会罔然无知而没有收获;只空想而不读书学习,就会疑惑而不能肯定。” “简单普通无聊。”解诸道:“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事实上,论语里很多话都是说了等于没有说。”希北风道:“然而,基本上来说都是很有道理,以至于差不多算是铁律了。当然,也因为这个样子,就更容易被所有人忽略掉。就像是咱们忽略空气一样。” “那不妨您扯一扯,看能不能扯出点新鲜东西。”解诸道。 “这个还真没有什么好扯的。” 希北风道:“通俗解释这样子的,死记硬背而不思考不理解,就做不到活学活用、融会贯通,即使记忆力再好也不会有大的作为。只空想而没有理论和实践知识,到头来只会困惑不解,即使逻辑思维能力再强也得不到有价值的结论。新的解释是,学习知识不面对现实问题则知识无用,面对现实问题不学习知识则问题不能解决。” “还是新的解释有点意思。”解诸道。 “但新的解释,还不是照样是建立在旧的框架之内。” 希北风道:“大家总是喜新厌旧的,所以呢,一旦碰见了陈词滥调,就会毫不犹豫的过滤掉。也就很容易变成,学而不思则罔。你很清楚那个论调已经老套了,也知道他被人抛弃了,但你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东西,会被人抛弃掉。可能听了一鳞半爪,再见其他人也抛弃掉这个论调,或者是抨击这个论调,然后你也就跟着一个样子了。” “似乎还真是这个样子的。”解诸道。 “就像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如果你一听见这话,就觉得完全是废话,那么还有什么可能产生新的解释呢?” 希北风道:“要知道,你刚才不也说了新的解释有点意思,若是跟其他人一样,听见了就过滤掉,你还有什么机会了解新的解释,甚至于自己根据旧的解释,得出一个崭新的论点呢?” “呃,这倒是我的错了……”解诸无奈道。 “学而不思则罔啊。不过另外一个极端也不可取。思而不学则殆。” 希北风看着解诸道:“我觉得你现在就有点思而不学则殆的意思,总觉得自己脑子还行,起码没有多少人能比你能表现,但是呢,你自己想啊想,却不多加吸收,对于很多东西都看不上,觉得不过尔尔。就像是论语,虽然你跟我讨论,但其实重心是跟我讨论,而不是讨论论语。” “有什么区别吗?”解诸道。 “区别便在于,跟我讨论,其实没有多大价值。” 希北风笑着道:“所谓的讨论,不过是我临时扯出来的,或者是从过往的体系里,随便抽出来一点说一说,基本上也是被别人说烂的东西,但是论语呢?看似好像被人说烂了,但其实根本没有烂。底子太厚,得了其中的道,再放到现实重新锻造出适合现状的器,就又能重新焕发生命了。” “然而,也不过就是几句讨巧的话。”解诸道:“说得再多,做不到也没有什么用,与其学那么多,不如有自己的一套,遇见什么情况就能套上去,一道通,自然万法通。其实也跟你所希望的是一样的。” “没有任何一套体系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希北风道:“更何况你现在根本不可能完成一个体系,毕竟你所经历的还不够,所谓的体系见解领悟,不过是拾人牙慧,捡了别人扔出来的东西东拼西凑,套在自己身上,以为多了一副刀枪不入的铁甲,自此可以大杀四方,无往而不利。” “……”解诸道:“好吧,我承认有点这个想法,不过我觉得自己还是跟你说的这种稍微有点不一样的。” “比如呢?”希北风玩味地笑道:“或许你比别人更加聪明一点?” ------------ 第278章 异同 “这个还用说吗?”解诸道:“不只是我,就是这里面的多数人也比其他人聪明一点。” “难得,这次居然还知道拉上几个人当垫背的。” 希北风玩味的笑了笑,道:“聪明不聪明到不好说,反正你的短处是暴露无遗了。明明自己一直再通过各种渠道学习到东西,明明自己现在说的话可能就是以前别人说过的话,却还要说主要是靠自己的聪慧领悟到的,这可就有点儿不要脸了啊!” “我有这么说过吗?”解诸道。 “你没有这么直接说过,不过看你的样子差不多是这样认为的。” 希北风道:“否则的话,你应该赞同思而不学则殆这句话的。然而,你并没有,那就只能说明,你没有把吸收别人经验和论点这个过程放在心上,而是下意识地忽略掉。当然,这个也是人的一个通病,那就是总喜欢把成功的因素归功于自己,然后把失败的原因推在别人或者推在世界的身上。” “这个可没有什么根据,我能说您这是在恶意猜测吗?”解诸道。 “当然可以了,我向来是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推测别人的。”希北风笑了笑,道:“对了,原话跟这个还有点区别,我稍微化用了一下。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那个人也没办法从棺材里跳出来打死我。” “嗯嗯,说得好,这个时候,我觉得下一则论语可以出场了。”解诸指了指黑板道。 “嗯。”希北风点点头。 子曰:“攻乎异端,斯害也已!” 孔子说:“攻击那些不正确的言论,祸害就可以消除了。” “这话听着,其实有点让人毛骨悚然。”解诸评论道。 希北风笑了笑,道:“你以为只有其他的教派才有攻乎异端的说法吗?孔子诛少正卯,为何会被一些儒家之人拿出来当成典范呢?为的就是能够更好地攻击异端。” “我以为,这种做法,还是有点……”解诸摇摇头道:“不太像是正人君子该做的,当然,我也不是正人君子,只是觉得这种做法不符合我对正人君子的期待而已。” “有什么地方不对的吗?”希北风笑着道:“攻乎异端的说法换一下怎么样?说成是锄强扶弱,为民除害如何?” “这……”解诸道:“好像又完全没有问题,反而应该要支持才是了。” “说到底还是异端这两个字让你觉得有危险,如果咱们把这两个字好好地解释成,那些不正确的言论,不就没有问题了吗?”希北风玩味道。 “确实是如此,不过如果用原来的那两个字继续代替的话,果然还是会有让人脊背发冷的感觉。”解诸道:“总觉得那两个字好像是一种禁忌一样,一旦触及的话就会毁灭。” “那是因为确实有一些很黑暗的组织,披着这种正义的外皮,去干了一些知对他们有好处的事情,去伤害了一些本不该被伤害的人。” 希北风道:“所以,你才会觉得那两个字好像天然带着一种邪恶,不管是被套上哪两个字的人,还是使用那两个字的人,在你的眼里都变成了罪恶的存在,让你觉得很不安全。” “难道,儒家就没有那个意思吗?”解诸道。 “儒家本身肯定没有那个意思。” 希北风笑着道:“因为,孔子向来最推崇向别人学习的精神,而论语的第一篇是什么?讲的也是学习。甚至于孔子还有类似于三人行必有我师,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等等话语,由此可知道,孔子绝不是想说,去把跟自己不同的话,污蔑为异端。” “但是反过来说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世人就是这么容易走上古怪的道路,不得不说,反过来说的话,那就是异端一定是跟自己不同的。” “所以,到头来,还是要讨伐那些跟自己不同的言论?”解诸玩味道。 “要讨伐的肯定是那些跟自己不同的言论,但是跟自己不同的言论却未必该被自己讨伐。”希北风纠正道。 “然而,到底要不要讨伐,这个标准在谁手里?”解诸道:“说到底,最后还不是儒家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你可以选择用论语反驳那些别有居心自称儒家的人。”希北风笑了笑,道:“当然了,我认为那基本也没有什么用,毕竟那些人扯起来比我强太多了。这种时候,你还觉得对方是儒家吗?” “这种人不能说是儒家,该说是老师家的。”解诸打趣道。 “这不就得了,那些人算什么儒家啊?”希北风道:“不过是像我这般,借着儒家大义去讨伐跟自己不同的人的混蛋而已。” “……”解诸道:“老师还真是有自知之明。” “当然了,儒家讲仁义道德,讲学,讲从政。”希北风道:“而我则是反过来,从政第一,学习第二,仁义道德顶多排第三。” “那名利呢?”解诸道。 “名利不就在从政里面吗?”希北风大笑道。 “……”解诸无语摇头:“端是无耻啊。” “可惜,没有给我无耻的机会,否则还真的要无耻一把。”希北风道:“硬是曲解儒家的意思就很没有必要了,孔子首先不是那样一个人,他反驳的不可能是违背世俗道德的东西,所以攻乎异端根本谈不上什么下作。只不过是人心里满是黑暗,便把消除邪恶这种事情,也当成了恶。” “消除邪恶,本身难道不是恶吗?”解诸道:“无论是为了什么,杀人就是杀人。” “杀一恶人,能救千万人,那为何不杀?” 希北风道:“讲不杀的,不是儒家,那是秃头们要讲的。儒家只是慎杀,却不是不杀。儒家是要诛杀恶党的,是要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的,只不过儒家在杀的时候,还会多考虑一下,是不是真的有必要杀。毕竟他们的根本是仁义道德,违背了这个基础,他们也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但我还是认为,杀人就是杀人。”解诸道:“当然,我也不是像您说的那些秃头一样,讲究什么不杀。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回归到另外一个层面,认识到杀就是杀,难道不也是正确的?就像这次城外的屠杀,在那些高层的嘴里,不就是杀一人而救千万人吗?” “同样是杀一人而救千万人,但儒家的杀一人,杀的是恶人,却不是如他们这般,杀一些无辜的受害者。”希北风道。 “嗯。”解诸道:“我知道的,只是,不舒服而已。” “能明白一些。” 希北风道:“好了,不说这个比较极端的说法了,其实攻乎异端这种说法,主要还是统治者们弄出来的解释,但是从文法和论语全文的主体思想来看,讲究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的孔子,显然要说的不是去攻击所有不符合他思想的人,而是有着另外一个界限,去攻击那些违背道德的东西。” “那孔子原本的意思是什么呢?”解诸托着下巴道。 “有新的解释是这样说的,如果社会过分让莫一事物向某个方向畸形的发展下去而不加以阻止,一个人过分强调并追求异端、邪说,奇谈怪论、奇技淫艺,大灾害从此便连绵不断而很难根除了!” 希北风道:“这种说法,应该就比较符合孔子的思想了,不过我个人还是比较欣赏另外一种,那就是去攻击那些违背道德的行为和言论。” “……”解诸无语,道:“我觉得还是新的解释比较河谐。” “那是自然,毕竟要把仅有的一点而爪牙都去掉,好让大家都觉得儒家是无害的。” 希北风摇摇头,道:“没有武器就叫无害吗?现代人活得还真是天真。却忘记太祖有句话叫做枪杆子里出政权,没有那枪杆子,如何能有今天的和平生活。可笑的是,竟然还有人主张放弃削减甚至放弃军事投入,大力搞发展才是王道。这种人要么脑子里进水,要么就是好日子过腻味了,想要感受一下什么叫兵荒马乱!” “居然还有这种奇葩。”解诸难以想象。 “很有可能是被洗脑了,真以为以前的那些强国,一个个都专注发展,不打算搞事情了。” 希北风摇头道:“然而,搞发展就需要资源,世界就这么大,被人类占据的地方就这么多,资源怎么分配?欲壑难填,吃下去的越多,想要得到的就越多,早晚还不得把你吃个连骨头都不剩下,竟然还以为能跟这些人谈和平。手里有枪才有资格谈和平,手里没枪,先交保护费再说。” “看您这说法,似乎收的保护费也不少了。”解诸道:“我是指您个人。” “呃……”希北风忽然想起来,自己也是跟别人收保护费的那个,他的北风帮也不是什么好货,该收的保护费还是会收的,只不过有他在,其他人不敢怎么收,顶多是小打小闹,弄个零花钱而已,不至于往死了剥削。 “果然。”解诸无语。 “咳咳。”希北风咳了两声道:“咱们继续讲回来,这个社会可以容许不同的意见,但是绝不能容许过分强调追求邪说,异端,奇谈怪论。” “然而,很多新鲜事物,基本上就是从您口中的异端,邪说,奇谈怪论里衍生出来的。”解诸道。 “所以,我才更赞同说,攻击违背道德的东西。”希北风道:“而这个准则,也可以放到这个新的解释里。本来新的解释里就说不容许过分强调,而不是不容许强调,甚至于不容许提起来,可见对于新鲜事物还是留足了空间。尽管这种空间,也很容易因为一些人的愚昧,而遭到挤压。” “然后呢?”解诸道:“只要不是违背道德的东西,就可以出现并且被接受吗?” “基本上来说,这么结合来看待,确实是比较好的。”希北风道。 “有些东西虽然不违背道德,但是纵容起来却对道德更有破坏力。” 解诸道:“遇到这种东西该怎么办?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可见所谓的攻乎异端,硬是执行起来很容易产生误伤,但是讲究起来又起不到真正的效力。让人站在中间左右为难,最后可能什么事情都办不成。” “虽然是鸡蛋里挑骨头,但事实上儒家确实也有这个问题。” 希北风道:“毕竟这东西不是法律,无法很硬性地说,这么做不符合规定,需要判多少年什么的。有了一定的解释空间,就自然会产生一定的漏洞。这就好比威力强大的武器,交给一个小孩子使用一样,他只知道大概的方向,却不知道具体怎么调节,难免会有所误伤。” “这种还好,如果那个孩子,天性本恶,那可就有趣了。”解诸道:“真理握在他手里,他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想打谁就打谁,打完了之后,他还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圣人弟子。” “这时候就只能攻乎异端了。” 希北风道:“除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呢?其实任何一种学说,里面总会有不同的声音,互相攻伐是免不了的,只要维持在一定的限度内都是可以被容许的。更何况是儒家这种包容性非常大的学说,他本身的发展其实也是在一直在吸收其他学说的精华。可不像真把攻乎异端用在攻击所有跟自己不同的人身上的某些黑暗组织。” “又扯到那些组织了。”解诸无语道:“那些组织,怕不是欠了老师很多钱?” “这个倒没有,只是看不爽而已。”希北风道:“甚至于有点恶心,居然现在的影响力远远超过儒家,简直岂有此理!” “原来是嫉妒啊。”解诸道。 “嫉妒吗?呵呵,就那些个东西,也值得我嫉妒?”希北风道:“只是觉得一种明显不对的价值观,竟然被那么多人信服,而一个显然更加正能量的学说,却被大家丢在垃圾桶里,心里就不忿。难道真的是越会蛊惑人心的学说,就越强。反而想让世界和平,想让世界成为大同社会的学说,却被人当成了过期的垃圾?” ------------ 第279章 知道 “那只能说明儒家已经跟不上时代了,被淘汰的话也是应该的。” 解诸道:“最大的证据就是,如今学习儒家的人可能没有几个,而我能遇到的唯一一个,竟然是老师您这种人。而且,您还不是在学习儒家,而是在在看着打发时间,再有就是拿来吐槽,看着好像是在了解,但这种了解本身就带着一定的偏见。” “呃……” 希北风琢磨了一下,道:“你说的很对,或许这就是他落伍的最大证据了,竟然没有多少个真正的拥趸,而是被我这样的人拿来吐槽调侃拿来曲解。” “……”解诸满头黑线道:“看来您还是挺有自觉的嘛。” “咳咳。” 希北风道:“咱们来看下一则论语。” 子曰:“由,诲汝知之乎!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孔子说:“由,我教给你怎样做的话,你明白了吗?知道的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这就是智慧啊!” “很粗浅的道理,但却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做到的,尤其是那些好名利的人更加难以做到。” 解诸道:“总会有他们不知道,却不得不装作知道一些的时候,我相信那个时候他们为了自己的地位,肯定会装作差不多知道个大概,然后就开始点评议论,说不好还能把正确的人直接踢掉。” “但是纸终究包不住火,如果这么做了,那么有一天暴露该怎么办?”希北风道:“那时候不就丢大脸了吗?” “到时候再说呗,反正先把眼前的一关过去了再说,现在都应付不了,还怎么应付以后呢?”解诸道:“再说了,现在应付过去,就等于争取多一点时间,趁着这个时间赶紧去研究研究,给自己的说词造个说法,或者是过后及时出来更正,说是自己记差了,说不准还能借此炒作一波。” “说得好有道理。”希北风道:“我突然想到一个人,其实我还挺喜欢那个人的戏的,不过那些事情上他确实是做的有点让人啼笑皆非了。当然,也可以说是另外一种智慧。话说有一次,他装比,或者说是表现自己,然后呢,他用来表现的一个言论,其实是错误引用,后面被人戳穿,引起了一定的争议。” “这种就麻烦了,宁可自己揭穿自己,也不能让别人揭穿自己。”解诸道:“这等于是让别人抓住了痛脚,有了能够往死里对付的机会。” “所以那个人继续装到底。”希北风道:“人家引用了一句诗词,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解诸无语道:“好好地一句诗,竟然被引用到这种地方。” “其实人家的意思,或许就是,我出来装,那就做好了有一天作死的准备。我出来混,就知道有一天是要还的。我常在河边走,哪有可能不湿鞋。” 希北风笑了笑,道:“但是,我还是要继续装下去的,不喜欢就别看,你走开就是。” “……”解诸满头黑线:“这话说得也太无耻了吧。” “他没有说出这种话,不过我觉得他的意思差不多是这个样子就是了。”希北风道。 “所以,显然更无耻的人是您。”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不否认,甚至于还有点欣赏那个人这种令人啼笑皆非的做法,换了我或许还真不好意思这样子有比格的把事情岔开。当然了,他引用的诗词,场合确实不当,所以后面又继续被人又一波攻击。还好,这个时候,有人出来救场了?” “怎么救?”解诸道。 希北风道:“搞出个大风波,把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这么好?”解诸吃惊道。 希北风道:“巧合……” 解诸无语,没好气地道:“这居然也行……” “天底下就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行的。”希北风笑着道:“咱们还是看会那一则论语吧,其实还有另外一种解释,只不过,见仁见智吧。我说给你们听听,你们也就随便听听就好了。意思是这样的,我知道一件事是为了知道这件事的人而知道,我不知道一件事是为了不知道这件事的人而不知道。” “有点绕。”解诸道。 “我也觉得有点绕。”希北风笑道:“人家是这样举例子的,孔子的学生和蚂蚱打赌,蚂蚱说一年有三季,孔子的学生说有四季,后来他们一块问孔子,孔子看了看蚂蚱,对他们说,一年有三季。 蚂蚱走了之后,孔子的学生问原因,孔子说,蚂蚱活不过秋天,所以对他来说一年就是有三季,你跟他争死还是有三季。所以“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的意思应该是“知道某个知识”是为了“知道这个知识”的人/物,后半句同理。” “这么说的话倒是也有一定的道理,只不过总觉得跟老师您是一个样子的。”解诸吐槽道。 “确实,我也觉得这事跟我一样,从另外一个方面以阴谋论来讲。” 希北风笑着道:“反正这种新解,我是觉得有点问题的,大家听听也就算了,觉得说的很对,想去做也没有问题。毕竟都是大家的自由,只不过出事的时候,不要把锅甩给孔子就行,毕竟他老人家也不知道自己说出去的话,会变出那么多的意思出来。” “听起来,好像还有另外的意思?”解诸问道。 希北风道:“当然还有另外一种意思,只不过那一种意思,却是更加容易让人误解,那则论语里的由,是指子路,而这个人性格率直,所以孔子对这样一个人说出这样一句话,意思可能不是说治学态度,而是为人处世的方法。 子路啊,你可记住了,该知道的就知道,不该知道就算知道也要装作不知道,这才真正的智慧啊。” “这个……似乎更不可能。”解诸道:“我不认为孔子会跟您一样,搞这么一些弯弯肠子,他即便要劝诫子路说话注意点,也应该直接说,有些私事别人不愿意让你知道,你纵然知道了也不要随便乱说。” “意思难道不是一样的吗?”希北风玩味道。 “很不一样好吧,如果真按照那种解释,说是不该知道的就算知道也要装作不知道,那什么事情是不该知道的呢?知道了之后会危害自己生命,危害自己的事情,不该去知道吗?” 解诸道:“如果孔子真的是你说的那个虽然知道变通,但其实骨子里比谁都硬的人,那我觉得他说出这样一番话语也不太可能是那样一个弯弯肠子的意思,毕竟这种话语很可能带来很大的问题。” “确实,我也这么认为。” 希北风道:“这种话由我来说出来还觉得挺合适的,但是由孔子来说出来,味道可就大大地不对了。虽然部分场合适用,但是拿出来却有点问题。尤其是放在执政的这一篇里面,啧啧,简直是赤裸裸的阴谋家。我相信编纂论语的人,耍心眼也不太可能会耍到这种地步。” “说到执政的话,确实,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有些事情,不懂就不要说懂,说了懂,却没有一点底子,到时候事情交给你去办,岂不是随时能够露馅出丑,更严重的是还耽误了事情。”解诸寻思着道:“我觉得这样理解应该更好。” “善!” 希北风道:“不错不错,难得你也这么正能量了。不过你说的,我很赞同,因为结合下一则论语来看,基本上确实是差不离了。” 子张学干禄。子曰:“多闻阙疑,慎言其余,则寡尤;多见阙殆,慎行其余,则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 子张要学谋取官职的办法。孔子说:“要多听,有怀疑的地方先放在一旁不说,其余有把握的,也要谨慎地说出来,这样就可以少犯错误;要多看,有怀疑的地方先放在一旁不做,其余有握的,也要谨慎地去做,就能减少后悔。说话少过失,做事少后悔,官职俸禄就在这里了。” “态度很谨慎认真。”解诸道。 “这么一个态度谨慎认真的人,有可能告诉你怎么去耍花花肠子吗?” 希北风笑着道:“他纵然要提醒人不要去宣扬别人的隐私,也不可能是采用那种说法。所以我觉得孔子的知之为知之,恰恰是可以反驳那些曲解他意思的人。知之为知之啊,有事没事不要瞎说才是。” “我觉得,您也在被反驳的人里面。”解诸呵呵道。 “不否认。”希北风笑了笑,道:“但是呢,到底是不是,你我说了都不算,还得孔子说了算。但很可惜,他老人家已经说不了话了,不然的话非得跳出来先臭骂大家一顿,居然让他的话语变得面目全非。” “拉了别人一起当垫背,也无法为自己开脱的好吧。”解诸鄙视道。 “咳咳。”希北风道:“咱们还是来看看这一则论语吧,说的其实就是两个事情,一个是心里没底少说话老老实实听别人说,然后讲出自己有把握的东西,这样就不至于给别人留下什么把柄。另外一个则是,不知道的事情不要瞎做,要谨慎一点去做知道的事情,这样才不至于悔之莫及。” “然后,这两件事情做好了之后,也未必就能够得到官职俸禄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因为这句话是孔子对子张说的……” “呃,你说得对。”解诸无语。 “其实与其说是求官职俸禄,不如说那是在当官,或者是做事的时候,该遵守的一个准则。”希北风道:“哗众取宠不可取,踏实做事,谨慎做事,适当地展现自己的才华,才能够被别人欣赏接纳提拔。” “然而,其实这么做,说到底也没有什么用。”解诸道:“语不惊人死不休,才是这个年代里出头的最快方式。凡事都求谨慎,肯定会被人认为是个庸人的。” “诚然,会比较慢就是,但是那应该说是中庸,而不是庸人。”希北风道:“要相信自己,哪怕一辈子不出头,也不是庸人。” “……”解诸满头黑线:“这鸡汤有毒,您自个儿喝吧,我半口都咽不下去。” “哈哈。”希北风笑着道:“不喝就不喝,也不是非得让你喝不可。不过其实这话真挺适合你的,不知道的事情,没把握的事情,少做少说。你并不会因此而失去多少表现机会,反而能把自己的短处好好藏好,并加以改进。哪像现在,说多错多,还不知道到底错在哪里。毕竟有些人听见你说错了,也未必会指出来,而是呵呵地看着你继续错下去。” “无妨,虽然他认为不对,但我认为对就行了。”解诸道:“我也不可能跟着别人的路子走吧,意见不同只能说明道不同,他觉得我错了,我就错了吗?他说出来之后,我也一样会认为是他错了。最后就会变成我跟您这个样子,怎么扯,都扯不清楚啊。” “好吧,看下一则论语。”希北风无奈摊手。 哀公问曰:“何为则民服?”孔子对曰:“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 哀公问:“怎样才能使百姓服从呢?”孔子回答说:“把正直无私的人提拔起来,把邪恶不正的人置于一旁,老百姓就会服从了;把邪恶不正的人提拔起来,把正直无私的人置于一旁,老百姓就不会服从统治了。” “又是一句说了跟没有说的话语。”解诸道:“我觉得只要是脑子稍微正常一点的人都会这么想,除非那个人本身就不想要当个明君。遇到这种人,怎么说都没有用的,正直无私的人顶撞他,邪恶不正的人讨好她,想想都知道,这种人肯定是提拔邪恶不正的人了。” “你还说漏了一种情况。”希北风笑着道:“或许在人家眼里,那些顶撞他的人,恰恰就是邪恶不正的人,反而那些讨好他的人,让他顺心如意的人才是真正的善良正直的人,哪怕他们看上去是有挺多小毛病的,但谁没有个毛病呢?只要事情办麻溜了,能让他省心,那不就是个大大的好人吗?” ------------ 第280章 中心 “这话说的还真是无耻了点,不过我觉得这个的意思差不多是这个样子就是。”解诸无耻地道。 “我觉得孔子要是活着,他第一个想臭骂想打死的人绝对不是我。”希北风笑着道:“比起我这种人,他或许更讨厌你这种。当然了,大哥别笑二哥,其实都是差不多的。如何辨别一个人到底是好还是坏,肯定是看他对你的表现,对吧。” “这个可就矛盾了。” 解诸道:“虽然有些事情做了之后可能会不好,但是谁也无法肯定一定就会引发不好的事情对吧,万一误打误撞,或者说原来根本就不会发生不好的事情,那么阻挡你的那个人算不算是好心办了坏事?对于这种好心办坏事的家伙,你还偏偏连骂他都不合适,人家既砸了你的事情,还要你承他的人情。怎么想都是你赔了夫人又折兵吧。” “但是反过来说,人家或许真的是帮你免除了许多的麻烦呢?”希北风道。 “免不免除麻烦的另外说,至少现在他阻挡到我了不是?”解诸道:“也就是说,为了未来不一定会到来的麻烦,甚至于还可能是好事,你就要听从一个劝阻你做这做那的人,还要乖乖的感谢他,认为他是对你好的。尽管他确实嘴上一直在说是对你好的。” “果然还是要看个人的判断能力。”希北风道:“这种事情只能具体对人谈对事谈,这么模糊的来说的话,其实很不靠谱。” “也就是说,孔子说的那句话,其实还真的是说了跟没有说一样。” 解诸道:“有判断能力的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做,但是没有判断能力的人,拿到那句话之后也肯定不知道怎么做不是?你让那个既愚蠢又坏的人,怎么去辨别到底一个事情是好是坏,到底是对他来说好还是对他的国家好,还是对他的国家好对他不好呢?人家只能判断,目前对自己好不好,至于对国家好不好,那是未来的事情,而且说不定只是件小事,根本比不上自己的大事重要。” “于是乎,昏君就这样诞生了。” 希北风道:“不过确实靠一个人的自觉来治理国家,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还是得有一个安全的制度来规范统治者的行为,一旦对方做出什么有问题的行为,就立刻进行有效合理的阻止,让他赶紧老老实实的闭嘴。” “然而,国君不是第一人吗?谁还能够阻止他?” 解诸道:“尤其是下面的人,阻止国君是要赔上性命的,你能指望那些人不要命吗?虽然确实不会少了这种人,但是显然这种人也有限,杀光了还会有吗?或许还会有,但是杀了一个,原本能站起来的十个,说不好就只剩下一半的,如此恶性循环下去,最后说不好就没有人能站起来了。” “所以,所谓的国君,就不该活着。”希北风笑着道:“但是国君死了,就没有下一个国君吗?哪怕他不叫国君了,而是叫另外某个名字,他就不是国君吗?例如咱们的城主大人,不也是一个国君,只不过相对而言,这个城主的分量不够国君那么重,而且也有人能够制衡他。” “这种情况下,总好过没有人制衡吧。”解诸道:“话说回来,要是老城主不争气的话,新城主恐怕没有什么人能够制衡得了了。” “很有可能就是那种结果。”希北风道:“所以,其实无论怎么搞,只要还有人处在管理岗位,那么就一定会有人窃取资源为自己所用,除非你的制度能够阻止所有人进行这种行为,但基本上来说这不太可能也不太实际。或者说,难度很大。” “那意思是?”解诸道。 “意思很简单,如果不要这些人怎么样?”希北风道:“虽然听上去很奇葩,没有任何人进行社会管理,这简直是要世界大乱的样子。不过,说到底这也只是一种说法而已,怎么可能完全没有人进行管理呢?只是管理的人,与其说是进行管理,不如说是被雇佣来打扫卫生的,清理世界的。” “听得很有趣,可惜不太实际。”解诸道。 “但也是一种可能不是。”希北风道:“所谓的阶级,除了资产和无产之分,难道就没有官家和平民之分吗?哪怕这些个官家说得再好,表面上是互相制衡,就像是上任城主一样,被其他人制衡,但是这种平衡谁能够保证一定会持续下去,而不是像这次一样,忽然间就莫名其妙的崩溃了。” “那是因为出现了不得了的意外事故。”解诸道。 “对,虽然不出这种意外事故,新任城主可能一辈子都没有翻身的机会,但是谁能保证一辈子都不会发生意外事故呢?” 希北风道:“事实上,有人研究过,假设一个正常的普通人可以永远不衰老,他也无法真正永远的活下去,因为总是有意外对他进行清除,活得越久遇到的意外也就越多,早晚有一天会被某个意外消灭的。” “一直待在家里不就行了?”解诸道。 “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这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希北风道:“什么叫活得久什么都看得见,说的就是这种情况。活得越久,遇到的危险也就越多,当这种危险日积月累堆积起来,其实一个人玩完的概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解诸道:“好吧,就算是百分之百,但是谁也说不好那个百分之百让人殒命的概率,会在哪一刻出现。说不好就能活到其他人都死了的时候,这个时候,他一个人还活着干什么不是?” “然而,这种概率,比永远活下去还小……” 希北风道:“好了,不扯这个概率问题了,我觉得,管理层,这三个字就不该存在。应该想办法去中心化,就是因为所有的东西都集合到了一起,才导致中间的人可以肆意妄为,哪怕他们有些人确实是在为我们做贡献,但是一颗老鼠屎能坏一锅粥。” “所谓的去中心化,虽然我不太清楚是什么东西,但是显然一旦去中心化,做什么时候都会没有效率。”解诸道:“你管不了我,我管不了你,说是要协调,结果大家一起拖着,就看到底拖死谁,谁撑不住了先出来妥协。这样恐怕比纵容中心化还可怕吧?毕竟中间的人顶多偷吃点,大家也就少吃点。但是一旦互相拖着,最后大家都没得吃了。” “这也是一个问题,所以这种去中心化的世界,至少我还没有见过。”希北风笑着道:“那不过是大家提出来的一个设想,即便小规模可以仿效,但是大规模实行的话,还真是没有见过。但我还有一个设想。” “结果还是要设想啊……”解诸无语道。 “多想想才能打发时间嘛。”希北风道:“假如,咱们把世界一直切分下去,切成一个又一个能够实行这种去中心化的小单位,然后再用一个中心化的单位,对这些去了中心化的小单位进行连接,算不算是达成了一半?” “虽然不太明白,但总觉得很厉害的样子,所以我们还是继续看论语吧。”解诸满头黑线地道。 “好吧。” 希北风无奈摊手,诵读了下一则论语。 季康子问:“使民敬、忠以劝,如之何?”子曰:“临之以庄,则敬;孝慈,则忠;举善而教不能,则劝。” 季康子问道:“要使老百姓对当政的人尊敬、尽忠而努力干活,该怎样去做呢?”孔子说:“你用庄重的态度对待老百姓,他们就会尊敬你;你对父母孝顺、对子弟慈祥,百姓就会尽忠于你;你选用善良的人,又教育能力差的人,百姓就会互相勉励,加倍努力了。” “孔子这话其实睁眼说瞎话啊。” 解诸道:“虽然有上行下效之说,但是即便国君是个正人君子,而且大臣们也都是清一色的奇葩的正人君子,恐怕底下的百姓也是该出乱子就出乱子,所谓的互相勉励加倍努力,固然说是一种风气,但是一种米养百样人,出了一只老鼠就能出第二只老鼠。在一个越是文明河谐的世界里,坏人越容易获得好处,而这种现状就会促使坏人一个接一个的诞生,最后再好的社会,也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其实也就是说,根本就没有所谓的河谐的世界,至少不会长久都是那个状态。” 希北风笑着道:“这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事,说是有个叫做伊甸园的地方,一男一女不知羞耻的裸身相对,每天吃完了睡睡完了吃,中间有空的时候就干点别的运动。唯一不能做的就是去吃院子里的某种果子。” “结果肯定是吃了对吧。”解诸道。 “这所谓的禁果,其实就跟理想中的河谐社会里,被人唾弃的一些行为。” 希北风道:“虽然大家都知道是坏的,但是怎么个坏法,却没有人知道,那不就更加增加了神秘性和吸引力了吗?这就好比面前有个吐出来的按钮,让你不要按,但是你看着不舒服,就有冲动想要去按,有一天按下去了,之后呢……” “就习惯了。”解诸道。 “习惯了,不止一个人习惯了,就是其他人也习惯了。”希北风道:“伊甸园里的人吃了禁果,就再也回不到以前的世界,最后那个世界就变成了现在这样的世界。哪怕有一天,咱们把这样的世界,变成了一个完美河谐的世界,也防不住有人偷食禁果,让社会重新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 “也即是说,刚才说的又白说了。”解诸道。 希北风笑着道:“虽然说是这样说,但是呢,目前的社会,能接近一点那个理想的完美世界也是好的。” “就不怕哪一天变成那个完美的世界后,又突然崩溃吗?”解诸道:“要知道,那样的世界一旦崩溃,可比现在的世界更让人胆战心惊。” “放心,肯定不会变成那样的一个世界的。”希北风笑着道:“你以为那样一个世界,是想实现就能实现的吗?简直是梦话一般的存在,比我说的大同社会还不实际。不过呢,虽然如此,咱们也不能否定一个地方统治者做出来的带动效应。上面好,下面未必就一定能变好,但是很显然,上面不好,下面就会一团糟。” “问题是,上面能好吗?”解诸道。 希北风笑着道:“自然是能又不能。他们能变得好一点,但是他们变得好一点的原因是什么,且看第一句。鲁哀公问的第一句话,是如何让人民服从。” “果然是一开始就暴露了狐狸尾巴。”解诸道:“国君的第一想法,从来都不是给臣民造福,而是想办法让臣民臣服!” “对于一个千方百计想要让你臣服的人,我觉得大家还是得小心翼翼地防着才是,当他做出了对大家有利的事情要鼓舞,但是当他做出了对大家有害的事情,却是要狠狠地反驳一下,不然他还以为下面的人都是蠢驴,只听着他的话,傻傻的听着话。” 希北风笑了笑,道:“当然了,直接撕破脸也不可能,毕竟在一个中心化管理的社会里,强势的一方永远是那一方,弱势的一方再怎么去制衡,其实真正斗起来还是斗不过的,除非直接进行暴力的改革,否则人家嘴上说好,实际上拖着,你也管不了不是。” “这么说着,我倒是觉得,确实应该去掉中心化了。”解诸琢磨着道。 “因为你不去掉中心化的话,那个站在中心的人,或者说那个站在中心的势力,他想的第一件事情永远都是如何让你老老实实地在原地别乱动弹。” 希北风道:“说到底这种势力,他本身的目的,就是为了管理,什么是管理,就是不管你服也好,不服也好,都要让你老老实实的。你不老老实实的,人家怎么管理呢?” 希北风道:“所以老实听话,是他们的第一目标,接着才能谈为民造福,这个其实已经不是个人或者是某些人的问题了,而是这种中心化的管理方式,必然会产生的一种矛盾。” ------------ 第281章 平衡 “然而,不中心化的话,很可能大家就全部跟着玩完了,还不如就这样中心化,然后采取其他的一些控制措施,进行监督也好,进行制衡,乃至于制裁都好。” 解诸道:“虽然那样听起来也不是很实际,毕竟只要走到了那个位置上,其实他们的底子都一样了。总不能要求那些人站上去之后,还有作为一个平民的自觉吧?其实无论再增加多少监督的人,只要是站上去,那么就是站到了平民的天然对立面。” “没错,总有人觉得制衡是很有道理的。” 希北风道:“我之前也是这么认为,只要互相平衡了,那么大家彼此就能取得一个能互相妥协的平衡,无论是他们内部的也好,还是跟我们的平衡也好。毕竟他们是从咱们这里出去的,再怎么张狂也注定要回归到这里,除非他已经把家产都转移了,准备随便搞一把,捞够了就跑路。” “这样恶心的人我相信不在少数。”解诸道:“毕竟外面的月亮比较圆,他们或许就是讨厌这个地方呢?恨不得这个地方再烂一点。而且如果是我的话,会这么想,反正我都要离开了,还不如搞烂一点,免得离开后才发现自己离开了一个好地方,觉得吃了什么大亏。” “这想法还真够狠的,不过我觉得差不多是这个样子,还了我甚至还能干得再出格一点,反正我都要离开这个破地方了,为何不把这个破地方卖给新主子呢?” 希北风道:“一方面既可以毁了一个或许会让我后悔的地方,另外一方面也可以让我到新的地方之后获得一定的话语权。如此两全其美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您还真是够恶心的。”解诸无语地道:“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啊。” “大家彼此彼此。”希北风笑着道:“其实我这么想还是比较好的,说不准还有更加可恶的人呢?有些人甚至与损人不利己,做着破坏老家的事情,却也不是为了给新主子献媚,而是满足自己变态的报复欲望,恨不得自己离开这个鬼地方后,这个鬼地方就彻底变成鬼地方。” “人心啊,真恐怖。”解诸道。 希北风道:“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唯有人心,不敢直视。” “但是,也有人比较好不是。”解诸道。 希北风道:“嗯,但你口中所谓的比较好的人,说不准也只是皮了一层外衣而已,人家说不好根本就是自私的,只不过他自私的方式,是要所有人都像圣母一样为别人无悔付出。当然了,为此他自己首先得是一个圣母,或者是看上去像个圣母。” “……”解诸道:“到了您嘴里,没有一个好人。包括孔子。” “这话可不能乱说,在我眼里,孔子已经是圣人了。” 希北风道:“对比起其他人而言,妥妥的圣人,妥妥的正人君子。虽然我觉得他还是稍微有点装了,但谁让人家已经死了两千五百年了,我想考证都没有办法考证,只能默认他是一个有点矫情的圣人。” “果然还是贬损了一番。”解诸玩味地道。 “咳咳。” 希北风咳了两声,道:“咱们看下一则论语吧。” 或谓孔子曰:“子奚不为政?”子曰:“《书》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是亦为政,奚其为为政?” 有人对孔子说:“你什么不从事政治呢?”孔子回答说:“《尚书》上说,‘孝就是孝敬父母,友爱兄弟。’把这孝悌的道理施于政事,也就是从事政治,又要怎样才能算是为政呢?” “这话有点尴尬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其实,我也觉得有点儿尴尬了。” “那还讲不讲?”解诸道。 “尴尬的事情多了去了,难道还能一件件都躲开?” 希北风道:“讲还是要讲的,有人问孔子为啥不从政呢?其实,孔子确实是有很多机会从政,只要他再顺着点国君们的意思,哪里没有机会当官呢?但是他过去了,就是想让国君接受他的那一套,而不是接受国君的那一套,这事情哪个国君能受得了?” “毕竟国君们第一个目标,是要让臣下臣服,而不是指手画脚。”解诸笑着道。 “正是这个道理。” 希北风道:“且不说孔子的体系多麻烦,要提倡的周礼能有多坑人,一个个心怀鬼胎的王们根本不想遵循,就是孔子这态度就有问题了,哪怕孔子再谦逊,也改不了那个本质,那就是自以为正确,要国君们按他的路子走。” “说起来,国君们是傻了才能接受孔子。”解诸道。 希北风道:“国君们当然不能接受一个叽叽歪歪的孔子,而若是孔子能主动当一尊不干扰他们的石像,想必国君们就会很欢迎了。榜样立起来了,名声有了,还怕招揽不到更多的人才吗?然而,孔子也是倔,要么看不上人家,要么人家看不上他,虽然主要还是后者,但是就这么拖着拖着,哪家都去不成。最后回了老家养老,过了几年就跟这个世界说再见了。” “结果就是,孔子其实这次是被人戳中痛脚了。”解诸哈哈地笑道。 “我觉得,是这样的。” 希北风笑了笑,道:“但是孔子多少还是要维护一下自己的面子的,故而说了一句很是大义凛然的话语。尚书里说了孝悌,而咱们日常只要遵守了这种精神,那么就等同于为社会做了出贡献,这就是一种参加政治的方式。” “说得很假,不过却也很真。”解诸道:“若真是每个人都能这么做的话,那么天下必然大治,也等于是大家参与了政治。” “然而,这话也就是说说的而已。”希北风道:“固然是对社会做出了贡献,但政治就是政治,没有达到足够的高位,或者没有足够的影响力,做什么都对这个世界的体系有太大的作用,更谈不上是另外一种形式的参与政治。平民能够参与政治的唯一方式,其实说到底只有投票,投谁上去,投谁下去。” “然而,投来投去,还是让那些人上去了。”解诸道。 “选一个人来管自己。”希北风摇摇头,道:“其实,这也是一种滑稽。不过这是制度的问题,再怎么都无法避免,只能期望有一天,选的不再是管理我们的人,而是为我们服务的人,为我们保驾护航的人。” “首先,要投票。”解诸道:“我可不知道城主是可以任由我们选的。” “没办法,地方不同,你们没得选。”希北风道:“话说,我老家那里也没得选,虽然是有个形式还要走走,但是到底怎么样,其实没有多少人关心,毕竟内幕说不好很多,你去操心,说不好就要被人敲打。这可不是一件好玩的事情。一旦出了问题,你的猪队友们还会把你卖了。” “都有形式了,却没办法贯彻,这个也确实是无语。”解诸道:“天底下的猪队友还真是多。” “他们笨吗?其实?” 希北风道:“其实他们很精明,只不过这种精明,在宏观上就成了猪,当然,有的时候,我也是这种猪。周围都是猪的时候,你站着,是想让人把你抓走吗?没办法,只要跪着了。” “这话听着怎么都像是在推卸责任。”解诸道:“或许,其他人也一样呢?以为周围跪着的人,全是猪,然后就忍辱跪了下去,当猪。”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毕竟有的时候,魔鬼只存在于人心,这话还是十分灵验的。” 希北风道:“只是,想要看看其他人到底是不是猪,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即便一个人站着,跟某些人玩一玩,能钓出几个装猪的人,但是就那么几个人,顶什么用呢?更多装猪的人,还不是照样趴着继续当猪,哪里会理会站起来的人,到底从猪变成了人,还是从猪变成了会用双足行走的猪。” “由此可知,哪怕孔子那么解释了,该认为孔子其实是根本没办法参与政治的人,还是会那么认为。而不是被他一句,孝悌就是参加政治的话,给忽悠住。”解诸道。 “本来,这就是一句场面话。”希北风道:“只不过,这句场面话,确实比较能镇得住场子,一听起来就让人觉得,没有一定思想高度一定无法理解。要是说出无法理解的话语,那么就会被人当做粗俗之人。” “然而,肯定也有人敢反驳。”解诸道。 “反驳的人自然会有,只不过有些人一反驳,就会暴露自己的粗鄙,但有些人反驳,却能说出另外一番见解。还有的人根本不需要别人理解,但是说出来的话却能让人觉得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感觉很厉害的样子。”希北风笑了笑道。 “哦,都是些什么见解?”解诸道。 希北风玩味道:“我要是都知道,还用这么跟你说?” “……”解诸道:“您赢了。” “看下一则论语。”希北风道。 子曰:“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輗,小车无軏,其何以行之哉?” 孔子说:“一个人不讲信用,是根本不可以的。就好像大车没有輗、小车没有軏一样,它靠什么行走呢?” “輗是什么?”解诸道。 “古代大车车辕和横木衔接的活销。”希北风道:“嗯,虽然这么解释了,但其实我也没有见过,反正意思能理解就行。这换个比喻也是一样的。” 解诸无语道:“好随便的解释。” “不然找个图纸指着给你看啊。”希北风笑着道:“这话没什么好琢磨的,不过就是说信用的问题,意思也很明显,人没有信用,就像车子缺了那个零件,跑不动的。也就是说,在社会上混不下去。” “然而,我却看见许多完全不讲信用的人,活得比讲信用的人好得多。”解诸道。 “我不否认,因为那些人,其实已经没有社会关系了。”希北风道:“他们根本不是活在社会中,而是活在黑暗中。如果可以公投的话,他们肯定会被人踢出这个世界。不过很可惜,这种事情不可能,所以他们继续留在这个世界上,变成了活生生的反例。那就是,人,也可以那么无耻地活着,甚至于无耻才能活得更好。” “真是讽刺啊。”解诸道。 “但是,如我所言,他们已经失去了社会关系。”希北风道:“除非你愿意成为一个割除了社会关系的人,走到哪里骗道哪里,骗完一个地方就跑到另外一个地方,永远在漂泊,哪怕哪天找了个地方住下来,也因为不讲信用而不被其他人正眼相待,最终心灵没有一个地方安家。” “说得很可怕,然而,心灵上的漂泊,其实也不算什么。”解诸道:“最可怕的还是物质无法得到满足,非要在精神和物质伤选择的话,我选择物质。当然,我并不觉得,我需要做这种选择,因为我完全可以两者都拥有。” “很多人都是这样认为的,他们认为自己两者都可以拥有,顶多是两者都缺少。” 希北风道:“但缺少有怎么样,物质缺少了一点,可以精神来弥补,精神缺少了一点,可以物质来弥补,两者相辅相成,反倒造出来一个平凡的人来。” “这算是鸡汤吗?”解诸道。 “这里面有毒。”希北风道:“但其实,很多人都是这个样子,不求精神上多强,也不求物质上多好,或者说两种都无法强求,只能暂时接受目前的现状。至于说要破坏其中一种,彻底剥离其中一种,他们并没有那个勇气。所以,就只能平平凡凡地活着。” “说得好像就只能这样一样。”解诸道。 “对于多数人来说,确实是这个样子。”希北风道:“只有少数人,才可以在两者种取得一个不错的平衡,甚至于在两个方面都达到了相当高的高度。但那仅仅只是少数人的世界,多数人还是会被困在两者的平衡之中。从这个方面来说,对一般人而言,追求两者的平衡,真的其实只是一种累赘,如果能丢掉的其中一种的话,人生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 第282章 敬畏 “现在这个话题似乎跑向了不可预测的方向?”解诸忽然道。 “额,好像是的。”希北风咳了两声,道:“我可不是让你们抛弃其中的一样东西,只不过是希望你们明白,多数的人都会在这两样东西中挣扎,反正最后的结果,其实不用我说你们也知道了,那就是结果不太好。当然了,这所谓的不太好,也只是相对而言。” “不太好,还有相对而言的?”解诸道:“其实,不太好就是不太好,没有什么好避讳的吧,总不能本来就是不太好,还要骗自己说,其实还不错,勉强能过得去。” “这个还真不是,有些人相对好,看似在两个方面都捞得不错,但是他个人的内心或许很不满足,觉得还远远不够,这就痛苦了。” 希北风道:“但是呢,也有另外一种人不是,即便他们活得甚至于比多数人都差,但还是觉得自己起码能活着,而且活着这个样子,堂堂正正,也挺不错的。这不是也有吗?” “这种情况当然也有,不过多数的情况呢?” 解诸道:“其实就跟您所说的情况是一样的,挣扎在两者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取舍。甚至于他们不知道自己痛苦的源头,竟然是没有舍弃掉其中的一样东西,或者说是把其中的一样东西的需求削减到最少的程度。” “想要当道德君子,也想要捞得盆满钵满,这是一个不是那么简单的问题。” 希北风道:“不过对于正常人来说,也不要求当道德君子吧,大多数人只要符合大多数人需要遵守的道德准则就好,在这个前提下去获得物质,还是相对容易简单的。而且,说不定因为是个好人,会得到好报呢?” “好人会有好报。”解诸呵呵了一声,道:“如果是真的话,那这个世界就没有坏人了,但显然这个世界还是又很多坏人。为什么呢?如果做坏事没有好处,他们干嘛要做那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说明多数做坏事的人,他们得到的东西比失去的东西多,至少他们是这么觉得的。” “也不能这么说吧,其实多数人还是没有做真正的坏事的。”希北风道:“至少多数的人并没有犯法,而多数你我口中的坏人,其实也很可能只是在灰色地带里打擦边球,获得了一些不可告人的利益。对于这种情况,咱们无奈,但要说人家真的是个坏人,也似乎有点太过了?” “有的时候是,不过显然,那种人就算没有违背法理,也已经违背了多数人所认可的道德准则。” 解诸道:“事实上,如果多数人,心黑一点,去做一些灰色地带上的东西,并不会被法律惩罚,反而会获得他们之前所渴求却得不到的东西。当然,他们多数人,确实不会去碰灰色地带。有些是没机会接触到,有些人则是不想去赚那个钱。不过我觉得还是前者多一点,但他们没有去接触,也是因为他们本心确实没有特意往这个方面去想。也就是说,其实还是受到无形的限制。” “似乎,你的话题,也跑向了不可预测的方向了。”希北风道:“亏你刚才还想让我停下来,这会儿自己倒是撒丫子往深渊里跑了。” “不行吗?”解诸道。 “行。”希北风道:“其实话都说到这里了,咱们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好了,什么叫灰色地带,那就是被人发现,顶多被诟病,或者小小的惩罚一下,并不会给自己带来太大的风险,但是其中的收益,却远远超过正常的收益。” “从这个方面来说,我觉得与其铤而走险去做些犯法的事情,捞取更大的收益,或者被法律禁锢,以为这辈子只能老老实实工作赚钱,还不如去试一试一些灰色地带。” 解诸道:“当然了,有些灰色地带,虽然也不犯法,但是性质却十分恶劣,其实不犯法,也只是因为没被发现,对于这种灰色地带,还是不要碰的好,免得一被发现,就被人秋后算账,直接搞死了。” “咳咳。”希北风道:“话说咱们这么说真的没有问题吗?其实,还是要树立一个良好的道德观的,刚才的话就当没有说过,额,也不行,就当做是一时的丧气话好了。毕竟这个世界,还是有很多靠着真本事,堂堂正正赚到大钱的人的。咱们得向那些人学习!” “说得好,但那些好像很多的人,其实放在这个世界里,压根就是少数人。” 解诸道:“听起来多,但是放到人海里,哪里算是多……” “咳咳,灰色地带,也不是谁都能碰的。” 希北风道:“首先你要发现这个灰色地带,光这一点就已经难倒了多数人,其次的话,你要过的了心理上的一关,如果还想做个老实人,恐怕是干不下去的。而其实,能发现灰色地带的人,很多人可能有更好的赚钱办法,并不屑于去做那种灰色产业。” “有道理,所以这个又白提了?”解诸道。 “没有。”希北风笑着道:“就是跟大家说了,这个世界上除了黑白,还有灰色地带,比黑色赚的少,但是比白色捞得多。而且风险也在两者之间,综合起来,其实是一条可以发家致富的邪路。要不要走就是个人的问题了。” “那如果我要走呢?”解诸道。 “我肯定是劝你不要走的好。”希北风道:“毕竟我相信你完全可以不必如此。” “额……”解诸道:“谢谢。” “不谢。”希北风道:“其实,每个人都如此,只要是智商正常的,都有那个潜质。老实说,沦落到搞灰色产业,已经算是一种放弃了。不乏有人借此发家致富,但是说到底也是一种放弃。他们或许没有违法,但也已经违背了道德,尽管不会有人惩罚他们。” “结果说到底,还是这种好啊。”解诸满头黑线。 “非也,我只是说了一个客观现实。”希北风道:“但是,真正好的,难道不是堂堂正正赚钱,靠自己的力量发家致富吗?” “说得好像灰色产业不是靠自己的力量发展的。”解诸道。 希北风笑着道:“这个还真不算,虽然他们或者是巧合,或者是自己找到的,但是怎么都算是靠自己的力量发展,不过像是找到了一个漏洞,如老鼠一般窃取其他人的利益罢了。” “粮仓里的老鼠?”解诸道。 “难道不是吗?”希北风道:“我当然会瞧不起他们,但是我一般不会怎么说,因为我说出来后,就会有一群准备效仿的阴沟里的老鼠,扑上来咬我一口,说我这是羡慕嫉妒恨。” “难道不是吗?”解诸玩味道。 “额,还真是。”希北风无奈摊摊手道:“所以这就是我的难处了,虽然我不想当个道德君子,但是也不想做一只阴沟老鼠,只想老老实实地当个正常人,但是这么选择了,也确实很难发家致富不是。” “普通人的烦恼。”解诸道。 “谁说不是呢?”希北风道:“我唯一能庆幸的是,多数人都跟我一样。” “这心理很黑暗,其实不必灰色产业里的人好。”解诸无语道。 “起码我这样想也不伤害人不是。”希北风道:“同样的,也没有窃取别人的利益,没有从公共粮仓里窃取粮食。” “但其实,心理上是一样的阴暗。”解诸道:“甚至于,我觉得您这种似乎更为阴暗的样子。” “哎,也就是说,虽然我肉体上没有黑暗,但心里已经黑透了。” 希北风道:“这真是一个让人头疼的问题,那反正我的心都已经黑透了,为何不直接一点,干脆一点,把身体也染黑了呢?” “您不敢,因为你害怕世俗的目光。”解诸道:“这么看来,他们是老鼠,而您是阴沟里的老鼠,他们怕见光,但更怕的是被抓到。而您不光怕被抓到,还怕见光,光是见光,就像是被抓到一样。” “为什么呢?”希北风道:“因为他们认同的道德准则,对我来说就是一种真正的束缚,哪怕没有法律去规范,我也害怕违背道德准则后被人发现。” “您好像突然变成了一个诗人。”解诸吐槽道。 “多谢夸奖,我也写诗的。”希北风笑了笑。 “……”解诸无语道:“就您这样,还能写诗?” “心中有梦,就能写诗。”希北风道。 “突然鸡汤了。”解诸没好气地摇摇头。 “哪天心中没梦了,也能写诗。”希北风笑着道。 “这么说,不管怎么样,都能写诗。”解诸道。 “为什么不能呢?”希北风道:“有谁规定你不能写诗了?哪怕写得狗屁不通,被人说你写的诗也叫诗,你写的也叫诗。” “虽然很是强词夺理,但我就当你说得是真的好了。”解诸道。 “但我还是希望心里有梦,你是个好人。”希北风笑了笑,道:“看下一则论语。” 子张问:“十世可知也?”子曰:“殷因于夏礼,所损益,可知也;周因于殷礼,所损益,可知也。其或继周者,虽百世,可知也。” 子张问孔子:“今后十世(的礼仪制度)可以预先知道吗?”孔子回答说:“商朝继承了夏朝的礼仪制度,所减少和所增加的内容是可以知道的;周朝又继承商朝的礼仪制度,所废除的和所增加的内容也是可以知道的。将来有继承周朝的,就是一百世以后的情况,也是可以预先知道的。” “孔子这话,说得可是有点绝对了。”解诸道。 “虽然绝对了点,但是前提对了,结论也就对了。”希北风道:“你没看他说,继承前代的礼仪制度吗?如果是继承的话,那么核心的东西就不会变,那么无论是多久以后才继承,核心的东西也不会变。如果变了,那还叫继承吗?” “然而,那么久之前的东西,还有必要继承吗?”解诸道:“过去的东西,再好,不适合现在,也是不好的东西。现在的东西,看着跟以前的区别很大,但适合现在,不就没有问题了吗?我相信有很多的东西,其实都在慢慢失去原有的意义。”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希北风道:“但是我也相信,有些美好的东西,无论到了哪个年代都一样。哪怕这种东西的外貌已经改变了,但是其中人性中的温柔部分,还是不会变的。只要人类还在,那些东西就会继续存在着。” “同样存在的还有恶。”解诸道:“有善就有恶,还不如无善也无恶,我觉得那才是完美的世界。” “无善也无恶,这种状态,恐怕圣人才能达到。” 希北风道:“没有任何的约束,却做到了完美,这种人的内心,该又多完美?很可惜,我是不相信有这种人的。” “除非那个人是神。”解诸道。 “但什么是神呢?”希北风道:“传说中的神,不也是从人演化过去的,只要有人的部分就一定会存在恶。除非神,本来就不是人。关于这一点,其实传统文化中的神,还真不是人。神,是天。天没有感情。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不会特别对某个人好,也不会特别对某个人坏。” “但人还是受到了不同的对待。”解诸道。 “追溯到原始的点上看,肯定都是一样的,但演化之后就各有各的命了。”希北风道:“这就叫天命不可测。但天命,显然还是有的。非要说的话,其实,天跟神,是两回事。天,可以说是神,但后来有些人变成了神,这个词就发生了变化。所以我宁愿将天和神分开,天就是天,神就是神。敬天,不畏神。” “那要不要敬神呢?”解诸玩味道。 “有些神,要敬!”希北风道:“那些为人族做出贡献的神,要敬。但你要清楚,那些神,终究是人,而且还是一个死了不知道多久的人。只是他的神长存,而自身也成为了神。面对这样一个其实已经变化的人,敬还是要敬的,但是畏就不必了。” “敬,而不畏?”解诸打趣道:“似乎有点矛盾。” ------------ 第283章 阶段 “敬畏,虽然总是连接在一起,但是没有谁说过一定要两个捆绑在一起。” 希北风道:“敬是敬他们的贡献,敬他们的不屈,畏的话,有什么必要畏吗?首先,他们会对你怎么样吗?就算他们活到现在,你觉得他们会对你有什么意见吗?更何况,他们早就是死人了,纵然被神化了,也到底是个沉睡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死人。” “死人很可怕啊。”解诸道。 “那活人呢?”希北风道。 “活人能被杀死,但死人却无法被杀死了。”解诸道:“那些被神化的人,或者说是死人们,其实比活人还可怕。” “但他们不会主动加害你不是?” 希北风笑着道:“能对付你的永远只有活人,而他们能拿死人来对付你,你为什么不能拿死人对付他们呢?再者说了,死人虽然不能再被杀死,但是却可以被打倒,久而久之,也就消失了。或者你也可以继续抬,把那尊神抬到史前,让他的事迹慢慢地变化,最后都变成了神话,也就没有人能拿着一个显然是虚构的神话来刁难你了。” “太费时间了。”解诸道:“有这空,我还不如抓紧对付活人好了。” “确实。”希北风道:“对付死人抬麻烦了,还是对付活人简单点,但说来说去,到底还是活人可怕点不是。” “活人可以揣摩,死人不可以。”解诸道:“所以,我觉得死人更恐怖点。” “然而,活人能对付你,死人无法直接对付你。”希北风笑道:“反正我是觉得活人比较恐怖点,死人又不会害我。” “你真确定死人不会害你?”解诸笑着道:“要是哪天被死人缠上,我看您怎么办。” “平日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希北风道:“当然了,能敲门的肯定不是鬼,而是活人,活人扮鬼,那才是人吓人,吓死人。” “哪有那么扮鬼的活人。”解诸笑着道。 “我觉得我眼前就有一个。”希北风呵呵道:“小聪明藏着点,尾巴不要漏出来,虽然外面风风雨雨,也有暗杀事件发生,甚至还谣传有鬼魂,但是有本事的人,包括当初下令屠杀的人,他们哪一个会怕鬼?” “就算他们不怕鬼,但如您所说,他们难道不会怕鬼背后的人吗?”解诸道。 “除非那些人的拳头比他们大,否则就是真的鬼来了,也要被他们一顿打。”希北风道:“最后还得拖出去游街示众,完了关一辈子以示警戒。” “……”解诸不说话了。 “正好看下一则论语。”希北风笑道。 子曰:“非其鬼而祭之,谄也;见义不为,无勇也。” 孔子说:“不是你应该祭的鬼神,你却去祭它,这就是谄媚。见到应该挺身而出的事情,却袖手旁观,就是怯懦。” “孔子说了不是应该祭祀的鬼神,却去祭祀。这句话,本身其实也说明了孔子怕鬼神。”解诸道。 希北风笑了笑,摇头道:“你这话可真是延伸了很多,只可惜中间没有推理过程,看似能挂钩其实根本谈不上合理。孔子这里所说的鬼是什么呢?周朝的礼仪,祭祀神鬼即是,祭天,祭地,还有祭祖宗。他这里想说的是,不是你该去祭拜的祖宗,你却去祭拜,大概是你想讨好那个祖宗的子孙吧。” “……”解诸无语。 “当然了,或许还有另外一重意思。” 希北风笑着道:“那就是该正正经经的去祭祀的天地和祖宗就该去祭祀,但是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鬼神,你去祭祀,怕不是心里有所求?其实,无论从人,还是从神鬼的方面来说,不该你去祭祀的神鬼,你去祭祀,这本身就是一种谄媚,也许是对人的,也许是对神鬼的。” “那又怎么样?”解诸道:“人,总归是有所求,如果一个鬼神能够灵验,那么大家去祭祀他不也合理吗?” “但是,谁也不能证明,祭祀了那些乱七八糟的鬼神,就能获得好处吧?” 希北风道:“不过是捕风捉影的事情,却因为自己心虚,不够坚定,就去祭祀,就去讨好,这可不是君子该有的心性。” “这世界,就没有几个拥有所谓君子心性的人。”解诸道。 “那就没办法了,所以去祭祀乱七八糟的鬼神的人才那么多。”希北风道:“另外,一心想给别人的祖宗当子孙的人也很多,老实说看起来还真是不忍直视,但人家偏偏还混的很好,这就让人纠结了。” “于是乎,更多的人跟着去祭拜别人的祖宗,或者是投入那些奇奇怪怪鬼神的怀抱。” 解诸呵呵道:“从此成为一名教徒的恐怕也有,大概就是您之前口中所说的那些个披着正义外皮的邪恶组织。” “谄,一个字,就把那些人的面目道了个一清二楚。”希北风摇摇头道:“看后半句论语,见义不为,无勇也。” “这句话不敢苟同。”解诸道:“见义勇为也得首先自己有本事,再有的话也得看对方值不值得救助,救了蛇被蛇咬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发生过。救了人反被咬一口的事情,更是常有。相对而言,那些做灰色地带生意的人,比起这些个忘恩负义的人,可是要可爱得多了。” “那些过街老鼠自然是人人喊打,但很可惜,喊打,却打不到,或者不敢打,又或者打了又被打。”希北风笑着道:“算是无解吧,让我想想,大概需要世界来背锅。” “于是乎,孔子又说了句不合时宜的话。”解诸道:“见义不为,除了可能是真的无勇以外,也有可能是这个世界已经变样了。” “替世界默哀一下。”希北风笑了笑道:“至此为止,第二篇论语已经完全讲完了,现在回头想想,基本上什么都没有讲,不过也就这样了吧。” “虽然很多都没有讲,但是好歹总结一下,把这一篇串起来说说。”解诸打趣道:“还是说您已经扯不出更多了?” “额,那就再扯一下好了。” 希北风无语的摇摇头,道:“第一则论语,为政以德,讲政,却讲道德。什么叫德呢?什么叫无德呢?并不能看表象,如诗经,讲的东西,颇多情情爱爱,难道就违背德了吗?第二则论语告诉咱们,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思无邪。讲到底,德,首先就得思无邪。” “大多数人恐怕做不到。”解诸吐槽了一句。 希北风当做没有听见,接着说道:“然后呢,子又说了道之以政和道之以德的区别,论证,额,这个不算论证,就直接跟你说,用刑罚来约束人,人就会钻刑罚的空子,但是用道德来约束人,人就生怕碰了那些可能会被人认为是无德的事情。” “但很可惜,现实是,大家的道德水平并没有那么高,反而刑罚更有效直接一点。”解诸道。 “确实如此。”希北风直接承认了,毕竟事实上确实如此,孔子的话,说得很有道理,但也只是很有道理。 “咦,怎么不否定了。”解诸奇道。 希北风道:“孔子的这句话,非要说的话,就是对我这样的人适用,本身有一定道德水平,会自我约束,遇到一些灰色地带上的东西,也主动避开。这大概就是精神洁癖吧。但是对于没有洁癖的人来说,道德约束就是个笑话。” 解诸无语道:“虽然你这话说得很有道理,但我怎么觉得同时也很有问题。” “哪里有问题了?”希北风明知故问。 解诸懒得回答,就呵呵了一声。 希北风笑了笑,道:“其实从我这里就可以发现,所谓的道德,不过是让温驯的人,变得更温驯,但是对于那些本来就惯于偷奸耍滑的人来说,远远不如法律有用。而这个社会能出什么事情,还不都是这些偷奸耍滑的人搞出来的,面对这些人,你不用法律去约束,难道要指望用道德去感化吗?虽然孔子首先是支持制度的,但是这个以道德为先的指导思想,不得不说还是偏差了点。” “但他说得也对,不是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对,固然对,但是对于坏人,却没有什么用。当然了,道德宣传还是必要的,甚至于确实表面尚应该提到最顶层的位置,但是实际上的治理其实还是要以刑罚为底线,去控制那些企图破坏安定的人。” “也即是说,孔子说了句很有道理的场面话?”解诸玩味道。 “这可是你说的。”希北风呵呵,道:“说了道德最重要,也说了道德的基础点思无邪,还跟道之以政齐之以刑作了对比。接下来则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孔子的一生。其实,我觉得多少有点摆谱的感觉。当然,孔子本人肯定不是这个意思,但是编纂论语的人搭配上这么一句话,怕不是想把孔子抬高到一定层次,然后让前面没有什么论证的论点变成圣人的话?” “您这想法还真是阴暗。”解诸道。 “咳咳。”希北风道:“当然了,我觉得还是另外一种可能最大,那就是说了那么多,孔子的一生,走到最后,从心所欲,不逾矩。那问题来了,这里的重点,是从心所欲,还是不逾矩?” “自然该是不逾矩。”解诸道。 希北风点点头道:“那接着看下一则,明面上是说孝道,但其实我也已经跟你们说过了,这是孔子在想要提醒孟懿子,不要违反礼。也即是不要违反规矩。孔子嘴里说着道德,也说为政要以道德为第一指导思想,但是落到实处呢?他是怎么说的?从心所欲,不逾矩。别人问孝道,他说无违。具体解释下来,就是生、死、祭祀,人的整个一生,都要受礼。” 解诸无语道:“礼跟罚,有什么区别呢?” “违反了礼,就该受罚,但很可惜,孔子并没有办法惩罚那些人。”希北风笑了笑道:“其实从这里可以发现,如果给孔子按照法来惩罚别人的权力,他应该是很乐意去做的,但很可惜,在那样一个社会,法的上面是人。” “现在难道不是?”解诸道。 “额,也是。”希北风无奈,道:“接着看下面的论语,依旧是谈论孝道,为什么一开篇说的执政,后面却一路谈了四次孝道呢?就算把前面一则暗藏深意的去掉,也还是有三次。上一篇就有说到,仁说到底要从孝出发,如今说政,孔子将政拖到德字上,仁德本就该合在一起的,自然也避不开谈孝字。” “于是乎,接着一次发挥,又说了三次孝道。”解诸道。 “嗯,毕竟孝这个字,还真是内容丰富。”希北风道:“没办法简简单单定义,便从不同人的几个方面说起,有说身体健康问题,有说赡养问题,有说孝心的问题。综合起来,最后就得出一个孝心最为重要的结论。只不过对应在不同人身上,有不同的表现而已。” “然后到这里似乎就断了。”解诸道。 “到这里算是一个断层,或者说是讲完了一个阶段,说政,说德,说规矩,说孝道。其实说的都是指导思想,但是真正操作起来呢?” 希北风道:“执政,说到底就是用人。尤其那样的社会,君主,其实也是呵呵了,酒囊饭袋也不少,就算贤明,也不可能指望他什么都懂。要是他什么都懂了,还要下面一帮大臣干什么呢?所以说完指导思想之后,就是谈识人的问题。于是便有了下面一则论语,讲了颜回的故事。” “如果大臣都是颜回这种人,恐怕一般的君主也是够呛的,天知道下面那个一棍子打不出个屁的人,居然还又两下子。”解诸摇摇头道:“这分明是给人找麻烦。” “有毛遂自荐,自然也有一棍子打不出个屁的。”希北风道:“这两种人都会出现,只用一种的话,岂不是损失了许多人才。故而识人方面,起码也得跟孔子一样,考察一下大臣们私下的言论,看看他们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话说,这话,难道不是要君主监视臣子的意思?”解诸忽然道。 ------------ 第284章 一团 “他老人家可没有那个意思,但是考察还是要考察的,如果你非要把他考察大家私下的发言,给当成派人潜伏进各个人的家里监察,那我也没有什么办法。” 希北风笑呵呵地摊摊手道:“当然了,其实,这种做法,其实也是个办法。不好好地全方位地观察一下大家私下里的发言,怎么知道他们到底是个什么样的货色呢?别是嘴里一套背地里一套,经常玩阳奉阴违,还在私下里诋毁君主。” “您还真是……”解诸无语,他不过就是稍微发挥了一下,没有想到希北风这么直白,简直是不要脸了。 “其实,监督的这一套,一直都有不是,只不过是尺度的问题。”希北风道:“有些爱点面子的就靠跟大臣私下谈话,从这个套那个的话,从那个套这个的话。有些不要脸一点的就直接建立个机构进行监察,甚至于潜伏进大家家里,让你知道了,还得让你故意装作不知道,好好地配合一下。” “这么做的话,其实非把人家逼反了不可。”解诸道。 “哪里有的事情,越严,大家越温驯。”希北风道:“历史上就有这么一个朝代,严得吓人,虽然确实风风雨雨很多,但是皇帝手段够硬,还不是杀得大臣不敢乱反弹。” “残暴啊。”解诸道。 “残暴归残暴,但人家的残暴,只对大臣,不对百姓。”希北风道:“你明白了吗?” “这……似乎也对。”解诸道。 “那个朝代之后,还有另外一个朝代,那才叫真的残暴,当然了,他们管那个叫做盛世。” 希北风笑着道:“那个朝代,当大臣是猪狗,连奴才都不如,那个朝代,当百姓是草芥,杀了一波又又一波,故而也就无所谓了。就像是吸血虫一样,狠狠地扎在一个上面吸血,表面还得打肿脸充胖子,天天喊着盛世。要知道,别人家的盛世都是后世吹前代,而他们家的盛世,额,皇帝自个出来吹,我就是盛世……” “好自信啊。”解诸无语道。 “能不自信吗?人家的子民,就那么一小波,至于其他的,全被他当成了猪狗。” 希北风道:“他核心的子民,可是出生就领俸禄的,别人家是生了一大堆儿子吸血,他的话,三姑六婆七大姨八大舅,反正有几个算几个,统统都算进去,出生就领俸禄,一个个都是天生的吸血虫。” “果然又开始喷那个不知道是什么鬼的国家了。”解诸扶额。 “咳咳。”希北风道:“好了,不喷了,继续说论语,讲到识人的问题,首先除了要根据他在你面前的表现来断定,其次的话也要看他不在你面前时候的表现。接着呢?光是这样就行了嘛?孔子还继续说了,要小心有人用虚假的面具瞒过你。视其所以,观其所由,察其所安。” “他言行的动机,观察他所走的道路,考察他安心干什么。”解诸笑了笑,道:“其实,孔子的心眼也挺多的。” “这可不算是心眼,这叫做睿智。”希北风笑着道:“君子又不是傻子,经常让人骗,还能算得上君子吗?” “好吧。”解诸道。 希北风笑着道:“考察完这个人是真的可用,也是真心的,那么就该看他提升空间了,所以论语里又讲,温故而知新,可以为师矣。用你这个人,除了是用你现在的才,也希望你能渐渐有所提升,除了是可用之才以外,也是可发展之才,更是能帮我带出更多可用之才的大才。” “什么叫大才,后面那就就是。”解诸道:“君子不器。” “没错,君子不应该只拘泥于一道,而是该灵活变通。” 希北风道:“一道通则万法行,虽然这是很夸张了,但是差不多也是那个意思,讲灵活变通善于学习多种事情,更加好的治理国家。其实到这里,话题又变了一下。由执政,到道德,到孝道,到人,到识人,到人之才,到君子。” “反过来说,君子有大才,讲孝道,通仁德,有才有德,德才兼备,可治理国家。”解诸道。 “基本上,就是这么简单。”希北风道:“不过这么总结起来,还真是,额,说了跟白说一样。咱们继续看吧,君子有才有德,还应该怎么样?论语里接着说了,先行其言而后从之。对于你要说的话,先实行了,再说出来。” “这个其实算是品格吧。”解诸道。 “其实也是德行的一种,虽然仁德说到底是孝顺为先,但世上也不有那种只重孝道,却视他人性命如草芥的人吗?不是做到了孝顺,就一定是个好人。就好比这个坏人,也可以尽孝的。” 希北风道:“当然,概率确实小很多。具体就不再细究了,咱们看君子的品格,先讲了君子自身不要老讲大话,虽然自己觉得大概能做到,但是没有做到之前说了出来,之后又无法做到,其实跟说了大话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这个跟您之前说得好像也有点出入吧?”解诸道。 “这个说法当然是极端了点,不过也是为了贴合整体来说的嘛,个人认为,有些事情觉得基本能办到,先说出来也无妨,那是一种自信,也能给别人信心,在许多时候往往就是需要你开口说出那几句话。” 希北风道:“所以,这个具体情况,具体看。且不说,看下一则,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这个终于说到人际关系了。” “听起来好像是讨厌拉帮结派,但其实孔子自己带着一大帮门徒,也跟拉帮结派差不多了。”解诸笑着道。 “你非要把教学生当成拉帮结派,那我也没有办法不是。”希北风笑了笑,道:“接下来看,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这话虽然里面没有君子二字,但很显然,孔子说的所有的好品质,都是君子应该有的。” “这句话往前放一点应该更好点吧?”解诸道。 “虽然这句话所说的品质也是君子该有的,但毕竟没有加上君子二字,什么都往君子里面套自然不太好。大概就是因此而放在了带有君子的几句话的后面。” 希北风道:“当然了,其实我觉得,主要还是因为要跟后面的那句话联系起来,攻乎异端,斯害也已!攻击那些不正确的言论,祸害就可以消除了。” “额,也是。”解诸道。 “攻击不正确的言论,那到底什么才是正确和不正确的呢,不就得看你自身的判断了,怎么判断呢?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一句话到了眼前,你总该得琢磨一番对不对吧,而不是听见什么看到什么就一股脑的记住。” 希北风道:“接着看下一则论语,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前面刚说了要学习和思考相结合,要去批判那些错误的言论,接着这里又补了一句,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联系起来讲,未尝没有让你不要瞎跟风的意思。不是别人批判什么,你就一定要跟着批判什么,而是要有自己的思考和见解,有自己的结论。” “其实这里应该加一句,比这种情况更坏的是,为了让自己的意见显得特殊,故意跟别人走不同的道路,哪怕明知道走的是错的。”解诸道。 “这个其实也能涵盖在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里面。如果你真发现了是错误的,那不是也该直白的说出来,或者说以正确的态度去对待吗?”希北风道:“反正意思就是差不多那个意思,不要欺骗别人,更不要欺骗自己。” “嗯。”解诸道:“下一则论语,啧啧,又给绕了回去。” “首尾呼应嘛,一开始就是说执政,中间说了很多关于人的,最后还不是要回归执政。” 希北风道:“当然了,中间说的人的问题,比较像是上位者看下位者,进行人才选拔,虽然作为人才的我们,也可以借着这个标准去做,但是具体说来,该怎么去获得上位者的青睐呢?这也是一个问题。故而就有这个说法,多闻阙疑,慎言其余,则寡尤;多见阙殆,慎行其余,则寡悔。言寡尤,行寡悔,禄在其中矣。” “然而,这话其实也跟没有说什么一个样子。” 解诸道:“言寡尤,行寡悔,做到了这两个之后,也没有谁能保证,禄在其中矣。毕竟他本人不就是一个反例吗?” “只能说后面还是得看天意……”希北风摊摊手道:“得到了干禄,做了官,就该谈谈怎么执政了。虽然一开始有说了指导思想是道德,实施的时候是执行礼仪制度,但再具体一点呢?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 “还是说回用人。”解诸道。 “不然呢?不然这一篇里,怎么中间讲了那么多君子?”希北风笑了笑道:“上位者执政,说到底还是用人。当然,这个是对大臣的,另外还有对平民的,就是接下来的一则。临之以庄,则敬;孝慈,则忠;举善而教不能,则劝。” “绕回国君身上去了。”解诸评论道。 “这就是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希北风笑着道:“说了那么东西,最后结论只有一个,那就是全看国君大人,一个国家治理不好,国君就该背锅,显然是这个国君,自身有问题存在,否则的话,下面怎么一塌糊涂呢?” “这黑锅甩得……”解诸摇头。 “本来就得国君来背,当然了,有些国君确实倒霉,是接手了祖宗的黑锅,不过谁让他们是国君呢,一脉相承,那黑锅自然是一代代背下来了。” 希北风笑着道:“好了,还是看下一则吧。说了那么多的为政的问题,结果说这个问题的人,本身基本不搞政务,这就有点没什么可信度了。虽然孔子确实算是勉强当过一把手,但时间太短,下台后这事情也不能说是一个多好的论证根据,起码是没有太多说服力的。故而孔子说了,《书》云:‘孝乎惟孝,友于兄弟,施于有政。’是亦为政,奚其为为政?” “反正就是又把政,扯回到孝上面。来了这么一句,再跟前面的论语呼应,” 解诸摇摇头道:“话说,这手段也是够……” “读书人的事情,怎么能叫手段呢?”希北风笑着道:“那叫透过现象看本质!” “好有道理。”解诸无语,摇摇头道:“接下来,那一则论语,感觉又是前言不搭后语。” “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大车无輗,小车无軏,其何以行之哉?” 希北风笑着道:“要说前言不搭后语也行,要说紧紧贴合前言也行。孔子是没办法做官吗?不,他只是不想违背自己的理念。要知道他的理念都说出去了,这时候难道还能为了一个官位,把自己说出去的话都吃掉?所以他为什么不做官呢,除了面子上说孝悌就是参与国家治理,更多的原因其实恐怕还在信这个字上面。” “勉强说得过去吧。”解诸道:“老师为了将一整篇论语扯成一团,也真是够辛苦的。” “知道辛苦,你还给我添那么多麻烦?” 希北风无语道:“其实,一篇论语,扯成一团,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正确的。哪怕说得再完美,都未必是正确的。当然,我说的并不完美,所以你们更可以认为,论语的顺序,虽然可能经过后人一定整理,但原本来说哪里有那么紧密的逻辑顺序呢?不过是将差不多的东西,凑在一起罢了。” “……”解诸道:“也就是说,又白讲了?” “并没有,起码能通过一定的逻辑关系套在一起,这讲起来也简单点,还能去除掉一定的歧义,毕竟单句拿出来很可能是很多个意思,但是放在逻辑关系里面可能就只剩下一两种了,虽然不一定正确,但是好歹有利于整篇的记忆。” 希北风微微点头道:“嗯,这话其实也是我现扯出来的,别说听的你们,就是讲的我,也压根记不住论语的好吧……” ------------ 第285章 为反而反 讲堂内鸦雀无声,众人满头黑线,眼里满是鄙视之意。 “咳咳。”解诸好心地道:“其实,老师说的也只是一种可能,但是呢,原本就是那个逻辑顺序,也不是没有可能。所以呢,觉得说得对就好,何必计较是不是绝对符合原来的意思呢?” “这话我爱听。”希北风笑着道:“真相到底如何只能去问那些编纂论语的人了,不过恐怕就是他们也无法给出一个一致的答案,毕竟保不齐有人在编纂的时候,觉得那句话可以衍生出另外一个意思,然后别有居心的放进去了呢?” “……”解诸无语道:“刚才的话当我没有说过好了。” 希北风笑了笑,道:“那咱们继续看下一则论语,前面原本是解释孔子不当官的理由,后面呢就跳到了别人问体制制度的问题了。而孔子的回答则很是有点夸张的样子,说是就算是百代过后,只要是继承周礼,那么也可以预先知道的。” “您不是说继承,本身就意味着核心一样吗?”解诸吐槽道。 “确实如此,不过这句话放到这里,重点不是这个好吧。”希北风道:“很显然,这一则论语卡在这个压轴的地方,那就是直接说了,虽然一整篇都是在论政,但是论到底,其实只要继承了周礼的核心就好。可以删减增加,但是却不能抛弃。” “他们完全抛弃了吗?”解诸道。 “自然是礼乐崩坏人心不古。”希北风笑着道:“不过呢,对于周礼,我也没有什么好感,毕竟那也算是一种阶级制度。虽然我是赞同以后大同社会,人的待遇还是要区别开来,但是周礼并不只是区别开来,而是根据先天的血统,来确定一套统治制度,上一层的人能对下一层的人进行压榨剥削。” “其实,只要产生分级,那么就有可能发生这种现象。”解诸道:“包括您所设想地理想国的制度也一样,只要大家的待遇不同,那么一定就会产生一种阶级区分。” “这种区分可以存在于人心,但是却绝对不能存在于物质,更不能通过这种区分,使上一层的人对下一层进行剥削。如果是那样子的话,等于还是形成了阶级。” 希北风道:“但是呢,不管是我所期待的理想国,还是别人期待的理想国,都不允许有阶级的出现。顶多是容许生活待遇地区分。非要说的话就是待遇等级的不同。但除此以外,那个人跟你在没有什么不同了。他不可能对你进行压榨剥削,你也不需要小心翼翼地防着他。” “我保留意见。”解诸道:“虽然只是生活方面的待遇差别,但是由这种差别,还是能造成一种无形的区分。” “或许吧,但至少不会显形就好。”希北风道:“压轴地论语讲完了,那么就剩下最后一则了。非其鬼而祭之,谄也;见义不为,无勇也。” “这个算是在谈礼乐崩坏吧?”解诸道。 “算是也不算是。”希北风道:“更多的是对那个社会的功利进行批判吧,反正这句话算是骂了不少人,相对于谄媚而言,我还是更看重后面的见义不为,无勇也。虽然前后基本上也能联系在一起,正因为整个社会都功利了,对于见义勇为这种事情,也就看淡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解诸笑着道。 “确实如此,所以孔子也是支持有偿帮助的,当然,这肯定不能是上去讹钱,而是有人说了要给赏金,那么做到了那个人要你做到的事情,自然大方的拿走赏金才是正确的。” 希北风笑着道:“孔子解释说,明明是出了悬赏,但是有人做了那件事情后,却分文不取,让后来的人怎么办?也学着分文不取?最后再有人悬赏,也没有多少人愿意去白费力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解诸摇摇头道。 “要说得了便宜的应该是那个发布悬赏的人吧。”希北风道:“虽然毫无疑问他是损失了一定的东西,但是原本来说其实他很可能一分都不用出的。比方说自己糊涂弄丢了价值千金的宝物,然后悬赏百金,终于找了回来。算是亏了百金吗?他原本要亏千金的好吧。与其说是亏了百金,不如说是他用百金搏了千金,赚了九百金。” “然而,他本来就拥有千金的。”解诸道。 “然而,他本来就丢掉千金的宝物。”希北风笑着道。 解诸满头黑线,道:“行,你说得对。” “好了,钱归钱,事归事。” 希北风道:“捡个东西而已,本来捡到就还给人家就对了,结果还要扯出许多个事情,只能说明咱们人啊,也就那个样子。还是说说见义不为,无勇也。其实我觉得,这最后一句或许是在暗示,如今这个世道这个鬼样子,有能力的人不出来扭转乾坤,不也是见义不为,都是无勇之辈。” “这还真是骂了一大堆人……”解诸道。 “骂就骂了吧,反正对号入座,不服气的尽管出来辩驳。”希北风笑着道。 “有谁那么傻么?” 解诸摇摇头道:“或许,这也是堂堂正正的骂,也难怪孔子在外流浪十多年,却连个官都没有捞到。这人说是讷言,结果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就能骂人全家,而且还是往死里戳。他能混到那个地步都算了不起了,再混得开,还要不要其他人活了。或者说,其他人是不是傻了,才能让孔子呼风唤雨。” “世道不好而已,如果真是一个美好的世道,孔子必然呼风唤雨。”希北风笑着道。 “那又未必,如果真有那么一个美好的世道,或许孔子就不会那么出名了。”解诸道:“说不准,他就跟所有人一样普通,老师也不知道他说出了什么话。”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希北风道:“说起来,还真是矛盾。那样一个世道,才能出现孔子和其他诸多的贤人,但如果他们真的活到了一个美好的世道里,恐怕他们许多人都会籍籍无名。真让他们来选择的话,恐怕也得纠结一番。” “嗯,所以,这一篇论语讲完了吧?”解诸道:“天都要黑了……” “额,下课。”希北风爽快利落地宣布下课,接着便看见一个个原本懒洋洋的家伙,忽然间龙精虎猛蹿了起来,顿时间讲堂就空了。 无语地叹了一声,他默默地擦黑板,开始写下第三篇论语。 次日下午,讲堂再开。 希北风打了个哈欠,看着同样睡眼朦胧地众人,道:“都醒醒,午觉应该睡够了吧,可别到了这里还睡觉,待会发出什么呼噜声,可就有点丢人了。” “……”众人无语。 解诸道:“您还是先把自己弄清醒点吧。” “醒了,醒了。”希北风伸了个懒腰,拿起戒尺指着黑板,有气无力地诵读论语。 孔子谓季氏:“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孔子谈到季氏,说,“他用六十四人在自己的庭院中奏乐舞蹈,这样的事他都忍心去做,还有什么事情不可狠心做出来呢?” “是可忍,孰不可忍。”解诸道:“不是该说成,这都能忍,还有什么不能忍的吗?” “你这么说有一点歧义,到底是这都能忍了,还有什么不可以忍的,劝人家忍一忍,还是说这都能忍,你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忍的,你还是个男人吗?忍成一头缩头乌龟了!” 希北风笑着道:“你觉得大概是那种意思?” “……”解诸道:“您解释吧。” “这样的事情都可以被容忍,还有什么是不能容忍的。形容不可容忍到了极点。” 希北风笑着道:“其实就是跟你说,这种事情已经忍无可忍了,无需再忍!” “原来如此。”解诸道:“但是,不过就是找几个人跳舞,这算是什么不能忍的事情啊?” 希北风解释道:“八佾,宫廷乐舞制,八人一行为一佾,八佾则是八八六十四人,六佾是四十八人,四佾是三十二人。按照周礼制定的礼法要求,应该是天子八佾,诸侯六,卿大夫四,士二。 季氏,即季孙氏,春秋战国时期,鲁国三桓之首。按照今天的说法,就是春秋末期鲁国的新兴地主阶级。鲁昭公应用六佾,周朝天子可用八佾。可是季氏却故意打破老规矩,偏要设置六十四人的大型舞乐队。所以孔子谈到季氏时,就说,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 “又是那个周礼,还真是麻烦。”解诸道。 “确实很麻烦,方方面面规定得死死的。”希北风道:“而正因为规定得死死的,一旦超过界限就要重罚,乃至于是死罪。可是当国君已经无力惩罚臣下了,那么违背礼仪正好就可以用来宣示自己的威势。反倒成了大家比划拳头的方式。” “真无聊,像是小孩子斗气一样。”解诸道:“既然国君已经无力了,那就干脆反了就是。” 希北风笑着道:“他们未尝不想,只是怕其他人群起而攻之罢了,话说,其实关于是可忍,孰不可忍,虽然你的解释是有一定歧义的,但是那个歧义其实也被人用来解释过。现在能容忍季氏做出这种事情,那么季氏将来就能够弑君。” “这才直接嘛。”解诸道。 “……”希北风道:“虽然弑君这事情是正常应该的,毕竟所有的封建国家都该被推翻,但是我怎么觉得你就是纯粹为反而反呢?” “为反而反,难道不对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是觉得有点问题,虽然还是要反,但是心态不一样,总觉得有点别扭。” “有什么好别扭的?”解诸道:“难道别扭了就不反了吗?” “太平盛世地封建国家,需要反吗?”希北风道:“虽然感觉上去像是不需要反,但是结果说来还是反了的好,但是反了的话,且不说能不能成功,出事是肯定要出事的,把一个国家弄得民不聊生,这也是于心何忍不是?” “所以,老师忍了?”解诸道。 “额,恐怕不能忍。”希北风道。 “那不就得了,最后还是要反了。”解诸道:“无论心态怎么样,都是为反而反,没有什么区别的。” “但是,有些人反,是为了让生活更变得更好,让现在的苦难远离大家。而如果现在没有苦难的话,甚至能吃个三餐饱,还有必要反吗?很多人可能选择安生过日子了。毕竟造反是为了生活更美好。”希北风道。 “过得一般般,被各种压迫,也算是生活美好吗?”解诸道:“比起战乱自然好上许多,但是比起您所说的理想国,似乎还差得远吧?如果完全看不到进化成理想国的趋势,依旧是有国君地封建社会,那您会不会反了呢?” “额,结果好像是……” 希北风无奈地道:“其实,不管是哪个国家,只要是封建国家,都有被推翻的理由。造反无罪,造反有理,这才是人间正道。但是这种话,却又很容易被人拿来混淆是非,既然都是要反,那么这些个封建国家,就统统都该死。嗯,确实该死。但是该死的程度,也有个三六九等吧?” “有些人不分三六九等是吧?”解诸道。 “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没必要分三六九等,但是很可惜,那些说出这种话的人往往别有居心,企图模糊史实,把一些个从头到尾都不干净的屁股,给洗成白花花的屁股。还起哄忽悠别人一起捧这个白花花的屁股。” 希北风道:“不得不说,这种事情,还真是让人恶心。有些道理明明对大家都该知道,结果却有人拿着道理来毁灭道理,拿着真相来掩盖真相,最后把人都忽悠成傻子。” “怕不是有些人一开始就是傻子,否则怎么会被这种无聊的手段忽悠。”解诸道。 “这么说也没有错,不过果然还是那些个忽悠人的人,着实厉害了点,睁眼说瞎话忽悠人也就算了,睁眼说着真话,用真话来毁灭真话,这不禁让我想起了一句话。” 希北风叹了一声道:“扛着旗帜反旗帜。” ------------ 第286章 看不见的地方 “虽然有点不太明白,但还是差不多明白了。”解诸道。 “用一个虚假的东西去掩盖真相,毫无疑问是比较下乘的,毕竟一个东西滑稽不滑稽,大家还是能分辨出来的。但是用一个似是而非地东西,用一个基础是对的东西,去得出一个让人哭笑不得的结论,再以这个结论去掩盖想要掩盖的真相,那么往往能获得相当大的成功。” 希北风无奈地道:“对于这样的事情,说实话,有的时候真的是想反驳的都反驳不了,因为反驳之后,还是会有许多人愿意相信那个错谬的推导过程,他们觉得出发点正确,推导起来就算极端一点也正确,然后结论就正确了,却忘记原本的真相,比之后来出现的谬论更加正确。” “喜新厌旧嘛。”解诸道:“总是有人喜欢新鲜离奇地推论,尤其当这个推论好像完全正确的样子。” “其实就是一种诡辩。”希北风道:“然而,偏偏有许多人愿意相信这个诡辩。” “所以说,脑子是个好东西。”解诸道。 “好了,不扯这个了,接着看下一则。” 希北风摇摇头,便拿着戒尺指着黑板诵读下一则论语。 三家者以《雍》彻,子曰:“‘相维辟公,天子穆穆’,奚取于三家之堂?” 孟孙氏、叔孙氏、季孙氏三家在祭祖完毕撤去祭品时,也命乐工唱《雍》这篇诗。孔子说:“(《雍》诗上这两句)‘助祭的是诸侯,天子严肃静穆地在那里主祭。’这样的意思,怎么能用在你三家的庙堂里呢?” “又是这种有背景的论语……”解诸无奈道。 希北风也很无奈,道:“鲁国当政的三家:孟孙氏、叔孙氏、季孙氏。他们都是鲁桓公的后代,又称三桓。《雍》是《诗经·周颂》中的一篇。古代天子祭宗庙完毕撤去祭品时唱这首诗。” “简而言之,其实跟上一则论语讲的是一个意思。”解诸道。 “确实如此。” 希北风道:“这些个诸侯国的人,经常这样违背礼仪,反正孔子要是每次都需要生气的话,我觉得他应该是挺累的。不过这个鲁国比较典型,毕竟孔子是鲁国人。他向来是认为天子有天子之礼,诸侯有诸侯之礼,各守各的礼,才可以使天下安定。结果自身所在地诸侯国,行了天子的礼,也是够无奈的。” “但其实,礼仪不过是一件小事。”解诸道。 “确实,礼仪本身我也认为是一件小事,但是礼仪背后代表的东西呢?” 希北风道:“正如第一则所说,是可忍,孰不可忍。这可以理解为两种意思,其中有一种就是,你这么忍了,那人家岂不是觉得以后可以为所欲为了?现在人家诸侯国的王,行了天下之君的礼,那以后有一天,这诸侯国的王,造反统一各个诸侯国,成为新君又如何?事实上,那个年代,一直在互相征伐。史称春秋战国。” “名字听起来倒是挺有意思。”解诸道。 “其实,春秋战国,还是有划分地。前一段时间叫春秋,后一段时间叫战国。” 希北风笑着道:“孔子活在春秋,死后三年,那个社会便进入战国。” “听起来似乎严峻许多。”解诸道。 “当然了,孔子在的时候,那时候还叫春秋,大家虽然互相攻击,但是还没有真正搞起大规模兼并。大国打仗打输了就赔礼道歉,回头还是能继续在自己的诸侯国的当老大的。” 希北风笑着道:“春秋时期,全国共分为一百四十多个大小诸侯国,而其中比较重要的有齐国、晋国、燕国、楚国、宋国、郑国、卫国、鲁国、吴国、越国、秦国等。但是到了春秋末战国初期,其实就剩下了二十几个国家。打输了,还没有能力逆袭的大国,你的封地就不再是你的封地,而是我的了。最后战国其实就剩下七雄,妥妥的准备玩大统一的节奏。” “一百多个,打剩下七个?”解诸啧啧道:“看来是死了不少人。” “确实死了不少,一战坑杀四十万兵士的也不是没有。”希北风道:“当然了,这也是个特例,主要死亡人数,我看大部分还是得归类到饿死和病死这一块的。” “反正都是死,没那么痛苦就好。”解诸道:“从这方面来说,直接被杀死的人受的折磨还算是少点,苟延残喘最后死的的人才惨。” “……”希北风无话可说,咳了两声,道:“咱们看下一则论语。” 子曰:“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 孔子说:“一个人没有仁德,他怎么能实行礼呢?一个人没有仁德,他怎么能运用乐呢?” “乐?”解诸蹙眉。 “乐是表达人们思想情感的一种形式,在古代,它也是礼的一部分。礼与乐都是外在的表现,而仁则是人们内心的道德情感和要求,所以乐必须反映人们的仁德。这里,孔子就把礼、乐与仁紧紧联系起来,认为没有仁德的人,根本谈不上什么礼、乐的问题。” 希北风特别道:“礼乐崩坏的乐,不是狭义的音乐。” “然而,那些没有仁德的人,如果想要应付的话,还不是一样奉行那些礼乐制度。”解诸道:“结果还不是一样没有什么用。” “对的,是这样。” 希北风道:“没有仁德,那么奉行礼乐制度,也是没有多大作用的。” “然而,礼乐制度,其实不就是制定给那些人的吗?”解诸又反问道。 “制度从来都是制定给遵守他们的人来遵守地,至于那些不遵守的人就得受到惩罚了。” 希北风道:“而如果那些破坏规矩的人,没有能受到惩罚,或者是受到地惩罚,显然还不够,那么制度其实就失去了他的威慑力,等于是在告诉那些辛辛苦苦维护制度,战战兢兢遵守制度的人,只要你有本事有能力有运气,那么制度不需要遵守也可以。” “天下大乱。”解诸道。 “这不就得了,大家都不遵守制度的话,天下就会大乱。” 希北风道:“这说明了什么?这说明了制度就是为大家制定的。而不是为了少数几个人制定的。只要控制了多数人,那么天下就不会大乱。当然,那些破坏制度的少数人,也应该被惩罚,只是在某些大家看不见的地方,即便他们不被惩罚,也不会影响到整体制度的实行。” “好黑啊。”解诸道。 “制度有他的目的,目的达到了,那么制度不制度的也没有什么问题。” 希北风道:“而如果目的无法达到,那么制度了,也没有用,不是吗?黑归黑,但这个就是现实。诚然制度不能被破坏,否则会引起连锁反应,但是在某些地方,上位者却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于出手帮忙,让某些人逃离制度的惩罚。毕竟,谁没有个三姑六婆七大姨八大舅?” “……”解诸道:“好吧,如果能控制的的话,我觉得他们应该也会出手控制事态。” “所以,在他们控制之前,把事情爆出来,把他们放到群众雪亮地眼睛前,他们就得开始有所收敛了。”希北风道:“当然了,这种事情,很显然也是会被他们忌讳的。毕竟就算是你,也不愿意自己的破事被全天下知道吧?” “意思是他们会出手对付那些爆料的人?”解诸道。 “你这话有钓鱼的嫌疑。”希北风笑着道:“准确来说不是对付,而是请过来喝茶,探讨一下这个问题到底是不是问题。如果是,要怎么解决,咱们好好聊聊。如果不是的话,那么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果然够黑的。”解诸道。 “你是在说你自己吧,骗这我说出来,还好意思说我黑。”希北风无语摇摇头,接着又拿着戒尺指着下一则论语。 林放问礼之本,子曰:“大哉问!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也,宁戚。” 林放问什么是礼的根本。孔子回答说:“你问的问题意义重大,就礼节仪式的一般情况而言,与其奢侈,不如节俭;就丧事而言,与其仪式上治办周备,不如内心真正哀伤。” “嗯,说说。”解诸道。 “你真大牌。”希北风道:“礼的根本究竟是什么。孔子在这里似乎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但仔细琢磨,孔子还是明确解答了礼之根本的问题。这就是,礼节仪式只是表达礼的一种形式,但根本不在形式而在内心。不能只停留在表面仪式上,更重要的是要从内心和感情上体悟礼的根本,符合礼的要求。” “这话说了跟没有说一样,如果主要还是存在内心的话,那其实就是大家压根就看不出来那个人到底内心是否符合要求,最后还是得看外在地表现,也难怪大家办各种婚丧嫁娶的时候搞得越来越隆重。”解诸道:“毕竟,隆重,也说明了重视。” “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希北风道:“如果你有钱,不办隆重点,人家就会说,你怎么怎么样。如果你穷,硬是要办得隆重点,大家又要说什么什么了。但是呢,到底隆重不隆重,看的除了客观到底怎么样之外,也得看个人的条件。其实孔子这里,我觉得主要还是奉劝大家,不要攀比,要注重内心符合于礼的要求。” “但是,这么劝了,又什么用呢?”解诸道。 “有啊,当你被人指责的时候,就可以说子曾经曰过。”希北风笑了笑道。 “一点用都没有好吧。”解诸道。 “确实一点用都没有。”希北风道:“关于礼仪到底要办得多隆重,我认为意思到了就可以。就像穿衣服一样,整洁干净最重要,至于奢华漂亮与否,只能看个人经济能力还有审美和喜好了。” “看这意思,似乎也不反对铺张浪费?”解诸道。 “人家有钱,想办隆重点就办隆重点,花的又不是咱地钱,我有哪门子的反对理由呢?” 希北风道:“虽然孔子这里也说了,与其奢侈不如节俭,与其仪式周全,不如内心符合于礼。但是呢,别忘记,孔子可是一种十分重视礼的人。虽然他更多的是重视那些违背礼,僭越礼制的地方,但是礼制也有规定了各个阶层的人能享受的最高待遇,那么只要有钱,按照这个最高待遇去办理仪式,就不算是奢侈,而是应该有的,也能体现个人的重视。” “话说,这么解释真的好吗?”解诸道。 “我这么说不是给你们以后找了个台阶么,有钱了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只要不办的比其他跟你一样有钱的人夸张,那么在别人的眼里就是正常应该办理的。”希北风道:“反过来说的话,如果你拥有这种资本,却不干得跟周围人一样,那么其他人会以怎样地目光看待呢?你总不能说,孔子说了,节俭多好多好,重要的不是仪式,而是内心吧?” “您刚才还说过可以子曾经曰过的吧。”解诸吐槽道。 “此一时彼一时,当你不能的时候,就可以子曾经曰过。当你能的时候,还费那个劲干什么,直接砸钱办了就是。”希北风道:“当然了,其实社会就是这么一点一点变得奢靡的,你比我多一点,我也比你多一点,你不比人差,我也不比人差,最后发现结果一个比一个办得夸张。这是无法避免的。” “按这说法,恶性循环之后,整个社会岂不是完蛋。”解诸道。 “铺张浪费诚然不是什么好事,但也未必是什么坏事,首先花的是自己的钱,其次给别人创造了就业机会,第三花了他们的钱。”希北风道:“如此一举三得,其实,也算得上好事了。” “第一个跟第三个,难道没有重复?”解诸道。 “第一个算是对他们自己而言,第三个是对其他人而言。”希北风道:“他不把钱花出来,你也不把钱花出来,大家都不花钱了,你觉得恐怖吗?到时候,大家都是满足最基本的要求后都不花多余的钱了,整个社会的交易越来越少,你觉得你还能赚钱吗?” ------------ 第287章 活路 “有人花钱才能有人赚钱,但是别人花钱,却不一定花的钱会流到你这里。” 解诸道:“既然钱没有流到我这里,那我看着别人大手大脚的花钱肯定是心里很嫉妒的,然而钱确实流通出来了,只是我赚不到而已。” “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希北风笑着道:“当然了,就算明白其中的原理,看着别人一天花了你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多多少少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的。不过,还有另外一种办法,就是说服自己,对方不过是命好投了个好胎,或者说是有才华,活该赚到那么多钱,活该一天花了你一辈子赚不到的钱。” “这种心态,不得不说……”解诸道:“似乎应该还是有点效果的。” “人嘛,知足常乐。”希北风道:“而且,这也是另外一种旷达,毕竟不是所有人一出生就有个首富老爹,或者一出世就注定要爬到首富位置的。那顺着这个话题,咱们看看下一则论语。” 子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 孔子说:“夷狄(文化落后)虽然有君主,还不如中原诸国没有君主呢。” “夷狄,古代中原地区的人对周边地区的贬称,谓之不开化,缺乏教养,不知书达礼。诸夏,古代中原地区华夏族的自称。亡:同无。古书中的“无”字多写作“亡”。” 希北风道:“在孔子的思想里,有强烈的“夷夏观”,以后又逐渐形成“夷夏之防”的传统观念。在他看来,“诸夏”有礼乐文明的传统,这是好的,即使“诸夏”没有君主,也比虽有君主但没有礼乐的“夷狄”要好。” “我还以为老头子是要对所有人都好的,没有想到也是个搞区分的人。”解诸道。 “呵呵。”希北风道:“老头子对待君子,和对待小人,能使一个样子的吗?当然了,有机会的话,孔子还是要教化那些人的,但是在没有教化的前提下来看,那些人确实不知礼仪,粗暴无礼,乃至于残忍。历史上,除了少数几个喜欢征伐的帝王之外,华夏没有主动挑起过多少战争。” “这个我倒是没有意见,毕竟论语讲得那么好听,整天仁德,那主体思想肯定是不支持征伐的。”解诸道。 “没错,除非帝王强势。”希北风道:“否则的话,兴兵就会被大臣口诛笔伐,动不动一个暴君的帽子就能扣上去,尤其是那些言官,本身就靠这个吃饭,反正什么时候都不愁事大,更有人直接不要命玩死谏,恐怕在夷狄和西方人眼里,都是一群疯子。不过也是,毕竟文化不同嘛。哪里有一个地方的人,天性就能淡然地看待死谏。” “我也不能……”解诸道。 “当然了,别说你不能,就是我这个后人,都觉得死谏简直……”希北风咳了两声道:“具体不评价了,毕竟有些是好名甚命最后玩砸了,有些是真的为民请命直接玩命,所以不好评价。但这种文化,在其他地方确实难以找到。就算偶尔能找到一两个,也不会被当成一种值得鼓励的事迹在平时被鼓励,在史书里被大书特书。” “死谏文化还真是奇葩。”解诸摇摇头道:“反正我是受不了。” “怎么说吧,多亏了仁德的文化,死谏的文化,反正自古以来,这种无故征伐其他国家的行为都是要被人唾骂的。” 希北风道:“哪怕那个帝王堪称千古一帝,做出的事情惊天动地,生前死后名声都不佳,就差背上一个残暴无德之君的名头了。但是反观夷狄呢,他们是没有这种文化的,那些在华夏历史上被当成好大喜功的皇帝,若是出生在夷狄呢,怎么样都是一个英雄。 就像有个叫xx汗的,对了,还有他的儿子,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一辈子杀的人比见过的人都多。也真亏他们不是汉人,就这种皇帝在汉人眼里就是暴君,是要喷个狗血淋头的。奈何不是本族的,现在两族和睦,有些人就觉得不好骂兄弟同胞的祖宗,反而高高捧起来,真是脑子有毛病。搞得一些不懂真相的小朋友,也跟着捧一个杀人魔。” “世上的事情就是这般,有的时候不过是为了顾及面子,或者说是明捧暗贬,但时间一久了,大家就不知道原来这话是什么意思,不知道里面的弯弯肠子,最后硬是给当成真的,简直就是个笑话。”解诸道。 “这就跟一些词语一样,本来是赞扬的,后来不知不觉变成贬义。本来是贬义,后来不知不觉变成褒义。但大家也没有几个人在意的,毕竟都是过去的事情,现在怎么用着顺,能表达意思就得了,还去管那些个往事干什么不是?” 希北风道:“算了,咱们也不计较了。还是看看这则论语吧,其实这里的夷狄呢,如果解释为某个族群,那就显然是比较狭隘了。看重的并不是他的血脉,而是他的文化。 当然了,一般而言,整个族群的文化,确实一般都是在一个大层次内,上不得台面就上不得台面,这就像落后一样。只不过有些人落后了知道奋进,有些人落后了习惯别人迁就他,好像一副我野蛮我有道理的样子,这就让人讨厌了。基本上这样的族群,就是蛮夷了。” “没有人教导,自然是蛮夷。”解诸道。 “难道现在有一定文化底蕴的族群,以前是有人教导吗?” 希北风摇摇头道:“都是一样的人,为什么会差别那么大呢?固然有天时地利人和之别,但是当看到别人比自己强之后,还不愿意去学习,那只能说明这个现在的这个族群打骨子里都没有救了。一个夷狄的名头完全可以套上去。这里我不得不再说一下,我认为人生下来之后,骨子里到死都不会变。” “又来这种绝对的论调了。”解诸道。 “骨子里不会变,但是表现出来是怎么样的,我觉得还是可以更改的。” 希北风道:“人,难道不都是从野兽,变成人的吗?收敛了自己的爪牙,才叫人。而那些渴望鲜血和征服的族群,只能说现在还没有进化彻底。需要好好地教育一番,而不是去纵容,去迁就。要知道,有德的人,会思过。但无德的人,不仅不会思过,还会变本加厉,越惯越坏。” “这么说是不是有点贬低其他人呢?”解诸道。 “又是面子问题吗?”希北风摇摇头道:“要知道,华夏一族,当初面对其他强者的时候,比他们现在可惨多了。弱了,落后了就要挨打,挨打了就赶紧学习。后来发展的时候,又发现都是暴发户,各种素质差,随后就有人开始将外国地先进文化和他们的优秀素质拿出来讲,乃至于编造出了一个又一个的事例来把华夏整个族群都比下去。” “……”解诸无语。 “就是这样的情况,大家不服吗?自然不服!跟现在那些不思己过的族群一样,很是不服。” 希北风道:“但是呢,大家很相信那些事迹,甚至于当做榜样,有人是准备跑过去享受那边的甜美空气,有人则是赶紧学习。把外国当成了别人家地孩子,让自己家的孩子赶紧学。反观现在某些族群,例如以某个教派为思想中心地,呵呵了,都不能算族群了,而是一群疯子聚集在一起的组织。不以自己的固执为耻,反以为荣,简直是作死啊!” “作死了又能如何,其实野蛮很多时候都是要胜过文明的。”解诸道:“毕竟武力本身是不讲野蛮和文明的,只要客观条件足够对等,那么野蛮最终都是要战胜文明的。” “说得好,野蛮终究是要战胜文明的,除非文明拥有更为野蛮的力量,否则的话,早晚要被野蛮搞残废。” 希北风道:“最后,到底谁活着,不是看野蛮和文明,而是看拳头。这才是核心。而评价两个国家到底如何,除了拳头这种硬实力之外,还是要看到底是文明还是野蛮。至于怎么区分,看的并不是一个国家的君主,毕竟一个人就算力量再大,能改变的也相当有限。 故而,孔子才说,夷狄就算是有君主,也不如华夏没有君主。因为道德文化的传承,并非一朝一夕可成,而是百年千年地积累沉淀。纵然华夏没有君主,国内的情况,或者说是整个族群的底蕴,也比有个明君的蛮夷要好上一个层次。 那些蛮族落后地区的人,有君主,只得形态,却没有文化,不如夏朝、殷商,虽然国家亡了,但历史上的精神,永垂万古,因为它有文化。” “略有夸张,但也不算太离谱。”解诸道:“勉强能认同吧,除非极端特殊情况,否则的话基本如这个所说。” “嗯,说完了比较主流的说法,顺便也谈一谈非主流的说法。” 希北风道:“虽然还有一种断法比较有意思,但是就不说了,更有趣的还是另外一种说法,夷狄有了好的君主,跟华夏的灭亡也没有差别了。” “……”解诸道:“这还真的是……” “其实,这种说法,肯定是不合常理的,我也不觉得孔夫子会这么没有自信,但是从后面的几次历史大变动来看,其实,这么解释,偏偏合常理。” 希北风颇为无语地道:“大概所谓的现实不需要逻辑,才需要合理,说的就是这种奇葩情况。反正后来两次华夏文化差点消亡,都是因为两个蛮夷之地,出现了不得了的君主。当然了,前一个确实了不得,后一个有一半算是乘虚而入,而且还是靠的后人给力。” “这也就是咱们刚才说的,野蛮胜过文明吧。”解诸摇摇头道:“说归说,但是真当看到野蛮战胜文明的时候,啧啧,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 “现实,就是这么讽刺。”希北风叹了一声,道:“好了接着看下一则论语。” 季氏旅于泰山。子谓冉有曰:“女弗能救与?”对曰:“不能。”子曰:“呜呼!曾谓泰山不如林放乎?” 季孙氏去祭祀泰山。孔子对冉有说:“你难道不能劝阻他吗?”冉有说:“不能。”孔子说:“唉!难道说泰山神还不如林放知礼吗?” “旅:祭名。祭祀山川为旅。当时,只有天子和诸侯才有祭祀名山大川的资格。冉有:姓冉名求,字子有,生于公元前522年,孔子的弟子,比孔子小29岁。当时是季氏的家臣,所以孔子责备他。” 希北风道:“祭祀泰山是天子和诸侯的专权,季孙氏只是鲁国的大夫,他竟然也去祭祀泰山,所以孔子认为这是“僭礼”行径。” “事情大概能明白,但为什么要说难道泰山神不知道礼仪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具体来说呢,这种祭祀,一般是国家遇到了什么事情,需要去向祷告祈祷,但是季孙氏并没有祷告的资格,现在去了之后,祷告有用吗?泰山神难道比林放还不知道礼仪吗?这里的林放在前文也出现过了,就是那个不太懂礼,却还是能积极向孔子询问礼的人。拿出来对比也是想说,那么一个不太懂礼的人,都知道好礼,询问礼,不违背礼,泰山神怎么可能比他不如,怎么可能会接受季孙氏的祈祷。” “原来如此。”解诸道。 “非其鬼而祭之,谄也。” 希北风道:“这半则论语也可以解释在这个地方,明明不是该他祭祀的鬼神,却跑去祭祀,心里难道不是想对鬼神谄媚,获得不该有的地位吗?越礼祭祀,除了是因为国家有事情,难道不也是因为想真正当那个祭祀的人,想获得那个地位吗?这就是一种对鬼神的谄媚。” “然而,人家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孔子的礼毫无作用。”解诸笑着道。 “要不孔子怎么周游了十多年,还一事无成呢,人家该怎么做还是会怎么做的,君主各种不欢迎他,君主的臣下心怀鬼胎者,也不可能欢迎他。” 希北风道:“要是天下人都懂礼制,按照那个礼制来,那还给不给咱们这种图谋不轨的人活路了?” ------------ 第288章 朴素 解诸对希北风已经无语了,呵呵笑了笑,就不再说话。 “额,你这突然的沉默让我很是尴尬啊。”希北风笑着道:“搞得好像只有我一个人喜欢图谋不轨一样,喜欢当乱臣贼子一样。” “反正您都大方的承认了,就再干脆一点直接自称乱臣贼子,也是没有问题的。”解诸道。 “好吧,你赢了。”希北风道。 “哪里,哪里。”解诸道:“只是我还有一个问题不明白,为什么他自己不去劝说那个人,而要弟子去劝说那个人呢?” “额,他毕竟没有实权地位,就是个退休老干部,还是没有什么后台的的那种,也得说得上话才是,就是说得上话,也得人家看重才行。” 希北风道:“他说十句,都比不上那个人的心腹大臣说上一二句。更关键的是,那冉有是他的弟子,该教训还是得教训地,至于教训完了之后是不是会听从,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结果虽然是这个样子,但是起码他也做到了该做的。” “说老实的,他以前要是凡事肯退让一点,我相信怎么都不会沦落到最后那副样子,虽然怎么看都还算是听有脸面的人,但是说的话不管用就是不管用,虚名再多不如实权一点,他简直是自己给自己增加难度。”解诸道。 “奈何,那是人家的原则。”希北风无语地笑了笑,道:“咱们看下一则论语。” 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 孔子说:“君子没有什么可与别人争的事情。如果有的话,那就是射箭比赛了。比赛时,先相互作揖谦让,然后上场。射完后,又相互作揖再退下来,然后登堂喝酒。这就是君子之争。” “射:原意为射箭。此处指古代的射礼。揖:拱手行礼,表示尊敬。” 希北风道:“大众点的评析是这样的,孔子在这里所说的君子无所争,即使要争,也是彬彬有礼的争,这反映了孔子和儒家思想的一个重要特点,即强调谦逊礼让而鄙视无礼的、不公正的竞争,这是可取的。但过于强调谦逊礼让,以至于把它与正当的竞争对立起来,就会抑制人们积极进取、勇于开拓的精神,成为社会发展的道德阻力。” “争斗本来就是件难看的事情,居然还要求谦逊礼让,这可是矛盾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正因为争斗本来就是件难看的事情,才要提倡争斗的时候谦逊礼让,好歹面子上大家好看一点,不要搞得像两条野狗抢食一样,虽然心里恐怕就是那么个样子,但面子面子,总要的吧。尤其大家自诩为君子,或者被人称呼为君子,要是吃相太难看,岂不是负了君子之名。” “这难道不是一种虚荣吗?”解诸道:“连争斗地本质都不愿意承认,只顾着面子上好看,强调谦逊有礼,虽然说了不是要跟竞争对立,但很显然就是拿了个对立的东西出来,根本没有办法不对立的。除非那种争斗根本不算什么,但是这个不太可能吧。 一旦争斗起来,起初可能真的没有多大地执念,但是随着争斗的进行,其实很容易就忘记了最初的目的,最终变成了为斗而斗。强调谦逊礼让,怕不是随时能被对手吃掉。就算能一直维持那个状态,但是仔细想想,他们的内心到了那个时候,恐怕已经疯狂了,还谦逊礼让?” “君子是不可能发展到那个程度的。”希北风道:“一开始就说了是君子之争,跟你说的那种普通人或者是小人的争斗不同,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原来如此。”解诸道:“这黑锅倒是很快就丢开了,但是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个君子呢?就算君子跟君子之间的斗争能够保持在一个谦逊礼让的程度,那君子和小人的争斗呢?肯定无法维持了吧,而当不谦逊礼让的小人出现,君子还要继续谦逊礼让吗?” “面上的风度自然还是要的,但是争斗起来,该打死对方就要狠狠地打死,不然算什么君子。”希北风笑着道。 “恐怕得是您这样的君子才好意思说出这种话来。”解诸吐槽道。 “其实这句话的重点并不在于谦逊礼让,更重要的还是在前面,君子无所争,本来君子就没有什么好跟别人争抢的。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又何必去争抢。如果非要说有那种东西值得争斗的话,就是参加射箭比赛。” 希北风笑着道:“等到了这种情况,再谈争斗的礼仪。比赛前互相行礼,比赛后无论输赢,都登堂喝酒,有点一笑泯恩仇的意思,不过呢,也谈不上恩仇,就是个比赛而已。关于比赛,我老家有这样一句话,友谊第一,比赛第二。” “这话我不信。”解诸道:“参加比赛就要是赢地,如果无法赢的话,参加比赛干嘛?难道我是专门跑过去给别人当陪衬的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岂不是一个托了?对于这样的比赛,我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更没有兴趣当托。” “其实,我对必然要输的比赛,也没有什么兴趣。”希北风道:“当然,其实也没有什么比赛会说必然是要输的,参加了的人就算是抱着重在参与的心态去参加,心里也一定会有一些想赢的想法,如果没有的话,确实是有点厉害了。” “肯定的,如果有这种人,我拜他为师,这都无欲无求了,还参加什么比赛。” 解诸道:“参加比赛,首先的想法,绝不是什么重在参与,而是赢,至于能赢到哪种程度,或许赢个第一很难,但赢个第十呢?或者说把面前的对手淘汰掉呢?我相信参加的人都是有这种想法的,如果第一轮比赛地时候,就抱着一种输了无所谓,并且没有一点点想要赢的意思,那我觉得这个人估计十有八九是个托。就算是被迫参加的,我也不相信对方不会产生一点儿想赢的想法。” “是这个道理。”希北风道:“话题到此为止,咱们看下一则论语。” 子夏问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何谓也?”子曰:“绘事后素。”曰:“礼后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与言《诗》已矣。” 子夏问孔子:“‘笑得真好看啊,美丽的眼睛真明亮啊,用素粉来打扮啊。’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呢?”孔子说:“这是说先有白底然后画画。”子夏又问:“那么,是不是说礼也是后起的事呢?”孔子说:“商,你真是能启发我的人,现在可以同你讨论《诗经》了。”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前两句见《诗经·卫风·硕人》篇。倩,音 qiàn,笑得好看。兮,语助词,相当于“啊”。盼:眼睛黑白分明。绚,有文采。绘事后素:绘,画。素,白底。起予者商也:起,启发。予,我,孔子自指。商,子夏名商。” 希北风解释了一番后,道:“大众的评析是这样子的,子夏从孔子所讲的“绘事后素”中,领悟到仁先礼后的道理,受到孔子的称赞。就伦理学说,这里的礼指对行为起约束作用的外在形式——礼节仪式;素指行礼的内心情操。礼后于什么情操?孔子没有直说,但一般认为是后于仁的道德情操。孔子认为,外表的礼节仪式同内心的情操应是统一的,如同绘画一样,质地不洁白,不会画出丰富多彩的图案。” “这种联系,也太牵强了吧。”解诸无语地道:“明明诗经里就是描述一个普通的事实现状,结果子夏却扯到了仁和礼上面,不得不说,这胡扯的能力,比老师强的不要太多。” “额,人家这是触类旁通,闻一知十,举一反三,怎么能说是胡扯呢?” 希北风道:“当然了,确实在俗人们看来,这打扮都能说到仁和礼上面,简直是脑洞大过天。起码我一开始也是觉得,啧啧,这个还真是厉害了啊。这都能扯过去,而且还是老师和弟子一起扯,总感觉那个画面有些魔幻。但是呢,仔细想想,还真是没有差多少。” “有个好底子,再稍微打扮一下,就很漂亮了。”解诸道:“所以,先有仁,然后再稍微遵守一些规则,就能够成全礼了?” “是的,就是这样。”希北风道:“这里其实并没有什么问题,只不过是两个事情偏离得太远,但是仔细剥开表象看本质的话,完全是一模一样的道理。关键,从这件事情,咱们完全可以看出,孔老夫子,额,脑洞确实也不小。而且,还很接地气,弟子说出了这么个事情,他居然还夸奖,你真是个能启发我的人。” “为什么我觉得有点儿无耻呢?”解诸无语道:“我一想到一个老头子跟他半大老头的学生谈一个女人本身姿色不错,再稍微化妆就很漂亮了,两个人或许眉来眼去,互相表达了一番暧昧的笑意,然后接着就若无其事地互相吹捧,说这是什么仁,那是什么礼,咳咳,恕我直言,这分明就是两个男人谈女人谈过头,然后硬是拐弯变成圣贤谈论礼和仁了。” “你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希北风笑着道:“就像咱们平常,几个男人聚在一起的时候,说的话题要多污能有多污,但要是又女神突然大驾光临,一个个立刻敛容正色,把刚才不正经的话题扯成一个高大上地哲学问题,然后在那边瞎吹胡侃,却不知道女神对这个压根不感兴趣,最后一个个错失女神。” “这不是正常的吗?他们自己都不喜欢的东西,还能指望谈论了之后,女神听完能感兴趣?”解诸呵呵道:“怕不是女神也知道,几个人不过是在装……” “那么,该如何引起女神地注意呢?”希北风道:“下三流的话题肯定不能随便谈,除非已经亲近到一定程度了,但一般到了那个程度,别说是下三流的话题,就是下三流的事情都能做了,所以这个没必要讨论。那么反过来说,太过高级的话题,其实也是这个道理,不熟悉地时候最好别说,等到熟悉的时候,其实说不说,说什么都是一个样子的。” “最好的接近方式,还是一些接地气的普通话题。”解诸道:“例如,今天天气怎么样。” “没错,如果是下雨的话,无不无聊啊,我陪你。”希北风笑了笑道:“如果是晴天的话,天气不错,出去逛一下?” “咳咳。”解诸道:“老师你是在认真的吗?” “当然是坑你的。”希北风道:“这么约,十有八九是要玩完地,至于怎么样才不会玩完,其实应该问女神最清楚,但女神怎么可能告诉你嘛。然而,女神的身边,一般都有绿叶陪衬,咱们玩一下曲线救国的道路也是可以的。” “您确定自己是认真的吗?”解诸深表怀疑。 “当然是认真的。”希北风道:“以我的看法,女神只适合远观,你凑上去也基本上是炮灰,还不如踏踏实实,去寻找在女神身边,一直被其他人忽略的土妹子,反而更容易攻略。万一碰上那种给点阳光就灿烂一整天的,啧啧,那你就是捡到宝了。” “好有道理,但我就是喜欢鲜花,不喜欢绿叶。”解诸道:“看孔子和弟子谈论了什么,说的还不是美人胚子,要是没有个底子,怎么化妆都不好看地。” “这你就不懂了,有些人地化妆术已经到达出神入化的境界,三分姿色就能给化成八分美女,五分姿色就能化成九分美女,要是有个六七分,说不好就能化成天仙了。” 希北风道:“你得庆幸,自己没有机会碰到这种化妆神术,不然以你这种肤浅得只看外表的审美观,恐怕只能找到既没有内涵,又非常爱美的土妹子。” “那您呢?”解诸道。 希北风笑着道:“怎么想给我下套?很可惜,我虽然不能分辨化妆神术,但我能找个朴素点的土妹子啊……” ------------ 第289章 丢失 “……” 解诸已然无语,就没有见过这么无耻的,嘴里说着要找土妹子,结果带来的两个小姐姐都是美貌不可方物。 “这么看我干吗?”希北风无语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我必须要澄清一件事情,再美的女人在我的眼里都是土妹子。红粉骷髅啊,再美也经不起岁月,等她满脸皱纹的时候,你还能分辨出到底她美不美吗?” “嗯,然后您找了个年轻的时候很美的土妹子。”解诸道。 “咳咳,美不美,看内在。” 希北风道:“年轻人,不要那么肤浅的看别人的外貌好不好,当你发现一个人的内在美的时候,你会发现外在美根本不算是什么。当然了,如果内在美了,外在还能美,那就再好不过了。毕竟食色性也,人都是喜欢美丽的东西的,就像女人不也喜欢美美的自己吗?一件在正常不过的事情罢了。” “那老师您愿意接受一个丑八怪吗?”解诸道。 “在我还没有喜欢上她之前,不会。”希北风道。 “那如果您喜欢呢?”解诸道。 “嗯,这个问题问得好。”希北风道:“那我反问你一下,你会喜欢一个丑八怪吗?” “不会。”解诸干净利落地道。 “为什么。”希北风道。 “没有为什么。”解诸道。 希北风道:“那我告诉你好了,因为你没有一个机会去了解丑八怪,当然了,你也不愿意有这么一个机会去了解丑八怪。” “那您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没有什么机会去了解丑八怪,也会特意去了解丑八怪。这一点上应该大家都差不多。很多人也清楚,丑八怪就丑八怪嘛,有什么了不起的,人家说不定内心是个善良的小天使。你看看你自身的内心,对比一下人家,还会觉得自己有资格瞧不起对方吗?” “这一点上,我确实自愧不如,毕竟我可不是什么小天使。”解诸道。 “外貌是丑八怪,但内心也可能是小天使,对于这样的人,你会觉得怎么样?”希北风道。 “很可惜。” 解诸道:“很遗憾。也很不公平。有一些人空有美貌,却心如蛇蝎。还有一些人长得一脸清秀,结果内心全是黑的,而且居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甚至于还不怕献丑地拿出来晒,这就有点不要脸了。” 希北风满头黑线道:“我就当做你是在说别人好了。” “呵呵,我说谁,您心里清楚。”解诸笑了笑,道:“您继续。” “……” 希北风无语摇头,道:“好吧,那咱们就来谈谈那些外表是丑八怪,内心是善良的天使的人。作为一个一般人,我是很敬佩这样的人的,毕竟他们可能天生就受到歧视,从小到大因为外貌的原因吃了不少亏,但即便是这样,他们的心灵还是没有被扭曲,甚至于比正常人还要善良。这简直是一个小小的奇迹。” “恕我直言,虽然我也很敬佩这样的人,但我觉得他们可能也是被扭曲了,如果给他们换一个外貌,或许他们就是我们这样的人了。” 解诸道:“正因为他们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所以才会变得更加善良,或者更加邪恶扭曲。丑人多作怪,这话我想您也应该听过才是。” “不可否认,给他们换一个处境,他们或许就是另外一个人了。”希北风道:“但是呢?给你换一个处境,你不也会变成另外一个人?补充强调一次,虽然我始终是觉得人的核心不会变,但是外在表现还是会变的。” “明白。”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们评价一个人,也不能老是拿,如果换一个处境,会怎么样来评价吧?在我们没有其他证据之前,评价一个人,那基本上的原则是论迹不论心。他表现出来是个什么样的人,那就得承认他大概就是那样一个人。当然,你可以觉得他假,或者说是潜藏着另外一种性格。但那些都得另当别论,不可能直接否定了前面他做的其他事情,以及他目前的形象。” “所以,对于外貌是丑八怪,内心是小天使的女人,您觉得如何?”解诸道。 “上天真不公平。”希北风道:“但是呢,在我发现她是小天使之前,我也只会以一个正常普通人的目光去看待对方。” “也即是说,您本身说到底还是排斥的,或者说至少是不太愿意过多交集的。在您选择交友的时候,很可能已经先行将对方放在选择范围以外。” 解诸琢磨着,补充道:“至少是在选择边缘,其实在边缘也基本上不会被选中了。” “你说得很对。”希北风道:“哪怕我再正视丑八怪,也只会将对方放在选择边缘,而且这还只是交朋友地时候,如果说是交女朋友,找老婆的话,显然我是会把对方放置在几乎是选择范围以外的地方。” “结果说到底,还是看脸?”解诸鄙夷道。 “说的你好像不看脸一样。”希北风笑着道。 “我看,所以我一开始就说了,不会选择丑八怪当朋友。”解诸道:“但是您的话,嘴上说得好听,不会特别歧视丑八怪,结果落到实际行动上,依旧是几乎将对方排斥在圈外,其实说到底就是虚伪。既不想让人说你歧视丑八怪,又不想跟丑八怪扯上太大的关系。” “这难道不是正常人的思维吗?”希北风笑着道:“同性之间还好,至少我是没有见过多少真的丑得惊天动地的同性,但是异性的话,老实说,如果以选择女朋友的目光去看待,很容易就会觉得,额,比较扎眼。这一点我相信,对方是女性也一样,没几个女人喜欢丑男的吧?” “庸俗。”解诸道:“一边说着不会歧视,一边搞歧视。” “确实庸俗,不如你实在,不喜欢丑八怪,就说不喜欢丑八怪。”希北风笑着道。 “您这话可有点歧义。”解诸道:“我得先声明,我不喜欢丑八怪,不管是交女朋友,或者说是交朋友,都不会选择丑八怪。但我也说过,对于那些拥有一颗天使心的丑八怪,我是心存敬佩的,并不是歧视她们。至于一般人,那是打心里歧视,也从行为上贯彻。我起码能给她们应该有的尊重。只不过原则上来说,是杜绝接触地。” “哪怕那个人是你敬佩的拥有天使心地丑八怪?”希北风玩味地问道。 “没错,万一接触下来,发现自己喜欢上对方。”解诸呵呵道:“那我一世英名,岂不是毁于一旦了。” “这还说是不歧视?”希北风道。 “我自然不歧视,但是其他的垃圾,能跟我一样,不歧视吗?”解诸道:“虽然我不在意那些垃圾对我的看法,但是那些垃圾对我地看法,却能够影响到我的前途,要知道我可是准备登上山峰的男人!” “好有霸气!”希北风笑着道:“在我老家有个叫诸葛亮的,被人神化到其智若妖的地步,自身也取得了非常耀眼的功绩,但这样一个人的老婆,据说就是个丑八怪。” “估计他老婆家里很有钱。”解诸道。 “这个……”希北风无奈道:“确实很有背景地位,但是诸葛亮本身家庭也不差,再加上人长得帅,又有才情,其实找个背景地位不差的女子,并不是特别困难。他完全可以换一个的,但偏偏还是选择了那个所谓的丑八怪。” “如果是这么讲的话,或许诸葛亮就跟我的心态一样,本来是不稀罕什么丑八怪的,结果认识之后不可自拔,心想着又不会影响前途,反而还能有利于前途,干脆就不管外面那帮子垃圾怎么说了。”解诸道。 “确实很可能是这种心态。”希北风道:“但很可惜,不是每个丑八怪,都有那么的地位。” “所以,我才说,我不跟丑八怪交朋友。”解诸道:“万一真是个善良有才情的丑八怪,那我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让自己陷入纠结之中?” “很有道理,其实我差不多也是这么想的。” 希北风道:“现在咱们来总结一下。第一类人,是垃圾,内心歧视丑八怪,行动上彻底远离丑八怪,哪怕知道人家真是个小天使,他也一样会歧视,顶多是不那么歧视了。第二类人,正常人,知道某个丑八怪是小天使,心里会有敬佩之意,说不准也可以交朋友,但是想要成为男女朋友乃至谈婚论嫁就不实际了。第三类人,你这种人,压根上就拒绝了丑女,哪怕喜欢也会挥慧剑斩情丝,除非对方家里有权有势有背景。” “看来丑八怪没有救了?”解诸道。 “只能是跟丑八怪差不多的丑八怪。”希北风道:“或者是只注重感觉,喜欢就是喜欢了,不会像你这样喜欢了还装作不喜欢,甚至于挥慧剑斩情丝。” “听起来,丑八怪的结果挺惨的。”解诸道:“要么就是找另外一个丑八怪,要么就是得运气逆天找到一个可以无视外貌的人。” “前一种叫门当户对,后一种叫好人自有好报。”希北风道:“当然,你我都不是那种好人,我是俗人,你是狠人,说起来,其实也配不上内心是小天使地丑八怪。” “虽然不太想承认,但是赞同。”解诸道:“毕竟我们都无法无视外貌,从这一点上来说,确实是落于下乘。当然,这只是从某个方面上来说,我可不会承认那些能无视外貌的人,真就比我强在哪里。” “这是自然的。”希北风道:“我也不会承认那些人比我强到哪里去,只不过确实这一点上比我强很多就是。但是,其他方面,另说。” “不小心就讨论了这么久的丑八怪,能谈点别的吗?”解诸无奈道。 “可以。”希北风笑了笑,就看向黑板上的论语。 子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文献不足故也,足则吾能征之矣。” 孔子说:“夏朝的礼,我能说出来,(但是它的后代)杞国不足以证明我的话;殷朝的礼,我能说出来,(但它的后代)宋国不足以证明我的话。这都是由于文字资料和熟悉夏礼和殷礼的人不足的缘故。如果足够的话,我就可以得到证明了。” “杞:春秋时国名,是夏禹的后裔。在今河南杞县一带。徵:证明。宋:春秋时国名,是商汤的后裔,在今河南商丘一带。文献:文,指历史典籍;献,指贤人。” 希北风道:“大众的评析是这样的,这一段话表明两个问题。孔子对夏商周代的礼仪制度等非常熟悉,他希望人们都能恪守礼的规范,可惜当时僭礼的人实在太多了。其次,他认为对夏商周之礼的说明,要靠足够的历史典籍贤人来证明,也反映了他对知识的求实态度。” “如果不看评析,只看论语原文和翻译。” 解诸呵呵地笑了笑:“我差点就以为孔子是在自吹自擂夸自己博学多识,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跟得上他的水平,导致他纵然都整理出来了,也没有足够多的够资格的人来给他作证。最后导致没人信他的话。” “实际上,你这么说,其实也没有差多少。” 希北风道:“虽然都强调要谦虚,但是真有本事的人,说自己懂了多少东西,难道不也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吗? 孔子首先一个是家庭背景不错,成长的时候接触的东西起码比平民多。第二个是所处的年代,虽然周礼快要被人遗忘光了,但他自身还是能接触一些的。第三的话,就是他真的又下一番功夫去学习过,又结合了自己所接触的东西,故而能说出来许多以前的礼制。 但很可惜,像他那样的人不多了,而且资料也他活的这些年之中,开始慢慢遗失,保存下来的毕竟有限。” “听起来有点像是借口。”解诸道:“丢失得再多,只要有那么一些的话,例如说把孔子学的那些典籍找出来,不就得了吗?毕竟他也是从那里面总结出来的。” ------------ 第290章 着急 “自己接触过的东西就一定能够保留下来吗?”希北风道。 “好像不能。” 解诸道:“但是寻找起来应该相对比较简单,而且我觉得一些东西看见了,然后人还没有死就不见了,还是有点奇怪的。” “这有什么奇怪的。” 希北风笑着道:“上个世纪末出生的人告诉你,很多东西久而久之就看不见了,当遇上变化很大的时代的时候尤其如此。他所处的那个年代,周礼本身就已经快被人遗忘到角落了,至于典籍资料这些东西,刚好碰上各种战乱,也很容易因为缺乏妥善管理而遗失散落。” “不过,我觉得这个还不是最主要的问题。”解诸道。 “好吧,这个确实不是最主要的问题,毕竟资料这些东西,在那个年代本身就容易遗失,但是人呢?如果有好好地一代代传承下去,就算没有文字性的资料,也是能够相对好的保存的。” 希北风道:“我出生在一个比较角落的地方,其实小时候还是看见接触过甚至于参与过很多的以前留下来的一些风俗习惯和祭拜活动,但是呢,随着年龄渐长,渐渐地就会发现一些问题。 例如有些婚丧嫁娶场面,到场的人懂得仪式的就那么几个,而那几个人往往也是搞不太清楚,互相商量着,怎么样才是比较对的,结果愣是没有商量出来,最终只能比较一下哪个做法比较妥当,就随随便便应付了过去。” “果然是人的问题。”解诸道:“不过也只能怪那些仪式没有什么好的作用,只有一个场面作用,而大家现在看场面都是注重一些更为表面的东西,所以对于那些个仪式流程都遗忘得差不多了。” “基本上,我觉得等我这一代人成为中老年人的时候,估计下一代找我们这一代人去主持婚丧嫁娶,应该是行不通的,只能找专业的人,但是其实所谓专业,也不过是重新定制了一套流程。” 希北风道:“这些个流程,已经跟以前的传承下来的仪式,其实是没有太大的关系的,甚至于南辕北辙。最后我觉得,应该是各种忌讳都没有,人死之后,停尸三天,办追悼会下葬,七天办个头七,至于中间乱七八糟的,还有以后三年忌日什么的,都是大家看着办就是了。” “其实这样也挺不错的,不是说重在心么,反而回过头去讲究那些个礼仪,岂不是打了前面的自己的脸?”解诸道。 “虽然话是这么说的,但是有心又有礼岂不是更好?” 希北风道:“而且所说的有心,更多的还是生活中的一些仪式。真正说要重视仪式的场面,还是得论那些个官面伤的场合,在那种时候,论迹不论心啊,或者说是以迹论心才比较适合。正是因为心的缺失,才导致了礼的崩坏。” “也对。”解诸道:“只不过日常来说,确实很多仪式都是没有必要的。” “很多时候是这样,但是保留一些以前的东西,当做一种怀念,不也是挺好的吗?” 希北风道:“当然了,现在大家,包括我,其实都没有重视这方面,毕竟生活已经如此艰难了,还要去管仪式,怎么可能嘛,除非我是闲的发慌。所以仪式上的问题,也就往往会随着时间流转,而渐渐被大家遗忘。 能记住的,也就是那些经历过的人,基本上来说,年纪大一些,经历得比较多的可能性就大一些。至于像我这种,即使身处其中,也基本毫不在乎的人,恐怕经历再多,也记不住太多。” “日常来说,忘了也是没有办法。至于说官面上来说,大家只要心有不服,就一定不会老老实实束手待毙的。”解诸道:“与其谈论礼制的问题,不如说为什么下面的人会不服?” “只要有下面,下面就一定有人不服。” 希北风道:“说到底还是社会的问题,这本身就无解。除非哪一天真正没有上下尊卑,到了那个时候,也就不需要谈论礼制的问题了。因为不需要了。但是话说回去,那样的社会,其实也是靠着制度撑起来的。没有制度的话,跟野外的猴子们会有什么区别吗?我觉得,并没有。毕竟,人,本来就是猴子。既然能进化成人,那也就能退化成猴子。” “退化成猴子么?”解诸琢磨着。 “好了,看下一则论语。”希北风道。 子曰:“禘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观之矣。” 孔子说:“对于行禘礼的仪式,从第一次献酒以后,我就不愿意看了。” “禘,古代只有天子才可以举行的祭祀祖先的非常隆重的典礼。灌:禘礼中第一次献酒。” 希北风道:“大众点的评析是这样的,在孔子看来,一个人的等级名分,不仅活着的时候不能改变,死后也不能改变。生时是贵者、尊者,死后其亡灵也是尊者、贵者。这里,他对行禘礼的议论,反映出当时礼崩乐坏的状况,也表示了他对现状的不满。” “又来搞上下尊卑那一套了。”解诸道。 “确实,上下尊卑那一套基本要打死。” 希北风道:“不过,他这里讨论的东西,咱们还是要谈一谈的。他这里说的是当时的一些乱七八糟的情况,明明那种礼仪是天子用来祭拜祖先的,但偏偏有大臣拿去祭拜他家的祖先,这就相当于把他家的祖先,当成了天子的祖宗,把自己当成了跟天子一样的人。” “然而,这种问题,即便发生了,也没有被追责,说明孔子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解诸不客气地道。 “这词用得……”希北风无语道:“其实,他强调这些,只是为了礼仪吗?说到底还不是为了那些图谋不轨的人?怕的还不是那些人哪一天突然蹦跶起来,一下子造反,来个祸国殃民?” “那也是那个国家的气运问题。” 解诸道:“要不是他们的国君不行,怎么会沦落到那个地步呢?而他们明知道国君不行了,却还指望这些大人物能顾及他们,不尽早想点对策起来造反或者自立,反倒是老老实实在那里等死,那就活该有一天死掉。想想这情况,与城外的屠杀何异,虽然是被屠杀,但是为什么不尽早反抗呢?就老老实实地听话,给两个馒头能填肚子就行了?能多活几天是几天?”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希北风道:“但是,有那样眼光和见识的人,有那样行动能力和统筹能力的人,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够出现的。虽然说乱世出英雄,只要有乱世,就必然会有一些英雄人物出现,但是那需要一定规模和一定时间,不是匆促就能够出现的。这里不做讨论了,接着看下一则论语。” 或问禘之说。子曰:“不知也。知其说者之于天下也,其如示诸斯乎!”指其掌。 有人问孔子关于举行禘祭的规定。孔子说:“我不知道。知道这种规定的人,对治理天下的事,就会像把这东西摆在这里一样(容易)吧!”(一面说一面)指着他的手掌。 “禘之说:“说”,理论、道理、规定。禘之说,意为关于禘祭的规定。” 希北风道:“大众的评析是这样的,孔子认为,在鲁国的禘祭中,名分颠倒,不值得一看。所以有人问他关于禘祭的规定时,他故意说不知道。但紧接着又说,谁能懂得禘祭的道理,治天下就容易了。这就是说,谁懂得禘祭的规定,谁就可以归复紊乱的“礼”了。” “老头子这是准备要自吹自擂啊。”解诸无语道。 “谁让人家懂得多呢?” 希北风笑着道:“当然了,懂的人也不知他一个,只是真正能懂了还放在心上,知道制度重要性的人,其实并不多。往往知道的人,也不在意,既不在乎仪式,也不在乎仪式背后潜藏的问题,更不在乎那些问题以后会导致什么问题,会不会让国家陷于战争灾难。” “总之,最后还是有那个意思,换他自己上场的话,一定能够将国家拉回正轨。”解诸道。 “更准确的说法是,能充分执行好周礼的话,国家就会被拉回正轨。” 希北风道:“当然了,我个人是不肯定这种说法的。只能说,一个国家有妥善制度,那就会很安定。但周礼是不是妥善制度呢?虽然我不懂,但也要说一句,显然不是啊。就凭那上下尊卑的制度,就不是了。哪里有压迫剥削,哪里就有反抗。” “结果又是这样,说了一堆,还是把孔子的东西给否定了。”解诸道。 “我否定的是周礼,又不是支持周礼的孔子。”希北风道:“要知道,他是两千五百年前的人物,我比他多了多少年的见识?他能在那个时代提出那样的见解,并且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呼应,我能吗?不能啊。首先,我并没有那个知识储备,能够去论证现在的制度怎么样,更没有办法去推广我的设想。” “总算有点自知之明了。”解诸道。 “我当然有自知之明,但是某些不要脸的朝代,可就没有自知自明了。” 希北风笑着道:“从时间来看,纵向对比,这一个朝代的黄金年代,基本总要好过上一个年代的黄金年代,而下一个朝代的黄金年代,也基本总要好过这个朝代的黄金年代。就是这样的东西,有人却觉得很了不起。是,基本上,大家都觉得自己了不起,但是也没有人那么不要脸,直接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就说自己是个盛世。啧啧,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又来了……”解诸纳闷。 “比前代的人强算什么,儿子比老爹强算什么?” 希北风道:“虽然有些老爹很强,但是作为儿子,就要有一颗超越的心。下一代比这一代强,难道不应该吗?正常都应该的吧。搞笑的是,强是强了,但是看看周围,丫的,一个个比他都强,这还没有自觉自己已经落后了,而是继续沉浸在自己依旧很强的幻想中。简直是有病啊。” “人家也是自得其乐。”解诸道:“按您说的那个朝代,其实也就是在一个大群体的上面吸血,反正吸饱了自己就好,至于周围怎么样无所谓,反正有下面那头一直给他吸血的真龙去对付。到时候伤筋动骨,也是那头真龙的事情,跟他那吸血虫有个屁的关系。” “这话说得好,偏偏有人不管。”希北风笑着道:“还有人觉得那吸血虫真是自己祖宗,一个劲地捧臭脚。殊不知,人家当年对他这奴才的祖宗,那是看得比奴才还不如。要知道,他们的规矩是,只有自己人才有资格自称奴才,你个异族土著哪里有资格自称奴才。” “就那样一个年代,都有人跪舔,只能说要么是脑子有问题,要么还是脑子有问题。”解诸道:“话说,那个年代真的那么差吗?有必要完全打死吗?” “没必要完全打死,但也绝不可能捧上去。” 希北风道:“他们就是一帮侵略者,只不过后来被打败了,融合进来了。一开始是亲戚,但还不是亲人,现在当了亲人,再想回头去追究,大家脸上也都没有光彩。但是呢,史书是什么东西?是能因为不光彩就稀里糊涂乱写的?古代多少皇帝,想改自己的起居注都改不了,凭什么他们现在就能篡改。更不用说还偏袒某个群体,明明搞了大屠杀,非要说成是反抗暴政。真是要脸不要脸了?” “的确不要脸。”解诸道。 “自然是极其不要脸的。”希北风道:“好了,话题扯到这里,回正题。其实孔子说的那句话,心里自然有点替自己不平的意思,明明有办法治理国家,却没有机会施展,而且这种情况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其他任何想要恢复周礼的人,也是遇到了相同的问题。 整个社会大环境下都不允许那种礼制恢复,而他们这些少数人,空有满腔抱负和本事,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国家颓败,只能急得就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得不说也是一种讽刺。” ------------ 第291章 得罪 “虽然有自吹自擂的嫌疑,但是这种心态也不是不能理解,明明觉得自己有一身的本事,却根本找不到地方可以施展,甚至于说出来之后别人还觉得你不合时宜,这就很容易纠结了。” 解诸笑着道:“当然了,看着他这个样子,我倒是觉得很正常,毕竟自以为有本事,和真正有本事根本就是两回事。更不用说,他是在想着跟所有人对着干,把现在的局面重新弄回到以前的状态。螳臂当车啊!”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确实跟你说的差不多。”希北风道:“这个人的确跟那个时代格格不入,简直是一股清流。奇葩到纵然我跟他同处一个时代,也一定会敬而远之。免得不小心被人打成一伙,以后前途堪忧。” “……”解诸道:“您还真是实际。” “没办法,这就是现实。” 希北风道:“而且我也早就说过,我跟他这种人即便有机会坐在一起,也肯定是合不来的,毕竟它所要求的礼,尤其是官方那方面的,我都不敢苟同。当然了,有机会坐一起聊天,那也是我的荣幸,毕竟他是个名人,而我到了哪个时代,都基本是不值一提。” “很有自知之明啊。”解诸笑道。 “看下一则论语。”希北风道。 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子曰:“吾不与祭,如不祭。” “孔子并不过多提及鬼神之事,如他说:‘敬鬼神而远之。’所以,这一章他说祭祖先、祭鬼神,就好像祖先、鬼神真在面前一样,并非认为鬼神真的存在,而是强调参加祭祀的人,应当在内心有虔诚的情感。这样看来,孔子主张进行的祭祀活动主要是道德的而不是宗教的。” 希北风道:“一般的评析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再结合一下此前说过的,关于神鬼概念的变化,还有孔子谈礼不在于仪式,而在于内心,便可知道,他提倡的不是这种行为,而是这种行为背后的意义,能达到那种意义,这种行为才算是有作用的。” “说起来,老头子还是很聪明的,对于完全不知道,也根本无法探究的事情,直接敬而远之。”解诸道:“不过到了咱们这个年代,再谈鬼神的话,基本上都可以断定没有了,那极小的可能几乎是不存在。” “是这个道理,但是也挺无奈的,人死成空,想想都觉得,有种虚无感,连带着现在这样的时间,都显得没有什么意义一样。”希北风道。 “正因为死后没有未来,才要抓紧现在,想做的事情,现在都没法做,以后更没有办法做到了,至于寄托于死后,寄托于来世,分明是愚昧。” 解诸道:“就算有来世,那个人也不是我了!是好是坏又与我何干?倒不如说,如果我一生凄苦,能换来来世的幸福,那才是讽刺。凭什么我一生凄苦,要换另外一个人的幸福呢?我宁愿他赶紧去死,换我一世幸福!” “但很可惜,他在未来。”希北风道。 “未来又怎么样,如果真的有因果的话,为什么一定是单向的?”解诸道:“为什么我做了什么就会影响他,而他做了什么不会影响我?就不能他一死为人,还我一世幸福?” “额,确实也有这种可能。” 希北风道:“未来的事情也可以是因,而现在的一切也可以被未来影响到,反而成为了一种果,彼此之间是相互影响的,共同联系的,假设这一世不够好,下一世够好,说不定你作恶一生,也能有所好报。只是你作的这恶,又会消减你前世的德,说不好就让你的前世陷入困境。 反过来的话,你的前世出了问题,也就影响到现在的你,而你又影响到来世的你。因果交缠,最终密不可分,三而一,一而三。结果说起来,你怎么样,不仅看你,还看你的前世,更看你的来世,不可预料,不可捉摸。” “为什么我觉得这样的说法很恐怖呢?”解诸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宁愿无前世,也无来世。我就是我,凭什么要受他们牵累,至于我做了什么恶,老天爷有本事就来惩罚我。” “但也有可能你一生根本没做什么恶,反而做了许多的好事,但是却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那么累积给你的前世和来世不也不错吗?当然了,反过来,他们如果做了什么好事,那也是会反馈给你的。” 希北风道:“这么说的话,你是不是觉得公平了一点?” “这种公平还是算了。”解诸道:“很可能,我做了许多的好事,却没有得到好报,正是因为另外两个人一点好事都不做,导致我被受害者们的因果缠身,最后得到一个落魄下场惨死结局。您觉得这公平吗?” “不公平,但也很合理。”希北风笑着道:“因为,另外的两个人,也是你啊。” “我可不想承认另外两个人是我,就那两个整天干坏事连累我的人,我真希望他们早点儿去死,至于我这边,做了什么坏事,老天爷有本事直接惩罚我,没本事就在一边看着就行。而我要是做了什么好事,我也不指望他给我什么帮助,因为那是我乐意的,不需要他来特别奖励,我只求他离我远点,最好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希北风道:“其实,最合理的还是这句话,你怎么样,老天爷都不会管的,不管你做了好事,还是做了坏事,天不会特别对待你,只有其他的人,能够惩罚你。同样的,你做什么好事,或者做什么坏事,也不用想着天会拿你怎么样,说到底,你要怕的是,其他的人会拿你怎么样。 坏事做多了,仇敌也就多了。遇上事情的概率自然就大了。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人就算是能获得长久的生命,也最终有一天会被这个世界的某个事件夺去生命,而这种概率几乎是百分之百。本来人生就一直在积累那种概率,更不用说还作死的树敌,那不是嫌弃自己活得太长吗?” “很可惜,他们并没有这种忧患意识,更不知道,原来人即便永生了,也逃不了死这个字。除非永生了之后,还能无敌,无畏于任何的灾难。” 解诸道:“但我想,那样的人应该不叫人了,而是神,真真正正的神了。” “神吗?”希北风道:“不存在的。” “确实。”解诸道:“如果存在的话,我希望他去死,免得大家都缠着神,尽想着哄好了神就能够发大财什么的。结果一个个都不干活,就在那儿祈祷,每天祷告这祷告那,仿佛向神祈祷是唯一的道路了。真恶心啊。” “但也有遇到非得求神不可的事情的时候吧。” 希北风道:“总有些事情很是无奈,不要说是自己,就是这个世界最有本事的人,恐怕都无法帮你解决。就算能够帮你解决,人家也基本不可能帮你的是吧。所以这种时候,不求神还能求什么呢?都说求人不如求己,但是自己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度的,很多时候,人是免不了求别人的。” “平时多积累,无论是钱,还是朋友,到了紧要关头,才能靠自己一个人解决。”解诸道:“就算求人,也是求亲朋好友,好过求陌生人吧。” “但愿咱们都不用求人吧,虽然这个说起来也不太实际,人生很短,也很长,天知道哪一天就需要求人了。”希北风道:“能不求人的终究是极少数,愿你我都成为最接近那极少数人的存在……” “怎么突然这么有感慨了?”解诸道。 “冥冥中有种感觉,似乎日子不多了。”希北风道。 “额,您别吓我。”解诸道:“虽然您这嘴欠的,但是也不至于说什么日子不多了吧?” “我怕哪天孔子跳出来打死我。”希北风笑着道。 “……”解诸无语道:“您还是继续讲论语吧,我就等着他跳出来打死您的一天。” “我也挺期待那一天的。”希北风笑着道:“看下一则。” 王孙贾问曰:“‘与其媚于奥,宁媚于灶’,何谓也?”子曰:“不然,获罪于天,无所祷也。” 王孙贾问道:“(人家都说)与其奉承奥神,不如奉承灶神。这话是什么意思?”孔子说:“不是这样的。如果得罪了天,那就没有地方可以祷告了。” “孙贾:卫灵公的大臣,时任大夫。奥:这里指屋内位居西南角的神。灶:这里指灶旁管烹饪做饭的神。天:以天喻君,一说天即理。” 希北风道:“大众点的评析是这个样子的,从表面上看,孔子似乎回答了王孙贾的有关拜神的问题,实际上讲出了一个深奥的道理。这就是:地方上的官员如灶神,他直接管理百姓的生产与生活,但在内廷的官员与君主往来密切,是得罪不得的。” “突然觉得好黑暗,这孔子怕不是比您还黑?”解诸道。 “咳咳。”希北风道:“不能这么瞎猜的,虽然往往大家都喜欢这么瞎猜。而这其实也是我担心什么时候被孔子跳出来一巴掌拍死的原因。这老头子,也不好惹啊,贼精贼精的,偏偏人家精得还不坏,而是讷言有德行,这就让我觉得,矛盾,十分矛盾。” “但也很可能是瞎猜的不是。”解诸道。 “反正不管是不是孔子的本心,我是觉得,咱们这么瞎猜,有点作死。” 希北风道:“好了,谈下正题。古话说得好,县官不如现管,所以呢,讨好内廷里的官员,不如讨好现在管理大家的地方官。但是呢,这句话却是不能极端化的,不能因为县官不如现管,就只讨好现管,而去得罪了县官。这说明了一个什么问题?” “官。”解诸道。 “没错,孔子说什么,反正我是就这样听,但我看到的更大的一个问题是,官!” 希北风道:“只要有官这个东西的存在,那么就一定会有人,其中包括你我,很可能就会去讨好他们,将他们捧到一个很高的位置上去。到时候他们看我们像什么,像蝼蚁啊!随便跺跺脚,就能地震,震得我们跳楼。他们要是直接伸出手脚,那么一捏一踩,咱们还能有命活着吗?” “这果然又说到反这个字上面来了。”解诸道。 “造反有理。” 希北风道:“这个事情,是大家认可的,但既然造皇帝的反有理,那造官员的反岂不是更加有理?为什么一个巨无霸你能反了,觉得反得很对,遇上了一个小霸王,你就直接低头认了呢?固然,制度是需要的,也是需要有人来维持的,但是呢,维持制度的该是什么人?不该是另外一个统治者吧? 现在的模式改变了,从一个巨无霸管理一个组织去控制我们,变成了一个组织去控制我们。不过就是少了个巨无霸,但是那个组织呢?还继续存在着,不过是换了一帮又一帮的人而已。虽然现在还需要这个组织,但是早晚有一天,这个组织,需要破灭了,换成另外一种模式才是。” “远着呢。”解诸道。 “固然远着呢,但是也该意识到。”希北风道:“当然了,现在确实远着呢,谈论这个话题的人也不多,研究这个理论的人也不多,人想要超越时代,终究还是困难的。我挺期待那样一个时代的来临,不过有生之年,怕是很难看见了。又扯远了,重新回到本义上。” “还有必要说本义吗?”解诸道。 “自然是有必要的。”希北风道:“其实本义还更实际一点,什么事情都要扯到那个高度上面去也是够累的,虽然这种情况或许能得来孔子一句,你真是启发到我了,咱们可以讨论一下诗经了……” “额……”解诸无话可说。 “如果得罪了天,那就没有地方可以祷告了。”希北风道:“这里的天,也有人说成理的,但其实我觉得,无论是天,还是理,其实都是可以归纳成一个东西的。毕竟天这个概念必须虚无,套上一个理字正好,天理!” ------------ 第292章 无言以对 “两个一起讲,怕不是很快就乱套了。”解诸道:“单纯讨论哪一个都够呛的,绑在一起估计没有人能讲得来。” “认真讲当然讲不来,随便讲的话,是个人都能说两句。” 希北风笑着道:“咱们又不是搞什么研究的,随便讲两句对付一下就过去了,先讲讲天吧,如果得罪了天,那么就没有地方可以祷告了。若是从神的角度来谈,大家祭拜诸多的神祇,但是那么多乱糟糟的,到底管不管用呢?” “按他的说法,不止是外面的官要拜,内廷的官也要拜,即是说,只要是个官都要拜,推演过来就是,是个神就要拜。”解诸道。 “大概很多人都是这么干的。”希北风道:“但是这么干了有什么用呢?要知道,孔子他后面还跟了一句话,得罪了天,你拜哪个神都没有用。说到底,其他乱七八糟的神,哪怕是官方认可的正祀,你拜了又拜,但是得罪了天,也一样没有用。” “所以,这里的天到底指的是什么呢?”解诸道。 “我认为这里的天,即是我们需要敬畏的东西。” 希北风道:“难以捉摸,不可控制,只在于我们头顶上。” “神神道道。”解诸道。 “好像是有点神秘学的意思。”希北风道:“不过呢,天本来就是个神秘的东西,尤其后人加进去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东西,以至于越来越乱七八糟。单纯的天,不就是这片天,这片天是什么?不就是空?空是什么,不就是无?无是什么?不就是有的反面?有是什么,不就是你我他?以及所看见的这片世界。而天,不就在这片世界里面吗?” “文字游戏。”解诸道。 “确实,就是文字游戏。”希北风道:“说起天,除非那些研究天的科学家,否则我们谈来谈去,更多的还是倾向于文字游戏。与其说是本来的天,不如说是谈论被我们神化的天。好像是有人格,又好像是没有人格的天。” “那就谈谈这个好像有又好像没有人格的天好了。”解诸道:“毕竟真正的天,我想您应该没有那个知识储备可以谈。” “是这样子的。”希北风道:“那就谈谈那个被神化乃至于人格化的天好了。既然要说这个东西,那就得先说神。神是什么,神是神秘。现实生活中各种无法解决无法解释无法理解的东西,都会慢慢的被归类到神秘,而神就是用来解决神秘的。这些神秘变成了神,而这个神又继续去解决各种各样的神秘。天呢,就是神的集大成者。或者说,天就是一切神。” “对于这个一切神,您怎么看?”解诸道。 “当然是值得敬畏的,神秘的东西,不可解释的东西,我们还是要报以一定的敬畏心,而不是贸贸然就去触碰。那样子等于作死。” 希北风道:“我提倡科学,也不排斥神秘,毕竟目前科学无法解决一切神秘。但是对于神秘,必须用科学的态度。什么是科学的态度,存在即是存在,存在必有其合理性。科学就是用来找出那种合理性的。而不是用科学两个字,贸贸然地就说这个东西不科学,一定是假的。那我请问,这种说法科学吗?” “所以,讲道理,您到底信不信神?”解诸道。 “科学无法证明神的存在或者不存在,神也无法出来证明他的存在,那我就只好默认为目前的世界不存在神,并且拒绝向神祭拜,毕竟从来就没有存在过的东西,我还去祭拜,岂不是太不科学了?” 希北风道:“而且,从阴谋论的说法来看,如果神是靠着人类的信仰活着的,那咱们把神的信仰断掉,不就可以让神慢慢消亡了吗?这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有什么好处或者坏处吗?其实还不是照样过?毕竟咱们都没有见过所谓的神迹。” “这就有意思了,居然想要这样子灭神。”解诸道。 “如果一个神可以被这样灭掉,那我觉得这神其实就是大家心里的鬼。” 希北风道:“既然如此的话,灭也就灭了。不过从出发点来看,既然是心里的鬼,那就永远都灭不掉,毕竟不是谁都能做到心里没有鬼的。往往,大家心里都有鬼,所以也就有了神。当然了,让尽量多的人心里尽量少点鬼,还是很有可操作空间的和实际性的。” “结果论到最后还是百无一用啊。”解诸道。 希北风道:“基本上来说,本来就是百无一用,真实的天,咱们谈不来,已经被神化的天,其实在每个人的心里,你能钻进大家的心里,去总结一下天到底是什么吗?天不过是就是天,你愿意把他当成眼前的天空也可以,你愿意把它神化成某个拥有一定人格,但是却会视天地万物为刍狗的冷血无情的天也可以。但无论是哪一种,基本上来,你都无法去改变,毕竟它实在太大了。不管是在现实,还是在人心里,大到无边。大道无边。” “好吧,那还是谈谈理吧。”解诸道。 “理单独来谈,有人理和物理,人理自然不用说,至于物理,差不多就是水往低处流,果子往地上掉,人在地面上走,太阳东升西落,月亮圆缺这么一回事。” 希北风道:“相对比起来,还是物理更有意思,至于人理,呵呵,人,无理啊。人,常常都是无理取闹,当然了,人本身并不觉得。毕竟人理不像物理,不是那么无法违反的东西。与其说人理,不如说人欲。毕竟所有的人理,都是从人欲发展而来的。” “那就谈人欲呗。”解诸道。 “可是,我们一开始不是要谈天理的吗?”希北风笑了笑道。 “天理,即是,人欲。”解诸道:“按您刚才的说法,应该能这么推导出来吧。” “好,天理即是人欲。”希北风笑了笑道:“所谓天理,不过是人附加上去的,说到底天理都是人理,而人理都是人欲。比如好人有好报,这难道不是好人的欲吗?这难道不是正常普通人的欲吗?这种欲,成了天理,难道就不是人欲了?” “那对于这种人欲,您有什么想说的吗?”解诸道。 “没有了。” 希北风道:“明白天理即是人欲之后,还有什么可以说的呢?这一点其实以前也说过了,只不过没有说得这么直接,直到今天才直接说了,天理即是人欲。这个东西呢,也不是我第一个说的。 拥有比较接近这个观点的人,注意,是比较接近,而且还说不好是不是完全相反。 反正呢,最为出名的是王阳明。一个几乎完美的人,要战功有战功,要政绩有政绩,要人品有人品,有学识有学识。其实,论成就,比孔子还强,只是晚生了两千年罢了。” “若是他早生了两千年,也就不会有那些个东西了,说不定早早地就死了,或者成为孔子门徒中的一个人,最后反不如现在。”解诸道。 “确实,这种拉两个不同时代的人来比较的事情,确实比较无解。”希北风道:“算了,不提王阳明了,反正我对他的认识,也不多,大概就是知道,嗯,这个了不起啊。但是呢,真正想要去读他的书,就不太实际了。毕竟天理即是人欲,这一点,我也认同,且这观点还是通过其他乱七八糟东西形成的,最终又得知与他观点一样,啧啧……” “这是自吹自擂了?”解诸道。 “与有荣焉啊,能跟那么一位强人,抱有可以相互印证的观点,而且还不是直接受他影响,难道不该与有荣焉吗?” 希北风笑着道:“当然了,肯定是有受过他的间接影响,说不好什么时候听过受他影响的人的话,或者某些书里就看见了类似的话语但无视了,最后慢慢地跟其他东西一起发酵酝酿,最后才形成了那个观点。” “然后,这应该没有什么好高兴的吧?”解诸道:“前人已经总结出来的东西,后人还要重复再思考一次,这等于浪费时间,还不如直接吸收掉就算了。” “很有道理,但是有些人,就是比较痴迷于那种状态。” 希北风道:“老实说,得出这个观点,对个人有什么特别的好处吗?其实要说有好处,我是看不见的。反而最后得出观点,然后能和一个牛人印证一下,更加能满足虚荣心。虽然我的天理即是人欲,跟他的天理即是人欲,可能还有偏差,但总归是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惊喜的。人生嘛,本来就很无趣,不给自己找点乐子,怎么行呢?” “……”解诸道:“您还是慢慢找乐子吧。” “额,算了,乐子偶尔找找还行,经常找的话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病了。” 希北风道:“尤其这种探索人性的问题,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只看自己思考,还有结合一些零碎的知识见识,其实很容易走火入魔的。” “您现在估计就是走火入魔了吧?”解诸道。 “咳咳。”希北风道:“勉强在边缘状态,大约还是能控制得住的。如果不加控制的话,说不好哪天就走火入魔了。想要解决诸如此类的状况,要么就是放弃继续让自己走火入魔的思考,要么就是沉下心,好好系统学一学某个人的东西,完整学一学一个体系的东西。” “那您打算学吗?”解诸道。 “谈论语不知道算不算是学。” 希北风道:“不过光是看这个,其实还不够,虽然说每个篇章,都是有经过后人一定整理的,但是其实,很多东西弯弯绕绕,总觉得隐隐约约藏着什么一样,不够痛快啊。不过没有办法,毕竟那个年代,那些个年代,可能论语中的一些东西,也因为各种忌讳,而被删减和修改,释义也被曲解。” “那看它还有何用?”解诸道。 “人家能曲解,你也可以曲解啊。” 希北风笑着道:“反正,大家看书,图个痛快,要是曲解能曲解得痛快,那就曲解一下好了。只不过最后要记得,认真把正常的释义看一遍,免得真的自己把自己带歪。走火入魔无药可救啊。” “……”解诸道:“您还是先担心自己吧。” “天和理和天理,这些个东西太大了,说不完,暂且就到这里。”希北风道:“咱们还是看看下一则论语吧。” 子曰:“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 孔子说:“周朝的礼仪制度借鉴于夏、商二代,是多么丰富多彩啊。我遵从周朝的制度。” “监:同鉴,借鉴的意思。二代:这里指夏代和商代。郁郁:文采盛貌。丰富、浓郁之意。” 希北风道:“大众点的评析是这样的,孔子对夏商周的礼仪制度等有深入研究,他认为,历史是不能割断的,后一个王朝对前一个王朝必然有承继,有沿袭。遵从周礼,这是孔子的基本态度,但这不是绝对的。在前面的篇章里,孔子就提出对夏、商、周的礼仪制度都应有所损益。” “嗯,于是乎,孔子又说了一句口水话?”解诸道。 “虽然是口水话,但也不是没有其道理。”希北风道:“一刀两断这种事情,不适合历史,也不适合人类社会的制度问题。没有什么是可以一蹴而就的,可以暴力点更换朝代,但是更换之后,整个社会的生态,该是怎么样的呢?是可以一下子就完全变成另外一种生态的吗?” “不是不可能吧。”解诸道。 “确实有可能,但更有可能的是失败。” 希北风道:“还记得我说过人类历史上有过几次理想国吧,那就是几次失败的试验,最终的结果自然是一败涂地。最后又开了倒车,反过去学之前被自己批判的社会生态。不过那才是正常的路子。毕竟没有那个积累,怎么可能一下子把整个社会,变成理想国的那种状态呢?” “但那样的尝试,我想还是有意义的吧?”解诸道。 “那你说说,苦难到底有什么意义吗?”希北风反问道。 “这……”解诸一时间无言以对。 ------------ 第293章 交浅言深 “苦难一点意义都没有。”希北风道。 “这样说是不是也太绝对了?”解诸道。 “说苦难有存在意义的,就等于说坏人的存在有意义。”希北风道:“你觉得这种逻辑说得通吗?” “确实说不通。”解诸道。 “但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人讴歌苦难的意义?”希北风笑着道:“他们是瞎了吗?还是傻了吗?又或者是习惯了被人虐待的感觉?现在觉得以前的虐待真的不错,忆苦思甜,甜更甜?” “好吧,不得不承认,那些人就是傻子。”解诸道:“而信了他们的邪门的人,显然更加地傻?” “虽然确实没有意义,但要是直接说没有意义的话,恐怕许多人会立刻崩溃。”希北风道:“所以,对外咱么还是说苦难有意义比较好。” “原来如此,不说苦难有意义的话,许多人会立刻崩溃。”解诸道:“然而,就是说苦难多有意义,还不是照样有许多人会崩溃。说到底,苦难到底有没有意义,其实本身就没有必要考虑不是吗?” “苦难有意义,这是个伪命题。” 希北风道:“其实根本就不存在这种意义。一个坏人打了你一巴掌,你会觉得有意义吗?通过这件事情,你明白了落后就要挨打才有意义。然后这是那个坏人打你所带来的意义吗?不,那是你自己寻找到的意义。怎么可以把自己用血和尊严换回来的经验,当成了别人给予你的意义呢?怕不是脑子被门挤了,才会觉得有意义。” “所以,果然这个问题没有必要考虑。” 解诸道:“反正,该反抗的人还是会反抗,他们的反抗本身才有意义。至于不会反抗的人,跟他们说苦难有没有意义也是白费。总而言之,无论是对于会反抗的人,还是不会反抗的人,苦难有没有意义都是一种可以拿来当做理由的借口,但是没有这个论调,大家该怎么做还是会怎么做。该失望的会失望,该绝望的会绝望,该坚持的依旧会坚持。” “那到底是谁开始说苦难有意义这件蠢事情呢?” 希北风道:“亏我小的时候还被骗的团团转,长大了一想,丫的,苦难有个毛的意义。人生最大的意义就是尽量不要遇见什么狗屁苦难,一辈子平平凡凡地渡过就好。至于那些觉得苦难有意义的人,麻烦他们多去承受一下苦难,最好把我该经历的苦难也分过去,大家各得其乐,其乐融融。” 吐槽完之后,他指了指黑板道:“看下一则论语。” 子入太庙,每事问。或曰:“孰谓鄹人之子知礼乎?入太庙,每事问。”子闻之,曰:“是礼也。” 孔子到了太庙,每件事都要问。有人说:“谁说此人懂得礼呀,他到了太庙里,什么事都要问别人。”孔子听到此话后说:“这就是礼呀!” “太庙:君主的祖庙。鲁国太庙,即周公旦的庙,供鲁国祭祀周公。鄹:春秋时鲁国地名,又写作“陬”,在今山东曲阜附近。“鄹人之子”指孔子。” 希北风道:“大众点的评析是这样的,孔子对周礼十分熟悉。他来到祭祀周公的太庙里却每件事都要问别人。所以,有人就对他是否真的懂礼表示怀疑。这一段说明孔子并不以“礼”学专家自居,而是虚心向人请教的品格,同时也说明孔子对周礼的恭敬态度。” “总感觉有点虚伪了。”解诸道。 “这算啥虚伪,周公太庙,本来就有人在哪里看管的,虽然不是半个主人,但也胜似半个主人了,孔子就算是过去接管,也得先老老实实地听人家把以前的事情交代好,然后再说自己的问题吧。” 希北风道:“这就是她对待别人的礼仪,也可以看出他对祭祀的重视,以及自身的谦虚品格。” “嗯,说得很好,然而,我还是觉得这种说法不过是一种文字游戏。”解诸道:“人家问的是为什么孔子为什么问那么多,是不是其实根本就什么都不会,而孔子却说,我这才是礼仪,嗯,我觉得不给别人添麻烦也是一种礼仪。既然他知道,就不该经常乱问,麻烦人家。” “要是不问的话,岂不是一副我什么都懂的样子,那样岂不是更加让人讨厌。”希北风道。 “原来如此。” 解诸道:“其实孔子说到底就是需要别人的认同。但是吧,他个人对于其他的人,恐怕都不是怎么看得上眼。所以这个人没有多少朋友,却有许多徒弟。这不禁让我想起了一个人,颜回。仔细想想,颜回面对上位者,例如面对孔子的时候,上课时连多说两句都不敢,但是私下里却很会表现,而且每每有发挥之处,就是孔子都很赞赏。其实,与其说是孔子赞赏他的言论,不如说是觉得颜回像自己。” “说的很有道理,但是这个是人家的私事,我就不谈论了。” 希北风笑着道:“还是说回不添麻烦吧。其实我老家隔壁有这么一个国家,虽然以前犯过滔天罪行,但这个民族还有个挺不错的特质,就是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也不喜欢别人给自己添麻烦。他们不喜欢到哪种地步呢?据说有的人自杀的时候,都会把其他东西料理得整整齐齐,而且选的地方和时间,都不会对其他人造成太大的干扰。” “这叫病态了吧。”解诸道。 “确实有点,虽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但是整体上来看,确实外界对那个民族的评价,都有那么一种倾向。” 希北风道:“我倒是挺欣赏那一种特质的,虽然那种特质或许很容易让人压抑,乃至于抑郁,最后说不准就自杀了。” “最后说不准自杀了还好?”解诸无语道。 “如果真的是慎重考虑过的话,其实自杀这种事情,额,我觉得虽然不可以原谅,但是勉强还是能理解的。”希北风道。 “那如果是身边人呢?”解诸道。 “不可原谅,不能理解。”希北风道:“万一变成植物人怎么办?” “……”解诸道:“就这样吗?” “除此以外,额,会伤心。会难过。” 希北风道:“但是,我会不会伤心,难过,他其实已经不关心了不是吗?他就只顾着自己想要死的心情,选择了去死。对于这种烂人,我只想说,抱歉,我比你更烂,我不允许你死。 我要用道德亲情绑架你,让你生不如死,也得陪在我身边。毕竟是你先选择的自杀,选择的放弃自己,让我难过,那我反过来,强迫你不自杀,让你难过,成全我自己,不也是很公平的一件事情吗?” “我觉得,谁遇上你这种人,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解诸道。 “拜托,他能多活一段时日,也是多亏了我这种人。”希北风道:“人活在世界上就不能那么自私自利,虽然我本质还是自私自利的,但是也好歹有个限度吧,随随便便就终结自己的生命,让其他人痛苦,那么其他人难道不可以反过来,要求你不能死,让你痛苦地活着吗?这就是互相伤害啊,活该的。” “嗯,然后那种愿意牺牲自己,满足你希望他不死的希望的人。”解诸道:“你会不会觉得完全亏待了他?毕竟人家可没有想过放弃你,或者是想过了,然后觉得不行,宁愿自己痛苦也要让你开心,对于这种人,你又怎么看?是不是应该放手,让他幸福?” “这是个值得考虑的问题。”希北风道:“但我觉得人家既然可以为了你痛苦的活下去,那你就应该好好地重视这份感情,开开心心地活下去,那样的话,说不准他也可以少痛苦一点。” “这怕不是个悖论。”解诸道:“你很痛苦,而且越来越痛苦,但是旁边的人却很开心,对比起来,你难道不是更加痛苦了吗?而且更惨的是,对方丝毫不打算理会你的痛苦,而是完全沉浸在你没有选择死亡的愉悦之中。啧啧,我觉得,这比刽子手还刽子手。” “没办法。”希北风道:“所以,不要选择自杀不就好了?但是,人,能选择不自杀,谁愿意自杀的呢?” “然后呢,对于那种可怜的人,您没有一点点的自责吗?”解诸道。 “我很自责,然后,我表示,如果不是那么痛苦,那我希望你多活一段时间,难道也有错?”希北风道。 “好有道理。”解诸无言以对。 “所以,反过来说,那咱们人文一点关心一下别人,是不是很好呢?”希北风笑着道:“孔子干的不就是那脱裤子放屁的事情吗?或许他那一问,并没有什么实际的意义,但是却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意义吧?那就是人文关怀啊。” “从此以后,人文关怀,就变成了脱裤子放屁了?”解诸无语道。 “在我看来,很多无所谓的人文关怀,确实是脱裤子放屁,乃至于是先把老奶奶带过来,然后再摆出一副刚遇见的样子,重新将老奶奶搀扶过去。” 希北风道:“最后,老奶奶还得回头跟他说一声谢谢,才是符合道德礼仪的,否则的话就是为老不尊。” “对于那些为老不尊的人,您是怎么看的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不怎么看,只希望他们能尽量远离我的世界,最好看不到。” “然而,不可能。”解诸道。 希北风道:“好了,看下一则论语。” 子曰:“射不主皮,为力不同科,古之道也。” 孔子说:“比赛射箭,不在于穿透靶子,因为各人的力气大小不同。自古以来就是这样。” “皮:皮,用皮做成的箭靶子。科:等级。” 希北风道:“大众点的评析是这样的,“射”是周代贵族经常举行的一种礼节仪式,属于周礼的内容之一。孔子在这里所讲的射箭,只不过是一种比喻,意思是说,只要肯学习有关礼的规定,不管学到什么程度,都是值得肯定的。” “从这里可以说明,刚刚把老奶奶扶过来,然后又假装是刚刚碰见,把她又扶回去,最后让他乖乖自己走过来的策略是正确的。” 解诸道:“只不过是我学的时候出了差错,但是我学习礼仪这件事情本身是值得肯定的。尤其这种行为,不能被其他人所鄙视,否则就是打击我学习礼仪的热情。” “呵呵……” 希北风道:“然而,孔子说的是,能不能射透。他的前提是能射中,而不是像刚才的例子中的人一样,简直是脱靶。或者说是作弊,强行把靶子拉到眼前,然后近距离射箭。完了最后你可能还照样脱靶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我做的事情难道不也一样是好事吗?”解诸笑着道:“起码我给别人做了一个榜样,又有谁知道我其实是在瞎折腾老太太呢?” “好有道理。”希北风道:“可我现在不是知道了吗?人在做,天不在看,但是隔墙总有耳朵,更说不准还有凿壁偷光的小贼。” 解诸道:“可是所有人都眼瞎,就像皇帝的新衣那故事一样,没有人会计较我是不是形式上的帮忙,甚至于他们自己也这样干,毕竟没事找事其实也是最简单的一种办法。有时候想去找个人帮忙吧,说不准一牵扯上太多的关系,反而弄得自己两头不是人。” “说起这个,我还听闻这样一件事情,一个人牺牲自我,将自己都奉献给了社会,但是那些接受他奉献的人,却不认为那是一种奉献,而是一种应当的付出。毕竟对方用多余的钱获得了名利,他们不过也是对方的棋子。” 希北风道:“我想,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没事找事,就为了树立个典范,便找人来合演的原因了。扮出一幅为国为民的样子很简单,但是真正想奉献了,却很难。毕竟你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值得你奉献,别万一救活了一条毒蛇,反把自己给咬死了。” “人都说交浅言深是一种忌讳,但为什么到了帮别人的时候,就不是一种忌讳了呢?” 解诸道:“谈两句话都是忌讳,涉及到更加重要的东西,例如钱的时候,例如彼此之间的关系的时候,反而就可以漠视了。人啊,还真是有点奇怪。” ------------ 第294章 变味 “没错,所谓的帮助,无偿帮助,慈善。” 希北风道:“听着很好听,我也很乐意做,一般人如果有能力的话,我觉得多数都还是会持赞同看法,当然了,自己具体会不会去做,又是一回事。然而,这种被社会所鼓励的事情,其实核心难道不是被所有人鄙视的吗?” “交浅言深,明明连两句话都要慎重,但对于钱却反而不那么敏感,慈善,还真是个好东西。”解诸道。 “一对一的慈善,其实很可怕。可以从一方面来印证,就犹如交浅言深。再直接一点的说法,就是以前说过的升米恩斗米仇。” 希北风道:“人在很多时候,都以为自己会是某个出色的人,自己现在不去做某些事情,不过是因为自己没有能力,但其实一般来说,都是借口。日行一善,很简单的一件事情,现在触手可及的善都不行,又怎么保证以后有权有势有钱了,反而会去做以前一直没有习惯去做的事情呢?说到底,慈善不慈善并不重要,自己有权有势有钱才重要。” “人,本来就是这么自私。”解诸道:“但这样子才算是人吧,毕竟,人又不是神。用神的标准,去苛求人,某种意义上来说,第一个做出这种事情的人,简直是魔。正是从那第一次开始,才有了善和恶。也即是说,才有了恶。” “好了绕回正题,不管是怎么有的善和恶,既然出现了善恶,那咱们还是要尽量做一个善人的。” 希北风道:“毕竟靶子已经竖起来了,靶心也出现在我们的眼前,如今的社会,善就是那个靶心,重要的不是能不能射穿靶子,而是能不能命中靶子,甚至于命中靶心。有些人不能,直接射脱靶了,或者说故意不射中,毕竟眼前的天地那么大,箭射到哪里都可以,为什么要执着于别人设置出来的靶心呢?” “这种说法真邪恶。”解诸道。 “善,多数相同。恶,各有不同。” 希北风道:“你可以想象出人的善良,却无法猜测出人可以多邪恶。那么善良就是少数,恶就是多数。所谓的善良就是一面很小的靶子,只有认真谨慎,将射箭的原理融合在骨子里,才能命中那面靶子。但是,为什么要那么辛苦地去瞄准那面靶子呢?没必要不是?果然还是随便射,射到哪里算哪里,反正射中靶子也不会有什么奖赏。相反,不射靶子,万一射到了山鸡野兔,岂不是赚到了?” “结果,到底要不要射靶子呢?”解诸道。 “这个涉及到道德观了,我觉得最恰当的回答,自然是,认认真真瞄准靶子。” 希北风笑着道:“至于你是发自内心去瞄准,还是跟随着某个人去瞄准,或者说是因为某个人的话语,某些人的话语,而去瞄准,就是你的事情了。如果你真的无法说服自己去瞄准靶子,那么恭喜你了,说不好就是天生的恶党。” “这有什么好恭喜的,说不定会被绳之于法。”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就是我恭喜的地方,毕竟是自己选择的道路,那么就算最后被绳之于法,也是咎由自取。” “如果真的有天生的恶党,那么他是不是也很倒霉,生出了世界?”解诸道。 “确实,可能是投胎投错地方了。”希北风道:“所以,我认为,其实,天生的恶党,应该基本找不到。纯粹的善或者恶,简直是神与魔这样的东西,老实说不是特别现实。多数人还是倾向于混沌状态,然后在混沌中又倾向于善或者恶。” “结果,这个话题,依旧没有任何结果。”解诸吐槽道。 “世上没有结果的事情多了去,你总不可能每件事情都去追究吧。” 希北风道:“当然,这件事情确实比较特殊,古往今来有许多人去探讨。甚至回过头看看,人性本善或者本恶,又或者是怎么样,其实都不是从研究结果来看的,而是从研究者的出发点去看的。同样的论据能引导出截然不同的论点,有些人选择了对外说人性本善,有些人选择了对外说人性本恶。至于到底是善是恶,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难道不是还有可能他们也不清楚吗?”解诸道。 “确实,也有这种可能。”希北风道:“而且,说不定更加准确。可能,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站在哪一方的,只是,他们觉得自己应该站在哪一方而已。结果……” “又是没有结果。”解诸道。 “好,正常说一下结论。”希北风道:“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人啊,还是看着那张靶子做事比较好,起码问心无愧。朝着靶子射箭就好,无论那张靶子代表的是什么,是善是恶,是你的原则还是社会的原则,是你的理想梦想欲望还是别人赋予你的任务目标愿望,总之,朝着靶子射吧。” “射不中呢?”解诸道。 “那就射不中了,毕竟,那不是你能决定的事情。”希北风道。 “射了却射不中,射中了却射偏了,难道不觉得不甘心吗?”解诸道。 “不甘心的事情,难道不是也多了去了?”希北风道:“你能因为这顿吃不饱,下顿就不吃吗?” “不能,但我可以因为这顿吃饱了,下顿就不吃。”解诸笑着道:“而且,如果是别人的宴会,我不喜欢也可以选择不吃。就像那靶子,我反正是不喜欢就对了。当然了,万一我不小心射中了,我也不会觉得恶心。” “大概这就是一般人的状态吧。”希北风道:“明明知道靶子是挺不错的,但是瞄准很困难,射中也很困难,就算射中了,也是浪费一根箭,可能什么都无法得到,还不如往别的地方射好了,轻松且不说,还有可能获得某种东西。至于射靶子,等以后再射,是不是也不迟呢?” “然后,一般这种说法,都不会实现的。”解诸道。 “所以,到此为止。”希北风道:“咱们看下一则论语。” 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羊,子曰:“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 子贡提出去掉每月初一日告祭祖庙用的活羊。孔子说:“赐,你爱惜那只羊,我却爱惜那种礼。” “告朔:朔,农历每月初一为朔日。告朔,古代制度,天子每年秋冬之际,把第二年的历书颁发给诸侯,告知每个月的初一日。饩羊,祭祀用的活羊。” 希北风道:“大众点的评析是这样的,按照周礼的规定,周天子每年秋冬之际,就把第二年的历书颁给诸侯,诸侯把历书放在祖庙里,并按照历书规定每月初一日来到祖庙,杀一只活羊祭庙,表示每月听政的开始。当时,鲁国君主已不亲自去“告朔”,“告朔”已经成为形式。所以,子贡提出去掉“饩羊”。对此,孔子大为不满,对子贡加以指责,表明了孔子维护礼制的立场。” “也就是说诸侯国鲁国的君主,其实已经不理会所谓的周天子了?” 解诸道:“既然都完全不理会了,那么那个根本没有人去参与的仪式,还有必要再举行吗?为了那个仪式,无谓地多杀一头活羊,又有什么必要呢?且不说是不是一种浪费,像这种已经成为独角戏的戏码继续举行下去只不过是一种笑话。” “白白被人笑话对吧?”希北风笑着道:“其实,我也觉得这就是一种笑话,明明说好是必须去的仪式,结果只有主持仪式的人,却没有配合仪式的人。就是这样,还要尴尬地继续举行。脸都被打肿了,还要继续办下去。即使谁都不当真,自己不当真,对方不当真,外界的人不当真,依旧要办下去。这突然让我想起一个故事。” “皇帝的新衣吗?”解诸笑着道。 希北风道:“没错,相当地异曲同工啊。其实到了最后,皇帝身上有没有穿衣服,他自己难道不知道吗?继续游行下去不过是丢脸,难道他心里没有一点比数吗?可是即便是那个样子了,大家还是硬着头皮举办下去。不会有人出来戳穿。无论是当事人,还是旁观者。只有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成为那个例外。让一场大家心里的闹剧,眼里的闹剧,变成嘴里的闹剧。” “您还忘记说另外一种可能了。”解诸道。 “确实,突然忘记了另外一种可能。”希北风笑了笑道:“不过还是不说了吧,毕竟那种可能,太合理了,也太不合理了。” “对比一下,子贡可不是那种傻孩子。”解诸道:“那么他对着孔子说出的这种话,其实,说真的,难道不是一种试探吗?” “我觉得是。”希北风道:“如果孔子点头了,说可以去掉那只羊,那么就等于是开始做出让步。而既然这样能让一步,那么未来就能多让一步,早晚有一天就能跟在现在那帮子完全不想守规矩的人后面。” “想一想,其实,孔子的门生,跟孔子的对话,说不好或多或少有些地方就藏着这么一种阴暗心思,但是大家嘴上说的一回事,心里想的一回事。明明没有开口说出来,却彼此心知肚明,还通过另外一件事情互相试探。啧啧,这还真是……” 解诸吐槽道:“好老师好学生,简直是榜样。” “适当几句可以猜测,至于把对话都往那个方面猜测,就没有意思。”希北风道:“闲暇时候没事拿来调侃一下还可以,认真了,可就输了。” “那至少这次,认真一点好吧。”解诸道。 “嗯,那我觉得,子贡的话,确实是一种试探。” 希北风道:“但是呢,孔子到底觉得不觉得这是一种试探,就不清楚了。他本人可能不知道这是一种试探,也可能知道,但无论如何,始终都是不合适直接说出来的。毕竟他是个君子,又是子贡的老师,无端端的猜测学生居心叵测,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小人行径。 他这里的回答很巧妙,没有直接说什么,反而还稍微夸了一下子贡,爱惜那只羊,本性不错,出发点是好的,也表达了自己对珍爱小动物,杜绝浪费这种行为的赞同,但是绕到最后,还是说到了礼制上面。礼制不可破坏。” “反正子贡得到了答案,也没有丢了面子,孔子自身也不会被人认为是不爱惜生命,或者说是浪费食物。”解诸道:“仔细想想,里面的水还真是深啊。” “但也很有可能,这不过就是师生间的私人聊天,被子贡拿到了论语上,才变得意味深长。” 希北风道:“说不好,压根就是子贡坑了老师,让他们之间很单纯的对话,变成了你我口中的水还真深。” “世上这样的事情,不是也多得很吗?”解诸道:“明明当事人双方都没有那个意思,简简单单几句话却被人解释成一语双关三关乃至于四关。” “事实上,即便有这样的事情,基本上也是偶然成分占多。” 希北风道:“至少我是没有见过哪个人生活中经常说出那些一语双关的妙语。本身这个需要自己思维稍微活泛点,又需要情景的配合。往往所谓的一语双关,脱离了相对应的情景,就变得不怎么样,甚至于根本双关不起来。” “所以,如果不是搬到我们眼中,不是被我们拿来讨论,很可能那件事情,本身就没有一语双关的意思。”解诸道。 “我是这么觉得的。”希北风道。 “但我觉得,这种事情还是有的。”解诸道:“也有可能是说出来之后,才发现原来一语双关了,比起偶然,更像是必然,只不过是刚好被某个人发现了。而且这个人也觉得,这么说完后,确实没有问题,比起单纯的一种意思,更能表达他自己的想法。” “结果说来说去,语言这种东西,还真是暧昧得不像话。”希北风道:“明明没有那个意思,却能衍生出那个意思。明明没有想说那个意思,却发现可以表达那个意思。以至于到了最后,都不知道是不是该有那个意思了。” ------------ 第295章 少数 “这也即是平时所谓的没什么意思,意思意思,结果到最后都不知道是哪个意思了。尤其外人听来,那是各有各的意思。当然,这些事情对他们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意思。” 解诸道:“不过,与其说是文字暧昧,语言暧昧,还不如说是人心暧昧,本来一个字就不太可能产生那么多个意思,至少我是不相信那个字在被创造出来后,同时拥有多个意思,应该是后面为了方便,慢慢地变成了同一个字,或者说是某个字衍生出了另外一种意思。” “这个虽然也是瞎猜,但我基本赞同。”希北风道:“不过其实一般的交流,就算是暧昧点也没有问题,本来我就连你说的到底是真是假都不知道,或许有时候误会了反而会产生点美妙的事情也说不定。” “想太多了吧。其实,人跟人之间的对话,真的有那么重要吗?”解诸道:“至少百分之九十的话,我觉得都是废话,完全是可以省略掉的。剩下的百分之十,也只是为了彼此进行交易和协商问题,乃至于解决矛盾之类的。” “我曾经试过,放小长假的时候,一整天就只跟快餐店的老板说过话,当然了,那样的两句话,我觉得甚至可以直接免了。” 希北风笑着道:“还有杂货店,我买了点东西,那个老板也只是开口跟我说了价钱,我话都不用说付钱就可以了。” “总感觉好像很寂寞的样子。”解诸道。 “并不觉得,只是把那些无聊的交流统统都消灭了而已。” 希北风笑着道:“毕竟其实值得交流的人并不多,或者说,你可以发掘出来的值得你去交流的人,肯定不会很多。要知道发掘的这个过程,所需要的成本可是非常高的。基本上来说,可遇不可求。朋友,不是你想交就能交,更不是努力一点什么的就能交到。” “这个也赞成。”解诸道。 “好了,看下一则论语。”希北风道。 子曰:“事君尽礼,人以为谄也。” 孔子说:“我完完全全按照周礼的规定去事奉君主,别人却以为这是诌媚呢。” “大众点的评析是这样的,孔子一生要求自己严格按照周礼的规定事奉君主,这是他的政治伦理信念。但却受到别人的讥讽,认为他是在向君主谄媚。这表明,当时的君臣关系已经遭到破坏,已经没有多少人再重视君臣旧礼了。”希北风道。 “所以,结果还是孔子谄媚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非要这么说也不是不可以。毕竟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几乎都没有人去管那什么破周礼了,所谓的周天子面对诸侯国的君主,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威慑力。连纸老虎都算不上,完全被人丢在一边。而这种时候,不管孔子是出于什么心思去恪守对君主的礼仪,其实在外人眼里都是一种谄媚。” “反正两边不讨好。”解诸道:“世道都已经变了,他还死守着过去的一套,听着好像是一种坚持,其实不过是一种无所谓的守旧。他要是真有本事的话,就去让那个什么周天子变强,变得能统御其他诸侯国,而不是去行什么周礼。老实说,那样对于周天子来说,对孔子那一国的君主来说,估计也一样是一种麻烦,指不定看着就觉得心烦。” “也说不好吧,万一人家也喜欢那个调调。”希北风笑着道。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个周天子或者是孔子的君主反正是没救了。”解诸道:“不过是区区一个虚礼,何必拿出来恶心其他人呢?其他人说孔子谄媚,骂的既是孔子,也是接受那个虚礼的君主,更是早就被丢到角落里的周天子。” “确实很有道理。”希北风道:“但是,随着时代的变化,总有一些事情发生了变化,例如灾荒年代,能养活父母就是孝顺了吧。但是到了天平盛世,光是养好父母,其实跟养好家里的猫猫狗狗有什么区别呢?那样能算是孝顺吗?这个问题在之前说过,论到最后还是要论心。” “但是后面好像又有说过,判断一个人怎么样,是论迹不论心。”解诸道:“所以问题来了,到底是论迹不论心,还是论心不论迹。又或者说是论心又论迹?” “自然最好是论心又论迹,只不过很多时候无法这么明白的判断。”希北风道:“外人看你,只能论迹,你看待自身,却要论心。你论了心,做了该做的事情,再有别人去论迹,去评价你该如何如何。” “套在孔子身上,或许他论心并不是谄媚,但是做出来的事情,别人怎么评价,却是论迹不论心。”解诸道:“结果搞到最后,孔子这是活该啊。” “要说活该也有点。”希北风道:“但他自觉问心无愧就好吧。至于别人怎么说,就是别人的事情了。虽然他还是免不了要唠叨两句,明明自己是在按照礼制去办事,为啥大家非要说我谄媚呢?是我如何了,还是这人心不古,世道变了呢?” “显然都是世界的错。”解诸道。 “对了,都是世界的错。”希北风道:“孔子话里话外,也是这个意思。他所坚持的是对的,错的不过是世界,是大家。而偏偏这个世界是大家的,他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发两句牢骚,表白一下自己的心迹。” “矫情吗?”解诸道。 “大概是有点。”希北风道:“但回过头来说吧,坚持一个自觉地正确的东西,难道不是一种让人佩服的品质?” “如果有人坚持这个世界错了,必须要受到改造。有人坚持某个族群天生有罪,必须整个族群被排除。有人坚持某种主义是错的,所有遵循这个主义的人都是罪人呢?” 解诸道:“这种时候您还会佩服那种品质吗?” “佩服也佩服,但更加佩服的是,居然有人能真正反到这种程度。” 希北风想了想道:“确实呢,历史上有这么一些人,出了名的疯子,更可怕的是,他们获得了许多的拥趸,竟然真的在贯彻那种做法。虽然跟随者未必是那个主义的拥护者,只是趁乱上车随便捞一把,但是实质上,论迹不论心,反正他们就是那个疯子的追随者,做的是跟那个疯子一样的事情。” “那样的情况还真是可怕。”解诸道:“一般来说,像那种异常的人,是会受到其他的排斥的吧?” “偏偏人家没有受到排斥,而且还收了一大堆的追随者。”希北风道:“乃至于还祸害到了今天,当然,该庆幸的是,某些疯子太过疯狂,大家并没有接受。只是有一些伪装成好人的疯子就恶心了,欺骗一般民众,用某种扭曲的思想去改造民众。结果自己成为了神,民众成为了供奉神的蝼蚁。” “恶心。”解诸道。 “没错,非常恶心。”希北风道。 “我说的是您……”解诸道。 希北风无语道:“好吧,我这样说人家,也是相当的恶心,毕竟站在我的角度上去看,他们确实是疯了才能跟随那种疯子,不过站在他们的角度来看,我是疯了才会觉得他们是疯了,显然我已经无可救药了。” “从您还有自知之明这一点来看。”解诸道:“我觉得还是可以稍微在抢救一下的。” “但孔子没有自知之明啊。”希北风道:“他分明知道全世界都不赞同周礼了,他还在继续死磕周礼,这就是彻底的无可救药啊。” 解诸道:“没想到,您居然在这种时候落井下石!” “这不算吧。”希北风笑了笑道:“而且我话还没有说完,虽然看上去孔子是在跟全世界作对,但是呢?难道跟全世界作对就一定是错的?并没有人这么说过,也没有人能够这么武断地说吧?” “跟其他人做对难道不是错的吗?”解诸道:“您不是说过,世界是其他人的,那么在这个世界上,什么事情是对的,什么事情是错的,不该由多数人来进行判断吗?既然多数人,几乎整个世界都判断出周礼不该继续下去,那么孔子就是错的。” “可是,周礼是正确的这个事情,也曾经存在过。” 希北风道:“为什么他们的祖先承认周礼是正确的,而他们却认为是不值得遵守的呢?到底是他们错了,还是他们的祖先错了?虽然知识是一直在更新的,但是有的时候也免不了倒退一下,在这方面来说,道德观更是如此。至少在我的那个年代,道德已经不算是什么东西了,唯有金钱才是第一。为了钱,大家甚至可以讹诈帮助过自己的人。” “无耻了点。”解诸道。 “但就是这么无耻的事情,最后还获得了成功,并且引发了一轮仿效热潮。”希北风道:“尽管那轮热潮遭到许多人的抵抗,但所谓的抵抗基本也是存在于口头上。最后该讹诈成功的还是讹诈成功了,有心算无心,你怎么玩得过人家不是?” “所以,最后您想说明什么?”解诸道。 “破坏周礼,是不是也相当于一种倒退呢?”希北风道:“只不过这种倒退,得到了更多人的认同,所以才显得那么合理。以至于遵守周礼的孔子,在其他人眼中慢慢的就成了一个谄媚小人。” “您敢说周礼正确吗?”解诸问道。 “说周礼错误我还敢,但是说周礼正确的话,我是除非脑子有问题了才会说。”希北风道。 “那不就得了。”解诸道。 “好像是得了,但是类似的事情呢?”希北风道:“你能保证所有的类似的事情,都是同样的这个结果,一直都是多数人的胜利,多数人的正确吗?我曾听闻这样一句话,真理总是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 “但很可惜,世界是多数人的。”解诸道:“面对这种矛盾,你要么选择坚持自己的真理跟世界为敌,要么老老实实成为世界的一部分。这种选择题我想应该不是特别难做吧?” “正是因为太简单做了,所以才会有真理总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这么一句话。” 希北风道:“当然了,这话显然也是有很大问题的,拿来说明就算了,拿来当真知灼见,乃至于遵循这个原则做事可就蠢了点。世间不乏这样的人,总喜欢跟别人唱反调,每次都喜欢坚持一种少数人的意见,让自己显得与众不同。” “往往,这种人不是更能哗众取宠吗?”解诸道:“比如说您,差不多也算是这种人吧。” “我可不敢当,你要知道,我基本上三观还是很正的。”希北风道:“所以我哪怕有的时候确实是稍微偏离了那么一点正常的轨迹,但是呢,仔细想想,本质上还是个好人不是?这就像那句话,虽然我抽过烟,我喝过酒,我票过,额我不票,我赌过钱,但我知道我还是个好男人。” “这什么都碰过了,还是好男人?”解诸道。 “我觉得以后尽量少碰就好。”希北风道:“人无完人嘛,哪里能做到完全克制,真要是一点放纵都不给,那不是石头人了?当然了,所谓的放纵,各有各的概念,不能混淆。我眼里的放纵,可能是别人眼里在普通不过的事情。要是那些人也去放纵了,恐怕这世界又要乱上不少。” “也即是说,您可以放纵,至于其他人,还是省省吧。”解诸道。 “基本上这么说也没有问题。”希北风道:“没办法,就是有比别人正的三观,所以哪怕我放纵了,也只是稍微出格一点,并不会妨碍到别人,也不会真正伤害到自己,或者说是别人。可要是那些一直以来就无所谓放不放纵的人,开始放纵,恐怕倒是有许多人要受伤。” “这优越感也真是……”解诸无语。 “这怎么了?”希北风笑着道:“孔子那么坚持周礼,难道他心里没有优越感?怕不是早就把别人当成一帮破坏规矩的猴子了?别人认为他谄媚,而他呢,心里怕不是要把那些愚昧无知的人给鄙视到死。” ------------ 第296章 度量 “原来你说了老半天就是想说,其实他也不是那么地道的人。”解诸道。 “他地不地道还轮不到我来评论,不过别人在他眼里估计确实也不算什么,虽然他平日里对上位者尊重,对下位者和晚辈也玩敦敦教诲的那一套,但是你仔细想想,按照他的做人标准,那些个上上下下的人到底哪个能在他心里得到高分?” 希北风道:“这个人啊,是不错,相处起来,只要你不犯什么大过错,表现得像个后生晚辈一样,人家还会乐于提点你几句,但是你要发表意见的时候就要小心了,毕竟他的人生格言那么多,搞不好你随时说的几句话就越线了。” “您这是在使劲的抹黑啊……”解诸道。 “这个不算抹黑吧。” 希北风道:“待人以礼是他的准则,但是看一个人怎么样,也是他的自由,他可以表面对你客气,但也可以同时在心里评价你这个人,嗯,不怎么样。这怎么能算是一种抹黑呢?我觉得他这种做人做事的态度,很适合咱们一般人啊。除非真的很过分,否则你会轻易跟别人撕破脸吗?伸手不打笑脸人啊,别人对你客气,你好意思开口就骂别人做人不地道吗?” “不好意思。”解诸道。 “所以咯,除非真的是很原则性的问题,否则一般而言,即便你觉得这个人不怎么样,是不是也要勉强相处一下。尤其当你是下属的时候,纵容不喜对方,你有胆子对你的上司破口大骂吗?” 希北风道:“顶多是在某件事情上争论一番对吧?除非闹到某种程度,才有可能进行真正的激烈辩论。到了那个时候再破口大骂也不迟吧。好,这个时候,咱们刚好可以看下一则论语。” 定公问:“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对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鲁定公问孔子:“君主怎样使唤臣下,臣子怎样事奉君主呢?”孔子回答说:“君主应该按照礼的要求去使唤臣子,臣子应该以忠来事奉君主。” “定公:鲁国国君,姓姬名宋,定是谥号。公元前509~前495年在位。” 希北风道:“大众点的评析是这样的,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这是孔子君臣之礼的主要内容。只要做到这一点,君臣之间就会和谐相处。从本章的语言环境来看,孔子还是侧重于对君的要求,强调君应依礼待臣,还不似后来那样:即使君主无礼,臣下也应尽忠,以至于发展到不问是非的愚忠。” “关于这一点,他倒是很有原则。” 解诸道:“不过也还是跟之前一样,表面上保持着一副该有的样子,但是内心深处,恐怕是该鄙夷就鄙夷。不得不说,这种臣子,着实令人讨厌。 尤其当你了解了他的一些发言后,再比对一下自身的行为,肯定就会发现,孔子嘴里的那些个缺点错误,你基本上能犯的不能犯的,统统都犯了。偏偏人家还说的挺有道理,不是故意在骂你,只不过是你真的昏庸无道,恰好撞了上去。这等于被骂了也还不了口,怕不是要生生被气死。” “大概这也是孔子不会受到重用的原因之一。” 希北风道:“其他各家流派,说的是其他的问题,会碰触的雷区自然少了些,孔子说礼仪,这是已经被人淘汰,说仁义,这是很多人都做不到。基本上,大家越不想受到什么束缚,孔子就越想提起那些个东西来束缚大家。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受到上位者真正的欢迎呢?大家需要的是干实事的人,需要的是能富国强兵的政策,而不是一个够格来当自己人生导师的圣人。” “其实,说起来,谁要是重用孔子,等于是请了半个爹来教训他自己。”解诸打趣道。 希北风道:“这比喻偏颇了,不过也有那么点意思。确实,大家重用臣子都是用来办事的,哪里会重用一个肯定会跟自己抬杠的人生导师呢?” “所以,孔子心有怨愤,才说了一句,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解诸笑着道:“看来是君主们对待他不够诚心了,并不是他不愿意老老实实尽忠。” “责任嘛,自然都该是君主的,上行下效,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在上面的君主不做好,又怎么能要求我尽到做一个臣子的本分呢?” 希北风笑着道:“其实,这话真要解读起来的话,堪称大逆不道。要是这句话不是孔子率先说出来的,而是后代某个大兴文字狱的朝代里某个落魄酸书生说出来的,恐怕不小心就会让仇家给捅上去,直接下了大狱,看会不会来个株连九族。” “这都行……”解诸无语道。 “奇葩的朝代,没有什么不行的。”希北风道:“算了,不谈那个恶心东西了。一谈起来就气,搞得心情不好。还是谈谈论语,才能心平气和。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先有君对臣,再有臣对君。孔子不是傻子,不会把忠心,变成愚忠,那么问题来了,后代人却把孔子的忠心,变成了愚忠到底是什么道理呢?” “很简单,君主喜欢,臣子自然也要喜欢。”解诸道。 “正是如此。”希北风道:“大家都不是傻子,为什么后面还是会变成愚忠呢?除了一些真的是傻到愚忠的家伙,另外一些人,怕不是跟孔子一样,一边诵读论语,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一边山呼万岁,为陛下尽忠。” “……”解诸无语道:“我怎么突然觉得那些个大臣们的嘴脸,有点……” “不是有点,而是多数很恶心。” 希北风道:“能混到那一步,除了某些真的是运气逆天的,剩下的哪个不是贼精贼精的?古代的聪明人,只要出身还行的,不全都挤到仕途上去了?那就是一个聪明人扎堆的地方。当然了,就跟现在一样,无论一个地方再怎么出色,肯定都会有一些走后门,或者是运气逆天的家伙挤进去。” “那些人就成了愚忠的典型了?”解诸道。 “有些人是真的愚忠,有些人是装愚忠,结果尺度把握不好,给人家办了。” 希北风笑着道:“具体就不说了,反正对于把论语打成吹捧愚忠的人,我也不说什么。确实,在某个大兴文字与的朝代,儒家就等于愚忠,而且还是送上门,被人嫌弃,也要尽忠的那种愚忠。 啧啧,脊梁骨都被打断了,也要舔着主子的鞋子。奈何主子们也不是见谁都能收的,相当奴才,起码得同族。最后主子还不是光明正大地把想当奴才,却又不够格当奴才的人列进贰臣传里面。这个贰字,用得是真好。虽千言万语,不足以敌之,再没有比贰更好的形容词了。” 解诸无语道:“好吧,他们再贰,也就贰了。跟咱们没啥关系。反正都是死人了不是吗?” “很有道理,都是死人了啊,抓出来鞭尸都鞭不了。而就算是抓出来鞭尸也没有用。” 希北风摇头道:“算了,不提这个,接着看下一则吧。” 子曰:“《关睢》,乐而不淫,哀而不伤。” 孔子说:“《关睢》这篇诗,快乐而不放荡,忧愁而不哀伤。” “《关雎》:这是《诗经》的第一篇。此篇写一君子“追求”淑女,思念时辗转反侧,寤寐思之的忧思,以及结婚时钟鼓乐之琴瑟友之的欢乐。” 希北风道:“一般的评析是这样子的,孔子对《关雎》一诗的这个评价,体现了他的“思无邪”的艺术观。《关雎》是写男女爱情、祝贺婚礼的诗,与“思无邪”本不相干,但孔子却从中认识到“乐而不淫、哀而不伤”的中庸思想,认为无论哀与乐都不可过分,有其可贵的价值。” “念个小情诗也能念出那么多的道道,果然圣人就是圣人啊,休闲娱乐都娱乐得如此正经,最后还能写进论语里。” 解诸吐槽道:“这话其实就跟我们平时看戏什么的,说,嗯,这戏不错,虽然演的是爱情,但是不会放荡,反而很纯真,里面即使有些地方写的是相思之愁,也不会过分哀伤,最后的结果是好的。嗯,综合来说,这是一出好戏,值得大家去看。” 希北风哈哈笑了笑,道:“这个,你要这么说,其实我也是同意的。虽然诗经里的内容确实很有考究的价值,但是说到关雎这一篇的话,确实也就那样了。只不过有孔老夫子的加成,大家看见美女的时候,才可以正经地念上一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而不会被人臭骂一声流氓,反而看对眼了还能赞你一句,公子真有文化啥啥的,然后就办该办的事情。” “结果就是大家都有了当流氓的理由了。”解诸道。 “那么,表达一下自己的真是感受,也不可以吗?”希北风道:“其实主要还是尺度问题,但是里面的尺度,到底是哪个尺度呢?可能你是男的,觉得口头调戏一下,不算什么,但换做你是个比较保守的女的,会不会觉得,额,这就是骚扰。太恶心了,如果官差在旁边的话,直接抓走你更好?” “大概不会被抓走。”解诸道。 “没错,因为官差基本也是男的啊。”希北风道:“这里就有个很大的问题了,到底尺度多大才算是越线了呢?要知道官差基本都是男的,那么尺度上来说,其实很容易就给放松了。而反过来呢?如果有女的调戏男的,官差们可能更觉得不是事情,反正不会吃亏是不是?” “被女人调戏自然不算吃亏。”解诸道:“除非是丑女。” “你这可就俗了点。”希北风笑着道:“感觉就好像,同一句话,丑男说出来是骚扰,帅哥说出来是赞美一样。” “难道不是这样吗?”解诸笑道。 “要说是其实也是,一句话算不算越线,有争议。可能是因为判断的人不同,也可能是因为说出这句话的人不同,还可能是因为听到这句话的人不同。” 希北风道:“这种时候权威就出现了,孔子一句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就能让大家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禁忌地去引用使用,至于一旦出了什么差错,反正把锅甩给孔子就行了。总不能骂孔子无耻吧?” “这种做法还真是无耻啊。”解诸道。 “接下来说说那什么哀乐都不可过分的中庸思想。” 希北风道:“与其说是不可过分,不如干脆点说,就是哀乐的时候,都尽量克制。哪怕很开心了,想要找个地方大吼,都要考虑一下周围的环境。哪怕哀伤不已,想尽情大哭,也要考虑其他的人。最后的话就是自己了,同样的哀乐都不可过分。” “虽然听着很有道理,但其实就是一种对自我的压抑。”解诸道:“平时需要压抑的事情多了去,到了哀或者乐的时候,还不能尽情释放,我觉得那个人迟早是要出问题的。或者说,一直都带着问题活着。” “很有道理。”希北风道:“所以,关于这一点,我其实是持保留意见的,毕竟,说起克制,一不小心就克制过头了。我觉得只要不给人家带来太大的麻烦,当街大笑几声被人当成傻子,或者大哭一顿被人当成可怜人,其实也不是什么太过麻烦的事情。某些时候,某些情绪,如果当时不释放的话,或许过后也找不到释放的机会了。” 解诸微微点头道:“能明白。” “总而言之,情绪到位了就可以。” 希北风道:“但是过度了就没有必要。例如说,很开心,所以办了个宴会再开心一下,能理解。但是明天,后天,大后天,还是为这个事情庆祝,就值得商榷了。同样的,遇到哀伤的事情,今天不开心能理解,甚至于一个月不开心,我也能理解,但是一整年,三五年,乃至于十年,都困在这件事情里面,也是值得商榷的。或许这种情况就是孔子所说的,不可过度的情况吧,只是我把他理解成克制,变得偏颇了。” ------------ 第297章 至交 “不过度,其实理解为克制也没有问题吧。”解诸道。 “克制,这个词,总是会让人觉得要把本该表现出来的扣减一点。” 希北风道:“但其实所谓的也不过度,并不需要,不是吗?所以,克制这个词,还是慎重吧。只是慎用了,再提不过度的话,总觉得没有什么力度可言。确实是比较麻烦暧昧。” “话说,你真是麻烦……”解诸无语道。 “准确来说是文字真麻烦。”希北风道:“如果我们能直接交流的话,相信一定会少很多问题。” “对话,还不是直接交流吗?”解诸道。 “那你看书上的那些话,难道不是别人的话?我们去读书,不就是跟别人对话?然而,这种对话,往往很容易产生很多可笑的误会。”希北风道:“你觉得这种交流高效吗?” “又不是人跟人面对面交谈,自然无法解释许多东西。”解诸道:“像现在我们这样面对面交谈,已经够直接了,其实所谓的误会误解,不过是人的问题,并不能怪到文字上。” “真的是这样吗?”希北风笑了笑,不再继续纠结,道:“咱们继续看下一则论语。” 哀公问社于宰我,宰我对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曰使民战栗。”子闻之,曰:“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 鲁哀公问宰我,土地神的神主应该用什么树木,宰我回答:“夏朝用松树,商朝用柏树,周朝用栗子树。用栗子树的意思是说:使老百姓战栗。”孔子听到后说:“已经做过的事不用提了,已经完成的事不用再去劝阻了,已经过去的事也不必再追究了。” “社:土地神,祭祀土神的庙也称社。宰我:名予,字子我,孔子的学生。” 希北风道:“一般的评析是这样的,古时立国都要建立祭土神的庙,选用宜于当地生长的树木做土地神的牌位。宰我回答鲁哀公说,周朝用栗木做社主是为了“使民战栗”,孔子就不高兴了,因为宰我在这里讥讽了周天子,所以说了这一段话。” “听得一头雾水的。”解诸道。 “鲁哀公在位时,国家大权被士大夫把持,故而以祭社的名义向宰我请教,宰我隐晦支持哀公夺政,之后鲁哀公同三家大臣爆发冲突,27年时流亡越国。” 希北风道:“反正就是烂账,孔子大概的意思是,大势已去就不要急于爆发冲突,可缓缓图之。” “其实这话也是说得轻松。”解诸道:“换了孔子自己坐到那个位置,然后权利都被其他人控制着,恐怕他能立刻跳脚喊两句,你们眼里还有没有君主了。” “也说不好,毕竟孔子不是鲁哀公,也没有可能成为鲁哀公一样的当权者。”希北风道:“非要拿孔子放到鲁哀公的位置来考量的话,其实并不实际,也没有多少意义。这里也可以直接用他的话,过去的事情就不用再说了,毕竟没有什么意义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咱们干嘛在这里讨论论语呢?”解诸道。 “……”希北风无语道:“非得这么较真吗?你知道的,这两个不是一个事情。所谓的过去的事情不用再说,是指你不喜欢,但是已经发生的事情,再去纠结于其发生,已经没有什么意义。重要的是现在,和未来。” “嗯,但我这个人就喜欢计较过去的事情。”解诸道:“尤其是一种绝对不能忘记的东西。成事不说,做过的事情,后悔也不用说。遂事不谏,完成的事情再劝谏也没有意义。既往不咎,过去的事情没必要再追究,嗯,这点我不敢苟同。也得看过去的是什么事情。” “孔子自然也是这么想的。” 希北风道:“只是文字这东西确实纠结,他指的是当时权力已经被把持,这个时候来追究士大夫们把持朝政的这件事情,已经没有什么必要。因为权力都已经在人家手里了,你想治罪人家,也得手头有权力才行。然而,并没有啊。所以,除了既往不咎,把事情放下,还能有什么办法?鲁哀公确实想试一试夺回政权,结果呢,还不是被人搞下台了。” “后续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哀公二十七年,想请越国讨伐三桓,八月,哀公到了有山氏。三桓攻公,公逃到卫国,又逃到邹国,最后到了越国。国人迎哀公复归,卒于有山氏。子宁立,是为悼公。” “原来是这个结局,不是挺好的吗?”解诸道。 “名头依旧是国君,但其实比他爹还不如,就像一个小小的诸侯一样,被三恒压在下面。” 希北风摇摇头道:“哪里像什么国君,所以说,这一步错步步错,当初鲁哀公一开始就应该注意,等后来发现不对劲想动手却已经玩不过人家了,再到后来连累子孙,活得一样窝囊。” “话说,人家再窝囊,至少也是个侯爷的水准。”解诸不屑道:“您这是瞎操心……” “有道理,买白菜的操着卖白粉的心,人家混得再差,也是类同诸侯。”希北风道:“怎么都比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好上许多,我又有什么资格去鄙视他们呢?” 叹了一声,他道:“好了,说回正题,既往不咎这个词,其实总有种宽宏大量的感觉,但其实代入语境后,那简直是一种无奈好吧。什么狗屁的既往不咎,是不能追究好吧,简直窝囊。” “额,您说的对。文字是暧昧的。”解诸道。 “过去的事情没必要再追究不用再说不必劝谏,其实都是因为无法改变,也无法获得补偿,但如果可以改变,可以获得补偿,而且还有很大可能会成功,那么干嘛不去干呢?” 希北风道:“孔子说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可不是让我们去原谅谁,而是告诉咱们,审时度势,不行的时候,就要宽宏大量,等什么时候行了,再翻旧账。” “好阴险的说法。”解诸道。 “这有什么好阴险的呢?”希北风道:“难道好人就不能有这种想法?难道好人吃亏之后,连一点挽救措施都不能有吗?为什么到了好人这里,连理所当然的事情,都变得充满阴谋味道了?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好人就不能上门讨债了?” “既然是好人,那就干脆大方点,直接送了不就是?”解诸道:“我觉得,应该会有人这么想的。” “对于这种人,我只想说,呵呵。”希北风道:“但是呢,你的这种说法,我相信还是有许多人觉得,虽然不至于如此,但是如果真是个好人的话,何必上门讨债呢?难道不该相信对方会还债的吗?或许对方有困难,或许对方怎么样怎么样了。反正你是个好人,就该稍微宽容一点。” “没错。”解诸道:“但是呢,这些人都没有想过,好人或许现在也有困难呢?他可能连明天的米都没有了,反而那个欠债的人,现在居然在发愁明天没有大鱼大肉。” “世间的事情,有的时候就是这样。” 希北风道:“对好人的要求,总是要比对坏人的要求高一点的。毕竟只有高一点的才是好人对吧。如果达不到那个标准,还算是什么好人呢?那么之前做的事情,其实估计也是一种虚伪的求名手段。要么就是收买人心,反正不是个什么好东西。” “往往,这种猜测,很多时候也能应验。”解诸道:“毕竟我觉得这世上好人终归是要少一点的。” “赞同。”希北风道:“那种说法之所以能流行起来,其实也是因为,往往那种说法,确实可以拿来分辨某些伪君子。但是这个时候,真君子,也往往会被连累。而我觉得,伪君子没有那么容易暴露,所以中招的往往是君子。” “然后呢?”解诸道。 “然后我表示,那种傻逼的说法,最好再也不要出现。”希北风道:“或者说,好人坏人这两个词不要再出现。” “这不是更极端?”解诸道。 “对事不对人。”希北风道:“好好一件事,就说一件事情好了,干嘛还要扯上那个人呢?论迹不论心,说事情就得了,干嘛扯上那个人是好人是坏人呢?难道要以他过往是个好人,来表明他此刻的心是好的,所以哪怕事情干得不地道也是好的?至少是好心?” “额,这个说法,岂不是说,讨债这件事情是不地道的,好人讨债也是一样不地道?”解诸道。 “你是欠了多少钱没还才好意思说讨债是不地道的呢?”希北风好笑地道。 “咳咳。”解诸道:“不多不多。” “讨债自然是天经地义,区别只在于手段。”希北风道:“我曾听过有人讨债,辱其母,反被杀,这就有点咎由自取的味道了。” “可是人家讨债不是正常的吗?按您所说。”解诸道。 “自然是正常的,但也没见过多少人讨债是拿着刀子上门,辱人老母,逼人还钱的吧。”希北风道。 “可是,不这么做的话,对方愿意还钱吗?”解诸道:“要知道,也有可能对方是老赖,死活都不肯还钱,债主没有办法,只好拿着刀子吓唬人,结果反被杀了。” “拿着刀子吓唬人,这件事情本身就是犯法的。”希北风道:“当然了,这件事情可以权且放下,咱们看另外一件事情,辱人老母。额,这个我觉得再怎么吓唬,也不需要做到这种程度吧。换了谁受到如此侮辱,恐怕都是要一怒杀人的。” “烂账,算不清楚。”解诸道。 “确实算不太清楚。”希北风道:“所以后来那件事情,被人讨论了很久,反反复复,引发了许多争论。最后是什么结果,我也记不太清楚了,但是那些讨论,却还多少能记得一些。如今想想,着实是一笔烂账。” “就跟鲁哀公大权旁落一样?”解诸道。 “确实也是一般乱,反正最后也是看结果。”希北风道:“谁的结果好,谁就算是胜利了,至于其他的争论,其实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因为下次再碰到这种事情,一样会有许多人在那里争吵。” “下次吗?”解诸道。 “一定会有下次。”希北风道:“这些烂账一样的事情,总是会接连发生的,毕竟人本身就是一本烂账,两个人凑在一起,真想扯的话,那是怎么扯都扯不清楚的。只愿我们以后都不会碰上这些烂账。” “怕是有点难。”解诸道。 希北风道:“天知道呢?看下一则论语。” 子曰:“管仲之器小哉!”或曰:“管仲俭乎?”曰:“管氏有三归,官事不摄,焉得俭?”“然则管仲知礼乎?”曰:“邦君树塞门,管氏亦树塞门;邦君为两君之好,有反坫。管氏亦有反坫,管氏而知礼,孰不知礼?” 孔子说:“管仲这个人的器量真是狭小呀!”有人说:“管仲节俭吗?”孔子说:“他有三处豪华的藏金府库,他家里的管事也是一人一职而不兼任,怎么谈得上节俭呢?”那人又问:“那么管仲知礼吗?”孔子回答:“国君大门口设立照壁,管仲在大门口也设立照壁。国君同别国国君举行会见时在堂上有放空酒杯的设备,管仲也有这样的设备。如果说管仲知礼,那么还有谁不知礼呢?” “好像是一位不得了的人物啊。”解诸道:“而且别人对他的看法,跟孔子对他的看法似乎是完全不同的。” “管仲:姓管名夷吾,齐国人,春秋时期的法家先驱。齐桓公的宰相,辅助齐桓公成为诸侯的霸主,公元前645年死。” 希北风道:“这是一个很传奇的人物,不过争议也确实十分多,最了解他最包容他的人是一个叫做鲍叔牙的,两个人之间的友谊,被人称为管鲍之交,流传千古,为人津津乐道。” “怕不是又是一段酒肉之交?”解诸笑了笑道:“就孔子所说的管仲,分明是好权贪利,不说是一个小人,也不算一个君子,还能有一段为人称道千古的友谊?” ------------ 第298章 夸赞 “其实当初我听着就觉得稀奇,但是现在回头想想,稀奇归稀奇却还是勉强能解释得通的。” 希北风道:“当然了,事实到底怎么样,其实都已经过去了,现在再来追究是不是也已经没有多少意义,只不过那个故事,大家到底还是希望是真的,美好的东西嘛,有多少人不乐意见到?除非心里有点扭曲,又或者是想显得跟别人不太一样。” “所以,您不打算讲讲那个故事到底怎么样?”解诸道。 “没什么好讲的,反正该知道的都知道,不知道的就自己去查。”希北风笑了笑,道:“与其纠结那个故事,咱们还不如接着看下一则。” “……”解诸无语地耸了耸肩。 子语鲁大师乐,曰:“乐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从之,纯如也,皦如也,绎如也,以成。” 孔子对鲁国乐官谈论演奏音乐的道理说:“奏乐的道理是可以知道的:开始演奏,各种乐器合奏,声音繁美;继续展开下去,悠扬悦耳,音节分明,连续不断,最后完成。” “大师:大,音tài。大师是乐官名。翕:音xī。意为合、聚、协调。从:音zòng,意为放纵、展开。皦:音jiǎo,音节分明。” 希北风道:“一般的评析是这样的,孔子对学生的教育内容极为丰富和全面,乐理就是其中之一。这一章反映了孔子的音乐思想和音乐欣赏水平。” 解诸满头黑线:“这一章节就是为了表现孔子的音乐欣赏水平?” “不然呢?”希北风笑了笑,道:“其实想深一点,也可以把乐曲的原理,应用到组织做事的原理上。或者倒不如说,孔子就是根据做事组织的原理,来应用到评价乐曲的方面,最后得出了一个同样的结论。” “这个解释听着还正经点,但很可惜是您说出来的,我反正觉得是可信度不高。”解诸道。 “然后呢?你不是不信一般的评析吗?”希北风笑着道:“其实这个跟刚才的管鲍之交一样,因为人而不信事。这是个很大的毛病。事情就是事情,尽管当事人身上污点很多,但是呢,这个事你也不能当做看不见吧?所以说,就事论事,论迹不论心。” “好吧,这次就算您对了。”解诸无语道:“反正那个一般的评析确实太一般的,孔子的弟子就是为了彰显孔子的音乐水平,才把这一句话列进去的?这种解释,怎么说都说不通吧?又不是为孔子立传,至于这么搞吗?” “论语,也可以说是孔子传了。”希北风笑着道。 “额,这倒也是。”解诸道。 “所以,其实这句话,很有可能,真的只是为了彰显孔子的乐理水平而写进去的。” 希北风咳了两声道:“虽然这样的话听起来好像有点奇葩,但是那个年代,懂乐,似乎也是一件很厉害的事情。尤其礼乐礼乐,说了礼,怎么能不说乐呢?至于到底如何,咱们心里各有各的判断,就不必拿出来争辩了。继续看下一则论语。” 仪封人请见,曰:“君子之至于斯也,吾未尝不得见也。”从者见之。出曰:“二三子何患于丧乎?天下之无道也久矣,天将以夫子为木铎。” 仪这个地方的长官请求见孔子,他说:“凡是君子到这里来,我从没有见不到的。”孔子的随从学生引他去见了孔子。他出来后(对孔子的学生们)说:“你们几位何必为没有官位而发愁呢?天下无道已经很久了,上天将以孔夫子为圣人来号令天下。” “这是何等不要脸啊……”解诸无语地道。 “咳咳。” 希北风不好意思地咳了两声道:“淡定,淡定,咱们要认真探讨。” “这话还有探究的必要吗?”解诸无语。 “当然有了,听完在说就是。仪封人:仪为地名,在今河南兰考县境内。封人,系镇守边疆的官。木铎:木舌的铜铃。古代天子发布政令时摇它以召集听众。” 希北风道:“一般的评析是这样的,孔子在他所处的那个时代,已经是十分有影响的人,尤其是在礼制方面,信服孔子的人很多,仪封人便是其中之一。他在见孔子之后,就认为上天将以孔夫子为圣人号令天下,可见对孔子是佩服至极了。” “结果,这评析跟上一则,没什么区别啊。全都是在自吹自擂。”解诸道。 “哪里是自吹自擂了。”希北风笑着道:“前面一则,不过是表明孔子懂乐理。这后面一则,也不是孔子说的,更不是孔子的弟子说的,而是别人评价孔子。” “不过是个地方官,获得一个地方官的赞誉,就这么吹,未免也太当回事了吧?”解诸道。 “是吗?” 希北风玩味地笑着道:“吹孔子的人,又何止是一个地方官。你没看编纂论语的人,有人主持一国朝政,有人是君王老师,还有人后来名声几乎压过孔子。这么些人共同来编纂一本论语,其实他们还需要用别人来赞美孔子吗?他们编纂论语这件事情本身,就已经是对孔子最好的赞美了。 当然,他们身为孔子的弟子,确实理应如此。但是为什么他们成为了孔子的弟子,而不是别人的弟子呢?说到底还是因为,孔子这个人啊!” “很有道理,但显然,他们只能拿出一个不知名的人,来称赞孔子。”解诸道。 “然而,孔子可是理过一国朝政的。”希北风笑着道:“能混到这个地步,你觉得这不是君主的认可?要说称赞的话,我觉得这履历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光论地位的话,有几个能超过君王的?” “这……也是。”解诸无奈道。 “当然了,孔子最后有号令天下吗?” 希北风笑着道:“并没有,所以说,这也只是人家的客气话,反正呢,就是过誉了。其实弟子们为什么在这里非要用一个虽然无名,却也不算没地位的人的话呢?很值得深思的。另外,他们这些弟子,心里想的未尝不是跟那个仪封人一样的。或许正是因为太有共鸣了,而且是在落魄的时候得到这样的评价,才觉得更加是一种肯定。” “誉满天下的时候得到夸赞很正常,但是落魄潦倒之时得到的夸赞,就是一种肯定了吗?” 解诸摇摇头道:“其实,说到底还是俗人。管是谁说的,管他是什么时候说的,自己如何,又何必别人来评价呢?做了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就好了?失败纵然不甘,却也不必别人来安慰。” “始终认为自己是正确的,也确信自己一定能做到想做的事情。”希北风摇摇头道:“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而且一般能做到的人,其实都是偏执狂,而且还都是最后会惨败的偏执狂。” “至少他们不受其他人影响,无论成功或者失败,都不会那么黏糊糊。”解诸道。 “黏糊糊?”希北风笑了笑道:“这还真是个有点意思的形容词,不干不脆对吧。算了,不说这个,继续看下一则。” 子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 孔子讲到“韶”这一乐舞时说:“艺术形式美极了,内容也很好。”谈到“武”这一乐舞时说:“艺术形式很美,但内容却差一些。” “又是这种无聊的话题吗?”解诸无语道:“怎么感觉到了这最后,都是在谈音乐舞蹈什么的,要不就是在吹嘘自己,这还有什么意义呢?” “本来这一篇章就是在谈论礼乐制度的。” 希北风笑着道:“好好探究好吧。韶:相传是古代歌颂虞舜的一种乐舞。武:相传是歌颂周武王的一种乐舞。孔子在这里谈到对艺术的评价问题。他很重视艺术的形式美,更注意艺术内容的善。这是有明显政治标准的,不单是娱乐问题。” “这就是一般的评析?”解诸道。 “确实是。”希北风道。 “我还以为是您的评析呢,毕竟前面还单纯地说问题,后面就不是单纯的娱乐问题了。”解诸道:“然后您这一次又有什么高见吗?” “并没有什么高见。”希北风道:“孔子这次说的问题,确实不是单纯娱乐问题。毕竟谁都不喜欢大动干戈,一言不合就两国开战什么的。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换了哪个正常的人都不愿意打仗。” “但是有些仗不是要不要打的问题,而是必须打,打输了就输了一切。”解诸道:“对于这种仗,再怎么歌颂都不为过。” “有句话叫做春秋无义战。”希北风道:“反正就是一塌糊涂,孔子与其说是在谈歌颂战争的舞乐不好,还不如说是在感慨现在各国经常发动一些无谓无义的战争令人讨厌。” “果然他就是活在梦里。”解诸摇头道。 “或许吧。”希北风道:“毕竟他所追求的东西,就跟一个梦一样。哪怕过了两千五百年,其实也只是迈出了一小步,还远远看不见真正的终点。而或许,那个终点,根本无法抵达也说不定。虽然我相信大同社会终有一天会实现,但到底实现与否,跟我的相信并没有什么关系。而我也知道,或许那就是个只能存在书里的世界。” “怎么突然有点沉重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好了,跳过,看下一则论语。” 子曰:“居上不宽,为礼不敬,临丧不哀,吾何以观之哉?” 孔子说:“居于执政地位的人,不能宽厚待人,行礼的时候不严肃,参加丧礼时也不悲哀,这种情况我怎么能看得下去呢?” “果然孔子不受待见,都是怪他一张嘴。”解诸摇头道:“要是照他的标准,恐怕多数的君王,他都看不下去。而那些人能接受一个看他们不下去的孔子吗?说到底,谁都不是正人君子,偏偏孔子却要求执政者是一个正人君子。” 希北风笑着道:“一般的评析是这样的,孔子主张实行“德治”、“礼治”,这首先提出了对当政者的道德要求。倘为官执政者做不到“礼”所要求的那样,自身的道德修养不够,那这个国家就无法得到治理。当时社会上礼崩乐坏的局面,已经使孔子感到不能容忍了。” “感觉好像还倒在孔子的那一边上了。”解诸道。 “肯定是倒在孔子的那一边上的。” 希北风道:“要知道,古代君王,几乎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限制住他。或者说,没有多少人敢去限制他。既然人不能限制他,那就得靠其他的东西来限制他。显然,道德这种东西最好了,听起来很好,做起来也很麻烦,而且基本也没有太多可争议的地方,君王一个行为道德不道德,就是普通民众也能分辨得出来。” “这听着怎么又有点像阴谋论了。”解诸道。 “实际上,要求道德,是一种阳谋。”希北风道:“当然了,从孔子的角度来看,这对君王自身是好的,对国家人民也是好的,并不存在什么阴谋阳谋之分。只是从咱们的角度去分析的话,怕不是就有点,挟百姓而困君主的意思。” “但很可惜,并没有谁接受孔子的建议,当一个所谓的明君。”解诸道:“反而孔子流浪多年,都没有真正被谁请进权力中心。” “但是他所追求的仁政,却因为论语的流传,而成为克制君王的一桩利器。” 希北风道:“虽然这利器也得遇到合适的人才能发挥作用,但是好歹也是提供了一些理论基础,后世但凡出现昏君,必定有人上去来一番跟子曰过的东西差不多的言论,企图将君王的私心压制下去。至于是否成功,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毕竟说到底,克制君王,这件事情,本身就是一个笑话。”解诸道:“只要有一个最高位置,那么其他人就一定是在他之下,想要节制对方,无异于痴人说梦。说到底还是得寄托于这个人不够狠,或者想留名青史,否则的话,子怎么曰都不算数,人家爱怎么办就怎么办。” ------------ 第299章 碾压 “所以,其实在以前的那种制度之下,大家所维护的不过是面子上的和平,等于是戴着枷锁在跳舞,固然有人君臣和睦合作无双,但是那种情况却是极为少见的,更多的还是互相对抗,甚至于那些被人吹捧的明君良臣,其实暗地里也是互相使劲,只不过大家都知道有些事情不好放在台面上,而且大家的目的是一样的,那就暂时合作着吧。” 希北风道:“说到底,在那种制度之下,追求的所有的东西,其实都是梦幻一场,根本就不切实际,但是呢,大家又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或者装明君,或者扮良臣,有的人是真心实意地用生命去扮演一个角色,也有人是因为其它原因去模仿冒充。” “意思是结果是好的就是好的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当然结果是好的就已经很好的,但仔细想想,哪里有那么多好结果,历史上的事情,基本上都是黑暗的,本身封建王朝就是一种剥削,可以说,一个王朝越稳固,对民众的剥削也就越长久。但偏偏,被人剥削也好过一无所有,所以民众倒也乐于被小小的剥削,唯一求的就是国家的安定。” “但是,安定与否,除了看台上的人,也看外面的人,无妄之灾可多了去,而且往往是防不胜防。” 解诸道:“实际上,大家不过是在演绎着一场根本无法完美的戏码,舞台随时能够崩塌,却还要装作若无其事,为自己献上一出好戏,仿佛活在一个美好的乐园,这听起来不是跟做梦一样吗?” “大概从古到今,所有的美好都是一场梦吧。” 希北风道:“无论何时何地,仔细想想,这个世界还真是有点恐怖,黑暗的地方固然可怕,但更可怕的或者是现在所谓的生活,或许只是我们一厢情愿幻想出来的,认真探究的话就会发现,可能现在的生活就已经是在做梦了,咱们就像是困在一个气泡里,没察觉的时候觉得有时候还挺美轮美奂的,但是哪天察觉了手指随便往哪里一戳,估计就是砰的一声,直接炸开了。” “……”解诸无语道:“您还是讲点正经的吧。” “好吧,那就从头到尾批判一下论语第三篇八佾篇。” 希北风道:“首先看一下第一则,八佾舞于庭,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也?这话说的很好,大丈夫吗,有时候忍无可忍,嗯,还是要忍。” 解诸无语道:“这意思反了吧?” “确实反了,正面的已经说过了,现在自然要说反面。”希北风道:“孔子话说得轻松,这都能忍还有什么不能忍,咱们仔细想想,这不是让人去作死吗?所以,反正这都能忍了,还有什么不能忍啊?这都忍了,那干脆其他都忍了。孔子说的难道不也是这个意思?” “人家是说,这都能忍,以后的其他事情也可以忍了,等于没有底线了,这怎么能忍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底线没有了,才好继续接着忍啊,你是想要底线,还是想要活着?况且孔子后面也有说了,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追究了,正好可以对应上这句话。” “这……”解诸无语道:“好吧,明知道你是瞎掰胡扯我还是不得不承认,你这次说的话很有道理,是想活着还是想守住底线,我相信绝大多数的人都是会选择活着的,毕竟这才是生活。” “这不就对了,这才是令人窒息的生活。”希北风道:“看第二则,相维辟公,天子穆穆’,奚取于三家之堂?(《雍》诗上这两句)‘助祭的是诸侯,天子严肃静穆地在那里主祭。’这样的意思,怎么能用在你三家的庙堂里呢?” “根据上一则,显然,怎么可以用在你三家的庙堂里呢?但既然用了,我也就忍了。”解诸笑着道。 希北风道:“孔子不能忍,但他什么事情都做不到,所以他忍不忍,跟人家屁关系都没有,关键还是得正主争气,正主不争气,皇帝不急,太监急有什么用呢?” “这不就是所谓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解诸道。 希北风道:“差不多可以这么算,这世上说真的还真不缺这种人,不过那些人跟孔子比起来又差得远了。往往那些人就是听了点新鲜事,觉得这么干不对,然后就在一边瞎掰扯瞎指挥,反正就是一副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样子,而且还没有自觉,甚至还觉得自己是在执行正义。” “然后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然后,他们会拿出各种人生经验,拿出各种理论依据告诉那个当事人该怎么做,却完全没有想到当事人或许根本没有那么做的可能性。在这方面呢,有个人说的几句话,我觉得还是挺不错的。了解,理解,然后闭嘴。” “这等于什么都不管吧。”解诸道:“既然最后是闭嘴,那么干嘛要了解,理解完才闭嘴呢?反正都是要闭嘴,干脆省下一点力气,连了解和理解都不做,不好吗?” “大概那就是仁心吧。”希北风道:“这种境界我还是挺欣赏的。” “听这话,您虽然欣赏,但显然不赞同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对,因为把那说成仁心,我觉得还是有点虚伪的。我更愿意说成,别人的事情干你屁事,我的事情干你屁事。我愿意给别人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也乐意别人给我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但是除此之外,任何想涉及我人生的人,我都是十分憎恶的,哪怕他们说的很有道理,我也觉得他们基本上就是在自说自话,骨子里自大得不得了。” “这大概是偏见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没错,人不可能没有偏见,这就是我的偏见,我也认为这样的偏见,或许会带来一些麻烦,但是我乐于继续保有这种偏见,因为那才能够让我觉得我更像一个独立的人。” “听起来,我反而觉得这种偏见,才是祸害。”解诸道。 希北风道:“偏见可以有,但是偏执到极端的话,就需要慎重考虑了,差不多就是一个度的问题。其实别人的意见能不能接受,对我来说甚至都不重要,只是单纯不喜欢有人站在我的上面跟我讲话而已,老实说,你能接受吗?有一个人高高在上,根本不了解你的事情,也不了解你这个人,然后还给你提供各种各样的指导意见?” “我觉得应该有许多人乐意接受一些很有威望的人的指导,但是我个人的话,当然是不愿意接受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不就得了,个人的选择而已。他们乐意接受别人的给他们的人生指导,又何尝不是一种偏见了?认为别人就是比他强,认为某个很有威望的人就是比他强,这种事情无可避免,但是一直盲目地跟从的话,恐怕比我的偏见还要偏见吧。” “结果纯粹就是为了显得跟权威不同,才选择了相信自己?”解诸道。 希北风道:“当然也有这个原因,我肯定不会否认的,但是呢,更多的我觉得还是怕麻烦。试想想,你一旦开始给一个人提供意见,那他后续是不是还要找你?所以我一般都不喜欢给人指导意见,而万幸大家也基本不找我商量什么事情,所以也就乐得轻松。 同理,我也不喜欢把自己的事情拿去和别人商量,一方面觉得对方或许不可靠,另一方面或许也是觉得,不想给对方添麻烦。毕竟一旦开始借助其他人的智慧,或许就会成为一种习惯,下一次还是会去找对方,而什么时候是下一次呢?或许待会就是下一次了。那样的话,对方难道不会觉得你真的很烦吗?好像给一个大麻烦缠上去一样。” “但是,人不可能不找其他人帮忙。”解诸道。 希北风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所以最后还是要分清楚,到底哪些事情是可以找别人帮忙,又不会有很多后遗症的。这方面,我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到位,兴许什么时候就搞了一件以为不会很麻烦的麻烦事情给其他人了也说不定。” “结果还是看天腌……”解诸满头黑线。 希北风笑了笑道:“看下一则,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一个人没有仁德,他怎么能实行礼呢?一个人没有仁德,他怎么能运用乐呢?这里的礼乐更多的是指制度,而不是单纯的礼仪和音乐。但是呢,一个人,到底有没有仁心,跟他是否能很好地遵守规则,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赞同,只要刑罚足够有威慑力,而且不会被人轻易规避,钻空子,那么不管一个人到底有没有仁心,该遵守的规则还是要老老实实遵守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没错,反而在这方面,更加需要担心的是有人借仁心的名义去破坏规则。毕竟规则如果出现了问题,那么修改就可以,但是如果仁心可以凌驾在规则之上,那么规则也就没有太多的意义了。规则与其说是制定给恶人的,不如说是制定给普通人的。” “这话记得之前的意思好像有点黑暗?”解诸道。 “同一句话,两种解释也是可以的嘛。”希北风笑了笑道:“而且其实也是同一个意思,虽然规则是用来约束普通人的,但是破坏规则的人,受到惩罚不也包括在前面那句话里面吗?破坏者受到惩罚,其余人继续遵守规则,那样其余人,也即是多数人,才能过一种安稳点的日子。” “所以,仁心,其实并没有什么作用。”解诸道。 “也不能这么说吧,有仁心,就能更好的遵守规矩,于人于己都是一件好事。” 希北风道:“至于没有仁心,那就只能完全靠规则了,而规则必然又漏洞,所以多少是个问题。论到最后,其实,说到底还是希望所有人都有一颗仁心,尽管这不实际。毕竟人,也是动物,自然有兽性,等哪天人类挣脱身体这具驱壳了,或许就能摆脱兽性了吧?” “但万一那个时候才发现,人类是脏在灵魂深处,岂不是搞笑了?”解诸笑着道。 “或许到了那个时候就只能进行灵魂切割了。” 希北风道:“好像听起来有点疯狂的样子,毕竟切割了某些东西,说不好人类就跟人偶也没有什么区别了,到时候既没有身体,又没有某些兽性,人还到底是不是人呢?或许是,但也或许不是了,说不好是神吧?高高在上,又成为一种传说,后来实在太无聊,就又开始制造鲜活的人类,重演上一段历史。” “说不好,我们现在的生活,就是在祖先们的注视下进行的。”解诸笑着道。 希北风道:“最好不是,不然我怕是要被吓得晚上睡不着觉,琢磨着怎么弑神才好。” “为什么一定要把神树立在对立面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你忘记我这个人的偏见了吗?如果有权威人士企图干预我的生活,那我肯定是要想办法反抗的,无论是积极反抗还是消极反抗,反正不可能全心全意地服从。面对一个人尚且如此,面对更加权威的神,自然更是无法容忍了。” “这逻辑有点不对吧。”解诸道:“神如果真的存在的话,不仅仅是比人更加权威,而且更是比人更高一级,讨厌本来不比自己强的人比自己强还可以理解,但是讨厌本来就比自己强的人比自己强就说不通了吧?” 希北风笑着道:“怎么说不通?不喜欢权威插手自己的生活,除了觉得人家本来就不比我强多少,更多的还是因为人家实质上比我强,而且一旦开始交谈的话,恐怕又是一番碾压,我反正是不喜欢这种感觉的。有句话说得好,枪打出头鸟,还有句话说得更好,强就该死。” 解诸无语道:“您这思想还真是够黑暗的。” “很黑暗吗?我觉得这是一个人的正常思维。”希北风道:“我很乐意去远远地围观强者,但是却拒绝强者涉足我的生活,因为不管他们到底是真的强,还是假的强,最后的对话总会变成,一个强者在教导一个弱者。” ------------ 第300章 理不清 “承认自己是一个弱者,应该没有那么困难才对。”解诸道:“或者说,勇于承认自己是弱者的人才有资格成为强者。逃避这个问题的人永远只能是个弱者。” “很好的论调。”希北风道:“可惜,我既不想成为真正的强者,也不想成为别人眼中的弱者。做一个普通人有什么不好吗?” “嘴里说着做普通人,心里却想着不能向那些强者低头,这怕不是口是心非。”解诸道:“说到底,还是不喜欢比别人低一头。虚伪啊!” 希北风道:“好吧,我就是虚伪。” “还真承认了,佩服。”解诸真心地道。 “多谢夸奖。” 希北风道:“咱们接着看下一则,礼,与其奢也,宁俭;丧,与其易也,宁戚。就礼节仪式的一般情况而言,与其奢侈,不如节俭;就丧事而言,与其仪式上治办周备,不如内心真正哀伤。” “这个问题其实跟刚才说的问题差不多,到底是表面如此还是表里如一,又或者只是一种虚伪的借口。”解诸道:“说到底还是看内心,但是内心看不透,只能看外表。于是乎,其实说到底还是要看仪式。” 希北风道:“所以孔子的话又白说了,世人办婚丧嫁娶,总是会在仪式上追求合乎礼仪的,至于内心怎么样,大家其实说不定并不关心,只是想要有这么一个形式而已。” “结果就是虚伪。”解诸道。 “嗯,看下一则,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亡也。”希北风道:“文化是一种底蕴,不是一两日可以速成的,所以蛮夷之地到底是蛮夷之地,说这种话不是看不起,而是一种正视。无论是对自己还是对别人,就像你刚才说的,连自己是个弱者都不敢承认的话,恐怕也就没有资格去成为一个强者了。” “然而,这说到底还是一种歧视。”解诸道:“就像您一样,明知道自己是个弱者,明知道那些权威人士说的说不好是对的,但一旦等他真正到了你的面前,手把手教你怎么做怎么做,你心里反而会生出一种抗拒心,觉得自己就像个蛮夷一样。” “人,其实都是这样的吧,不同的是有没有被逼到极限。” 希北风道:“另外,距离感也是个很有用的东西,如果权威人士离我比较远,比如说是物理上的距离比较远,我可能就不会那么反感,还有例如说是心里上的距离比较远,比如对方讨论的是我所陌生的东西,那么我的反感同样会比较少。” “但是,说到底,一旦插手到核心的地方,就会被讨厌。哪怕对方说的是对的。” 解诸道:“这种道理同样可以衍生到两个种族,一个种族或许可以承认自己目前的文化低劣,但是却绝不可能承认自己是一个低劣的种族,这就是核心的地方。而参照前面的说法,人很多时候都是不看看内心只看外表的,那么蛮夷这个词就不仅是代表目前的现状不好,更有一种整体根本整个不好的意思。” “有道理,所以蛮夷这个词,不能随便乱用。”希北风道:“同样的我还想到了一个词,土著!对于落后地方,文明地方的人去到了那里之后,总是喜欢用上这么两个字。当然了,或许哪天世界上突然出现更高等的人类,他们看着我们,或许也会吐出这两个字,土著。” “然后,哪怕咱们这边出现了英明的领袖,他们也会觉得咱们始终比他们差了。”解诸道。 “的却如此,一个人不能代表一群人,他虽然能更快地提高一群人的素养,但是却也不可能一蹴而就,让整个种群直接拔高几个台阶,跟上另外一个高等文明。” 希北风道:“这方面我不由得想起了老家,本来是一个始终领先世界的地方,奈何两次被所谓的蛮夷统治了,导致文化的发展受到限制,乃至于变得有些病态,看见了别人的先进文明,却还不去学,反而一个劲地活在梦里,假装自己是天朝上国,结果被人打个半死。” “作死吧。”解诸道。 “虽然也有作死的成分,不过归根到底还是要把锅甩给统治者才对,毕竟他们害怕变革,害怕被他们统治了百年以上的种群,获得了一种新的力量后,整个社会遭到冲击,最后他们会失去统治地位,所以有了那么一句生动形象的话语,叫宁与友邦不予家奴。” 希北风笑着道:“不过也真亏他们的这种政策,害死了不少的人,但也让不少的人觉醒,明白头顶上的王八蛋,妈的几百年前就是强盗啊!跟今日入侵的强盗,并没有什么区别,丫的不反了他们还是人吗?” “然后那帮人死了?”解诸道。 “活得好好的。”希北风道:“毕竟数以百年的相处,不知道多少代前的恩怨都差不多了结了,而平日里的剥削也已经成为常态,再加上还有外敌,所以不得不进行妥协,友好地成为了一家人。”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一个人他爹他祖宗是强盗,只要他不当强盗就好了。” “嗯,那这个人家里的财产呢?”解诸道:“那可是他抢了你家祖宗,并且还日以继夜剥削你们家得到的,多多少少总沾着你们血汗,这也不管吗?” “怎么管?”希北风道:“管不到啊,要不怎么说吃亏的都是好人呢?” “看来一人作恶,全家幸福,祖宗作恶,后代享福啊。”解诸道。 希北风道:“话这么说,要说错也错不到哪里去,只要你扛得住,确实如此,但是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没有良心,自然不会痛。”解诸道。 “好有道理。” 希北风道:“算了,不说这个了,都是多少年前的旧账了,现在翻,怎么翻?算账是算不清的,把事实好好记录着就好,总不能作了恶,得了好,让后代享福了,还不给我们这些受害人的后代们一个公正的说法吧?有时候,我会发现,我老家的人简直是天使,很多时候,也不要补偿了,毕竟老祖宗们都死了,现在就图个说法而已。” “嗯,然后有个说法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要是有个说法倒是好了,偏偏某些已经获得利益的强盗后代们,不肯承认,身居高位,操控舆论,修改资料,洗脑大众,反倒是骗的一帮小朋友差点向强盗皇帝山呼万岁了。真是恶心啊。” “那些人还真是不要脸。”解诸道。 希北风道:“不要脸,也有不要脸的好处。得了利还能得了名,反正知道他们不要脸的人,始终都是少数。至于多数人,估摸着觉得能跟人家凑在一起都是一种荣耀,要是投胎到古代的话,怕是恨不得给人家当奴才。当然了,当奴才,想当是想当,到底是当不成的,除非投胎的时候正好投胎到他们家去了,否则的话,你想当奴才,人家还不乐意呢。” “说来说去,只剩下恶心两个字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没办法,如今已经是一家人了,有句话说得好,多数人是好的,少数人是坏的。所以多数人总要让着他们少数人。认为大家都是好的是多数人,所以大家就都是好人了。只剩下咱这几个少数人,觉得这也坏,那也坏,没有个好的说法,最后说不定就成为别人眼里的坏人了。” “这样还不如干脆装聋作哑。”解诸道。 希北风道:“难道你不觉得憋屈吗?老祖宗们吃了亏,后代们,连个声都不敢吱,反而还要给欺负他们的人唱赞歌。九泉之下,还能见祖宗和先贤们?” “但也不可能欺负回去吧?”解诸道。 “正常人哪里会有欺负回去的意思?人家祖宗当强盗,你也学着当强盗吗?不能吧。” 希北风道:“只是,你更不能因为那些强盗的后代如今不是强盗,为了跟他们好好相处,就彻底忘记他们祖宗是强盗的事实吧?” “敢问,您敢确定自己祖宗里没有出过混账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自然不敢,若是出过那种人,我必以之为耻。纵然平日里不可能唾骂,但是也绝不可能将他洗白,甚至于骗那些被他欺压过的人,当时我祖宗并没有欺压你们,而是为了你们好才杀你们男人抢你们女人,夺走你们的粮食,让后代日日夜夜地在你们身上吸血。” “明白了,这个确实不能相提并论。”解诸道:“但很可惜,一定会有人这么说,您这是局外人说着轻松。” “没错,总有这么一些混账。”希北风笑着道:“但是呢,很可惜,这世界还有别的强盗的后代,他们可是大大方方地认错了。尽管这认错,并没有什么用,但是好歹也是一种态度。” “其实,我有点不理解,又不是他们自己犯错了,为什么需要为祖先的错误认错?”解诸道。 希北风道:“如果他们的祖先得到了应有的惩罚,那么我想他们可能不会认错,但很可惜,他们的祖先,许多人并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反而盆满钵满。就算最后输了,但是该活着的不该活着的很多都还活着,并没有得到应得的惩罚。 当然,最为关键的,那不是一个祖先的错误,而是一整个族群的错误。个人的错误,根本无法同日而语。性质不同啊,已经是上升到整个族群的错误,甚至于整个族群里的许多人,还想享受着当年的侵略带来的好处。” “但很显然,也有一些人是被祸害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不可否认,就算是侵略国家,他们里面也有人没有得到好处,反而吃了亏,但是这里面的比例有多少呢?反正据我所知,无论是我老家里现在已经是同胞的那一群人,或者是隔壁侵略国,他们至今仍然在享受着当年侵略所得利益。对于这样的现状,要说讨回来,也很难讨回来了,但是好歹要把说法确定一下吧?这已经不是两个人的事情了,而是两个种群的问题,不把论调定性了,早晚会有一战!” “听起来,您好像挺喜欢战一战的。”解诸道:“该不会您根本就是狂热分子,故意接着这种过去的历史问题挑拨是非吧?” “历史问题虽然过去了,但却不能被遗忘,更不能被篡改。” 希北风道:“我是不是狂热分子,跟这个问题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讨论问题,向来是要对事不对人的。哪怕我是狂热分子,只要我说的是正确的,那就没有问题。总不能因为我是狂热分子,说太阳早晚有一天要熄灭,你跟说我是故意让大家陷入恐慌吧?” “太阳早晚有一天会熄灭吗?”解诸道。 “就像人早晚有一天要死一样。”希北风道:“你觉得呢?” “那应该没错。”解诸道。 “所以说,我个人的立场,跟这个问题是怎样的,其实并没有半毛钱关系。”希北风道:“反而提出这种问题的人才是居心叵测,企图以个人的问题掩盖族群的问题,这简直是其心可诛啊。” “额,说着说着,我也变成那种其心可诛的人了。”解诸道。 “所以,还是不要说那种问题的好。” 希北风笑着道:“尤其不要借着一件事情去质疑另外一件事情,一码归一码,乱拳除了能打死老师傅以外,还能被行家里手笑死,分明什么都不懂,连个问题的本质都没有搞清楚,学了别人的一点儿皮毛就出来为错误的人伸张正义,也不知道等哪天老了明白了,突然发现以前做了件蠢到自己现在想起来都想哭的事情,又是什么样的感受。” “但也许,根本就不会觉得自己蠢呢?而是一错再错,错到了最后。”解诸道。 希北风道:“对于这种人我也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只能说愿这个世界的蠢货越来越少,虽然我知道这个也是不实际的,但还是姑且这么祈愿吧。有的时候不是世界错了,而是这世界上的蠢货太多了。当然,有的时候,这些蠢货,也包括我。” ------------ 第301章 混乱 “能承认自己是一个蠢货不得不说是一件很有勇气的事情,但是呢,其实我是不敢苟同的。” 解诸道:“换了别人我肯定会奉承一句,但是您来说这句话,老实说我是一点诚意都没有感受到,反而觉得这是一种愚弄。” “莫非你是觉得我根本配不上愚蠢这两个字?”希北风笑着道:“那我还真的是要感谢一下的慧眼识珠了。” “我都还没有解释清楚,您能不这么顺着杆子爬到我都抓不到的地方好吗?”解诸没好气地道:“我说您说着话并不代表我觉得您不是蠢货,相反我更觉得您能说出自己是蠢货这个事实,更加能证明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何以见得?”希北风道。 “您不过是想用自称蠢货这件事情来让别人以为您大智若愚,但是其实吧,并没有人会这么觉得,大家只会认为您这是在耍小花招。” 解诸道:“还记得您说过不要耍小聪明,刚好我在这里把那些话全都还给您。您那是弄巧成拙,反而将自己的短处暴露出来。” “哦,有意思,说说。”希北风道。 “还用我说嘛?”解诸无语道:“您自己知道自己是个蠢货了,我还需要再继续认真地强调您到底哪里蠢了吗?或者说您自己并不知道到底自己蠢在哪里?那问题来了,既然你都不知道自己蠢在那里,那为什么还要宣称自己也是蠢货中的一员呢?明摆着玩我们对吧,但是这件事情却让我知道了,您觉得自己到底聪明吗?” “没错。” 希北风笑了笑,道:“这年头,不光有人扮演聪明人,更有许多并不聪明的人开始扮演蠢货了。亦即是所谓的扮猪吃老虎,但是本来就是头猪,再怎么扮猪都不可能吃得了老虎的。但偏偏一头头猪们都没有自觉,还在喝着别人的鸡汤,认为放下屠刀,卸下爪牙,把自己变得像无防备一样的小动物,就能成为老虎眼中的猪,好似没有什么攻击力,从而可以迷惑对方,在必要的时刻实现扮猪吃老虎。” “然而大家都忘记了,扮猪吃老虎,不是因为扮了猪才吃得了老虎,而是人家本来就比老虎要强,可能是一头狮子,为了轻松点对付老虎,特地进行了伪装,好对老虎一击毙命。” 解诸道:“而反观那些真正的猪呢?本来就是老虎的目标了,竟然还松懈大意地把自己的獠牙收起来,躺在那里装睡觉,以为老虎慢悠悠的走过来,就可以反咬对方一口,但特么的唯一的獠牙都收起来了,还怎么攻击对方?就不怕像老太太啃骨头一样,不小心把自己牙齿给崩掉了,还咬不碎一小块骨头。” “往往,他们连咬老虎一口都办不到,就已经被老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杀了。” 希北风道:“而之后呢,咱们就只能替那些猪们默哀,要蠢也没有蠢到这种地步的吧?送上门就算了,居然打开大门欢迎老虎进来参观,还以为关门打狗,话说,就算是打狗,都未必打得赢吧?” “总而言之,装傻不必装聪明简单,而且一般人宁愿装聪明,也都不要装傻,本来就已经够傻了,还要装,那真是傻到底,还不如装一下聪明,忽悠一下比自己更傻的人。”解诸总结道。 “最好还是不装的好,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聪明的聪明,愚蠢的愚蠢,这样大家就可以比较泾渭分明了,知道什么事情可以嘻嘻哈哈的聊一聊,什么事情是打死都不能拿出来商量的。”希北风道:“好了,咱们还是回到正题,继续批判下一则论语。” 季氏旅于泰山。子谓冉有曰:“女弗能救与?”对曰:“不能。”子曰:“呜呼!曾谓泰山不如林放乎?” “泰山根本没有神,哪里会比所谓的林放更知礼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正是如此,咱们都知道,或者说目前可以知道,并没有神,那么所谓的神,会不会保佑那个季氏,其实也就不用再提了,根本不会。但也不会因此而对那个季氏做出什么惩罚,所以总的来说,不过就是围绕这一件根本不足以影响事件的事件,去讨论这个事件有没有必要,以及合理不合理。” “白费功夫了。”解诸道:“不过他的那种思维还是挺不错的,求一个神,或者说求一个人,总是要投其所好的,如果一开始人家就不欢迎你的话,哪怕你献上再多的祭礼,都很可能只是加深对方对你的反感。” “难道就没有另外一种可能么?”希北风笑着道:“神,或者不会网开一面,但是人呢?只要是有价格的,就一定能开出合理的价格。想要一个人帮忙,只要你开价合适,总有办法拿下。拿不下的话,只能说明,你的开价没有到位。” “然而,有些人就是不爱钱。”解诸道。 “除了钱,其他的东西就不能成为价码?”希北风道。 “若是如老师这种看起来似乎能够无欲无求的人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你这可是高估我了,我不是无欲无求,只是没有在你的面前表露出我更多的欲求。而且即便我没有欲求,你也可以创造出来。当然了,实际上,我不相信有人可以做到无欲无求。只要他还活着,那就一定有愿望。如果他的愿望不够强烈,那你就想方设法去培养他的欲望,或者对他进行打压,让他产生一定的愿望。” “这话可真是黑啊。”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话谁都懂,只不过不是谁都能做到的而已,毕竟,无中生有,有变得更强,这中间需要花费的精力和财富可是需要恐怕十倍乃至于百倍以上的。对于这种情况,其实呢,我是不建议按照之前的说法,说什么培养欲望打压产生愿望的。” “所以,刚才的都是白说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确实是白说了,因为没有多少可操作性,听起来有道理而已,不能用,就等于有个屁的道理。遇到求人而求不得的情况,要么放弃,要么咬着牙靠自己,要么寻找另外一个人就是。有的时候,一个人的上司,比一个人还好搞定。毕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难搞,咱们又何必吊死在一棵树上呢?就像喜欢一个人一样,求而不得,不如放弃。” “听起来好像很有感悟的样子?”解诸道。 希北风道:“那里有什么感悟,我是还没有求,就先放弃了。因为衡量过,知道不可能,不实际,所以放弃了,连求都没有求过。” “后悔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曾经觉得大概有点后悔,后来觉得没地方后悔就不后悔了,现在觉得没什么好后悔的,就是有点怀念而已?” “怀念什么?”解诸道。 “以前觉得是怀念她,后来觉得是怀念那个我,再后来可能是怀念当时的情景,再再后来可能是怀念年轻。” 希北风道:“现在嘛,就像我不觉得自己是个蠢货却还说自己是个蠢货一样,都不知道自己在怀念什么了,却还是要说在怀念。” “然后真的怀念吗?”解诸道。 “要说想起的时候,偶尔吧,要说真有多强烈,没有吧。”希北风道:“反正就是这样了,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不可能当做没有发生,除非哪一天老了忘了,或许就真的不会在回忆了。但是那种平日回忆后产生的情绪,真的完全消失了吗?却又未必。等我老了,再回来告诉你,到底忘了没忘。” “到时候您都忘记了,还能知道自己忘了没有忘吗?”解诸道。 “也是。”希北风道:“那到时候,你提醒我一下。” “我提醒了,您万一回忆起来,还能说自己忘了没忘吗?”解诸无语道。 希北风叹了一声道:“原来,还真是无解啊。那就算了,反正也没有什么关系,你也不在意,我也不在意了,那还探讨个屁,就那样吧。” “下一则论语?”解诸道。 子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 “君子之争,重礼。”希北风道:“嗯,这个事情我还挺赞同的,君子跟君子的争,想必是最优雅的争的。没有那么多龌龊的东西。但很可惜啊,首先得确定两个人是君子,否则的话,其中一个是君子,另外一个不是君子,来个不宣而战,搞个突袭,耍点小花招,弄点小手脚什么的,不就不是君子之争了吗?” “这种情况下,君子是要吃亏的,所以,还有必要提倡君子之争吗?”解诸道。 “话其实又说回去了,君子之争的前提是,大家都是君子,而且相信对方是君子。” 希北风道:“但这种情况往往不太可能实现,一般人都不是君子,所以两个人都是君子的概率很小,而当两个人中很稀奇的出现了一位君子,他单方面遵守规矩也无法形成君子之争,甚至于我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他只知道自己是君子,不知道不肯定对方是君子,那么很有可能这个君子,就会变成小人。” “有意思,为什么呢?”解诸道。 “为了防备小人黑你,那你首先就得按小人的思维,设想一下该怎么办,而往往你所设想的办法,也即是小人会采取的办法,这种时候你还有资格称为君子吗?” 希北风道:“更严重的是,一旦你开启了跟小人一样的思维,你就会发现,丫的,自己以前的思维简直是犯蠢,事情原来还可以这么办啊!若是这样这样,那你岂不是可以轻而易举地获得胜利?而且把握十足,为什么不干呢?” “然后,就也变成小人了?”解诸道。 “嗯,虽然我举的例子比较稀奇,但事实上,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 希北风道:“我也想当个君子,但是当我想着周围都是小人,就知道我这君子当不下去了,没错,哪怕不招人不惹人,井水不犯河水,都当不下去,因为总有一些小人会绕过来,那没有办法了,我虽然不想当小人,但至少我得当个普通人防着你。至于君子,这辈子都是不可能当的了。” “您之前又把君子吹成了有智慧有学识的人,现在怎么说着说着,又好像把君子当成了死板的人了?”解诸道。 “君子再怎么灵活,也有一些绝对不想碰的原则性问题。”希北风道:“但是普通人呢,对于一些不黑不白有点灰色的地方,却是可以有相当高的容忍度的,生活就是那个样子,你可能保持得干干净净吗?君子固然不是傻子,但绝对比普通人多出了许多的限制,而面对小人,那些限制,多多少少会碍手碍脚,成为一种麻烦。他们或许能解决,但是解决不了的就不是君子了。” “这个因果关系有点乱。”解诸道。 “君子,不只是自身的选择,更是世界的选择。”希北风道:“没有那个底蕴,你就想当个君子吗?你以为君子好当?君子不好当啊!更不是人人都可以当的了的。你也说过不要装傻,那么也千万不要装君子。因为君子更不好装。不止是装聪明那么简单。我反正是又自知之明,真当君子的话,我当不来,可能要被自己憋屈死!” “然后也不当小人,于是乎就当了个普通人。”解诸道:“但是恕我直言,我觉得普通人可没有您这么心黑。” “瞎说,我可是比普通人要好很多。”希北风道:“至少,我有一颗想要当君子的心,虽然我确实不想当君子。” “很矛盾,不过能理解。”解诸道:“然而,是不是比普通人要好,却不一定吧,您也说过论迹不论心。” “有道理,还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希北风道:“不过最后到底好不好,还是要由别人来评价的,哪怕这评价并不靠谱,就像你不知道一个君子是君子,反而把他当成小人一样。这世界有时候就是这么乱糟糟的,一颗老鼠屎能坏一锅粥,只要这个世界还有一个小人的存在,那么大家就都不能安心地当君子。” ------------ 第302章 黑暗 “这个理由简直让我无话可说。”解诸无语地道。 希北风道:“但你得承认这是一个现实,虽然听起来确实很好笑,貌似真的不是谁的错,而是这个世界的错一样。然而其实真的就是这个样子,一切都要归罪于人的不可知,倘若你所有的一切都被人知晓,而你也知晓其他人的一切,那么这个世界将不再有阴谋诡计,所有人都不得不当一个君子。” “为什么不是一个小人呢?” 解诸道:“如果每个人都知道彼此的一切,那么不就更没有必要给自己披上一层伪装的外皮,直接干脆利落地做自己不就好了?当一个人选择当自己的时候,其实也就意味着当一个小人。毕竟您也说过,现实世界的所有规矩,都是为了束缚人,让人朝着更加君子的方向去做的。若是大家彼此都知根知底了,所有的规矩都不是规矩,并没有什么作用。” “或许,这也是一种可能。”希北风道:“不过首先咱们得做到互相理解才能有那两种可能,很显然,咱们基本不可能做到互相理解。” “也是,除非大家的脑子都共通了。”解诸道:“不过那样不就意味着,随时能够疯掉吗?动不动就知晓了其他人的一切,脑袋怕不是要爆炸。” “有道理,所以所有人都互相理解的前提就是,先自爆吧。”希北风笑着道:“说起来,这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反正这个世界都这么烂了,爆炸一次说不定还能重新形成一个新的生命文化。” “等我死了,再发生这种事情。”解诸道。 希北风道:“赞成。” “讲下一则论语吧。”解诸道。 “好。”希北风笑道。 子夏问曰:“‘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素以为绚兮’何谓也?”子曰:“绘事后素。”曰:“礼后乎?”子曰:“起予者商也,始可与言《诗》已矣。” “谈着美女,谈着谈着,就谈到了礼。”希北风道:“其实,这个虽然挺滑稽的,但是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道理什么的咱们已经讲过了,还是讲点不太正经的吧。有一位文豪是这样说的,一见到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全果体,立刻想到生直器,立刻想到形交,立刻想到杂交,立刻想到私生子。国人的想像惟在这一层能够如此飞跃。” “这个似乎有点厉害了。”解诸道。 “确实厉害了,但是据后来人考究,并不是没有道理。”希北风笑着道:“原话我忘记了,大概是这样说的,咱们看到这些东西后,大脑里产生反应的地方比较接近,所以很容易窜,而有些人就相对直接,看到白花花的大腿,看到三寸金莲一般的玉足,就跟看到生直器没有什么区别。” “这不是病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有些人确实有这种现象,不过具体到底是不是所有的大脑的原因就不清楚了,另外就算是大脑的原因,难道大脑跟人还能分开吗?显然不可能完全分开的吧。大脑固然要背锅,但掌控着大脑的你,也该要背锅吧?” “什么意思?”解诸道。 希北风道:“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说一下,生理上的问题确实是问题,但是一旦因为这些生理上的问题犯了一些现实中的错误,那么到头来该要承担责任还是要承担责任的,不能完全把责任丢给生理。有些人天天都想着滚床单,不滚就难受,难道他能上街随便侵害别人,然后最后把问题都丢给奇葩体质吗?” “显然不能。”解诸道。 希北风道:“再有的话,精神病患者,一旦发生犯罪事件,是不是也该承担一点责任?” “疯子?”解诸道。 希北风道:“对,就是疯子。如果真的是疯子,伤害了某个人,该怎么办?” “打死啊。”解诸道。 希北风无语道:“你们还真是不人道,另外我还没有说发生什么事情,犯了什么罪,你就直接说打死了?万一人家就是抢了个小朋友的糖果呢?” “如果是这种问题的话,您肯定不会拿来讨论。”解诸道:“必然是滔天罪行。例如疯狂杀人,或者强抱良家妇女。” “很有道理,基本上就是这种事件了。”希北风道:“难道遇到这些人就该认倒霉吗?” “所以说,直接打死啊。”解诸道。 希北风无奈道:“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万一你的亲朋好友里面有人就是这种疯子,甚至于万一你的后代……” “这……”解诸道:“确实没有想过,但也确实不是没有可能,而且就算我活着的时候看不见,死后也未必就不会发生。倒不如说,这种事件,基本上是一定会发生的,只要我的后代还在继续延续,那么像这种情况,遇到的概率就会越来越大。” “没有遇到的时候,概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十九,都是零。” 希北风道:“但是对于遇到的人,哪怕之前的概率只是百分之零点零一,一旦遇到了,什么概率都是百分之百。对于这种事情,你又该如何看呢?难道还能轻轻松松地说一句打杀?” 解诸道:“确实不能了。” “那么为了你某个不知道多少代之后的可怜后代,你是不是也要说出来,疯子毕竟是疯子这种话呢?”希北风道。 “似乎也不能。”解诸道:“因为从概率上来看,就算我活着的时候,亲朋好友没有受到过任何疯子的任何伤害,也防不住我某个不知道多少代后的后代,遭受到疯子的伤害。如果我说疯子无罪,那么我哪里能对得起那个被伤害的人呢?” “所以,你到底该怎么说呢?疯子,有罪,还是无罪。或者是部分罪。”希北风道:“又或者是疯子的家属看管不利,有罪?” “最后这条倒是可以考虑,对于一些完全不管不顾的亲属,按理就该治他们连坐之罪。”解诸道:“子不教父之过,就算生个疯子出来,也不能不管吧!” “嗯,我很赞同,完全不管的人,确实有罪过。”希北风道:“但是也有一些是管不住,那你又怎么看?让谁来分辨这个人到底有没有看管好他的疯子亲属?” 解诸犯难道:“这种事情,说来也是家事,清官难断家务事,到时候理不清的。” “嗯,理不清怎么办?”希北风道:“往往大家遇到这种情况,都是一刀切,例如完全不治罪其家人,或者直接把罪名按在其家人身上。两种情况你觉得哪种好?” “完全不治罪的话,恐怕有漏网之鱼,完全治罪的话,又好像过了?”解诸道:“但是这件事情,总得有个人出来担责吧?那么还是果断选择完全治罪好了。” “嗯,假设完全治罪,那么以后大家怎么看待疯子亲属?”希北风道:“那岂不是会把他们当成一颗随时会炸起来的爆竹?到时候说不定就伤了自己。遇到这种情况,你觉得大家会怎么样?” “把疯子关起来!”解诸道。 “嗯,把疯子关起来,事实上很多人都是这么做的,关在房间里活得像猪狗一样,完全没有自由,甚至于加上锁链镣铐,跟个犯人一般。”希北风道:“想想你以后的某个后代,从童年开始就没有当过一天人,连当个疯子的权力都没有,只能当阴暗房间里的一头猪,吃喝拉撒全在里面,甚至于哪天吃起自己的粪便喝着自己的尿液,也不是不可能。” “这……”解诸道:“似乎太过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让他们死去对吧?”希北风道:“我相信一定会有人这么想的,那么就一定会有疯子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去。到时候,你要不要追究杀害疯子的人呢?他们可能是疯子的父母爷爷奶奶,可能是疯子的兄弟姐妹,还有可能是疯子的儿子女儿孙子孙女,当然也有可能是疯子以前的朋友,甚至还有可能是一个心情不好的混蛋。” “道德沦丧。”解诸道。 “所以这样的做法也是不能的。” 希北风道:“那么治罪家人,这件事情,就不能这么干,尽管看起来像是放过了一些漏网之鱼,但比起放过那些纵容的人,大家还是更怕出现那个残忍的世界,疯子没有资格活着,那么其他残疾人,有没有资格活着?孤僻抑郁暴躁症状的人,有没有资格活着?真的蔓延开来的话,恐怕每个人这辈子都逃不开那个魔咒,要么杀了某个人,要么被某个人杀了,要么看着某个人杀害某个人,却只能说,那是现实,那是幸福。” “突然觉得听恐怖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所以,连坐,不能。但是犯下的罪过,谁来偿还呢?疯子本人吗?治罪疯子,是一个选择,让他们承担部分责任,看起来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是把他们关到监狱里?请问,哪个监狱能容纳疯子?” “好像只能专门盖一座疯子监狱了。”解诸道。 “嗯,盖一座疯人监狱。”希北风道:“然后,一直关着他们,让他们进行劳动改造吗?” “劳动改造恐怕有点不太实际,但是关着的话。”解诸道:“似乎又回到了那个之前的情形,等于是把他们关在一个没有自由的地方,让他们失去了做人的资格,在阴暗的牢笼里当一头猪,甚至连猪都不如?” “那么疯人监狱,就该特殊一点。”希北风道:“有专业的人来进行管控,给一定的自由,甚至还要让他们尽量开心点。嗯,你觉得这个情形像什么?” “似乎像是回到了家里?”解诸道:“虽然我不相信那些管理疯子的人能像家人一样。” “所以更准确地来说,疯子监狱,其实更像是精神病医院。”希北风道:“于是乎,该被审判的精神病犯人,最后回归的地方还是精神病医院。而他们或许本来就在那个地方,只不过是临时逃窜出去犯完罪又什么事都没有地回到病院。” “什么惩罚都没有得到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或者,成为一个疯人,就已经是对他们最大的惩罚了,只不过这惩罚与其他的惩罚不同,别的惩罚往往是做了错事才产生的,而他们的惩罚则可能是惩罚了之后才去做出一件两件错事。” “这样的因果,可以接受吗?”解诸道。 “时间上,违逆了我们的常识。”希北风道:“但是如果站在某个正着看时间,反着看时间都不会觉得违和的某个人或者神的位置来看,或许这样的因果,也是可以成立的。有些人是犯了错才被惩罚,有些人是被惩罚才去犯错。” “那没有犯错,也没有被惩罚的人呢?”解诸道:“难道就该是被那些人拿来填充因果的东西吗?” “谁知道呢?”希北风道:“或许,每个人都有原罪也说不定。毕竟你我的生存,就代表着其他生命的消失。你我的冷漠,对那些人的冷漠,就是他日的苦果的因。” “所以,世界的错,为什么要特定的某个受害者去承担?”解诸道。 “不是要特定的某个受害者去承担,而是特定的某个受害者承担了,咱们才知道是他承担了。”希北风道:“或许有神可以无视时间去逆流观察,但是在咱们的角度上来看,不是某个人去承担,而是刚好某个人承担了,刚好咱们不是那个承担的人,咱们不是那个承担的人的亲朋好友,刚好咱们又可以轻轻松松地说两句就抛之脑后。” “冷漠冷血。”解诸道。 “这样的事情,早就是日常中的一部分了,每天看见的凄苦的人,听见的凄苦的事情,多了去了吧,你能关心多久,恐怕你有时候连看都不想去看。” 希北风道:“毕竟那些事情基本跟你没有多大的关系,所以你可以继续安然地享受自己所处的和平的世界,而不去看,或者说故意无视可能近在咫尺的黑暗世界悲惨世界。每个人都是这样,而这样的每个人,就是世界。包括那些掉入悲惨世界的人,此前也是这样的人。而我们也有可能是下一个掉入黑暗的人。” ------------ 第303章 决定 “所以,无论是哪个人遇到那种不可理喻的事情,也只能想着,哦,这大概就是平时积累下来的原罪所带来的报应吗?”解诸道。 “你觉得呢?”希北风道:“或者说,你觉得更应该是怎么样的?” “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我还是想要说。” 解诸呵呵道:“我一个字都不会听的。” “正解!”希北风道:“那些什么狗屁的理论,似是而非的所谓道理,其实都敌不过你的情绪,你觉得这个世界是怎么样的,那这个世界就该是怎么样的,如果世界跟你不对付,显然是世界错了,而不是你错了。受到不可理喻的对待,自然要是奋起反抗。” “然而,对方是个疯子,要怎么反抗?”解诸道。 “你确定对方真的是疯子吗?”希北风笑着道:“如果是真的疯子,犯了罪,自然是连家里都待不得,需要去疯人院里面的,但是如果是假的疯子呢?要知道有些人干了坏事就装疯卖傻,美其名曰自己是疯子,然后就躲进了他的金窝银窝里享受了。” “对于这种人,就该把他当做真正的疯子。”解诸道:“把他送进疯人院,犯了多大的罪,就关多久,中间如果清醒过来,就送到监狱去。让他好好想想,到底是要当个疯子好,还是要当个犯人好。” “然而,疯人院毕竟不是监狱,可操作空间还是非常大的。”希北风道:“你能保证那个地方不出岔子吗?所以疯人院始终还是疯人院,并不能成为真正关押疯子犯人的地方,只能再建立一座疯人监狱了。试想想,有些假疯子,中途好了,清醒了,出去了,却还是要进另外一个监狱,那该是多有意思的一件事情。” “不过这也只是假疯子吧,真疯子到底怎么办?”解诸道。 “你还能怎么办?”希北风笑着道:“无论你是什么想法,都要遵循这个世界地规则去做,那么这个世界地规则又是怎么样的呢?你除了遵循还能怎么办?或许,你觉得你能够站到某个位置,去改变这个规则。但是我首先想问的是,你是真的想去改变那个规则吗?” “额,似乎不想。”解诸道:“基本没有想过。” “没错,毕竟跟你没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去思考呢?”希北风道:“而且还是这种明显是少数人的问题,根本不值得思考对吧?这种逻辑思维,你觉不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 “黑暗世界?”解诸道。 “正是如此,所谓的世界的黑暗的一面,就是这样的,反正你又没有见过,何必去思考呢?” 希北风道:“而且没有见过,就可以说,嗯,基本很少吧,那就更不必去管了。反正肉食者谋之,你个买白菜的何苦操那个心呢?是要多有空闲,多无趣,才能去管那些没有人顾及的地方呢?” “结果还是回到了原点。”解诸无语道。 希北风道:“自然是回到了原点,这才是真实的世界,不觉得残酷,是因为离得远,根本没有去关注过这个世界。觉得幸福,也是因为离得远,只看见自己的幸福。无论如何,世界跟人其实没有什么屁大的关系。至少主观上,大家都不想跟世界扯上关系,不想受到世界的影响,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到底会有多少人乐意跟别人同处一个世界呢?” “这……”解诸蹙眉。 希北风道:“给你两个选择,其一是像现在这样维持原样不变,其二是每个人独处一个世界,整个世界围绕他去转。你选哪个?” “当然是第二个了。”解诸道。 “不觉得寂寞吗?”希北风笑着道。 “你都说全世界围绕我转,那我还寂寞什么?”解诸无语道:“矫情吗?” “自然是有人这么矫情的。” 希北风道:“不过很可惜,第二种世界才是大家心里最想要的。因为本质上,大家就是喜欢,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而不是因为想要什么,去跟别的人争斗,费力的获得。不可否认有征服欲非常强的人,但他们为什么要征服呢?还不是因为无法为所欲为。他们征服的目的又是什么呢?还不是为了为所欲为。本质上这些欲望的产生,都是因为这个世界的构成,不是以一个人为中心,而是所有人被迫无奈被绑在一条船上。” “只不过,一个人为所欲为的世界,是不是也太可怜了点?”解诸道。 希北风笑着道:“会觉得那样的世界可怜,只不过是因为没有看到这个世界的黑暗,对比一下,宁愿选择一个一个人好像可怜却能热热闹闹过日子的世界,也千万不要选择一个根本不受掌控,不受任何一个人掌控,而是被集体的潜意识主宰的世界。” “集体的潜意识?”解诸道:“这种东西之前也谈论过吧,然而,太玄乎了。” “玄乎归玄乎,但也很能说明问题,这个世界的运转,看似不受任何单独一个人的主宰,但是仔细想想世界不就是所有人,那么世界会怎么样,其实就是受到所有人的主宰。” 希北风道:“这样一个世界,反正我是深深为之战栗的,不能深思细想,否则的话就会觉得我是不是又在无意识中把自己朝着深渊推了一把。或许接下来另外某个人的行为,就会让我被挤下深渊。有时候我甚至会觉得,我这算是被害妄想症吗?” “被害妄想症这个词还真是挺恰当的。”解诸道:“不过哪里有那么多人特意害你呢?” “特意加害可怕,但是无意识地加害,岂不是更可怕,当然了,最可怕的还是那种,全世界都在为你好,结果却是一步步把你推下深渊,最后你还得露出笑容感谢站在悬崖边上一副为你悲悯的样子的人。” 希北风道:“这个指的不是特定的人,或者事件,而是整个世界,也许每个人都觉得明天更美好,但是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看着是更美好,但是其实离深渊又近了一步。最后的结果是全体掉入其中,在人间地狱里互相厮杀。” “果然还是被害妄想症。”解诸道。 “或许我该去看病了。”希北风道:“嗯,好了,咱们看下一则论语。” 子曰:“夏礼吾能言之,杞不足征也;殷礼吾能言之,宋不足征也。文献不足故也,足则吾能征之矣。” “上面这一则论语呢,其实也讲述了两个道理,一个是事物的继承发展是有迹可循的,另外一个就是,你再厉害,别人不懂,你还是个屁。” 希北风道:“但是批判地来看,事物的发展,有的时候确实是有迹可循的,但更多的时候是发生了才能找到痕迹。尤其是那些充满意外性的事件。当然了,礼制其实也差不多这样,从无到有,到兴盛,到大行其道,然后慢慢衰落,最后没有人理会。这就跟太阳一样,跟人一样,都是那个发展过程。然而,这过程是总结出来的。” “可是能用来判断不就行了吗?”解诸道。 希北风笑着道:“你能判断出,明天是在攀升,还是已经在下降了吗?生活中的一点一滴,你能方方面面都顾及到,国家大势你能清楚地判断吗?哪怕是站在最高位置的人都不敢这么说。” “但一定会有人能做出准确的判断。”解诸道。 希北风笑着道:“你确定?那真的是那个人做出的判断?而不是这个世界让他蒙中了?” “但人家说得有理有据啊。”解诸道。 希北风道:“有理有据就一定是对的吗?那个判断错误的人,在结果出来之前,不也是有理有据,而且照样获得了一帮人的认同。还是说你觉得他们都是傻子,只有你是聪明人,所以他们盲从了那个人,而你选择了这个结论。” “没错。”解诸道。 希北风道:“很可惜,另外一面的人也是这么看待你的,在结果出来之前,你们都是一个样的,等到结果出来之后才有胜负输赢。有这么一个思想实验,叫薛定谔的猫。” “在一个盒子里有一只猫,以及少量放射性物质。之后,有50%的概率放射性物质将会衰变并释放出毒气杀死这只猫,同时有50%的概率放射性物质不会衰变而猫将活下来。 根据经典物理学,在盒子里必将发生这两个结果之一,而外部观测者只有打开盒子才能知道里面的结果。在量子的世界里,当盒子处于关闭状态,整个系统则一直保持不确定性的波态,即猫生死叠加。猫到底是死是活必须在盒子打开后,外部观测者观测时,物质以粒子形式表现后才能确定。” 他说完忽然笑了笑,道:“听得懂吗?” “虽然不是很懂,但是大概的意思还是知道的。”解诸道:“不过这又能说明什么呢?” “说明,哪怕你再确信,再有理有据,也有可能会输掉。”希北风笑着道。 “好吧,我承认。”解诸道。 希北风道:“既然有理有据都随时有可能输掉,那是不是说明,其实你的所谓有理有据,基本上也只是作用于自己,作用于其他相信你的人的内心。并不能直接干扰现实。” “判断,确实不能干扰现实。”解诸承认道。 “所以咯,你认为对方是傻子,对方也认为你是傻子,但到底你们是不是傻子,说到底还是得看现实。”希北风道:“比如我预言太阳终有一日会黯淡,而且摆出各种理论依据,但是最后太阳会不会熄灭,都是一个问题。” “正如人有生老病死,太阳也早晚有一天会死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但是,谁来给我们证明,太阳终有一天会死呢?你,还是我?你我能活到那个时候?” “那就等那个时候的人,去判断到底太阳会不会死!”解诸道。 “但那是那个时候的事情,对于现在的我们并没有丝毫帮助,一个事情只要没有发生,那它就不是百分百会发生的事情,只有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才是百分之百。”希北风道:“返回原先的问题,也即是,你我说得再多也没有用,最后现实是怎么样的,才有一套理论跟上去,而不是因为理论这个样子,现实才那个样子。” “理论上来说,太阳东升西落,明天它还照旧。”解诸道。 “你又知道明天太阳不会反过来西升东落?”希北风笑着道。 “不可能。”解诸道。 “如果把东,变成了西。”希北风道:“当然了,不是地理上的东西交换,而是字的交换,东以后不叫东了,西以后不叫西了,以后东就是西,西就是东。这种事情可能发生吗?” “这……”解诸道:“这只算是文字游戏吧?” “那所谓的理论,难道就不是文字游戏了?”希北风道:“所有需要阐述的理论,其实说到底都是文字游戏。看着是逻辑思维游戏,但其实最后归根到底,还是文字游戏。逻辑即是文字,文字才能形成逻辑。” “这也算是文字游戏吧。”解诸无奈道。 “当人类还需要文字的时候,理论和逻辑什么的,其实说到底还是文字游戏。”希北风笑着道:“一个理论一个逻辑能不能说得通,全看文字上面能不能说得通,连文字都说不通,怎么可能顺理成章呢?” “好吧,然后呢,似乎扯得很远了吧?”解诸道。 “那就扯回去。”希北风笑着道:“文字游戏,能决定现实吗?” “不能。”解诸道。 “那为什么文字游戏,也即是所谓的理论,却能决定现实?” 希北风笑着道:“理论这种东西,说到底只是对过去的总结,它能够预言未来的可能,但却不能决定未来。跟你辩论的人,跟你争论的人,跟你立场不同的人,他们同样有自己的一套逻辑,哪怕那套逻辑可能在你看来很好笑,但同样的,他们看你也一样很好笑。” “我坚信,一定是他们的逻辑可笑,而不是我的可笑。”解诸目光坚定的道。 希北风道:“你就没有尝试过输的滋味吗?” ------------ 第304章 祸 “自然是有,不过输之前,我是不会认为自己会输的。”解诸坦然地道。 希北风笑道:“然而无论你怎么自信,最后还是要试一试输的感觉是什么。” “这个无法否认。”解诸道。 希北风道:“结果到头来,过去的所有一切,虽然为你提供了理论依据,给了你相当大的信心,但最后要输还是会输。” “即便这样也不能否定过去一次次预测未来成功的理论。”解诸道:“因为那就是现实。” 希北风笑着道:“煮鸡蛋的时候,开水滚了,是不是就熟了?” “差不多。”解诸道。 希北风笑道:“但如果你把煮鸡蛋的地方换到一个近万米的高峰之上,你会发现水滚了也没有用,鸡蛋离熟还远着呢。” “我信。”解诸道:“但这又如何?” 希北风道:“说明过去的理论,也未必准确,可能只能是把现实的一部分规律总结出来,却没有将所有的规律都概括进去。所以一旦遇到了概括范围以外的东西,就不准确了。” “那假设一个理论完全正确呢?不就没有意外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你确定这世上有绝对的东西?” “这……”解诸无语道:“好吧,文字游戏玩不过你。” “所以说,孔子所说的根据过去的规律,来验证将来的事物,猜测以后规律的发展,其实也并不准确。” 希北风道:“当然了,这个也不重要,我觉得重要的还是那句话,那就是孔子所说的周礼,无法得到验证,主要还是因为其他懂周礼的人不多了。” “推托之词吧。”解诸呵呵道。 希北风道:“曾经有那么一个理论,叫相对论,据说面世之后,世界上能读懂的人,两个半?额,反正就是不多的意思,具体多少人很难说,但估计两只手应该数的过来。结果还是唬住了许多人,尤其当相对论预言的一些现象出现后,更是让人惊叹于提出相对论的那个人堪称妖孽。” “嗯,然后您这是自己反水了?”解诸哭笑不得地道。 “反水就反水,反正也无所谓。”希北风笑着道:“其实主要还是范围不同,周礼是人类的制度,相对论则是讨论客观世界。并没有什么可以比较的地方。非要拿出来比较的话,那只能说是关公战秦琼,不对,就是关公战秦琼都比这靠谱。” “完全不知道您在说什么了。”解诸无奈道。 希北风道:“没关系,看下一则论语。” 子曰:“禘自既灌而往者,吾不欲观之矣。” “从这句话可以看出孔子是真的没有什么用,哪怕不想看也只能是不想看,而无法去阻止。”解诸道:“这个时候难道他不该死谏吗?” “死谏如果有用的话,还要昏君干什么?”希北风笑着道:“当然了,不怕死谏的,除了昏君还有明君,这两种人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说到底最后还是信自己。昏君觉得享受胜过勤勉治国,明君觉得留名青史顺便享受才是硬道理。” “估计那些明君能跳出来打死您。”解诸道:“辛苦干了一辈子,结果在您嘴里,跟昏君也差不多了。” 希北风道:“没办法,昏君总是被人看得太低,虽然弱智的也不少,但是也没几个善茬,不是大臣们想要怎么弄就怎么弄的。除非孔子也学某一些权臣,不择手段地控制君主,否则的话,孔子只能服从于被权臣控制的君主,或者是被君主控制的天子。” “总而言之,就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解诸道。 希北风道:“确实是这个样子的,孔子看着眼前发生的违背礼的礼,却只能说出一句,再也不想要看到,说到底还是无奈。所以说,如果不想像孔子这样,既看不爽人家,又拿人家无可奈何,就得先成为另一个人家,跟人家死斗一场。” “那样还是君子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大概就不是了吧,虽然君子也争斗,但是他不是说君子之争,要守礼吗?” “嗯,一旦开始争斗,就没有君子了。”解诸道:“除非是所谓的射箭比赛,或许还有可能玩君子之争。” “所以说啊,孔子这个人,说他睿智也睿智,但说他愚笨也愚笨。”希北风道:“甚至从他的事迹来看,你都可以说他虚伪,乃至于有点那啥……” “看来有结论了,不能学孔子。”解诸道。 “本来我就不赞同学他。”希北风笑着道:“论迹不论心,他心再怎么样,能剖出来给咱们看吗?退一万步说,剖出来给咱们看,咱们能看出来什么吗?再退一万步,就算咱们看出来什么了,又有什么用?证明了他是好的,嗯,然后人都死了好吧。” “剖心不是真的剖吧。”解诸无语道。 希北风道:“剖心,就得往死里剖。例如所谓的死谏,这是以死明志。还有用死证明自己清白的。往往这些人,真的做到了之后,大家又会说,可惜了,怎么这人这么傻呢,为什么想不开呢,好好一个人怎么不活着呢?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这还真是……”解诸无语道:“我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所谓的好人不长命,其实想想,丫的还不就是一帮子混蛋害的。” 希北风道:“再仔细想想,所谓祸害遗千年,还不是一帮混蛋纵容的?说来说去,这世界上,好人的待遇怎么样,坏人的待遇怎么样,很大程度都决定于大家是否是猪队友。很可惜,我可以说,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人是猪队友,包括我在某些事件里面,一样是猪队友。” “这个似乎您以前说过了。”解诸没好气地道。 “但我还没有吐槽另外一点。”希北风道:“那就是这话我不过是说来逗你玩的,我怎么可能是猪队友呢?我是为了不让猪队友坑我,才把自己变成猪队友的,不出声,免得枪打出头鸟。” “论迹不论心,最后还不是当了猪队友。”解诸道。 希北风道:“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这世界才更加无可救药。猪队友是能够传染的,只要出现了一个猪队友,就一定会出现第二个,能扛得住的人基本没有几个。而那几个人,不用说,就是利益相关者。” “好人不长命啊。”解诸道:“全世界在谋杀好人,这怎么能够活得长呢?” “反过来说,祸害遗千年,全世界都在纵容祸害。”希北风道:“好好对比一下,我都想要去当祸害了。” “很可惜,做祸害,除了要胆子大,除了要心够黑,还要脑子够用。”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却未必,虽然大家都不是傻子,想要骗过其他人,将别人耍的团团转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但是有心算无心,随便到哪里学一套,就能照搬过来忽悠住另外一帮人,除非别人道破。但是枪打出头鸟,会有人道破吗?说破了,大家不信怎么办?总不能死谏吧?既然不能,那就要被别人倒打一耙,结果被你帮助的人,反而要反过来祸害你。” “世界的傻子那么多,没有办法的事情。”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确实没有办法,更没有办法的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你或者我就成了傻子中的一个。相比于此,孔子却是高明许多,看到了又怎么样,没有办法改变,就只能说一句,不想再看到了。” “但这样岂不是说孔子,跟其他盲从纵容的人,其实本质上并没有什么区别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谁知道呢?看下一则。” 或问禘之说。子曰:“不知也。知其说者之于天下也,其如示诸斯乎!”指其掌。 “这一则之前说是自吹自擂吧。”解诸笑着道:“分明他自己就知道哪些个礼制,却还好意思说知道这些的人,管理天下易如反掌。”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希北风笑着道:“但是你出来卖东西,不吆喝两声,别人怎么知道你是出来卖的呢?” “摆上去不就知道是出来卖的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但是你不说,我主动过去问,是不是我自降身价了?” “还有这回事?”解诸道。 希北风道:“人的心里难道不就是这样子奇怪?别人不吆喝的时候,好像一副卖不卖都一样,这时候你心里难道不会生怯吗?” “不会啊。”解诸道:“万一人家是哑巴呢?” “好有道理。”希北风道:“但除了这个可能之外,一个一言不发的王婆,跟一个瞎嚷嚷自己的瓜多好吃的王婆,两相比较之下,哪个更令人放心一点?” “老实人,不多说话,我选择安安静静卖瓜的。”解诸道。 “恭喜你。”希北风道:“虽然不一定会中,但是基本也有七成了。” “额……”解诸道:“您当真?” “当真。”希北风笑着道:“我也不喜欢太亲热的商家,当然了,太高冷也不舒服,最好是能察言观色,保持着恰当的距离,和客气,在我表现出需要的时候,主动开口推荐,在我不需要的时候,闭上嘴,尽量不要直直地盯着我,但还是要稍微留意一下我是不是改变意向,需要人帮我推介东西了。” “您这当是进什么铺子吗?”解诸道:“摆在外面的东西,要是不吆喝,有没有人认识,那是基本卖不出去的好吧?” “你说的很有道理。”希北风笑了笑,道:“所以说,这个也要看环境的,有的时候,就要吆喝两声,有的时候就要在适当的时候稍微说两句。而孔子呢,选择了赞美一下同类人,顺便把自己捎带上去,不就委婉许多了?” “上层人真是麻烦。”解诸道。 希北风道:“天知道,反正我不是上层人,没办法认真评价,只能这么瞎扯两句了。好咱们看下一则。” 祭如在,祭神如神在。子曰:“吾不与祭,如不祭。” “这话当然有道理,但是跟形式主义又有什么区别?” 希北风道:“而且,与其死后祭祀,不如生前好好尽孝。对父母好不好,又不是给别人看的,当然了,社会上需要鼓励这种风气,所以才要典型例子。不过有些典型例子,不得不说真心奇葩。比如卖身葬父?如果说卖身救父我还能理解,这卖身葬父,就不能理解。” “总不能不葬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找个地方一埋,不就是葬了?难道活着的时候不享受,还要死了给厚葬当补偿?不过这也就算了,毕竟自己的身体,他想怎么卖就怎么卖。更让我不能理解是,埋儿奉母,简直我了个大槽了。” “埋儿奉母?”解诸后背一凉。 “无法理解吧?”希北风道:“这种事情居然也能发生?还不如直接卖儿奉母呢,也不知道脑子是什么脑子。” “估计是没有脑子吧。”解诸道。 “如此种种孝顺的事迹,简直是妖风。”希北风道:“孝顺归孝顺,也得看看是不是真的孝顺,还是借着孝顺的理由,随便地伤害别人,当然了,有本事伤害自己的,我还要佩服他够意思。这埋自己孩子的,啧啧,不要脸啊。” “然而,这种事情,还是被树成典例了?”解诸道:“话说,您老家哪里的,怎么那么病态?” “咳咳,这个跟我老家其实关系不大。”希北风道:“主要我老家当年几度遭贼,又一次被个从沙漠来的野蛮人鸠占鹊巢了,然后那个时期就有了那么一本书。” “额,也是厉害了。”解诸道。 “当然了,我也不是想说那本书是因为那个时代出现的。”希北风道:“我只是想说,上面烂,下面更烂。以前虽然也烂,但还没有烂成这个鬼样子。而且,如果真的彻底烂成这个样子倒还好,关键上面的野蛮人压根不理会这一套,继续当自己的野蛮人,反而下面的人要跟着这一套走,这不简直是在自残,好让主子们高兴吗?” “这么说起来的话,那个年代,还真是……”解诸呵呵道。 ------------ 第305章 可惜 “咳咳,不说那些个事情,不然天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呢?”希北风笑着道:“毕竟那些事情,早就是过去的事情了,有些人就是不喜欢有人去翻旧账,不然的话分分钟会暴走。说不好一顶大帽子就扣下来,简直让人生畏。” “他们能这么做,您为什么不能反过去回击他们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怎么回击,明明我是弱势群体,却因为人多变成了强势群体,多说两句话都是罪过,要是跟他们斗起来的话,怕不是要被人玩死?” “还有这种事情?”解诸道:“明明是人多的群体,居然还是弱势群体?” “怎么就没有这种事情呢?” 希北风道:“都说人多力量大,但是到底大不大呢?不好说,有的时候人多也是一种妨碍,虽然长期来看还是很有好处的,但是短期的话很容易就成为一种阻碍,一种发展的阻碍。人少就意味着,都富有起来相对容易,而且社会的资源分配也比较容易算,而人多呢? 都要富起来,显然是困难许多。更不用说资源的分配更是一个问题,你怎么算呢?人那么多,算来算去,永远都算不清楚的。哪怕你觉得账面上明明白白,但是仔细去一查,就能发现,里面是黑得不能再黑,深得不能再深。” “有点道理,但这个难道不是一种偏见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天知道呢?有的时候偏见,就是现实。不然怎么会有一个人群更大的群体,最后还是变成了弱势群体呢?正因为大家都觉得人多力量大,所以才会不分青红皂白,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整个群体定位为强势群体。但是仔细想想,任何群体里面都有三六九等,尤其大群体里面,其中的弱势群体,比外面那些所谓的弱势群体还弱势。” “不过说到底,这个也要怪自己没有好好地反抗吧?如果能好好反抗的话,怎么会出现这种事情呢?”解诸道。 “但是,也不是说要反抗就能反抗的吧?”希北风笑着道:“能反抗成功的人,不就成为了强势群体了?哪里还会继续待在弱势群体里面?所以弱势群体里面,一个个成功超脱的人,都变成了其中的强者,至于脚下的人,那是他们的垫脚石。反正换了我,估计是不会让垫脚石跑上来踩在我的肩膀上的。我相信,这种想法,不是我个人独有的吧?” “换了我其实也一样。”解诸道。 希北风道:“那不就没有错了?看下一则吧。” 王孙贾问曰:“‘与其媚于奥,宁媚于灶’,何谓也?”子曰:“不然,获罪于天,无所祷也。” “这话,其实说得很谄媚,任何人都不能得罪。”希北风道:“但其实,以孔子的思维来说,不能得罪的或许真的是天,而不是那些上位者。毕竟他其实根子上把那些人得罪得差不多了,只不过可能他还没有那种自觉,依旧认为自己是在为这个世界做贡献什么的。” “话说,怎么好像突然风向变了,朝着贬低他的方向说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他已经被很多人贬低过了,也不差我这么一个贬低的吧?话说,这也不能算是贬低。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卑鄙是卑鄙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的墓志铭。正因为孔子的经历,才让他后来成圣,也正因他的这些经历,才让他受到许多质疑。那么,只要坦然地说一说,不就可以了?反正说的既是他成圣的原因,也是他最终跌落的原因。一样一样的。” “好吧。那你继续。”解诸无语道:“我现在都懒得贬损他了。” “如果我一人贬损,你们就可以不贬损的话,仔细想想,孔夫子还是赚到了。” 希北风笑着道:“这世界损他的人多过赞他的人,不关心的人则比损他的人更多。我老家有句话,话题无论是好是坏,有就好,最怕的是没有话题,那就惨了。所以,或许想要让大家了解孔子,可能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搞个争议性的话题,好好黑一把。然而呢,这种事情,在以往的历史中,早就上演过了。而且十分轰轰烈烈,以至于就好像孔子成圣时候一样,现在跌落下来也是影响到现在。” “然后呢?”解诸道。 “然后他就没有多少话题性了。”希北风道:“不过最近的日子,似乎又有了一点话题性,毕竟是影响了两千年的人物,虽然过去的几十年没什么影响了,但是死灰总会复燃的。” “这个词,似乎也不是什么好词语吧?”解诸无语道。 希北风道:“自然不是什么好词语,但是如果我是站在反面的角度来说,那么这个词无疑是对孔子最好的鼓励了。虽然他老人家也根本不在意这些东西就是。” “这个倒不好说,万一他就是那样的人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无论他是不是那样的人,首先,他都死了两千五百年了,别说人了,就是骨灰都化尽了,额,不对,据说是被炸药炸开过了。” “这种事情,都能发生?”解诸道:“不是说那是个影响了你老家两千多年的人物吗?怎么居然连坟墓都能让人炸了?这什么仇啊?” “炸错了。”希北风无奈道。 “这都能炸错?”解诸道:“不可能吧。” 希北风道:“没有什么不可能,本来他是不会这么倒霉的,只可惜最后一任借他名声的人,实在是太烂了,民众惹不起这等残存毒瘤,就只能对付根本没办法还手的孔夫子。倒是打着孔夫子名声的人,呵呵了,现在还活蹦乱跳,活得比谁都滋润。甚至我还听说,有人想搞复辟。不过想来也是搞新闻而已。毕竟真的想要复辟的人,不是没有,不过他们的复辟,是另外一种复辟,正所谓打入敌人内部,咳咳,狠啊。” “都是最后一任了,倒台的时候,没有被清算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任何群体都有三六九等,被清算的人有,但是真正核心的家伙,能被清算多少呢?有权有势,纵容倒台了,那也是饿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么都不是平民老百姓能去清算干净的。” “那新一任的主人,怎么不清算他们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那是以前一些乱七八糟的原因搞的,没有办法的事情,外敌内患,要是还清算的话,嘴里的肉可就要被别人叼走了。所以大家都很明智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顺带着,能勾结的还勾结。” “看来你们的新一任也不怎么样?”解诸道。 “我说的那个也不是新一任,而是差点成为新一任的老一任。”希北风笑着道:“他们也是根本没有想到,最后居然让个泥腿子带领的一群泥腿子给翻身了。” “我可不信有什么泥腿子真能带着一群泥腿子夺权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也不信,不过也得看所谓的泥腿子是什么定义,如果只是一个图书管理员呢?” “额,这个虽然不是真正的泥腿子,但是在世家大族看来,基本也是个泥腿子了。”解诸无奈道。 希北风道:“就是如此嘛,后来泥腿子们翻身了,这时候,还要去清算前前任吗?” “我认为还是要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换我,我也要清算掉那些核心,不过天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里面又有多少弯弯曲曲,反正就是那样了。而且你忘记我所说的泥腿子们,可是要建立一个美好的大同社会的。” “就为了这个原因放过?”解诸无语道。 “姑且这么相信着呗。”希北风道:“但现在看看上面的,据说可是有不少前前任的后人,钻进了各个地方,还在拼命地搞事情。” “这就是不清算的结果。”解诸道。 希北风道:“都过去的事情了,现在说也没有什么。很多事情,就是这样,拖着拖着,就不是事情,而是祸害了。跟毒瘤一样,挖是要挖,但是却不好粗暴地挖。” “不狠狠心挖掉,说不定,哪一天就蔓延了。”解诸道:“到时候,想直接粗暴挖掉都晚了,想哭都没有地方哭去。” 希北风道:“道理谁都懂,但不是谁都要按道理去做的。比如,好人有好报,这是不是个道理。但坏人会这么觉得吗?你我觉得毒瘤该挖掉,但是毒瘤会告诉你,他就是毒瘤,请你来挖掉他吗?固然有这样的蠢货,但是更多难道不是蛰伏着,准备哪天你病了,趁你病要你命。” “亏你们还能够继续陪那些人玩……”解诸道。 希北风道:“肉食者谋之,关我等屁民屁事。嗯,我很想这么说,但显然这个不成立。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说来说去,苦的都是一般人,至于上位者,说不好哪天就飞升外太空避劫数去了。在上面喝着82年的咖啡,谈笑风生,啊,一年又一年。” “我怎么觉得这词有点怪?”解诸无语道。 希北风道:“没有什么怪的,本来是好是坏,是调侃还是恶意,现在其实都说不清了,只有后来者才能够重新定义。而即便重新定义了,一词两用,也是在普通不过的事情,毕竟我老家的人就喜欢玩这种无聊的文字游戏。” “你老家真是厉害了。”解诸吐槽道。 希北风道:“哪里哪里,客气了。咱们看下一则。” 子曰:“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 “这句话说得好,从哪里来的,咱们就要效仿。”希北风道:“周,被人赞誉,那么从他那里来的,就要去遵循。” “您不是一直在说所有的事情都不是绝对的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所以,刚才我又说了一句绝对的话,那么就是错的。但我们说他是错的,又对了吗?而如果我们继续纠结于此的话,又有什么意义呢?” “什么意思?”解诸道。 希北风道:“不要跟我讲什么道理,我就是喜欢这么干,你说个屁。” “这话,好直接。”解诸道。 希北风道:“直接,就是爽,但不是谁都有资格这么做的,尤其看做的事情,你就知道,不是什么事情都有可能这么做。孔子说好,其他人说好了吗?就算其他人说好了,但关键的几个上位者,说好了吗?没有,那就没有什么屁用。说再多也没有用,最后还是得落到实处。” “那他为什么还要说呢?”解诸道。 “吃了还会饿,那为什么还要吃呢?”希北风道:“我一直很讨厌一些人,说什么不现实的事情就不要乱说,但说到底,什么事不现实的东西呢?那是现在还没有能实现的听起来很不可能的事情。回首千年,当年的人,还不是这个不可能,那个不可能,最后如果他们能活到现在一定会发现,活得久真的什么都能看得见的。” “很可惜,孔子活得不够久。”解诸道。 希北风道:“所以,对他来说,说出来,不过是把梦描绘出来。” “嗯,我刚才说错了,就算孔子活到现在,活到未来千年后,也恐怕见不到他所说的梦。”解诸道:“其实他不过就是在怀念以前的人编织出来的梦,但仔细考究,以前的人怕不是也活在梦里,追寻这样一个东西,真的没有问题吗?都多大的年纪了,为什么还能这么折腾呢?” “我也不知道啊。”希北风笑着道:“说不定人家就是有童心,认为只要坚持,就能够完成梦想。” “如果他能够坚持个千年,说不定真的能完成。”解诸道:“但很可惜,他显然不能坚持个千年,甚至连个百年都坚持不下来,一命呜呼之后,就只剩下跟弟子们的无聊对话,被一代代传承到现在。而他估计还没有想到,居然给您这种奇才拿到手,一番胡扯瞎掰,好好的东西全都变了味道。” “那他原来该是什么味道呢?”希北风笑着道:“说话的人早就死了,记录的人也早就死了,那么能重新定义他们的人,就是我们了。人啊,不只活着的时候不自由,死后更不自由。” ------------ 第306章 走马 “人死之后,其他人再怎么议论也拿他没有用了吧。”解诸道:“所以,根本不存在自由不自由的情况。” “没用确实没用了,但议论还是要议论,虽然没用,但他也管不着,一点话都讲不上,在另外一种意义上难道不是更不自由了吗?”希北风道:“当然了,这种不自由,对于他本人来说确实没有什么影响,而且,说不定他本人死前也不会在意死后的这些东西。” “人在临死之前,到底是在想什么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天知道呢?有人说是走马灯,这辈子经历过的东西一桩桩一件件都快速地过一遍。” “嗯,确实有这种可能,不过那么多事情,怎么可能记得住呢?”解诸道:“准确来说应该是那些大事件。” “这个也说不好,或者说最好是这样的。”希北风道。 “额,多回忆一点,不好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假设人死之前,把这辈子的事情都回忆了一遍,嗯,那你如何确认此时此刻的,不是正在回忆着这辈子所有的事情?” 解诸楞了一下,有些发毛道:“这话说得好像我回忆结束之后就会死一样。” “本来回忆完了也就该死了好吧。”希北风玩味道。 解诸无奈道:“好吧,确实如此,反正都是一辈子,过完就完了。如果能在不知道自己是在回忆的情况下,重新过完一辈子,那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但是,你这重新过的一辈子,并不能受到你的掌控,每一件事情都是已经注定好的。”希北风道:“这样你还愿意过完这样的一辈子吗?” “这个,好像又有点不愿意了。”解诸道:“不过如果我这辈子过的还不错的话,那其实还是可以勉强过一遍的,但是现在这样的一辈子啊,我还是算了。” “所以说咯,我也觉得,最好还是只回忆大事件,不要回忆所有的事件。”希北风道:“不然的话岂不是又重复了一遍无法改变的人生?最最关键的是,等我回忆完了这一生,是不是又回到了死亡前的节点。回忆到了我开始回忆这一生的时候?” “等等,等等……”解诸脸色有些发白。 “怎么样,恐怖吧?”希北风笑着道:“咱们好好捋一捋关系,首先有一个人,打比方就说我好了,现在就要死了,然后我陷入走马灯回忆,从出生到长大到现在,对,又是现在,回忆里的我就要死了,但回忆里的我是不是也要走一遍走马灯呢?” “这个,按道理是要的……”解诸无奈道。 希北风道:“所以,仔细考究的话,首先是我真实的一生,这一生是含有可以改变的因素,随着我的选择做变化,但最后只会导致一个结果,死亡。” “额,不能这么说吧。无论你选不选,怎么选,最终的结果都是死亡。”解诸道。 “所以,这话也可以说,无论我选不选,怎么选,最终的结果都是死亡。”希北风笑着道。 “你这话重复了我的话。”解诸道:“是想反水吗?” “不是的。”希北风笑着道:“你再仔细琢磨一下,虽然是同一句话,但是却可以从相反的两面去理解。从你的方向去考虑,那就是选择无法干预死亡,所以选择跟死亡是无关的。但是从我的这个方向去考虑,那就是选择无法干预死亡,因为死亡已经确定了,所以我怎么选最后都会通向死亡,也即是说,虽然不是我的意愿,但我最终选择了死亡。” “又来这种文字游戏了。”解诸无语道。 “虽然是文字游戏,但是从另外一种意义上来说,也是说得通的。”希北风道:“既然可以说死亡跟选择无关,那也可以说怎么选择,人最终都会选择死亡,哪怕这跟人的意愿无关。” “好吧,是不是绕远了。”解诸道。 “稍微绕了一下,不过不算远。”希北风道:“刚才咱们是说到,真实的一生过程可变结果不可变,另类的意义上来说,也是人选择了死亡。当然了,这种选择,起码过程还会不一样。但是走马灯里的一生呢?不仅过程不可变,结果同样也不可变。” “果然是恐怖。”解诸道:“尤其,走马灯里的走马灯。” “这种形式呢,在梦境中常有出现。” 希北风道:“多重梦境。你以为你醒了,结果其实还是在一个梦里。你以为你终于真的醒了,结果只是从深一层的梦境醒过来,进入浅一层的梦境。或者也可以反过来说,你是从浅一层的梦境掉进去更深一层的梦境。” “又来这种文字游戏了,深入就是浅出,浅出其实是深入?”解诸道:“这可真是让人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多重梦境的这种形式呢,如果是从深一层的梦境醒来,进入浅一层的梦境,那么就跟走马灯是相反的。而如果从多重梦境的反面来说,把多重梦境理解为,每次醒来,都是从浅一层的梦境,进入更深一层的梦境,那么就跟走马灯很类似了。” 希北风笑着道:“从这个反面来说,那就是咱们的每次人生,都是走马灯里的走马灯。你以为你现在要死了,开始走马灯,但其实只是跳回去之前的走马灯。而且这仅仅只是第一次的情况,如果重复多次的话,最后的结果就不是一层一层的叠加了,而是成指数型,甚至于超过指数型的暴涨。” “指数型?”解诸道。 “没错,可能比较难以理解。但是简单来说呢,就是第一天我给你1块钱,第二天给你2块钱,第三天给你4块钱,第四天再给你16块钱,第五天又给你256块钱,第六天给你65536块钱,第7天给你4294967296块钱,每次都是给你昨天的平方数,到了第七天,就要给你42亿块钱。” 希北风道:“怎么样,仅仅只是七天,就已经产生了42亿层梦境,而这,仅仅还是我的保守计算。” “这还只是保守计算?”解诸无语道:“第七天42亿,那第八天不就是天文数字了!就这还是保守计算?” “当然了,另外一种计算方式,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对的,这里姑且随便算一下好了,你们之中有哪个人数学比较好,倒是可以去算一算,反正我是算起来。” 希北风笑着道:“首先,真实的人生,额,虽然不确定是不是一开始就没有真实的人生,但是咱们还是姑且以存在真实人生的前提来计算好了。” “请。”解诸道。 “首先,真实的人生,总数是1。 然后,真实人生的最后,也即是第一次的走马灯,这形成了第二次的人生,总数是2。 而这个第二次人生的末尾,我就会进入第二次走马灯,这第二次走马灯的内容,如果是第一次的走马灯,那就是很简单的第3,总数是3。而第三次走马灯的内容,就是回忆第二次走马灯,其实也就是第4次人生。后面以此类推,每次都是增加一次,无限循环。 …… 但是,另外一种计算方法呢,也即是刚才所说的指数型。 首先,前面的第一次人生,依旧为1。 接着,第一次走马灯,为2,但这一次的走马灯,其实是以为自己是第一次的人生,所以第一次走马灯的最后,与其说是进入第二次走马灯,不如说还是要循环一次虚假人生的走马灯。不管你的这次人生真实与否,最后都是一次走马灯的陪伴。真实的你有自己的走马灯,那虚假的你是不是也该有他的走马灯呢?” 希北风笑着道:“真实的你一次人生,第一次走马灯又一次人生,这里一共两次。接着是第一次走马灯里,属于虚假的你的一次走马灯。截止到这里一共三次了。也即是说,第一轮,已经是三次人生,真实人生一次,属于你的走马灯一次,走马灯里的你的走马灯又一次。” “真实的我走完走马灯了,虚假的我也走完走马灯了。”解诸道:“话说,这样不就结束了?” “谁说真实的你走完走马灯了?” 希北风笑着道:“虚假的你确实走完他的走马灯了,而真实的你似乎也走完了一次走马灯,但是仔细想想,第一次走马灯里,虚假的你过完一生,接着开始虚假的你的走马灯,这里被计算成第二次走马灯,其实是有问题的,因为这所谓的第二次走马灯,并不是真实的你的走马灯,而是虚假的你的走马灯。有句话说得好,我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 “原来如此。”解诸道:“那么也就是说,所谓的第二次走马灯,其实是虚假的我的第一次走马灯,当然,也是仅有的一次。走完了这个所谓的第二次,其实第一次才算是收尾。” “没错,第一轮的3次人生,包括一真二假,走完了之后,才算是第一次人生和第一次走马灯结束。” 希北风道:“但是结束的这个点,真的会直接跳完了吗?不会的,因为所谓的第二次走马灯,结束的时候,最后的节点依旧是自己的死亡。以这一次,也即是第三次死亡的节点为节点,将会开启下一次的走马灯。这一次的走马灯,按道理是要跳回来的,也即是无缝对接到真实人生里的第一次走马灯里的结束的。 毕竟刚才所谓的第二次走马灯,不过是虚假的我的走马灯,走完了之后,虚假的我才算是真的完了。这个时候,所谓的第二次走马灯的死亡点,就会跟真实的我的第一次走马灯无缝对接,就好像刚才开了个小差,现在又拐回来了连接上了。接着才是第三次走马灯,当然,这个第三也只是所谓的第三,实质上,是真实的我的第二次走马灯而已。中间多出来的一次,不过是虚假的我的走马灯,并不能计算在真实的我的份上。” “第一轮已经一真二假三次人生了,那第二轮……”解诸无语道:“似乎比刚才的指数型的说法还要厉害吧?” “并没有。”希北风道:“第一轮是三次人生,那么第二轮的回忆,就应该是回忆第一轮的三次人生,也即是第二轮结束之后,一共是6次人生。接着第三轮是回忆第一二轮的6次人生,总计是12次。第四轮是回忆前三轮的12次人生,总计24次。每次都是翻倍而已。” 解诸点点头道:“那这个比所谓的指数型增长还好。” “嗯,那咱们拓展拓展。” 希北风笑着道: “刚才我们进行第二轮的时候,只是重复把第一轮给过了,之后每一轮都是把前面的轮数过来,第三轮就是把第一二轮都过了。第四轮就是把第一二三轮全过了。反正就是以此类推。 但是呢,第一轮是3,这是确定的吗?第一轮分明是1次真是,两次虚假,所以第一轮是1,第二轮是2,第三轮是6。其实这次被我多弄出来一轮,但实际上,走马灯只有两次,只不过真实的第一轮人生,被我当成了一轮。按这种算法,第四轮人生,也即是第三轮走吗等的时候,该是多少呢?” 解诸琢磨了一下,有些犹豫。 希北风笑着在黑板上写下:“1,1x2,(1+2)x2。” “有些不太明白。”解诸道。 希北风道:“第四轮是第一轮加第二轮加第三轮的总和的两倍,也即是1加2加6的总和9的两倍,一共18次。当然了,这种速度,比起指数型的还是要少了。那为什么我还是要说了一个指数型呢?” 解诸无语道:“您还是直接讲吧,别卖关子了,反正都没人乐意听。也就是我听着打发时间。” 希北风笑着道:“好,刚才你说过,虚假的人生的虚假的走马灯,仅有一次,那我问你,为什么只有一次呢?如果只有一次的话,那么真实人生的第一次走马灯难道不该也是一次就过了?为什么真实人生的第一次走马灯,可以接着虚假的人生的一次走马灯,顺理成章地跳到第二次的走马灯上面?” ------------ 第307章 不变 解诸脑袋有点疼,无语地道:“明白了,所谓的暴涨,就是把虚假的也当成真实的,那么确实是再翻一番。而且这么一翻的话,后面怕是不止是指数型那么简单了,分明是两种互相加成,既累计,又那个指数?” “没错,毕竟都已经开始走马灯了,那么里面所有的一切都是虚假的,只不过第一次走马灯里的你,有第一次真实的你作对比,所以显得有点假,但是放到后面去看,那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次走马灯,甚至于是很纯粹,很简单的一次。” 希北风道:“在走马灯里面,再怎么认为自己是真的,都一样是假的,只是假的程度有多高而已,随着走马灯的循环,所谓的人生,越来越假。回忆里的回忆里的回忆里的回忆。啧啧,够绕口的,反正不能细细去想,否则的话,全都得晕。倒回去第一次第二次,反而还清晰不少。” “好吧,我已经晕了,您能不讲了吗?”解诸无奈道。 希北风笑着道:“好了,既然已经讲晕了,那咱们就来试一试普通的。” “还讲走马灯?”解诸想吐。 希北风道:“这次不讲那么乱的东西了,那就是按照我的那种说法,其实无论是哪一种计算办法,都是无限大……” “额……”解诸顿时纳闷了:“有道理,反正都醒不过来,那么第一轮多少,第二轮多少,以及怎么计算,跟最后的结果并没有关系。就像您说的,无论选择或者不选择,无论怎么选择,人最后都逃不了一死。也等于说是人选择了死亡。那么走马灯,其实不管怎么算,最后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无限循环往复,无限大。” “嗯,是不是解决了一个问题?觉得轻松多了?”希北风笑着道。 解诸道:“好吧,后面还有什么招式,尽管放马过来。” “无限大,跟无限大,其实并不相等。”希北风笑着道:“两个无限大,还是能够比较出到底那个比较大的,用加法一个一个加到无限大,跟同时用乘法一个一个乘到无限大,两者之间,同样多的运算次数,结果虽然可以都是无限大,但是两个无限大,显然并不一样大。前者到达的无限大,后者早已经超越过了。” “我投降了好吗?”解诸哭笑不得。 “不好。”希北风笑着道:“然而呢,有时候计算又不是这样计算的。走马灯里咱们的人生其实都是一直不变的,那么无论是以何种计算办法累计次数,其实过去相等的时间,咱们回忆的次数都是一样的。额,准确来说是,我回忆的次数都是一样,而且每次回忆的时间都是相等的。” “然而,也有可能不等呢?”解诸没好气地道。 “那算我输好了。”希北风笑着道。 “不,是我输了。”解诸扶额。 “其实,哪里有什么输赢。”希北风笑着道:“或许现在的我不过是在你的走马灯里,而你也是在我的走马灯里。全世界的人都困在走马灯里,彼此相交,才形成了这个世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所以我能认知你,你能认知我。至于另外的一些星空彼端的人,则是跟咱们遥遥相望,等哪一天互相碰撞了,也就互相认知了。” “或者他们已经认知到咱们,而咱们却不知道呢?”解诸道。 希北风笑着道:“有可能,就像三维凌驾于二维之上一样。” “又是什么鬼。”解诸道。 “不知道是什么鬼。”希北风笑着道。 “话说,其实刚才都是在胡扯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不然呢?” “好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虽然是瞎扯,但并不是没有可能不是吗?” “起码以现在的认知并不可能。”解诸道。 希北风道:“确实,我也觉得现在不可能,但现在不可能,不代表以后不可能。” “又想来那一套了吗?太阳明天会熄灭?”解诸道:“还是说,明天东字变成西字,西字变成东字,这一套文字游戏,说真的很无聊吧。” “确实无聊,但是这不过是一个开端而已。”希北风笑着道:“你是不是觉得,太阳明天不可能西升东落?” “物质上,额,物理上不可能。”解诸道。 “很好,请问不可能这三个字,绝对吗?”希北风道。 解诸头疼道:“文字上来说,不严谨,但是现实,确实是太阳东升西落,千万年不变,以后也不变,除非有人能扇太阳一个巴掌,让它反过来转。” “其实应该是咱们脚下这颗星球反过来绕着它转,额,不过也差不多,反正怎么转,还是得看太阳吗。”希北风笑着道:“不扯这些,排除那些奇葩的理由,是不是太阳就不可能反过来呢?” “当然不可能。”解诸道。 希北风道:“再重复一遍,你以前可是说过,世上没有绝对的事情。这一点你还承认吗?” “我承认,但那应该是人的事情,不该是物的事情。人理可能会变,物质也可能会毁灭,但是物的道理,物理不变!”解诸坚定道。 希北风道:“其实,也即是说,这个世界的规则不变对吧。” “对!”解诸肯定地道。 希北风笑着道:“人会生老病死,物质也是从诞生到毁灭,那么规则呢,为什么就一定不变呢?难道它就没有生死吗?” “当然……”解诸犹豫了。 “不当然。”希北风笑着道:“规则看着好像没有生命,但难道它就不会兴衰,乃至于是改变吗?你确定某些原理真的是从古到今都一样,从来没有变过吗?或许以前的世界,不是这么个道理,只是现在是这么个道理呢?” “这……”解诸无言以对。 希北风道:“仔细想想,没有绝对的事情,那么就有绝对的道理吗?并没有吧。我相信,哪怕是这个世界的运转原理,也是一直在变化的,只是咱们看不出来。有句话叫量变引起质变,但很可惜,关于世界规则,连量变都很难被捕捉和解析。” “那到底是什么让你觉得有可能是真的呢?”解诸道。 “我不信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但也不代表我觉得那些虚无缥缈的事情不可能。”希北风道:“最终的判断,还是应该通过理,只要理可以通,那么理就可以通。” “重复了吧。”解诸道。 “我们的交流主要通过文字,所以,只要字面上的道理能够说通,那么我就认为物质上的道理也可以说通。”希北风道:“当然,最后能不能说通,还是得看世界的说法。或许他就是不愿意让我说得通,想让我去改变呢?” “如果说不相信神鬼,很多人还是可以相信的。”解诸道:“但是跟大家说,就连这个世界的运转原理都可以改变,可就……” “很难相信了是吧?”希北风笑着道:“我也觉得很难相信,不过理说得通啊,既然在世界之理的下面,物质有兴衰,有诞生毁灭,有改变,人有生老病死,那凭什么世界之理,不是这个样子的呢?” “我觉得,百分之九十九,很可能您是错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错就错了呗,世界之理,如果真的改变了,估计也不是能发生在我活着的时候的事情。正所谓,我死之后管他洪水滔天,死后虽然不自由,但也管不到人家了,而人家也管不着我了。” “说不好,被世界之理给收走了呢?”解诸笑着道。 希北风道:“那还真是有点倒霉。” “轮回不是好事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你觉得被人附身了是好事吗?” “当然不是。”解诸道:“不过要说轮回是被人附身,也太绝对了。” “有一半吧。”希北风道:“不过到底会不会被世界之理收走,其实跟我都没有关系了,反正轮回之后,就是另外一个人了,我操心他的事情干什么?” “好吧。”解诸头疼道。 “还是说回论语吧,扯远了。”希北风摇摇头道。 子入太庙,每事问。或曰:“孰谓鄹人之子知礼乎?入太庙,每事问。”子闻之,曰:“是礼也。” “孔子真是烦人,不过现在想想,其实除了是一种礼仪外,也说不定是一种智慧。”解诸道:“就像您说的,物理就一定不会改变吗?比起物理,这个人的理,人的礼,更加不靠谱,说不好说变就变了。” “说变就变的,其实是人心。”希北风笑着道:“不过也没有办法,如果连世界的理都可以改变,那么人心变得再快,其实也就都不是一件大事了。” “话说,您以前总说人的本质是不会变的。”解诸玩味道:“现在总该改口了吧?” “不,这一点请恕我野蛮地坚持下来。”希北风笑着道:“我依旧坚信,这世界如果真的有一样东西不会变的话,那一定不是世界的理,而是人的本质。” “首先,那个如果得成立才行。”解诸道:“如果那个如果都不成立,那么等于说您的假设也是白说的。” 希北风笑道:“那就去掉如果,这世界一定有什么东西是不变的,而那个东西,一定是人的本质。不是超我,不是超我本我自我,而是突破了人这个框架的某种东西,我相信那种东西就是人类的本质。不变的永恒。永恒不变。哪怕这个世界毁灭了,也不会改变。” “邪道。”解诸道。 “非要这么说的话,我可是不会承认的。”希北风哈哈笑道:“就像孔子,他坚持自己的思想,无论别人怎么说,他都是那个样子,除非自己觉得需要改变了。但其实,需要改变的东西,并不多,甚至于无关紧要。他可能已经很接近于自己的本质了。” “所谓的本质,到底是什么呢?玄之又玄,感觉就像是神棍说出来的话一样。”解诸道。 希北风道:“差不多就是神棍说出来的话一样。毕竟我都说了,世界之理都未必永恒,有可能变化乃至于毁灭或者重新诞生,那么处在其中的人,又怎么能免除这种变化呢?要说思想不变,那是假的,我都不知道变过多少次了,自我打脸的时候何其多。等到现在我都不介意随口推翻之前说过的话了,但唯有一样东西,直到今天,我都不会去推翻,哪怕以后被人打脸也一样,那就是人的本质。” “所以说,人的本质到底是什么?”解诸问道。 希北风道:“如你所说,那就是一个神棍说出来忽悠人的东西。毕竟按照之前的理论,有什么东西是能不变的呢?没有,那就创造一样出来。有些人创造出神,我则唾弃之,把人的本质当成永恒不变。有的时候,可以解释为本心,有的时候可以解释为欲望,还有的时候可以解释为其他人施加的枷锁。但说到底,这东西就是我眼里的一抹光,你们看不见,我也看不见。” “看不见的东西,能证明存在吗?”解诸道:“你唾弃神,是因为看不见,也说不通,但是你说本质,其实一样看不见,也说不通。” “所以才说是神棍弄出来的忽悠人的东西。”希北风笑着道。 “别胡说了,虽然你这么说,但我相信,你是相信着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神棍嘛,骗人先骗己。当需要一个东西的时候,当无法确认这个东西的时候,那就虚构出来自己相信它的事实,久而久之,到底怎么样也无所谓了,反正我就是信了,至于你信不信,我不在意。比较我又不是出来传那个教的。” “这种说法,总觉的有点冷清。”解诸道。 希北风沉默了片刻道:“确实很冷清,需要虚构一样不变的东西,其实也说明了,不相信其他所有的东西。” “不改变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改不了了,毕竟信都已经信了,再说了,这说不好就是一次走马灯,我不得不信了,因为以前我已经信了,现在想要逃脱这个牢狱,已经晚了。” “可是,走马灯里的事情,就一定一成不变吗?”解诸道:“您可是说了,没有什么是绝对不变的,唯有你虚构的人的本质,才是永恒。” ------------ 第308章 古董 “据说人可以操纵自己的梦境。” 希北风道:“虽然我没有试过,额,也不算,可能试过那么一两次,隐约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似乎是操控住了梦境,或者说是影响到了一部分。但是那种影响相对来说比较小。基本上原来在做什么梦,还是在做什么梦,而自己原来会怎么选择,依旧还是会怎么选择,只是具体做的时候,操作可能不太一样了。” “能说一下那个梦吗?”解诸道。 “咳咳。”希北风咳了两声道:“这个可不太方便说,毕竟梦这种东西,有的时候,大家懂得,比较不方便跟外人说。” “额……莫非是?”解诸玩味着道:“那种梦吧?” “咳咳,基本上跟你想的应该没差了。”希北风道:“不过确实感觉不错,但是怎么说呢,本来就要做的梦,这个具体怎么做,随自己操控,还是挺爽的。” “您真厉害。”解诸笑着道:“别的梦无法操控,倒是那种梦能操控。” “食色性也。”希北风笑着道:“只能说,可能当时的意识比较强烈一点,所以更能操控?不过也可能是相反作用。毕竟所谓的操控自己的梦境,很有可能只是错觉。我以为自己在操控,但其实只是看见了那个梦。要说是操控的话,其实也是挺勉强的。” “结果还是无法确定是不是自己的作用?”解诸道。 希北风道:“嗯,至于那些自称能控制自己梦境,做清明梦的人,我反正是将信将疑,很多时候,人都以为某些事情掌握在自己手中,但其实从宏观来看,也不过是个牵线木偶,被人吊着走,还自以为是地认为是凭着自己的意志在玩。” “但我还是相信,走马灯不可能完全等于以前发生的事情。”解诸道:“人的一生有多长?反正我们自己是记不住的,或许可以说某些事情存在深处,但是短短的一瞬间怎么可能充分挖掘出来呢?别说是一生了,就是一些重要的事情,都回忆不过来。所以说,之前您说的走马灯,一次又一次地循环,其实是错误的。” “从正常的角度来看确实是这样的,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却未必。” 希北风笑着道:“古希腊的学者曾经提出一个著名的龟兔赛跑悖论。 是这样的:乌龟先爬了一段在A1点,兔子在起点B点。兔子想要追上乌龟。但是,它在追乌龟的同时乌龟在往前爬。兔子想要追上乌龟,就必须到达乌龟开始所在的点A1。当它到达A1点时,乌龟又爬了一段到达A2点(它们之间的相对距离减小了)。然后兔子又必须追赶到达A2点,可是此时乌龟又到达A3点(它们之间相对距离继续缩小)。兔子想追上乌龟必须到达A3点,可是乌龟已经爬到A4点…… 这样下去,兔子和乌龟之间的距离会越来越小,也就是,一直跑下去,兔子和乌龟之间的距离会达到无穷小,但是,兔子无论如何也追不上乌龟。” “这个又是一个陷阱吧?”解诸笑道。 “确实又是一个陷阱,因为这个悖论里,用来衡量二者的不是一个相当长度的时间,而是一段距离,一段乌龟爬出去的距离。” 希北风笑着道:“实际上,这个悖论里也有说,相对距离在持续减小,但他描述的就是减小的这个过程。仔细想想,乌龟爬了一段到A1点,这个时间假设为一息好了,接着从A1爬到A2,这里的这段时间,其实假设为半息好了,爬出去的距离其实也减半了,反正就是这么切,在兔子超过乌龟之前的这段时间和这段距离里,一直这么切,让乌龟爬出去的距离越来越小,把咱们被困进一段又一段越来越小的时间里。” “差不多能明白。”解诸道:“说到底还是文字游戏。” “文字游戏,就是逻辑游戏,逻辑游戏,不就是你所认同的理吗?”希北风笑着道:“这种时候你不该认这个理吗?” “我知道你是想说,人临死前的时候,一个瞬间跑完一次走马灯,接下来半个瞬间跑完了有一个走马灯,接着四分之一的瞬间跑完一个走马灯。” 解诸道:“但这样很没有道理吧,为什么能越来越快呢?” “难道我们过日子不是越来越快的?”希北风笑着道。 “……”解诸无语道:“好吧,我服气了。” 希北风笑道:“当然了,还有另外一种说法,那就是第一个瞬间跑完跑完一个走马灯,之后半个瞬间跑完半个走马灯,然后四分之一个瞬间跑完四分之一个走马灯,以此类推,无穷无尽也是跑不完啊。” “厉害厉害。”解诸没好气地道:“您继续扯,信了算我输。” 希北风笑着道:“咱们看下一则论语吧。” 子曰:“射不主皮,为力不同科,古之道也。” “这句话好,刚好能说明咱们刚才的一系列话题,说得深浅其实都无所谓,反正中了就可以。”希北风笑着道:“方向总是更重要一些的,方向错了,一切都是白费力,方向对了,基本上是事半功倍。” “然而,世上很多事情,不是方向对了,就对了。”解诸道:“最后还是得成果说了算,有些事情不做到某个程度,等于是白做了。” “或许在你眼里是白做,在他本人眼里也是白做了,但是在某些人眼里却不是白做。” 希北风道:“比如孔子就认为,中了就好,好过不中。能不能射透,则是看个人的力气,但是要比的又不是这个力气,而是准不准。” “战场上,射中了跟没射中确实是两回事。”解诸道:“但是射透了跟没有射透更是两回事,射中了,没有射透,连个皮甲都射不穿有什么用呢?等于白费力,还不如省点力气呢!” “然而,比赛射箭,并没有要求射透了才好。”希北风笑着道。 “射箭不就是为了杀伤,练习射箭就是为了杀敌,比赛射箭更是如此。”解诸道:“这些技巧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杀伤,如果没有杀伤作用,那就等于是白练习了。” “但是很显然,你口中的杀伤技巧,在这种时候,已经不是杀伤技巧了。”希北风道。 “只是现在不是而已,但关键时刻还是得是。”解诸道:“这难道不是本质吗?” 希北风道:“很可惜,在我的老家,这种射箭比赛,早就不是为了杀伤而举行,而是为了,额,就是比赛。至于说是什么精神,我就不说了。比赛精神,永远不可能是友谊第一,而是胜利第一。当然了,该遵守的礼仪,还是要遵守的。” “您的老家可真是轻松,不过也对,除非在军营里,否则的话,一般人玩射箭,不就是玩个新鲜有趣吗?外加比赛赢过别人出点风头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随着时间环境的变化,很多事情都发生了变化。” “但是射箭这种东西的本质,其实还是没有变的。”解诸道:“只是现在不是那种时候,但如果因为现在不是那种时候,就说射箭的本质不再是杀伤,其实才是真的的漠视本质。” “说的很有道理,但是并不管用。”希北风道:“至少对于那些玩射箭比赛的人没有用,他们的规矩就是射中了就好,至于射穿多少能加多少分,这个就,除非是有特殊规定吧,否则的话,其实都是一个样子。” “突然就注重临时性的东西了,你的想法还真是随时都能变。”解诸道。 希北风道:“谁让现在就是那个样子呢?” “但你一直不是都不相信表面的这些东西的吗?”解诸问道。 希北风道:“表象有的时候就是本质,本质有的时候就是表象,只不过有些是过去的,有些是现在的,人总得活在当下吧。” “只可惜孔子说了自古以来。”解诸道。 希北风笑着道:“别那么死心眼嘛,孔子说话向来容易出差错,不过这射箭比赛,确实也是自古以来就不强求射穿。只是射箭本身,最好能够射穿罢了。” “结果还不是要射穿。”解诸道:“好了,这个问题且放过吧,反正都说不通。” 希北风道:“赞同,直接看下一则。” 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羊,子曰:“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 “这个其实说到底又是追求表象了。”解诸道:“话说,想了想,孔子还真是很注重表面功夫。” “表面功夫都做不好,内里又有多少可能做好呢?”希北风道:“不可否认,有些人确实可能表面吊儿郎当,但其实内心还是相对稳重的。但这种事情,我觉得就跟赌博一样,基本上是赌不中的。有句话叫什么,一个人能有多不正经就能有多深情。你觉得怎么样?” “比您扯的东西还不靠谱。”解诸评价道。 希北风道:“你这话我十分赞同。不正经的人有多深情呢?呵呵,还以为个个都是主人公吗?或者是高人气配角吗?现实生活中哪里有那么多的好人呢?当然了,我觉得我还是见过几个的,确实吊儿郎当,但是也确实是个好人。我也相信他们深情。但是全部推开来,直接一个人能有多不正经就能有多深情,怕不是脑子有问题了。” “一般不正经的人,要么是个渣,要么还是个渣,相信不正经的人有多不正经就有多深情,一般来说也是个渣,只不过这个渣可能喜欢被别的渣纠缠,幻想自己就是里的某个主人公。” 解诸道:“其实,我觉得这话基本是男人用来幻想自己的吧?至于女的要是信,恐怕也是看多了。” “咳咳,你说的很有道理。”希北风道:“不过你这个可是地图炮。而且刚才我也说过,我是相信有这种人的,因为我见过,大约只有寥寥几个,当然了,更多的不正经的人,还是更像个渣。” “例如您?”解诸道。 希北风道:“抱歉,我是真的属于那种,能有多不正经,就能有多深情的汉子。” “不要脸。”解诸道。 希北风道:“好吧,确实不要脸了。但其实,准确说来,我并不是不正经,相反,我是太正经了,所以才深情。” “能再不要脸一点吗?”解诸额头满是黑线。 希北风道:“好吧,你不相信也没有办法。有些人内心放荡看起来外表吊儿郎当,有些人则是内心豪放不羁看起来放荡了点,咱们总结一下,一般遇到此类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远远避开。当你想不到一个人能有多深情的时候,你往往也想不到,他真要伤你的时候,能伤你多深。” “额,这话怎么听着像是经验之谈?”解诸道。 “抱歉。”希北风笑道:“这一就是我瞎扯的。咱们看下一则论语。” 子曰:“事君尽礼,人以为谄也。” “这话其实,可以看出来,孔子还是太死板了。” 希北风道:“明明现在大家都已经不遵守那种礼仪了,他还非要遵守,就好像现在大家见面打招呼都是用招手问好,点头示意,而你偏偏还要拱手鞠躬什么的,岂不就是显得礼太多了,太有一种上赶着的感觉了。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表现的太过热情,就算当事人不觉得怎么样,别的人也会觉得你那是谄媚。” “孔子真冤枉,明明不守规矩的事别人,结果守规矩的他却要被别人喷成谄媚。”解诸道:“不过想想也没有办法,一把年纪了,跟不上潮流,在正常不过。” “跟不上是一回事,但是孔子是跟不上吗?”希北风道:“他只是不想跟上而已。” “不想跟上,跟跟不上,表现出来都是跟不上。”解诸道:“您不是要看表面吗?现在正好可以看表面,表面上看就是,孔子十足地跟不上。不仅如此,他自己跟不上,还希望别人跟不上,陪着他一起成为老古董。” “为老古董默哀一下。”希北风道:“希望他下辈子能跟得上潮流,放弃那些无聊的执念,把下限拉低一点,说不定还能找到另外一条路。” ------------ 第309章 圆圈 “可我怎么觉得哪怕再来多少次,那个人还是不会改变,依旧会顽固地坚持到最后呢?”解诸道。 希北风笑了笑,道:“莫非这就是人的本质?” “希望不是吧。”解诸道:“毕竟说起来,如果真有那种东西,恐怕即便轮回,也逃不出那个魔咒吧。” “性格决定命运。” 希北风道:“这话说的很不靠谱,但也很靠谱,人生就是不断的选择,而性格就决定了你会如何选择,这不是唯一的决定因素,却是你最能掌控的决定因素,但仔细想想,如果人的本质真的不变,也即是说,就连这个好说掌控在手里的选择权,其实都不是可以随便让你自主决定的,而更像是冥冥之中就定好了的。” “如果真的这样的话,其实还不如走马灯。”解诸道。 希北风道:“天知道呢?咱们看下一则。” 定公问:“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对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先有别人的付出,再有自己的回报。”希北风道:“其实孔子也是个势利眼,不过看他对待的人,你又会觉得这么说反而没有错。凭什么无缘无故就要他尽忠呢?还不是得上面的人足够尊重,否则的话,人家当你是条狗,你还哼哧哼哧地跑去给人家捡骨头,那就是犯贱了。” “这个地方不应该批判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一条其实没有什么好批判的,行为逻辑没有错,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正常来说正常办事还是要的,但是这个忠字的话,比较难搞定。毕竟忠于某个人,这话说着还是有点跪舔的感觉。但是如果把这某个人换成具体的某个人,例如说忠于爱人,似乎又没有那么大的问题。” “说到底,还是忠这个字,发生了一点变化。”解诸道。 “大抵如此,反正具体就不讨论了。”希北风道:“这个也还是过,毕竟需不需要忠心,全看你自己。一个人真的想忠于某个人,那就是十八头牛都拉不回来。若是不想忠心的话,也怎么拉都拉不住。看下一则。” 子曰:“《关睢》,乐而不淫,哀而不伤。” “这个也没什么值得批判的。”希北风道:“当然了,现在世风日下,大家自己找自己爱人淫一淫,用各种方式玩一玩,其实也没有什么问题,关上门自己玩个痛快就是。不足为外人道。至于哀伤,伤也就伤了,说到底还是自己的事情,一个人要死要活,那就要死要活吧,只能祈祷这个人跟你无关,不然你就头疼了。” “不具体讲一下怎么个世风日下吗?”解诸道。 “我可是正人君子。”希北风呵呵道:“这方面不好说,不说了,总不能跟你讨论姿势吧?” “……”解诸无语道:“那就过吧。” 哀公问社于宰我,宰我对曰:“夏后氏以松,殷人以柏,周人以栗,曰使民战栗。”子闻之,曰:“成事不说,遂事不谏,既往不咎。” “已经做过的事不用提了,已经完成的事不用再去劝阻了,已经过去的事也不必再追究了。” 希北风道:“很多时候我也想按这个标准来做,但是很快你就会发现,有些事情,哪怕过去了也是可以追责的。要是直接放过不再管的话,恐怕下次依旧会继续发生。纵然不能给予惩处,也得对当下的规矩做出改变。当然了,其实这也全托时代的福。孔子那个时候,哪里是不想追责,根本是拿人家无可奈何。事情发生了,也无法追责责任人,那就只能就此放过,不要浪费时间精力再去瞎扯,免得搞出更大的麻烦出来。” “追责也不能乱追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确实不能乱追,民事不乱追,刑事肯定要追,政事一般也要追。” “真可惜了。”解诸道:“这里面最好追的就是民事,其次是刑事,最难追的是政事。有些人为官一任,几把火烧下去,看着热热闹闹,时间一到就挪屁股,反正烧的不是他,惨的也不是他。” “往往是这样的,最该追责一生的并没有被追责,还继续升官发财,反而最不该被追责的,常常要提心吊胆,是不是多拿了什么的东西。” 希北风笑着道:“发现多拿了,还得主动点上交,不然的话,哪一天追责下来,吃不了兜着走。” “谁让人家是老大呢?”解诸呵呵道。 希北风道:“确实也没有办法,不然的话,你去把城主砍了,然后自己去当城主,就没有那么多的事情了。” “我也想砍了他,但很可惜,他还能活很久。”解诸道:“没错,我希望他长命百岁,日后再好好折磨他。” “祝你马到功成。”希北风摇摇头,道:“讲正经的,其实,有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虽然这么说,肯定是有点轻飘飘,毕竟不是当事人,根本不可能直接体会那种痛苦,但是人的力量终究有限,能报仇雪恨,固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是不能报仇雪恨,放下未尝不是一种智慧。” “那是懦弱。”解诸道。 “懦弱也是一种智慧。” 希北风道:“人类所有的情绪,都是为了活下去。喜怒哀乐惊惧忧愁,有的让人很舒服,有的让人很不舒服。但仔细想想,所有的情绪,无非是让我们更好地走下去。说到底,人就是一个渴望活下去的东西,咱们发展出来的所有东西,无论是物理上的也好,如四肢五官体感触感,也无论是心理上的各种情绪,乃至于第六感,论证到最后,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我’更好地活下去。” “那为什么还有人自杀呢?”解诸道。 “因为已经做出了活不下去的判断。”希北风道。 “那我要是也做出了不得不复仇的判断,岂不是说也是为了更好地活下去?”解诸道:“难道这不是一样的吗?或许我现在放弃了复仇,就会死,也不一定吧?” “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希北风道:“你只是拿着一个基本不可解的难题为难自己,或许这种难题,也是为了让自己继续好好地活下去,嗯,看来我多言了。” “本来就是。”解诸无语道。 希北风道:“好像我也说过,不会干涉别人的人生,但其实这个并不实际,看到了总要说两句,其实说不好,给出的选择是正确的,但对于那个人来说,确实是也是正确的,只不过所谓的正确,只是提前结束痛苦,直接结束生命。” “或许他本人该感谢你,让他终于能提前做出决断。”解诸道。 希北风道:“但哪怕这样的结果对他来说是最好的,站在我们外人的角度上来看,其实跟扼杀了一条生命没有什么区别。这种事情,能做吗?这跟一般的道义是相违背的。大家只听说过劝人生,也没有听说过劝人死的吧?” “好像也见过。”解诸道。 希北风笑了笑道:“那什么劝一个快要自杀的人,你连死都敢还有什么不敢的这种傻话就不要说了,不得不承认,很可能一千一万个例子中,总能砸中那么几个,但我保证你去对每个想自杀的人说这句话,呵呵了,基本上是没有作用,甚至是反作用,倒是推了人家一把,届时可就纠结了。” “但你不也说了,劝人死,或许也是一种选择。”解诸道。 希北风无奈摊手道:“劝人生或者死,都是你可以做出的选择,毕竟嘴巴长在你身上,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但你要考虑这么说了之后,人家万一真的死了,你要怎么办?且不说道义上的谴责,额,这个确实可以且不说吧。单就是官家的追责,你都吃不了兜着走。到时候吃了官司,你就没救了。逞一时口舌之快,白葬送人家一条性命,还连带毁了自己半生,这操作也是没谁了。” “但是,如果我有这个觉悟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杀人者必须要有被杀的觉悟,但并不是做好了被杀的觉悟,就有资格杀人。” “那官家有什么资格杀人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官家没有资格,但官家有本事,有能耐,大家也服气,除了被杀者不服气之外,其他人并不会多说写什么,只要有理有据,按刑律判处即可。” “刑律不也是官家搞出来的东西,他们凭什么审判别人?”解诸道。 希北风道:“他们不凭什么,就凭手里的枪,和万千民心。” “这难道不是一种谋杀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让有罪的人,受到惩罚,让罪大恶极的人去死,难道不应该吗?” “应该!”解诸道:“但是我们有那个资格吗?” “没有。”希北风道:“但我们依旧要做,以牙还牙,一报还一报而已。至于资格这种东西,杀人者没有资格,审判者也没有资格,说到最后还是得看谁拳头硬。显然,少数破坏者的拳头,一般不够硬,所以被抓了之后,也基本只有玩完一条路。那不是谁给他们的惩罚,而是我们对他们的制裁。” “也就是说,最后还是没有资格。”解诸道。 “没错啊,没有资格,就不能做了吗?”希北风道:“本来这个社会,本质就是多数人对少数人的暴政。” 解诸道:“那么,反正大家都没有资格,其实也就是说我是有资格劝人死的?” “你有权力,但你没有资格。”希北风道:“而且,我也不希望你做出这种事情,不仅容易害人,还容易害己。” “那你为什么不禁止我做这种事情。”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没有资格禁止你做任何事情,只会提醒你,做了某些犯禁的事情,很可能是毁了一辈子,乃至于丢命的。” “结果,你还是不阻止我?”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已经尽我所能,把道理和后果跟你讲了,至于最后会怎么样,就不是我能管的事情了。” “那看来我可以找一天,去找个想要死,却不敢死,但其实又只有死一条路最痛快最合适的人,去好好地劝他死一次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是你的自由,尽管我不认为你应该享有这种自由,而且相信其他人都不会觉得你应该拥有这种自由,但实际上还是那句话,嘴巴长在你身上,你想说什么,别人真拦不住,前提你能确定自己可以承担后果。” “总算有点拦着我的意思了,但是这么拦着,其实跟没有拦着差不多。” 解诸笑着道:“而且您也说了,或许对有些人来说,死亡是因为做出了无法继续存活的判断,那么或许这个判断真的很准确呢?只是他本人最后还是犹豫了,那么我去劝他死不就是一件善事吗?毕竟他做出了正确的决断,尽管那只是相对于他本人来说,而不是相对于其他人来说。” “对此,我无话可说。”希北风道:“人不能完整的理解自己,也不能完整的理解别人。在我看来,人跟人,就像是两个相交的圆,相交的部分并不是重叠的意思,而是把你认知的他,和他认知的你放在那个地方。抛开这些个地方,还有很大一部分,是他所知道的自己,但你没有碰触到的,也还有一大部分,是你所知道的自己,但他也没有碰触到了。” “似乎还少了不能理解自己的解释吧?”解诸道。 “人跟人是两个圆,但是单独一个人,却不能拿一个圆来说事。”希北风道:“单独一个人,应该是一个圆加上圆外面的地方,圆里面是自己,圆外面也是自己,但里面是可以认知的自己,外面是自己也无法认知的自己。” “好吧,那两个圆相交,就没有误会彼此的地方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理论想要自洽的话,只能说,单独一个人的时候,自己所认知的自己,虽然是一个是圆,但这个圆其实并不是完全的圆,而是有部分的缺损,直到与别人相交之后,才那部分缺损才被别人的错误认知填补。之后才构成别人认知中的部分的你。” ------------ 第310章 认识 “那岂不是说你所说的我其实并不完全是我,而是有一部分是有别人的认知所构成。”解诸无语到:“那也就是说,我连我都不是了。” “别人的误会,也构成了你。”希北风笑着道:“虽然听着好像你的某个部分由别人主宰了,但是仔细想想,别人对你的认知,也是通过你的行为来形成的,亦即是说,其实你还是你,哪怕某个部分并不由你直接决定,但归根到底还是由你所改变的。” “这样说难道不是强词夺理吗?”解诸道:“我就是我,哪怕别人误以为我是什么人,我依旧不是那个人。” “但是社会中的你确实是有别人的认知所形成。”希北风笑着道:“很可能认知你的人越多,其实你也就距离你所认知的你,越来越远,越来越不像,但归根到底,你还是你,这一点不容置疑。” “好吧,不过这说到底是我,以及别人认知的我,这两个我是不同的好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都是你,有什么不同呢?你活在这里,别人认知中的你,也活在这里,空间上,你们是统一的,时间上你们也是统一。你们共享一个肉体,以及一个灵魂。别人会认为你不是你吗?你所认为的你,做出了一个行为,却被别人用另外一种想法解释了,并认为是他们想象中的你所做出来的,结果他们认为的你,也就是你。” “有点绕,但显然绕不过来吧。”解诸道。 “有句话叫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主角。” 希北风笑着道:“当一本书的作者写完那一本书之后,其实就已经失去了最终的解释权。所有超出那本书内容的东西,不管是作者的初衷,还是他后来的觉悟,只要无法在字面上,在书里得到体现,无法被别人认知,那么就等于不存在。 这个时候,还来进行解释,那也只能是解释那本存在他心中的书,而不是用来解释已经完成的书。除非他重新对书进行修改。但很显然,他修改前的那一版,不能用他的解释来强行说通某些东西。没有写出来的东西,就是没有写出来的东西。” “这个我倒是赞同。”解诸道。 希北风道:“所以,类比到人身上也一样,你以为你感情丰富,你认为某个东西是好的或者不好的,但你没有表达出来,或者表达出来后却没有被人知晓并认知,那么那种东西就不存在,或者说只存在于你个体之内。” “没错,但也依然存在。”解诸道。 “你说的没有错。”希北风道:“那么反过来类比呢,别人认知到的你,有些是错误,有些事你没有发觉的东西,这些东西不也是真实存在的吗?” “我没有发觉的我自己,当然是存在的,但是别人认知的错误,也不能强加到我头上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事实上,已经强加到你身上了,不管你愿意不愿意,知不知道,都已经附加在你的身上了。除非你把他们都灭了,否则的话,那些你没有发觉的东西,那些可能跟你认知完全相反的所谓的错误的东西,就存在着。” “错误的就是错误的,怎么可能存在。”解诸道。 希北风道:“错误的就是错误的,那么谁来判断哪个是正确的,哪个是错误的呢?” “当然是我。”解诸道。 希北风道:“你真的确定完全百分百能理解自我?” “这……”解诸苦笑。 希北风道:“显然,人也不可能完全理解自我,你刚才的许多话里也承认,别人确实有可能认知到真实属于你,但却不被你自己认知的某些东西。” “确实是有这种东西的存在,但是这种东西的存在,跟错误的存在是两个存在。”解诸道。 希北风笑着道:“你都无法判断出某个不属于你的东西,到底是不是你的东西,那你怎么断定所谓的别人的错误认知,不是对你最中肯的评价呢?有句话叫做口嫌体正直,嘴里说着不要不要,其实心里想要得不得了。咳咳,当然了,这个事情,肯定不能运用在某些垃圾强迫别人进行某种交,额配的行为上面。只是说有部分的时候,确实是这个样子的。” 解诸笑着道:“您可真会给自己找麻烦,最好的反驳例子已经出来了,就像您说的,某种强制行为,其实是错误的,也就是说,某个实施暴力的人,认知到的受害者的口嫌体正直,其实也是错误的。” “真是很可惜,然而那种所谓的口嫌体正直,其实不过是犯罪者的借口,他们根本没有认知道什么口嫌体正直,他们一副脑子里都已经满满都都是屎黄色的东西了,那个时候的他们那里还有空去认知别人,他们已经被自己的欲望吞噬了。”希北风道。 “这也不过是你的认知。”解诸道。 希北风笑着道:“确实,这也不过是我的认知,那么为什么那个人自以为是的认知是正确的,而我们局外人对他的客观认知就是错误的呢?事实上,你也清楚,拿着口嫌体正直当借口施加暴力的人是个什么德行,他们不过是被欲望填充的垃圾。” “确实是垃圾,但这不过是我们的认知。”解诸道。 希北风道:“那不就够了吗?他们就是垃圾。我们的认知,也是他的一部分,而他即便真的认知到了别人口嫌体正直,也不过是他的错觉。这是我们的认知,更是他的真实。错的只是他自己,而不是我们。” “好吧,抛开这种案件。”解诸道:“那么那些含冤不白的人呢?我们对他的认知,不也是错误的。” “在我们认为他是有罪的时候,他不就是有罪的吗?”希北风笑着道:“只有等他恢复清白的时候,你才会认为他是无罪的。当然了,这个时候,还有其他的一些人,可能认为他是无罪的。其实有罪和无罪,两种认知同时存在。那么用某虐猫狂人的话来说,就是他既可能是有罪的也可能是无罪的,他此时的状态是有罪加无罪。” “蛮不讲理。”解诸道。 希北风道:“难道这个世界不就是这样蛮不讲理的吗?” 解诸楞了一下,道:“好吧,也是。” “无论别人对你的认知,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其实都已经附加在你的身上了,你除非能拿出真实的证据,来让对方相信,否则的话,你就越来不是你。”希北风道:“当然了,往往拿出证据之后,其实你还有可能会被部分少数人以莫须有的罪名继续冤枉着。除非那些人哪一天都死光了,否则你身上依旧背着那种认知。” “想来想去,其他的人,还真是讨厌啊。”解诸道。 希北风道:“除非其他的人都死光了,否则你就不是完全的你。又或者,你可以不被任何人感知到,也算是完全的你。只是无论哪种情况,你就真的只是你了,不被人认知,连存在与不存在,都是一个问题。” “我就是我,哪怕别人不知道我,我也依然存在着。”解诸道:“这世上不知道我的人多了去了,难道我就不存在吗?” 希北风笑着道:“可能再他们的认知里,你有可能存在,但不过只是一个数字,可能是多少亿万分之一,也可能某个地方的人,类似这样的认知。有个理论叫做六度分离理论,你和任何一个陌生人之间所间隔的人不会超过五个,也就是说,最多通过五个人你就能够认识任何一个陌生人。” “有趣的理论,不过其实不用这个理论也清楚,有什么人可以从出生之前,就避开其他人的认知呢?”解诸道:“除非这个人出生地,不被人认知,然后出生之后,所有认识他的人,也渐渐死去,最后没有人再认识他,只有他一个人活在某个世界。如果这么说的话,其实完全没有可能。” “这种情况,除非是某个星球上,什么都没有,连动物都没有,只有他一个人,而且还没有人观测过这颗星球。”希北风笑着道:“这样的事情,确实没有什么可能性。不过如果真的发生的话,恐怕那就是一个幽灵了。话说幽灵也有可能被认知到,而那个人的话,其实谁都不知道。仔细想想的话,每个人内心的自己,或许就是那样一个人。” “这么说倒是有点恐怖。”解诸道:“如果是那样的说法,我宁愿自己被正确的或者错误的认知形成,而不是一个人窝在一个没有人知道的世界。” “你之前不是觉得挺好的吗?”希北风笑着道。 “打擂台自然觉的好。”解诸道:“甚至一个人待在深山老林里一段时间也不错,但是让自己真的不被任何一个人知晓,哪怕出现在他们面前,也不能被看到,难道不觉得很恐怖吗?” “可是,每天,我们都在做着这样的事情啊。” 希北风道:“我站在你面前,但我不是我,我只是你认知中的我,而我认知的我,跟你认知的我是不一样的。甚至于我认知的我,也不是完全的我。仔细考虑,你认知的我,他认知的我,我认知的我,光是三个人就已经有三个我了,更不用说互相交叉考虑,你和他认知的我,我和你认知的我,我和他认知的我,又是三个了,再接着你我他认知的我,又是一个我。” “这才三个人而已。”解诸道。 希北风道:“没错,这才三个人的存在,我就已经有了七个。而这种情况,每个人都是一样的,那也即是我,表面上看是我们三个人站在一个地方,但实际上这个空间这个时间,一共存在着21个我。而若是再增加一人,又不止是增加七个了。” “等等,虽然你的我,和我的我,跟他的我,都是我,但这不过是个代名词,不是所有的我都是我。”解诸道:“一下子直接说是21个我,似乎有混淆偷换概念的意思。” “那么多个我,有些我是我的,有些我是你的,有些我是他的。”希北风笑着道:“虽然都是我,但每个我都不一样,至于到底是属于谁的,其实说到底有什么区别吗?反正没一个一样的,就好像有些人长得相似,但到底不是同一个人,那么两个长得相似的人,跟另外一个人站在一起,他们不也还是三个人吗?” “但那两个相似的我,显然都应该是我的我。”解诸道。 “你一开始不是觉得,别人认知的你,只要是错误的就不是你了吗?”希北风笑着道:“何苦执着于你我的我,我的我,或者是他的我之间的分别呢?其实那些都是我,但也都不是我。话说回来,你之前认为的真正的我,又是哪个我呢?” “当然是我认知中的我,以及我忽略的我,所组成的我。”解诸道。 “但你就没有考虑过,你除了能忽略自身的某个部分,也能错误认知自身的某个部分吗?”希北风笑着道:“口嫌体正直,应用在暴力事件上是错误的,但应用在日常生活中的一些小事情,用来分析自己还是挺不错的。很可能你认为的你,其实并不是你,而是你所希望的你。但很可惜,希望往往和现实是有区别的,你所认知的你,也有可能是错误的你。” 解诸蹙眉道:“但是,您之前也说过,错误的认知,也是认知,已经确实地施加在一个人身上,而且其实很难判断出,那所谓的错误的认知,到底是不是错误,很可能大家以为是错误的认知,但其实是正确的也有可能。所以就不用分辨正确还是错误了,反正看最后的情况来定就对。 在最后的结果还没有出来前,反正就是叠加的状态。正确与错误同在,等到结果出来后,如果有人,不对,是绝对有人还不相信,那个时候,其实也还是叠加状态,只不过是觉得对错的人的比例变化了而已。” “你之前不是还一直反对这种说法的吗?”希北风笑着道:“怎么忽然又改口了?这样可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啊。” ------------ 第311章 偷懒 “那就不要说话就好了。”解诸没好气地道:“似乎一直在变化的人是你吧?” “没办法,又不是严谨的辩论,只是随便瞎扯,那么下一句就翻供,说翻脸就翻脸,也不过就是一件小事。” 希北风笑着道:“只要每一步,都能占据上风,那么无论之前怎么错漏百出,或者互相矛盾,其实都无所谓了。虽然这样似乎有点无耻,但我敢说,我所说的每一步,其实单独来说,都能说通。就像是叠加状态一样,有可能是正确的,也有可能是错误的,正确和错误的状态同时存在,乃至于跟前后既是矛盾的,又是统一的。” “怎么个统一法?”解诸道:“瞎扯的核心是统一的吗?” “这还真是让你说对了。”希北风哈哈地笑了笑道:“无论前后再怎么矛盾,听着在怎么虚无缥缈,其实都有一个核心,那就瞎扯。” “那我为什么还要听你瞎扯?”解诸道。 希北风道:“大概是因为无聊。” “原来是这样。”解诸道:“好吧,你继续瞎扯,再认真的话,算我输。” “那怎见了就来说一说,你面前的我,和我面前的你,到底存在不存在?” 希北风道:“刚才也说了,如果是三个人的话,其实每个人都有7个,甚至说不定还有可能更多。但是现在的呢,就算两个人的分量好了。我认知的我,你认知的我,我认知的你,你认知你。我和你认知的我,我和你认知的你。算下来,大概是每个人有三个我,总共有三个我和三个你,总数为六个我。” “这六个我之中,没有一个是完全正确的。”解诸道。 “没错,没有任何一个是完全正确的。”希北风道:“但是你也没办法确认到底那个地方是错误的,因为有可能你认为错的地方,其实是正确的,你认为正确的地方反而是错误的,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我,都一样。” “那还有什么是真正正确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真正正确的,大概是真的正确的我,但是那个我到底存在吗?如果不存在的话,那么那六个我就是真的。或者说,那六个我必须是真的,否则连那六个我都是假的,岂不是意味着,这世上根本没有真的我。” “……”解诸道:“恐怖故事少说一点好吗?” “所以,即便不想承认,也必须确信,那六个我至少有一个是真的,否则这个世界完全没有意义了,全部都是由错误和虚假构成,而我们甚至有时候还乐在其中?这不是讽刺吗?” 希北风道:“所以,所以,必须要有一个是真的。但是,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呢?如果是我才是真的,而你是假的,那么……” “反过来好吗?”解诸没好气地道。 “好吧,反过来的话,你是假的,我是真的。”希北风道。 “麻烦真的反过来好吗?”解诸无语道。 希北风道:“好吧,我是假的,你是真的。” “这还差不多。”解诸道。 希北风道:“别以为差不多,其实很恐怖,你正在跟一个假人说话,这世界都是假的,现在你还觉得差不多吗?要不要再换过来?” “……”解诸无奈道:“不换了,为什么不能你我都是真的呢?” “没有说不能啊,只是说至少得又一个是真的。”希北风笑着道:“那咱们退一步海阔天空,认为你和我,也即是六个我里面,其实有两个我是真的。但是仔细想想,这六个我里面,到底有没有两个我是真的呢?我认知的我,不一定准确,你认知的我更不一定准确,你和我一起认知的我还是不准确。同样的你的三个我,也不一定准确。” “你说好的认知就存在了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但只是存在了,存在必然有其道理,但这个道理就一定是正确的吗?饿了要吃,没东西吃的时候,就吃人,这正确吗?连人都没得吃,就啃树皮,这又正确吗?没树皮,连石头都能吞下去,这又正确吗?” “疯狂的世界。”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个世界不讲理,也很疯狂。然而,更不讲理的,怕是千千万万个我。” “那到底,那些个我,有没有一个真正的正确的我?”解诸道。 希北风道:“概念上其实应该存在着的,但事实上,那个所谓的正确的唯一的我,并不能被人认知道。” “不是有部分被认知,然后掺杂了其他正确或者错误的认知,形成了那六个我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是这样的,但是之前不是也说了,两个相似的人,终究是两个人。从概念上唯一的正确的我之中,取出部分,再加上一点作料,变成了那六个我之后,那六个我还概念上唯一的正确的我吗?不一样了好吧,分明已经是两个人了。” “那也即是说,真正的我,根本不可能被认知?”解诸道。 “概念上唯一的正确的我,确实无法被认知。” 希北风道:“被认知到的我,其实都是正确与错误的综合体,都是一个又一个全新的我。他们当然存在着,不管是在你的心中,还是在我的心中,又或者是在你我的心中。他们当然也可以都是正确,或者都是错误的。而无论如何,他们,也即是那六个我,都无法代替概念上唯一的正确的我。” “那如果放弃概念上所谓的唯一的正确的我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那你愿意承认另外六个我,也即是,我认知的我、你认知的我、你我认知的我,你认知的你,我认知的你,我和你认知的你,这六个我其中某个是完全正确的?” “不愿意。”解诸道:“我还没有自负到认为自己完全认知自己,或者自卑到觉得自己被别人完全认知,又或者盲目到觉得我和你一起认知的我会是真的我。” “那不就得了。”希北风道:“认知中的我,你不愿意承认,那就只能承认概念上,必须有一个唯一的且正确的我。但是那个我呢?他不被人认知到啊。跟不存在一样。至少是无法证明其存在。那怎么办?” “我怎么知道怎么办?”解诸无语道:“你扯的,你解决。” “我也解决不了。”希北风道:“我只能假设,虽然无法认知,但是绝对存在,会是怎么样?或者无法认知,就是无法存在,会是怎么样?” “绝对存在会怎么样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就跟咱们之前说的,某个人窝在一个无人知晓亦无任何其他生命的星球上,存在跟不存在一样。” “那另外一种”解诸道。 希北风道:“另外一种的话,还是更恐怖一点,之前也说了,必须承认六个我之中,有一个是正确的,不然的话,如果概念上唯一的我也不存在的话,那就等于我,其实并不存在。这个世界更加没有存在。一切,连个梦都不算。” “连个梦都不算,还真是讥讽。”解诸道。 希北风道:“所以,概念上唯一的我必须存在,又或者六个我至少要有一个,甚至于两个是正确的。三种情况,你想选哪个?” “哪个都不想选。”解诸道:“我还是老老实实过自己的日子,少想这些个无聊的东西比较好。另外,其实说到底,这也只是顺着你的思路想下来。凭什么不被认知就不存在呢?” “至少是存在和不存在的叠加状态。”希北风道。 “那就是说,有一种状态是存在。”解诸道。 “可能而已,不被认知,就不确实是不是存在。”希北风道。 “可能,即是,总有一天会可能。”解诸道:“姑且就这么认为好了,反正我总不能承认我是假的,而现在的所有现实都是虚假的吧?” “确实也只能如此,那么我们就都是真的好了。”希北风道。 解诸无语道:“这么随便真的好吗?” “不好也没有办法,总不能我觉得自己是假的吧?”希北风笑着道:“真认为自己是假的,那就不用活下去了,嗯,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想活下去,那就是真的。” “终于讲了句正常的人话了。”解诸无奈道。 希北风道:“咱们看下一则论语。” 子曰:“管仲之器小哉!”或曰:“管仲俭乎?”曰:“管氏有三归,官事不摄,焉得俭?”“然则管仲知礼乎?”曰:“邦君树塞门,管氏亦树塞门;邦君为两君之好,有反坫。管氏亦有反坫,管氏而知礼,孰不知礼?” “其实他对管仲这样苛求,简直是有毛病。”解诸道:“如果一个人能使国家富强,让一国的人生活水平得到显著提升,那么获得更多的权限也是正常的,硬是要喷什么不知礼,不就是多拿了点钱嘛?” 希北风道:“这话我赞同一半。虽然管仲的功劳很大,但是,真正让一国之人富有起来的人,还是那一国之人的劳动。当然了,必须给管仲丰厚的奖励!只是,那些个礼仪,还有酬劳的支付方式,确实有点问题。当一个人,做的事情,已经超出旧有的规矩规划的范围,那么这个人是该按照以前的规矩吃点小亏,还是咱们为这个人再重新制定规矩,让他得到应有的报酬呢?” “显然是后者。”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也觉得应该是后者,但是执行起来,确实麻烦。所以一般来说,对于个例,都是让他吃点亏,至于专门为特例制定规矩,得看看这样的个例,还会不会继续发生。如果觉得基本上不会再发生太多,几十年一见,那还费那个力气制定什么呢?” “真懒。”解诸道。 希北风道:“有人说懒是件好事,正因为懒,才想着怎么偷懒,才制造出了许多的工具偷懒。” “有点道理,不过也邪门歪道。”解诸道:“制造工具,更多的难道不是为了同样的时间和精力,干更多的活吗?为什么要说到懒上面?难道不是觉得现在的效率太差,才发明了更好的工具来加快效率,早早完成应该做的工作吗?” “我也这么觉得。” 希北风笑着道:“说懒是人类进步的根源,我觉得是有毛病的。发明工具是为了解决矛盾。活着需要一定的资源,而活着的时间又有限,精力也有限,同样的投入必须保证一定的产出,如果投入了那么多,得到的产出却无法满足,那就是在玩命了。” “生存矛盾。”解诸道。 “都想活着,都想活得更好,但是一天的时间,一天的精力就那么多,分身乏术,那怎么办,只能用其他所谓的偷懒的办法,去让自己干更多的活。” 希北风笑着道:“只是没有想到,干了更多的活之后,消耗的时间精力,居然比之前还少,而且活还全干完了,剩下了一定的时间可以放飞自我。然后好了,锅就来了,你没事干了?怎么躺在那里像条咸鱼一样呢?你是不是偷懒啊?果然发明工具,就是为了现在偷懒啊!” “本末颠倒。”解诸道。 希北风道:“正是如此,发明工具分明是为了解决生存矛盾,生活矛盾,顺带着有了剩余时间罢了,哪里是一开始就为了偷懒。活都要活不下去的时候,还偷懒干什么?在那种时候还能偷懒的人,是准备被大自然淘汰吗? 说什么为了偷懒,怕不是何不食肉糜。饿都要饿死了,居然问我为什么不吃肉糜,活干不完,居然问我发明工具是不是为了偷懒。好吧,如果你觉得我是为了偷懒,那就是为了偷懒好了,反正最后我确实偷懒了。至于这是目的,还是附加的结果,见仁见智,爱怎么认为就怎么认为。” “偷懒,那是达到了一定程度才能干的事情。”解诸道:“其实说起来,后来的发明,确实也有可能是为了偷,额,本来想说偷懒的,但其实还是用个偷字比较恰当。是想从老天爷那里偷来一点时间,想给自己偷来一点时间,偷来一点不纯粹为了活着,甚至不纯粹为了活得更好,只是为了自己的一点时间。” ------------ 第312章 听不到 希北风道:“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嗯,说得好,然而,说到底,现在不是已经到了偷懒的时候了吗?” 解诸道:“一开始的时候或许能说是为了生存而想要干更多的活,但是现在的话,难道不是为了偷懒吗?明明大家已经能够吃饱饭,也穿的暖,还有个地方能长期居住了,却还是要拼命发明某种东西,不就是为了偷懒吗?投时间也好,投什么都好,说到底,其实还不是想要偷懒?” “也行吧,那你就认为是偷懒好了。”希北风道:“然而,我还是认为那绝对不是偷懒,而是为了干更多的活,要么是让自己干更多的活,要么是让自己的手下干更多的活,与其说是为了偷懒,不如说是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更好的对其他的人进行剥削。” “这怎么又成了剥削了?”解诸道:“明明每个人的生活都在变好,在您这儿反倒是剥削了?” “剥削一直都存在,你干得越多,被剥削得也越多,只是你没有发觉而已。” 希北风道:“你试想想,以前的人,一年能赚多少钱,一开始刀耕火种,哪里能创造多少价值,等到现在,又能创造多少价值?两相对比一下的话,你就会发现,以前即使被剥削,也不可能被剥削多少,但是现在被剥削的话,绝对价值肯定是一直在提升的。” “非要这么说的话,是不是也要参考相对价值?”解诸道:“打比方,以前一年赚一千,被剥削一百,算是十分之一。现在一年赚十万,被剥削一万。想对比而言,现在被剥削的价值是以前的十倍。但是现在的一万,对比一整年的十万,一样是十分之一,其实并没有被剥削更多。” “为什么你能确定是一万呢?”希北风道:“难道你真的觉得,现在的社会,你为老板赚了十一万,老板会把其中的十万当做工资发给你?” “这……确实不太可能。”解诸道:“但是为老板赚多少钱,也很难断定吧?或许你的劳动价值就只有这么多,而老板虽然通过你赚到的钱不止十一万,但是多出的部分,难道就不能算是老板通过他以前的资产运作,再让你干一些谁都能干的操作赚到手的吗?” “当然可以,事实上,往往是这样的。”希北风道:“甚至于说不定还有的职位,其实本身并不产生什么直接价值,只不过是需要,所以老板宁愿在这个岗位上赔钱,也要保留这个岗位,至少让整个工作场所看起来像工作场所。” “所以咯,这种人,不仅没有被剥削,更应该感谢老板。”解诸道:“要不是老板好面子,要不是一个机构,一定需要一两个那样的岗位来维持运作,恐怕他连这份工作都无法找到,只能喝西北风去。” 希北风道:“然而,你确定,他失去了这份工作,就会喝西北风去吗?” “很大程度不会,但也基本知识换个差不多这样的工作,其实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反而丢掉这份工作,去重新找一份工作,其实是浪费时间,还不如继续留着,剥削他的老板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或许失去了那份工作,他反而会进入一个新的天地,获得一段新的人生?老实说,哪怕是个门面的工作,并不能产生实际的价值,但也产生了间接的价值,反而这价值更无法衡量,至少在我看来,完全对得起他们老板发的那点微薄工资,但是呢,为了那样一份不产生实际价值的工作,把未来砍掉,老老实实窝在那个地方,等于是放弃了未来。可以说,他们的老板,其实是用一份微薄的工资,锁住了一个人的未来。” “不喜欢的话可以不做啊,反正有的是人愿意做。”解诸道。 希北风道:“对,然后另外一个人来做了,难道不也是那个样子吗?等于也是把一生浪费在那里,把未来的希望放弃掉。” “那只是可能性而已,而且还是非常小的可能性,怎么能说的那么绝对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世上,希望恐怕是最难买的吧?虽然不过是可能性,但是实质上,许多人未来的可能性,确实是被人以极其廉价的价格买断了。而且他们还不知道,只觉得,算了,反正也不能找到更好的,而且这份工作的薪酬,似乎很对得起自己的付出。” “对得起自己的付出不就好了嘛?”解诸道。 希北风道:“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励志故事,说什么在一个岗位上拿的钱非常少,但是学的东西非常多,最后那个人逆袭了呢?” “说明学东西也是要付出金钱的。”解诸道:“其实他学到的东西,已经抵扣了他的付出,等于花钱学东西,这个应该算是很正常吧。” “凭自己本事学的本事,为什么还要付出金钱?”希北风笑着道。 解诸无语道:“这话说得跟凭自己本事借的钱为什么还要还一样……” 希北风笑道:“你这说法,其实还挺不错的。” “……”解诸彻底无语了。 希北风道:“好了,不开玩笑。一份工作,买断的是时间,买断的更是未来。当然,很多时候,确实一个人很难有太多其他的选择。但这就像有些人被逼卖什么一样,虽然确实是你情我愿,而且看起来价格也很对得起,但是实际上到底怎么样,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标准。而其实,在大家看来,或许不值。嗯,除非以后能找个老实人接盘。反正为老实人心疼三秒。” “您确定自己以后不会变成老实人吗?”解诸笑着道。 希北风笑了笑,道:“这个还真不好说,万一我真成老实人了,额,那也只能是老实人了,毕竟老实人就是老实人,还能说什么呢?这世界有时候就是那么操蛋的不是吗?” “真难为连这种话都可以说出来。”解诸道:“佩服佩服。” 希北风道:“有什么好佩服的,这就像那什么话一样,生活就像是强那个啥,不能反抗就学着享受。” “好恶心的话。”解诸道。 希北风道:“如果是真的强那个啥,说这种话,那就是脑子有问题,但是放在生活伤来讲,嗯,算是半个脑子有问题。” “这还差不多。”解诸道。 希北风道:“无论生活再怎么样,所谓的去享受哪些不满的东西,这种话还是不要说出来的话,一来让人丧气,二来屁股不对。能说出这话的,怕不是屁股都是资产阶级一方,分明摆明车马要来洗脑子,偏偏还有一帮人吃这一套,争抢着上前去给人家洗脑,还恨不得抽死几个反抗生活的人,好彰显他们的正确性。” “真有这种恶心的人存在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你这话问了也白问,毕竟答案怎么样,你知道,我也知道,大家都知道。唯一不想知道,或者说不想要有的人,该是什么人,你我都清楚。反正话说回去,只要是在为别人工作,那就是在遭受剥削。无论你,无论我,无论你我,也无论是不是知道,更无论心里是不是愿意,最后也与是否又许多人争抢这么一份工作无关,剥削就是剥削,这一点无法否定。” “然而,这就是现实。”解诸道:“不服的话,就反抗。” “显然,反抗没有结果。”希北风笑着道:“所以才有那种论调,不能反抗就享受,这与其说是洗脑自己,不如说是向人献媚。至于向谁,就不得而知了。愿这种说法远离我才是。不说了,看下一则论语。” 子语鲁大师乐,曰:“乐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从之,纯如也,皦如也,绎如也,以成。” “我觉得,这很可能是一个外行人的评论,尽管这评论听起来,好像都对一样,但其实难道不是谁都说得出来的吗?”解诸道:“还是说,仅仅只是为了借这个话题,说一说现实中的问题?” 希北风道:“孔子在音乐上的造诣到底如何,反正我们其实是不得而知了,就算从某个典籍里找到了对他的乐理水平的赞扬,难道就可以彻底相信吗?” “我认为可以相信。”解诸道。 希北风笑着道:“是吗?但是这世上可是有许多人,认为历史都是胜利者书写的,根本不能够相信半分,只要不符合他逻辑常识内的事情,一律都可以说是假的。就算是符合逻辑常识,但是不想承认的事情,也可以说是假的。最后一定会说到历史都是假的,或者说大部分都是假的,信那些记载就是傻子。” “这种人怕不也是傻子。”解诸道。 希北风道:“他可不觉得他是傻子,反而,他觉得众人皆醉他独醒,我们这些还在相信历史的人,还有那些把一生都扔进浩瀚典籍里的人,全部都是傻子,管以前的事情干什么呢?就是是真的又如何?难道能改变现在的什么事情吗?” “这话其实也有点道理。”解诸道。 希北风道:“从积极意义上去看,当然还是有点道理的,但很可惜,他得出这样的结论之后,并不是务实,踏踏实实地去过现在的生活。而是想着,有什么能够投机取巧的地方,有什么能够捞上一笔的地方,好好地去捞上一笔。确实,能捞到也是他的本事,不过我心里还是要不齿一下的。” “没有嫉妒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嫉妒倒是不至于,就是有点羡慕,为什么人家就能那么精明,而且还放得开呢?荤素不忌,能吃到嘴里的都吃。最重要的是,居然他真的能吃到嘴里,嫉妒使我失去理智啊。” “要不也学着他一起?”解诸打趣道。 希北风道:“那还是算了,毕竟费那脑子,我也觉得挺累的,而且总觉得,不踏实,所以还是多买买彩票,说不好明天就中三个亿了呢?” “彩票?”解诸道。 希北风道:“就是抽奖,不小心就能抽中大奖,而且买只要两块钱。” “那您中过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中,自然是中过,只不过,中多少的问题。总而言之,亏了。” “那还买?”解诸道。 希北风道:“心情好的时候再买,说不准运气逆天呢?” “您还是继续做您的白日梦吧。”解诸无语地道。 希北风道:“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喝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有酒,却没有故事,不喝。” “我有故事啊。”解诸道。 希北风摆摆手道:“你能有什么故事?一个普通人的故事?那还是算了吧?我要听的是豪侠的故事,是王侯将相的故事,不是你的故事。” “说不定很感人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有什么好感人的?狠一狠心,你会发现,所有的感人,不过是自我的感动,就这种东西,固然不错,不过我还是算了。宁愿听不到什么让我感动的故事。” “活成这个样子,也是真可以了。”解诸无奈道。 希北风道:“少扯这些,好像装一装忧愁,就能懂生活一样,懂个屁啊,生活不是用来懂的,是用来过的好吧!日子不是让你来消磨的,而是让你来混的。哪天混光了日子,你也就成佛了。” “不是下地狱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总得给你点安慰,起码混完日子的时候,不要太伤心不是?至于到了下面,我就不管你了,反正你就算知道我骗了你,也不能上来打死我对吧。” “为什么不是你先下去?”解诸道。 希北风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算不上祸害,却也算不上好人,所以活得长才正常,如果活不长,那显然是有小人嫉妒。” “这意思是我是个好人?”解诸道。 希北风道:“不,你怎么可能是个好人呢?只不过,我觉得,你比较会作死,说不准比我先混完日子。准确来说,这种可能性,应该更高。反正咱们走着瞧就对了,如果到时候错了,你也可以骂我两句,反正我听不到了。” ------------ 第313章 肯定 “好吧,这算是好话坏话都让你说完了,等于让我无话可说。” 解诸道:“但是这样的做法好像是错的吧,你不把一些话留给别人说,别人岂不是无话可说,理都懒得理会你。” “所以,话不能说完,要留几分。”希北风道:“尤其面对一些人,更不能真的说完,否则的话,说完的那一天,你也基本就完了。但是你不是那个人,所以我可以随便说,说到自己不想说为止。” “为什么?”解诸道。 希北风道:“那人为什么说话呢?” “交流,交换。”解诸道。 希北风道:“所以,我说得多,甚至于如果不让你说,就等于是在施舍。” “这个比喻,也是够了。”解诸无语道。 希北风道:“难道不是吗?当然了,施舍这两个字,确实比较讨厌,很少有人可以理直气壮地收下,乃至于喜欢抢着让别人施舍他。” “那种小人就不用说了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虽然看不上,但不得不说,那也是一种很讨巧的生存之道,而且在我看来,乐于被人施舍,总好过主动去抢夺别人的东西吧?” “那如果是用道德压力,迫使别人对他施舍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那还能算施舍吗?那是在抢夺好吧。对于这种行为,我只能说,比起直接抢更为可恨。因为直接抢,或许还会被惩罚,而施加道德压力,最后获得东西,恐怕吃完好临高拍拍屁股,朝着给他东西的人放个屁。” “太恶心了。”解诸道。 “这世上从来不乏这种恶心的人存在。”希北风道:“除非你能杀光,或者你能找到一个他们找不到你的地方。” “我没说他们,当然了,他们确实恶心,但是更恶心的不是你吗?”解诸道:“吃完了掉头就朝着别人放屁,还真是厉害了……” “咳咳。”希北风道:“子曰,咱们看下一则论语。” 仪封人请见,曰:“君子之至于斯也,吾未尝不得见也。”从者见之。出曰:“二三子何患于丧乎?天下之无道也久矣,天将以夫子为木铎。” “这个自吹自擂的一则,没有什么用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个不能算是自吹自擂,这个是别人抬轿子。” “结果还不是孔子的弟子们说出来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虽然是他们说出来的,但是却不是他们说的,而是他们转述的,那么就不算他们说的,当然了,他们要是不说的话,估计这话也传不到今天。这说明了,有的时候,该厚着脸皮委婉称赞自己,还是要老老实实这么做的。” “难道不是应该说,虽然这件事情干的不错,但是留到了今天,反而成了一种污点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为什么称赞的话语,会成为一种污点呢?” “因为那是他们自己说的啊。”解诸道。 希北风道:“难道有这件事情,还不能说吗?例如,有个人年年捐款,难道他还不能借着出个名,炒作一下?” “这种居心不良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合着好人就不能出名了?做了好事就不能天下知了?非要藏着掖着,写在日记本上,等到死了才被人翻出来,然后大加宣扬?但很可惜,哪怕是这种操作办法,也一样没有什么用。 固然确实是出了很长一段时间名,而且也受到许多人褒扬,但是正主已经死了,摆明了都是虚名,对他本人有什么作用呢?更不用说,到了后来,那个虚名也有点不保,大家都会调侃说,做了好事不说出来,但是记到小本本上面,一桩桩一件件,记得十分清楚,这操作堪称超神!” “这操作确实够厉害的。”解诸道:“不过,这真的是有意的吗?” “所以说了,做了好事,不许张扬,还不许我自己自得一下?”希北风道:“那其实说到底,我为什么要做好事?难道我欠了别人的?需要做好事偿还?还是说我上辈子欠了你们的,需要任劳任怨无偿做好事?这不等于是笑话吗?” “但是,说出来,记录下来,真的好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只要是存在过的事实,那就可以。如果连做过的好事,都不能说出来,那还有什么能说出来?或者说是应该说出来的?好像也没有了吧?说不说是他本人的权力,其他人无权因为这件事情去泼脏水,当然了,心里存疑是他的事情,但是直接站出来泼脏水,不得不说就恶心了。” “然而,如果真的有人,或者说就是有那么一个人,做好事的目的就是为了邀名,又如何?”解诸道。 希北风道:“那就让他邀名便是,那本来就是做好事的人该获得的。” “而如果同样是这个人,其实一边在暗地里做坏事呢?”解诸道。 “你说得也只是如果。”希北风道:“在这个如果发生之前,没有如果,在这个如果发生之后,那就不是如果了,该怎么做就怎么做。虽然咱们一直有功过相抵的传统,但其实这并不是个好的传统。做了好事就是做了好事,做了坏事就是做了坏事,赏罚分明难道不也是我们的一个优良传统,为什么到了这里就突然放弃了呢?” “显然,咱们的优良传统太多了。”解诸道:“那么多的至理名言,应用到一件事情的时候,往往就容易打架了。这种时候,向来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反正扯半天口水扯不清,最后该干嘛还干嘛,所以您在这里发牢骚也没有用。” “说的很有道理。”希北风道:“所以,咱们看下一则论语。” 子谓《韶》:“尽美矣,又尽善也。”谓《武》:“尽美矣,未尽善也。” “我认为这话是偏见。”解诸道:“没有武力,怎么能保证自身的安全,连自身的安全都无法保证,还怎么在那里悠闲地看舞蹈听音乐?孔子这是吃完就不认了。” “但他说的不也没有错,战争毕竟是残酷的。”希北风道:“诚然,武力该拥有,但是战争却不该被提倡。” “两国之间遇到无法解决的矛盾,除了打一架还能干吗?”解诸道:“总不能猜拳吧?” “你说的是个好办法,不过我相信,大家都不会认同这种太随机靠运气的事情的。” 希北风道:“大家总是觉得自己的拳头不比别人差,就算比别人差也可以找帮手,原本要割肉三斤,这找个帮手,说不定还能省个一斤,生意虽然到底还是亏了的,但不亏得那么严重也算是件好事,不是不可以接受。” “很可惜,找了帮手,还输了,那就是输两份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所以一定要找个够强力的帮手,直接找个世界第一就好了。” “要价恐怕很高。”解诸道。 希北风道:“要价再高,都好过打输了,任由对手宰割。” “好吧,无话可说。”解诸道。 希北风道:“大家都是这么想的,所以天下第一,日子过得也很滋润,这就跟远交近攻的原理一样,跟自己隔着别的国家的国家,就算你打下来,也不一定能很好地统治,还不如就近打那些,一旦打下来,就可以直接统治的地方。” “似乎还是有点不一样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一样的,只不过是从地理上的距离,变成了排名上的距离。暂时的第一名的国家,自然要压制距离他很近的第二三四五等国家,同时扶植排名靠后的国家,联手给排名直追他的国家找点麻烦。” “算起来还真是一举多得。”解诸道。 希北风道:“人家的账算得非常清楚,一方面可以收保护费,另外一方面,其实也不过是对付本来要对付的人,更不用说交了保护费或者说会费的小弟,也跟着他一起上,帮他搞定他的对手,怎么想都亏不了。” “打自己的敌人,有免费打手帮忙还不说,居然还能得到孝敬。”解诸啧啧道:“这生意确实想亏都难。” “所以,想要让这生意失败,不单单是要对付那些个小弟,更重要的是让那个老大觉得占不了便宜。”希北风摇摇头道:“不过这一举三得的事情,怎么可能占不到便宜呢?除非那老大一旦做了这事情之后,就会有至少四重损失,否则怎么都不会放手的。” “四重损失应该不太可能。”解诸道。 希北风道:“确实,那就只剩下一个办法了,让自己成为世界第一,让彼此的位置颠倒过来,落到这边招呼小弟一起对付原来的世界老大。” “不过可以吗?”解诸道:“现在的世界老大,不就是为了不让排名靠近他的其他国家再往前一步,才做出那种下三滥的勾当的吗?” 希北风道:“反正拭目以待吧,我是相信着的,这天下就不会有永远的第一,他混完了,就轮到咱。到时候他是不想退位也得退位!” “怎么感觉好像很有仇恨一样?”解诸道。 希北风道:“要说的话,当年还是同一阵营,不过人家不把这边怎么当回事,现在恐怕是心里落差,以往吆三喝五,现在却要防着咱对付他。心里怎么能安心呢?不过其实也是他想太多了,咱这边可是再温驯不过。” “这话骗鬼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虽然不可能真的完全那么温驯,但是做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还是没有问题的。除非你说被人欺负了还不还手才是温驯。” “那样是窝囊废。”解诸道。 希北风道:“话说,现在似乎很多时候,更像个窝囊废……” “我不信,如果是个窝囊废,怎么可能咬牙撑到最后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没错,仔细想想,当年同个阵营之后,还有一段时间干过一架,愣是让对方吃了个不大不小的亏。不过这边肯定没有落着多少好就是,毕竟本来那一场战斗就不该发生,全怪对方手伸得太长。别人捞过界,他是直接捞过海,也真是服了他的脑子。” “这才是世界霸主吧。”解诸道:“只要看得见,就直接管。” 希北风道:“狗屁的霸主,整个一流氓做派,就是混黑的头子,丫的还后面跟着一帮小弟,看得直让人生厌。另外,拼命造谣什么的,也真是醉了,要打就打,还来着软刀子,时不时面上笑嘻嘻,背后就又捅两刀。一边当着小人,一边又装得跟什么似的!臭不要脸!” “或许人家就喜欢您这幅对付不了他,却有不得不忍着的样子?”解诸笑着道。 希北风道:“那就等着,早晚有一天,得颠倒过来,到时候倒要看看,他该怎么学做人!” “这报复心理,不得不说,有点小气啊。”解诸道。 希北风道:“合着到时候还不能出口鸟气?以前跟现在的窝囊气总不能白受了吧?这世界就是这么操蛋。好人做了好事不能说,想报复一下坏人就被人说跟坏人一样。也不知道说这些话的人怎么想的,就不怕全世界的人都不愿意做好人,统统都学坏了吗?还是说,他们本来就是坏的,只不过是设想到了有一天或许会被好人报复,所以才说什么,好人不能学坏人,啧啧,恶心啊。祸害自己也就算了,还这么洗脑小朋友,简直其心可诛。” “结果对于这种人,说到底还是要靠拳头让他闭嘴。”解诸道:“那么孔子说的什么武的篇章不美,其实也不过是浮于表面。看似悲天悯人,但其实一点实际都不讲。” “然而,他老人家,却鼓励做了好事就要受到奖赏,被人干了坏事就要反过去对付人家。” 希北风笑着道:“怎么样?会不会觉得好像是精神分裂一样?其实并不然,他该说的说,该做的做,该保留的底线依旧保留。虽然防着小人,但也不会着了小人的道,被小人忽悠着走。这就是他的智慧啊。” “额……”解诸无语道:“合着前面喷了那么多,结果最后还是要夸一句孔子啊?” “那不然呢?”希北风笑着道:“我讲着人家的东西,批判归批判,但肯定还是要肯定的,还是说,你现在想否定一下?” ------------ 第314章 区别 “无所谓了,反正无论是肯定还是否定,你心里怎么想还是怎么想,我心里怎么想也还是怎么想,结果来说,其实说了也白说。” 解诸道:“就像人类一样,很多对话很没有必要,但是依旧要说,说完了怎么做又是一回事。” “那为什么还要说呢?” 希北风笑着道:“大概是渴望理解吗?然而很可惜,人跟人想要互相理解真的很难,哪怕同样喜欢一个东西,也往往对这个东西的看法不相同,甚至于截然相反。” “这种情况虽然有,但是可能不多吧?”解诸道:“而且,总比外人好吧?” 希北风笑道:“我倒是被人这么气过,明明大家都是喜欢同一个东西,结果意见完全相反,甚至于吵了一顿,现在想想,也真是蠢得可以,与其说是互相在争辩,不如说是在宣泄自己的不满。而且,对比这种情况,我宁愿遇到是完全不喜欢这个东西,甚至于讨厌这个东西的人。” “亲近的人,一旦让人讨厌起来,确实也是比其他人更可恨。”解诸道:“喜欢同个东西的人反,虽然也不怎么能算亲近的人,但确实算是比其他人更加能够亲近一点。” “有期望,就有失望。”希北风笑着道:“我以为能找到个能互相理解哪怕万分之一的人,结果很可惜,别说能理解万分之一,再谈起那个问题,能不吵就不错了。” “还能继续谈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如果之前不认识的话,恐怕不能继续谈,但如果是之前认识,并且相交不错的人,那就只能叹一声继续谈。之后比较识趣的话,彼此在谈话的时候,就不会再提起那种问题,开始变得有点畏畏缩缩,刻意回避某些问题。但其实这种回避,无疑会让人变得疏远,以至于让人觉得,是不是继续吵吵比较好?” “我觉得还是继续吵比较合适。”解诸道。 希北风道:“那如果这两个人是夫妇呢?” “额……”解诸道:“那还是不吵了。” “为什么说到夫妇就说不吵了,说是跟其他的人,你就说可以吵?”希北风笑着道:“难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巨大的差别吗?” “没有。”解诸道:“只不过劝和不劝离,你总不能让我劝一对夫妇,该吵架的的时候就尽情吵架吧?” “事实上,确实有认识这么劝的。” 希北风笑着道:“而且能摆出来许多让你看了都无话好说的理由,以至于会有点相信,是不是偶尔吵吵架会比较好呢?但其实,我到最后会发现,任何话放诸四海都不可能一直准确的,所以说夫妇吵架是好是坏,说到底还是看人,但是涉及到这种事情,咱们该说什么呢?自然是劝和不劝离。毕竟劝和是好事,人家破镜重圆你是好人,就算离了,你也是个老好人。” “反过来的话。”解诸笑了笑,道:“劝离,真离了,你是罪魁祸首,不离,你就是个混蛋,反正怎么算,都不是个好人。” “然而,这种事情,能怪在当事人的头上嘛?”希北风笑了笑道:“劝人分离,本来就是一件不地道的事情,哪怕人家一定会离,但是在我们的观念里,离不就是坏事吗?我相信没有一个人会真心认为离是好事。毕竟如果能和的话,谁又会离?而且,再倒退一点时间,当初为什么要在一起呢?显然,离这个事情本身,就是一件坏事。哪怕你现在是真的想要离了。” “但是两害相权取其轻,已经不得不选择离了,那么就不得不离。”解诸道:“再继续纠缠在一起,彼此都是受罪,何必呢?” “话是对的,但是说出来就是错的。”希北风道:“不然,你为什么之前也说,劝和不劝离呢?” “果然是虚伪。”解诸道:“不过算起来,还是要怪当事人,如果他们能明智点的话,根本就不会闹到外面来,他们自己就该想清楚,说离就离,想和就和。” “然而,这世上这么有主见的人毕竟少,他们一定会跟其他人商量,或者亲朋好友,或者陌生人。” 希北风笑着道:“如果你是陌生人,而且还不是面对面的,自然想劝离就劝离,但如果是认识的,或者是当面的,那就千万不要说离这个字。免得他们拿着你的话当借口给自己下决心,完了不管后面后不后悔,都会推脱说当初不是我心狠,而是某几个王八蛋在旁边撺掇。” “自己的锅,还要甩在别人身上,不得不说,有些人就是有毛病。”解诸道。 希北风道:“有毛病的人多了去了,你我又未尝不是其中一二,只不过人家遇到了某些事情,暴露了,而咱们还没有。人之所以能保持从容,那是因为遇到的事情,还没有超出他的思考能力范围,一旦超出的话,再聪明的人都会变傻子。” “反而傻子有的时候大智若愚会很聪明?”解诸摇头道。 希北风道:“从思考能力上来看,傻子就是傻子,但是从范围上来看,其实无论发生什么问题,对于傻子来说都没有太大的区别。因为聪明人遇到处理不了甚至思考不了的问题,就立刻变傻子了,但是傻子却不同,虽然可能也处理不了,但他还能思考啊,这不就跟平时一样吗?都是难题,都处理不了,那就只好在那里发呆,想想要怎么办。” “这种情况能想得出来,那就是瞎蒙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自然瞎蒙的可能性会高很多,但是瞎蒙无所谓,蒙中了就是大智若愚,蒙不中顶多还是那么一个傻子。于他来说,并无损失,反而是聪明人,那损失可就大了,很可能被人说言过其实,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以至于以往的才名,反而变成了连累,让他饱受屈辱。” “话说,您遇到过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个……应该算是没有遇到过,毕竟我不是什么聪明人。但是呢,其实也算是遇到,毕竟超出范围的事情,还是有的,而且我也解决不了。作为一个普通人,解决不了是很正常的,但是呢,那个事情,其实也不是那么困难,所以也算是被普通人这个名头给坑了,后面的结果就变成了,怎么连个普通人都不如啊?” “这名头跟了多久?”解诸道。 希北风道:“应该是跟过一段时间,至于多长就不知道了,毕竟我其实不是很在意,或者说没有人当着我的面说这种事情,只是多少有些流言蜚语什么的,难免飘到我耳朵里,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现在想想,好像反而连累身边人了。还真是抱歉。” “那有没有想过反击?”解诸道。 希北风道:“有些事情,不是想反击就能反击的,比如说,今天天气很阴沉,可能要下雨,你能让他重新出太阳吗?世人,不就是这么个东西吗?他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咱们能庆幸的是,现实生活中,至少还有名为制度的东西,起码能限制他们不要做得太过分。” “但其实很多事情哪怕不违反制度,也已经很过分了好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嗯,孤立,排挤,欺凌,种种之类,确实已经很过分了。仔细想想,非要严格来说的话,自己也被这么做过,甚至于自己也这么做过。但真要定义为孤立,排挤,或者欺凌,却又太过了。只能说是,彼此相处的时候,有些不愉快。无论对我,还是对他,或者对我们,或者对他们。” “会觉得愧疚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多少有点吧,但是反过来说,也有点生气不是?毕竟是双方面的。但其实放开来看,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能说是以前年幼,似乎大家都比较斤斤计较了一点,如今回头看看,真的,可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呢?果然年幼的人,就像一头猛兽,肆无忌惮。” “重来一次,会不会做的更好?”解诸道。 希北风道:“可能不会吧,毕竟是第一次当人,也是第一次开始成长,大家都没有什么经验,现在想想,看看那些很夸张的孤立排挤欺凌事件,对比一下,不得不说,还真是庆幸,居然没有卷进那种旋涡里面。” “或许只是你一个人的错觉呢?”解诸道:“毕竟,一个人的恶意,可能不算什么,但是一群人的恶意就很可怕了。再者说,也有可能,有些人深陷孤立排挤和欺凌之中,但是自己却觉得好像没有什么问题?” “有见过一个,我都觉得他好像算是被欺凌了,但还是能露出笑脸的人,也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现在回头想想,真的很厉害。”希北风道:“换我置身同样一个位置,还能那样若无其事地笑出来吗?大概是不能的吧?” “说不定你在别人眼里,也是这样的人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应该不是,但也不能肯定绝对不是,毕竟人跟人的认知之间是有偏差的,可能在我看来他是被孤立排挤欺凌,但是在他看来,不过是一群无聊人的无聊把戏呢?又或者在我看来,我好像受到过不公正的待遇,但其实那些事情,在其他的旁观者看来,又真的不算什么呢?就像现在回头看看,其实也就那么一回事?” “这么想,似乎有点自我安慰的意思?”解诸道。 希北风道:“毕竟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记忆也开始模糊暧昧起来,想要仔细考虑其中的种种变得越来越困难,大概只残留着一种感觉,那就是开心,或者不开心,又或者郁闷,又或者,嗯,就是简简单单的日子,或者说是像是模糊的老照片一样,看不清了,也就算了,开心也好,不开心也好。” “这难道不是一种病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大概所有的人都有这么一种病吧。” “我可没有。”解诸道。 希北风笑道:“那恭喜了。” “没病值得恭喜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好像,也不是特别值得恭喜的事情,但总而言之,恭喜了。” “好吧,勉强收下。”解诸无奈道。 希北风无奈笑道:“看下一则论语。” 子曰:“居上不宽,为礼不敬,临丧不哀,吾何以观之哉?” “孔子这到了最后还是要说上位者……”解诸无语道。 希北风道:“这顺序也不是孔子定的,只能说他那帮弟子们是这么个意思,仔细想想,他们其实也是在把孔子放在火堆上烤的猛人啊。” “然而,他们并不觉得如此,就像您刚才说的一些情况,当事人并不觉得,或者其实旁人也不觉得,就只有您一个人这么觉得。”解诸道:“不得不说,您是不是真的想太多了?需不需要冷静一下?” 希北风笑着道:“大概也有这个可能。都说想得越多,就容易做得越少,虽然很偏颇,但其实还是有点道理的。尤其对于本身没有什么大能耐的人来说,光是想,就已经很费力了,再要落实到做的方面,就显得尤为困难了。” “这么说的话,其实,孔子不也是这么一个人?”解诸道:“他想得可真多,但是却没有真正做出什么成绩来。反而还是靠着一帮弟子抬轿子,才有了后来的地位。” 希北风道:“嗯,但难道,教出那么一帮弟子,不是一种成绩吗?” “是,但是那种成绩,就能让他流传千古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流传千古倒是能,但是有这么大名气,且思想被许多人知晓,倒是不太实际。有一个人可以拿来跟孔子对比,那人叫鬼谷子,反正一查他的资料,直接能吓死人。据说他培养的人有,苏秦、张仪、孙膑、庞涓、商鞅、李斯、吕不韦、白起、李牧、王翦、甘茂、乐毅、毛遂、赵奢、李悝、徐福等500多位精英!这些弟子进山之前都是无名小卒,出山后个个大放异彩,出将入相,名流千古!” ------------ 第315章 邻居 “光是听到就觉得很厉害了。”解诸敷衍地道。 希北风道:“好吧,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的,反正我也不知道,那些说法到底准不准,所以信不信都可以。” “真的很厉害吗其实?”解诸道。 希北风道:“其实,我也不知道啊……” “那这么拿出一个不确定是否厉害的人出来作为例子,是不是显得有点太过随便了?”解诸道:“还是说,根本就没有其他的例子,可以来对比。” 希北风道:“确实,要说当老师最为出众,我想了想,也就那位能比一下,至于其他人,似乎要么名声不显,至少是大众比较少耳闻,要么就是缺乏了一些传奇色彩,真拿出来也不能够比,所以只好拿着那位比一比了。” “然后结果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结果就是,教出来的人再厉害,确实也达不到孔子能达到的地步,毕竟孔子能成圣,除了他那一脉的传人们确实厉害,也有历史大势的原因,顺乎潮流,应了时势,就成了圣人。” “说起来,您似乎对他这个圣人,有点意见?”解诸道。 希北风道:“小朋友才有意见,读过论语之后,就没有多少意见了。只不过要说他是第一圣,多少还是有意见的。毕竟这事情,不能那么比,三教九流,各有各的出彩,虽然有个教派我是看不上眼的就对,不过能发展到那个地步,也确实说明了其底蕴不可估量。” “对于这种看不爽却又存在的教派,您觉得该当如何?”解诸道。 希北风道:“想灭了又灭不了,只能干看着,但其实对比一下其他的教派,那一教,反而更显得人畜无害。虽然历史上那一教也曾榨干一个国家,让那个国家消亡,但是呢,自灭,总好过自己暴炸吧?万一要是爆起来,连别人也一起炸了,那不是无解?” “但是自灭了,不也一样会有麻烦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能混到那种程度,说明那个地方就该死,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你花的每一分钱,都在为你想要的世界投票。这话虽然不是很准,毕竟我怎么知道我的每一分钱流向了哪里呢?但是在知道会流向哪里的前提下,还无所谓,甚至于很狂热地让钱流向那个地方,那就是作死了。” “会有这种人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自然会有,不仅如此,他们还抢着上供,以身为那个教派的教徒为自豪,拼命地洗脑周围的人也信奉那个教派,如果不信奉的话,那在他们眼里,大概就是迷途的羔羊,愚昧而糊涂,早晚是要下地狱。” “会有这么恐怖的事情?”解诸道。 希北风道:“他们的教义写的,跟我无关,如果他们真的信奉那个教派的话,是不是要信奉教义,信奉教义是不是要认为不信的人是迷途羔羊,除了需要拯救以外,也需要下地狱呢?当然了,他们可以说,教义是随着时代发展而变化的。就像论语嘛,两千多年前的东西,怎么可能完美适应现在的时代,所以取其精华去其糟粕是对的。” “也好像是这个道理吧。”解诸道。 希北风笑着道:“论语里可没有地狱让人受罪啊。” “这有什么区别吗?还不是一样宣扬好人有好报,恶人有恶报。”解诸道。 希北风道:“虽然都是这么宣扬的,但是也没有宣扬过,普通人就是迷途羔羊,不是君子就是小人,不是君子就要下地狱吧?” “这个倒好像是一种区别。”解诸道:“只是这种区别,似乎也不大。”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听着好像也不打,反正核心是一样,但是做法却差了很多。” 希北风道:“当然了,不可否认的是,确实那个教派,也发挥过好的作用,不应该被完全否定,但是一个恶人做了一件好事,就能抵消他做的一百件坏事吗?” “为什么要定义为恶人呢?”解诸道:“就不能定义为好人,不小心做了一件坏事?” 希北风道:“不能,毕竟某些教派的教义,核心可是赤裸裸的非我教徒,其身可灭,恨不得杀尽所有非教徒,让全世界的人都变成教徒,瞻仰圣光。” “听着跟听故事一样。”解诸道。 “但愿是故事吧。”希北风摇摇头道:“不过很可惜,历史上,教派发动的圣战,可不在少数,死的人也不少,说是血流成河,也不为过。” “那也是以前的人吧。”解诸道:“只要现在的教义,有稍微改动一下,然后现在的人,不可能也跟以前的人一样吧?或者说,以前的人的罪过,不能让现在的人来背负吧?有没有直接关系?” “都是那个教派干的,后人既然要继承那个教派,就不仅要把所谓的荣光继承下来,更要把那些罪恶也继承下来。”希北风道:“于个人来说,确实没有理由去继承前人的恶,但是以一个组织来说,继承就是继承了,必须要以组织的名义,出来谢罪,承认以前犯的过错。” “我想,那应该不可能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确实不太可能,毕竟他们现在都是一副善人嘴脸,怎么可能自曝其短,说以前干过的坏事,比他们现在鄙视的,现在想要拯救的迷途羔羊,可是可恨了一千倍一万倍都不止。”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他们现在不跳就好。”解诸道。 希北风道:“很多人都这么说,但现在不跳,不代表,在未来某个时刻,发生了特定的事件,让整个世界重新回到了以前的模样的时候,他们不会跳一跳。一切都很难说,最好不是防患于未来吗?” “那么多需要防备的东西,怎么可能防得住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确实不可能完全防住,但是至少,那些很明显的问题,总该面对一下吧?不然到时候,更加头疼。” “说不准,到时候哪个教派的存在反而是好事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也希望如此,不过很显然,应该是不太可能的,尽管他们之中一定会有好人会出来帮忙,正如恶魔族群之中也有可能出现好人一样,但是总体而言,他们干的还是不上道的事情,一得一失,得不偿失,还不如彻底不要的好。” “未来的事情,谁说的准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好吧,说不准,然后就等着看怎么倒霉了。咱们还是看看下一则论语吧。” “没了。”解诸道。 希北风看了一下,道:“也对,没了,那就看下一篇吧。” “这一篇不整体串联起来讲一下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自己串联去,我来懒得继续串联……” “这可有点不负责任了。”解诸笑道:“该不会是发现这一篇简直凌乱,或者是各种言语都不对你的口味,所以才批判了那么多,最后还不串联起来讲的吧?” “就当是这样了。”希北风道:“如果这样就能不讲,那就这样好了。” “可以。”解诸道。 希北风点头,将黑板上的论语擦掉,忽然想起来:“对了,说好的每篇一测呢?” “没必要了吧?”解诸无语道。 希北风道:“好,那就不要了。” 一会儿后,论语里仁篇写完。 子曰:“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知?” 孔子说:“跟有仁德的人住在一起,才是好的。如果你选择的住处不是跟有仁德的人在一起,怎么能说你是明智的呢?” “一般的评析是这样的,每个人的道德修养既是个人自身的事,又必然与所处的外界环境有关。重视居住的环境,重视对朋友的选择,这是儒家一贯注重的问题。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与有仁德的人住在一起,耳濡目染,都会受到仁德者的影响;反之,就不大可能养成仁的情操。” 希北风道:“其实这一则也没什么好说的,如果没有问题就直接过了。” “慢着。”解诸道:“我怎么觉得好像很有问题?” 希北风无奈道:“说。” “至少讲一下阴谋论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好,那我告诉你,哪怕你不想成为好人,也要跟有仁德的人住在一起,因为显然他们的容忍度会更高,你要是跟一堆小人住在一起,那你就得跟一帮小人勾心斗角,但你要是跟有仁德的人住在一起,你就可以尽情地动小心思,只要不是十分过分,大家都会宽容对待你的,等于让你长期占小便宜。” “果然是这样,听您这么讲了一番阴谋论,我才觉得心里舒服很多。”解诸笑道。 希北风无语道:“但是呢,这种做法,还是不要的好。而且,我觉得,这是进了金山,却捡了块破石头,怎么想都是可惜啊。” “仁德在您眼里难道是金子?”解诸道。 希北风道:“自然是金子。” “金钱是否如粪土?”解诸道。 希北风道:“自然不如粪土。” “额。”解诸道:“是比之不如,还是不像粪土。” “自然是不像粪土。”希北风道:“如果你真要当金子是粪土,那就把金子都送给我吧。” “别扯远了。”解诸笑道:“虽然金子也不是粪土,但是仁德却像是金子,那么在您看来,这两种东西,似乎应该是不会有天渊之别的吧?” “非要说的话,确实没有天渊之别。”希北风道:“但是高低之别还是有的,我认为仁德比金子更为珍贵,尽管他卖不了什么钱。” “那么在别人眼里,追求可以卖钱的金子,追求看得见的利益,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可以理解,因为事实上,很多人都是这么干的,而且,大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对方不触及底线,那么一般来说,就算不能被原谅,也不会被追责,或者说无法被追责。” “以这样的说法来看,我跟有仁德的人住在一起,其实拼命占他们的小便宜,也是可以理解的,要说是进了金山,拿走一块破石头是否有些夸张。” 解诸道:“形象点地比喻就是,进了金山拿走了一块金子,而舍弃了整座金山,因为这座金山搬不走,想要拥有就只能居住下去,但居住下去后,就算拥有了,也无法把金山卖给谁,去兑换成日常可用的物资。” “你算得真精。”希北风无奈道。 “事实难道不是如此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好吧,确实是这个样子,所以我才说,阴谋论点的说法,就是那么过去捡块石头,嗯,金子也不过就是块有点奇怪的石头而已。” “反正能换东西就好。”解诸道。 希北风道:“你说的有道理,这么说起来,我也想跟又仁德的人住在一起,就算我不占他们便宜,他们也不会占我便宜,就算我想占他们便宜,他们也不会反过来占我便宜,但很可惜啊,这样有仁德的人,我要去哪里找啊?” “估计是找不太到的。”解诸道:“就算找到了,住一起了,相信很快,也会变成跟您一样庸俗的人,到时候,您又得重新去找另外一个有仁德的人,而其他跟您这样的人,也是如此,就这样,有仁德的人,慢慢的被转化,到了最后就没有仁德了。” “说起来,就跟我上次说的论调一样,一颗老鼠屎能坏一锅粥。”希北风道:“除非这世上再没有坏人,否则这世上就难以变成和平安宁。” “这话其实就是废话,如果没有坏人,又怎么会有破坏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总之,一切都是无解。想寻找到拥有绝对仁德的人,其实也是很难,但如果把条件放宽,找几个拥有比自己更高层次仁德的人,也即是比自己好上那么一二线的人,其实也就可以了。” “之前好像也有说过,好坏其实是对比出来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在目前社会底线以上,去找比你拥有更高下限的人,毫无以为你会过得相对舒服很多。永远不要跟比你坏的人在一起,否则你不小心就会被人坑死。” ------------ 第316章 老人家 “老师这种做法还真是十分的小人行径啊。”解诸笑着道:“您这么光明正大的说出来这种事实,真的好吗?” “既然你也觉得是事实了,那就应该没有什么不好的。” 希北风笑着道:“毕竟这就是所谓的现实,而且这么做了,又不一定代表你是什么恶人对吧?你只不过是寻找一个更加舒适的环境。你找个空气比较好的地方也是找,你找个周围都是好人的地方,觉得那样呼吸更畅快,其实跟前者不也没有什么多少区别。” “算起来应该还是有点的吧,前者不会污染空气,后者的话,简直是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解诸道。 希北风道:“那首先也得你是一颗老鼠屎才行,如果你不是的话,那就谈不上什么污染环境了对吧。那么你到底是不是呢?” “显然不是。”解诸道:“但也显然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对比起来的话,就算不是污染环境,也是分走了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公共环境而已,你有本事到那个地方,你就有资格去呼吸。”希北风道:“就算一个地方的空气是甜的,而你呼吸之后会释放出苦涩的味道,他们不也没有资格阻止你呼吸?顶多是想办法把你隔离起来。若是物理上无法隔离的话,那就在精神上隔离你。事实上,君子也不太可能因为你占一些小便宜就在物理上隔离,乃至于禁锢你,顶多是心中不屑,面上笑呵呵,反正就是不跟你说话而已。” “看来君子也不是十足的老好人啊。”解诸道。 希北风道:“本来君子就不是十足的老好人,君子也是有原则的,又不是无原则的放纵,如果你是打定了主意要越过他们的底线,那我反而还要劝你最好远离他们,因为他们的容忍度比寻常人大很多,但是他们真正的下限,却又未必真的比一般人低。” “这话可跟之前有点矛盾。”解诸道。 希北风道:“普通人看见你占小便宜,或许很做出很多反抗的事情,但是君子就不一定了。然而如果你不仅仅是占小便宜,还干出了某些无法原谅的坏事,那么普通人在这方面,或者反而更能宽容你,但是君子则势必嫉恶如仇,说不准严重的时候,恨不得杀你而后快,为天下除去一恶。” “有点道理,总结起来,如果只是当个市井小无赖,最好是去恶心君子,而若是想当个大恶,最好是去祸害普通人。”解诸道。 希北风道:“正是如此,我看你顶多也就是个市井小无赖,所以还有资格住在君子的隔壁,而若是你哪天想不开,真想为恶了,那就赶紧离开那些真正的君子,毕竟真君子,狠起来,可比区区恶人要狠得多了。历史上,也不乏一些杀伐果断的真君子啊,人家杀起人来,那也是手起刀落不眨眼。但偏偏心中又有浩然之气,你还真没办法说人家是刽子手,毕竟干的也是为民除害的好事。” “没事,这世上,这样的真君子,能有几个呢?”解诸笑着道:“估计能看见的君子,都是伪君子,我跑过去跟他们混,相信他们面子上至少得给我点面子,也给他们的君子名头留点面子,怎么着也得让我占一占便宜。” 希北风摇头笑道:“你跑去跟伪君子混,那不是自找苦吃吗?伪君子固然爱惜面子,但是人家算计起来,却又比普通人要狠得多。如果是去了真君子附近,你是占足够小便宜,那么去了普通人附近,你就能够占大便宜,但是去了伪君子那里,我怕你是吃不了兜着走,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 “那也要看看大家的本领才是。”解诸道。 希北风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那天真让你遇见个足够精明的伪君子,摔一跤就能崩坏你一口牙,下次想占别人家的便宜,都办不到了。所以,我劝你还是算了。那样的话,你还不如就在普通人堆里,跟他们斗斗气,占占小便宜来的更好。” “占小便宜该找真君子才是,他们可没有一般人那么多的问题,给我占了也就占了,不破他们底线的话,我那小日子估计会过的相当轻松。”解诸道。 “所以,问题还是得找个真君子。”希北风摇摇头道:“那天找的时候,千万记得叫上我,我也很乐意跟真君子当邻居啊。就算不占他家的便宜都好,起码不用太防备着他占我家的便宜,那小日子,想必也是会过得相当滋润。” “那就说好了,谁找到真君子,就知会一下对方,咱们集体搬过去。”解诸道:“至于便宜的话,不占白不占,你不占更好,我先占了。” 希北风道:“没问题,反正不是我家的便宜,你想占就去占,我也不稀罕。但是先说好了,若是你想占我家的便宜,我可说不好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放心,你不能我抢着占真君子的便宜,就相当于是被我占了便宜了,我又怎么可能得寸进尺再去惹你一起来分真君子家的便宜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样当是最好。咱们看下一则论语。” 子曰:“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不可以长处乐。仁者安仁,知者利仁。” 孔子说:“没有仁德的人不能长久地处在贫困中,也不能长久地处在安乐中。仁人是安于仁道的,有智慧的人则是知道仁对自己有利才去行仁的。 “一般的评析是这样的,在这章中,孔子认为,没有仁德的人不可能长久地处在贫困或安乐之中,否则,他们就会为非作乱或者骄奢淫逸。只有仁者安于仁,智者也会行仁。这种思想是希望人们注意个人的道德操守,在任何环境下都做到矢志不渝,保持气节。” 希北风道:“不得不说,他老人家说得太有道理了。没有仁德的人,一旦久处贫困,就会为非作歹,而一旦久处安乐,又会骄奢淫逸。若是品德也有相对应的财富底限,那就好了。世上就不会发生那么多的问题。作乱的人少,改而积极进取,骄奢淫逸的人少,改而救苦救难。” “这怕不是活在梦里面?”解诸道:“道德跟金钱没有什么关系,或者就算有关系,一般也是负面的。往往越有品德的人,越难以拥有太多财富。” “这样的说法却又有点绝对了吧,只不过是多数人都没有品德,故而多数的有钱人也没有品德,但反观贫穷者,难道不也是多数人都没有品德吗?” 希北风道:“有句话说得好,大家都愿意钱财被更有品德的人掌握着。为什么呢,那样的话,说不定就能分一杯羹了。可见多数人,良心也是大大的坏了的。就算不坏,也算不上好,就是一个普通人的水准。” “好吧,你继续,不如说一说阴谋论。”解诸道。 希北风道:“果然还是得说一说阴谋论,不然的话,光是正面言论的话,显得太假了。咱们看看这一句,没有仁德的人不能长久地处在贫困中,这说明了什么?没有仁德的人,势必就不会长久处在贫困之中。而如果你已经处在贫困之中了,那么你最好祈祷自己是没有什么仁德的人,那样你就不会长久处于贫困之中了。” “这种解释,怕不是能把孔子气活?”解诸笑道。 希北风道:“我说的没有错吧,他的话难道不也是这个意思。没有仁德的人,不会长久处在贫困之中,虽然人家脱离贫困的方式,显然是会下三滥一点,但也显然人家的方式很有效,能够快速脱离贫困啊。 而且有一点值得强调,所谓下三滥,并不一定就是犯法的对吧。咱们之前也说过了,某些灰色地带,确实能够快速给人带来财富,而且还不违法,这难道不也是一条路吗?虽然我不鼓励就是。毕竟这条路看着怎么收益大,也是蕴藏着比普通的道路更大的风险在里面。一个不小心也是能毁了自己的。” “但是评析也主要是说了,为非作乱,说明往往会采取的办法,除了为非之外,还有作乱,为非不一定犯法,但作乱显然是一定犯法了。”解诸道:“对于这样的事情,难道您好意思鼓励吗?” “咳咳,我可是说了,哪怕是不犯法的灰色地带,我也不希望你们去碰触的。” 希北风道:“但是我不愿意,不代表你们以后就一定不会去碰触,如今摊开来说,也不过是希望哪一天你们真下定决心捞偏门的时候,也要时刻记得,别不小心把自己真搭进去了。如果可以的话,还是不要捞的比较好。” “但是不捞的话,正如孔子所说的话一样,没有仁德的人不能长久地处在贫困中,有仁德的人估计就得活该长久地处在贫困之中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长久也只是一个相对的概念而已,他也没有说是一直困在贫困之中对吧,所以,并不是说没有希望,只不过对比起走捷径捞偏门的人来说,确实也算是比较久了。” “而且,还有可能久到一辈子不是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不否认。” 解诸道:“那么,难道不是更应该认识到,有品德的人一旦深陷贫困,就往往不容易逃脱了,必须要换一条路去走,让自己离开泥沼,等有余力的时候,再把所谓的品德捡起来。” “丢掉的节操往往捡不起来,就像失去的贞操,也是拿不回来的一样。”希北风道。 “您不觉得您这话是歧视女性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不过是事实,而且你这话才是歧视好吧,除了女性之外,男性就没有贞操吗?” “这么计较贞操,难道不也是一种歧视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说的很有道理,但是这根放屁一样,有人喜欢贞操,就有人不在意贞操,甚至还有人讨厌贞操,大家彼此立场不同,求同存异便好,何必动不动就套上一句歧视呢?话说起来,与其说是被歧视,不如说是反过来搞事情。有句话说的好,我抽烟,我喝酒,但我知道我还是好女人。” “额,这话就……”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话也可以理解为,个人的喜好,只要不伤害他人,就不能成为他坏的证据。那么同样的,对于贞操的喜好,不也不可以成为他坏的证据吗?大家平等一点好才对吧。然而,我知道,我弱我有理,所以我还是输了。” “……”解诸道:“讲人话好吗?” 希北风道:“这就是人话啊……好吧,咱们看接下来的一句,没有仁德的人也不能长久地处在安乐中。所以说嘛,咱们还是要有仁德才好,不然的话,财富到手,也不能长久的安乐。” “不是说好的阴谋论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好吧,有仁德,才能长久的处在安乐之中,那正如你所说,等到有财富的时候,再有仁德,不就可以了吗?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对了,这话还是那位被孔子喷过的管仲说过的话。 当然了,孔子也是有肯定过管仲的能力的,老人家说到底还是分得很清楚。一个人,身上好的地方就是好的,坏的地方就是坏的,不能因为他有好有坏,就直接打死,就算坏的地方真的多了,那也只是坏,并不能影响对他拥有的才能的评价。” “话说,你整天老人家。”解诸咳了两声道:“万一那是人家年轻时候说出来的话呢?那岂不是很搞笑?” “这个嘛……反正现在看起来,人家刚出生的时候,虽然对比同年代的人是一岁,但是对咱们来说,难道不是两千五百年前的人吗?” 希北风笑着道:“算起来,叫他老人家,也算是我托大了,该认真称呼一声孔圣人才是,虽然我也不觉得他真的能圣到哪里,但是人这东西,就怕比,比起其他许多人物,他被尊称一个圣字,确实不为过。当然了,还有许多的人,也当得起一个圣字,只不过名声不够他大而已,这一点不必纠结。” ------------ 第317章 自得其乐 “所以,万一真的是人家几岁的时候说出来的话,你也要说是老人家说的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种时候,非要计较的话,还是加上一个曾字比较好,比如说,老人家曾说过,这样不就解决问题了吗?” “真的解决问题了吗?难道不会造成一定的误会吗?” 解诸道:“明明该是年轻人才能说出来的话,结果你嘴上偏要说是某个老人家说的,那么就算加上一个曾字,恐怕也会给人一种印象,那就是一个老头说的话。这个虽然在某些时候挺不错的,好像都是老的时候说出来的话,好像更有可信度,更像是某个人的人生经验,但往往这些话,说不定又是人家年轻的时候随口说出来的,真知道了,又该用什么态度呢?” “话说得有道理就行了,又何必斤斤计较呢?” 希北风笑着道:“当然了,从这个问题可以看出来,时间真是个十分厉害的东西。能把一个年轻人,变成一个老人。虽然那个年轻人只是在那个时间点才年轻,过后就已经不年轻了,甚至于等我们知道的时候,人家早已经老过,七老八十然后玩完了。” “那么评论一个人,是不是会因此而产生巨大的偏差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睁眼说瞎话,跟你说没有什么巨大的偏差吗?那显然是不可能的。本来时间就已经把咱们的敏感度降到最低了,这种时候再去评价一个人,本身就会产生巨大偏差。比如说事实可能已经被扭曲什么的,再比如说,把人家年轻时候的思想,当成了晚年的思想去看待。” “如果碰上的人是您这种反攻比翻书还快的,那恐怕都不知道原本是个什么样的人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所以,要更加准确地去了解一个历史人物,不光是要通过他的一些著名言论和事迹去了解,更要把这些言论和事迹,列出一条时间线,他多少岁的时候说的这句话,多少岁的时候干的这件事,当时是出于什么考虑,是否正确是否贴合当时的事实?” “这突然又翻供了,不是说好的话有道理就好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话是这么说,但也只是说,了解话语的时候如此,但是改为了解人了,就得看看,是不是有些话,当时在那种情况下,并不是明智,反而是不合时宜,只是后来脱离了那种环境,大家跳出来看,反而觉得挺有道理。而他干的事情,亦是如此。这么去评价一个历史人物,才能更加精准,不然的话,把那人年轻和老的时候的思想言论以及事迹,统统掉个个,只能说是捏造出了一个可能跟本人完全相反的虚构人物。” “不过,大家很乐意不是?”解诸道。 希北风道:“乐意归乐意,不过也是娱乐而已,真正想要了解那个人,必然是要通过时间线去了解的。然而,其实又有多少人,愿意去了解一个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人物呢?了解了又有什么用?两千五百年前的人,能解决现在社会上的问题?虽然孔子也说过,如果是继承以前的礼制,那么未来就是可以推测到的,但是事实上,又如何,谁又知道呢?或许他本人过来一看,嗯,活活就气死了也说不定?” “没这么肤浅顽固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应该没有,但到底是不是,已经无从验证了。” “搞了半天,你也不相信孔子。”解诸道。 希北风笑着道:“一个素未谋面的人,我再相信他,又能多相信呢?况且他还是个男的,还是个糟老头子,长得也据说太一般,乃至于有点奇葩,我对他能有多少感情?又不是喜欢的偶像明星。” “又是什么东西?”解诸道。 希北风道:“不是东西,是人,而且是有才华的人,当然了,脸也好看,不然我这种视觉动物,怎么可能会喜欢呢?但是真要说多相信,未必,或者说我相信的只是那展放出来的光芒,但那个人,真的有我想的那么好吗?未必吧。所以,要理智点。” “能理智,说明还不够喜欢。”解诸道。 希北风道:“正因为喜欢,才更要理智,不然的话,容易招人黑,当然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黑的。人家真要黑,你也没办法不是。只能说,大家既然喜欢和讨厌的东西恰好相反,那就互相远离就好了,千万不要纠缠在一起。” “进水不犯河水,说得容易,但是做起来未必简单。”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一点尤其赞同,尤其一些猪队友,那是真的不用说什么了。这个世界上,无论哪里,都却不了猪队友啊。一想到跟猪队友喜欢的是同一个东西,我就觉得我的智商受到了深深的侮辱,但偏偏还没有办法远离,这可真是让人想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欢迎。”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话说得未免薄情了一点吧,好歹给我垫多一块豆腐不是。咳咳,咱们继续看下一句吧,仁人是安于仁道的。” “所以,仁人是安于贫困的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要是这么说的话,我真得替所有的仁人感到悲伤,明明是个好人啊,怎么就是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呢?” “难道不该是不去强求财富吗?”解诸笑着道:“怎么会想要财富呢?” 希北风道:“没有财富,怎么活着呢?” “贫困又不是说活不下去。”解诸道。 希北风道:“但他值得更好不是吗?” “所以,要怎么更好?”解诸道:“都已经安于仁道了,那就不可能为非作乱,偷奸耍滑投机取巧捞偏门,那么他们安于仁道,也就是安于贫道。说到底,就是他们真的穷一辈子了,那也是他们乐意的。” “安,不代表乐,就算乐,也不代表不改变。”希北风道:“如果说安,就说乐,说乐就说不改的话,就太片面了。” “难道,喜欢的东西,不该一直享受吗?”解诸笑着道:“这世上一定会有贫穷跟富有,如果安于仁道的人,能安于贫道,那么让他们去安于贫道,不正是对这个世界最好的吗?若是让其他人深陷贫困,说不定就会为非作乱。从这个方面讲,为了世界和平,有仁德的人安于仁道,那就干脆安于贫道好了。” 希北风道:“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多谢。”解诸满足地道。 希北风道:“接着,咱们来看看下一句,也是这则论语的最后一句,有智慧的人则是知道仁对自己有利才去行仁的。” “这种说法还真是功利得不行,不过我很欣赏,毕竟这样的想法才是对的。”解诸道:“如果施行仁道没有好处,那为什么还要去施行仁道呢?” “所以说,如果施行仁道的结果是导致你永远困在贫困之中,这显然是不利的,智者不为。”希北风笑着道。 “怎么不再表现得一副钱财如粪土的样子了呢?”解诸打趣道:“还是说,终于不想借着阴谋论三个字掩饰了?” 希北风道:“啧啧,类似这样的对话,似乎已经发生过两次了。” “可能不止了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反正不管怎么说,我始终该是正面的代表,所以我要跟你说,仁者,跟智者,还是不一样的。智者可能会考虑到利,但仁者却不会再多加考虑,因为那就是他们的道,无需考虑,直接走下去就是。” “所以反过来说,仁者不智,智者不仁。”解诸道。 “就不能仁且智吗?”希北风笑着道。 “有这样的人吗?”解诸道:“在我看来,就是大家都以为自己很聪明,所以才以为做了坏事不会被其他人惩罚。” “做人要有点自知之明,你也是个自作聪明的家伙。”希北风道:“不过确实,我也想知道,到底有没有仁且智的人存在。想来,应该是没有的吧。毕竟这两个东西,本身的定义就已经互相矛盾了。到底是选择仁,还是选择智?人始终只能走一条主干道,至于其他的路,不过是辅道而已。” “有道理,那总结一下这则论语如何?”解诸道。 希北风道:“阴谋论的说法就是,仁者,一旦陷入贫困,往往长期都无法逃脱,但是却可以安于贫道,不会为非作乱,若天下的的贫者,都是这般之人,则顶多富而无仁者骄奢淫逸,却不至于让社会动荡。但要注意,切不可让智者陷入贫困,否则的话,腥风血雨恐怕将起。” “这可难以判断。”解诸道。 希北风道:“确实,时运之事,哪里有那么容易说明的?至于刚才的总结,其实也没有说到重点,或者说,还差了一层窗户纸。” “不捅破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自然是要捅破的,不然我干嘛说出来呢?那就是社会怎么样,跟上层的奢靡其实并无关系,主要还是在于下层。上层不仁,顶多挥霍浪费,下层不仁,那就是要犯上作乱的。” “这话说着可真是无情。”解诸道:“要知道,上层吃的喝的,莫不是民脂民膏。” “那也是下层上供的。”希北风笑着道:“这就像以前上供给皇帝一样,不爽,可以啊,你直接推翻皇帝就是。现在没有了皇帝,你还是不爽上面的人,可以啊,你直接推翻了就是。” “然而,不可能那么简单,哪里有那么容易就能推翻得了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想推翻也很容易,若全世界人,皆如你我一般,明白这世道根本就不可调和,便该清楚,该掀桌子当掀桌子。” “但很可惜,不能。”解诸道:“不仅全世界人不如你我一般,就是如你我一般,也未必有胆量掀桌子。” 希北风道:“所以啊,只能等着上层,什么时候,不仅不仁了,连骄奢淫逸都玩腻了,开始玩起暴君的游戏,到时候,就到了掀桌子的时候了。” “您怕不是脑后有反骨?”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可没有,以我的看法,掀桌子,最好还是不掀的。毕竟你一掀桌子,上面的肉啊菜啊汤啊不说,就是骨头你都啃不到了。毁坏的又岂止是他们的日子,破坏的更是自己的日子,玩的其实还是自己的命。想想,那得什么时刻,才能值得大家玩命?不敢想啊,所以,说到底,也不是大家不知道该掀,而是现在起码还能活着不是?那么就不要想太多,宁可被别人圈养着,也要继续活下去。” “那就活该一辈子,不,生生世世,子子孙孙,都逃不脱这种困境了。”解诸道:“我不信有哪一家会一直穷,也不信有哪一家会一直富,现在拿了人家的,子孙早晚有一天是要还回去的。” “但事实上,你有生之年,或许很难看到多少家变富了,或者变穷了。甚至于富者愈富穷者愈穷,最后只能叹一声。”希北风笑了笑道:“还好老子不是最差的那一家……” “这种想法不得不说真是狭隘。”解诸道。 希北风道:“不这么想的话,怎么能开开心心地过日子呢?总不能学一些人,整天抱怨埋怨,前途看不到,日子还过不好,等于是亏到老家。” “说的很有道理。” 解诸道:“但是,想必该不爽的还是会不爽,只不过刚好不爽的人可能不是你我而已,等哪天遇到了真的无解的事情,就算是孔子口中的什么仁者,相信也不会安于仁道,安于贫道,乃至于乐在其中,而是彻底反过来,恨不得掀翻桌子,抽出腰上一直挂着的君子剑斩龙刀,给眼前越看越不爽的人,来那么一剑两刀,顺便再踩一踩,好出了这辈子积压到现在的郁愤之气。” “这个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所谓的老实人,发起怒来,可是比谁都疯。” 希北风笑着道:“而所谓的君子,可能尽是让你占便宜,但是等哪天不想让你占便宜了,说不准就跟你玩命,毕竟人家看中的或者不是命,而是他自得其乐的生活呢?” ------------ 第318章 自讨苦吃 “那这么说的话,如果我没有很好的自控力的话,最好还是返回去跟一般人居住在一起,虽然占他们的便宜有的时候比较麻烦了一点,而且也会受到许多的非议和反击,但是相比较而言,他们在某种程度上,更能经得起我的骚扰。”解诸道。 希北风道:“虽然是这么说,但我还是建议你跟人品比较过得去的人,跟道德水准比较高的人在一起的比较好,其实占得便宜都差不多,反而跟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你还能稍微有点警觉性,知道有哪些事情最好是不要做,能一直在灰色的地带捞便宜,而不是直接闯进黑色地带捞钱。” “有必要吗?”解诸道:“反正都已经脱离正常人的范围了,其实捞灰色,跟捞黑色又有什么大的区别呢?只要捞黑色的时候不过分,那就跟在捞灰色一样,正常人可以忍,甚至于还更怕我,我又何必跑到君子面前找麻烦呢?” 希北风道:“捞黑色的时候,固然一般人反而不敢惹你了,但也说不好哪天就让官家给拿了,哪怕你捞的不过是黑色里面一点微不足道的东西。” “这倒不是没有道理。”解诸道:“好吧,那我就认认真真地捞灰色,以后找君子当邻居,占足够他家一些不痛不痒的小便宜。虽然都是些小便宜,但是积土成山,积水成渊,我多占几个君子的便宜,最后还是跟捞黑色的没有多大的区别。” “那你得祈祷,有那么多个君子,可以给你当邻居。”希北风笑着道:“而且,你还得祈祷,占的都是不痛不痒的小便宜,人家压根不在乎,否则要是不小心占了大便宜,还碰了人家的底线,那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解诸道:“您觉得我真的那么蠢吗?” “不蠢。”希北风道:“但也差不多了。” “……”解诸无语道:“我有必要去占人家的小便宜吗?我还不如想点阳谋,直接剥削普通人好了。” “这个倒是可以支持。”希北风道:“只要是阳谋,不犯法,那么怎么剥削,怎么媷羊毛,都是你的本事。别人也只能惊叹,你为什么那么聪明,然后跟着你的脚步走,而不是站起来反抗你,毕竟,这世道,这日子,大家还能过啊。” “能不能别感慨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能,咱们看下一则论语。” 子曰:“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 孔子说:“只有那些有仁德的人,才能爱人和恨人。” “这一则论语,大众点评的评析是这样的,儒家在讲“仁”的时候,不仅是说要“爱人”,而且还有“恨人”一方面。当然,孔子在这里没有说到要爱什么人,恨什么人,但有爱则必然有恨,二者是相对立而存在的。只要做到了“仁”,就必然会有正确的爱和恨。” 希北风道:“虽然不是很能说得通,但是也差不多就是这样子了。” “差点还以为孔子是想说,没有仁德的人,连爱人和恨人的资格都没有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只是想说明,仁者,爱或者恨,都是正确的。” “那么一个好人,爱上了一个坏人呢?”解诸笑道:“可别说没有这种情况,要知道自古以来可是有很多这样的故事,痴情女负心汉,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反正许多故事里都是如此,纵然里面有些负心汉或许不是那么负心,但是多数人在咱们看来,那就是垃圾。显然那些痴情女,也不可能说她们完全爱错了吧?” “她们确实爱错了。”希北风道。 “哦,那说明她们里面没有仁者咯?”解诸道。 “这倒又显得不实际。”希北风道。 解诸道:“如果有仁者,那说明,她们有些人的爱恨是对的,所以爱上负心汉也是对的。然而,爱负心汉,是对的吗?” “对,也不对。”希北风道:“更重要的是,爱的时候,觉得是对的就可以,恨的时候,觉得是对的就可以。从那些痴情女的故事来看,敢爱敢恨,难道不也是对的?” “那到底,爱负心汉是对的吗?请回答。”解诸道。 希北风道:“她们觉得是对的。” “那您觉得是对的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往往是错的。” “那她们之中,难道不该是没有仁者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觉得还是有的。” “可是这已经相当矛盾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仁者,不代表不会犯错误,君子,也不代表不会犯错误,要说爱和恨到底是对是错,总不能以后来人的角度来看吧?只要当时的种种信息,让当事人觉得那么做是对的,那就是对的。所以,她们当时的选择,也还是对的。只不过是被骗了,所以咱们才觉得是错的。但大家明明都知道是错的,她们后来也该知道是错的,另外许许多多的痴情女子,也更知道是错的,却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人如飞蛾扑火一样撞进那样的故事里呢?” “这么说来,纯怪负心汉了?”解诸笑着道:“要知道,有些负心汉,也不见得是真的负心,只不过是移情别恋,忘记了当初的誓约,不想再回到过去罢了。” “的确,合则聚,不合则散,没有什么好负心的。”希北风道:“只不过有些人就比较无耻了,花了人家的钱财,骗了人家的身子,甚至于还让人家有了孩子,并生了下来,却又不回去好好了断这段往事,啧啧,怎一个渣字可以形容呢?” “所以说,所谓的仁者可以正确的爱人或者恨人,从根本上其实是站不住脚的,哪怕说当时的信息可以给她做出那样的决断,但是这也只是某些情况,要知道有些痴情女子,可是撞破南墙不回头,给人骗了一次又一次,最后连命都交代了。” 解诸道:“这样的人,也未必就不是仁者吧,或许人家平日里做了不少好事呢?” “所以,你觉得评析是错的?”希北风道。 “确实很牵强。”解诸道:“说起来,虽然字面上的意思,已经很生硬了,但我似乎更愿意按照字面上的东西去理解。只有那些有仁德的人,才能爱人和恨人。这里大概说的是一种资格,虽然不是现实真正需要的资格,但确实每个人心里该有的一杆秤。要知道,某些人确实没有资格谈爱人或者恨人。” 希北风道:“不是不能理解,毕竟有些人渣,心中根本没有别人,怎么谈得上爱人或者恨人呢?他们所爱的,所恨的,最根本的不是人,而是赤裸裸的利益。他们真爱的,或许是肉体,或许是钱财,或许是支配的快意,种种东西的根本,其实并不在于人。换个人,只要能达到同样的效果,那就没有什么区别。” “对于这种垃圾,我只想说,都去死好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话听起来,怎么都像是一个被人抛弃的咳咳,该说的话。” “胡说,我这是在替那些不能发声的人发声。”解诸道。 希北风道:“好吧。” “讲完正经的,该讲阴谋论了。”解诸道。 “没有什么阴谋论,确实如你所说,有些人就是不配爱人也不配恨人,唯有仁者,才有爱人和恨人的资格。”希北风道。 “嗯,就这样都不算是阴谋吗?”解诸道:“您不如直白点说出来好了。” 希北风无奈道:“好吧,那就说一说,刚才的话,直白点说就是,有些人连当人的资格都没有,那些不是仁者的人,跟仁者是同一个级别的吗?显然不是!他们可以跟仁者一起被称为人吗?显然不能。那么他们还是人吗?显然不是。” “直白点的理解,可不可以这么说。”解诸道:“好人才是人,坏人不是人,所以对待坏人的时候,不必把他们当人。反正这些人从一开始也不把人当人。” “愤世嫉俗点的说法确实是这样的。”希北风道:“不过这话可不是孔子说的,虽然他爱人也恨人,但是也没有到这个程度。更准确点来说,他爱好人,恨坏人。哪怕再怎么瞧不起坏人,他也是把人当人,否则的话,他跟不把人当人的坏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结果就是,他既想不把坏人当人,却又受限于自身,不得不把坏人当人?”解诸道。 希北风道:“可以这么说吧。不过对于一般人来说的话,你真想把坏人不当人,也没有什么问题。反正你心里怎么想,人家也约束不到你。只不过当你想攻击坏人,置人于死地的时候,恐怕就不行了。” “他们就不该受到保护。”解诸道。 希北风道:“但你又有什么办法,确定某一个人真的是坏人,而不是冤枉的?就算他真的不是被冤枉的,那你又如何判断,那个人所犯的罪行,真的足够让他去死呢?结果说到底,你也不是爱人或者恨人,而是想享受那种掌控的快感,那种将所有异物排除掉的爽快感。” “果然还是当坏人比较爽,当什么仁人。”解诸道:“孔子就是个最好的例子,明明自己心里想要骂某些人不是人,统统都该去死,结果憋了憋,最后只能憋出来一句,仁人才能爱人和恨人。” 希北风咳了两声道:“反正,这论语,随便你们怎么理解,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孔子?总之呢,最后不要把自己从论语里理解的东西,拿出来执行后犯了错,还要赖到孔子头上就好。虽然我也觉得这老头子有点活该,但是好歹两千五百年前的人了,还要为现在的事情背锅,我都忍不住心疼他三秒。” “……”解诸道:“似乎,让孔子可能面对更多责难的罪魁祸首是您吧。” 希北风道:“放心,我还是相信你不会干出那些个道德败坏的事情的。纵然发生了,你也不会把事情都甩在孔子头上。顶多是外人觉得是孔子的锅罢了。不过那又怎么样,孔子都死了两千五百多年了,连坟墓都给人掘过,难道还怕现在的人口伐笔诛?简直是笑话啊!出来丢丑的人,不过是那些愚者。” “您不是愚者吗?”解诸吐槽道。 希北风道:“我自然不是愚者。” “那您是智者咯?”解诸呵呵道。 希北风道:“我也不是智者。” “那是普通人?”解诸满头黑线道:“这笑话不好笑。” 希北风道:“我就是个普通人,所以才能瞎扯,没有什么负担地瞎扯。” “有一天,您说不定会被孔子打死。”解诸道。 希北风笑道:“这可不好笑,我可不想被孔子打死。” 解诸道:“行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赶紧看下一则论语吧。” 希北风道:“这话该我来说吧?不过算了,看下一则论语。” 子曰:“苟志於仁矣,无恶也。” 孔子说:“如果立志于仁,就不会做坏事了。” “一般的评析是这样的,这是紧接上一章而言的。只要养成了仁德,那就不会去做坏事,既不会犯上作乱、为非作恶,也不会骄奢淫逸、随心所欲。而是可以做有益于国家、有利于百姓的善事了。” 希北风道:“其实这个也没有什么好说,跟前面三则论语联系一下就知道了,第一则说要亲近仁者才是有智慧的,第二则说仁者才有长久应对贫困或者富有的大智慧,第三则说仁者才能爱人或者恨人,第四则又说了,仁者才能不行恶。这里跟恨人联系一下,恨人,只要恨得对,就不算恶。孔子可没有跟你说不要恨人。相反,他强调的是,正确的爱与恨。以为说宽恕的,那不是儒家,那是某个能让国家走向自灭的教派,我反正是不齿的。” “又提起某个不可描述的教派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准确来说,其实除了某个不可描述的教派,还有另外几个不可描述的教派,不过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了,反正都是不可描述,惹不起,惹不起。” “惹不起还要说,这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吗?”解诸道:“说了有没有什么作用,反而恶心自己,我看您是自讨苦吃。” ------------ 第319章 计较 “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这种事情,大家其实也没有少干吧,只不过有的时候没有察觉的这是在自讨苦吃罢了。” 希北风道:“话说有的时候,其实就算发觉是在自讨苦吃了,也往往不愿意就此撒手,而是继续给自己找不自在。因为找不自在的本身,就已经是在解决另外一个不自在了。如果不找的话,那说不定会更不自在。” “结果说了那么多,还是在给自己自讨苦吃的事情找理由。”解诸道:“然而,这其实都不是什么问题,看不开,自然给自己找罪受。” “嗯,说的很有道理。”希北风道:“然而并没有什么作用,该怎么做还怎么做。咱们接下来看……” “不是应该说说阴谋论的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哪里有那么多的阴谋论呢?无论哪一句都要给它加上一个曲解,这怕不是很有问题?” “你现在才觉得有问题?”解诸笑了。 希北风道:“我去,你这问题也算大了。好,咱们看下一则。” “慢着。”解诸道:“我坚持要听一听阴谋论,可以吗?” 希北风道:“好吧,也可以。那咱们就来听一听。如果立志于仁,就不会做坏事了。这话说得真的很好,简直是真理。那么请问又多少个人立志于仁呢?” “很少,少得可怜。”解诸笑道。 希北风道:“所以你该明白,这世道怎么样?这阴谋论,满意吗?” “满意了。”解诸道。 希北风摇头道:“看下一则吧。” 子曰:“富与贵,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处也。贫与贱,是人之所恶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恶乎成名?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造次必于是,颠沛必于是。” 孔子说:“富裕和显贵是人人都想要得到的,但不用正当的方法得到它,就不会去享受的;贫穷与低贱是人人都厌恶的,但不用正当的方法去摆脱它,就不会摆脱的。君子如果离开了仁德,又怎么能叫君子呢?君子没有一顿饭的时间背离仁德的,就是在最紧迫的时刻也必须按照仁德办事,就是在颠沛流离的时候,也一定会按仁德去办事的。” “一般的解析是这样的。” 希北风道:“这一段,反映了孔子的理欲观。以往的孔子研究中往往忽略了这一段内容,似乎孔子主张人们只要仁、义,不要利、欲。事实上并非如此。任何人都不会甘愿过贫穷困顿、流离失所的生活,都希望得到富贵安逸。但这必须通过正当的手段和途径去获取。否则宁守清贫而不去享受富贵。这种观念在今天仍有其不可低估的价值。这一章值得研究者们仔细推敲。”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解诸道。 希北风道:“对,并没有什么用,因为前面都已经谈过了,没有仁德的人不能长久地处在贫困中,反过来说,有仁德的人就很容易被长久困在贫困之中,毕竟,这一则里也有说了,要用正当的办法。事实上,这个社会逐渐发展,上升的通道,就会逐渐收缩。富者愈富穷者愈穷,并不是开玩笑的。当然,混个一般人水平,还是相对简单的。只是想要大富大贵,出人头地的话,天时地利人和,总得占着一点。” “要么有个好爹,要么有块好地,要么自己争气,哪怕自己不争气,找个够争气的配对也可以。”解诸笑着道:“说起来,还真是没有什么意思。” 希北风道:“没办法,这世界,哪里都这样,除非你不活了,否则的话,事实就是如此,你不愿意也要接受,你愿意了,接受了,也没有什么用。该过什么日子还过什么日子。” “嗯,这个算是阴谋论了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要说是,倒也算是吧。其实,哪里算什么阴谋论呢,本来就是现实。没有阴谋,只是平日里太阳光了,你往角落里一看,才会觉得很灰暗。但是呢,那些灰暗的地方,自始至终就存在着,不过是以往没有去看。或者是太忙,或者是太闲,又或者是心里不愿意去看,所以,看见了,就跟没有看见一样。” “还是不看见的好。”解诸道。 希北风道:“各有各的道,有人看见了,越过去了,有人没看见,也越过去了,还有人假装看不见,最后也越过去了。总之,结果是好的,过程怎么吹,都是好的。” “孔子嘴里的君子,日子过的是不是很没有意思?”解诸道:“明明看见了灰暗的地方,甚至于也看到了怎么越过去的办法,但是却因为自身所谓的道,放弃去做?仔细想想,真的有这样的人存在吗?一块肉放在一个饿了几顿的人面前,让他放开嘴去吃,他能忍住不吃吗?” “那是别人家挂出来风干的腊肉,你好意思吃?”希北风道。 “饿得快要发疯的时候,自然好意思吃。”解诸道:“反而不吃的话,那是傻子吧?别说是别人家挂出来的腊肉,就是别人家跑出来的一只活鸡,我都敢抓过来直接生吃了。” “赞同。”希北风道:“不过我建议还是拿着鸡卖点钱,换一些熟食来吃比较好。不然你吃完了活鸡,又生了病,岂不是得不偿失。” “很有道理,这么说,刚才说的论语,也不过是放屁?”解诸道。 希北风道:“事急从权吗,平时还可以当君子,尤其在自己有足够能力的时候,自然是可以从容地当君子,但是当危急时刻,就没有必要当君子了。要是有谁还愿意当君子,我自然是要佩服一下的,但要是有谁不想当君子了,我也不至于鄙视他。毕竟我也是其中的一个。只不过在危急时刻,当个小人,损人不利己,落井下石什么的,可就真是该死了。” “有什么区别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区别大得很。打仗的时候,敌军冲进来,要你老老实实,就不杀你,你老实当个顺民,是一回事,你反过来带路,帮着敌军杀自家人,那就是汉奸。” “这个也不过是度的不同,算不上本质不同吧?”解诸道:“我觉得会有人想这么说的。” 希北风道:“很有道理,这样的说法,我已经见过很多次了。每每总是有人想要鱼目混珠,也不知道端着的是什么心,怕不是说话之人,就是带路党,就是汉奸吧?或者是后代?又或者是拿了钱替人说话的?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而其中最不是东西的,莫过于被人怂恿之后,连自己的立场都忘记,想装出一副成熟的样子,结果反而把公理正义都忘记了。” “公理正义,有这东西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有人会说,公理正义全靠拳头,公理正义只在大炮射程之内。这话在现实意义上来说没有错,但没有错,也不代表他本身就是错的。要只是,这世上,很多存在着的东西,现实,本身就是错的。固然他们有存在的原因,但存在着就是对的吗?如果是对的话,请务必让我砍那个三千六百刀。到时候我也会说,存在即是合理。” “确实合理,但不对。”解诸道。 希北风道:“人家当事人都说对了,你又何苦计较对不对呢?” “我又不是他。”解诸道。 希北风道:“很有道理,我又不是他,我也不是他,所以面对那些混账话,往往我也只能哑口无言,总不能冲上去看,去他爹的公理正义在大炮射程之内,去他爹的正义是靠拳头来维持的,去他爹的存在即是合理,去他爹的不反抗就是汉奸,去他爹的手无寸铁的顺民跟带路党汉奸一个样,去他爹的精的子。” “好像混进去什么不一样的东西。”解诸道。 希北风道:“好了,发泄完了,这世上最怕的,其实不是神对手,也不是猪队友,而是那些拼命想展示自己聪明睿智,却不知道自己开口就是一嘴粪便味的人。他们听了一点别人说的道理,就以为是道理了?狗屁,这世上有什么道理?你认为的道理,就是我认为的道理?大家认为的道理,就是我要认为的道理?这没道理吧。” “所以,其实您也一样没道理。”解诸道。 希北风道:“确实,我也没有道理。因为我压根就不想讲道理,我更想讲的是立场。有些人,太年轻的就不说了,小屁孩被人忽悠着走的时代,我也不是没有。但是年纪稍微大点的,还让人忽悠着走,那就真是见了鬼了。要脑袋不要屁股的,要屁股不要脑袋的,我都见过,都可以忍,但我就不待见没脑袋也没屁股的,真他么吃的饭全变成翔,最后又变成他的脑浆了!” “您这话,真是恶心。”解诸道:“说不准,别人也这么看您。” 希北风道:“他们自然也这么看我,但我也这么看他们,至于最后到底是谁吃的饭都变成翔最后又化成脑浆,时不时地吐出来坏大家一锅粥的,相信总有公论。” “公论,又有什么用。”解诸道。 希北风叹了一声:“也没有用。” “那说明,您也是蠢到家了,抓着一个没有用的东西,硬是纠结了那么久,还一副谁欠了您千八百万的样子,不得不说,幼稚啊。”解诸道。 希北风道:“人,总要又幼稚的时候。” “但这时候幼稚,是不是有点不合时宜?”解诸道。 希北风道:“不合时宜就不合时宜吧,这么一个理由,也总有人会拿出来说。没错,以前就是那个样子,有些人就是该死,但是都已经过去了,反正都不会追究,那还说说什么呢?干脆当做没有发生过好了。” “话说的有理啊。”解诸道。 “不准备讨债,就不能要个公道吗?”希北风道。 解诸道:“您这种不准备讨债,只想要个公道的想法,本身就是不对的。” “确实不对,但是没有办法,可以的话,自然是既要讨债,又要公道。”希北风道:“但是很可惜,事实就是,讨债恐怕不能了,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要个公道,要个说法。” 解诸道:“要个公道和说法,不就是为了讨债吗?讨债是本,公道是次。都已经放弃本了,却还要个面子,这是本末颠倒啊。” “明明是本末颠倒,却又是唯一的答案。”希北风道:“到底是什么出了问题呢?是真的跪的太久了站不起来,得了恶霸的一个道歉就觉得能心满意足,还是人,本来就那么贱,欺软怕硬且不说,等有一天自己硬了,也不敢捅一捅蜂窝?” “不敢捅蜂窝,没有什么不对的吧,有病才捅蜂窝。”解诸道。 希北风道:“说的很有道理,我也赞成,但是为什么就是觉得心里不舒服呢?大概只是不满而已?是不是有些无聊了。” “所以,下次就没有必要很别人争了吧?”解诸道。 希北风摇摇头道:“心里还是要争的,该是对的就是对的,该是错的就是错的。做不到,不意味着要放弃,更不意味着就是错的。或许不会开口跟人争,但是心里该鄙视还得鄙视,鄙视对方的同时,也鄙视自己,居然收拾不了对方。” “跟他一样,您就能收拾对方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他是一坨翔,我总不能也跟着一样变成一坨翔吧,说来说去,跟一坨翔撞到一起,你就是把他踩烂了,也一样。因为翔,本来就是烂的。你多踩几次都一样,形状不一样了,翔还是翔,最后恶心的还是你自己。这就好比打仗,你跑到人家里去打,最后打输了,估摸着也是人家惨。” “这个想法不错。”解诸道:“就该跑到对方大本营里去乱搞一通。” 希北风道:“有道理,看来得想想,那些翔的大本营在哪里,然后过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搞他们一个稀巴烂。” “但是那样子,您不也成了别人眼里的一坨翔了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在别人眼里,我是一坨翔,那恶心的,不也是别人吗?我又不觉的自己是,他们觉得是,那就继续看着呗。” ------------ 第320章 鼓舞 “你这说法还真是特别的不要脸,不过我确实很欣赏这种说法,然而,对面的一开始不也是这么想的吗?您把他们当成了翔,那恶心的还不是您自己?” 解诸笑了笑道:“而其实,按道理来说,他们是不会把您当成翔的,他们或许很有自知之明,就是特地变成一坨翔,过来恶心恶心您,以及其他的人。至于你们,恐怕在他们眼里,就是一个又一个的跳梁小丑。” “咱们看跳梁小丑的时候,显然都是用一种比较气愤的心态,或者说看着他们就觉得有烦,恶心自是恶心的。” 希北风道:“但是,他们看咱们,未必就是看跳梁小丑,而是看一般人而已。这么讲的话,似乎咱们还亏了一点。但没有办法,谁让人家才是真正的跳梁小丑,而咱们则是他们眼里呆呆傻傻的家伙呢?” “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抬高自己啊?”解诸道:“从他们的角度上来看,恶意搞事情的人,未必就不是您吧?” 希北风道:“但是,从我的角度,去分析他的角度,那显然是他在恶搞事情,他应该心里很清楚,他就是个跳梁小丑。” “他反过来也是这么想的。”解诸道:“所以说,还是老实点承认吧,在他们眼里,其实您也可能是一个跳梁小丑。” “你这是非要推翻你自己之前的话吗?”希北风道。 解诸道:“也不是,这只是一种可能而已。前面我说的是一种可能,后面就不能说相反的另外一种可能了吗?您这种事情不也干得很多吗?” 希北风道:“好吧,行,咱们不说了,看下一则论语。” 子曰:“我未见好仁者,恶不仁者。好仁者,无以尚之;恶不仁者,其为仁矣,不使不仁者加乎其身。有能一日用其力于仁矣乎?我未见力不足者。盖有之矣,我未见也。” 孔子说:“我没有见过爱好仁德的人,也没有见过厌恶不仁的人。爱好仁德的人,是不能再好的了;厌恶不仁的人,在实行仁德的时候,不让不仁德的人影响自己。有能一天把自己的力量用在实行仁德上吗?我还没有看见力量不够的。这种人可能还是有的,但我没见过。” 希北风道:“一般的评析是这样的,孔子特别强调个人道德修养,尤其是养成仁德的情操。但当时动荡的社会中,爱好仁德的人已经不多了,所以孔子说他没有见到。但孔子认为,对仁德的修养,主要还是要靠个人自觉的努力,因为只要经过个人的努力,是完全可以达到仁的境界的。” “恐怕全世界只剩下以孔子为首的不多的人拥有爱好仁德了吧?”解诸调侃道。。 希北风道:“不过是吐槽全世界的人,基本一眼看过去就都不是什么真正的好人。这话就跟现在说,世风日下人心不古,没几个好人啊,是一个样子的。当然,他这话确实很可能是夸张了许多,以至于听起来好像是说,全世界只有他一个好人了一样。” “这解释,是否有点牵强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那总不能像你所说的,孔子真的认为这全世界都没有一个好人了吧?只不过是强调,仁德这个事情,是可以通过人力去达到的,现在大家都有这个力量,但是真正做到的人,却几乎没有。以仁德的人,对比不仁德的人,那就等于是没有。不得不说,很可惜。” “真的所有人都能够做到仁德吗?”解诸道:“我是不信的。” “为什么不信,仁德又不是往自己身上砍一刀,不过是不行恶事而已。”希北风道。 “有些人,让他们不行恶事,其实就跟杀了他们没有什么区别。”解诸道:“行恶事,对他们来说,就跟吃饭喝水一样,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当然了,或许他们眼里,那些恶事根本不是恶事,而是他们个人的机智,也说不定对吧。” “这个倒是有可能,很多时候,一些人往往不觉得一些事情算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或者说,就算其他人觉得那个事情不好,但是他觉得完全没有问题,做到了就赚到了,不去做,那就是吃亏。其他人傻而已,愿意吃亏罢了,他可不想跟着一起傻。” 希北风道:“从这个角度上来看的话,其实,嗯,大家还真是傻,搞出那么多的规矩,约束的只有好人,坏人反而肆无忌惮,那还不如一起坏好了。这就像故事里,那些为了大众,为了大局,结果却不得好死的人一样,有的时候,你甚至会想,这个人真是太好了,为什么他不能自私点呢?好人总该有好报才是? 但是如果他当初自私了,事后你来评价,又会说,这个人,说到底还是个反贼,以前兢兢业业勤勤恳恳,表现出一幅为国为民不惜抛头颅洒热血的样子,也不过是表面功夫,用来迷惑大家的。” “结果最烦的还是大众。”解诸道。 希北风道:“那你完全可以不管大众的,只要你不在意大众是怎么看你的就好。反正他们其实就只剩下一张嘴巴,并不能给你什么直接的伤害。” “人言可畏啊,并不是不能给任何伤害,而是往往他们能伤害的人,就是那些没有什么能力的人。”解诸道:“而那些真正该受到惩罚的人,却又往往不畏惧所谓的流言蜚语,乃至于哪个敢多说的,或者就等着被抓吧。反正整人的办法,有的是。” “总之能,说到底,不想做仁德的人,你怎么劝他,可能都是无济于事。” 希北风道:“这个不是他办不办得到,或者多难才能办到的事情,而是他心里根本就没有那个想法要去办到。所以说,所谓的度化,啧啧,瞎扯呢不是。要是一个人能轻易的被度化,那这世上还有什么坏人?大家都去念经祷告好了。说到底,人心是坏在根子上。” “那么,到底还有谁是好人。”解诸道:“总不能说只有孔子,还有他认可的人是好人吧?” “天下都是黑的,就那么几个是白的,混在一起,你能看得出来吗?”希北风道:“这个问题,本身或许就没有什么意义。孔子吐槽完,大家不是没有能力去做一个仁德的人,而是心里不想去做一个仁德的人,估计说完的时候,也该发现,这样的说法,嗯,说了跟没有说是一样的。” “那就说说阴谋论吧。”解诸道。 “阴谋论啊。”希北风道:“这本身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世道没救了啊。” “……”解诸道:“不至于吧。” 希北风道:“如果是没有能力,或者能力不足,我觉得还是相对有救的,这就像学习什么东西一样,学不会,没关系嘛,继续学,学到会了就行,就算还是学不会,那学到个三两成也行啊。可是你看看孔子说的是什么,首先他没有见过仁德的人,其次他没有见过厌恶不仁的人,这说明了这个世道几乎是没有好人了,就在这种情况之下,他还认为,不是大家学不来,而是根本没有人想学,这就几乎是一片黑了,哪里还能白得起来?如果这都不算阴谋论,我真不知道还有什么是阴谋论了。” “这顶多算抹黑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那就算是抹黑好了,可是这种抹黑,简直黑得正确啊。说的是事实,非要说抹黑那就抹黑好了。全天下一片黑,还不许他也跟着黑一把?” “这么说,这个世道没救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这个世道有救的错觉?” “难道不该有救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有救?那是笑话……” “没救的话,您说那么多话,不等于是浪费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人或者总得说话,说话就要对得起良心,我觉得我说话对得起良心了就行,至于说的话有没有什么作用,就不干我的事情了。毕竟,他吹嘘得再厉害,别人不信你还是不信你,反过来喷你一把也正常。这世道,不就是这么个东西吗?” “我怎么觉得您这是在给自己洗白?”解诸道。 希北风道:“给自己粉饰一下,难道不也是正常的事情?总好过彻底不要脸了吧?” “然而,从孔子的话来看,似乎那个世道的人,已经彻底不要脸了,不加掩饰啊。”解诸道。 希北风道:“所以那个世道更加没有救。” “这么说来的话,哪个世道都没有救了?”解诸琢磨着道:“区别只在于哪个世道更没有救。但是这样的论调,我总觉得,似乎有点问题?” “何止有问题,简直问题大了。”希北风笑了笑道:“自古以来,就没有哪个世道,是大家活着的时候就一直称颂的,总有这样或者那样的问题,区别只在于,问题有多大,问题有多少,问题有多严重。至于说没问题,说什么盛世,那都是虚的。盛世也有饿死鬼啊,等哪天没有这种事情发生了,才可以称之为盛世。” “不可能,不实际。”解诸道:“人总有个上下之分,事物总有两面。一个社会不可能没有饿死鬼。” 希北风道:“还是以前那个制度的问题,这就不继续瞎扯了吧,要说阴谋论,也没有啥好说的,最坏不过就是,这世道的人,没一个好人就算了,还没有一个想当好人,那就等于说全是坏家伙,干脆全部暴炸好了。或者说,我直接当个坏人,不也没有什么大问题吗?反正一个两个都是没有仁德的人,没有仁德跟坏,不过一线之差,大哥别笑二哥,都一样的,区别只在于,我坏的够彻底,你坏的还不够彻底。” “怕不是要牢底坐穿。”解诸道。 希北风道:“正是如此,仁德不仁德的其实也无所谓,干了坏事就把牢底坐穿便是,哪里有那么多的空闲去改造人心呢?人心不可测,人心不可见,却又要尝试去改变人心,那是不实际的。简简单单,用规则去束缚不就得了。孔子非要走另外一套,听着确实是很圆满,然而,他自己也说了,不是没有能力办到仁德,而是不想办到仁德。这就没有办法了啊。” “换别的世道,或者就有办法。”解诸道。 希北风道:“换别的世道更惨,人心不古,现在说起来,一直说比以前差,但实际上呢,顶多是参差不齐,也就那个样子吧。指望换个世道,哪怕是换的比较好的世道,其实人心也改不了,如果可以不仁德的,甚至于犯罪无罪的话,又有多少个愿意当那被宰的羔羊,等着别人来媷羊毛挤羊奶吃羊肉呢?” “总的来说,这次孔子的话,似乎有点大义凛然,但是从客观来说,一是夸大,而是以己度人不客观,分明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能力去做到仁德,偏偏要说是大家没有想去做,也不从心里厌恶不仁。”解诸道:“对于这样一个老头子,我真是觉得,他是在倚老卖老。” 希北风笑着道:“万一他那话是年轻的时候说的呢?” “也就是年轻气盛,目中无人。”解诸道。 希北风道:“有道理,然而我也不知道,那话是他几岁的时候说的,所以不管是倚老卖老,还是年轻气盛目中无人,其实都不适合用来评价。不过确实他的话,尤其是某些话,真的是很有争议性。当然了,认同的人肯定也有,大家都知道那是夸张化了,但是那么夸张化,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这个世界,总是需要有那么一些人,来个盛世危言什么的。” “那不是盛世吧?”解诸道:“难道不该反其道而行之,说点能够鼓舞人心的话语?” 希北风道:“鼓舞人心,那也得看看大家是不是有那个希望,最鼓舞人心的,绝不是别人的话语,而是自己内心深处的不甘和欲望。而孔子所处的环境呢,反正是看不到那种不甘和欲望了。再者说,这两个词,其实跟仁德,往往是相反的。鼓舞人心是没用的,反过来说点坏话的话,嗯,其实……” ------------ 第321章 以毒攻毒 “其实什么?”解诸问道。 希北风道:“其实,算了,也没有什么,就这样吧。” “故弄玄虚。”解诸道。 希北风道:“不是所有讲到一半的话都是故弄玄虚,而是有的时候适可而止更好,再者说了,都讲到这份上了,再黑下去的话,怕是了不得。” “怎么,也知道怕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倒不是怕,只不过为了曲解而曲解,本身就落于下乘了,如果是正常读出了曲解的意思,那就还好,但你说咱们特意去扭曲,适可而止吧,免得坠入邪道之中。” “额,您现在还认为自己不算是处在邪道之中?”解诸无语道:“佩服佩服,原来人是可以这么没有自知之明的。” 希北风道:“这也不算没有自知之明吧,算了,这东西扯不清,还是看看下一则好了。” 子曰:“人之过也,各於其党。观过,斯知仁矣。” 孔子说:“人们的错误,总是与他那个集团的人所犯错误性质是一样的。所以,考察一个人所犯的错误,就可以知道他没有仁德了。” “一般的解析是这样的,孔子认为,人之所以犯错误,从根本上讲是他没有仁德。有仁德的人往往会避免错误,没有仁德的人就无法避免错误,所以从这一点上,没有仁德的人所犯错误的性质是相似的。这从另一角度讲了加强道德修养的重要性。” 希北风道:“对于这样的解析,其实我还是多少有点意见的,不过这也是一种说法,可以琢磨琢磨。” “我怎么感觉不通畅?”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也觉得不太通常,所以才说,多少有点意见。但是具体什么意见呢?可能就是不通畅吧?而且,这里面的过,其实指的应该是,违背社会道德的一些事件,而不是指所有的选择。就像你选择今天干什么,不干什么一样,其实跟你的仁德,有的时候往往是扯不上什么关系的。选错了,也谈不上有没有仁德的问题。孔子在这里说的过,主要还是指他眼里觉得人类不应该那么干的一些事情。” “而如果这么限定的话,那其实,人类不应该干的一些事情,不是基本就是没有仁德的人干的事情吗?”解诸道:“这话说了不等于白说吗?” 希北风笑着道:“总结起来确实如此,尤其当把过错限定为坏事,那就是说,一般的人干坏事,就是因为没有仁德。话说了确实也是白说。” “那不如讲讲阴谋论好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嗯,还记得前面的阴谋论吧,或者说是论语最直白的解释,我没有见过爱好仁德的人,也没有见过厌恶不仁的人。以这一个为基本点为前提来探讨的话,那就是,这世上没有几个有仁德的人,大家如今犯的错误,其实归根结底都是因为没有仁德,性质是一样的,形式也是差不多的,观察大家现在犯的错误,如果发现他个人犯的错误,跟现在集体经常犯的错误是一样的,就知道这个人跟集体没有什么区别,都是没有仁德的人啊。” “这么一种说法还真是够黑的。”解诸道:“然而我却觉得更加合理,以无德无仁为前提,一个人犯的错误跟大家犯的错误一样,那基本可以知道这个人跟大家一样无德无仁。” 希北风道:“差不多吧,但是这么说的话,难道不觉得世界太黑暗了吗?犯了所有人都会犯的错误,就是无仁德,是不是有点太过绝对了呢?” “不然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确实啊,不然呢?实际上,法律制度要惩罚的罪行,不就是大家都有可能会犯的错误吗?这些制度并不是在针对个人,而是针对所有人内心的黑暗面。当然了,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真正犯了错,才是犯错,心里想,并不是错。” “可往往心里想了,那就很容易犯错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个时候就要拿出来对比周围,你想的事情,是不是跟许多人犯的错一样,是的话,赶紧掐掉那个想法,或者是好好克制住。” “万一越是不想做,越是想做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确实也有这样的可能性,就像把一个开关放在你面前,你总会想着,要不要按一下试试?或许按了一下,就玩完了呢?这还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的典例。不提了,看下一则。” “慢着,似乎有点什么东西藏着。”解诸道。 希北风无奈道:“都已经把所有人打成无仁德了,这已经够黑了吧。” “观过,斯知仁矣。”解诸道:“这话似乎还有点别的意思?” 希北风道:“这话想解的话,你解成你想要的意思,自然也是可以,但其实比较大众的解释,已经不错了不是吗?” “那就来点小众的。”解诸道。 希北风无奈道:“不是小众,而是你个人想要的解释吧。非要说的话,考察一个人所犯的错误,就可以知道他有没有仁德了,这样的解释,其实也可以改一下,观察大家会犯的错误,以此为借鉴,就可以知道什么是仁德了。也即是说,把人的错误当成反面教材,另外一面即是仁德。” “这样的说法还差不多。”解诸道。 “其实,本来也差不多。”希北风摇摇头,道:“看下一则吧。” 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 孔子说:“早晨得知了道,就是当天晚上死去也心甘。” “一般的评析是这样的,这一段话常常被人们所引用。孔子所说的道究竟指什么,这在学术界是有争论的。我们的认识是,孔子这里所讲的“道”,系指社会、政治的最高原则和做人的最高准则,这主要是从伦理学意义上说的。” 希北风道:“其实,以我来看,大家的争论很正常,原本的话,孔子所指的他的道,咱们又何必原样去遵循呢?他既然说了,朝闻道,夕死可矣。那么大家觉得自己悟道了,那不就得了吗?反正夕死可矣,死都不在乎了,还在乎原来的意思是什么?本来,道,这个东西,就是各有不同的。孔子一人的道,或者他以为的天下之道,又未必是你所想要的道,而是他个人想要的道,那么你找到自己个人想要的道,跟着说一句朝闻道,夕死可矣。也不是可以的吗?” “说得很漂亮,然后,阴谋论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你确定真要听阴谋论?” “虽然大概知道了,但还是要确定一下,到底是不是那么黑。”解诸道。 “好吧。”希北风摊手道:“那就直接说了,朝闻道,夕死可矣。这话听着好像是满足了,但是从另外一个方面去理解呢?或者说,满足有两种,一种是心满意足,另一种的话,呵呵,那是绝望的满足,知道了怎么都没有用,明白了其实可以放弃的满足。” “这也算满足?”解诸道:“绝望不能理解为满足吧?” “强行理解就可以了。”希北风道:“对立的情绪其实往往都能追溯到同样的根源,看起来好像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东西,但说到根本就是一样的。形象点来说的话,就是一张纸的两面,虽然有正有反,但是正反不都在同一页纸上吗?” “那也确实够黑暗的。”解诸道:“不过这次的阴谋论,显然是严重曲解了,我可不相信孔子会觉得这世界已经无可救药了,然后就选择玩完?” “他不会,不代表你我不会吧。”希北风笑着道:“刚才的正面解释怎么说来着,找到了各自的道,那随时玩完都可以。正面的道就是道,反面的道就不是道了吗?他可以为正面的道去死,你我就不能因为反面的道去死吗?” “我可不想因为什么反面的道去死。”解诸道。 希北风道:“但是有些人则会因为反面的道去死,这也不是不能理解的吧?” “要是能理解他们,恐怕我也要因为反面的道去死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但其实,反面的道,例如说,这个世界无可救药,或许才可能是真正的道呢?比较话说的一点儿都没有错。反而孔子所追求的的正面的道,才是大有问题的吧?要不然怎么会一直失败呢?美好的东西,其本身,难道不是错误的吗?” “那么丑陋的东西,就是正确的?”解诸道:“这样的说法难道没有问题吗?” 希北风道:“丑陋的东西,说起来,不过就是你不愿意接受的东西。为什么不愿意接受的,存在,且合理,并且让人讨厌,难以改变。这几个属性叠加上去,你不觉得,这些所谓的丑陋的东西才是真实吗?” “那美好的东西,不也可以是存在,且合理,并且让人喜欢,也难以改变的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自然可以,但是你数一数,有多少,是符合这些的。而反过来,符合这些的,是美丽的多,还是丑陋的多?其实不用数也知道,这世上,美好的东西,总是要比丑陋的东西少的。” “难道不该说,不好不坏的东西,才是更多的吗?”解诸呵呵道。 希北风道:“世上,不好不坏的人多了去,但是不好不坏的东西,却未必真有那么多,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感觉,也即是不喜欢。只不过还没真恨上而已。真要细数的话,眼前的一件件,又有哪一件是能入眼的?每一样东西,背后代表的是什么,仔细想想,不把这个世界恨个透,都算你宽宏大量了。” “这话一听就觉得阴森森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那你想听暖洋洋的话?好吧,那就反过来说?仔细看看这世界,这么阴冷的世界,居然没有把你弄死,没有让你绝望,不得不说,这世界虽然冰冷,却也温柔得很,你活着,他总有对你好的一天。你死了,他想对你好,都没有办法。” “那为什么有些人无缘无故得了大病,受了大灾,直到最后死去的时候,都没有感受道世界对他的好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很简单,因为他死了啊。他活着,世界总有对他好的一天,他死了,世界想对他好都没办法。现在他死了,世界想对他好点,可是也没有办法了。” “人都死了,还说世界想对他好,这怕不是睁眼说瞎话。”解诸道。 希北风道:“从概率上来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是对的,倒霉了,但熬了过去之后,会碰到一点好事情,这是比较正常的事件。至于熬不过去,自然也就遇不到后面的事情了。” “您不觉得这算是强词夺理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你难道不觉得我一直都在强词夺理吗?亏你还能陪我瞎扯到现在,不得不说,就算这世界怎么冰冷,说不好还是有傻子愿意温暖你的。当你失望的时候,不要绝望,勇敢点,或许下一个冤大头,就在你身边。” “那要是找不到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那就把自己当冤大头吧,想想或者曾经温暖了某个人,起码还能找到一点存在的价值意义,自己的人生,也不算是白过了,勉强也算是一种幸福?” “这种幸福,我宁可不要,您还是自己收好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很抱歉,这种幸福我也不要,还是留给鸡汤吧。” 解诸道:“您这鸡汤有毒。” “准确点来说,甜里面掺着毒,毒里面掺着甜。” 希北风道:“你咬咬牙,豁出去,还是能品味到一点甜味的。我曾经一度喜欢鸡汤,后来又觉太毒,如今再看,或者鸡汤也不错,掺着毒又如何,你自己过滤了不就是。想想现在的衣食住行,额,别说这些了,光是活着,呼吸着不干不净的空气,其实就像是在被毒害。对比起这些东西,鸡汤文里的一点毒,根本不算什么,过滤了之后,着实是大补啊。” “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我怎么觉得好像您又变得更毒了一点。”解诸无语地道:“这是要以毒攻毒,百毒不侵吗?” ------------ 第322章 病人 “以毒攻毒这种东西只存在于传闻之中,反正我是从来没有听过的,只是见过了更恐怖的地狱之后,面对现在所处的地狱,或者就不会那么绝望了。” 希北风道:“从这个层面上来说,多去了解一下某些人间地狱,大概就会觉得现在自己的生活,简直像是在天堂一样了吧?” “为什么不是觉得随时可能会变成更恐怖的地狱呢?” 解诸道:“毕竟,这个世界可是紧紧相联系的,没有可能相隔一线,就像是在两个世界一样。虽然看着或者是那个样子,但归根到底还是同一个世界,那里可以是地狱,那么这里也同样可以是地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你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这个世界其实就像是很多个不同的世界拼凑在一起的吗?” 希北风道:“我在你对面,却跟你处在不同的世界,哪怕咱们天天对话,也不过是你的声音传了过来,而不是你真的闯进我的世界。” “这种说法有点意思。”解诸道:“不过之前似乎也说过类似的事情了吧?” 希北风道:“大概不是这种表述,反正同一句话都可以折腾出许多种意思,那么差不多的话不是更可以折腾出更多的意思了吗?只要你觉得还是有点意思就可以。反正,所有的故事不都是那个样子吗?过程总是相似的,结果可能还是一样的,然而,你乐在其中,不就好了吗?干嘛非要要求那么多的不一样。” “但是,同样的东西,同样的味道,总是会厌倦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所以,时不时地就有不同的东西出现,这个难道不也是现实吗?仔细找找,世界上的东西,还是有许多种类的,只不过很可能你以前没有发现,以后也不会发现。” “这……就毒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看下一则论语。” 子曰:“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 孔子说:“士有志于(学习和实行圣人的)道理,但又以自己吃穿得不好为耻辱,对这种人,是不值得与他谈论道的。” “一般的评析是这样的,本章和前一章讨论的都是道的问题。本章所讲“道”的含义与前章大致相同。这里,孔子认为,一个人斤斤计较个人的吃穿等生活琐事,他是不会有远大志向的,因此,根本就不必与这样的人去讨论什么道的问题。” 希北风道:“用我的话来总结的话,那就是光会说漂亮话的人,千万不要去相信。” “但是,追求大道的同时,就不能追求自身的享受问题吗?” 解诸道:“您此前说过的管仲,不也是多处藏金,但那一点都不影响他成为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对吧?” “你说的也对,其实这不过是人类的某种诉求,说到底,立志于道,这本身就是个问题,立志归立志,至于说到什么道,却未必是学习和实行圣人的道。而哪怕退一步说,就是在学习和实行圣人的道,也未必就需要委屈自己。只不过当两者有冲突的话,能放弃部分物质享受,而去追求自己的道,这才是比较能够说服人的做法吧。” 希北风道:“不做到这种程度,怎么能说明这个人真的是立志于道了?嘴上说说的事情,大家都会,很多人也经常立志,但是往往都是一时兴头,等过去了,发现并不是那么简单,就随随便便放弃了。这种人,你又何必跟他讨论志向的问题呢?跟一个基本没有可能走到最后的人,去谈论最后的风景,或许有多美好,这本身就是一个笑话。” “或许能激发对方的欲望,让对方重新产生冲劲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好人了?拉着一个不想跑的人,去跑个十里八里,到时候累死的是谁?你又不是他爹,何必做到这种程度?就算你是他爹,也何必做到这种地步?终究,你不过是个外人。哪怕关系再亲密也一样。他的生活,本就该由他做主。” “这话还真是有点薄情。”解诸道:“表面上是尊重,其实不过是另外一种放弃罢了。” “然而,你,我,他,以及很多的人,都会这么做。” 希北风道:“拉着一个不想跑的人跑,累死自己且不说,吃力不讨好啊。还是说,你愿意?” “自然不愿意。”解诸笑道:“不过是随意这么一说而已。好了,现在不妨说说阴谋论。” 希北风笑着道:“那就讲个更阴谋的,这则论语有两个前提条件,第一个是有志于学习圣人之道,刚才我们也说过了,未必就是圣人之道,这个就不再重复了,第二个是以自己吃穿得不好为耻。” “这个没有问题吧,虽然刚才故意找茬,但是认真说来,有雄心壮志,就不该斤斤计较于现在的吃穿。”解诸道。 希北风道:“你这话可真是鸡汤。但很可惜,若是从另外一个方面来理解,难道不能说是,现在还需要为吃穿不好而忧心,你哪里来的闲心立什么壮志呢?那东西,不该是吃穿无忧的人才适合立的吗?” “……”解诸道:“您这可真是够毒的。” 希北风道:“当然了,说归这么说,但是孔子本身呢?周游诸国,咱们也说过,吃穿用度,自然是比不上闲居在家的。颠沛流离,何苦呢?是吧。但是他怎么做的?他一个糟老头子,可是用自己的奔波劳碌证明了,哪怕在外面流浪,也要践行自己的壮志,才是立志于道的正确做法。” “总算有点缓过来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其实,人跟人的差别而已。有些人不解决吃穿问题,是不会去立志于道的,有些人则宁愿耽误吃穿问题,也要立志于道。但是说起来,这两者真有什么高下之分吗?恐怕没有的。或许后者看起来是吃了更多的苦,好像更值得尊敬一点。但是那也只是后者的选择不是?” “这似乎有点偏颇了。”解诸道:“难道不该给后者更多的尊敬吗?” 希北风道:“感觉好像应该,但实际上,并不需要。他自己选的路,要吃多少苦,他自己该清楚。而对于另外一种人来说,他们暂时放弃了立志于道,难道就是永远的放弃吗?不过是去解决目前的吃穿问题而已。等他解决了,再去立志于道,不也是可以的吗?” “结果,也算是逃避了吧。”解诸道:“而且耽误很多时间。” “磨刀不误砍柴工,你看着他好像是耽误了,但是最后的结果,谁又能说得好呢?” 希北风道:“嗯,没错,说到底还是要看最后的结果来下定论的。如果立志于道选择放弃吃穿享受的孔子最后成功了,那么他所受到的争议便不会有后来那么多。但很可惜,孔子失败了,所以从这个来说,随便拿一个执着于吃穿问题,最后却成功的人,两相对比之下,在世人眼里,孔子也未必就比那个人强。” “您可是吹嘘了孔子很久的,怎么突然就拿出随便一个不知道什么姓名的路人甲乙丙,把孔子给比了下去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吹归吹,现实归现实,生前的失败,不是能用死后的荣耀可以掩盖得了的。当然了,孔子生前也并不是那么失败,好歹当过一国政要,怎么可能是随便一个人就能比得过去的呢?只是相对于他的实力资本声望来说,那样的结果,确实说不上什么成功。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最让人痛苦的是本可以做到,却放弃了。” “话听着有道理。”解诸道:“但是,那些所谓的因为放弃了,才做不到的人,真的只是因为放弃了才做不到吗?” 希北风道:“正是因为放弃了才做不到。当然了,他们不放弃,也未必做得到。世事本来就是这样,很多时候,不是放弃,或者不放弃就能改变的。只不过人们就是愿意一厢情愿地认为,坚持下去或许就有希望。但其实,有没有希望,跟坚持本身并没有什么关系。就算有关系也是后来的因果关系,让他们看起来好像有点关系一样。” “有点绕。”解诸道。 希北风道:“坚持了,成功了,就有关系。坚持了,不成功,也有关系。不坚持,却成功了,还是有关系。不坚持,完美失败了,你以为有很大关系。说来说去,都是从结果,反过去推论初始的原因。但是这种做法,显然不是正确的。不能因为你连续两天出门都下雨,就说下雨跟你出门有什么关系吧?但是这种现象,确实又会让你产生错觉,出门,就下雨。而事实也是这样,真的出门,就下雨啊。” “无数的因造成了一个果。”解诸道。 “正是如此。”希北风道:“但是那无数个因,你只看到了自己最在意的一个,也把那个当成了最重要的因,认为那个因,掌握着通向结果的大门的钥匙。然而,事实上,并不是这样的。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东西是可以简单地用一个因来推导出一个果的。乌云满天,未必就一定要下雨吧?只不过下雨的概率确实大了。但是这个大概率,跟乌云满天,是有什么关系吗?所谓的乌云满天,到底是个什么程度,又是什么原因呢?你能准确判断吗?” “不能。”解诸道:“才有鬼吧。” “然而,你真的不能准确去分析判断。” 希北风笑着道:“哪怕你哪天可以预报天气了,你所看见的也不过眼前所能看见的信息,而埋藏在这些信息背后的信息呢?或者说是这个世界的法则呢?你真的能完全解析了?我觉得不能吧,这个世界的信息量是异常庞大的,想要完全模拟并完全解析,几乎是不可能。当然了,有的时候,推导出一个可以看得见的结果,还是挺轻松的。但这并不是一个因,推导向一个果,而是无数的因,指引你看到了一个果。” “结果还是能看到的啊。”解诸道。 希北风道:“没错,结果还是能看到的,但是你看不到的是,一个因和一个果,因为世上根本就找不到这么简单直接的关系。在因果之间,总是又别的东西缠绕的。等你看到了那个东西,又会发现,那个东西,不也可以拆分成另外的因果吗?接着循环往复,最终你会发现,任何一件事情,背后都是整个世界。而世界,不可解。” “如果有一天世界可解了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如果哪一天世界可解了吗?虽然我不相信有那么一天,但假设真的有那么一天的话,我觉得,应该是第二个世界出现的时候了。到时候,依旧无解。世界之间的连锁,跟世界中连锁,感觉起来都是两个量级的东西。解不开的时候,希望就在眼前,揭开的时候,谜团就在眼前。” “神秘,不可知。”解诸道。 希北风道:“嗯,要说的话,也确实是这样,神秘,不可知。虽然这本身就是一种让人没有什么安全感的东西,但是仔细想想,如果哪天世界完全透明了,不是更加可怕吗?或许到时候,你又宁愿生活在一知半解的状态。” “作茧自缚。”解诸道。 希北风道:“就像是给自己画地为牢,与其说是走不出去,不如说是根本不想走出去,或者说是害怕走出去也行。这样的状态,我觉得,不光是对世界吧,就是对于人也一样。本身如果你我都是自成一个世界,那么其他的人,也即是其他的世界对于我们来说,不也是一种神秘而不可知的东西吗?” “勉强。”解诸道。 希北风笑道:“面对这种东西,你还愿意去接触吗?要解析世界,首先你得解析自己,然后解析其他的人,其他的事物。不说解析自己的时候是否当局者迷,就说解析别人吧,有些人是很有兴趣的,乃至于有以此为职业的人,但真正做那一行,真正接触了的,又有这种说法,研究者,本身即是病人。现在你觉得又如何?” ------------ 第323章 白日梦 “反正本身所有的人都有病,只不过病得明显不明显而已,那么当个研究者也顶多是加深一下病情。” 解诸道:“论起来的话,说不定还能因此因祸得福,让自己病得轻一点?” “这怕是有病吧?”希北风道。 “非要说这种想法是有病的话,也没有问题。”解诸笑着道:“毕竟有病的首先是您,接着才是我们。” “你又知道?”希北风笑着道。 “我为什么不知道呢?”解诸道:“每个人都有病,为什么呢?因为每个人生下来就有病了。那么活得时间越长,不就是病得越久吗?” “很有道理。”希北风道:“从这方面来说,我作为一个长の者,自然是比你病得更久一点的,但是病这个东西,未必病得越久,就越严重吧?” “确实未必如此,但是很显然,病得越久,越容易严重。”解诸道:“排除少数人,例如说排除您这种,那其他人相对来说,就是年纪越大,病得越久,自然病得越严重。” 希北风无奈道:“好吧,这话很准确。” “我还有一句话,那就是,您虽然是少数例子,但不代表是好的例子。”解诸玩味道。 希北风道:“没问题,那我就当那个,虽然年纪不是特别大,但很显然病得比其他人都严重的那一个好了。” “我觉得这就是病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然而,我作为一个长,额,我作为一个大人,会把这种病当成一种成熟,一种成长,在我看来,病得不够久的人,是不够格跟我探讨病情的。” “那您还是跟那些病入膏肓的人去讨论病情吧。”解诸托着下巴道。 希北风道:“咳咳,要尊老。” “认真考虑一下年长者的病,不也是尊老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但那种意义上的病,跟大家认知中的病,其实是两个回事,并不会有谁去当真的。反而你这么说的话,小心被人打。” “说到底就是自欺欺人,不愿意承认自己得了一种病。”解诸道。 希北风道:“都说久病成医,你不过才病了几年,又有什么能耐可以去指导那些病了几十年的人呢?” “久病成医,那得有点本事的人才办得到,一般人怎么可能久病成医呢?”解诸道。 希北风笑道:“就算一般人做不到久病成医,但是多少知道该怎么收拾自己吧?我想,他们是不需要你过来帮助他们治疗那种病的。” “这却又未必了,毕竟我病得轻,照顾一下病重者还是可以的。”解诸道:“只不过需要防备着不要让他们传染了才行。” 希北风道:“那你到底是愿意病久成医,还是愿意一直就这个状态呢?如果说你要帮助他们,那不是最好你是久病成医的那种,但如果说你不愿意帮助他们,那你不是要离他们远远的更好?至于你说的,病得轻的才能帮助病得重的,话听起来似乎有那么一点道理,但仔细想想其实根本说不通,一个传染病,病轻的人跟病重的人混合在一起,还能一起变轻?不可能的事情,只能够双双加重。” “你也说了这个病跟那个病不是同个意义,那为什么不能够双双减轻呢?”解诸道:“就像你跟我们在一起一样,难道不会觉得正在慢慢地便年轻?或者至少是,时间的流动不是很明显。” 希北风道:“跟学生在一起,时间的流动确实不会很明显,但是心可不会变得多年轻,毕竟气都给你们气老了。” “气归气,但是年轻还是照样年轻的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要这么说的话,其实也是,毕竟接触的环境,虽然很吵闹,学生之间也有很多问题,甚至让人一看就觉得烦躁,有的时候也会很气,甚至于气到快要爆炸,但是呢,这样的环境,对比起社会,显然是要单纯很多的。” “仅仅只是单纯很多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对,单纯很多,要好可以很好,要坏也可以坏到你害怕,像孤立排挤欺凌什么的,之前也说过了,我相信很多人都有看过那个旋涡,只是当时并不知道那么严重。这一点之前也说了吧。就不再重复了。但每个东西都是有好有坏的,承认这一面的存在,也要客观认可另一面的单纯。” “好吧,单纯。”解诸道。 希北风道:“在那样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的环境,在那样可以算是很单纯的环境中,时间的流速确实不会特别快。仔细想想,在学校的时候,总觉的时间很慢,等出了社会,就觉得时间很快。真的只是因为长大了的原因吗?” “这个我没有资格评判,不过我觉得应该是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虽然是有长大的原因,甚至于主要还是因为长大,但是呢,我总觉得不是那么简单。因为时间过得太快了,一天天,很难熬,比在学校的时候还难熬,但是比在学校的时候过得更快,经常回头一想,嗯,没有想到,好像又过了一年。这种时候,总觉的吧,有点可怕。” “时间不经意地溜走,确实可怕。”解诸道:“这一点还是可以理解的,只不过,有些人是把这种可怕,当成了成长,所以觉得不可怕。” “但是,当我已经没有感觉到成长了什么,没有感觉到有什么好东西会降临的时候,就会发现,果然还是不要那么快的好。” 希北风道:“时间越来越快,但是快乐越来越少,或许这才是最可怕的事情吧?不仅仅是因为以前年幼无知,现在多少懂了一点,更因为,未来的日子,越来越单调,一眼看到底,中间没有什么新鲜的东西,连我自己都懒得去看那些枯燥重复的东西了,只想快点度过那枯燥的每一天,而回想的时候,每一天,真的只是一天。一模一样,找不出特别的东西,回忆起来就像一个场面。” “这一点比较难以理解。”解诸道:“不过差不多可以想象得到。” “十年后。” 希北风笑了笑,道:“以前的里,经常会有这么一句话,十年后,十年的时间啊,一句十年后就交代了。为什么呢?因为这十年里,发生的事情,没有什么有趣的东西。只是重复地练同一个动作,把一个少年,变成一个少侠。对应到现实世界里,就是把一个少侠,变成一个老僧。” “……”解诸道:“老僧过的日子都比你好吧。” “这个我不否认,老僧过的日子,说不定还真是比我好很多。”希北风道:“上班就念念经,下班就混一混,不必咱们差。甚至于,那样的日子,更简单,其实想想也不难理解,为啥有些人功成名就,就开始玩禅意那一套了。” “其实,他们还不如跑去学校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有道理,别人都是开个咖啡厅,开个书店玩文艺,其实还不如开个学校,整天瞎晃荡来得痛快。” “虽然不知道咖啡厅是什么东西,但是想来也跟书店差不多大的规格,能花得了多少钱呢?但这个学校就不一样了吧?开个学校,只为了感受青春,这还真是贵啊。” 解诸道:“反正我就是有钱,也不可能这么花的。” 希北风道:“啧啧,你现在可是享受这学校的好处,怎么还好意思端起碗吃肉,放下碗那啥呢?” “我又没有骂,不过是说个事实而已。”解诸道:“开个学校,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开个学校,就为了让自己有个地方溜达,这更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出来的事情。再者说了,有钱开个学校的人,我觉得,他肯定更愿意,建一座大大的花园,自己玩。” “然而,那样并没有什么效果,比起来的话,还不如跟人凑一凑,开个学校,当个门卫大爷,想上班上班,不想上班让别人上班。”希北风笑着道:“话说,现在这样说起来,或许还真是挺有点意思的。” “有意思有什么用?”解诸道:“首先,您要有钱,盖个学校。” 希北风道:“有道理。” “然后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没然后了,就像以往大家说的,要弄个咖啡店,要弄个书店一样,真的一般就没有然后了。” “话说,这种没有然后的事情,有什么必要讨论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就是浪漫啊。” “浪漫?”解诸道:“这又是什么东西?” “不能吃,只能拿来开心。”希北风道:“但还是有许多人愿意去想一想,哪怕做不到,想一想,都觉得很有意思。” “明白了,白日梦。”解诸道。 希北风道:“大概就是吧。刚才咱们说到时间流速的问题,虽然年纪大了,无论再哪里,也无论做什么,额,只要不是特别难受的事情,或者就算是特别难受的事情,其实只要过去了,就觉得过去的日子真快。快到一眨眼,想到一个画面,就能想完。但是单纯的环境,感觉起来,就是人没有老得那么快。或者说精气神还留着。” “但是,我看见许多老夫子,也是被学生磨得没脾气,看上去就没精神头的样子啊。”解诸道。 希北风道:“任何地方都有这样的人,那已经不是单纯工作环境的问题了,而是他生活里恐怕出现了什么问题。而仔细想想,又有谁的生活真的不会出什么问题呢?我觉得应该不太可能吧?如果真有这样的人,请务必告诉我,让我去沾一沾福气。” “好的东西,就说到工作环境的好处,不好的东西,就说是生活环境的错。” 解诸道:“我怎么觉得这逻辑似曾相似?” 希北风笑着道:“都是世界的错。或许并不是学校的日子很好,而是相比起来,我更还念学校的日子。当然了,你让我再回去当学生的话,基本是办不到的。除非是重生,回到十年前,二十年前什么的,那还有点意思。” “重生,很有意思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至少,可以改变一些,不想发生的事情。” 解诸沉默了片刻,道:“很对,但这个大概也是你所说的浪漫吧。” “对,白日梦而已。”希北风笑了笑,道:“所幸,这个世界里,有些白日梦还是可以实现的,那样就真是浪漫了。而如果不能实现,那放在脑海里,让自己笑一笑,其实也是另外一种浪漫。或者,人老得太快,就是因为不做白日梦了。” “白日梦,不是挺有意思的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做的时候有意思,做完了,梦醒了,对比一下现实,咳咳,那就是相当有意思了。” “残酷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那样残酷的对比下,还能继续做白日梦,我管那叫浪漫。但是浪漫,其实并不是个褒义词,当然,也不是个贬义词。只是那个词,多少带着点苦涩。为什么浪漫呢,根本原因是,那样的事情,或许本就不该出现在生活里。” “有什么是不该出现在生活里的呢?”解诸道:“只要你喜欢,有办法,难道不是想做什么就能做什么吗?” 希北风道:“但有些事情,例如说,盖个学校,有空没空瞎溜达,这种事情,又有几个人能想得到呢?毕竟,就算喜欢瞎溜达,也可以去别人家的学校啊。反正,某些学校,也不禁止人进入。” “有吗?不会被先生骂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你安分守己,不要搞事情,不要妨碍别人,不要留下什么垃圾污染环境,其实是可以的。” “这样的地方,我也想去看看。”解诸道。 希北风道:“很可惜,这里应该没有多少那种地方,就算有的话,也是让你进去安安静静的参观,不能让你自由地溜达,乃至于混进教室里旁听。” “那我就以后自己盖个学校自己玩。”解诸道。 希北风道:“为什么这么一件浪漫的事情,从你的嘴里说出来,被你这么一说,我就觉得简直是俗到老家去了呢?” “原来您老家那么俗啊?”解诸呵呵道。 ------------ 第324章 对错 “我老家那可真不是一般的俗啊,不过也很正常,而且到不如说应该更加俗一点才更正常,人类社会不俗,而且还整天讲仁义道德什么的,难道你不会觉得有点别扭吗?” 希北风道:“或者说,难道你不会觉得那样很虚伪吗?” “虚伪未必就不好吧?”解诸道:“还是说,比起虚伪的和和睦睦,您更加喜欢残酷点的打打杀杀?” 希北风道:“自然是虚假的和和睦睦更好点,虽然那样很让我恶心,但是对我而言,毫无疑问是最好的世界了。除非哪天我头脑发热,觉得要当什么豪侠,才能更喜欢残酷点的打打杀杀。说起来,武侠什么的,其实也是这个样子吧?什么是侠,有人说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嗯,我觉得那就是放屁。” “但我觉得说得很对啊。”解诸道。 希北风道:“那句话一开始我也觉得,似乎是有点意思,理应那样,但是后来想想,什么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真的不过就是一句狗屁。” “您这怕不是在污蔑英雄。”解诸道。 希北风道:“英雄自然是该得到景仰的,但是英雄是侠客吗?” “难道不是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老家还有这么两句话,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 “这是先骂自家人,再大大方方骂别人?”解诸玩味道。 希北风道:“你自然可以这么理解,法外自然该有情,但是法内则应该无情。那么一个人无论是有什么不得已去犯了罪,例如说是以前遭遇了许多事情,心理变得扭曲,后来去参加了什么社团,出来胡砍乱砍,难道你我还要同情他的遭遇吗?” “不应该吗?”解诸道。 希北风笑了笑道:“应该啊,但是该怎么判还是要怎么判,不然你怎么对受害者交代。而除开这种极端点的例子,咱们说说另外一个反面,如果你是为了孝道,去维护自己的家属,乃至于为了他去伤害别人,这放在儒家里面,却是可以稍微从宽处理的,至于多宽,恐怕得看审理的人。” “其实,这个确实也可以稍微考虑一下的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口子一旦松开,那就只能是变得越来越大,儒家的人,也不乏以文乱纲纪的,写出一篇锦绣文章颠倒世间黑白,这种事情也不是没有。对比起来,侠以武犯禁,似乎都是小意思了。不过论起来,儒家不该为以文乱法背锅,就是你写出一些黄到极点的文章,总不能怨到教你读书写字的老师身上吧?孔子可是最重规矩的,他自己都守规矩,也教导底子守规矩,为什么弟子不守规矩了,就全部都要怪到他,和整个儒家的头上呢?所以说,儒以文乱法,这是以偏概全,想一竿子打死一船人。” “那侠以武犯禁,就可以怨到侠的身上了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自然是可以的。侠这个字听着好听,但是仔细想想,难道不就是看谁不爽就打谁,乃至于直接出手杀人吗?” “但您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如果那些侠不出手,那受害者就白受罪了,而施害者也会一直逍遥法外。”解诸道。 希北风道:“理由很好,但说到底,不就是看不爽,杀人吗?” “看不爽别人干坏事,难道不可以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自然可以,而且我也支持嫉恶如仇,最好所有的人看到坏人,都像看到仇人一样,那样这个社会的坏人,也就越来越少了。” “既然是像是看到仇人一样,那么上前砍一刀不就可以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自然可以,只要你不怕事后被抓就可以。” “所以问题又回到了之前的问题,所谓的制度,不过是为了让好人遵纪守法而制定的,并不是为了规范坏人的行为。” 解诸道:“当然了,坏人犯罪,自然法理上会被追究,但是坏事都干了,也就是追究而已,有什么作用呢?有些有,有些可能毫无作用。这样的现状下,侠以武犯禁,不也该得到支持吗?而且,我相信大家都会这么支持的,毕竟做贼心虚的人,才会害怕侠以武犯禁。” 希北风道:“我没有做贼,但我却心虚啊,我不知道有没有的罪过什么人,我也不知道那个人会不会以后变成侠客,拔出亮晃晃的利剑,指着我的鼻子说,你去死吧。然后我就去死了。” “这种事情……”解诸犹豫了一下:“也不是不可能发生,但应该不会怎么发生的吧。毕竟也不是谁都有胆子当一个侠客的。” “那现在我问你一个问题,杀人犯和成组织的黑暗帮派,哪个更可怕?”希北风道。 解诸道:“这个似乎难以对比吧,毕竟两边的数量都不同。” “也对,抛开剂量谈毒性那就是耍流氓。”希北风道:“那我就再明确一下,这个世界上所有的杀人犯和这个世界所有的黑暗帮派,哪个更可怕一点。” “杀人犯吧。”解诸道。 希北风笑道:“可我怎么觉得还是黑暗帮派更加可怕一点呢?” “黑暗帮派一般也不会让你死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但他很有可能让你生不如死。而且说起所有的杀人犯和所有的黑暗帮派,这两个东西,其实你忽略了一点,那就是杀人犯几乎永远不可能消失,但黑暗帮派却可以做到基本消失。” “那不就是杀人犯更可怕吗?毕竟杀人犯可是会源源不断地出现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正因为无法改变,所以对比起可以改变的黑暗帮派现象而言,其实更无所谓。虽然谈不上破罐子破摔,但性质还是差不多的,既然根本无法永远杜绝,而且数量也会相当可观,那么还有什么可怕的呢?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的。反而,黑暗帮派,一个明明可以尽量消除到几乎没有的东西,如果还继续存在于世界上,那才是最大的恐怖。” “永远存在的杀人犯,和本可以不该存在的黑暗帮派吗?”解诸微微点头道:“确实从比较实际的层面上来说,还是黑暗帮派更可怕一点,尤其还是成组织性的。危害的那是一片又一片的人,而杀人犯的话,一般也就祸害一两个。对比起来,确实啊,活人比死人更重要。要害怕的不是概率更小的杀人犯,而是随时可能插手我们生活的黑暗帮派。嗯,然后这种说法,难道您不觉得也很恐怖吗?” “把杀人犯当成一种习以为常的现象,确实是很可怕的,尤其自古以来都是这样,那就更可怕了。”希北风道:“但比起黑暗帮派来说,也确实不那么恐怖了。一来,人数少,而来,严重程度的话,有的时候并不比黑暗帮派严重。” “少数人,终究不比多数人重要的意思?”解诸道。 希北风道:“核心是这样的。” “那好,说说侠以武犯禁,又跟这个有什么区别?”解诸道:“难道不该归类在杀人犯这一类上面吗?说好的不可怕呢?” 希北风道:“侠,是指一类人群,而这类人群,本可以不出现的,就像黑暗帮派一样。” “这么说,您的世界,不需要侠客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自然,有的时候,我觉得刚好有个侠客,确实不错啊。毕竟总有人可以逍遥法外,看着就不爽。要是有个侠客上去给对方一刀两断什么的,我可是乐得在旁边拍手鼓掌,乃至于就着那场面吃馒头。” “就不怕馒头溅到血?”解诸道。 希北风道:“血的滋味,大家应该都有尝过吧,其实,要说味道多不好不至于,只不过让人恶心的是,到底那血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如果是自己的,倒也没有多少问题,但如果是别人的就稍微有点恶心了。不过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毕竟咱们连血豆腐都吃,区区一个沾血馒头,难道还不敢吃了吗?” “……”解诸无语道:“我有点反胃。” 希北风道:“别说你反胃了,就是我说出这种话,都快要吐了。但有些人,是真的不怕血,不管是动物的,还是自己的,又或者是其他人的。侠和黑暗帮派里的狠人,不就是那种不怕血的吗?甚至于,有的时候,他们还得见了血才兴奋。毕竟那是对人类最大的惩罚。” “这么说起来的话,确实侠客和黑暗帮派,在这个性质上并没有多少区别。” 解诸道:“但是,好的就是好的,坏的就是坏的。我可以接受颠倒黑白的言论,甚至于可以认为黑和白在本质上都是一样的,但是最后该认为是白的还是白,该认为是黑的还是黑。” “这就很好了。” 希北风笑着道:“如果因为几句似是而非的话语,就放弃了长久以来建立的观念,那还真是愚不可及。更何况,那观念,可不止是一个人建立的,而是一个社会,自古以来,慢慢塑造而成的。社会观念这种东西,有的时候很腐朽,但有的时候却又像金子,不怕火炼,哪怕有人能靠着一张嘴颠倒黑白,到了最后,黑黑白白还是黑黑白白,哪怕混在一起,黑就是黑,白就是白。怎么可能黑就是白,白就是黑呢?” “然而,就算本质上黑是黑,白是白,到了分不清楚的时候,在大家眼睛里也就差不多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所以,我才说,侠客,跟黑暗帮派,没有什么差别。这年代还指望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客,还不如指望着坐在电脑面前敲键盘的键盘侠,起码口水能淹死人,一波舆论过去,说不定能喷得官家出来支持公道。” “又是什么跟什么啊?”解诸无语道。 希北风道:“没有什么,咱们看下一则论语好了。” 子曰:“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 孔子说:“君子对于天下的人和事,没有固定的厚薄亲疏,只是按照义去做。” “这话说得好,冠冕堂皇,但是具体又有谁能够做得到的呢?”解诸道:“为了孝道去做了一些坏事,都能被人减罪一等,那这是不是对于受害者的疏远?” 希北风道:“你尽管骂。反正我又不站在那个立场上。” “无耻啊……”解诸道:“那现在说说孔子什么立场吧。” “孔子站在他的立场上。”希北风道:“我又怎么能完全清楚呢?” 解诸道:“这算是推脱了吧。” “事实上,真较真的话,论语里许多的话语,其实都是前后有点矛盾的。”希北风道:“当然了,这种矛盾,是在出现特定例子的时候,才会出现的。显然,道德教化这种东西,是很难具体描述出来的。而是随着时间地点人物的改变而改变。” “刚刚可是说了,都是按照义去做的,这个时候怎么又谈起变了。”解诸道。 “内里的义不变,外在的选择,却会改变。”希北风道:“但是选择的根本没有改变,不就好了么?君子务本,说的就是这个。” “结果就是您也找不出理由来为孔子的言论辩驳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本来就不想为他的言论辩驳,只不过是在讲他的言论而已,觉得对便说对,觉得不对便说不对。至于延伸出去的东西,对或者不对,是否是孔子的本意,这个就要你自己去判断了。所以说,哪怕我延伸出来很多矛盾的东西,那也顶多是我的问题。至于孔子的问题,你认为对了,那就是对了,你认为错了,那就是错了。” “那其实,辩论也没有什么意义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对于探究真理的人来说有意义,对于辩论本身没有意义。尤其如果你以辩论为出发点,想的是驳倒对方,那最后的结果无论是谁赢了,其实都是输了。毕竟你们什么都没有改变,只是在找证据强化自己的论点,让自己变得好像更加正确一点而已。” “现在跟我扯的人难道不是您吗?”解诸道。 希北风笑着道:“虽然是在扯,但很显然,我不是在跟你辩论,哪怕看上去,似乎有点像,但其实并不是……” ------------ 第325章 没区别 “不过又是一番说辞。”解诸呵呵道:“您觉得事到如今我还会再相信这种话吗?” “信不信由你,讲不讲由我。” 希北风笑道:“反正爱信不信,我还是要讲的。至于你觉得我是在跟你辩论,还是在跟你瞎扯,就随你自己想了。反正我是觉得,都没有问题的。” “那好,我就当你在瞎扯好了。”解诸道:“反正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反而真的较真认为是在跟你辩论,还真有点对牛弹琴的憋屈。”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希北风道:“你对牛弹琴,牛也未必就不觉得好听吧,除非那头牛是一头没有听力的聋牛。否则的话,据说,对牛弹琴,还是有点用的。当然了,也只是据说,我觉得有用没用,还是得看是哪头牛,还有弹的是什么曲子。万一是噪音的话,怕不是想撞死人的心都有了。” “不说牛了吧,还是说说孔子好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那就看下一则。” 子曰:“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 孔子说:“君子思念的是道德,小人思念的是乡土;君子想的是法制,小人想的是恩惠。” “一般的解析是这样的,本章再次提到君子与小人这两个不同类型的人格形态,认为君子有高尚的道德,他们胸怀远大,视野开阔,考虑的是国家和社会的事情,而小人则只知道思念乡土,想着小恩小惠,考虑的只有个人和家庭的生计。这是君子与小人之间的区别点之一。” 希北风道:“其实我觉得,更准确点的说法是,君子除了会注意乡土的小恩小惠,个人和家庭的升级,也会把视野扩展到国家和社会的层次上。这两者其实并不冲突,只有在冲突的时候,才需要选择到底是要保全哪一方面的利益。” “保全天下的利益,就一定优越于保全个人的利益吗?”解诸道。 “这个我倒不觉得。”希北风道:“当然了,其实还是得看立场,如果我是天下人,我自然希望大家保全天下的利益,牺牲自己的利益最好。但是如果需要我个人牺牲利益,我就会想着,有必要吗?天下少了我这份利益还不是照样转?我又何必自作多情牺牲自己的利益保全天下的利益呢?除非那件事情明显犯法,否则的话我还是宁愿伤害天下的利益。” “例如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例如放着猫猫狗狗随地拉屎是不文明的,但是要我个人去捡起那些粪便的话,却又觉得相当为难。尤其当那个地方,并没有直接说,带宠物不捡粪便是违法的,也没有说要罚款,那我很可能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有看见,带着我的猫猫狗狗继续向前走,徒留一地粪便向路人。” “好恶心。”解诸道:“不过,如果不是在自己的家里,遛狗的时候在外面拉了什么,确实也一般没有多少人会收拾掉。” “这种行为呢,显然就不是君子该做的。”希北风道:“还好我从来也没有决定过要当君子,所以对于这个事情,如果是看到别人做的话,我一定会发自内心的谴责。” “额,似乎有点不对吧。”解诸道:“您自己都会那么做,不就是觉得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吗?看到别人做还好意思谴责?” 希北风道:“自然是很好意思谴责的,毕竟我这个人,又不养猫猫狗狗,所以也不会发生上述的事件。那么我就可以毫无负罪感地谴责那些养了宠物,却不帮他们把粪便处理完的的人。” “好吧,不过这个好像也得看环境吧,如果是在荒野的话,谁会去处理宠物的粪便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种问题就不用说了吧,有的人不管是哪里都会处理干净的,只不过这种人属于绝对少数,更多的人,根本不用管是哪里,反正不管就对了。只有部分人才会选择性地看看,到底那个地方需不需要处理一下。” “原来如此,说到底,还不是怕别人的眼光。”解诸道:“如果不怕别人的眼光的话,恐怕所谓的君子也不会存在了。能牺牲别人的利益,为什么要要牺牲自己的利益呢?如果说是怕歉疚的话,把别人替换成天下人,想必就不会有什么歉疚感了。” 希北风道:“说的很对啊,要不怎么说,宁教我负天下人,也休教天下人负我。这种话语,虽然不知道最开始的时候是怎么出来的,到底是某个人的真心话,还是某个人借着某个人说出来的大实话,但毫无疑问是很有道理的。基本上,所有的人都是那个样子。除了少数感情泛滥,操守在水准线上的,大家都一样。” “这算是阴谋论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个应该不算阴谋论吧,再说了,阴谋论,到底是怎么定义的呢?怎么感觉任何不靠谱的言论,都可以套上一个阴谋论的样子?但是这么搞的话不是很乱吗?所以从现在起还是不要提阴谋论了。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阴谋,有的不过是真相和谎言。你信了就是真,你不信就是假。甚至于跟事情到底是真是假都无关,全看你愿意觉得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这种言论似乎也不对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叫虚无和空虚,显然是不对的。如果把所有的一切,都变成这种狭隘意义上的唯心结论,那么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是有讨论的必要的呢?恐怕就连给出哪个论调,都是虚无的,没有必要的。那为什么一直在往虚无靠的人,还要费那个唇舌来强调虚无呢?怕不是脑子有毛病了?” “不强调,怎么能让大家知道他虚无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正是如此。真正虚无的人,是不会出来跟我辩论,也不会跟别人谈论这些无聊的问题。毕竟,假设他是真正的虚无,那么这世上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没有意义,其中也包括让我们肯定他的论调,或者让我们知道他的论调,反正他们活着也就是混吃等死,慢慢把生命消耗完,跟我们辩论这种事情,显然是跟他们的主义相反的。” “也就是说,现在出来喊着各种虚无论调的人,其实他们并不虚无?”解诸道。 希北风道:“他们是内心空虚,精神虚无,但绝对不是真正意义上虚无主义者。如果真的是虚无主义者,那我们根本不可能知道他们是虚无主义者好吧。这世上的人,千万不要光看他们说什么,得看他们做什么。虚无主义做什么呢?赖活着。这样的人,你觉得他可能跟你扯那么多东西吗?出来扯的,全是假的。一个个都务实的很,只不过他们的务实,落在了虚无主义这四个字上面。” “这种人怎么有点自欺欺人的意思?”解诸道。 希北风道:“不是自欺欺人又能是什么呢?” “嗯,通过您以往的言论,我也可以把您认定为一个假的虚无主义者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你就太抬举我了,主义这两个字不是能随便用上去的,虽然我愿意拿这些东西去调侃别人,乃至于调侃自己,但是真正论到主义,非要认真的说的话,那我顶多只能算是一个没有主义的主义者,简称没有主义者。” “似乎,您这样说,也是以没有为荣?”解诸道。 希北风道:“你要是觉得我以这个为荣,那就算是吧。反正我再怎么没有主义,也顶多是个没有主义者,总好过别人硬要往一个虚无主义上面靠吧?” “然而,人家就是假的主义,都好过没有主义吧。”解诸道:“正常来说,假也好过没有吧,您似乎才是在自欺欺人。” 希北风道:“正常来说确实是假赢过没有,但是我请问你,负债这东西,你觉得是假的好,还是没有的好。” “有什么不一样吗?假不就是没有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明面上还是有的,但是实际上没有,才算是假的负债。你是觉得这种好,还是直接没有负债好?” “虽然还是差不多,不过一般情况下,确实是没有的好,但是也有特殊情况吧?而且,这虚无主义,又不是什么负债。哪怕是假的虚无主义,也不算什么负债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为什么有主义者就要鄙视无主义者,而无主义者就要歧视伪主义者。”解诸道。 希北风道:“在我的立场上来看,鄙视链是这样的,但是从别人的角度上来看呢?其实伪主义者,反而会觉得自己最强,其他人都太弱了。越小众,基本就越优越。当然了,大众看小众,基本也是一个套路,或者说是反过来,越大众越优越。” “那到底是大众优越点,还是小众优越点?”解诸道。 希北风道:“天知道啊。或许不站队的人,更优越。他直接表示,你们玩的都是什么鬼,不懂不懂,你们继续玩,我就静静看着不说话。” “好像这种更优越?”解诸道。 希北风道:“其实这种也算是小众吧?或者说是最小众?反正自己的爱好,可能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而拥有同样爱好的人,也把这个爱好好好地藏着,以至于,别说大众不知道,就是很多小众也不知道他们。” “邪恶的黑暗组织?”解诸道。 希北风道:“再加上两个字吧,神秘。” “但是这种完全不被人知道的感觉,有什么可以值得优越的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他们喜欢就可以。但其实呢,有的时候不是不想被人知道,而是不能被人知道。例如,这个时候,我突然跟你说,嗯,其实我是喜欢男的。你会有什么感觉?” “不好意思,我不喜欢男的。”解诸满头黑线。 希北风道:“看吧,就这么一个也不算是十分小众的东西,你也接受不了,那如果我再说,嗯,我不仅喜欢男的,我还喜欢女装,你又有什么感觉?” “对不起,我也不喜欢。”解诸翻了个白眼。 希北风道:“那我再继续拓展一下,我不仅喜欢男的,还喜欢女装,更喜欢喜欢的男的也女装……” “您能不折磨我了吗?”解诸道。 希北风笑了笑,道:“好吧,认真讲,其实这些都是人家的事情,为什么你会觉得别扭呢?你是害怕自己也是那种人吗?其实,说好的小众更优越呢?喜欢男的本身也是小众,在这个基础上还喜欢女装的就更小众了,而在这两个基础上,还喜欢喜欢的男的女装,那就更更小众了。” “所以小众不等于优越?”解诸道。 希北风道:“其实,只是害怕而已吧。不然的话,一般按道理来说,确实是小众更加优越的对吧。那为什么小众到了那种地步,也不伤害别人,却还是不敢说出来,甚至于要躲躲藏藏呢?那是害怕被人迫害。如果没有这种迫害的话,或许这种小众中的小众,更可能是非常值得优越的一个东西。” “那最后我想问您一个问题,你说的那个小众中的小众,到底是瞎编的,还是确有其事,甚至于就是您?”解诸试探地问道。 希北风玩味道:“如果我说是呢?” “那我立刻跑路。”解诸道。 希北风道:“好吧,那我不是。” “到底是不是?”解诸道。 希北风道:“事实的真相,其实很重要吗?我说是,你觉得是那就是了。我说不是,你觉得是那还是是。说到底,你愿意觉得我是,我就是,不愿意的话,我就不是。” “好可疑。”解诸道。 希北风道:“更可疑的东西多了去了,漂亮的女生稍微会打扮一点,表现得开放一点,随时就会被人怀疑是不是容易约出去,甚至于开个房做点什么事情。好吧,这样的概率虽然是可能会高一点,但是真要说有多高,反而未必。” “您说这个话题真的好吗?”解诸道。 希北风笑着道:“那要不我跟你说一说,男的女装还喜欢女装的男的?” ------------ 第326章 敝帚自珍 “少来了,这种人我觉得基本不可能存在,就算是存在的话,恐怕也只是少到可怜的几个人而已。”解诸道:“顶多,您就是其中的一个。” 希北风道:“这个过奖了,我可没有那么会玩。不过也不算是会玩吧,可能人家就是那样子的,想改都改不了。就像有些人喜欢一些东西,很特别的东西,例如有人就喜欢粪便,你也管不到人家不是?你不喜欢,不代表别人不喜欢,更不代表别人不可以喜欢。” 解诸道:“但是我可以拒绝他接近我。” “这个,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希北风道:“只不过很多时候,可能那个人就在你的身边左右,并没有让你发觉,所以你也就没有机会拒绝别人进入你的视野,进入你的世界。而假设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顶多就是不相往来,但是人家再公共地区该干嘛干嘛,哪怕是在你的身边,你也无权阻止吧。” “不,我喜欢阻止。”解诸道:“我可不想跟一个满嘴粪便的人说话。” “这个逻辑,我觉得,嗯,似乎似曾相识。”希北风摸着下巴,道:“对了,原来如此,这不就是跟他们一样吗?” “又来说某个我都没有见过的东东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好吧,不说。咱们看下一则论语。” 子曰:“放于利而行,多怨。” 孔子说:“为追求利益而行动,就会招致更多的怨恨。” “一般的解析是这样的,本章也谈义与利的问题。孔子认为,作为具有高尚人格的君子,他不会总是考虑个人利益的得与失,更不会一心追求个人利益,否则,就会招致来自各方的怨恨和指责。这里仍谈先义后利的观点。” 希北风道:“不得不说,孔子就是厉害,根本看不上钱,虽然他自己也没有多有钱。” “您这么说话,良心不会痛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好吧,孔子再没有钱,也比咱们有钱。起码有弟子们供养着,你可以觉得他不是很有钱,但是从一般人的角度来看,人家已经算是过着滋润的小日子了。只是周游列国,确实是有点遭罪。” “抛开他个人的情况不谈,咱们还是说说,他说的这个话有没有问题。”解诸道:“连饭都吃不饱,还好意思谈义吗?” 希北风道:“就是因为连饭都吃不饱还在谈义才算得上是真正的义,而不是酒足饭饱无聊地用来打发时间的口水话。” “那干脆大家都饿饿肚子,讲讲仁义道德好了。”解诸道:“这世界的钱,就交给我来赚,再好不过啊。” 希北风道:“很可惜,先讲义再讲钱的人,基本找不到。大家肯定是先忙着赚钱的。” “所以说,孔子说的话,不过又是一句漂亮话。”解诸道:“他自己起码已经到了一种衣食无忧的程度了,再跟大家说,不要讲钱,讲钱太俗,要讲义。这就跟首富说,钱不是个东西,一模一样的啊。对他来说,钱确实不是个东西,但是对于我们来说,那就是救命的东西。怎么就不是个东西了?如果他嫌多的话,完全可以救济一下我啊。” 希北风道:“有句话叫敝帚自珍,哪怕是一根破烂的笤帚,只要是自己的,那就该好好珍惜。钱,也是一样的。再脏再臭,敝帚自珍。自己生的娃,再笨,你也舍不得给人家对吧?” “有人舍得啊,直接卖了。”解诸道:“听说,还有人专门生孩子卖人的。” 希北风道:“这个我也听说过,更听过还有人专门给别人生孩子的。” “有什么区别?”解诸道。 希北风道:“有啊,前者是我有什么卖什么,后者是你要什么,我就给你生产什么。” 解诸琢磨了一下,无语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希北风笑道:“明白就好,具体就不多说了。” “那阴谋论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说好的不讲阴谋论了,不过讲一讲反面倒是没有问题,只是阴谋论三个字,说到底还是让人纠结啊。” “不过是字不同而已,反正意思到了就行。”解诸道。 希北风道:“说的也对,字造出来就是为了记录和读取的,现在不管上面写的是什么字,说的是什么话,只要你我理解了不就行了吗?那我还是说回该说的,我就偏偏不说阴谋论,只说从反面批判一下。” “您随意,请批判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话说,也没有什么好批判的,就孔子这句话来说,那是完全的正确啊。试想,人人都从义出发的话,那该少了多少怨恨。现在这世界这个样子,完全就是钱的锅,可谓万恶之源啊。” “您继续。”解诸道。 希北风道:“不配合一下?” “我已经很配合了。”解诸无语道:“还是说,您非要我出来唱反调?” “这个,倒不用了。” 希北风道:“其实认真想一下,从义出发,就真的能更少怨恨吗?” “不能。”解诸道。 希北风道:“为什么?” “因为根本就不可能从义出发。”解诸道。 希北风道:“虽然绝对了,但是基本差不多,可是,我们探讨问题,不也可以从绝对点的出发点来探讨吗?例如,现在就是说,所有的人都以义为出发点。” “那好,义是什么?”解诸道。 希北风道:“自然是大家所认为的义,就算有所差别,相信本质上也是一样的。” “人人都为了义,跟人人都为了钱,结果有什么不一样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问题问得很好,当所有人都为了一个东西,一个目标的时候,是否就能够团结一致呢?明明大家都是为了一个东西,为什么还是有所争执呢?因为虽然是同一个东西,但是分到大家手里的时候,就是分别不同的东西了。” “果然,人人都为了义,也是不实际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所有人都为了一个东西,这才是争斗会发生的原因。当哪天大家都为了各自想要的东西而奋斗,无暇顾及别人是在争抢什么的时候,我想大概就会和平了。” “我要的东西,其他人没人想要。”解诸道:“这样的世界,确实应该会很和平。” “但这样的世界,基本不可能存在。”希北风道:“唯一能达到的是,咱们自己追求跟别人不一样的东西。” “再怎么不一样,也是会一样的。”解诸道:“毕竟人那么多,总有人会跟自己想法重复。” 希北风笑着道:“那如果,本来无一物呢?” “额,那就好像不会有什么发生争执的可能性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然而,就是一帮以无欲无求为目标的人,他们之间也会发生论战,甚至于那种论战,比起一般的争执还要恐怖。往往杀人于无形。” “会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为什么不会呢?过分强化无欲无求这个观念,也等于是有了欲求,而反过来说,顺其自然,就更加有欲求了,说到底,人不可能毫无欲求。” “这么说前面都白说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不,人虽然一定会有欲求,但是只要不跟别人发生冲突,不就好了吗?” “只要相处,就一定会有发生冲突的可能性。”解诸道。 希北风道:“那就不相处好了。” “怎么可能不相处。”解诸道。 希北风道:“怎么不可能?只要你决定好了,完全就可以的。只不过你决定不了,毕竟就算你不想跟所有人相处,也基本难以避免别人闯进你的生活。所以说绝对的隔离不可能,但这个不可能了,还是可以退一步选择相对隔离的。” “避世?”解诸道。 希北风道:“没错,避世才能无争,也无怨。连对象都没有,怎么争,怎么怨?改变不了自己,那就不让自己有争执怨恨的机会好了。反正论迹不论心,不发生,哪怕想过,也等于没有想过。” “自欺欺人?”解诸道。 希北风道:“算是,但也没有问题吧?反正日常生活,已经足够自欺欺人了。又何必执着于特意地去自欺欺人到底对不对。” “怕不是要疯了。”解诸道:“还是看下一则论语吧。” 子曰:“能以礼让为国乎?何有?不能以礼让为国,如礼何?” 孔子说:“能够用礼让原则来治理国家,那还有什么困难呢?不能用礼让原则来治理国家,怎么能实行礼呢?” “一般的评析是这样的,孔子把“礼”的原则推而广之,用于国与国之间的交往,这在古代是无可非议的。因为孔子时代的“国”乃“诸侯国”,均属中国境内的兄弟国家。然而,在近代以来,曾国藩等人仍主张对西方殖民主义国家采取“礼让为国”的原则,那就难免被指责为“卖国主义”了。” 希北风道:“后面那个曾国藩不用管,有些人捧臭脚把他捧成半圣,乃至于圣人,但很可惜在我看来,不过是助纣为虐。还是那句话说得好,如果路线错误,那么越有知识,就越反——动。” “但人家说不定真做了一些好事。”解诸道。 希北风道:“一个杀人无数的强盗,偶然救了一两个小朋友,确实也算是做了好事,但很可惜,这点好事,远远无法抵消他助纣为虐的恶。事实上,哪怕他救了再多的人,都一样,功是功,过是过,不能混为一谈。再说了,他救了那两个小朋友后,两个小朋友的结果呢?最后还不是要给他的主子当奴隶?与其说是解救了两个小朋友,不如说是让两个小朋友,继续当他们的奴隶。一个强盗国家,存在得越久,身处其中的人民,越痛苦。” “长痛与短痛的区别罢了。”解诸道:“就算当时掀起改革,把那帮强盗都杀了,也很有可能是让更多的人枉死其中。正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活着当奴才,总好过站起来被砍头吧?” “但是,你总不能永远不站起来吧?”希北风道:“当然了,确实很多人选择跪着,继续跪着,哪怕到后来,有人告诉他,你家主子全倒台了,人家还是颤颤巍巍地站着。以至于,到了几十年后,那家主子的规矩还活着。我老家就有一些地方,至今盖新房的时候,都会买几个五帝钱摆着。” “五帝钱?”解诸道。 希北风道:“正是,前朝的前五个皇帝发行的铜钱,当然了,不是真的,而是买仿制品,就那么几个东西,盖新房的时候拿去摆着,这是在拜鬼啊。” “为什么还拜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首先,大家并不知道那是鬼,其次的话,拜的其实本来也不是他们,而是他们所代表的金钱。然而,可笑的是,按照当时的规矩,如今改朝换代,不该放上新的钱上去吗?” “为什么不放了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因为新时代,没有那个规矩了,上台的人,不再是皇帝,在理论上,比之一般平民,在人格上并不高贵。” “这不是好事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是好事啊,但是一般人不知道,乃至于还拿五帝钱去作怪,自以为能庇佑家宅平安。” “我总觉得怪怪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能不怪吗?头上的一个王八蛋死开了,大家却还不明就里地拜鬼,虽然不是主观上去念想,而只是纯粹讨个好意头,为了利益去拜的,但怎么想,都像是自己作践自己,明明站了起来,还要回去跪着。” “原来如此,确实够让人郁闷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不过也没有办法,没有谁是怀念前朝死鬼的,大家所要的不过是个意头,想要的不过是五帝钱代表的钱,并不是那几个死鬼。然而,正是因为这种没有办法,才更叫人觉得憋闷,果真是为了钱,什么都干。老祖宗的规矩吗?见鬼的规矩!” “这么生气,干嘛不去破坏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破坏?怕不是要被人骂死,好好的事情,你去破坏?这不是搞笑吗?” ------------ 第327章 比方 “那就没有办法了,人家想要跪着,你就让人家跪着好了,反正人家跪着觉得很舒服,一点儿都不觉得低人一等,更不会觉得好像是在拜鬼。不过就算他们清楚认识到是在拜鬼,想必也不会听你的话起来的吧?” 解诸道:“总有一些事情,是讲不通的,这个时候,还不如选择,退后两步。” “退一步海阔天空吗?” 希北风道:“算了,也只能这样了,自己不做,也不能拦着别人不做,更不可能拦着别人不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最后的话也没有道理拦着别人不在自己眼前做这种事情。而且,万一这个别人,是自己不能远离的人就更是如此了。” “这世上有什么人是不能远离的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觉得多了去,但也可能是少了去。咋一看上去,我离不开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如果他们全部都消失了,那我还活个屁啊?” “想死?”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倒不可能,假如全世界的人都消失了,那我也还是一个好好地活着,只是这个好好地活着,可能也好不到哪里去了,大概就是像一条咸鱼一样仰望星空。” “这么说的话,其实也是能够离开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全部人都消失,可以,但是某几个人消失,受不了。” “为什么?”解诸道。 希北风道:“因为全部都消失,等于其他人给某几个人陪葬的感觉,而且,比起离不开,我觉得更难受的是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好像是被全世界抛弃一样。算起来,该被可怜的似乎是那个留下来的人。” “其他人直接消失了好吧。”解诸道:“如果有的选择的话,我相信绝对多数的人会选择成为那个所谓的被人抛弃,被全世界抛弃,但最后却活蹦乱跳的唯一幸存者。” 希北风道:“这么说来也是,只不过,寂寞就是寂寞,这个是无法改变的。而同时被消失的人,其实也应该不会那么难受,假如真的有鬼魂这种东西的话,去采访他们一下,相信他们可能会觉得稍微有点难过,但更多的应该是释怀。” “真的应该是释怀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全世界都毁灭了,你还不能释怀吗?” “仔细想想的话,似乎是这个样子的,但是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啊。”解诸道。 希北风笑着道:“为什么同样是死,一个人死会不甘,但是全世界的人一起死,反而会产生一种无所谓的感觉了呢?” “说起来,人,这种生物,还真是可怕啊。”解诸道:“该不会潜意识里就认为这个世界其实没有什么意义,只不过被生下来后就只能够顺着该有的道路去走。总有种被迫的感觉一样?” “确实是被迫,你想想,你的出生,是你自己能够控制的吗?” 希北风道:“老天爷都没有问过我们,愿不愿意到世上走一趟,就把咱们扔到了这个世界,而且一出生就跟已经存在的一些人绑定在一起,完全不自由,着实是没有意思啊。” “所以,人出生之后,其实内心,说不定是怨恨这个世界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个又有谁知道呢?但我觉得大体上应该如此,只不过没有多少人能去深深的体会自己身上潜藏着的某种意识,以至于很多时候都会做出自己都无法想象的事情,等到做完了之后才发现,刚才的人是自己吗?” “这是想为某些犯错的人辩解?”解诸道。 希北风道:“自然不可能,追究其原因,并不代表原谅这个人。有理由就可以杀人了吗?有正当的理由就可以杀人了吗?当然可以,只不过这是个文明社会,杀了人就要受到惩罚,甚至于是死亡。有谁不怕的话,尽管可以试试。至于结果,自不必说,想后悔都没有地方可以后悔。” “但是人家有原因啊。”解诸道。 希北风道:“按照法律来说,唯一的原因,只能是防卫时无奈杀人。比如遇上抢-劫,强-奸,等重大犯罪行为,无奈杀了对方。” “怎么个无奈法?”解诸道。 希北风道:“比如有个人想要对你不轨,但你却抓住了机会,拿着板砖拍他的脑袋,一时激动连拍了几下,不小心把对方拍死了这就叫正当防卫。但如果你已经把人家敲晕了,还上去补刀,这就是防卫过当。” 解诸道:“看来防卫的时候,也要一鼓作气,直接把人敲死了再说,不然光是敲晕,天知道对方会不会立刻又醒过来犯罪,到时候吃亏的还是自己。” “咳咳。” 希北风玩味道:“你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谁的命不是命啊,就算人家犯罪,也轮不到你来惩罚,干嘛非要一鼓作气玩死人家呢?他没有爹娘兄弟姐妹吗?万一找你算账,你怎么办?” “那是活着才能考虑的问题,要是没有一鼓作气灭了对方,或者是没有补刀,反而被人家翻盘,到时候我都死了,还谈这些问题又有什么意思?”解诸道。 “原来如此。”希北风道:“看来也是无解啊,就像有些忠臣,太过忠心,没有什么好下场,会被人说怎么那么笨呢,当初就该反了。但是面对奸臣,大家又会说,君主对他多好,这怎么就不能再忍一忍,干嘛非要反了呢?” “这例子举过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举过了,就不能再举吗?” “当然,可以。”解诸道。 希北风道:“好了,刚才的话题就不再谈了,咱们看下一则论语好了。” 子曰:“不患无位,患所以立。不患莫己知,求为可知也。” 孔子说:“不怕没有官位,就怕自己没有学到赖以站得住脚的东西。不怕没有人知道自己,只求自己成为有真才实学值得为人们知道的人。” “一般的评析是这样的,这是孔子对自己和自己的学生经常谈论的问题,是他立身处世的基本态度。孔子并非不想成名成家,并非不想身居要职,而是希望他的学生必须首先立足于自身的学问、修养、才能的培养,具备足以胜任官职的各方面素质。这种思路是可取的。” 希北风道:“这评析,真是平稳。” “睁眼说瞎话。”解诸道。 希北风道:“话可不能这么说,睁眼说瞎话还谈不上,只不过稳稳当当的说法而已,当然了,也只是稳稳当当而已。这世上的事情不可能那么稳稳当当的,否则孔子怎么会混到最后那个样子呢?除了他自身有点问题之外,难道不也是时代的错误吗?” “又来了,全是世界的错。”解诸道。 希北风道:“好吧,这次不是世界的错了,是孔子的错。世界都是以结果来评价一个人,但孔子却想要看看这个人首先拥有了什么样的品质,这就很成问题了。” “有因有果,是什么问题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因为这个世界都是有果才有因,所以果子怎么样,种子就是怎么样的,至于说反过来,那显然是不太可能的,大家也没有兴趣理会。就像你看到一颗歪脖子树,你会去探讨这棵树小的时候,还是一颗种子的时候,是多么的饱满,然后现在底下的根茎又是怎样的结实吗?” “我听说,有些种子似乎干瘪一点才好?”解诸道。 希北风道:“大概出粗糙好养活吧,所以,看起破破烂烂的某些种子,看着完全不行的某些人,最后却长成了参天大树,至于他的根茎烂成什么样,大家不会知道,毕竟参天大树怎么可能会有多少烂根呢?顶多瑕不掩瑜,不可能那么差的好吧。” “这说法很有道理。”解诸呵呵两声,道:“那接下来还是说说反面的吧。” “没什么好反面的……”希北风道:“有了官位,却没有能够保住官位的本事,那就是取祸。有了名声,却没有本事,那早晚好名声就要变成臭名声。有总比没有好,但没有却比烂透了好。所以说,孔子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光看结果的话,确实有些人现在很光鲜,但你又知道,这光鲜背后,到底又多少水分?哪天蒸发干了,他不就瘪了吗?所以别着急,慢慢沉淀自己才是正道。” “沉淀有用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自然是有用的,只不过有些人,光沉淀不发芽,最后埋在土里,一世又一世,终究不被人知道。” “那这样有用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自然,也是没有用的。” “所以,沉淀未必有用?”解诸道。 希北风道:“非要说的话,沉淀还是有用的吧。起码能有点心理安慰,至少不是原地踏步,而是往前又走了一步。只不过行百里者半九十,走不到最后始终都是没有用的。” “那果然还是没有用啊。”解诸道。 希北风道:“好吧,那就果然还是没有用好了。咱们继续看下一则。” “慢着,多讲点。”解诸道。 希北风道:“反正最后说来说去,其实没用就是没用,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但我总觉得,好像还少了点什么?”解诸道。 希北风道:“大概是少了点鸡汤吧,那我就来灌一灌。积淀肯定是最重要的,因为咱们积淀的目的都是为了成功,如果不认为自己能够成功,那为什么要积淀呢?所以,积淀的前提,都是心里默认自己能够成功,会有成功的一天。那么这一天,早到来一天,却早结束一年好,还是晚到来十年,却也晚结束十年好呢?” “听起来,似乎是第二种好,但是仔细想想,有点不对吧。”解诸无语道。 希北风笑道:“要说不对,确实有个地方稍微不对,但你又要看以哪个为基准点了。先说说不对的地方吧,前者是一天换一年,后者是十年换十年,这应该就是你觉得不对的地方了吧。” “原来如此,那果然还是前者好。”解诸道。 希北风道:“但是仔细想想,前者好在哪里呢?提前一天,损失一年,你真觉得好了?后者是损失十年,保住十年,起码是不得不失吧?” “错了,前者是提前一天享受,而且对比起后者来说,相对是提前了十年又一天享受,为此而失去一年的时间,完全是值得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但也得看你是以用哪个时间为基准点吧。” “什么意思?”解诸道。 希北风道:“所谓的晚十年结束,是指在前者那个结束时间点晚十年,指只是单纯把结束时间延后,还是另外一种,把成功的绝对时间段延长十年呢?” “时间段延长十年的话,倒是赚到了,宁愿晚十年,也要让成功的时间段增加十年。”解诸道。 希北风道:“所以说,看以哪个为基准点,但是这种说法还是挺有问题的,首先你晚了十年成功,然后成功的时间段又可以增加十年,也就是说,你要比正常人活多二十年,才能保证完整享受了那个利润。而如果你只是正常人的寿命,那么其实你最后的结果,等于是浪费了十年积淀时间和另外本该多出来的十年成功时间。” “这种说法似乎也够狡猾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事实上,有些人就是这样,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明明这个人的器量可以再撑个几十年都没问题的,但偏偏寿命却比别人短了那么二十年,五十出头就已经玩完了。” “话说,这种人应该很早就出头了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嗯,要说早的话,也挺早的,二十七八就出道了。” “额,看来也不早。”解诸道:“他要是早出道几年,那就等于多了几年时间,至于能不能到死的时候地位还是那么牢固,似乎也无所谓了。” “可以这么算的吗?”希北风无语道。 解诸道:“不能这么算,那您怎么拿来打比方了?” 希北风道:“那也就是一个比方罢了。至于比方这种东西,本来就不可能那么契合,只要是比方,就一定会又破绽,有句话我一直深以为然,好的说理,是不需要比方的。” ------------ 第328章 两头 “显然您的都是不好的,他的基本都是好的。”解诸吐槽道。 希北风道:“这话说的很在理,我赞同,不过也没有办法,毕竟人家那位置,不需要比方什么东西,基本上也是说一不二了。而且他那个是什么年代,随便一句金句,那就是至理名言,哪像现在,随便一句话,就是一句段子,反正大家听完笑一笑也就过了。” “段子?”解诸道:“不太懂。” 希北风道:“基本上来说,就是俏皮话,反正乍一听挺有意思,稍微琢磨也有点意思,但是说起来,耐不住探究,毕竟段子就是段子。不过古代有些事情,其实也真像是段子,比如何不食肉糜什么的,听起来就觉得不可思议,稍微改编一下,那就是上乘的段子了。” “原来如此。”解诸道。 希北风道:“当然了,有些段子确实挺有意义的,只不过相对来说很少,更多的还是对这个世界的吐槽,或者是想博人一笑罢了。能像孔子这样吐槽吐出一本论语的,那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他这个不算是什么吐槽吧。”解诸道:“我觉得人家还是挺认真的。” 希北风道:“但有时候越认真的东西就越容易被人当成段子,或者是改编成段子,实际上总有人会这么说,子曾经曰过,子曾经说过,子说了他没有说过这句话,诸如此类的东西,反正随便组合一下,又是一个好笑的段子,金句什么的。” “这可以算是斯文扫地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觉得算是,不过大家觉得不是,还继续在用,也没有办法。最后的话,关键我也会这么用,所以说,没有什么资格指责别人。至于以后还用不用,关键时刻或者还会再用,死不悔改地用,而且用完之后还能跟个啥比一样哈哈哈的大笑几声。” 解诸道:“总觉得这样似乎是在自暴自弃。” 希北风道:“我可没有,毕竟我也不是很在意孔子到底说没说过哪句话,只要是正确的不就行了,只不过还是有点看不爽,我在说子曾经曰过的时候,心里是很清楚孔子确实很了不起的,但某些人就真是一点敬重之心都没有了。” “敬重,还能这么调侃?”解诸道。 希北风道:“子曾经曰过,粉到深处自然黑。” “……”解诸道:“虽然不是很懂,但是大概还是知道了,应该是很黑的。只不过是您。” 希北风笑道:“这个可没有,毕竟一开始我都不粉他,现在也不会粉他,以后更不会粉他,都没有粉过,怎么可能会黑下去呢?” “为什么我觉得这话就很黑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那一定是你的错觉。咱们看下一则。” 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曾子曰:“唯。”子出,门人问曰:“何谓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 孔子说:“参啊,我讲的道是由一个基本的思想贯彻始终的。”曾子说:“是。”孔子出去之后,同学便问曾子:“这是什么意思?”曾子说:“老师的道,就是忠恕罢了。” “一般的解析,额,这个找不到,算了,也就不解析了。” 希北风道:“到底孔子的道,是不是由这个基本的思想贯彻始终呢?孔子只说了是由一个,但没有说到底是哪一个。曾子出门后就跟人家说是忠恕,其实到底有多少可信度呢?虽然曾子就是孔子最为看重的一个弟子,但是即便这样,也不能说曾子最为能理解透彻孔子的思想吧。” “然后到底是不是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据说是。因为孔子在别的地方也有过类似的解答,而这个论语又是那一帮弟子弄出来的,最终考虑用曾子的这句话来作为一个典例,那就说明基本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所以,白怀疑曾子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宁可多一事,不可少一问。” “前后不是一样的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咳咳,强调一下而已。咱们继续看,在这里呢,曾子也就只说了是忠恕,但是忠恕具体有代表什么呢?有的人是这样说的。” 忠是从积极的方面说,也就是孔子在《雍也》篇里所说的:“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自己想有所作为,也尽心尽力地让别人有所作为,自己想飞黄腾达,也尽心尽力地让别人飞黄腾达。这其实也就是人们通常所理解的待人忠心的意思。 恕是从消极的方面说,也就是孔子在《卫灵公》篇里回答子贡“有一言而可以终身行之者乎?”的问题时所说的:“其恕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不愿意的事,不要强加给别人。 “前面的忠,似乎有些牵强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确实有点牵强,所以我也就不说了,还是说说恕字吧。” “恕,不是原谅的意思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但是在这里,就指的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做人要将心比心,为别人换位思考,想一想别人到底能不能接受。而关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一点,一般又会从反面问一下,那么己所欲是否能施于人。” “一般能。”解诸道。 希北风笑了笑道:“虽然这件事情你又抬杠的嫌疑,而且一般来说也是说己所欲也勿施于人,但其实仔细想想,己所欲,很多都是能施加于人的。比如说,你我都喜欢钱,你给我送钱,而且是免费送,不带任何附加条件,也不指望我给你任何回报,那我可以说,请务必每天给我多送一点。” “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自然是人人都喜欢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不过哪怕是这种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我也相信会有人选择拒绝,因为无功不受禄,拿了这钱去花怕良心过不去。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能白白享受他人那么多的东西,这难道不是一种罪吗?” “这怕不是罪,而是胆小,怕出什么问题。”解诸道。 希北风道:“肯定是怕出什么问题的,但是为什么其它人不怕呢?” “其他人眼前的利益早已经蒙蔽了,还有什么可以怕的呢?”解诸道:“而且,别说是白送了,就是选择一种轻松的回报方式,他们也会很愉快地选择。例如说,学一声狗叫,换多少钱,我觉得,很多人都能变成狗。” 希北风道:“学狗叫也不是那么困难嘛,你就当是在片场演戏,刚好有这么一幕好了,再者说,狗是人类的好朋友,你学好朋友的叫声,叫两声,也不会怎么样吗?对,最关键的是不会怎么样。” “就是这一点才出问题了。”解诸道:“哪怕再换一种方式,只要实际上不会怎么样,那其实大家心底里都是可以接受的,只不过要看情况而已。例如学狗叫的时候,没有其他人听到,甚至于给钱的人也听不到,那估计全世界的人都有可能学狗叫了。区别只在于,到底需要给那个人多少钱罢了。” “你这个也是己所欲啊。”希北风道。 “虽然说是勿施于人,但是这个真不是施加不施加的问题,而是人的本性就如此的问题。”解诸道:“除非你告诉我有人不爱钱。” 希北风道:“这个话,还真是又挺多人敢说出口的,而且是越有钱的人越敢这么说,曾经就有那么一位首富说过,他不喜欢钱,钱没什么用,他最开心的日子是一个月拿几十块钱的时候。” “话说得很有道理,如果可以换的话,我觉得他不可能跟我调换。”解诸道。 希北风道:“但人家说了,能换,而且换了之后,肯定是你后悔,因为青春不再有,钱还可以照赚。但其实吧,这句话显然是有问题的。是单纯地换剩下来的寿命,还是完全替换两个人的身份和知识记忆呢?” “如果是后者的话,换了跟没有换有什么区别吗?”解诸无语道。 希北风道:“确实,换了跟没有换有什么区别?首富还是那个首富,你还是那个你。虽然你们已经换过了,但是这连身份知识记忆都换了,最后的结果跟原来一开始的时候,其实并没有变化。到时候就变成原来的首富,现在的你去问原来的你现在的首富,能不能用青春跟他换钱。” “听着很有趣,但实际上,一点可行性都没有。”解诸道:“他一开始不也说了,青春不再有,那么怎么可能可以换呢?” 希北风道:“等于是在吹水是吧。” “难道不是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当然是被很多人说是在吹水了,至于到底是不是在吹水,你我都无从得知,毕竟人心向来是看不清楚的。有可能是假的,但也有可能是真的不是吗?” “这种吹水,反正我是打死都不信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不信就不信,反正我也不信,咱们看下一则。” 子曰:“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孔子说:“君子明白大义,小人只知道小利。” “一般的解析是这样的,“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是孔子学说中对后世影响较大的一句话,被人们传诵。这就明确提出了义利问题。孔子认为,利要服从义,要重义轻利,他的义指服从等级秩序的道德,一味追求个人利益就会犯上作乱,破坏等级秩序。所以,把追求个人利益的人视为小人。经过后代儒家的发展,这种思想就变成义与利尖锐对立、非此即彼的义利观。” 希北风道:“显然后代把义和利完全对立起来是错误的,但是呢,要说真错到哪里去,恐怕也未必吧。君子,也是有了钱,才能够从容的谈义这个字的。如果君子现在穷的上顿不接下顿,他还怎么君子呢?固然真的有那种人,但是那种人何其少?而且,就那个样子算是真正的君子吗?” “不讲钱,只讲义。”解诸道:“怕是活在梦里。真有这种人,也一定早早就饿死了,毕竟全天下人都在等着他的义来解救。” 希北风道:“十分赞同,所以,咱们还是讲讲钱比较好,只不过前提是不要违背法律,免得被人家抓了去坐牢,那时候是吃不了兜着走,黑钱没有捞到,反而把自己搭进去了。” “不说那种极端的情形,义和钱相违背的时候,老师会选哪种?”解诸道。 希北风道:“自然是义了。” “真的?”解诸不信。 希北风道:“自然是真的,不过,需要加上一个前提。那就是等价值的义和等价值的钱,而且还不能超出我的底线。” “义,还能跟钱等值?”解诸道。 希北风道:“没办法,总要有个东西来衡量义吧?现在考虑的是,义和钱相矛盾的时候,到底要选哪个?那我就只能把义换成钱,或者把钱换成义,才能放在一起比较一下,到底是哪个的分量比较重一点吧?” “不知道孔子听到这句话,会不会想打死您?”解诸道。 希北风道:“自然是想骂死我的,但是其实你仔细想想,难道不是多数的人都是这样做的吗?如果不把两个东西等值了,那怎么去比较呢?只不过大家进行兑换的比例,各不相同而已,有些人小义值千金,有些人大义值半金。总之,各有各的考虑,你以为完全不对等的交易,或者在别人看来,已经是赚到了呢?” “愚昧的……”解诸无力吐槽。 希北风道:“哪里有那么多的愚昧,大家都是在按照自己的价值观做事情,有些东西在你眼里万金难买,但在人家眼里就是一堆粪便都好过那东西。当然了,一般来说,差距是没有那么大的。两头尖中间厚,咱们都是属于中间的那种人,至于两头尖的高尚君子和恶俗小人,都是属于少数人。” “然后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如果没有小人,那么没有君子,也没有问题。但是又小人的存在,那么就需要君子的存在了,不然的话,不稳当啊。” “我怎么觉得两头尖中间厚的形状才不稳当呢?”解诸道。 ------------ 第329章 吐 “似乎这也是个道理。”希北风笑着道:“不管,谁管呢,反正就这样了。” “这么不负责任的说法真的可以吗?”解诸道:“您不觉得这就是搪塞吗?还是说你根本就是在搪塞?” 希北风道:“恭喜你回答正确,我确实就是在搪塞而已。” “亏你好意思这么光明正大的承认。”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从小就被教育要诚实,所以这么承认其实也是一种优秀的品质的表现。” “那前面的搪塞,也是从小被教育的结果?”解诸道。 希北风道:“额,那个算是私心。” “所以,还是你的错。”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种东西有什么对错可以说的吗?我只不过是一开始的时候遵循本心,后来出事的时候遵照以往的教育。从这方面来说的话,我哪怕是之前犯了错,后面只要改正的话,就算是个好孩子了。” “亏您好意思说自己是个孩子。”解诸道。 希北风道:“再大的人,在某个人的眼里,都是个孩子,那我自己把自己当成个孩子,难道不也是可以的嘛?而从这个点出发的话,我犯错误不也正常?话说,不从这个点出发,犯错误一样很正常吧?没有人能够不犯错误。” “这么纵容自己,可是却又没有人来包庇你,恕我直言,最后是自找苦吃。”解诸道。 希北风道:“如你所言,确实不是个很好的方式,毕竟想要当个小孩子,或者说是熊孩子,总得上面有人护着,如果没有的话,那等于是作死。” “总结起来,小孩子的错误,大人也要负一半责任。”解诸道。 希北风道:“但是小孩子犯错了,乃至于犯罪了,其实是会被减去一半的罪过的,那一半的罪过,本来该由大人来承担,结果却变成了完全蒸发了。我觉得很有问题啊。” “但是追究大人,就算是连坐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记得你之前可是支持连坐的。” “此一时彼一时,你改我也跟着改。”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敌人支持的我们都要反对,敌人反对的我们都要支持吗?” “这话总结得很好,不过似乎说过了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最近的脑子有点不灵光,脑袋总感觉空空的,没有什么能够刺激到神经,就像一团又一团浆糊,堆在一起就变成了一团,越搅动越迷糊。” “病了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大概是病了,不过应该是心病,不然的话我早该吃药了。” “心病还需心药医,但是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心药啊。”解诸道。 希北风道:“所以,心病,无药可医。” “但为什么无药可医,还有那么多人得了心病,最后好了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你怎么知道他们好的?他们跟你说了吗?他们说了就是真的吗?还是说他们表现得跟一般人,跟往常一个样子,你就觉得他们真的好了?” “这个倒是有点不太确定。”解诸道。 希北风道:“退一步来说,其实,他们有没有得病,你也不知道。他们说了得病,就是真的得病了?还是说他们表现出来像是个得了心病的人一样,你也就认为他们得了病了?无从判断吧?” “但有些人得了很严重的心病,以至于去寻死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除了抑郁症此类其实是身体原因的病,其他真正的心理疾病,或许本来就不是什么病呢?只不过是表现得跟普通人不一样,才被认定以为是病。打比方,我就喜欢在家里裸奔,还喜欢在家里女装,你觉得这是病吗?” “这,显然是一种病。”解诸道。 希北风道:“但是如果全世界的人都这样,只有你一个人不是这样的,那请问是全世界都病了,还是你病了。” “首先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其次的话,显然是全世界病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可是,远古时期,咱们都还是猿人的时期,可没有几个人穿衣服的啊。用他们的眼光来看咱们的话,那咱们就是有毛病……” “这么说,也不无道理。”解诸道:“但是世界在改变,时代在改变,现在该这么做,却改不过来的话,那显然就是有病了,毕竟穿个衣服也不难,而且对自己是有好处的,为什么不穿呢?为什么要在家里裸奔,或者是女装呢?” “喜欢啊。”希北风道:“难道不行吗?” “行,所以是有病啊。”解诸道。 希北风道:“不一样就有病,但是谈起现在跟以前的不一样,就说时代的变化,那你又确定以后不会再进化到一个不需要衣服的时代?衣服最多是用来装饰的,到那个时候,难道不是女装可能会更加盛行一点,毕竟漂亮啊。” “变态……”解诸道:“话说,您真喜欢女装?” 希北风笑了笑道:“你觉得呢?” “……”解诸道:“好吧,我还是不说女装的坏话了,免得万一真踩了雷区。” 希北风道:“行,也不跟你争了,咱们看下一则。” 子曰:“见贤思齐焉,见不贤而内自省也。” 孔子说:“见到贤人,就应该向他学习、看齐,见到不贤的人,就应该自我反省(自己有没有与他相类似的错误)。” “一般的评析是这样的,谈的是个人道德修养的问题。这是修养方法之一,即见贤思齐,见不贤而内自省。实际上这就是取别人之长补自己之短,同时又以别人的过失为鉴,不重蹈别人的旧辙,这是一种理性主义的态度,在今天仍不失其精辟之见。” 希北风道:“好了,这个应该没有什么争议吧?” “没有是没有,但是所谓的见贤思齐,到底什么才算是贤呢?”解诸道:“在坏人的眼里,恐怕坏得有水平才算是贤,至于那些好人,则全是坏人吧?” 希北风道:“做事凭良心,好好做人。” “嗯,然后就是根据社会规则来确定什么是好的什么是坏的吗?”解诸玩味道:“刚才您还说了,多数人就是对的吗?天知道以后会不会反过来呢?这种事情,贤与不贤,到底是要看社会,还是看自己需要呢?” 希北风道:“自然是看社会,以及自己的需要了。” “如果,社会和自己的需要是相反的,那又怎么说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十有八九是你错了。” “那么很显然,在家里裸奔穿女装,不也是错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说好的不提,结果还是要提。” “没办法,绕不开。”解诸道。 希北风道:“不妨碍到别人,就没有问题了吧。” “那我天天砍树,是不是也没有问题?”解诸道:“这个好像是不妨碍到别人的。” 希北风道:“如果是你家自己的种的树,那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但如果是别人种的,或者是属于公共的,你随便乱砍,那是要罚款的。” “原来如此,那如果我把全世界的树都买下,然后一把火全烧了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自然,也是可以的。” “真的可以?”解诸道。 希北风道:“真的可以。” “确定?”解诸道。 希北风道:“当然确定,只不过你干了这件事情之后,还能活多久,就是个问题了。” “果然,大众是不讲理啊。”解诸道。 希北风道:“大众的理,就是大众的利,你指望利讲什么理?” “好黑。”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怎么能算是黑呢?你刚才不也说了,大众的才是对的,我个人再怎么样,以后再怎么样,只要现在在家裸奔还遭人歧视,在家女装也会遭人白眼,那就是错的。而等哪一天大家承认了,才是正确的。说到底,就是要少数人,来迁就多数人,哪怕少数人的那个行为,并不影响到多数人。这从根本上来说是什么呢?这是控制欲啊。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的控制欲呢?那是因为大家都被控制,所以像试一试,控制别人是什么样的。故而人言可畏,有时候杀人,不需要刀,就只需要两句话。俗话说得好,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你了。” “好恶心。”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么恶心的人,也包括咱们啊,只要你对什么东西看不上眼,上去喷两句,那就很有可能是一种迫害。” “但是总不能看到不好的东西,也不上去喷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那什么是不好的东西,在家裸奔在家女装,还是买下全世界的树木然后一把火烧掉呢?前者不影响别人,后者影响别人但是却也在纵火者的权限之内。说到底,还是一个看不顺眼,只要是看不顺眼的东西,那就是错的。” “那现在,您不也是看不顺眼这种行为?”解诸道。 希北风道:“确实是看不顺眼,不过也没有那么大资格,毕竟有的时候我也会喷一喷看不顺眼的东西,或者人,或者事。从本质上来说,大家都一样,谁都没有多少资格歧视别人。” “那为什么您还喷?”解诸道。 希北风笑着道:“没有资格做,就不能做了吗?就像有的人,根本没有资格活在这个世界上,但他还不是照样活蹦乱跳地活着,以至于又祸害了许多的人,结果还是好好地活着,简直丧尽天良啊。” “所以说,资格这个东西,也是个假东西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凡是我看不爽的,都是没有资格的。只有能被我认同的,才是有资格的。谁又不是这个样子的呢?” “这样有问题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没有问题啊,所以这才是问题,既然没有问题,那为什么还是有人觉得有问题呢?” “这才是最大的问题。”解诸又绕了回去。 “是啊,为什么没有问题,这是个大问题。”希北风道:“有些人确实不配活着,但具体是谁,又不是你我能断定的,或者说,哪怕我们断定了,也没有办法能够在不伤害自身的前提下,让对方完结。” “这种想法,有点危险了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很危险吗?其实我老家有个地方,就喜欢弄那种英雄漫画,本质上就是要进行个人主观裁决,反正他觉得对方是错的,那就是错的,抓起来,就是。如果不是因为一些限制,恐怕抓起来后,就能直接杀了对方了。” “脱裤子放屁?”解诸道。 希北风道:“确实是脱裤子放屁,不过没有办法,毕竟客观限制。无视法律杀人,那无论如何都是犯罪,只有当反派的命。” “真麻烦。”解诸道。 希北风道:“麻烦归麻烦,却也体现了一种矛盾,那就是有的人,真的是被多数人恨到死,但大家偏偏拿他没有办法,只能看着他继续祸害别人,或者是哪一天祸害到自己头上。而这些明面上的还好,背地里角落里阴沟里也不知道有多少的恶党,悄悄地祸害着你我他。” “更可怕的是,有些人光明正大地祸害着你我他,却还要被你我他供奉起来。”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就可怕了,啧啧,这世界啊,真他娘光明。什么时候,有些剥削着你我他的人,也能光明正大地出来接受你我他的供奉和献祭了。” “这也就算了,还有人赶着上去跪舔。”解诸道:“您说是不是?” 希北风道:“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啊。” “您难道不也是赶着上去的一个?”解诸道。 希北风道:“自然,不经意的时候,也赶着上去了,不过要说跪舔还谈不上,毕竟我还要点脸。只不过确实难受得很,或者说恶心得很。简直就是一帮小丑,而我却不得不混在里面,每每想起,就有一种想要吐的欲望。” “吐,是欲望?”解诸道。 希北风道:“毕竟,想起来不会吐,只是想要吐,不然的话,怎么能够证明我的清白呢?” “这种东西是可以这样子来证明的吗?”解诸道:“您这可有点做戏给大家看的嫌疑啊,毕竟发自内心的也就算了,竟然还要加上一个欲望,啧啧……” ------------ 第330章 开心的事 “因为其实已经算是麻木了啊,如果不这么想的的话,或许就真的完全麻木了。” 希北风道:“不过这么说起来的话,其实麻木跟不麻木都没有什么区别了,反正就是那个样子,多想一圈也没有用,那还不如省点力气呢?” “赞同。”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种时候难道不该安慰一下吗?” “有用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没有用,不过安慰这种东西,本来就不是为了有用,而是为了让对方知道,至少,还有一个人在意他。” “额,稍微有点恶心。”解诸道。 希北风道:“或许因为都是男的才有点恶心,如果是一男一女的话就没有问题了,传说中,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和一母。” “这么说的话,可是有点狭隘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你总不会想说,男女之间有纯洁的友谊吧?” “天知道。”解诸道:“我反正是没有见过。” 希北风道:“那你还那么说。不过也是,毕竟没有见过。” “我只是想说,除了一公和一母之外,也可以是两头母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两个女的混在一起,难道还能有什么好事情?” “可以有。”解诸道:“怎么样都比两个男的混在一起好吧?” 希北风道:“这个我可不敢苟同,相对于两个女的,我还是觉得两个男的在一起,比较河谐一点。” “这么说,确定没有问题?”解诸道。 “绝对没有问题。”希北风道:“最起码,我觉得应该多少比两个女的理智一点。” “怕是不小心就变成一死一伤,或者同归于尽吧。”解诸道。 “这也是一种理智的选择啊。”希北风道:“不能忍的时候,千万不要忍,干脆干掉另外一个不就好。总好过一边怕寂寞,一边跟另外一个人勾心斗角吧?” “可我怎么听说过,最毒女人心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只剩下两个女的了,还有什么可以争的呢?没有可以争夺的东西,那就没有走到最后一步的必要。而反观两个男的,哪怕没有可以争夺的东西,也有可以争论的东西,一言不合刀剑相向的事情,不也多了去了吗?” “刀剑相向?”解诸摇头。 希北风笑道:“这刀剑相向还是好的,最怕磨枪霍霍。” “什么意思?”解诸道。 希北风道:“没有意思,咱们继续看下一则。” 子曰:“事父母,几谏,谏志不从,又敬不违,劳而不怨。” 孔子说:“事奉父母,(如果父母有不对的地方),要委婉地劝说他们。(自己的意见表达了,)见父母心里不愿听从,还是要对他们恭恭敬敬,并不违抗,替他们操劳而不怨恨。” “一般的解析是这样的,这一段还是讲关于孝敬父母的问题。侍奉父母,这是应该的,但如果一味要求子女对父母绝对服从,百依百顺,甚至父母不听劝说时,子女仍要对他们毕恭毕敬,毫无怨言。这就成了封建专制主义,是维护封建宗法家族制度的重要纲常名教。” 希北风道:“你有什么看法?” “愚孝。”解诸道。 希北风道:“所以,我认为这段解析是错的,结合之前说的孔子和曾子的故事,便可知道孔子的本意绝不是完全地盲从。曾子他爹要打曾子,曾子不躲,后面却被孔子说,侍奉自己的父亲,父亲有可能要杀你的时候你都不躲避,如果真的被打死了,那是陷父亲于不义,这才是最大的不孝啊!” “然后呢?”解诸道:“虽然不是完全地盲从,但是也有一半了,基本上就是不违反,这样的做法,我也是无法认同的。” 希北风道:“我也无法认同,但在他们的时代,确实也只能这样了,不违抗,躲着避着,已经算是很好的办法了,而且后面又说要劳而不怨,其实也基本上是给父母擦屁股的意思。至于那些个什么君要臣死,父要子亡的说法,据查是从明清开始的,好像最早出名的是西游记,对,里面的猪八戒说的。但对比一下猪八戒的形象,呵呵了,那简直是嘲讽和自我打脸。” “完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解诸道。 希北风看:“没事,本来就不是说给你听的,意会就可以了。而且从论语里之前孔子的言论,就可以看得出来,有的时候,孔子对于国君和上司的态度是这样的,嗯,这事情办得不对,我看过一次就不能再看了,再看要瞎眼睛……” “说起来,之前也说过,这老头就是明面上搞不倒上司,只能嘀嘀咕咕神神道道,好吧,这种人也不可能是愚忠愚孝的,反而极端一点说不定就反了。”解诸摇摇头道:“接着说说阴谋论吧?” “没什么阴谋论了,不过就是阳奉阴违,哄得老人家开心,还不能让老人家犯罪办错事,反正就是里外不讨好,两面不是人,辛辛苦苦累死自己算了,反正大家开心,他不开心,还不能说一句累。” 希北风道:“这特么,就是儿子。” “这是孙子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儿子当得估摸着也跟孙子差不多了,反正我是当不来的,估计孔子能,至于你们能不能,我觉得是不能的。第一,智商没有那么高,第二,情商没有那么高,第三,觉悟没有那么高。” “反正就是玩完就对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差不多也算是对了,我是觉得玩不来,孔子喜欢就可以。咱们看下一则。” 子曰:“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孔子说:“父母在世,不远离家乡;如果不得已要出远门,也必须有一定的地方。” “一般的解析是这样的,“父母在,不远游”是先秦儒家关于“孝”字道德的具体内容之一。历代都用这个孝字原则去约束、要求子女为其父母尽孝。这种孝的原则在今天尚有阐义。” 希北风道:“其实说法很简单,父母在的时候,不要满世界乱跑,要去的话就告知一个能够联系到你的地方,跟父母说好,你是在那个地方干什么事情,不要让父母担心,该送信回家就送信,过年该回家看看,能回就回。不是让你不要出门,而是你出门,得有个方位地点,能让父母可以联系到你。” “可是,我没有父母了。”解诸笑道。 希北风道:“嗯,那以后过年,就回来看看我。” “……”解诸道:“你还要脸吗?” 希北风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你这个不算师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传道授业解惑,我觉得我三者都算得上吧。” “这,也行……”解诸无语道:“好吧,那以后我会给你烧纸的。” 希北风满头黑线道:“行,我等着你的纸。” “放心,这点还是少不了孝顺您的。”解诸笑了笑道:“还有阴谋论吗?” 希北风道:“这一点,真没有什么阴谋论。只不过有的时候,你想去的地方,你父母不想让你去,倒是一个问题。” “做自己的事情,让他们管去。”解诸道:“反正他们是管不了我了。” “曾经,我也想做自己的事情,让他们管去。”希北风道:“但是,后来,我还是心软了,选择了妥协。” “后悔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如果能重来一次,肯定不会选择妥协的,或者就算选择妥协,也会好好地过下去。但是现在的话,不能后悔了。不是不想后悔,而是不能后悔了。如果后悔了,那就等于说过去的自己错了。” “错了就错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男人,总是要面子的。我不会承认自己错了。嗯,准确点说,是不会承认,自己做的人生选择,是错的。至于,其他的什么知识类的,常识类的错误,倒是无所谓,错了就认了。唯独,关于自己人生的重大选择,我不可能去承认自己错了。当然,也不会把责任推给别人,因为那始终是我自己选的。最后做出选择的人,毫无疑问是我。妥协的人是我,低头的人是我。” “有点……”解诸叹了一声。 希北风道:“辛酸吗?倒不至于,仔细想想,其实,那样的选择,不能说是错吧,只能说是不合心意,觉得不是最佳选择。但是到了今天,还能说什么呢?选择,一定不会是最佳选择,只要还有其他的选项的话。但是,自己满意了就好。而如果,不能满意的话,那不要输就好。” “结果,你还是输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那是自己作,不过作得很开心。” “贱人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作的过程,也很痛苦,但回想起来,确实是很开心的一段日子,哪怕那段日子,我甚至想哭,却哭不出来。” “现在哭得出来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想哭还不容易吗?狠一狠心,就哭出来了。” “如果不狠心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男人,至死不哭。” “幼稚。”解诸道。 希北风道:“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但在我看来,真男儿,真到了伤心处的时候,已无泪。” “那还有什么?”解诸道。 希北风道:“文艺点的说法,是回忆。枭雄一点的说法,是血。” “我两种都不喜欢。”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也是。” “那你还剩下什么?”解诸道。 希北风道:“什么都没有了。” “您继续……”解诸道。 希北风道:“都没有了,还怎么继续?再说了,我也还没有到那种伤心处的时候,真到了那种时候,在看看会是什么反应吧,到时候或许会回来说说,到底那是怎样的时刻?” “我等着。”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个时候,你应该说,希望我没有这种时刻才对。” “但我觉得,一定会有。”解诸道。 希北风道:“或许我是个例外呢?” “没有例外。”解诸道。 希北风道:“好吧,没有例外。那就等着吧,我等着那一天,希望那一天晚一点,最好是在临死之前,才发现这一生错了那么多,错过了那么多,想哭。” “这不是很恐怖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以前也觉得很恐怖,但是现在想想,其实那样子,不正是说明了,多数的时间,都很开心,或者说是没心没肺地活着?” “很好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不说好坏,只谈开心。其实,好的时候,不一定开心。坏情境的时候,也不一定不开心。有些开心的时候,反而是在坏情境的时候。当然了,也不是那么多。没有必然联系,因果无法确定。” “你开心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开心,像个傻子一样开心。更开心的是,居然有个傻子问我开心吗?” “明白了,不开心。”解诸道。 希北风道:“不开心才是常态,开心才是变态。这世界,仔细一想,你连能不能活到明天都无法肯定啊。为什么能没心没肺地活着呢?因为傻啊。” “天天担心能不能活过明天,那才是傻。”解诸道。 希北风道:“有道理,所以,我猜不可能那么傻。” “那还不开心?”解诸道。 希北风道:“除了生死以外,能不开心的事情,多了去了。更准确的说,不开心的事情中,生死虽然看似最重,但是数一数,不过是千万种不开心中的一种,到底有什么了不起呢?” “那您可以去死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显然不能啊,那么多的不开心,我还没有尝试够。那么多的开心,我也还没有尝试够,怎么能死呢?” “如果,未来全是不开心的事情,你还想活着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个,容我想一下。” “果然,刚才不过是大话。”解诸道:“所谓的享受不开心,不过是用来骗自己,骗别人的话,谁相信的话,毫无疑问,是个傻子。不开心的事情,就是不开心的事情,哪怕活着这件最开心的事情,也无法改变,更无法等价交换。我就不相信,未来全是不开心的事情,还有人想要活下去。” ------------ 第331章 吹嘘 “如果未来真的全都是不开心的事情,那或许我也会选择自我了断。但是未来全是不开心的事情,这种事情,你觉得可能发生吗?” 希北风道:“我觉得是不可能的。” “对,不可能。”解诸道:“但是,未来的事情,绝大多数,百分之九十九点九都是不开心的事情,我觉得还是相当有可能的。例如说,变成一个无法控制身体,但是却能够稍微感知到外界的信息的人。你觉得这个人未来的日子里,是不是一片黑暗,仅仅有的一点儿开心的事情,一点儿光芒,根本不足以照亮黑夜。” “确实也有这样的事情。”希北风道:“但是变成了那样一个植物人,也不代表着永远不会醒过来对吧?或许还有可能苏醒。那么未来就不一定是完全黑暗的。” “是可以这样说,但是更多的难道不是绝望吗?”解诸道:“所谓的未来全都是不开心的事情,其实我也知道是不可能预料的,但是如果心里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判断,那么未来就不再是有必要的东西。毕竟,人活着,就是为了开心地过着。如果完全没有了希望,那我绝不相信还有人愿意继续活着。” 希北风道:“这样的概率很小,不过确实存在。但我相信,即使没有希望,也有人会继续咬着牙活下去,像个机器人一样,去完成他的使命。” “说什么伟大的牺牲吗?”解诸道:“那样的东西还真是让人作呕。” 希北风道:“的确,那样,还是一个人吗?可以说,那样的人,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是一个只会执行任务的机器人了。但是在其他人看来呢?在被他拯救的人看来,或者那就试一个英雄了。” “悲剧的英雄。”解诸道。 希北风道:“英雄不都是悲剧的吗?” “我不喜欢英雄。”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不喜欢当英雄,但我喜欢英雄。” “这种不要脸的说法,比英雄更让人恶心。”解诸道。 希北风道:“没办法,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可以为英雄感动,也可以为他落泪,却做不到成为那样一个英雄,那样一个充满绝望的英雄,那样一个到最后只是一个悲剧的英雄。” “果然很无耻啊。”解诸道。 希北风道:“是啊,很无耻,但有几个人不是这样呢?好了,咱们看下一则论语。” 子曰:“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 孔子说:“若是一个人对他父亲的合理部分长期不加改变,这样的人可以说是尽到孝了。” “这个好像重复了?”解诸道。 希北风点点头道:“大概是版本错误?不清楚了,看下一则吧。” 子曰:“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则以喜,一则以惧。” 孔子说:“父母的年纪,不可不知道并且常常记在心里。一方面为他们的长寿而高兴,一方面又为他们的衰老而恐惧。” “一般的评析是这样的,这里之所以害怕是因为父母过一年生日就意味着少了一年活头,为人子女想到这一层应该感到害怕。” 希北风道:“开心的是父母健康,担忧的是,一年一年过去,一年比一年接近死亡。这个就不深说了,你记得父母的生辰吗?” “都不知道。”解诸道:“不知道是哪一年出世的,也不知道是哪一日出世的。” 希北风道:“那应该直到属相吧?” “属相,是什么?”解诸道。 希北风苦笑道:“算了,这个不说了。不过也没有关系,我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也不知道父母是哪一年出世的,至于他们的生日,也不清楚。也是到了后来,看见跟这句论语差不多的话的时候,才想起来,是不是要记一下父母的年龄和生日。然后就记住了。只是要说年纪的话,我就不敢去计算了。或者不敢去牢记。但我想,这应该也是一种错误吧。” “跟这个没有关系吧,在的时候好好对待,那不管是什么时候才开始,不管是什么时候突然结束了,也没有什么可以后悔的地方。”解诸道:“最怕的是,连开始都没有真正开始,就结束了。” “子欲养而亲不待。”希北风道:“那种心情,稍微能够明白一点,难以想象,一想到就觉得有点害怕,不敢去想。” “那我还赚到了,起码现在不用再去担心这一点。”解诸道。 希北风道:“过去的就都过去了,重要的是以后。” “这种安慰人的话,没有用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确实没有什么用,但是说不说,并不是有没有用的问题,不管有没有用,我总要这么一说吧。有人觉得这是多余的,但也一定会有许多人觉得不是多余的。虽然真的也并没有什么用,就像咱们前面说的,不过是让那个人知道,还有人在惦记着你。” “人,真的有那么脆弱吗?”解诸道:“没有了别人的惦记,就活不下去了?不可能吧。” 希北风道:“孤零零的一个人,不敢想象。或许有些人活得很独,但是这样一个人,如果真的砍断他所有的人际关系,亲朋友好都不再来往,一个人孤独地居住在某个地方,连只动物都不理睬他,他会想死吗?有个小孩子,长期被家长关在衣柜里,后来被解救的时候说,只有老鼠和蟑螂是他的朋友,那种情景,我难以想象。” “年纪小的缘故。”解诸道。 希北风道:“年纪大了也一样,只不过是会将某些情绪隐藏起来,或者将注意力转移掉,但是内心该产生的某些情绪还是会产生。那不是简简单单的说,一个小孩才会有,一个大人不会有,不是年纪的问题。而是人的问题,共性。” “无聊的人。”解诸道。 希北风道:“人的一生,没意义的时间占了九成以上,也就是说这时间都用在无聊上面了。” “九成从哪里的出来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随口瞎说的。” “您还真是……”解诸满头黑线。 希北风道:“虽然是随口瞎说,但其实也差不多,毕竟你要先扣掉三成的时间用去睡觉,剩下的七成里面还要再扣掉各种乱七八糟的时间,可能只剩下六成。那这六成能干正事的时间,你只保留了一成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也很正常吗?” “恐怕,多数人连那最后的一成,都没有保留住。”解诸道。 希北风道:“所以说,人的一生,绝大多数都是没意义的。可能只有一成,是真正开心舒适的。” “开心就是有意义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有的时候,虽然很痛苦,但是也觉得很有意义。这样的时刻自然也是有的。但是对于如你我这样的一般人,不需要为了某个伟大的目标付出心血,忍受各种各样的痛苦和折磨,那么找乐子找开心不就是我们仅剩下的能找到的有意义的事情了吗?” “堕落。”解诸道。 希北风道:“找开心的事情做怎么能算得上是堕落呢?只要不妨碍,不伤害到别人,也不要去伤害自己,那基本上来说都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只不过这种找乐子的行为,确实比较算是上不得台面罢了。毕竟有些人完全在事业上付出,每天都是上班,下班,加班,每天都是这么一直重复着,期望着有一天能成功。” “这才是真正应该做的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当然是一种很主流的选择,谁不想事业更成功一点,但是放弃那种希望,在业余的时间里干点不着边际的事情,不也是一种选择吗?而且相对于前面的选择而言,显然后面这种选择更轻松一点。要知道不是谁都能忍受着,无限度加班的日子。” “那就活该成不了大事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一般,确实是这样的。说远了,看下一则论语。” 子曰:“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 孔子说:“古代人不轻易把话说出口,因为他们以自己做不到为可耻啊。” “一般的评析是这样的,孔子一贯主张谨言慎行,不轻易允诺,不轻易表态,如果做不到,就会失信于人,你的威信也就降低了。所以孔子说,古人就不轻易说话,更不说随心所欲的话,因为他们以不能兑现允诺而感到耻辱。这一思想是可取的。” 希北风道:“当然了,在现在这个社会,一直这么谨言慎行的话,显然是不太实际的。往往,你得先把口号喊出来,例如向你的老板说,没问题,这事情简单,三天搞定。” “然后,做不完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汇报进度,如果进度实在难看,那就只能耍点其他花招,至于什么花招,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再具体点的话,就是看你老板是什么样的人了。” “何苦给自己找麻烦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拿了工钱自然要办事,不能吹的事情确实不好吹,但是一般很多事情,东家总是愿意看到你信心满满地应承下来,并保证多少时日可以做到的。” “然而,不可能所有的事情,都这样。”解诸道。 希北风道:“可是,人家就希望你这个样子啊。这种矛盾天然存在,要么你顺着他,要么他顺着你。你觉得他能顺着你吗?或许有这样的情况,但真的,不是很多。至少,我没有遇到过。因为能顺着你的人,往往都成不了你东家。” “无聊啊。”解诸道:“明明办不到的时候更多,却还要每次都信誓旦旦地保证下来。” 希北风道:“凡事都可以商量的嘛,心里有个底,开口随便扯,漫天开价坐地还钱,也不是不能。把握好尺度就行了。至于谨言慎行的话,其实也行得通,但行得通的时候,显然更少一点。这也就是为什么现在,大家都口花花,而且越是口花花的人,好像还混得越好。” “常态吗?”解诸道:“可能会多一些,但我不觉得真会多多少。” 希北风道:“没办法,口花花的人存在感高一点,尤其当着个人不仅仅只是口花花,而且还有十足的真本事,那就不得了了。这么对比下来,你还觉得本事十足,却不会说话的人,有什么优势吗?” “那得看东家的眼睛亮不亮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东家的事情多了去,每天都处理不完,你觉得他能花多少时间,去辨别,你到底是谨言慎行,有把握的时候也不敢说十足,还是压根就是一个没有多少本事,不敢开口揽事情的小朋友?又或者,是一个有点本事,但根本不想跟着他拼搏,只想安分守己待在那个岗位上完成一些普通任务就好?” “说的也是,毕竟不是我的谁,没有理由来发掘我。”解诸笑了笑道:“所以,这才是我跟你扯那么多的原因。我可记得您说过,这样的事情,不太理智呢?但现在,怎么好像还是我这么做才是正确的。” 希北风道:“那得看你口花花到什么程度,有本事到什么程度。你有七八分的本事,吹个十足,东家可以原谅,可能还觉得你这人挺有意思,给你个机会磨砺磨砺,让你把剩下的两三分本事练起来。但你只有三分的本事,却要吹个八九分,那就着实没办法原谅了。” “意思是我现在只有三分,却说了八九分?”解诸道。 希北风道:“不然呢?” “那您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就谦虚一点好了,我是只有半分的本事,却要吹个七八分。” “嗯,也就是说,您比我还不靠谱。”解诸道。 希北风道:“不,我比你靠谱多了,起码你不用我说,也不用检阅我,就知道我是从头吹到尾,心里有底不会让我碰某些事情。” “难怪那些吹上天的人,有的时候也混得很好。”解诸道:“合着是摆明了就是去吹,去讨人喜欢的。” 希北风道:“谁都能吹得让人喜欢吗?未必吧,而且我也相信,基本没有人能做到吹得让大多数的人喜欢。只能说,有的时候,就是碰上了。刚好人家看对眼了,就凑合拉了一把,当是个娱乐。说到底,这样的事情,也不多啊。” ------------ 第332章 死生契阔 “不多是不多,但是出了一件的话,那就能让人津津乐道地说上个十年八年,结果越传越离奇,最后都变成了奇奇怪怪的事情。” 解诸道:“最可恼的是,大家还总以为,这种事情好像经常发生一样,但其实周围你仔细看看,说的人无数,被说的人,只有那么寥寥两三个,这还能被当成常例?” “说明大家都是灯下黑。” 希北风笑着道:“当然了,也可能,大家都知道,自己是什么德行,怎么能跟哪些人去对比呢?又或者说是,时代的错,时代的潮流已经过去了,只有那些不小心被席卷的人才有资格问鼎,而被潮流甩下的他们,自然是跟在后面的没有错误。只不过下一代,又或者他们口中的你,就需要跟那些碰巧踏上时代潮流的人去争了。其实,你仔细想想,这么算的话,他们口中的孤例,其实也不算是孤例了。” “孤例就是孤例,怎么可以不算是孤例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他们把自己排除了,然后拿你跟那个孤例作对比,那不就是一半一半了吗?你赢了,那是跟那个孤例一样,你输了,那是不应该的,因为你们都是人,差别不可能那么大,一半一半的概率,为什么是人家中了,而你输了呢?” “好有道理,我竟然找不到任何的借口理由可以反驳。”解诸笑道。 希北风笑道:“没办法,毕竟本来分母之中还包括他们的,但是说起话来的时候,对比起来的时候,分母就只有两个,一个是你,另外一个是成功的孤例,他成功了,你失败了,仅此而已。” “那拿着我跟现在的第一人对比,不也是可以的?”解诸道:“反正性质是一样的。” 希北风道:“这个世界能透过表象看本质的人不多,而就是这么一些人,看破还要说破的,其实也不算很多。一般人都是看破不说破,因为他知道,说破了也没有用。懂的人自然懂,不懂的人说破了也不懂,还可能引来争论,何必呢?” “听起来很有感触。”解诸道。 希北风道:“毕竟我也有过那样的青葱时代,自以为懂了,与人争论,结果,还争不过,那就搞笑了。其实自以为懂了而已,半吊子而已,半桶水晃荡,现在想想还真是让人觉得惭愧。反正以后都不想怎么争了,很简单,很多争论真的没有什么必要。” “但是不争的话,岂不是让他们越嚣张,愚昧的人越愚昧。”解诸道。 希北风道:“所以,我只是自己不争,也不太希望看到你去争,但如果你非要去争的话,我还是可以支持一下的,毕竟没有摔过,不知道什么叫做痛。等你摔过了,还觉得可以争,那我也还是支持的。因为,那是你的选择。而且确实如你所说,有的时候,还真的就是得一争到底,不然的话,有些人越不把你当回事,整天叽叽歪歪的,就像一只苍蝇,恨不得教育你知道什么叫人生,什么叫现实。以为他们自己掌握着真理。” “确实很讨厌。”解诸道。 希北风道:“但其实,在他们眼里,你我也许也是那个样子的呢?愚昧无知?反正只要立场对立,那么你看到的他,就是他看到的你,一样一样的。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对谁错。” “反正认为自己是对的,不就没有错了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成年人,自然应该这样,只不过,人不可能不犯错,所以再自信,再怎么确定对方是蠢货,也得想想,自己是不是也是蠢货。毕竟,对方错了,不代表你对了。尽管你们确实是对立的。但没有谁说过,错的对面一定是对。说不定两个人都错了呢?” “可是,对的反面,不应该是错,错的反面,不应该是对吗?”解诸道。 “一般来说确实如此。”希北风道:“但总有一些特殊的情形是,无论你是正面还是反面,都是错,因为一开始的命题,已经是个错误了。” “例如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查了一下,最简单的就是这个了,凡事都有例外。” “这个?”解诸琢磨着。 “凡事代表所有事,包括”凡事都有例外“本身这件事。逻辑上讲,这句话的例外就是有的事没有例外。既然有没有例外的事怎么能说凡事都有例外?事实来讲,例如人终有一死这事有例外吗?” 希北风道:“总之呢,凡事都有例外,这个事情是说不通的。但这种说法就一定是错误的吗?其实,与其说是错误,不如说是一开始就出现了问题,一个自相矛盾的东西,你去谈他的正确与错误,好像确实也没有问题,但是真的拿出来计较到底谁对谁错,就显得有些啼笑皆非了。” “好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咱们看下一则论语。” 子曰:“以约失之者鲜矣。” 孔子说:“用礼来约束自己,再犯错误的人就少了。” “约:约束。这里指“约之以礼”。” 希北风道:“啧啧,这个怎么说呢,确实也算是对的,礼制里面包括的东西何其多,基本上也是规范了许多不应该做的事情进去了,虽然还算不上一网打尽,但是覆盖面也差不多了。只是其中有些东西,还是跟咱们现在冲突。” “所以还是错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考虑到当时的情景,他在那样一个时代,说出那句话,本身是正确的,更不用说他只是说犯错误少了,并不是说完全不犯错误了,所以说,简直严谨。但是根据咱们现在的道德观来看,其实也有许多,是可以违背的,却又算不上错误的。任何想把这两千五百年前的话硬套到两千五百年后的事情,顺手把黑锅都扔给孔子的行为,都是耍流氓。” “事实上,确实可以耍流氓,不是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事实上,还真的可以,直到今日,我也时不常地能看见,嗯,都是孔子的锅,都是儒家的锅。要不是儒家,时代不至于这样。这种话说出来就可笑了,翻遍论语,我都找不到任何支持这种话的证据。一个人在他的时代,说出了符合他那个时代该有的精神的话语,怎么都不能算是错了吧?” “但为什么还要算在他的头上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显然是真正该背锅的人,把黑锅甩给了儒家。一方面改造儒家,变成腐儒,另一方面,有了什么问题,全部都推过去。反正现在儒家想吭声都不行了,毕竟真正意义上的儒家其实早就没有了。” “那像您这种还在读论语的人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就抬举了。我可不敢说自己在读论语,充其量是翻了翻论语,一知半解都是夸奖我,论语中的精神,我领悟的,能做到的,可能连百分之一都没有。里面许多的话语,可能只有寥寥几个字,却需要人的一生来贯彻。太重了,我还是懒懒散散当个普通人为妙,非要说做到哪一句的话,那就是敬而远之。” “这是把他们当成鬼神了啊。”解诸无语道。 希北风道:“神谈不上,圣也说不上,但是这个鬼字的话,他们还能当一半,所谓儒家,所谓三教九流,其实不过都是死去的东西。但正如那句话,有些人还活着却像是死了一样,有些人死了却又活在亿万人的心中。虽然很多人对儒家都视若无睹,但是深究起来,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道名为儒家的冤魂在飘荡。” “这就可怕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为什么呢?心里没有鬼,自然知道世上没有鬼。所谓的鬼,都是藏在心里的,不做亏心事,心里没有鬼,又怎么会怕鬼敲门呢?” “那您怕鬼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自然是怕的,因为我做过的亏心事,虽然很少,极少,但说来还是有那么一两件,几件的?人的一生,哪里能完全不做亏心事呢?反正我是不信的,尤其在自己年少的时候,尤其在自己成长的时候,尤其在自己年老的时候,更是很容易就会犯下各种错误。” “为什么特地说这三个时候?”解诸道。 希北风道:“年少的时候,不懂事犯错。成长的时候,自以为懂了,又或者一片混乱,会犯错误。年老的时候,则很可能会执意犯错误。” “那大部分的时候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大部分的时候,我能做到不犯大错误。” “为什么?”解诸道:“这算是自卖自夸了吧。” 希北风笑道:“不犯法,即是无大错。用孔子的话说,那就是用制度去约束自己,犯的错误就会少了些。” “这也行……”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个当然是行的,不然的话,制度不行,那不是个笑话?为了约束人而制定的制度,怎么可能完全不行呢?虽不能一网打尽,但是重大的错误,确实是可以避免许多。剩下的就看自己了,如果有了制度的规范,还不能阻止自己犯其他重大错误,那就只能说明,是你这个人哪个地方出了问题了。” “犯错不都是常情吗?这时候倒说是问题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是啊,犯错也是常情,但是也分犯多大的错误,如果只是伤害自己,我觉的还没有问题,而如果是以伤害别人为前提的话,那就很有大问题了。” “等等,为什么伤害自己,没有问题。”解诸道。 希北风道:“自己是唯一属于自己的东西,虽然伤害了自己,或许会让身边的人伤心,但其实,我好像也说过,嗯,不说了。反正说过了。之前看到一个问题,为什么会活得不想活了。有人说过,如果能回到出生以前,那宁愿选择不出生。” “你也这么想?”解诸道。 希北风道:“青春期的时候就开始这么想了,如果能消失该有多少,不是死了,而是彻彻底底消失,人间从来没有我这么一个人的消失。” “幽灵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幽灵就算了,彻底消失,连幽灵都不是,不曾存在过,不曾影响过,不曾伤害过,不曾被爱过,不曾被恨过,不曾爱过,不曾恨过。所有的一切都一笔勾销,彻彻底底地消失。” “你该不会想自杀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很怕死,不可能自杀的。” “那为什么还那么想。”解诸道。 希北风道:“各有各的原因吧,有这种想法的人,其实也不算特别少,排除掉某些抑郁症患者,不抑郁还这么想的人,其实还挺多的。还有些人,越不想活,却活得越努力的。” “你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是应付着过日子的,差不多就是想把这一生,混过去的样子。但是这么说的话,似乎又有点不负责任,所以有的时候,还是多少会拿出一点干劲,尽管很快又会丧了下来。大概是这个世界,也开始小规模地流行丧文化了。” “颓丧也没有颓丧到这种程度的吧。”解诸道:“你这是心理出了问题。” 希北风道:“人的心理都会出问题的,只不过有些人出的问题,比较严重一点,但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吧,只是不想活,又不是想死,认真想想,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而且,还可以笑着活着,还可以有机会努力地过日子,倒不如说,如果可以反作用一下,反而成了一件好事。” “额,你开心就好。”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可算不上开心的事情,不过也算不上特别不开心的事情,大概是已经习惯了,据说到了我这一代人,这么想的人几乎是在暴增。大概也是趋势所向,只不过我刚好踩在这趋势上面,也成了其中的一个。每当想着,还有许多,嗯,对于我一个人来说,就算是只是十个,那也算很多,更何况应该也有个十万这个层次的数量吧?反正一想到还有那么多人,明明不想活着,却还认真活着,都觉得是一种鼓励。” ------------ 第333章 总结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处在危险的边缘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个还不算吧,如果这也算是处在危险的边缘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上该有多少人处在随时都能够玩完的边缘了?” “你不是说过这世界所有的人都是处在随时可能玩完的边缘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那是外力不可抗因素,现在咱们说的是另外一回事,话说,人到底要多绝望,才会想死呢?不想活能理解,但是想死,总觉得还是无法理解。” “我可是记得您之前说过挺多的体量的话语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说过是说过,不过也就是停留在口头上而已,一个人越是煽情,很可能越是无动于衷,这个不是也有可能吗?大概那个时候的我就是处在那个状态。” “话说,不煽情吧。”解诸道:“反而有点冷漠。” “只是有点吗?”希北风道。 解诸道:“好吧,不止是有点,简直是残酷,不过那是现实,所以我也就不说你有多冷漠了。” 希北风道:“好吧,打住了,越说我越狠,实际上我可是个大大的好人。咱们看下一则论语。” 子曰:“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 孔子说:“君子说话要谨慎,而行动要敏捷。” “一般解析也没有什么好解析的,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了。” 希北风道:“再多说也是老生常谈,没有什么好多说的,至于说从反面批判,以前也说的很多了,有的时候做得多了,但人家看不见,其实就等于是你没有做。还有的话,就算你做得多,人家看见了,但是没有产生什么实际效益的话,人家也顶多算你是个苦劳,而就这样还是好的,如果人家嫌弃你,多花了时间,多花了其他资源,让他空欢喜一场,那恐怕做了比没被做还惨。宁可不做啊。” “这样的事情,少有吧,如果发生了,那我觉得也差不多可以换东家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世界,有那一个人是完美的,又有哪一个东家是好的?诚然,有些人会对你不错,但是只要你们之间还有利益关系,那就不可能纯粹起来了。当然,就算没有利益关系,人跟人之间的关系也不可能那么纯粹。只不过有了利益关系这一层面的关系,那就相当复杂了,比起平时来往的人际关系,嗯,大概是要复杂上一个等级。” “有那么复杂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想得越复杂,越复杂。” “……”解诸道:“好无聊的冷笑话?” “嗯,继续看下一则论语。”希北风道。 子曰:“德不孤,必有邻。” 孔子说:“有道德的人是不会孤立的,一定会有思想一致的人与他相处。” “这句话一般的解析。” 希北风琢磨了一下道:“算了,不解析了,毕竟,特娘的,像我这么有道德的人,居然没有多少思想一致的人与我相处。这就是问题了。” “您真的觉得自己有道德?”解诸道。 希北风道:“比起大多数人来说,我简直是道德标杆,不过比起真正的道德标杆,例如孔子这类人的时候,我就半个屁都不敢放了。可是我明明都必须多人有道德了,但为什么就是找不到太多的志同道合的人了。” “那是因为……”解诸呵呵道:“您压根就不是什么道德标杆。” 希北风道:“呵呵,真的吗?我怎么觉得是这世上的道德标杆太少了,以至于他们找不到我,我也找不到他们呢?” “您真是在不要脸这一条路上越走越远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是在成事的大道上越走越远好吧。” “您随意,不过是不是也该批判一下?”解诸道。 希北风道:“好吧,那就批判一下,什么叫有道德的人就一定会有思想一致的人跟他相处呢?这个我觉得是不切实际的。首先,有道德的人,很少,所以这本身就是一个小概率事件,其次的话,两个有道德的人,两个好人,就一定能够成为朋友吗?我们都知道这是不切实际的,事实上我也遇到过许许多多可能或许是好人的人,但最后我并没有跟他们成为朋友,甚至于有一些还产生过不大不小的矛盾。” “这种时候,您难道不该检讨一下自己是不是不是个好人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种事情,应该检讨的是对方吧?” “额,您继续。”解诸道。 希北风道:“没有什么好继续的了,咱们看下一则吧。” 子游曰:“事君数,斯辱矣;朋友数,斯疏矣。” 子游说:“事奉君主太过烦琐,就会受到侮辱;对待朋友太烦琐,就会被疏远了。” “一般的评析,额,这个也不说了。” 希北风道:“没有什么好说的,走得太近,就会互相伤害,走得太远又会互相疏远。这个世上再没有什么事情比应付别人更麻烦的了。以前的人没有办法,才只好学习各种交友之道,但现在的人呢?未必就一定要交很多朋友,甚至也可以不交一两个朋友,没错,一两个都不交,不过这个应该也是不切实际的,人多少还是要有几个朋友的,哪怕是表面朋友,维持一下表面的友情都好。” “自欺欺人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大概是用来自欺欺人的,不然这世上活得像是只有自己一个人一样,难道不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吗?” “会吗?”解诸道:“我怎么觉得您就像是活得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样子?” 希北风道:“你这么说的话,其实也没有错了,我现在确实活得像是一个人,但是活得像一个人一样,又有什么问题吗?” “等等,你这里面似乎又有文字游戏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随你怎么理解嘛,你觉得活得像一个人,是像一个人,还是像一个人,都是可以的。” “两种很不同好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一个人,和一个人。有什么不同呢?” “一种一个人,是指像一个人一样,另外一种,是指像一个人一样……”解诸说到最后直接无语了。 希北风笑道:“你看,果然还是一个人,跟一个人。分不清的,但其实也分得清,只是分清楚又有什么用?说到底还是没有问题,无论套哪种解释上去,都是一样的结论。活得像一个人才是一个人这一生最大的追求。” “这……”解诸纳闷。 希北风道:“先求生存,这是为了活得像一个人,再求生活,这是为了活得像一个人,最后求精神,这也是为了活得像一个人。最后的最后,为了活得像一个人一样,活得像一个人活在世界上,不也没有错吗?” “按这个顺序来说确实没有错。”解诸道。 希北风道:“嗯,最重要的还是要搞好先后顺序,只不过有些打乱了先后顺序,颠倒了先后顺序的人,却会成为你我眼中的英雄。” “例如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例如,吃都吃不饱,却还想着精神追求,想着匡扶天下,这样的人就很了不起了。” “然后饿死了对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勉强,差不多吧……” “我就知道,最后一定有毒。”解诸道。 希北风道:“毒不毒的,也未必,求仁得仁,他愿意就好。” “这种话是不是太不负责了?”解诸道:“美其名曰,那是对方的自由,但看着对方去死,还在赞美着自由,与其说是一种包容,不如说是一种恶意的纵容,仿佛就是一个凶手一般,把人往深渊推。” “这种话,可是有点言过其实了。” 希北风道:“说什么话,不要直接伤害到别人,也不要心存恶意去说就好,至于善意的话语,或者说是比较客观的话语,最后成为了促使别人死亡的一个原因,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你我确实,很可能在不知不觉中,就和大家一起联手,杀害了一个人。而法官却不可能断定是我们的错。嗯,就连受害者本人,恐怕也无法说是我们的错。那到底是谁错了呢?” “又来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好了,这次不是世界的错,而是我们的错啊。没有人能断定我们的错,不代表我们就没有错,在这种时候,才是应该自我批判的时候,如果连你都不承认你自己的错误,还有谁能要求你承认这个错误呢?” “为什么要承认呢?”解诸道:“您不是说了,没有人能断定我们的错误,除了我们自己。那么我们不断定自己错了,那就等于是没有错。而你之前也说过,面对有些改变人生的选择,你一定不会去承认错误。” “但是,面对那些或许改变了别人人生的选择,我却不能做到死不认账。”希北风道:“当然,也不太可能直接站出来说自己错了,毕竟表面上看来,我并没有错,站出来,只会被大家当成疯子,或者是叛徒。” “那还说他干嘛?”解诸道:“反正都一样了,还不如当做没有那回事好了。” 希北风道:“然后,下一次呢?” “自然不犯错误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没有被惩罚过的人,自认为无所谓的人,你觉得还有可能在同一类型的事情上注意吗?” “是您太高估人的品行了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高估了吗?” “当然了,这都不算高估的话,怎么样才算是高估啊。”解诸无语道。 希北风道:“我一直觉得,人可以很卑劣,以至于卑劣到我都能仇恨自己的程度,但是呢,我也同时认为,人一旦高尚起来,也可以高尚到让我自惭形秽,甚至于觉得是不是白活了,是不是我到底算是一个人的程度。” “这就夸张了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有点夸张了,不过在某一个瞬间,这样的情绪确实是在酝酿着的,我觉得大家都有,但是大家都不会去承认吧。” “果然还是对人抱有太高期望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或许吧,不说了,这一篇论语其实也就讲完了,草草结束好了。” “额,还是总结一下为好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也行,那就从第一则开始看。” 子曰:“里仁为美。择不处仁,焉得知?” “这一则论语被我黑过,但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不是没有道理的。” 希北风道:“哪怕你只是想占便宜,我也建议你去接近仁者,因为那样,或许某一天你就有所改变了呢?又或者你的下一代,也就有所改变了呢?虽然听着我好像是要让你去坑那些仁者,但未必这就是真的坑,说不定反而是你被改造了,说不定是你的下一代,变得正直善良有仁德了呢?总之,这对社会是件好事。” “我觉的君子一定会说,我到底是惹了谁了,怎么周围全都是小人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如果他只会这么发牢骚,那显然就不是一个君子了,你可以搬家。” “额,厉害厉害。”解诸道。 希北风道:“看第二则。” 子曰:“不仁者不可以久处约,不可以长处乐。仁者安仁,知者利仁。” “这一则,也是被我黑过的。”希北风道:“说得好像有仁德的人一旦陷于贫困,就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在贫困之中一样。” “难道不是事实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事实归事实,但也有君子,在陋巷,人不堪其忧,也不改其乐。总之吧,看心态,我觉得君子就该是那种心态,不假外物,没有光鲜的物质条件,那就用精神去照耀陋室好了。” “这话,您能先把自己的居所捐出来,再谈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不能,那样我还怎么夸夸其谈?” “原来如此,您继续。”解诸道。 希北风道:“除了黑过这个外,还说了什么,对了,有智慧的人,是因为觉得有利益才去行仁的。这个虽然反过来说是行仁对自己有好处,但其实,具体怎么样,我也不好说,毕竟大家有目共睹,到底行仁有没有好处,是都有好处,还是多数有好处,或者是少数有好处,我也不能骗你们不是。” ------------ 第334章 哪一个 “话说,您的原则,似乎都不见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原则,这种东西,我似乎并没有多少,虽然我一直觉得我是挺有原则的,但是这个原则却一直在变化,搞得现在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算做有原则的人还是没有原则的人。结果,就是你现在看到的样子了,前言不搭后语,前后矛盾。” “是因为什么?”解诸道。 希北风道:“是因为论语,也是因为你们,当然,说到底,最后还是因为我自己。算了,不说了,反正将错就错。继续看下一则。唯仁者能好人,能恶人。这个我是觉得,是所谓的对人对事的问题。一个坏人,其实说到底他不是讨厌你,也不是喜欢你,而是喜欢或者讨厌你做的事情对他产生好的或者坏的影响。” “但如果我无意间对一个好人做了不好的事情,事后想弥补对方也无法弥补,只能求对方的原谅呢?”解诸道:“说到底,他还不是要看我做的事情到底对他怎么样。” 希北风道:“但是,如果事情没有错,人没有错,只是因为其他的缘故而错了,那我相信仁者即使是恨你,也绝不是因为觉得你这个人干了坏事,才讨厌你,说到底的话,不会因为那件坏事讨厌你,只不过是因为你刚好做了那么一件坏事,让他受到伤害,而恨你。” “结果还是恨我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虽然你不是恶意,但说到底还是做了对不起他的事情,不能因为他是个仁者,就要求人家对你一点意见都没有吧?当然了,我觉得一般来说,仁者也不会因此而有多恨你,以至于煞费苦心地对付你。” “那到底所谓的仁者,该是个什么概念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大概是只存在于心里的仁者吧。” “……” 解诸道:“这说了跟没有说是一样的吧。” 希北风道:“好了,看下一则,苟志於仁矣,无恶也。立志于仁,就不会做坏事了。这个说法太肯定了,总有阴差阳错好心办了坏事的情况,不过从主观上来说的话,立志于仁,确实不会想着去做坏事了。” “算了,放过你。”解诸道。 “那就多谢了。”希北风道:“看下一则,讲的是富贵取之有道,贫贱去之有道。君子,无时无刻不是谨守仁道。怎么说吧,一个字,累。” “确实很累。”解诸道。 希北风道:“在我看来,其实内心深处有仁的人,经过一番教导之后,就能把仁这个字完完全全地贯彻到平时的行为之中。这才是上乘的,如果说必须要靠着这么几句话,提醒自己,在关键的时刻不要忘记仁,那就是中等。再接着说的话,必须时刻提醒自己,才能在日常的一些普通行为上遵守仁,那就是下乘了。不过无论如何,这三种,做到任何一种,都可以称之为仁。只不过,除了第一种之外,另外两种,实在是累。人生都已经那么累了,还要时刻记着那么一个字,怕不是能累死人啊。” “所以,老师您就彻底放肆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没有放肆,只不过是当个守法公民而已,至于再多的真的是做不来了,累啊。” “您继续吹。”解诸道。 希北风道:“真不是吹,而是真的累,所以干脆减少人际来往,少了跟别人的接触,就会少了许多烦恼,不过这毫无疑问是一种逃避。但有句话说的也挺不错的,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除非哪一天无路可逃,才不得不正面应对。” “这么活着,还像是个男人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动不动就像是个男人嘛?男人可是很累的。如果有下辈子,也不知道多少男人愿意继续当男人。反正我是……” “额,您想当女人?”解诸道。 希北风道:“抱歉,反正我是一定还是要当男人的。” “那您还那么说。”解诸道:“怕不是心里真的有点想,只不过不好意思说出来。” 希北风道:“想嘛,倒是其实有考虑过,不过一想到女人每个月要来大姨妈,还要生猴子,啧啧,我觉得还是算了。再者说了,还是男人安全一点,想怎么浪,基本就可以怎么浪,除非姿色实在倾国倾城,否则的话,也不用太过担心自己的菊花不保。但女人就不一样了,有句话说得好,关灯蒙被子,都一样。” “您这说法,还真是,污……”解诸道。 希北风道:“有什么好污的,这更说明,女人千万不要以为自己没有多少姿色,就很安全了,其实不然,除非是玩得起的,而且心理还有点跟别人不一样的,否则还是保守一点,晚上不要瞎浪,白天不要一个人去偏远地方,毕竟你永远不知道,身边那个人是人面兽心,还是人面兽心。” “怎么都是人面兽心。”解诸道。 希北风道:“本来人就是野兽,让我去一个没有人烟的地方待几天,说不定我就回归原始状态了。” “什么状态?”解诸道。 希北风道:“裸奔状态啊。” “真不害臊。”解诸道。 希北风道:“那是没有人的情况下嘛,不过没有多少那种机会。” “怕不是心理变态。”解诸道。 希北风道:“变态归变态,人之常态啊。继续看下一则,讲的是人是不可能没有余力去行仁的。但其实也不能这么说,一个人生在强盗窝,不行仁,才能活着,那这么讲的话,他是不是就绝对是个恶人了呢?论迹不论心吧。按心来说,其实每个人都可以行仁的,但是环境不允许的情况还是很多,不过这种情况,再多也没有一般情况多,所以说来说去,行仁还是可行的。大家行仁吧。” “不该是批判一番的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累了,不批判了,再者说了,批判,不过是为了更好地去理解,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以批判为目的,反而会走向错误的道路,既然一句话,大体上是对的,那就去在适合的情景下去应用那句话。如今这句话,我觉得没有错,大部分的人大部分的时间都有能力行仁,那就在咱们的日常,多多行仁便是。” “可是,之前不也还是说,行仁很累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累啊,但事到临头,你能不行仁吗?当然了,咱们也可以适当降低标准,例如说,不作恶,便是行仁。冷漠,虽然是冷漠,但是也可以算是一种仁了。” “冷漠也可以算是仁?”解诸道。 希北风道:“许多时候可以,当然了,例如看到一个人快死了,你还不去看一看他到底怎么样了,这就不仅仅是冷漠,而是冷血了。” “冷漠和冷血,程度不同,但性质差不多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性质差不多,但是程度的差别,就已经很大了,我觉得,人可以冷漠一点,但是冷血就可怕了。冷漠的时候,不过是不在意别人情绪,冷血,那是不在意别人的命。不过具体到底什么情况是情绪,什么时候是情绪影响了命,其实都难说,难说啊。” “那还怎么说,反正冷漠随时能变成冷血,那就干脆冷血一点好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不可,不可,人血总归是热的,我怎么能劝你冷血呢?” “这么纠结。”解诸道。 希北风道:“没办法,最近念头不通达。” “这么说以前念头就通达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以前不是念头通达,以前是没有念头,或者说是以为有了念头,但其实根本算不上什么念头,也就谈不上念头不通达了。毕竟都是浑浑噩噩过日子。算了,不说这个,继续看下一则。观过,斯知仁矣。考察别人的错误,来对比自身,看有没有什么过错。这个其实也不好说。” “那就别说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有道理,继续看下一则,朝闻道,夕死可矣。还是这句话够味道,不过我觉得朝问道,晚上可不想死,除非已经把事情办妥了。但事实上,人的一生太短暂,根本办不了什么事情。就像学习知识一样,学得越多,知道自己不知道的东西也就越多。甚至于到了最前沿的时候,完完全全就是撞到一面墙了,前面在没有路,想要走过去看看,那就只能靠自己和同仁们,一点一点地往前推。至于能不能推过去,就难说了。有些难题,难倒了几代人,甚至于还要再难几代人,天知道会不会有被解开的一天。” “所以说,朝问道,夕死可矣,其实也是假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在某个方面来说,可以是正确的,例如,当你解开了困扰你数十年的难题的时候,想必那个时候,也是觉得夕死可矣,但是呢,你稍微让他缓一缓,说不定他又会给自己找出另外一道难题,然后继续犯难,那个时候你再问他,愿意不愿意死?自然是不愿意的,因为不满足啊。他肯定还想继续解开下一道题,但这就是个无穷无尽的东西,世界是永远都不会有被完全解开的一天的。” “这话绝对了吧。”解诸道:“虽然之前也扯过了,但是我还是觉得,世事无绝对。” 希北风道:“那也包括你刚才说的世事无绝对了。其实这些都是扯,至少以我目前的短浅目光来看,世人是无法解构世界的。或者说,还远远不够。盲人摸象,想彻底弄清楚宇宙世界,真的是不要太难了。世界多大,人探索的地方多大,除非能完全探索完,否则你怎么肯定,在你这个地方适用的规则,在另外一个地方也适用呢?那么问题来了,人能够完全探索完世界吗?” “大概是不能。”解诸道。 希北风道:“如果只是物理意义上的不能那还好,就怕世界是你探索得越多,就变得越大,那才可怕。不过据说,世界现在也是以相当大的速度,在变得越来越大。但这个变化的速度,到底是因为本来就如此,还是因为人的观测,才使得世界变得越来越大,我觉得还是挺难说的。” “有什么难说的,我倒是觉得老师太过以人为核心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有点自以为是,对吧?以为人观测了多大的世界,世界就会变得怎么样怎么样,却没有反过来想想,或许无论人怎么观测,世界都是那个鬼样子的。不过那样子的世界,我觉得倒是反而可怕许多。” “跟人的意志完全无关,难道不是很好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是很好的样子,起码可以减少很多的变动因素,研究起来也好研究,但是这个世界,真的有那么简单吗?人就是人,世界就是世界,除了简单的表面共存,些许的相互作用意外,难道内部深处,没有更深层次的联系吗?” “更深层次?”解诸道。 希北风道:“是啊,我很难想象,宇宙跟我们只有那么一点屁大的关系。” “太阳东升西落,也不会被我们影响,除非玩文字游戏。”解诸道。 希北风道:“文字游戏,就不可以变成现实游戏吗?你我理解的世界,不过也就是文字所表述出来的,但同一个文字,你怎么知道,我所理解的,跟你所理解的是同一个意思呢?或许我们就是对着同一个世界,鸡同鸭讲,还以为你懂我,我懂你呢?” “这就有点可怕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个当然可怕,这个的另外一个极端就是,世界不懂你,你也不懂世界,你研究世界,世界也在研究你,但你和世界都不知道,其实研究来研究去,无论你和世界,其实都没有到达最深处的核心,不过都是表面关系。” “太玄乎了,这样不是你该提倡的观念吧。”解诸道。 希北风看:“以前我也对这种观点嗤之以鼻,但是后来,却不再坚持了,毕竟我也无法知道,哪个才是对的,哪个才是错的。更没有兴趣去了解最前沿的研究,那就放任两种理论的皮毛存在我的脑海里好了,到时候那些研究者们,给出哪个答案,我都可以接受。” “那你喜欢哪一个?”解诸道。 ------------ 第335章 想笑 “自然是喜欢心,大于喜欢物了。” 希北风道:“这个世界是怎么样的,其实跟我们没有多大的关系,这种说法,其实还是挺可怕的,仿佛我们一点儿都不重要一样,仿佛我们绝灭了,这个世界也还是这个世界。” “但我怎么觉得跟我们有关系了是更可怕的呢?” 解诸道:“假设,我们都绝灭了,然后产生了新的生命,而新的世界,则是按照他们的观测所形成,到了最后跟咱们这个世界完全不一样,那不就是等于我们所存在过的空间时间,完全消逝了。” “那样的话,后人考古,也考不到咱们头上。”希北风笑了笑道:“说起来,很多人的坟墓倒是安全了许多。不过我们生活过的痕迹,也确实会因此而被磨灭。感觉起来,似乎是有点让人寂寞啊。” “就是嘛。”解诸道:“所以,这个世界还是这个世界,这样子最好了,我们完蛋了,也不会彻底完蛋,而是存在某个地方,某个时间,某个空间。” “是吗?”希北风道:“但是,毫无疑问,我们确实会消失,哪怕你觉得会留在某个时间,空间,那也只是你个人的幻想罢了。到最后,什么都剩不下的。哪怕是这本论语,也会在某一天,彻底消失。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人类所有的痕迹都消失了,而这个世界却还在正常地运转着,这种事情,不是寂寞,而是冷漠,甚至于冷血。” “然后,你就喜欢,这个世界,是伴随着人类生而生,伴随着人类死而死?”解诸道。 希北风道:“最好人类最终毁灭,是因为这个世界毁灭了,而不是因为自己作死,把自己玩完了。” “拉着全世界一起死。”解诸道:“这确实也不错。” 希北风笑道:“就说嘛,全人类一起死亡,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痛苦,但一般来说,总有人会幸存下去的,那才是痛。与其那样的话,不如宇宙收缩坍塌,把咱们都吞进去,让这个世界的痕迹消失得干干净净好了。” “这个还是算了,太恐怖。”解诸道:“我宁愿大家玩完之后,还能被后来的人发掘,我们生存过的痕迹,还能被人发现。如果连存在过都无法被人知道,那样我们存在过还有什么意义呢?” “没有什么意义啊。活着有什么意义呢?” 希北风笑了笑道:“活着,可能只是想知道,活下去,能干什么,会发生什么。” “这样的回答,总觉得挺恐怖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能理解,因为我说出这种话的时候,也觉得很恐怖,但恐怖又怎么样,很现实啊。活着,就是这样子。除此以外,我再想不出有什么意思了。当然,活着本身,就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朝闻道,夕死可矣。”解诸道:“现在想想,这样的说法,似乎也不比你的说法好多少,甚至于还更无情。人,不是为了解决问题而活着的吧,为什么懂的了一样东西,就可以产生那么大的满足感,以至于觉得,人生差不多到此结束,就已经很完美了。” “悲剧。” 希北风道:“这世上的故事,唯有悲剧,才能给人最大的冲击。有人说过,悲剧就是把美好的东西一点点撕裂,但我觉得,悲剧,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当然,这毫无疑问是最直白的一种悲剧。但是更大的悲剧呢?可能就是,朝闻道,夕死可矣。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才能让人在获得快感后,产生结束生命可能也死而无憾的想法呢?” “这个你之前不是说过挺合理的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很合理,但并不是合理就是对的,朝闻道,为什么就夕死可矣。听着很好听,好像很有哲理,好像表现得很从容一样。但是高兴的背后,连接着的却是死亡,难道不是很恐怖吗?而且,这还不是少数人会产生的心理,而是所有人都可能会产生的心理,区别只在于,需要多大的刺激,以及有没有契机产生这样的体验。” “这种应该不算悲剧,而是恐怖剧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恐怖剧的表面是喜剧,虽然这还是恐怖剧,但是在我看来,更像是人类整体的悲剧。人,不仅在渴望着生,也在渴望着死,却往往都觉得自己,很怕死。” “这与其说是悲剧,不如说是愚昧吧。”解诸道:“看不清楚自己。” “对啊,看不清楚自己。”希北风道:“那这世上,还有什么样的悲剧,比愚昧,比看不清楚自己,更能称得上悲剧的呢?一个人,浑浑噩噩,离自己的幸福越来越远,甚至于一手毁掉自己的幸福,却还不自知,反而在那里嘻嘻哈哈地笑着。这不就是悲剧吗?比把美好的东西一点点撕裂给你看更大的悲剧是,让你傻乎乎笑呵呵地把你自己的幸福一点点撕裂。” “结果还不是一样?”解诸道。 希北风道:“最后是一样的,原因却是不一样的,前者痛的是美好被撕裂,后者痛的是你的愚昧、无知,还有你的笑脸。” “既然当事人在笑,那就应该承认,他是开心的。”解诸道:“可能在你我眼里,他是悲剧,但他认为自己幸福了,不就好了吗?” 希北风道:“这样说,显然没有错,但这又何曾不是一种悲剧?被伤害的人,习惯了被伤害,哪怕逃离了伤害,也还是会回归伤害,然后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他在笑,他没有在哭,他在笑。他在笑,我们却笑不出来。到底是他的悲剧,还是我的悲剧,或者是我们所有人的悲剧?还是说,到底不是悲剧。” “好绕。”解诸道。 希北风道:“嗯,太绕了,咱们看下一则。士志于道,而耻恶衣恶食者,未足与议也。” “有大志向,却还计较小利益。”解诸道:“这种人,其实一般来说,也是上不得台面的,关于这一点,我现在反而要支持一下。” “那就支持吧。”希北风道:“虽然我说了管仲这种奇葩,但是说到底人家也是有原因的,毕竟要养家里老母,利益方面确实要计较一些,后面成功了,也习惯积攒财富,实在是太过自然了。既要讲天下大事,又要满足个人的享受,其实,很合理。或者说,最后能达到这种程度才算是真正的成功。” “怕不是要被人喷死。”解诸道。 希北风道:“一方面夸张点说就是酒池肉林,另一方面又兼济天下,这样的状态,我反正是很羡慕的。” “也就想想吧,能有几人能达到这种程度。”解诸道。 希北风道:“确实没有几个,不提他了,看下一则。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 “这里的君子小人,说到底还是地位之分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是这样的,但是除了地位之分,我也认为这种想法,用在思想上来断定君子小人或者说大人小人,也比较合适。一个人,哪怕没有地位,但想着事情的时候,也会从天下这个角度去思考,去想如何更有利于天下,那这个人在思想水平上,也就跟君子差不多了。虽然没有地位,却也跟大人一般。” “然而,没有相对应的见识基础,那样也不过是瞎想。”解诸道:“很容易就出问题,想错了方向,到时候不仅连小人都没得当,还很有可能会变成一个恶人。” 希北风道:“也不是没有这样的人,例如战争年代的失败,就出现了一个覆灭其他族类的人,底层出身,受尽苦难,最后登上王位,回过头就开始报复当初伤害过他的族类,但其实不过是那族类中的两三人针对他而已。” “这就未免小肚鸡肠了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一开始我也觉得是小肚鸡肠,但是后面稍微了解了一下,就会发现,仅仅是那两三人的针对,那就让他的人生陷入黑暗,不得不说也真是巧合了,合该有那么一劫啊。” “这也算是一劫,这是无妄之灾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无妄之灾也是一劫啊。为什么那么巧,刚好影响他人生的人,都是那个族类的人?其实也说明了,一个族群,渗入另外一个地方太多。这种事情,可不是那么好的。融合了也就算了,如果一直保持着封闭独立的状态,硬生生插入别人的群体,那么你这个族群就要考虑好跟其他人的关系。” “这个纯粹就是遭到嫉妒吧。”解诸道。 希北风笑道:“那么女人上街穿着暴露性感,好像浑身都散发着某种信息,最终被人侵犯了,又如何?” “自然是其他人的错误。”解诸道。 希北风道:“确实,自然是其他人的错误,但是最后为其他人的错误,买单的人是谁?说到底还不是受害者。从这个方面去考虑,也不能说是受害者的错误,但是呢,受害者,以及跟受害者一样的人,是否应该反省一下自身,为什么那么不注意呢?” “这怕不是在为那些罪犯脱罪?”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可没有这种想法,只能说是跟受害者一样的人太敏感了,总觉得我是要帮施害者脱罪,却没有想一想,我给出的建议,不过是让她们注意一点,减少发生同类事情的可能性。” “要被控制的难道不该是施害者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施害者,自然是要被惩罚,但是呢,控制施害者,这就是笑话了,哪怕你定的是死刑,也一定会有人施害。结果,苦果还是要某个人来承受。当然了,也不是说,注意了就能完全不被侵犯。这显然也是不实际的。你我连明天会不会死都无法确定,更无法肯定那种侵害会不会发生在无辜至极的人身上。” “这个世界太危险。”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个世界,本来就很危险。不然怎么每天都发生那么悲剧,而你我却总是视而不见,直到哪一天也深陷其中,才幡然醒悟,原来,这世界真的很危险,只是平时过得太安逸了,忘记了,世上还有意外这回事。” “很没有意思的世界。”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世界本就没有意思,能赋予它意思的,只有我们的喜剧或者悲剧,又或者是日常剧。我希望每个人的生活都是日常剧,宁可不要惊喜,和跟随着他的兄弟惊吓。” “没有惊喜的日子,有意思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平稳的人生,那么难得,别等到失去的时候,才觉得难得。” “觉得难得又怎么样,还不是该挥霍就挥霍。”解诸道。 希北风道:“平稳的人生,就是拿来挥霍的,不挥霍就不叫平稳的人生了,喜欢的不就是那个挥霍的感觉吗?只不过挥霍的时候,如果你能发现,你是在挥霍宝物,那就更好了,毕竟烧钱肯定是比烧纸刺激得多的。” “额,你这想法。”解诸道:“无论怎么想,都是有点病态啊。” 希北风道:“病态归病态,但也是一种常态吧,就像花钱一样,每天花一百爽,还是每天花一万爽啊?自然是每天花一万更爽。你每天都在花着上万的钱,上百万的钱,却以为像是在花一两块钱,并没有什么感觉,等到哪天你真的只剩下一两块钱可以花的时候,就知道当初何止是挥霍,更是无脑地挥霍,连在挥霍本身这件事情都不清楚,失去了加成的愉悦感,简直像是损失了几个亿一样。” “说得好像你体验过一样。”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么刺激的人生,我自然没有体验过,但是时光这东西,可比钱值钱多了,每天就这么地花着,花着,直到今天,我才发现,人生可能只剩下三分之二,想想就觉得可怕啊。多想回到以前,好好珍惜过去的日子。” “这矛盾了吧,回到过去是不可能,实际点的做法是注意眼下。”解诸道:“反正还有三分之二,现在察觉还来得及。不要太伤心了,免得像个傻子一样。让我看着都想笑。” ------------ 第336章 阴暗 “你这话算是安慰吗?为什么我听了之后反而觉得有点伤心了。”希北风笑了笑道。 “这话说得真傻。” 解诸摇摇头道:“不过时间虽然说是最珍贵的东西,但其实也是最廉价的东西,毕竟这东西所有人都有,而且基本上大多数的人拥有差不多的时间,比别人更长寿或者更短命的有,但是数量并不是多数,而且就算是长或者短,一般情况下其实也不会差别太多。” “这就是为什么大家肆意的挥霍,等挥霍完了才发现其实时间真的太贵了,以至于竟然没有察觉到是那么地贵重。”希北风道。 “这话矛盾了吧,基本上很少有人会在一开始就知道时间很贵,而是等到年过半百之后才能深刻地产生那种感慨,叹息什么时间不够了,时间都去哪儿了。” 解诸道:“至于年轻人,如你我这般的,也不过就是嘴上说两句,但其实又有几个人能把时间的珍贵放在心里。还不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挥霍到山穷水尽才罢休。” “并不矛盾,现在的我已经很清楚时间有多贵了,但是挥霍起来的时候依旧没有什么感觉,这就好像突然让你拥有了全世界的财富,钱变成了一个取之不尽的数字,这时候再让你花钱,你也就不需要考虑到底一个东西是多少钱了,看到喜欢,那就买下来,反正数字扣了一下,也差不多还是那么多,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希北风道:“时间,不就是这么一个东西吗?人生七十古来稀,按照七十岁算好了,七十年啊,想一想都觉得长,毕竟现在有的时候,过一天,跟过一年差不多,等过完一年,才觉得像过一天一样,可是等到了新的一天,又会觉得像是要过一年一样。日子,其实很长很长,长到我都没有感觉。睡觉是个好东西,能打发时间。醒过来更是一个好东西,首先是还活着,其次的话就像是重启了人生一样。” “重启了人生?”解诸蹙眉。 希北风道:“对,就是重启了人生,每次醒过来,都像是重新开始一样,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一天活三百六十五次,你觉得很多吗?” “很多,但不是这么算的吧?”解诸道。 希北风笑着道:“为什么不是这么算的,打个比方,我现在十八,能活到七十八,那就是说我还有六十年可以活,对吧。” “对。”解诸道。 希北风道:“那明天,我醒过来,是不是还有六十年可以活着。” “对。”解诸道。 希北风道:“每天醒来都还有六十年,你感觉怎么样?” “这……”解诸道:“似乎每天都没有改变。” “年,这个时间单位,其实很有问题。”希北风道:“如果以天数来计算的话,你每天醒过来都会知道,又少了一天。但是以年为单位呢?你这一年,每次醒过来,都会觉得,还有六十年可以活。根本没有什么改变嘛。等到了过年的时候,才会感慨,额,少了一年。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就是少了一年而已。每次醒来还是有五十九年,仔细想想,难道不觉得赚翻了吗?” “少了一年,还算赚翻了?”解诸无语道。 希北风道:“少了一年,问题就出在一,这个数字上面。你想想,过去的一年,你重启了三百六十五次,过了三百六十五天,但是其实只是少了一年。三百六十五,跟一,这两个数字,你对比一下就该明白了。时间是在慢慢消逝,但是在我们的印象里,时间的流动性并不大,也就过年的时候大了一岁,感慨一下少了一年,然后又重新陷入一年的轮回,陷入三百六十五天的陷阱里。” “陷阱里。”解诸道。 希北风笑着道:“这就像你现在有一百九十九块钱,我每天拿走你一块钱,然后笑着跟你说,没事,你还有一百多块钱。跟你重复了九十九次,等到第一百天的时候,才笑呵呵跟你说,过了三个月,你的一百多,终于少了那个多字。你觉得划算吗?” “不划算好吧。” 解诸道:“不过,确实这么算的话,三百六十五天,明明是一个很漫长的数字,但是变成一年的时候,只要还剩下一天,那么那一年就还是一年,仿佛都没有减少一样,直到过年的时候,才会发现,不知不觉一年溜走了。但是这个时候,一年就又变成三百六十五天,想着被扣了一年,好像是亏了,但是想着过去的三百六十五天,其实也就等于,被扣了一年,却得到了三百六十五天的回忆。数字减少一,但是实感却是三百六十五天。不亏,不亏。” “说着不亏,不亏。”希北风道:“其实已经血亏了,不过没有办法,谁让一年等于三百六十五天,你觉得他长的时候就用一年,你觉得它短的时候,就变成了三百六十五天。无论如何,总有另外一种说法,能够让你的感知变得迟钝。” “那干脆取消点年月这两个单位,只剩下天不就好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真的吗?只剩下天的话,恐怕更麻木,就像我跟你说的,你现在又一百九十九块钱,我每天拿走一块钱,连续拿九十九天,你都会觉得,没事,还剩下一百多。如果把年去掉的话,按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十年三千六百五十天,百年三万六千五百天。咱们按照八十年算,算个两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天好了。” “为什么不算三万天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你出生的时候三万天,你能知道你是剩下三万天吗?当然是等到能记事情的时候,才知道剩下多少天吧。一般也就是两万多了,我取个两万九千九百九十九天,不过是方便打比方罢了。总之,能思考的时候,你就剩下两万多天了,由于最大的单位是万,那么你记忆的时候,总会觉的,还有两万天最少,还有两个万。” “确实可以这么说。”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就可怕了,一万天,差不多是二三十年了,你把两万多的那个多,过完了才发现,只剩下两万了。而这个时候,你会怎么感慨,少了个零头吗?还是说,没事,以前就一直觉得,还有至少两个万,现在真的只有两个万了,虽然跑得是挺快的,但是那个零头,带给人的实感,却像是整整一个万一样的长度。” “我觉得,果然还是会觉得,时间跑得很快,一下子去掉了三分之二,太恐怖了。”解诸道。 希北风笑着道:“又或者,你可能还会觉得,没什么,很正常,一天一天看着他少下去,自然而然地变成了两万,没有什么好吃惊的。”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说起来,主要还是看人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但无论如何,即使发现只剩下三分之二,也顶多是惊讶一段时间,后面不可能太过去注意,毕竟日子都是一天天过的,每一天都是新生,每一天都是重启,每一天都觉得还有一万多,两万多天。” “每一天吗?”解诸叹气。 希北风道:“每一天,都是这样,而这样子的计算方式,其实还有可能引起一种错觉。今天过后还剩下两万多天,明天过后还剩下两万多天,除了麻木之外,还有可能让我觉得,我好像拥有过两个两万多天,因为我每天醒来都拥有两万多天啊。” “这计算方式,怕不是脑袋被踢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也觉得脑袋被踢了,为什么每天醒来都知道还剩下几十年,每天都是几十年,那就是又几十年个几十年,剩下的时间,似乎被拉得很长,直到消失的一天,才会发现,原来真的有一年不见了。” “但不见了,你又会安慰自己,丢了一年,多了三百六十五天的回忆,值得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就是这样啊,真是让人困恼,为什么意识能这么模糊,居然能犯这种错误,明明不可能有几十年个几十年,却还是产生了有许多个几十年的错觉呢?仅仅只是每天都知道自己还剩下几十年,就变成了好像人生中会出现几十年个几十年。可怕啊……” “这种问题,我觉得,应该是算数不好的人,才会有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那你算数好吗?” “应该,是不怎么好的。”解诸道:“但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比专业研究的自然不如,比普通人可是要强许多。” “然而,你还是有可能会犯那种错误的对吗?”希北风道。 解诸道:“可能吧。” 希北风道:“其实,数学再好的人,也会犯这种错误的,这个又不是简单的数字问题,而且关己则乱,更可怕的是,我们并不能很好地掌控自己的潜意识,很多时候,这些潜意识,并不是你自己的意识,而是大家的意识。” “被人带到沟里去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觉得是吧,多数人都拥有几十年,多数人都陷入陷阱,多数人麻木地挥霍着日子,你身处这多数人之中,不想过年也得跟着过年,不庆祝也是过年,按照大多数人的日历去过日子,你以为,自己又能逃脱得了大多数人的意识吗?” “这也是之前的一个问题吧,人不可能跟世界隔绝。”解诸道。 希北风道:“没办法的事情,逃不掉的,再精明的人,数学再好的人,都没有用。哪怕是很理智的人,甚至于隐士,都无法逃脱这个怪圈。我从不信世上真有逍遥之人,道家的逍遥让人向往,但儒家的入世,才是真正的道。” “又开始扯啥了。”解诸道:“不过,你心里还是想要逍遥的吧。” “自然是更喜欢逍遥的。”希北风道:“问世上,有几人,不愿逍遥。只不过,逍遥是不可能逍遥了,这辈子都逍遥不了,只能苦苦地在人世间浮沉挣扎,直到有一日,烟消云散,才能算的上是解脱。” “死,就是解脱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死,当然是一种解脱。而且是早晚都会到来的解脱。” “那早死好还是晚死好?”解诸道。 希北风道:“若是可以,我真想活到世界末日。” “这就贪得无厌了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贪心吗?不贪心吧。多少人,愿意这样,不过是常理罢了。所谓死是解脱,那是因为你活不到世界末日。” “有些时候,活得太长,也是受罪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对有些人来说是如此,但是对多数人来说,自然是能有多长活多长,至于以后会不会后悔,那就是以后的事情了。” “人,长生不老,真的好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如果周围的人也长生不老,那倒是没有什么问题,就怕只有你一个人长生不老。” “为什么?”解诸道:“寂寞吗?” 希北风道:“怕什么寂寞,怕的是被人抓去研究好吧。” “……”解诸道:“好吧,还以为你终于要正常一点了。” 希北风道:“其实,要说寂寞肯定也有,毕竟当你周围的人都死掉了,你还会愿意去跟下一个时代的人交朋友吗?或许能,但等下一个时代的朋友也死了,你还继续交朋友吗?这就跟养宠物一样,你一直活着,但是宠物是死了一拨又一拨,早晚有一天,你会腻味的,不想去养宠物,不想看着宠物死,而你还继续活着。” “难道不活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自然也有这个可能,说到底看人吧,如果是我的话,应该不至于,可能真的会死皮赖脸地活到世界末日,或者是哪一天发生意外就没了。但说到底,如果可以的,我还是要活到世界末日的。毕竟我这个人,最不怕的就是活着。虽然死了是一种解脱,但这种解脱,早晚都会来的。我所期望的还是好好地活到最后,见证整个人类的灭亡。” “等等……”解诸道:“怎么我听起来,这不像是希望活着,而是希望看见别人都去死呢?您这心理,怕不是黑透了……” ------------ 第337章 题 “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情了吗?” 希北风笑着道:“其实,我觉得每个人都会多多少少会产生这种心理,可能是以前也可能是以后,人的一生那么长,总有一些不该出现的想法会出现,难以克制,但也可能其实不是你我所真正希望的。就像一些事情,嗯,墨菲定律。” “什么定律?”解诸无语道。 希北风道:“大致是这样的: 一、任何事都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二、所有的事都会比你预计的时间长; 三、会出错的事总会出错; 四、如果你担心某种情况发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发生。” “听起来好像很玄乎的样子。”解诸道。 希北风道:“玄乎是玄乎,不过其实也有一定的道理,或者说是可能性,就是上面说的事情,总是无可奈何地会出现。不过我还是祈祷,大家都不要出现这种事情的好,因为我希望大家好好的。” “那你自己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自然是要更加好好的了。” “那如果不能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不能的话,似乎也没有办法,只能认命了不是?” “不是喊着要逆天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喊着要逆天,但其实,逆天哪里有那么简单,而且无论是正是逆,其实都在天的道之中。水向下流,那是因为重力,而我们能让水往上流,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反方向给他增加了一个力,或者是直接附加,或者是间接附加。这其中所遵循的道,难道不也是天之道吗?” “哦,不说天了,说你。”解诸道。 希北风道:“说认命是吧?虽然是这样说的,但是我也不想认命啊,只是不得不认命。其实,我很怕死,怕得怎么说呢?很怕很怕,怕到真到了那一刻,可能会哭吧。” “这就丢脸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丢脸什么的,有什么关系,你想哭就哭,那是你的事情,我想哭自然也能随意大哭,只不过平时被压抑了,不敢哭出来而已。但要是真到了那个时刻,可能真的也许或者……” “会哭?”解诸道。 希北风道:“好吧,虽然按真心话来说有点说不出口,但是也不能随随便便插科打诨混过去,老实说的话,到了那个时候,我想哭,要哭,但能不能哭出来,还得看周围情况。因为人活一世,又不是活一个自己。周围的人,总得顾及着点。心里苦,但是宝宝不哭。” “矫情。”解诸道。 希北风道:“人都是矫情的,只不过多跟少而已。话说这也不能算是矫情吧。” “也算。”解诸道。 希北风道:“行,反正帽子我接着了,只要不是绿色的,怎么都好。刚才说道哪里了,怕死,会哭,嗯,然后呢,这两件事情过后,最重要的是什么?料理后事啊。” “自己的后事,自己料理?”解诸道。 希北风道:“自己的后事有什么可以料理的,不对,应该说如果只局限于自己的话,那就没有什么事情好料理的,人死万事空。死都死了,还有什么好料理的。关键是周围人啊,其实最好还是能有一个替代品。” “替代品。”解诸道。 希北风道:“例如说,儿子,女儿,或者徒弟也勉强算半个吧。” “然而,都没有怎么办。”解诸道。 希北风道:“是啊,怎么办呢?都没有的话,连个替代品都没有,该怎么办呢?不知道啊,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只能等着,默默地等着,傻傻地等着,直到自己完蛋。” “听起来很可怕的样子。”解诸道。 希北风道:“何止是可怕啊,想一想都觉得想死,而真等到了那样的时刻,死都可能会被觉得是轻松的。” “剩下的人该怎么办?”解诸道。 希北风道:“剩下的人,该怎么办呢,只能问他们自己了。但是死人,还是得先想想,到时候自己玩完了,其他人该怎么办呢?总不能真的就是凉拌吧?” “死前能为其他人安排好,能找到自己的替代品,这种事情,想想的话,其实按照正常的人生轨迹,完全可以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是可以啊,但是总有一些事情,会在不经意间到来,猝不及防防不胜防,总有一些人会忽然离开,可能是无声无息,也可能是在你眼前就那样消失了,还可能是慢慢地在你的眼中一点点消逝。” “话题越来越恐怖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是越来越恐怖了,生死之间有大恐怖,话是这么说的,但具体是什么恐怖呢?不清楚,只能隐约去感知。在我看来,最恐怖的莫过于,人将死,却无一物给周围的人,只能带给他们悲伤。” “结果的话,还是早早结婚生子,怎么也有个替代品比较好,对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对啊,说真的,以前挺抗拒的,但是生命这东西,不都是这么一代代传承下来的吗?总抗拒结婚也不是个办法。” “然后,你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就是想告诉我,你想结婚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结婚又不是养猫养狗,怎么可能说结婚就结婚呢?不过虽然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但认真思索一下,似乎也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 “不,很困难。”解诸道。 希北风道:“物质上确实如果真要要求很高的话就很困难,但是精神上呢?往往很多人,并不是因为物质的原因,不信你去问问那些最终没有结婚的,那些人到底多少是因为物质原因不结婚的?很难说有多少吧。” “一半一半?”解诸道。 希北风道:“好吧,就算是一半一半好了,那你觉得,哪一半才是更困难的。” “物质吧。”解诸道:“毕竟钱难赚,精神好改。” “好吧,这么说的话,其实也勉强说得通。”希北风道:“但是对于那些打死都不结婚的人你想说什么?” “往死里打。”解诸道:“我觉得,那样子,大概他们就知道,要不要结婚了。” “那不是让他们知道,那是强迫他们认命吧?”希北风道。 “人活着,就得认命,刚才您也说了,认命。”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个还没有到认命的程度吧,不结婚又不是会死。” “所以啊,往死里打,不结婚会死,那就得结婚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你这想法也是够阴暗的,我得替你以后的子女祷告,千万不要是不婚族,否则的话,还真的得被你打死。” “打不死的,我就不信真的有打死不结婚的。”解诸道:“真体验过死亡的恐惧,我就不信他们连结婚这件小事都办不到。” 希北风道:“啊你头佛,善哉善哉。愿唯一的神,带你这只迷途羔羊返回正道。” “我什么时候成了迷途羔羊,明明是那些跟世人不同的人才是迷途羔羊好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你不是一直都看不起世人的吗?” “有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觉得是有的。” “那就有吧。”解诸道:“只不过,我虽然看不起世人,但是更看不起被世人看不起,或者是被世人裹挟着的人。” 希北风笑道:“在我看来,你就是其中一个。” “没异议。”解诸道。 希北风道:“那好,也算我一个。” “你是被看不起的,还是被裹挟着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被看不起过,也被裹挟过,至于现在,不关心了,认命了。” “在这一点上,倒是痛快地认命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没办法,人就得认命,而且,在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更要痛痛快快地认命,节省精力去对抗那些不想认却不得不认的事情。” “不得不认,那还不干脆点认了算。”解诸道。 希北风道:“不得不认,但就是不能干脆利落地认,还得磨磨蹭蹭,讨价还价地认。” “这是到市场上去买菜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觉得虽然不是,但是也接近了,反正都是要认,那无关紧要的事情就爽快点认,留点精力在那些重大的事情上,讨价还价,就算吃亏,也得捞一点回来。” “万一更亏了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更亏了也没有办法,有那么一句话我还是挺认可的,宁可拼命过后输了,也不要放弃之后赢了。” “这难道不应该是个笑话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从结果上来看,是个笑话。但是从前面的进程来看,不是那个人是个笑话,而是这个世界,可能是个笑话。那就没有办法了,只能认命了。” “那如果,拼命了有三成的胜率,放弃了有五成的胜率,你会怎么选?”解诸道。 希北风道:“拼命虽然只有三成的胜率,但是拼到最后,三成就可能变成十成,而放弃呢,你放弃的时候有七成胜率,但是另外的三成,你能断定,不会在你真正放弃后,就迅速飙升到十成,让你的七成胜率成了个笑话?”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但是我觉得很小。”解诸道:“而且,从那个形式来判断,果断放弃比较明智。首先胜率高了四成,翻了一倍不止,其次的话,对面的人越拼命,说不定输的越快越惨。不要觉得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您之前可是说了墨菲定律的。” 希北风笑着道:“好吧,也可能。那个拼命的人,说不定也在害怕着,到底拼了会不会输得更惨,然后就果断输得更惨了。倒是便宜了你这个中途放弃的人。” “算是便宜吗?不过是各自的选择和计算罢了。”解诸道:“本身选择胜率小的选择,就是一种错误,更不用说建立在这种错误基础上的胜负了。七成,就是七成,跟拼命还是放弃无关。三成也是一样。结果说到底,拼命和放弃,看似相反,反很可能跟最后的结果之间的关系并不是最大的。” “一切,好像都已经预定好了。”希北风道:“所有的人只是遵循着命运的轨迹走到了自己应该到的地方吗?” “大概如此。”解诸道。 希北风道:“然后,总有人不信命,哪怕认栽了,认命了,也还是不信那个命。” “那就等死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或者,这也是早就安排好的命运,不得不选择,不得不走到那一步。”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是你会拼命吗?”解诸道:“你是那种放弃七成胜率的放弃,选择了三成胜率的拼命的人吗?” 希北风道:“毫无疑问,肯定不是的。” “那就对了嘛。”解诸道:“结果,你就是想把人坑死,然后站在坑的边上,看着那个人怎么跳都跳不出来,最后被人活埋了。” 希北风道:“我没有那么狠,顶多是在边上看着,不鼓励也不抨击,看着他的命运轨迹。” “旁观者?”解诸道。 希北风道:“还是当旁观者最轻松,不用去想太多,只需要观察这就可以。如果可以的话,真想当人类的记录者,记录着人类直到灭亡的那一刻。” “万一,没有那一刻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那就再好不过了,说明我可以长生不死了。” “……”解诸无语道:“我怕你到最后想死。” 希北风道:“到最后想死,那也是我的自由,起码我能拥有这个自由,而不像其他人没有选择的自由。” “您继续做梦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也想继续做梦,不过很可惜,我的理智告诉我,这种梦千万不能做,否则的话,哪一天就彻底崩溃了。” “为什么?”解诸道。 希北风道:“因为不可实现啊……之前不是说了,人是不可能长生不死的,总会遇到一些事情提前结束掉生命。你能保证自己几十亿年不出意外吗?我觉的很难,基本不可能。如果你觉得还能的话,我继续提问,你能保证自己几万亿年不出意外吗?如果还是能,我就继续提问,直到数字无限大。” “好吧,确实不可能。”解诸道:“那最后,长生不死的课题,有什么意思吗?” ------------ 第338章 瓜皮 “当然是没有什么意思,纯粹为了过个干瘾而已。”希北风笑着道。 解诸道:“你这么干真是没有意思。” “比起没有意思的我来说,跟没有意思的我讨论了那么久的你,显然就是更没有意思了。”希北风道。 “这个倒是未必。”解诸道:“有的时候,一个人没意思,那就是没有意思,但是这个没有意思的人,或许跟别人碰撞在一起,就变得有意思了。当然,这里的有意思,并不是因为这个人有意思,而是因为这个人周围发生的事情,产生了一点意思。” 希北风道:“有点绕,但是多少还是能明白,就好像,屎壳郎堆粪球,看似没有什么意思,但是如果我可以盯着他看一整天,那本身我看着屎壳郎堆粪球这件事情,就变得多少有点意思了。负负得正的意思。” “嗯,就是这样。”解诸道:“不过我总觉得,你是越来越没有意思了,到底在焦急些什么呢?” 希北风道:“因为,命运的一刻,或许在不久后就会到来。” “什么一刻?”解诸道。 希北风道:“到时候你不就知道了吗?何必急着呢?就像生命一样,总有结束的一天,何必急着呢?” “这不是急着好吧。”解诸道:“与其说是急着,不如说对于生命,我是一点儿都不着急,只希望他慢慢慢慢地结束,不要那么快到来,最好结束的时刻永远不要到来。” 希北风道:“这就贪心了。咱们看下一则论语吧。君子之于天下也,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君子对于天下的人和事,没有固定的厚薄亲疏,只是按照义去做。” “事情可以没有厚薄亲疏,人也可以没有厚薄亲疏,但是人和事情加起来,恐怕就有了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个可以拿来批判,单独的一件事情,拿来跟其他的事情相对比,例如救人和杀人,那显然是救人比杀人更好。而一个好人,或者是一个坏人,只要没有犯罪,那么就不该被杀。” “杀一个好人,和杀一个坏人。”解诸道:“两者非要选择一个的话,那么君子恐怕也会选择杀一个坏人吧。尽管这个坏人,可能就只是小偷小摸,甚至于连这个都算不上,只是平时对人的态度恶劣了点,也不喜欢跟人家亲近。” “是这个道理。”希北风道:“大家总是会认为,好人应该多活一段时间,而坏人就应该去死,但是好人跟坏人,应该是绝对的标准,还是相对的标准去衡量呢?前面我说了,我觉得应该是相对和绝对一起作用。但其实真正实施起来的话,还是很难去判断的。到底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这个人算是好人,还是坏人。该不该杀。” “结果还是交给法去界定最方便。”解诸道。 希北风道:“但是法这个东西,真的准确吗?法,不也是人定制出来的,是个人就一定会有偏见,可以说,法是好人用来惩罚坏人,和规范一般人的吗?” “显然不能,因为法还有可能是一个讼棍之类的人物定制出来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呢,而这种情况可能还算是好的,如果法是由一个利欲熏心的资本家去影响甚至是制定的,那就很恐怖了。” “定制出来的法,也是对他们有利的是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没错,这种事情,我觉得不是一定不会发生的,而是一定会发生的,无论在哪里都一样,区别只在于早晚和多少的问题而已。”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觉得那条法,应该会被许多人知晓。”解诸道:“明显不公平的法,不太可能会持续地维持着,除非民众觉得无所谓。” 希北风道:“民众不是无所谓,而是根本不知道有那么一条法,就算知道了,也很难分清楚到底会不会失公平。当然了,最重要的果然还是不知道,毕竟谁会那么无聊地去关注这么一些事情呢?自己的生活都管不过来,还去管那些个破事情?” “那就没有办法了,自己的权益,自己不紧盯着,总不能让那些跟他们对里面的受益者去主动废除那条法吧?”解诸道:“等什么时候,某个人成长到那个地步,知道有那么一条法,再说吧。” 希北风道:“知道了,恐怕也没有能力去解决,还不如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假装不知道,等到哪天成长到可以运用那一系列的法,再好好地去进行牟利。” “这样不也是很好吗?”解诸道:“反正没有人知道,运用一个漏洞,赚一点轻松的安全的快钱,从每个人碗里偷一粒米,那他很快就能有一碗饭了。而被偷的人,也不会察觉,甚至于少了那么一粒米,也不会影响什么生活。其实,在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样的事情是可以存在的。” 希北风道:“事实上,已经存在。而且,如果哪天我碰上了这种事情,很可能也会跟着那些人一起捞上一笔。我觉得这个算是人之常情吧。尽管很显然,这种事情,并不能符合君子所谓的义。” “你本来就不是君子,所以可以很放心地捞对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咳咳,咱们看下一则。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君子思念的是道德,小人思念的是乡土;君子想的是法制,小人想的是恩惠。” “这个没啥好批判的对吧,就是我也得赞同一下,君子从高处着眼,小人从小处着眼。”解诸道。 希北风道:“但这个世上的事情,哪里有那么简单,你要知道,有些小人,看得比君子还远啊。只不过,他看的是自身的未来,而君子考虑的是天下的未来。” “自身的未来,和天下的未来,难道不是息息相关的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自然是相关的,但是小人在看的时候,更关注的是天下的未来里面的自己,而君子则是看着天下的未来而忽略了自己。” “那果然还是当一个目光长远的小人最为有利。”解诸道。 希北风道:“不否认,不过虽然这样说是批判,但是其实也不算什么,毕竟已经扭曲了原来的含义,非要斤斤计较的话,任何话都是错的,包括我说的这一句话。所以还是那句话,意会就可以了,辩论其实并没有什么用,只能是让对立的双方更加对立而已。” “然后,不辩论了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明知道是无用的你还要继续做下去吗?是的,当然还要继续做,只因为,那是该做的。当然了,我肯定是先放弃了,毕竟还有人去做,那我省心点在旁边看不就好了吗?” “这样岂不是会让人寒心。”解诸道。 希北风道:“不会啊,我当个吃瓜群众,在旁边鼓舞呐喊,其实也是另外一种方式的支持,而且效果很显著。” “总是把别人当枪,小心有一天枪走火。”解诸道。 希北风道:“走火就走火,方正枪口对准的是对面。” “但如果是对面的枪也走火了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正常来说,对准的是我前面那个拿着枪的人,而不是我。” “走火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准头,随时对准了你打。”解诸道。 希北风道:“那就只好认命了,谁让我没事的时候,非要跑到枪口的对面去吃瓜呢?” “难道不应该是,换个比较中立的地方吃瓜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种左右摇摆的墙头草,说不好会被第一把火烧光的,跑中间吃瓜,你怎么知道两个人走火的时候,不是故意对准了你走火的?” “这……倒是也有一定的可能性。”解诸道。 希北风道:“所以,吃瓜的时候,位置不重要,重要的是前面有多少人在吃瓜。” “好黑啊。”解诸道。 希北风道:“不黑,怎么悠闲地吃瓜。” “能不能不吃瓜。”解诸道。 希北风道:“人能不吃……吗?” “不能。”解诸道:“但很显然,可以不吃瓜。” 希北风道:“为什么不吃瓜?很显然,这个也没有道理吧。看下一则,放于利而行,多怨。做人不要老想着利。咱们批判的说就是,人都是想着利的,但不是什么事情,都要以利为前提去做。” “那以什么为前提呢?”解诸道:“我记得您可是说过,大家都是从自身出发去判定一个事情到底怎么样的,所以说,虽然不一定是金钱方面的利,但一定可以是其他方面的利。总不能去做一件对自己完全没有好处的事情吧?区别应该只在于,别人能不能看到你从那件事情上获得的好处。” “这讲起歪理来,还真是有长进了。”希北风道:“看来要服老,继续看下一则,不能以礼让为国,如礼何?不能用礼让原则来治理国家,怎么能实行礼呢?礼让这个词真好,真希望全天下的人都来礼让我,但实际上这个是不可能的,反而我更欣赏另外一种说法,记得是叫博弈论来的。” “这个词倒是挺有意思。”解诸道。 希北风道:“有意思,不过我也没有怎么去了解,望文生义地说一说好了,这个社会其实本身就是各种妥协的产物,所谓礼让,不过是用一些自己觉得可以退让的东西,去换取另外一些生活所必需的东西。实际上,这种让,是建立在双方的博弈之中的。不管其实际价值如何,只要双方认可,那就能互相妥协。” “不管实际价值,只要双方认可?”解诸道:“确实如此,有些人做了一些不划算的事情,但他自身却很开心,甚至于觉得是赚到了,大概就是因为,他获得的比他失去的东西,更能让他觉得有价值。虽然很有可能,他获得的东西,在全世界的人的眼里,都无法跟他失去的东西相比较。” “所谓,爱江山更爱美人,我觉得差不多就是这样的。”希北风道:“不过,这种事情一般是玩命,有江山才有美人,没了江山,美人也保不住啊。毕竟这世界总有一些喜欢人妻的帝王,抢了别人的江山还没完,必须抢了别人的老婆,绿了人家才算舒服。” “好恶心。”解诸道。 希北风道:“更恶心的还有,某些异族的男人死了,小妾就嫁给他的儿子或者兄弟,当然了,孙子也是可以的。” “……”解诸道:“似乎这个说过。” 希北风道:“嗯,我知道了,我就不说异族了,免得你也不知道是哪个异族,就听着我在这里发牢骚。而其实,我也不太清楚那些个异族是怎么回事,只是借着立场,喷了几句罢了。” “立场没有错,就没错。”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也这么觉得,凭什么这块土地上的先人被人欺凌至死,我还不能喷两句刽子手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都可以,反而为死人为冤屈而死的人说两句公道话,反而要被人扣上乱七八糟的帽子。难道死人,连句公道话,都不应该获得吗?” “估计他们会说,过去的事情,不要牵连到现在。”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可没有牵连,只不过过去的事情,该谈还是要谈的,不然的话,天知道以后会不会发生同样的事情呢?无论下一次,是谁变成了施害者,都是错误的。该以史为鉴才是,只不过确实有些历史,有些人是不想去记忆的,但很可惜,存在就是存在,有些痕迹,抹除不掉的。” “抹除不掉,可以抹黑。”解诸道。 希北风道:“嗯,最气的还是这种,装瞎子聋子也就算了,居然还反过来抹黑,这就是可忍孰不可忍了。” “恶心归恶心,你也拿他没有办法。”解诸道。 希北风道:“没有办法是没有办法,但是也不能一句话不吭,尤其在这种情况下,说出话来被人扣帽子,更要还击,不然的话,岂不是顺了他们的意。” “刚才还说要吃瓜。”解诸道。 希北风道:“就是吃瓜啊,只不过有些事情,除了吃瓜之外,还得吐槽两句,喷对方一脸西瓜籽,完了把西瓜皮扔过去。” ------------ 第339章 偶尔 “这样听起来似乎像是一个流氓才能做出来的啊。”解诸道。 希北风道:“讲不通道理的话,那就只能耍流氓了,不过要说耍流氓,那也是对方先耍的,所以这个就不用太在意了,对方耍流氓,你总不能跟对方讲道理吧?虽然这个世界就是要求我们哪怕对方耍流氓,咱们这边也要跟人家讲道理的,但是,哪里有真正的讲道理呢?所谓的讲道理,不也是用另外一种看起来比较合法的方式去耍流氓。” “例如,法?”解诸道。 希北风道:“正是如此了,然而,这个法,怎么都不算是耍流氓对吧。” “当然不能算,如果法算是耍流氓的话,那还有什么是不算耍流氓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很有道理,所以是对的。那么,咱们接着看下一则。” “等会,还看吗?”解诸道:“不用勉强也可以。” 希北风道:“你觉得我像是在勉强吗?” “像。”解诸道。 希北风迟疑了一会儿,道:“好吧,不讲下一则了,直接讲下一章。” 子谓公冶长:“可妻也,虽在缧绁之中,非其罪也!”以其子妻之。 孔子评论公冶长说:“可以把女儿嫁给他,他虽然被关在牢狱里,但这并不是他的罪过呀。”于是,孔子就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他。 “一般的评析,我就不找了。” 希北风道:“反正我是怎么样都是反对的。” “前半句勉强还可以认同,毕竟不是所有进了牢狱的人,都是罪有应得,总有一些蒙受不白之冤的,但是后半句的话,简直就是混账。”解诸道:“如果那个人一辈子都出不来了,那孔子岂不是误了女儿的一生。” “显然,不可能一辈子都出不来的。”希北风道:“虽然我也没有什么根据,也没有去查找资料,但是很显然,能把女儿嫁给对方,说明对方最后还是出来了对吧。不过前后连接在一起来看的话,确实就很没有道理了。这一句话,前半句还行,后半句直接打死。” “就是。”解诸道。 希北风道:“但是呢,所谓的还行,也不是一定就行。毕竟有没有罪过,也不是孔子一个人能说了算,他凭什么认为就不是那个人的罪过了呢?这是不是太主观了?” “说到这里的话,我觉得那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解诸道:“只不过孔子让女儿替他挨了。” “万恶的封建主义。”希北风道:“不过你们这边似乎也是这样的吧,你有什么话想说的?” “没有什么想说的,这种事情,我反正不喜欢。”解诸道:“自己拿自己做交易可以理解,被别人拿去做交易,哪怕那个别人是父母,我也认为是错误的。” “拿自己做交易就可以了吗?”希北风道。 “自己的身体自己做主。”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个我觉得还是不可以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敢轻易毁伤呢?怎么能不珍惜自己呢?” “如果非要这么说的话,那么其实所有的人都是在拿命,拿时间去换金钱。”解诸道。 希北风道:“所以,你觉得拿这些东西去换,跟拿自己去交易是一个样子的?” “难道不一样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觉得不一样。不过确实也有些人会觉得一样,所以他们就那么去做了,而且在某些地方,这种事情还是被允许的,啧啧,怎么说呢,道德败坏啊。” “这里也允许。”解诸道。 希北风道:“所以,道德败坏啊。” “你觉得是就是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绝对的道德败坏,咱们看下一则论语。” 子谓南容:“邦有道不废;邦无道免于刑戮。”以其兄之子妻之。 孔子评论南容说:“国家有道时,他有官做;国家无道时,他也可以免去刑戮。”于是把自己的侄女嫁给了他。 “一般的解析我也不说了,还是那句话,前面的对,后面的不对。”希北风道。 “为什么?”解诸道:“明明这次选的人很好了。” 希北风道:“因为无论选的人再怎么好,都是孔子选的,而不是他女儿选的,所以我觉得无论怎么好,其实都不好。就像之前说的,拼命去做然后输了,还是放弃了然后赢了,两者到底哪种比较好。至少在我看来,形势不明的情况下,还是拼命去做然后输了更对口味。” “选的人可能不好我还能理解。”解诸道:“但是选的人很好,还不要,那我就不能理解了。” 希北风道:“选的人无论好坏,都不是孔子女儿自己选的,以后出了问题,怨谁呢?” “自然是怨孔子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所以,这样好吗?” “为人父母,只要是真心为子女考虑,那么选择了一个看起来比较好的,最后除了问题,被子女怨恨,那也是为人父母必须要承担的责任。”解诸道:“总好过,自己选错了,连个怨恨的人都不能有了,只剩下绝望吧。” 希北风道:“你改口也是够快的,意思是只要能甩锅,那么让父母代替你做出决定,也是可以的了?” “就是为了甩锅,才说是可以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你难道不觉得这样子很有问题吗?” “没有问题。”解诸道:“这样子才比较好,起码还能多一条路,自己选错了,那就没有路了,父母选错了,还可以自己再选一次。” “那你觉得父母选的正确率比较高,还是自己选的正确率比较高?”希北风道。 “两者都不怎么高。”解诸道。 希北风道:“都不怎么高,那就得更慎重一些,靠自己去选一个更加正确的。” “然而,万一失败了,真的就没有路可以走了。”解诸道:“其实,这也等同于把自己逼上绝路。” 希北风道:“那其实说到底,你是害怕去承担相应的责任。” “也不是这么说,只不过如果可以,降低一点风险不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解诸道。 希北风道:“好吧,服了你了,反正这两则都没啥好说,还是看下一则论语吧。” 子谓子贱:“君子哉若人!鲁无君子者,斯焉取斯?” 孔子评论子贱说:“这个人真是个君子呀。如果鲁国没有君子的话,他是从哪里学到这种品德的呢?” “这个论断还真是有趣。”解诸道。 希北风道:“有趣是有趣,只不过,还是有点道理的不是。只不过有点道理,却还是讲不通。” “我也觉得讲不通。”解诸道:“为什么一个地方有君子,就会有第二个君子呢?” “然而,真的说他讲不通,你又不得不承认,总该是有个君子,不然何以能有这个君子呢?” 希北风道:“要知道,君子的品德,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拥有的,除非有生下来就是君子的人,不然的话,我还真想不出有什么人能无师自通,就成了一个君子的。毕竟人的本性,没有那么好,在成长的过程中,总会有一些变化。” “总觉得到了这一篇之后,水准直降啊。”解诸道。 希北风道:“会吗?” “会,而且很明显,或者说,这一篇,很讨厌。”解诸道。 希北风道:“看完了才知道是不是真的讨厌。咱们看下一则吧。” 子贡问曰:“赐也何如?”子曰:“女器也。”曰:“何器也?”曰:“瑚琏也。” 子贡问孔子:“我这个人怎么样?”孔子说:“你呀,好比一个器具。”子贡又问:“是什么器具呢?”孔子说:“是瑚琏。” “这一则似乎略有深意。”解诸道。 希北风道:“有多少深意我就不清楚了,只不过君子不器,子贡被说成器,嗯嗯,确实是多少有点深意。至于多有深意,我就不去探讨了。” “是这样的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差不多是这样的,继续看下一则吧。” “要这么赶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赶鸭子上架都是这么赶的。” 或曰:“雍也仁而不佞。”子曰:“焉用佞?御人以口给,屡憎于人。不知其仁,焉用佞?” 有人说:“冉雍这个人有仁德但不善辩。”孔子说:“何必要能言善辩呢?靠伶牙利齿和人辩论,常常招致别人的讨厌,这样的人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做到仁,但何必要能言善辩呢?” “这句话我同意。”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也很同意,而且再同意不过了,毕竟一般来说,巧言令色鲜矣仁,有仁德的人又有什么必要善辩呢?” “不过可以善辩的话,其实不也是挺不错的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一般来说是挺不错的,但是我还是觉得多少有点画风不对,毕竟咱们对于老实人的印象,一直都是,沉闷寡言,勤勤恳恳做事情,不张扬不说大话。” “老实人就是吃了这个亏,才会被称为老实人。”解诸道。 希北风道:“当一个老实人没有什么不好的,只不过确实老实人容易吃亏,小心点就好了。” “不应该说好人有好报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但愿好人有好报。” “看来你也觉得老实人始终还是要吃亏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咳咳,就算吃亏,吃小亏是福气。还是当个老实人比较好。” “原来如此。”解诸道:“那你当老实人好了。” 希北风道:“我本来就是老实人。” “但愿。”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个不用但愿,要相信我才是。” “我看你这么善于狡辩,就知道大抵是巧言令色鲜矣仁。”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不善于狡辩吧,如果善于的话,恐怕你现在早就信了我的邪。” “虽然不算是擅长,但是喜欢狡辩的人,果然还是很难让人相信是个正直善良的人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大概又是以往的印象所导致,咱们看下一则论语吧。” “好快。”解诸道。 希北风道:“毕竟没有什么好说的,都是些扯皮的事情,除非你什么时候不想扯皮了,而是想认真地去阅读一遍,那么那个时候,你就会发现,其实说得还真有道理。但是现在嘛,没有扯皮价值的,还是快速跳过比较好。” “有道理。”解诸道。 子使漆雕开仕,对曰:“吾斯之未能信。”子说。 孔子让漆雕开去做官。漆雕开回答说:“我对做官这件事还没有信心。”孔子听了很高兴。 “这个时候不应该鼓励一下吗?”解诸道:“还是说,孔子是觉得,这个人很识相,知道得再请示一下他,然后觉得很高兴,不算是白赏识了。” “我觉得,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希北风道:“但是从扯皮的角度上来看,你这种腹黑的想法,还是有一定可能性的。我无法完全说你是错误的。但是,我觉得还是从正义的一面,夺去考虑比较好一些。” “有可能,就可以说。”解诸道。 希北风道:“那你为什么只执着于这一种可能呢?” “没办法,因为我的本心,就是来扯皮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虽然扯皮有的时候像是辩论,但终究不是辩论,而即便是辩论,也不是能让人去正确审视自己观点的辩论。我觉得这样的扯皮,纵然某些时候能带来一些以前我们自己没有发现的东西,但是仔细计较起来,果然还是亏了。” “虽然还是亏了,但是总比完全不计较来得更好吧。”解诸道:“我认为,现在走错的路,固然是错的,未必以后就不能成为正确的一部分。” 希北风道:“有这个可能性,但很小,只能说,但愿吧。” “突然很不自信的样子?”解诸道。 希北风道:“毕竟有一些事情,无法改变,也无法阻止,有一些错误犯过了,再没有改正的机会,而所带来的痛苦,也是难以计量的。” “你说的这些话,怎么听着很有点老头的味道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现在还年轻好吧?只是一旦多愁善感起来,确实人就会朝着老头的方向,去考虑事物。怎么说呢,我觉得偶尔这样也不错。” ------------ 第340章 包容力 “如果一直这样的话,那不就是等于未老先衰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你这么说的话也没有错,看来我需要谨慎一点,免得未老先衰了。” “实际上,我觉得你现在差不多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絮絮叨叨的,确实跟未老先衰差不多,不过也不是所有的絮絮叨叨都是未老先衰吧。” “但你这个很显然算是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好吧,你非要说我未老先衰,那我就……还是不能认同。” “说回正经的,人多愁善感是为什么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没什么事就在那里悲秋伤春的话,还是有点问题的,但是生活中遇到大大小小的问题,突然有了点感触,就开始变得悲秋伤春,其实还是蛮正常的。是个人,都有那样的时刻吧。” “没有例外?”解诸道。 希北风道:“除非是石头人,否则我觉得人一定会有某个时刻会进入那样的状态的。” “是吗。”解诸托着下巴道。 希北风道:“不扯这个了,还是说说下一则论语。” 子曰:“道不行,乘桴浮于海,从我者其由与?”子路闻之喜,子曰:“由也好勇过我,无所取材。” 孔子说:“如果我的主张行不通,我就乘上木筏子到海外去。能跟从我的大概只有仲由吧!”子路听到这话很高兴。孔子说:“仲由啊,好勇超过了我,其他没有什么可取的才能。” “孔子这算是在悲秋伤春?”解诸道。 希北风道:“算是吧,他可没有真的想跑到海外去找个地方归隐了,只是碰到些事情,这么发一句牢骚,等说完了这话,该做什么事情就做什么事情,所以子路,也即是仲由,白高兴一场了,他还以为孔子别人不挑,就挑选他,是对他的宠爱。” “这样算不算是玩了弟子。”解诸道。 希北风道:“不过是顺便又敲打了一下弟子,注意一下不要太好勇什么的,而且应该以天下为己任,不该碰到一点事情,就想着跑掉。” “子路后来怎么样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也没有怎么样,就是成为孔门七十二贤而已……” “而已……”解诸道:“似乎这个而已已经很厉害了吧。” 希北风道:“确实是很厉害了,所以这个就不讨论他怎么好怎么坏了,反正再怎么差,也只是对比起其他人可能差一点,但是对比起咱们这种人的话,人家首先在成就上已经很厉害了,不是随随便便哪个人都能上去跟他对比的。” “又是以结果论。”解诸道。 希北风道:“不然该以什么论呢?” “好勇是好事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好勇,在需要有一个人站出去的时候,对大家是好事。至于对他个人而言,就不知道是好是坏了。我们常说要有勇有谋,不要逞一时意气,其实不也是觉得单纯的好勇,并不是什么好事。” “但是,在关键时刻,还是需要那么几个好勇的人站在最前头对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嗯,也即是说,既鄙视某些人,又要让这些人,在关键的时刻,替大家出头。” “是不是有点不要脸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差不多吧。” “这么不要脸了,您还替大家说话?”解诸道。 希北风道:“因为我也是那个大家中的一个,而不是那个好勇的人。” “嗯,所以等那个好勇的人,出头了,得到了什么好处,例如说成为了领头人,届时大家瞧不起的人,成了自己的头,又当如何?”解诸道。 希北风道:“凉拌啊。” “那个时候就是想凉拌都困难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是有一点困难,不过面对那种单纯好勇的人,民众的智慧还是勉强足够的。” “足够?”解诸道。 希北风道:“足够被虐。毕竟纯好勇的人,到时候可不会讲什么道理,或者说是大家只能按着他的道理去行事。” “那不就玩完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觉得大概是要玩完了,但是也没有那么简单就玩完,顶多是快速玩完,但玩完的时候,带来毁灭性的灾难。其实这种可以参考历史上的暴君,不就有一些是好勇的,但无谋的,最后把自己玩残废的吗?” “人家或者是觉得一力降十会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一力降十会,哪里有那么简单,他是以少数人去控制多数人,当然了,论质量的话,那少数人确实足够强,只不过量变产生质变,人一多了,蝼蚁一多了,说不好真的能咬死大象。” “就算能咬死,也要死一堆。”解诸道。 希北风道:“仅仅只是死一堆,就能咬死大象,那其实也算是便宜的了。” “还不如和平共处。”解诸道。 希北风道:“如果那真的是一头比较无害的大象,或许还可以,但若是一头猛虎,那就非得咬死了不可。” “可是,猛虎不吃蝼蚁啊,反而大象更可能不小心踩死一堆蝼蚁。”解诸道。 希北风道:“说得有道理,放弃这个比喻吧,意会就可以了。” “这算是耍赖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好了,咱们继续看下一则论语。” 孟武伯问:“子路仁乎?”子曰:“不知也。”又问,子曰:“由也,千乘之国,可使治其赋也,不知其仁也。”“求也何如?”子曰:“求也,千室之邑、百乘之家,可使为之宰也,不知其仁也。”“赤也何如?”子曰:“赤也,束带立于朝,可使与宾客言也,不知其仁也。” “……”解诸道:“翻译呢?” 希北风道:“太长不贴,简单说说,其实就是有人问三个弟子,是不是能够称为仁。孔子不正面回答,只说了三个弟子能做什么事情,然后说他也不知道三个弟子算不算是做到仁,是不是一个仁人。” “结果是不是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话都这么说了,那就应该不是了。” “为什么?”解诸道。 希北风道:“啧啧,这个问题,我也不是很了解,有人说这是孔子在谦虚,因为有人问孔子其他人是不是仁人,那么前提就一定是孔子本身就是个仁人,但孔子也不好意思直接说自己已经完全做到了仁。” “这不是虚伪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谦虚你非要说成虚伪,我也没有办法。” “好吧,那还有其他什么说法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有人说是客观,意思是孔子对于仁这个字,标准很高,所以三个弟子确实是做不到,那就不能说是仁。但他作为一个老师,也不太好直接在外人勉强说三个弟子不行,又或者是因为可能别人观念中的仁,三个弟子或许已经做到了,只是他的仁比较高标准,所以将最后的判断权交还给来人。” “那你觉得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觉得,额,其实,来人也不一定就是要问仁吧,只不过是想来找找有什么人才可以为他所用之类的。” “所以孔子重点不在回答仁,而在于把几个弟子的优秀之处说出来?”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反正是更倾向于这个的,只不过毕竟是瞎猜的,而且还显得有点黑,所以就不再细细谈了。免得被我带进水沟里,跳不出来,以后全身上下都是黑的。” “现在不就已经在沟里了吗?”解诸鄙夷道:“最烦这种明明已经干了坏事,却还硬要说不能再往前了,再往前就坏事了的情况了。” “好吧,现在已经半只脚踏进沟里了,你还来得及回头。”希北风道。 “果然还是老实承认比较爽快,顺眼多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你最近越来越嚣张了似乎。” “是啊。”解诸道:“我觉得你就像是要病死的猫一样,可以欺负了。” 希北风道:“有道理。咱们看下一则论语。” 子谓子贡曰:“女与回也孰愈?”对曰:“赐也何敢望回?回也闻一以知十,赐也闻一以知二。”子曰:“弗如也,吾与女弗如也!” “这……”解诸道:“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说好了。” 希北风道:“其实我也不知道,问一个学生,自认跟另外一个学生对比如何,而且另外一个学生颜回还是孔子的爱徒,我总觉得这问题似乎挺大的。” “为了表示自己的谦虚,子贡显然也只能说自己不如颜回了。”解诸道:“但是呢,表面这么回答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写进书里呢?是为了演戏演到底,还是为了让大家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希望大家出来评价一下,到底是他子贡比较厉害,还是颜回比较厉害。” “那你觉得到底是哪种的可能性更高一点?”希北风道。 “自然是第二种的可能性更高一点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你觉得真的有必要把这么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写进来?好让大家去评判到底是子贡还是颜回比较厉害?而且你要知道,颜回是公认的孔子爱徒,可惜早逝了。子贡则可以算是孔子弟子中成就最高的一个。真的有必要拿来比较吗?子贡会这么小气?” “论迹不论心。”解诸道:“这可是您说的。” 希北风道:“但现在这个迹,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吧。” “从效果上来说,颜回的厉害,确实得到了肯定,毕竟有子贡来肯定。”解诸道:“但是呢,子贡的厉害呢?这一句话肯定的不止是是颜回,更是子贡。更不用说子贡的成就高,那很显然大家只会更佩服子贡。” “是你更佩服子贡吧,因为他的成就比较高,所以你更认同子贡。”希北风道。 “可以这么说。”解诸道。 希北风道:“但如果颜回不早逝的话,说不定他更厉害呢?” “他不是修习德行的吗?”解诸道:“在这个方面,能做出多少成就呢?不否认可以做出很高成就,但是这些成就,在世人眼里,算是成就吗?就算是成就的一种,但很显然,也不是特别明显的成就。远远不如政绩来得更为直观。” “所以,大家才拼命捞看得见的政绩,至于看不见的一些道德水准什么的,就懒得去管理了。” 希北风道:“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一个可以量化,另外一个的话,看不见摸不着,得去感受才行。而感受这个东西,却又十分地暧昧,各有各的看法。就算达成一致,也不一定会给出一样高的评价。” “所以最后要给予对方什么级别的评价,就成了一个扯不清楚的问题。”解诸道:“除非是能混到孔子这个地步,不过孔子这个地步,那也是有弟子们的一半功劳。” 希北风道:“所以还是那个问题,需要别人评价,那就得做出别人看得见的成绩,除非你觉得不需要。” “修习德行这一科的人,或许真的就觉得不需要别人的评价呢?”解诸笑着道。 希北风道:“现在怎么样,其实都已经难说了,不过以儒家入世的态度来看,不太可能不需要别人的评价,除非是玩道家那一套,但如果是玩道家那一套的话,其实又根本不需要修习什么德行,把他们的本修习好了,自然其他一切都顺理成章,不会成为什么阻碍。” “有点迷糊,不过为什么儒家和道家不能是一起的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既要入世,又要出世,嗯,两者恐怕都做不好吧。不过也不是说完全不能,事实上,对于普通人来说,尤其对于我老家的人来说,那都是有着多重信仰。虽然在我看来,那其实也算不上是信仰的程度,只是简简单单地信的东西有点乱和杂,但是好歹也是一种信,一种跟其他信仰不同的信。” “那样子混乱,好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那么多年,都是那么过来的,事到如今,再谈什么好和坏,其实也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而且现实也告诉了我们,那么混乱的信,这个信一点,那个也信一点,其实似乎比起其他人只信一种更为开明,更有包容力。” ------------ 第341章 真话 “然后呢,我觉得你这个也不过是借口而已。”解诸道:“实际上信什么都无所谓,反正只要日子过得好,信什么都是信。如果什么都不信,日子能过得更好,那我想大家肯定什么都不信了。” 希北风笑道:“这么朴素的道理,确实让人无法反驳。” “就是嘛,我总觉得你的问题很奇怪,为什么要计较信不信,以及信什么的问题呢?”解诸道:“在我看来,恐怕是日子不好的人,或者是已经闲的蛋疼的人,才能去计较这些问题的。” “如果日子过得不好不坏呢?”希北风道。 “那就爱信不信,爱信什么信什么。”解诸道。 希北风道:“原来如此,那看来还是什么都不要信的好,反正这个东西跟生活又没有太大的关系。” “我觉得是这样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原来如此,看来是我进入误区了。” “等等,你这个未免太直接就认输了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不认输,还认什么?” “你不应该跟我谈一谈信的好处,不信的坏处,之类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现在突然觉得,确实信不信,信什么,都不是问题。一般人可能真的是大智若愚,反而许多在这个问题上纠结的人,才是钻了牛角尖。” “额,你随意。”解诸道。 希北风道:“那就随意地看下一则论语。” 宰予昼寝,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杇也,于予与何诛?”子曰:“始吾于人也,听其言而信其行;今吾于人也,听其言而观其行。于予与改是。” 宰予白天睡觉。孔子说:“腐朽的木头无法雕刻,粪土垒的墙壁无法粉刷。对于宰予这个人,责备还有什么用呢?”孔子说:“起初我对于人,是听了他说的话便相信了他的行为;现在我对于人,听了他讲的话还要观察他的行为。在宰予这里我改变了观察人的方法。” “孔子似乎是被这个弟子折腾得够呛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确实是够呛的,不过这也是一种好处,以前孔子听信学生的话,现在觉得,学生也未必老实,听完了之后还得看看他的行为是否符合其言论。” “然而,一开始,孔子真的相信弟子们吗?真的十足十地相信吗?”解诸道:“我觉得应该不太可能的吧,就算一个人的心再大,也不可能会完全相信其他的人。” 希北风道:“那么,应该怎么样呢?” “我觉得,孔子一开始就是怀疑弟子的,只不过没有典型可以拿来当借口,现在一个人撞到枪口上,正好就成了他的理由借口,拿出来一说,大家也就可以理解了。”解诸道:“这估计也只是一种计谋而已。” 希北风道:“既然你认为一开始人就不可能完全相信其他人的话,那么以你的角度来看,其实孔子也没有必要一开始就相信其他人,为什么孔子还需要多费周章绕个圈子,留给你一个把柄抨击他呢?” “那是因为孔子本身就是那么虚伪的一个人。”解诸道:“当然了,也可以说是好面子,不仅喜欢给自己留面子,也喜欢给弟子留面子,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撕破,说话总是遮遮掩掩,有屁不直接放,而是撅起屁股,慢慢慢慢地一点点地挤出来。” 希北风道:“你的话还真是粗俗不堪啊。” “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解诸笑着道。 希北风道:“看来,从你这儿,我也要改变自己的看法了,那就是一个人可以颠三倒四,为了自己的目的把自己的道扭曲。” “你这是在自嘲吧。”解诸道:“不过打嘴仗我可是越来越不怕你了,毕竟你现在看起来就是纸糊的老虎,我随便点点火星上去,你就自灭了。” 希北风笑着道:“好吧,我就自灭了。不过说回正题,人确实不应该完全相信其他的人,但在一般的事情上,人是不是应该给予一些另外的人,相对应的信任。恐怕那就是孔子所说的相信,他教导学生,学生回答问题,讨论的时候,询问的时候,都默认学生讲的是真话,除非看见了与话语不同的行为,才去进行质疑。只不过以前的话,不会特别去观察到底是不是言行合一,现在改变了,听了话之后,还要去探究一下是否属实。” “总而言之,就是之前相信学生,然后丢了脸,现在打算每个学生的话,都听七分留三分。”解诸道。 希北风道:“难道不应该吗?” “应该啊,但一开始就应该这么做。”解诸道:“为什么一开始要去完全相信弟子的话语呢?这个恐怕不是弟子说出不实言论,或者说出的言论无法兑现的错误,而是他本人一开始就不应该犯的错误。” 希北风道:“然而,人和人之间,多一点信任不好吗?” “不好,因为多一点信任,就多一点危机。”解诸道:“当然了,如果多的一点信任,是属于不关自己什么利害的事情,那就很无所谓了。” 希北风道:“赞同。” “你这变得也太快了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常常因为别人的言论和立场,最后模糊了自己的观点。因为在我看来,有些事情,确实那么说也是对的。只不过那么说是对的,却不代表,每次那样做都是对的。没有什么道理能放诸四海皆准,但也别让别人的观点,最后模糊了你的是非。或许在另外一个地方是错误的,但是在这个地方,是非就是是非,对错就是对错,不容别人去扭曲。” “如果还是错的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没有人能保证自己不犯错,所以要多跟孔子一样做,听了别人的话,再去考察别人的行为,最后才下定论。虽然这个地方的是非就是这样的,但是你去思考对比跟你说这些是非是错误的人,去看看他为什么要说这里的是非是错误的,然后去考究那个人这么说了后是不是真心这么认为并去实施的。” “虽然有点绕,但意思就是说,有个人否定你的是非,结果他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却又是另外一番面貌,就可以不相信他的是非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基本上来说确实如此,但也有特殊的时候,例如我嘴上跟你说,这是对的,但实际上我却从来不去做这些对的事情,那么这些我口中所谓对的事情,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呢?” “这就难说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确实难说了,不过就这件事情来说,无论事情是对的还是错的,我这个人反正是错了。” “好像,这也行……”解诸道。 希北风道:“是非常行,我口是心非,那无论如何,都是一个破绽。至于事情对不对,就由你去考虑了。” “可是,这么说的话,还是无法判断你所说的事情,希望我认为是对的事情,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有句很混账的话叫成年人只谈得失,不谈对错。虽然很混账,但是用在我这种人的身上,确实还是挺实用的。我那么扯,肯定是有我的目的性,至于为什么,你自己想。” “想不明白。”解诸道。 希北风道:“想不明白就想立场,这件事情我跟你的立场是不是一致的,如果是的话,可信度增加,如果不是的话,最好跟我唱反调,也即是敌人赞同的我们都反对,敌人反对的我们都赞同。” “后面这句话,同样很混账。”解诸道:“而且也说过了。” 希北风道:“都是混账话,但是用来对付混账人,就刚好了。” “这好像也行。”解诸道。 希北风道:“所以说,人跟人之间还是要有一点信任的,不然哪天被人当成了混账人,就会被人用混账逻辑对待。但好在,这世上拥有混账逻辑的人,其实一般也不是那么好的人,对付这种人,你用混账逻辑去回应也正好。” “然后,这个世界,最后估计就只剩下一群混账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世上的人,其实都是混账,而且还是自以为正确的混账,不过这也正说明了大家的逻辑,确实很混账。凭什么一直以为自己是正确的呢?” “因为大家说出来的言论,内心的想法,实际上的行动,在许多时候,其实往往都很一致。”解诸道:“从这个方面来说的话,不就吻合了孔子的言论,自己说的话,自己做的事情,一致的话不就没有问题了。” 希北风道:“这居然好像也行……” “当然也行。”解诸道。 希北风道:“好吧,看下一则论语。” 子曰:“吾未见刚者。”或对曰:“申枨。”子曰:“枨也欲,焉得刚。” 孔子说:“我没有见过刚强的人。”有人回答说:“申枨就是刚强的。”孔子说:“申枨这个人欲望太多,怎么能刚强呢?” “这个的意思是,无欲则刚。”希北风道。 “然而,人真的可以无欲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当然不能,只不过可以减少一些不必要的欲望。” “例如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人常说,人生在世吃喝二字。” “这个吃喝的欲望,总不能不要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觉得,自然是不能不要的,只是可以稍微控制一下。” “然而,都说是吃喝二字了,这两样东西,不满足了,还叫人生嘛?”解诸道。 希北风道:“饮食男女,除了饮食,还有男女。” “这方面难道不应该更忌讳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忌讳是指不能乱,也不能在公众场合乱说。” “但其实这个世界的这种事情,往开了说,那就全是乱的啊。”解诸道。 希北风道:“里面最乱的莫过于德国骨科和英国法庭。” “什么意思?”解诸道。 希北风道:“额,这个就不细说了,反正就是那种乱。” “……”解诸道:“明白了,不过那种乱,也只是在人类社会算是乱而已,在动物界的话十分正常。” 希北风道:“所以我们的族群越来越发达,而动物界还是那个动物界。” “但抛开这个来说,难道不是个人自由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说得好听是个人自由,说得不好那跟绑架也差不多,你一出生,就有人盯着你,或者别人一出生,你就盯着人。在这样的环境下,想逃脱魔掌,恐怕是不易的。你觉得这种情况还算是自由吗?” “好像也不能算。”解诸道:“不过如果成年了呢?” 希北风道:“除非两个人第一次遇见是在成年后,否则的话,根本谈不上什么自由,而只是一种绑架。而你觉得什么时候,才能是成年后再遇见。” “这种事情有,但很显然,很少。”解诸道。 希北风道:“所以,也就没有提的必要了。” “总觉的那些极少数的人,似乎有些倒霉。”解诸道。 希北风道:“又不是生离死别,只是不能在一起而已,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其实也就是当了整个群体的牺牲者。”解诸道。 希北风道:“谈不上牺牲吧,又不是强迫你跟另外一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只是告诉你,这个你喜欢的人不适合跟你在一起而已。” “难道这还能算是自由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已经很自由了,绝对的自由在哪里都找不到,在人类社会生存的话,总得妥协,只不过你妥协的恰好是你觉得不能妥协的问题。当然了,这种时候,其实你也可以选择逃避,例如离开人类社会。或者换一个没有人认识你们的地方,用一个新的身份去开始新的生活。” “那确实也是个办法,但说到底还是隐姓埋名。”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个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要知道放在古代的话,这些事情可是要浸猪笼的好吧?千万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是这样吗。”解诸道:“那您的看法如何?千万别拿表面上的话来糊弄,我想听的是您的真心话。” ------------ 第342章 默认 “真心话就是我肯定是跟大众是一样的。”希北风道。 怎么在这个问题上就突然跟大众站了同一个立场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因为这个是大是大非的问题,如果这种问题都能够跟大众相反的话,恐怕这个社会就会越来越乱。” “这话似乎跟你以前的话很矛盾。”解诸道:“毕竟你是认为所有的规则都是人类创造出来的,并不是一定要去遵守的,而且你还觉得只要能承受惩罚的话就可以去做。” 希北风道:“咳咳,你这话可是有很大的误导倾向,我从来没有鼓励你去做那些跟人类社会规则相反的事情,只不过是跟你说那些规矩确实不是天生就有的,而是某个人某群人去制定出来的。” “那还不是同一个意思?”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个明显是两个意思好吧,只不过你喜欢把中间的推理过程弄到我的头上,甩黑锅给我罢了。” “然而,那其实也是你的真实想法。”解诸道。 希北风道:“反正我是一定不会承认的。好了,这个问题就此打住,再继续探讨下去的话,我恐怕就要变成完全混沌了。” “什么意思?”解诸道。 希北风道:“没什么意思,看下一则论语。” 子贡曰:“我不欲人之加诸我也,吾亦欲无加诸人。”子曰:“赐也,非尔所及也。” 子贡说:“我不愿别人强加于我的事,我也不愿强加在别人身上。”孔子说:“赐呀,这就不是你所能做到的了。” “额,话说,孔子的画风是不是变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也觉得可能是哪里出现了问题,而且你要想想,这论语的赞助商还是子贡,最后是什么话能进去什么话不能进去,也要子贡看过才能写进去的。很显然,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这话也是子贡自己弄进去的。” “果然他们两个人表面师徒,暗地里还是……”解诸道。 希北风道:“话就不能这么说了,万一人家子贡只是单纯的谦虚,或者说是客观认识到孔子说的话很正确呢?” “这种事情就算是正确的,一般也不可能写进去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一般来说确实是不会写进去的,至少如果我是自贡的话,肯定会跳两局展现我聪明才智的话放进去。” “所以,您肯定成为不了子贡。”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也没有想成为子贡。只不过,是去揣测一下子贡的心理罢了。” “然后,得到的结果是,您相信子贡。”解诸道。 希北风道:“还记得孔子说过什么话吗,他一开始是相信弟子们的,后来发现单纯的相信是不可以的,还得考虑一下弟子们的行为,很显然,子贡确实无法做到那种程度,没办法真正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所以孔子说的话,很大可能性是真话。孔子原本相信他的弟子,我原本也相信孔子,不正好吗?” “那就以子贡确实做不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为前提来讨论。”解诸道:“我还是觉得子贡那么说,很有可能是想让孔子背上一点嫌疑,同时也凸显一下子贡他自身的光明磊落,和客观理性。” 希北风道:“论迹不论心,但是有的时候,这论迹,也难论啊。虽然那不过是孔子和子贡的对话,本来不能算作是迹,但是子贡将那句话放进论语里面,也算是一种迹了。而从这个行为,其实我们也很难解读出更多的东西。本着相信他们的原则,你我可以解析出很正义的含义,但是如果不愿意相信他们,同样的行为,也可以解析出另外一种邪恶至极的可能性。” “所以,论迹不论心。”解诸道:“其实也不靠谱了。” 希北风道:“这么说的话,确实也不靠谱了,毕竟一个再正义的行为,只要其中有受损的一方,那么就能被解释成为阴谋。” “这算是胡搅蛮缠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胡搅蛮缠未必就不能成立。” “可悲的世界啊。”解诸道。 希北风道:“别说可悲不可悲了,继续看下一则论语。” 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 子贡说:“老师讲授的礼、乐、诗、书的知识,依靠耳闻是能够学到的;老师讲授的人性和天道的理论,依靠耳闻是不能够学到的。” “话说的很有道理。”解诸道:“就像刚才的论迹不论心,最后也变成不靠谱的言论,说明,人心呐,大大的有问题。知识听了就可以学习到,但是人性和天道,却不是简简单单地听了就可以学到的。” 希北风道:“但即便这样,还是有人在研究人,和天道。” “估计要玩完。”解诸道。 “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已而为知者,殆而已矣!为善无近名,为恶无近刑,缘督以为经,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养亲,可以尽年。” 希北风道:“人的生命是有限的,而知识是无穷的,以有限的生命去追求无穷的知识,就会搞得精疲力竭,既然如此,还去追求知识的人,就只能弄得疲困了。养生的人不做好事去追求名声,也不做坏事而触犯刑律,把顺着自然规律去做,做为处事的法则,就可以保护生命,保全天性,可以养护精神,享尽天伦。” “这话倒是有点意思。”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是道家。” “那显然,道家比儒家更胜一筹。”解诸道。 希北风道:“在你看来是更胜一筹,但是在大家看来呢?大家是希望所有的人都朝这个方向去做,还是希望朝着儒家入世的方向去做?” “我觉得还是朝着道家的方向去做。”解诸道:“那样固然没有英雄,但同样也不会有太多的牺牲者。” 希北风道:“如果非要这么说的话,那还不如找找佛系的道路。” “又是什么路?”解诸道。 希北风道:“一条稀里糊涂被炒热的路,看着好像很好笑,但是满满的都是辛酸。” “说出来让人笑笑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不说不说,虽然这是可以通过听学习到的知识,但很显然这样的知识并没有什么实际的好处,顶多是博人一笑,自嘲一下而已。” “这样难道还不算是好处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现在又不是下课的时候,讲正经的好吗?” “下课?”解诸望了望外面的夕阳,有些恍惚。 “好了,继续讲。”希北风道:“看下一则论语。” 子路有闻,未之能行,唯恐有闻。 子路在听到一条道理但没有能亲自实行的时候,惟恐又听到新的道理。 “这样的想法是不是有点问题?”解诸道。 希北风道:“难道不该夸这个人好学向上吗?听到了正确的话语,就想着去仿效。” “但是,没有时间给他仿效的话,没有机会给他仿效的话,他就不想去学习新的道理了,这又是什么道理。”解诸道。 希北风道:“很没有道理。” “就是嘛。”解诸道。 希北风道:“所以,我觉得,这个人确实不怎么行。或者说是这个人有一定的强迫症,而且还是那种尽耽误事情的强迫症,为什么非要学习完这一条道理,才去学习另外一条道理,非要做完了这一条道理,才去实行另外一个道理。” “然而,这个人后来似乎……”解诸道。 希北风道:“没错,孔门十哲,就有他。” “这个人是修习哪个方面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政事。” “听起来似乎有些嘲讽哦。”解诸道。 希北风道:“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完全不行的人,竟然是孔门十哲,而且还是精通政事的那个,确实想一想,真是有些让人啼笑皆非。那么问题来了,子路的做法,你我都觉得不行,那还要不要学习呢?” “非要强行扯回去的话,只能说这个人太认真,在做完一件事情之前,害怕出现另外一件急需要去做的事情。”解诸道:“这种认真好像是有一种回避的潜意识在其中,但是也说明了这个人如果遇见新的道理,就一定会去施行。即便他可能心里并不愿意接二连三地遇见这些道理,让他手忙脚乱。” 希北风道:“嗯,吹嘘得很正确,然而,我还是觉得这个人单线程,不行啊。” “再不行,也是孔门十哲,怎么都比您行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如果不说他是孔门十哲的话,你现在还会说出这种言论吗?” “显然不会,我一定会喷死他的。”解诸道:“但既然人家已经做出了结果,我也不可能继续傻乎乎地去喷一个成功者。” 希北风道:“成功者的道路就一定是对的吗?” “成功之前,可能是错的,但一旦成功,不管对错,那就都是对的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那或许,本来就没有错,只不过是我们看错了呢?” “错的就是错的。”解诸道:“只不过那个错误并没有严重到让一个本该能成功的人失败而已,但很显然,那个人或许可以更加成功。” 希北风道:“你这简直是鸡汤啊。” “所以,没用。”解诸道。 希北风道:“嗯,看下一则论语。” 子贡问曰:“孔文子何以谓之文也?”子曰:“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 子贡问道:“为什么给孔文子一个‘文’的谥号呢?”孔子说:“他聪敏勤勉而好学,不以向他地位卑下的人请教为耻,所以给他谥号叫‘文’。” “敏而好学,不耻下问。”解诸道:“这个似乎是挺不错的,不过跟谥号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需要用一个谥号来说明呢?” 希北风道:“并不是用一个谥号来说明正确与否,而是刚好就是这么一件事情引发了讨论,所以,很多事情,千万不要倒果为因,往往容易出错。该怎么顺着来就怎么顺着来,那样才不容易出错。” “很明显的事情,但是呢,为什么就不能倒过去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最好不要倒过去吧。” 解诸道:“我觉得倒过去也没有问题,毕竟是因为有了那个讨论的结果,现在的这句话,否定了结果的重要性,等于否定了这句话的重要性。” 希北风道:“这么强行扯过去,也不是不可以,随你喜欢。” “然后呢,下一则?”解诸道:“你最近的速度放的还真快啊。” 希北风道:“是有点快,但是没有办法,你懂的。” “明白了,是想快点摆脱我?”解诸道:“另外的话,也是懒得去分析,或者说是去扯了吧?” 希北风道:“一个人有一桶水,才可以倒出来半桶,而我只有一个杯底,那么倒出来一滴两滴就已经算是多了,再多的话就乱了。” “你现在已经乱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乱了也没有办法,最近的事情太多,而且想法太也多。” “想法多,难道不适合多扯一些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想法多,说不出。” “刚才还说自己杯底,现在又说想法多,其实我很怀疑你的诚意。”解诸道。 希北风道:“是吗,那咱们就继续看下一则。” 子谓子产:“有君子之道四焉:其行己也恭,其事上也敬,其养民也惠,其使民也义。” 孔子评论子产说:他有君子的四种道德:“他自己行为庄重,他事奉君主恭敬,他养护百姓有恩惠,他役使百姓有法度。” “这是又来应付我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个不算是应付吧,只不过刚好可以拿来说明,以我和君子来进行对比的话,我行为不庄重,对上无礼,对下无德,也无法。” “这个不是很显然的事情吗?”解诸道:“不用整天强调自己不是个君子吧,事实上,这世界上君子才是少数,你不用解释,大家也会首先默认你是一个小,额,普通人的。” 希北风道:“你想说我是个小人,也可以大方点直接说嘛,事实上,这世上多数的普通人,其实也就是小人。” ------------ 第343章 问 “就算自己是个小人也不用特意拉所有的普通人下海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个不算是拉你们下海吧,不过是说出实话罢了,难道你的内心深处不是个小人吗?” “是。”解诸道。 希北风道:“所以咯,也不用再拿什么普通人的名头来遮掩自己,还是干净利落的承认自己的内心是个小人好了。” “非要这么说的话,承认自己的内心深处是个禽兽不是更好。”解诸道。 希北风道:“你愿意的话,我当然是不介意的。” “我介意。”解诸道。 希北风道:“实际上,什么是小人呢?我觉得很难说清楚吧。在我看来,一个自顾自己的人,也是一个很正常的人。只是这样的人确实是会被人当成小人。但为什么就是小人呢?我觉得更像是只爱小我,不爱大我。只关注自身,不理会集体。” “这样的行为似乎没有错。”解诸道。 希北风道:“如果只是单纯这样的行为,我觉得确实也算不上什么大错,顶多是被人说成自私自利而已,但是还有的人,不仅仅自私自利,还忘恩负义,对待那些真心对待他的人,也同样毫不留情。” “怎么判断别人对我好是真的真心对待我,而不是表面兄弟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论迹不论心。” “可是这个不是已经说不通了吗?”解诸道:“所有对你的好,都可以解释为等待你的回报,包括家人也一样。养儿防老,难道还是白养的?” 希北风道:“有一天,你也需要养儿防老。” “我觉得我并不需要。”解诸道:“真有不能照顾自己的一天,我直接自己了断了。” “好可怕。”希北风道:“好死不如赖活着,年轻人才总是死啊死的。” “你不是年轻人?”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当然是年轻人,不过我是那种开始渐渐不谈生死的年轻人了,也即是说,开始变得越来越世俗市侩,贪生怕死之类的。” “你这个也好意思说出来。”解诸道。 希北风道:“好像是有点不要脸了,不过算了,到这里就不谈了,以后可能都不会再轻易谈什么生死的问题了。或者说,顶多是谈生,不谈死了。” “为什么?”解诸道。 希北风道:“死是什么,很可怕的一个东西好吧,我还是多谈谈能让人开心点的生,比较好一点。” “这种难道不算是逃避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人,总有需要逃避的时候。当然了,你现在觉得还不需要逃避,那就直接冲就是,各有各的道,反正我看不上你,你也看不上我。而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你跟我又可能颠倒过来。” “到时候就能互相理解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但愿吧。” “也就是说不能?”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更倾向于相信,不能。” “随便你把……”解诸无语道。 希北风道:“咱们看下一则论语。” 子曰:“晏平仲善与人交,久而敬之。” 孔子说:“晏平仲善于与人交朋友,相识久了,别人仍然尊敬他。” “这句话算是什么意思呢?”解诸道:“这是说,相识久了,还能被熟悉的人尊敬,才是正确的相处之道?” 希北风道:“可能。” “还是说,相处久了,还是被人尊敬,说明这个人真的很值得人尊敬?”解诸道。 希北风道:“也可能。” “那到底是哪种可能?”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倾向于第一种。” “可是,按道理来说,是第二种才比较贴合论语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但是,第一种才更贴合现实需要。虽然第一种很不实际,一般来说咱们相处久了,说话就开始随便了,也开始忽视对方的种种美好品德,觉得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而然,本来就是那个样子的,以至于你做了一些对我还不错的事情,我还是觉得很正常,反而等你做了一两件不合我心意的事情,我就可以大大方方地向别人提出这个问题,在哪一个瞬间,你觉得你们再也不能当朋友了。” “怎么我觉得最后好像有一点嘲讽的意思。”解诸道。 希北风道:“嘲讽的意思倒是没有,毕竟一般真正在某个瞬间觉得彼此不能当朋友了,基本上也是确实无法再当朋友了。” “那之前还那么说。”解诸道。 希北风道:“只不过是调侃一下而已,而且我想探讨的是那少数。” “以前不是很拒绝讨论少数的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因为以前是谈论语,现在虽然还是在谈论语,但很显然已经不算是在谈论语了。” “说真的,你真的无聊啊。”解诸道。 希北风道:“不无聊的人怎么能够自嗨,怎么能够陪你扯这么久?” “除非还有别的目的。”解诸道:“我觉得你一定还有什么我无法知道的目的。” 希北风道:“这个,自然,可能是有的。等哪天你发现的时候,可以出来说一说,到时候我可以跟你说你说的是正确还是错误,保证不会糊弄你。” “那我还要感谢一下你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感谢就不用了。” “那谢了。”解诸道。 希北风笑着道:“不谢。” “虚伪。”解诸道:“说吧,下一则论语。” 子曰:“臧文仲居蔡,山节藻棁,何如其知也?” 孔子说:“臧文仲藏了一只大龟,藏龟的屋子斗拱雕成山的形状,短柱上画以水草花纹,他这个人怎么能算是有智慧呢?” “这个人说真的,难道不是很聪明吗?”解诸道:“说不定能以假乱真啊。” 希北风笑着道:“确实,以现在咱们的眼光来看,这个人可以说是很有趣,但是在孔子看来,就显得愚昧了。” “那可不可以说是孔子比较愚昧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某种意义上来说,或许也可以,但是贴合当时的情况来说,很显然,孔子说的话很有道理啊。搞那么一些东西,其实就是瞎搞白搞。” “人家有钱,人家乐意,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轮得到孔子说三道四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话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孔子确实似乎没有多少立场去评论人家的这桩私事。” “所以啊,孔子这个人,其实说到底,还是多管闲事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哪怕真的是多管闲事,也没有什么吧,人总有这样的时刻。” “但是标榜君子,或者说一直强调要向君子学习的孔子,似乎就不应该去说这么一件跟他没有什么关系的事情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那就算他错了好了,至于当时还有什么情况,我们也不必计较了。” “这话是说当时的孔子有说话的立场?”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我就不得而知了,但很显然,你通过这么一句话,就直接断定孔子没有多少立场去说,似乎也是武断了。” “可是你不也觉得差不多是这样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只是觉得有可能而已,并没有说一定就是那个样子。” “狡猾。”解诸道。 希北风道:“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了,对于这种说不好就立刻出错的东西,我一向都是用暧昧的态度去对待的。” “做人做成这个样子,似乎也很无聊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确实很无聊,但我本质上就是这么一个人,不愿意得罪太多的人,但也不介意心烦意乱的时候喷一喷随便哪个人。” “任性妄为。”解诸道。 希北风道:“非要说的话,有一点,但多数时间,确实如你所说,是个很无聊的人,不愿意多得罪其他的人。” “这样的日子过久了,怕不是要把自己变成变色龙。”解诸道。 希北风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也是一个值得修习的课程。不过如果你无法学习的话,我建议你见人的时候说自己的话,见鬼的时候干脆别说话了,在旁边嗯嗯哦哦就得了。” “一般人也是这么干的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觉得差不多都是这样,见人说人话基本都会,但是见鬼说鬼话就考验人了,这个不是什么值得学习的事情。” “刚才还说是值得学习的课程。”解诸道。 希北风道:“课程是课程,没有真的让你去做啊。例如现在有人教你怎么用黑作坊搞个小男孩,你还真的能去搞?” “不懂。”解诸道。 希北风道:“不懂就对了,有些事情,可以拿在课程上来谈,但是放在实际生活中的话,怕不是脑子被门夹了才能干得出来。” “说到底还是虚伪。”解诸道。 希北风道:“随便你吧,咱们看看下一则论语,原文太长,我直接说翻译好了。” 子张问孔子说:“令尹子文几次做楚国宰相,没有显出高兴的样子,几次被免职,也没有显出怨恨的样了。(他每一次被免职)一定把自己的一切政事全部告诉给来接任的新宰相。你看这个人怎么样?” 孔子说:“可算得是忠了。” 子张问:“算得上仁了吗?” 孔子说:“不知道。这怎么能算得仁呢?” (子张又问:)“崔杼杀了他的君主齐庄公,陈文子家有四十匹马,都舍弃不要了,离开了齐国,到了另一个国家,他说,这里的执政者也和我们齐国的大夫崔子差不多,就离开了。到了另一个国家,又说,这里的执政者也和我们的大夫崔子差不多,又离开了。这个人你看怎么样?” 孔子说:“可算得上清高了。” 子张说:“可说是仁了吗?” 孔子说:“不知道。这怎么能算得仁呢?” “虽然不是很懂,但其实孔子也不觉得这些事情算是仁吧,只不过这句话说出来到底有什么用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你问我,我得问孔子,问不了孔子,只好看看别人怎么猜测的,然后再猜一猜到底是什么个意思。一般的说法是这样的,令尹子文和陈文子,一个忠于君主,算是尽忠了;一个不与逆臣共事,算是清高了,但他们两人都还算不上仁。因为在孔子看来,“忠”只是仁的一个方面,“清”则是为了维护礼而献身的殉道精神。所以,仅有忠和清高还是远远不够的。” “结果就是,要求真是高到没有边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要说高也高,但认真计较的话,忠心和清高,就能算是仁了吗?很显然也确实不能算啊。评价一个人,只从这某个突出的方面去评价,那就直接说他们忠心和清高就行,又何必把这两种东西算作是仁呢?” “那仁到底是什么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仁,咱们不是学过了吗?” “总结一下不行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是总结不来的,你可以看看过往的论语,以及以后要讲的论语,等你看完了整本论语,再来谈谈到底什么是仁。” “不看完,就没有资格说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当然又资格,毕竟孔子讨论仁的时候,总不可能是拿着论语去借鉴的吧?” “说得好有道理。”解诸道。 希北风道:“冷笑话而已,不过孔子有他的仁,你可以看一看,跟你自身觉得的仁比较一下,再说出自己的仁,那样的话,就不会有太大的错误了。” “那你是认为孔子的仁是对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对不对,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至少我觉得,已经是挺好的了,可以不同,但是截然相反的,一般都是邪道。” “但似乎,从讲论语以来,最截然不同的人,并不是我,而是你啊。”解诸道。 希北风道:“所以,我说过的话,你千万不要相信。” “这其中也包括你讲的论语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论语又不是我的话。” “但你讲论语的时候,包括论语在内的话,不都是你的话吗?”解诸道:“我怎么确定你不是一开始就在骗我的吗?” 希北风道:“问这个话就等于,你为什么相信历史书上写的东西呢?” “这样的问题,不应该问吗?”解诸道。 ------------ 第344章 乐趣 “问,自然是该问的,但是就怕有人接着这个问题发挥,直接说既然都无法保证以前的记载是不是正确的,那就不应该相信那些个记载。” 希北风道:“然而,如果真的完全不相信的话,干脆不要研究就是。已经研究了,再来说什么不可靠什么的,还是得拿出点真凭实据。” “然而,人家就喜欢这么瞎说几句,让一帮人一辈子的努力,都白费。”解诸道。 希北风道:“是不是很过分?放心,更过分的事情还多了去了。不过说到底,信不信的也是人家的自由,我看不惯的是有些人自己不信了,出来呐喊了,还顺带泼脏水。直接说相反的一个论调,干脆玩阴谋论,偏偏还拿不出证据,只能瞎编证据出来。” “说到最后,他们还不是变成了研究党?”解诸道。 希北风道:“瞎编党好吧。” “也是,可以说下一则论语了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如你所愿。” 季文子三思而后行,子闻之曰:“再斯可矣。” 季文子每做一件事都要考虑多次。孔子听到了,说:“考虑两次也就行了。” “终于说到这句经典的话语了,其实我也经常会在重要的事情上左右摇摆,往往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一直想着,怎么办呢,到底要怎么办呢?” 希北风道:“反正最后的话,往往想得越多,越模糊了自己的立场和愿望。” “愿望?”解诸道:“考虑事情的时候,如果只是以愿望为重,恐怕以后会损失的很多。” “多是多了点。”希北风道:“但是千金难买我开心啊。” “你有千金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没有,所以只能不开心了。” “那就是了嘛,三思而后行是必须的。”解诸道:“人的第一想法,如果都能够实现的话,那么那个人应该会过的很逍遥开心,但是这不可能,所以要想第二次,考虑一下实际,但单纯地考虑一下实际,却又有问题,所以要想第三次,结合一下愿望和实际。” “结果还是三思而后行更好吗?”希北风道。 “我认为是这样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以前我觉得孔子是对的,后来又觉得孔子是错的,现在还是觉得孔子是对的,听完你的话呢……” “果然还是觉得孔子是错误的是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果然孔子还是正确的,因为他不是在对我们说,而是在对那个季文子说,不要想太多次,想个两次就可以了。其实他这里的两次,跟你说得三思是一样的。人的本能都是从自己的愿望出发,所以第一次思考,其实不是思考而是本能。有了本能,再思考一下实际,这才是第一次思考,接着再考虑一下两者的平衡,这才是‘再斯可矣’” “结果其实跟大家说的三思而后行是同一个意思。”解诸道。 希北风道:“好像,是这样的。” “所以,无论是再,还是三,其实都是一样的。”解诸道:“那么只要方便大家理解的话,无论是三还是再都没有问题。而且我认为这里的主要问题其实不是三或者再的问题,而是原本季文子考虑得太多的问题。” “有道理。”希北风道:“所以,咱们还是跳过这一条,继续看下一则的好。” 子曰:“宁武子,邦有道则知,邦无道则愚。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 孔子说:“宁武子这个人,当国家有道时,他就显得聪明,当国家无道时,他就装傻。他的那种聪明别人可以做得到,他的那种装傻别人就做不到了。 “这话是在赞美还是在嘲讽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你觉得这样的人,孔子是回去赞美还是回去嘲讽呢?” “我觉得应该是嘲讽居多。”解诸道。 希北风道:“可是,这话明明就应该是赞美的意思啊。” “如果真的是赞美的话,那我觉得可能是我误解孔老夫子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其实,只看这句话,无论怎么理解,都很有可能是误解。而针对实际情况呢,宁武子这个人在朝政昏暗的时候,也没有退出,而是继续在做一些勤勤恳恳的工作,虽然谈不上说力挽狂澜,毕竟那也不是他能做到的,但是好歹做了一点小小的实实在在的工作。” “这么说来的话,孔子应该是赞许居多。”解诸道:“毕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跟其他人一比,恐怕这个宁武子就是个君子了。”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希北风道:“这就是君子之道。君子,又不是傻子,事情不能为的时候,可以选择后退,那就后退了。事情不能为,无法选择后退,那才坚持到底。与其把一身浪费在无谓的事情上,不如认真踏实地做点实事。” “但是,如果你的家国被人家完全控制住了呢?”解诸道:“这个时候帮助那些人去控制想反抗的人,是不是也算是做了一点踏实的工作呢?” 希北风笑着道:“名不正则言不顺,本来就是侵略剥削镇压控制,难道还能洗成清清白白的入驻?” “我觉得,能啊。”解诸道。 希北风道:“很遗憾,确实可以。” “所以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所以,人家就洗白了,不过这也没有什么,洗白就洗白,反正大家不在意,死的人又不是自家的,就算是自家的,那也是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祖宗,为后代而死,真是太值当了。” “说好的不说生死问题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那是别人的,所以无所谓。” “这样说似乎有点问题吧。”解诸道:“说起别人的生死,难道不应该更加慎重吗?” 希北风道:“你会在意脚下蝼蚁的生死吗?” “不会。”解诸道:“但那些人不是脚下蝼蚁。” “那些人确实不是脚下蝼蚁。”希北风笑了笑,道:“但他们是脚下尸骸,比之蝼蚁,又逊了一筹。” “人跟动物怎么能相提并论呢?”解诸道。 希北风笑着道:“对啊,人跟动物,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口误,弄反顺序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没有弄反,我觉得挺好的,尤其用在尸骸上面,这脚底下埋着的尸骸,比之一只蝼蚁,确实不如。毕竟蝼蚁再怎么样也是活物,是活着的生命,这世上难道还有比生命更重的东西吗?或许对于个人来说是有,但是对于人这个总体的概念来说,我觉得应该是没有的。就算退一步说有,那也影响不了尸骸跟蝼蚁性命的比较。” “从生命的意义上来说,一万具白骨都比不上一只蝼蚁。”解诸道。 希北风道:“而一只蝼蚁,又怎么能比得上你的高兴与否,比得上你的美好日子呢?” “所以,咱们的日子,比脚底下的尸骸,重要了不止一万倍。”解诸道。 希北风道:“很对,很现实。” “也很残酷,不是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现实,就是残酷的。只不过有时候大家忽略了。”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何必强调现实的残酷性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没什么好强调的,只不过是直白点说而已,所谓的残酷又不是一件事情两件事情,而是整个人类社会的现实。” “嗯,所以还是看下一则论语比较实际吧。”解诸道。 子在陈,曰:“归与!归与!吾党之小子狂简,斐然成章,不知所以裁之。” 孔子在陈国说:“回去吧!回去吧!家乡的学生有远大志向,但行为粗率简单;有文彩但还不知道怎样来节制自己。” “这是借口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其实孔子就是想回家了也说不定。” “那果然就是借口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或者也是现实呢?毕竟他一个人跑到别的地方,纵然名声再怎么大,也不可能大得过在老家的声望吧。而且收学生,教导学生这件事情,你一个外国人跑过来教我这边的学生,你觉得你能多如意?” “看来是水土不服。”解诸道。 希北风道:“可能是水土不服,也可能是只是单纯的,孔子落伍了。” “为什么落伍了还有那么多人追随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孔子的思想可能落伍了,但是孔子的学识,却没有落伍,或者说,正是那种落伍的学识,才是他真正的本钱。” “那问题来了,孔子的思想流传至今,怎么能算得上是落伍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孔子的思想确实很落伍,谈仁义重过谈利益,这就是落伍啊。” “你这纯粹就是想抨击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现实而已,不必抨击。看下一则论语。” 子曰:“伯夷、叔齐不念旧恶,怨是用希。” 孔子说:“伯夷、叔齐两个人不记人家过去的仇恨,(因此,别人对他们的)怨恨因此也就少了。” “这话的意思是放下仇恨?”解诸道。 希北风道:“放下过去的小争端而已。你也知道的,孔子有他自己的原则,在这之外的东西,其实都不重要。而在这之内的东西,哪怕是上司国君,做了某些不应做的事情,他也是说不想看到。更不用说,他还有一句话,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那现在还对伯夷叔齐两个人表示赞赏?”解诸道。 希北风道:“还是得看这两个人经历的事情,至于具体什么事情,就不说了,反正又是一笔烂账。嗯,不对,我好像说过了。” “天知道。”解诸道。 希北风道:“好吧,关于这个问题就不要再计较了,看论语,不能只看那一句,得结合实际事例,去揣测孔子当时的真正想法。” “以前不是说,说文解字就好,不去探究其背后的故事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矛盾了吗?” “前后难道不是矛盾了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那孔子说的话也很矛盾了,现在说不念旧恶,后面又说要以德报德,以直报怨,难道不也是矛盾了吗?” “所以说,是矛盾了啊!”解诸道。 希北风道:“但是论语只是因为孔子的话语前后矛盾而矛盾了吗?要知道这论语可是后来编纂的,难道那帮徒子徒孙们,校对的时候,不会发现前后矛盾了吗?为什么还要允许这种矛盾存在呢?实际上难道不是并不矛盾的吗?只不过是你的理解出现了偏差,以至于认为两者是矛盾的。” “就算是我理解偏差,那也得怪他们不把话说明白。”解诸道。 希北风道:“以前不是不想把话说得清清楚楚,只不过是不方便流传,所以力求简洁而已。” “弄个复杂版和简易版,不就解决了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好有道理,但很可惜,孔子那个时候已经玩完了,复杂版谁来解析?” “……”解诸道:“我就不信他们真把孔子的话记得一清二楚。” 希北风道:“这个嘛,我就不清楚他们是怎么记录的了,或许是平时上课后,或者讨论后,觉得有用有道理,就记下来呢?” “那为什么您说过的话,我全部都不用记住,而且现在回想起来,也好像是一片空白的样子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那说明我说的话还不够深入人心,无法打动你,无法让你认同。” “原来如此,但孔子就能吗?”解诸道:“我看他的这篇论语,也就是某些话中有点大智慧,至于另外一些,压根就是凑数的吧?反正我看了是十分无感的,没有什么意思。” 希北风道:“这个应该怨不得孔子吧,毕竟哪些话放进去,哪些话不放进去,并不是他的意思,而是那帮弟子的意思。不过你这么说的话,其实倒是提醒了我,为什么不弄出一本简易版的论语呢?” “还要更加简易?”解诸道。 希北风道:“是啊,为什么不能更加简易呢?直接弄成名人名言那个款式,选一些有哲理有智慧的话,直接省略掉什么子曰什么的,看起来应该会清爽很多。当然了,不可避免的,也会失去许多乐趣。” ------------ 第345章 消失 “或许已经有人这么弄了呢?只是你刚好没有看到。”解诸道。 希北风道:“刚好这两个字我可当不起,毕竟基本上来说,就算是有,我没看见才是常态,我看见了就已经说明是很不正常的事情了。” “没想到您还真是有自知之明啊。”解诸笑了笑,望向外面,呢喃道:“天色好像有点晚了。” “嗯?”希北风望向外面,夕阳似乎就要隐没。 “快点讲吧,应该快讲完了才对。”解诸道。 希北风道:“急什么,时间,有的是。” “你之前可是说了,说不好明天就是世界末日,怎么能说时间有的是呢?”解诸道:“更关键的是,现在是上课时间,这上课时间总不能有的是吧?” 希北风道:“人的一生,都应该是在学习之中,只要你愿意,随时随地都是学习的时间和场所。” “又是鸡汤?”解诸道。 希北风道:“大概又是鸡汤。” “……”解诸无语。 希北风道:“那就认真的讲下一则吧。” 子曰:“孰谓微生高直?或乞醯焉,乞诸其邻而与之。” 孔子说:“谁说微生高这个人直率?有人向他讨点醋,他(不直说没有,却暗地)到他邻居家里讨了点给人家。” “这算是夸奖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孔子都已经说了这个人不直率了,你觉得还是一种夸奖吗?为了满足别人的愿望,或者说是为了让自己显得很好,就假装自己有某件东西,然而实际上却是跟别人借过来再送出去的。你难道不觉得这种做法有点像是打肿脸充胖子吗?” “原来如此,这么说,孔子是不赞同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自己都没有的东西,为什么要给出去呢?对方是你的什么人呢?不过是个邻居而已。”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解诸道。 希北风道:“话是这么说没有错,但你没有那东西,偏偏还要硬着头皮送出去,就不怕人家有一天要跟你借命?” “……”解诸道:“不至于吧。” 希北风道:“夸张一点而已,确实是不至于,但是那么一点点发展下去,你是不是一旦别人开口,就要无条件地去帮忙呢?不说是个邻居,就是更加亲近的人,你也做不到这样吧。有时候不是你不想帮忙,而是你真的没有多少办法帮忙,这种时候,直说就是,何必学那个人呢?” “结果,其实这也就是你不想帮小忙的原因。”解诸道。 希北风道:“错了,这是不想帮小忙和大忙的原因,没有就是没有,但或许我可以给你指出一条明路。” “如果对方很重要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那就得考虑一下,跟他一起去办这件事情了。” “明明你能借到再给他,偏偏要和他一起去,这好像有点多余了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你不跟他一起去,他怎么知道你为他付出了那些东西呢?” “付出了什么?”解诸道。 希北风道:“时间,精力,还有爱。” “……”解诸道:“我看这是施恩望报吧。” 希北风道:“有什么不对的吗?无条件的付出,才是一种病态吧?” “我也这么觉得,不过如果有人能无条件为我付出的话,那也是挺不错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那个时候你就要小心了,一个人肯无条件为你付出,那他或许潜意识里也就希望你无条件地服从他的安排。” “额,这个就有点恐怖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父母其实也是这个样子的。” “有道理,那我该庆幸自己已经没有父母了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可是,你已经说过了,有人能无条件为你付出,那也是挺不错的。” “结果,还是宁愿陷入那种泥潭里,也不愿意一个人。”解诸道。 希北风道:“下个话题,孤独,还是受困。” “宁愿受困,也不愿意孤独。”解诸道。 希北风道:“大概大家都是这样子的吧。” “少数选择孤独的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个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也不是那种人,比起孤独,可能更喜欢那种被困的窘境。” “那你还扯这个话题。”解诸道。 希北风道:“是啊,那就看下一则论语好了。” 子曰:“巧言、令色、足恭,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匿怨而友其人,左丘明耻之,丘亦耻之。” 孔子说:“花言巧语,装出好看的脸色,摆出逢迎的姿式,低三下四地过分恭敬,左丘明认为这种人可耻,我也认为可耻。把怨恨装在心里,表面上却装出友好的样子,左丘明认为这种人可耻,我也认为可耻。” “他直接说自己讨厌不就行了嘛?”解诸道:“何必多拉上一个左丘明,仿佛没有这个人,他就不会发出如此的话语。” 希北风道:“确实没有这个人的话,他就不会发出如此的话语,因为先有了他知道左丘明讨厌这种人,才有了他说自己跟左丘明一样也讨厌这种人。” “有什么意义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个你得问当事人了。” “我发现你是越来越敷衍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不是敷衍,而是越来越发现,其实,没有必要说什么。先正后反又奇,最后的最后又回归于何处?” “谁知道呢?”解诸道:“或许有人在正的时候就停下,有人在反的时候停下,有人在奇的时候停下,但很显然,走到最后的人,肯定是最少的。走到最后还回归于某处的人,又是更少的。” 希北风道:“那么正反奇还有最后还有回归,又有什么意义呢?” “你不是说过这世上的事情多数是没有意义的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除了开心地活着以外,再没有其他更有意义的事情了,只不过大家的开心不同,嗯,对,以前我会这么说的。但是到了这最后,我却不知道,这样的话对不对了。” “因为自己的话,模糊了自己的立场?”解诸道。 希北风道:“或许,在意义这件事情上,根本就没有立场,因为从一开始,就没有意义。” “所以,我们才要寻找意义。”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可能是你说的最有道理的一句话。” “尽管,这句话在你看来,也似乎没有什么意义,对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已经不知道了。” “那就讲讲论语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无论是怎样的掩饰,其实都是很令人讨厌的东西,当事人不喜欢,旁观者不喜欢。” “如果不曾察觉的话,或许就会喜欢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都是为了一个谎言显得真实,需要去撒更多的谎言,但其实,一般人根本不会探究你说的话到底是真实还是谎言。若是事不关己,便选择相信又如何?不信又怎样?将信将疑又何妨?” “说到底,都是他人。”解诸道。 希北风道:“是不是觉得一般人的行为方式,其实很有种哲学的味道。” “大概是祖先们传承下来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嗯,为什么那么有哲学味道呢?因为那是祖先们一代代试验出来的行为方式,人类社会又不是一朝一夕构建成的,不知不觉之中,某种大智慧,其实已经隐藏在日常的行为之中了。尽管看起来,有的时候真的显得很蠢,但仔细咀嚼一番,却会发现,人类能持续到现在,很可能就是靠了那些愚蠢的行为方式。” “这算是赞美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不算,一个小孩子拿着神兵利器,再怎么好用,也终究会伤害到自己,无法发挥出真正的优势。” “那么,你的行为方式,是想要跟别人区分开来,才会显得与众不同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并没有与众不同吧。” “已经很不同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非要说不同的话,那就是比起一般人更蠢,因为不去深究这些东西,其实也是人类社会发展至今演变出来的大智慧。” “不深究,也是智慧?”解诸道。 希北风道:“是啊,大概我是不够聪慧,才需要去想一些很多人不愿意去深思的东西。在真正的大智慧者面前,我就像是拿着手机问手机在哪里的人啊。” “手机,是什么东西?”解诸道。 希北风道:“一个有趣的东西。” “反正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解诸道。 希北风道:“反正你也不知道,那就不要去深究了,没必要,反正你终究不会知道是什么东西的。” “你还是讲论语吧。”解诸无奈道。 “好。”希北风笑道。 颜渊、季路侍,子曰:“盍各言尔志?”子路曰:“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敝之而无憾。”颜渊曰:“愿无伐善,无施劳。”子路曰:“愿闻子之志。”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 颜渊、子路两人侍立在孔子身边。 孔子说:“你们何不各自说说自己的志向?” 子路说:“愿意拿出自己的车马、衣服、皮袍,同我的朋友共同使用,用坏了也不抱怨。” 颜渊说:“我愿意不夸耀自己的长处,不表白自己的功劳。” 子路向孔子说:“愿意听听您的志向。” 孔子说:“(我的志向是)让年老的安心,让朋友们信任我,让年轻的子弟们得到关怀。” “孔子的志向,就只有这么大?”解诸道。 希北风道:“他都已经这么说了,难道还有更大的志向吗?这就是他的志向啊,简简单单,却好像很难做到。” “我怎么觉得很容易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年老的人总会担心晚辈,要让他们安心,放心晚辈的生活处境,那该是多难的一件事情,不是那么好做到的。朋友归朋友,表面朋友也有很多,要说信任,人跟人之间,哪里有那么多的信任呢?让年轻的弟子们得到关怀,孔子有三千弟子,这怎么关怀得过来呢?” “结果就是他说了一堆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来当做自己的志向。”解诸道。 希北风道:“到底是伟大呢,还是卑微呢?哪怕只是想让一个人获得幸福,也是一项艰难的任务啊。” “为什么突然之间变得很感慨的样子。”解诸道。 希北风道:“如果我说大限将至呢?” “这个,别说得那么夸张,你不想跟我继续讲论语,那就不用讲了。”解诸道:“反正我也只是随便打发打发时间而已。” 希北风道:“开玩笑的,人总有那么一些时候,想发发牢骚,伤春悲秋什么的。” “哦,那你继续。”解诸道。 希北风道:“嗯,那就继续说说,志向的问题。虽然那些小的志向,好像也很困难的样子,但是总比其他浮夸的志向,来的更为实际。我还是挺喜欢孔子的这种风格的,拓展开来确实很伟大,但是那种伟大,也是建立在日常之上。有根有底,看得见摸得着。” “那你的志向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的志向就更简单了,让自己幸福,开开心心过日子。” “这似乎有点无耻了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过得开心了,那真心爱护我的人,自然也会跟着开心,而我开心,也能说明,我真心爱护的人,此刻也是开心的。” “这么说的话,倒是有点道理,但你就不怕,大家都是强颜欢笑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也有这个可能,所以,这个志向,也很难实现啊。” “人的一生真是太可悲了,连让自己获得幸福,都是那么困难的一件事情。”解诸道。 希北风道:“没事,你可以大声喊,我不做人了。” “那做什么?”解诸道。 希北风道:“做你喜欢做的事情。” “如果有人喜欢当禽兽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个社会不欢迎禽兽,而且,在这个社会中,禽兽一般都是用来吃掉的。” “然而,他是人。”解诸道:“不能被吃。” 希北风道;“但可以让他消失在大家的视野里,或者死啊。” “突然好恐怖的样子。”解诸道。 ------------ 第346章 开始 “这有什么好恐怖的。”希北风道:“不过就是监狱和死刑。” “这还不够恐怖吗?”解诸道:“只是因为不同,就得被关到监狱,被处以死刑。” “不同,不代表不和。” 希北风道:“我们向来是讲究和而不同,对于那些不同,还不想和的,那就只能以多数对少数进行惩罚了。不过那也不算什么吧,本来就是他们犯了错,伤害了别人,这个时候你去惩罚一下他们,难道不是一种公道吗?” “结果,多数对少数的惩罚,难道不是一种暴力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对啊,就是暴力,以暴制暴。要知道,他们犯错的时候,也是用暴力,那么惩罚他们的时候,凭什么不能用暴力呢?既然他们喜欢丛林法则,那就让他们见识一下更为高级的丛林法则。” “结果,还是丛林法则?”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个有什么错误吗?本来大自然就是这个样子,让丛林法则变得更加符合社会,才是正道,才是我们社会发展这么多年后发展出来的法。” “就连法,都是建立在那种法则之上,难道不是一种虚伪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难道不该说是人类的大智慧吗?只有愚昧的人才会去探讨,这种形式到底是正确还是错误。对于人类社会而言,这是正确的,甚至对于真正的丛林而言,这种法其实也存在,只不过没有像人类这样,变成确凿的文字,更没有合理的审判制度,合理的惩罚制度。” “这种建立在不合理上的合理,恐怕才是最大不合理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为什么要觉得以前的丛林法则不合理呢?” “难道……”解诸道:“好吧,似乎丛林法则才是最大的道理。” 希北风道:“那从丛林法则演变出来的法,不就更为合理了吗?” “不,非要这么说的话,从丛林法则演变出来的法,才是最大的不合理。”解诸道:“为什么会演变出一个表面完全不同,实际上却在根本上完全一致的东西呢?” 希北风道:“初中就该学到这个知识了,这是多数人对少数人的暴力,但这有什么呢?很合理啊,本来丛林也是这个样子的。弱小就该被兼并,被杀戮。那么少数对多数,就是弱小,以这个弱小去攻击强大,去挑衅法,那就是找死啊。” “这么说起来,那些人被惩罚不是因为罪。”解诸道。 希北风道:“表面上看是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让受害者得到慰藉,但是实际上呢,这些人不过是破坏了多数人认可的法则,惩罚他们的也并不是受害者,而是名为多数人的组织。” “这么说,一直以来,受害者都是自作多情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当然,也不是,毕竟受害者也是多数人中的一个,只不过,受害者刚好是多数人中被伤害的一个。这个时候,多数人的组织,站出来为他讨回公道,难道不也是一个车道理吗?” “那最后,根本上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犯法者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受害者得到了慰藉,而更重要的是,多数人建立起来的法则,得到了维护。” “这么说,真的好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事实,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这样说,对受害者来说,是不是有点……”解诸道。 希北风道:“有点残酷,何止有点残酷呢?可以说,根本就是没有人性。受害者以为,那是为自己讨回公道,但实际上,只是成为多数人维护法则的武器之一,成为了一个证据。” “站在这个角度上来说,还真是无情啊。”解诸道。 希北风道:“但是,受害者得到了慰藉,犯法者得到了应有的惩罚,这也是受害者所希望的吧?利益是一致的,那么可以说法则是利用了受害者,也可以说受害者借助了法则,借助了大多数人的力量,让犯法者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也就是说,烂账,算不清楚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确实已经算不清楚了,就像我所说的大智慧,人类社会演变至今,很多的因已经变成了果,而很多的果又重新变成了因,有些时候,某些事物乃至于人,既是因又是果,身上兼备两种属性,根本算不清楚到底是因还是果,唯一能肯定的是,这个社会的多数人,都是希望这个社会,变得更适合大家生存。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解诸道:“话说的真的很轻松。” 希北风道:“这种不负责的说法,大概也是一种智慧吧。但我觉得,盲目地随着这种智慧去行动,不如拥有自己的看法,做出自己的抉择,最后失败来得更让人痛快。” “我记得你可是说过,宁愿放弃后成功,而不是拼命后发现当初是一错再错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谁知道,我这种分分钟翻供的行为,是不是也是一种智慧呢?咱们看下一则论语吧。” 子曰:“已矣乎!吾未见能见其过而内自讼者也。” 孔子说:“完了,我还没有看见过能够看到自己的错误而又能从内心责备自己的人。” “这话完全可以说明,人都是自大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包括你我,所以,我即便发现自己的错误,也会认为大概是这个世界的错,然而减轻自己的罪恶感。” “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思维吧,反而一味地去检讨自己的人,我觉得才大有问题。”解诸道。 希北风道:“大概,大家都有问题,只是问题的方向相反了。” “问题的对面,难道不该是没有问题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也希望是这个样子的,但是呢,问题的对面,往往也是问题。毕竟你已经处在问题之中,那么无论向左向右,其实都是有问题的。咱们继续看下一则论语吧。” “这速度真快。”解诸道。 希北风笑了笑道:“没办法的事情。” 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学也。” 孔子说:“即使只有十户人家的小村子,也一定有像我这样讲忠信的人,只是不如我那样好学罢了。” “这算是谦虚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个既算是谦虚,也算是自夸吧。可见,好学是孔子最为得意的一个品质。无论如何,要好学啊。” “如果好的不学,学坏的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法则在等着你。” “还有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还有就是借别人的话总结一下这一篇 先是对公冶长、南容、子贱、子贡、冉雍、漆雕开、子路、冉求、公西赤、颜回、宰予、申枨等人评价,然后赞美孔子,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 接着指出一些政要,孔文子、公孙子产、晏平仲、臧文仲、令尹子文、陈文子、季文子、宁武子等的成绩和不足,间接又捧了一把孔子。 再之后表明孔子想回国教学施政,兜兜转转绕了一圈,说志向是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 最后则是强调了好学。” “起承转合?”解诸道。 希北风道:“大概是如此的,好了,这一篇到此为止,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想要问的吗?” “我看你已经很不耐烦了,我就不继续问三问四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你不问,那我就总结一下好了,说实在的,讲论语,我是讲不来的,只能乱扯一通,所以我说过的话,你最好都当成我在放屁。除了论语原文可以看看,我所说的其他的解释,你半个字,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要信。” “这么贬损自己,有必要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有啊,这是认真。” “如果认真的话,之前就不会乱扯一通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每个人都有发表自己意见的权利,前提是不破坏这个社会的法则,所以,我就算知道自己是在乱扯,只要不伤害到别人,那就没有问题了。” “可是我觉得,你多少还是伤害到了某些人。”解诸道。 希北风道:“例如呢?” “例如孔子啊,他知道你这么扯论语,那恐怕是要被活活气得掀开棺材板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恐怕不能,毕竟他的坟墓已经被人破坏过了,具体怎么样就不清楚了,但至少想要掀开棺材板打我是不可能的。” “好吧,那你说说,讲了那么多,你有什么收获吗?”解诸道:“或者说,你觉得我们又什么收获吗?若是没有收获的话,你等于在谋杀我们的时间。” “我想,最大的收获就是知道,我是个不靠谱的人。”希北风道。 解诸道:“这个不用听你讲课,都知道了,乱扯论语的人,还能靠谱?” 希北风道:“那还真是对不住了。” “你应该向孔子道歉吧。”解诸道。 希北风道:“好吧,孔夫子在上,容我向您道歉,对不起。” “接着呢?”解诸道:“该继续扯还是要继续扯?” 希北风道:“不然呢?” “果然。”解诸道。 希北风笑道:“开玩笑的,扯那么久,我也扯累了,是时候划下一个句号了。” “咦。”解诸道:“这还真是稀奇啊。” 希北风道:“这不算是稀奇吧,毕竟你看,这教室中还有谁?” 解诸道:“人不多,但也有……” “有什么?”希北风望了望空空荡荡的讲堂,道:“你难道没有发现,很久之前,其他人就都消失了,只剩下你我两个人了。” “额……”解诸道:“好像是这样的,其他人呢?” 希北风道:“不见了。” “去哪儿了?”解诸道。 希北风道:“不知道。” “那我们呢?”解诸道:“我们要去哪里?” 希北风道:“我也不知道。” “那下课?”解诸道。 希北风道:“还能下课吗?你看看外面,夕阳多美,却空无一物。” 解诸望向窗外,只见一片夕阳,除此以外,再无他物。 “现在觉得恐怖吗?”希北风道。 解诸道:“不恐怖,反而觉得很美,说不定人死之前,见到的东西也如此一般,没有太多的东西,可能只有夕阳。” 希北风道:“你这乌鸦嘴,说不好可能真的要应验了。” “我觉得,我还不能死。”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也觉得我还不能……额,之前说好了不说这个话题的,打住了。” “当天地只剩下夕阳,我却要和一个神棍渡过,怎么想都觉得有点可悲啊。”解诸道。 希北风道:“你该庆幸我只是个神棍,而不是神,否则的话……” “怎么了,难道不是更好,我还可以向他祈求某些东西。”解诸道。 希北风道:“例如呢?” “失去的东西,想要的东西,之类的。”解诸道。 希北风道:“失去的东西,很难再回来了,想要的东西,靠你的双手去寻求,至于其他之类的,我就不知道了。” “为什么你不是神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我当然不是神。我是主角啊,怎么可能是神。神是那个看着你我说话的人。” “结果还是人吗?”解诸道:“真无聊。” 希北风道:“再没有比这更无聊的故事了,不过我觉得神的故事,可能更无聊。” “你又不是神,怎么知道神的故事更无聊呢?”解诸道。 希北风道:“你觉得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写出这么一段不像故事的故事呢?” “随随便便的人吧。”解诸道:“反正,不是大家喜欢的那种人。” 希北风笑着道:“这么说的话,可能跟我有点像,但我终究不是他,他也不可能是我,我在这里面,他在外面,他能看见我,我却看不见他。” “这么一想的话,会不会觉得有点生气?”解诸道。 希北风道:“当然,很生气了。任谁知道,自己的神,那么随便,都不会高兴起来的。” “他算是神吗?”解诸道。 希北风道:“顶多是个神经病。后面两个字划掉,就是神了。” “你不怕他跳出来打死你?”解诸道。 希北风道:“这种桥段太烂,他就算心里想,也不好意思做的。” ------------ 第347章 大结局 “是吗?你真的以为这种桥段太老了,我就不敢使用了?” 一道年轻的声音幽幽响起。 天地之间的两人,顿时只觉一股寒气从脊椎骨噌的一声冲到头顶,脑袋里像是有一颗原子弹爆炸,又像是火星撞地球。 协助攥紧双手,心里警觉到了极致,就像一根绷紧的琴弦一样。 西北风霍然转头,天地之间,别无他物。 静悄悄的。 像是荒野孤坟乱葬岗。 “谁?”他道。 “谁?你最清楚了!” “我最清楚?” “是的,你最清楚。” “我最清楚?”西北风道:“莫非,你是姓孔的?” “你真觉得我会是姓孔的?”那道声音戏谑响起。 “我确实……”西北风无法欺骗自己了:“我明白的,你不是姓孔的,也不是姓圆的,更不是姓什么什么的,你无名无姓。” “你很清楚嘛。” “我很清楚,大限已至。”西北风无奈看了周围,就连协助也不见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在一个不是地方的地方,没有归处,没有去路,没有生,没有死。 就像这天地。 就像这人。 不对。 “我是人吗?” “你是不是,我不知道。”那道声音道。 “我果然是人吧?” “你是不是,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才是人。” “我果然是人吧?” “你如果是人的话,就会死。” “我会死?” “嗯,你已经死了。”那道声音孤零零地在天地间响起。 自此,这片天地,再无一人。 只剩下那道声音。 “我还会去下个世界吗?”那道声音喃喃自语。 会吗? 应该还是会的。 就算下个世界,不是他能为所欲为的世界,甚至是别人才能为所欲为的世界,他也一定会向下个世界出发。 一如这个世界,那个世界,的人一样。 一如,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的西北风和协助一样。 “或许,离开世界的不是他们,而是我。” “在我看来,他们已经消失了,但这也不过是错觉?” “也许,真相是,他们在一个世界里好好地生活着,只有我,孤零零的在这片天地间游荡?” 大概真相就真的只是这样。 因为我看向上下左右,看向前后,看向斜对面,斜后面,怎么都看不到另外一个人。 事实上,只有我一个人,不,一个声音,留在了这里。 除此以外,再没有别的人,也没有别的声音,就连天地也没有了。 这是喜剧,是戏剧,是句? 或许都不是。 只是一个人的呓语。 我睡着了,我睡醒了,我又睡着了。 下次醒来,又会是怎样的一个世界。 又会是怎样的我? 不知道,不明白,因为不可能明白。 可是,无论怎么不明白,明天还是会到来,所以一切都将过去。 没有不会完结的故事,也没有会结束的故事,你以为结束了,不过是你走开了,我知道他完结了,是因为我走开,但我知道,他还没有完结,因为我走开了,只是我走开了,他们没有走开,他们走不开,就像我在这儿,也走不开。 ………………华丽的分界线……………… 故事已经完结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